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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靖春想像甄富貴在其它人面前出醜的模樣,忍不住放聲大笑。
「你是第一個笑得這麼開心的。」甄富貴咕噥,「很高興小女子的醜態讓公子開懷大笑。」
「對不住……你真是個有趣的姑娘。」他很久很久沒如此開心了。
甄老爺送來的畫卷並未將甄富貴如此靈動的神態繪於其中,對於甄富貴,他有了新印象。若是親事談成,也許他一輩子都不會無聊。
「你也忒有趣呀!」甄富貴指指他頭上的紗帽,「又不是大姑娘家。」
「在下戴紗帽是為免嚇到其它人。」提到自己,年靖春一斂神色。
罰那小女子也有一請求,望年公子能答允。」
「請說。」
「能否請你將紗帽拿下?」
「這……」年靖春遲疑了,以前也不是沒人提過,只是他知道拿下紗帽,免不了又是一陣尷尬。
「雖說不知小女子以後是否真會進你年家門,但若我真的人了年家,我們便成了夫妻……」她這話自己都說得心虛,她料想因為剛才的醜樣,這門親事八成又泡湯了,但是她還是要將自己心中的想法說出來,「夫妻日日夜夜相對,你真要戴一輩子的紗帽麼?」
「這……你確定麼?」他不是沒試過,而是試過的女人都嚇跑了,他還想著若親事談下成,還要請甄富貴陪他演場戲,因此有所顧慮。
「嗯。」她老早看他那頂紗帽礙眼了。
「這可是你自個兒要求的。」年靖春語帶警告。
「放心,我不會後悔的。」甄富貴朝他綻開一朵笑花。
看見她的笑,年靖春不由得一愣。她這一笑,眉額間那朵牡丹彷彿也跟著笑了……他在想什麼?他連忙收斂心神,取下紗帽,露出真面目。
甄富貴望著年靖春半毀的臉龐,倒吸口氣不經思索地說:「奶奶的天爺呀,真恐怖!」
「瞧。」他倒不介意甄富貴如此直言,她還是第一個敢當著他的面這樣講的人,「你嚇到了吧?」
「嚇到是一定的……」甄富貴點點頭。
年靖春哈哈大笑,殘毀的半邊臉因他這一笑顯得更加猙獰,「這倒也是。」
他半邊臉全是因刀傷未曾好好治療的疤,與新長的肉混在一起;看來十分可怕,比起他毀去的半邊臉,另一邊相對賞心悅目許多,但另一邊完好的臉並非毫無瑕疵,而是帶著淺淺小小白白的傷痕。
「是誰有如此的深仇大恨,將你的臉傷成這種地步?」甄富貴伸手想碰年靖春的臉,但年靖春飛快地後退一大步,甄富貴這才發現自己輸矩了,「真是對不住,小女子輸炬了。」
「不,比起其它人,你是最誠實的。『』年靖春戴回紗帽,回到自己的座位,「甄小姐,今日相見,年某大開眼界,感受到與畫裡完全下同的你,這實在是年某之福。」
甄富貴見他又戴回紗帽,原想請他不要戴,可話一到嘴邊,又吞了回去。
「不,小女子才是……」甄富貴困窘地微微一笑,想著親事又再次毀在自己手裡,嫁不出去是其次,但她覺得年靖春是個不錯的人,可惜與他無緣。
「來,年某敬你,先於為敬。」年靖春望著甄富貴藏不住心事的容顏,覺得萬分愉快。
甄富貴也一於而盡,「年公子豪爽,富貴祝你早日找到一位好姑娘。」甄富貴將酒杯斟滿,「富貴先乾為敬。」她一口仰飲,因喝得太急有些嗆到。
「甄小姐,你還好麼?」年靖春關心地問。
「沒事。來,年公子,接下來該敬些什麼好呢?」甄富貴想了想,「就敬你我今日有緣相見吧!」
「好,敬你我今日有緣相見!」年靖春臉上的笑容未退。
「用酒杯太礙事,小女子以壺敬你。」甄富貴豁出去了,拿起酒壺便一陣狂飲。
「好!」年靖春哈哈大笑,也拿起酒壺來喝。
兩人就這麼一來一往沖間甄富貴還喚人送酒進廳,最後兩人還拚起酒來了,直到甄老爺因為擔心兩人蜇了回來,一進廳,就見滿地的酒壺,而甄富貴與年靖春兩人還未見醉意,仍互相敬酒。
「這……這是怎麼回事?」甄富貴的酒量甄老爺是知道的,但他不知道年靖春也是海量。
「爹,我跟年公子在喝酒……我活了十八年第一次喝得這麼痛快!」甄富貴臉頰染上暈紅,但人是清醒的。
「甄小姐酒量驚人,年某今日真是喝得開懷。」年靖春就算喝酒,紗帽還是安安穩穩的戴在頭上,他微帶醉意,人還很清醒。
他已經是有名的海量,沒想到天下還有人能跟他喝到平手,這讓他有種可以開懷暢飲的暢快感,也因此放開心喝了不少,他好久好久沒這麼喝了。
這甄富貴忒有趣,他可以想見若是娶了她,他未來的日子將不會無聊,想著想著,他不由得笑得更加開心,那張臉也更加猙獰,只不過隱於紗帽下屈此無人得見。
「主子,您沒事吧?」年全還是頭一次見到主子如斯輕鬆。
「沒事。」年靖春站得穩穩地朝甄老爺與甄富貴一揖,「甄老爺,叨擾了;甄小姐,還望他日有機會與你再次暢飲。」
「不打擾。不打擾。」甄老爺用看怪物的目光看著年靖春,他頭一次見到有人可以喝的跟他家富貴一樣多。
「好,年公子你下回來洛陽一定要找我。」
「在下告辭。」年靖春再朝兩人一揖行禮後,便離去。
甄老爺盯著年靖春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直到聽聞有重物倒地的砰然聲響才回過神。
「富貴!」甄老爺朝聲源望去才發現是女兒昏了,忙彎身扶起她,「富貴,你還好吧?」
甄富貴睜開醉眸,「阿爹啊,那年靖春……酒量了得……女兒第一次喝得這麼痛快……」
「唉,阿爹讓你們獨處是要你們好好聊聊天,怎麼你們聊著聊著卻拼起酒來了?」
甄富貴低下頭,半晌才道:「阿爹,對不住,女兒大概要讓您養一輩子了……」她雙頰嫣紅,吐出的氣息有酒的芳香,語氣中有掩不住的失落。
「唉,我想也是。」好好一場相親宴,她硬是有本事弄成拚酒大會。甄老爺召來婢女,要她們帶著甄富貴回房歇息。
稍後甄老爺回到房裡,對著桃紅歎息,「桃紅啊,我真是教女無方,是個失敗的爹……」
老爺,你別沮喪呀,這樣不好麼?將富貴t輩子留在身邊,我們都有個伴啊!
「話不是這麼說的……我看得出富貴嘴裡總說嫁不出去,但她還是很想嫁得良人的。」甄老爺知道年靖春這一走,是不會再回頭了。「男人容貌毀去又如何?年靖春腰纏好幾貫,再怎麼不好看,總會有女人肯嫁的,可咱們富貴嘴真了些。性格直了點、年紀大了點,可能很難找到欣賞她的人,但要她一直伴著我這老頭也不好不是麼?」
老爺,天無絕人之路,富貴的好,要留待有緣人,興許這年公子並不是富貴的有緣人啊!
「你說的是。」甄老爺倒也灑脫,並下執著於年靖春,上榻而眠。
桃紅見甄老爺看得開,便開開心心地散發香氣。只要老爺開心,她就開心,至於甄富貴,她還真理不了那麼多。
誰讓她是老爺養出來的呢?生來就是要愛老爺,其餘的,都是愛屋及烏。就在甄老爺、甄富貴以及甄家上上下下都以為甄富貴又自毀了一次親事時,令所有人意外的,冬至一過,年靖春便帶著喜娘前來正式提親。
年靖春到達時,甄老爺正在跟桃紅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邊聽帳務管事的報告而甄富貴正在花房裡忙。
甄家上上下下一如平素的悠閒,剛巧冬至這幾日都沒下雪,太陽還露了臉,因此庭園裡還可見婢僕們將棉被拿出來曬太陽的景象。
是以當年靖春來到,喜娘開始鼓動三寸不爛之舌要提親時,甄老爺一口茶噴了出來,嗆到劇烈的咳起嗽。
「咳咳咳咳……你、你說什麼?」甄老爺嚴重懷疑自己老了,竟然聽見喜娘說年靖春要提親,「提、提親?」
「哎呀,甄老爺,這是喜事啊,長安的年當家特地前來向甄小姐提親,他十分欣賞甄小姐,希望甄老爺能同意他與甄小姐的婚事……」喜娘接下來拉里拉雜講了一堆話,什麼「甄小姐美麗大方」、「甄小姐氣質出眾」、「甄小姐溫婉柔美、出得廳堂」……等等。
但這些話甄老爺全都沒聽人耳,他瞪大眼,盯著年靖春,驚訝地開口問:「年。年公子,這是真的麼?你、你真的是來提親的?」
老爺,年靖春他不是不要咱們富貴麼?怎麼會來提親呢?桃紅也愣了,他們都以為年靖春會一去不回頭。
「我也不知道,他不是嫌棄富貴麼?」
「甄老爺,您是否對在下有所誤會?」年靖春聽見甄老爺的「自言自語」,制止喜娘再說下去,如此問道。
「啊?」甄老爺回神望向年靖春,「你上回來洛陽後,就沒消沒息,我們以為你。你不願意娶我們家富貴。」
「真是對不住,在下一回到洛舊居處,長安便派人捎來訊,說是家母病情惡化,在下趕著回長安,一時間也顧慮不了那麼多,直到前兩日家母病情安穩下來,才又回到洛陽,讓您誤會,是在下的不對。」
「那令堂現在無恙麼?」甄老爺關切地問。
「多謝甄老爺關心,家母病情安穩許多,只是大夫說不能再發病了。」說到娘親的病情,年靖春心情不由得沉重了起來。爹親與娘親的感情過於深厚,以至於爹親去世後,她便因思念過度病倒,這一病就拖了好幾年,他束手無策,只能盡量依照娘親的要求去做,以期娘親能開懷。」
「生命無常,世事難料,年公子,你要放開懷。」甄老爺也想起亡妻。
聽到這話,年靖春心頭一暖,「多謝甄老爺關心。」
「這時候你還叫我甄老爺呀!」雖然他的名字就叫甄老爺。
「這……」年靖春未料想提親會順利,原本他想可能太遲了,甄富貴也許已嫁作人婦,但前來提親總比什麼都不做來得好,因此他是抱著失望而歸的心理準備,沒想到如此有趣的姑娘,終究是與他有緣的。
「哎呀,賀喜甄老爺,賀喜年當家,辦喜事啦!辦喜事啦!」喜娘賀道。年靖春找她來向甄家提親時,她還以為年靖春講錯人家,一直到進了甄家大門,她方知此甄家便是彼甄家,看這公子雖頭戴紗帽看不清樣貌,但身材挺拔,衣服質料上等,肯定出身不凡,真不知這公子看上甄富貴哪一點……
「喜娘,勞煩你了。」甄老爺道謝。
「哪兒的話,甄小姐能嫁出去,我打從心底高興。」喜娘揮舞著手絹兒,笑道:「若甄老爺與年當家不介意,甄小姐的婚事就讓我包辦了吧!」
「賢婿,你的意思呢?」
「我在洛陽人生地不熟的,喜娘若肯幫忙,那自是再好下過了。」
「哎呀,一切交給我便是。」喜娘自是不會放過這個大紅包。
「那喜娘你同我甄家管事。年家管事籌備細節吧!」甄老爺這下才有辦喜事的感覺,「賢婿,我想親家母身體比較弱,禁不起舟車勞頓,喜宴就安排在長安吧!至於洛陽這邊,待你帶富貴歸寧之時再來宴請親朋好友,你意下如何?」
「岳父體恤之情,小婿感激不盡。」年靖春這才有種他們即將變成一家人的感覺,也難得甄老爺沒有趁機獅子大開口要聘禮,也未趁機拿喬。
「那就這麼辦吧廣甄老爺召來管事,要他同喜娘一道籌備婚禮,還要他帶喜娘到賬房領賞銀。。
「是,請隨我來。」管事領著喜娘離開。
甄老爺待管事與喜娘離開後腐開座位來到年靖春面前,年靖春比他還高一個頭,身材也較他健碩,他不得不抬頭看他,「我家富貴就交給你了。」
「嗯。」年靖春頷首。
老爺老爺,快趁機看他的臉啊!桃紅忙叫道。
甄老爺清清喉嚨,道:「啊,對了,既然都要成為一家人了,那麼岳父有一個請求,不知賢婿能否答允?」
「岳父大人請說。」年靖春突然有種被蛇盯上的感覺。
「呃……我想看看你的臉,不知道……能不能?」他不是看重外表的人,只是他很好奇未來女婿真實的容貌如何。
「這……」年靖春遲疑了,「岳父大人,不是小婿不肯,而是怕岳父大人看了會……」
「放心放心,我早知你毀容,自不會因此退婚。」甄老爺也是一言九鼎的人,「何況我們以後就是一家人了,雖不是日日夜夜相對,卻也會時常見面,若是連你的實際容貌如何都不知,怎能算一家人呢?」
「岳父大夫說的話與甄小姐如出一轍。」
「這麼說來富貴已見過你的容貌了?」甄老爺不知道女兒手腳這麼快。
「是的。」年靖春也無所謂了,「也好,再拒絕下去顯得我矜持,只是得請岳父大人坐下,小婿怕岳父受驚。」
「也好。」甄老爺坐下,一雙眼眨巴眨巴的看著年靖春。
年靖春見狀,輕歎口氣,拿掉紗帽,甄老爺一見,驚呼:「天啊!真嚇人。」
啊!好醜!桃紅也驚叫。
「對不住。」年靖春將紗帽重新戴上。
甄老爺撫了撫胸口,「你又沒錯,道什麼歉呢?何況是我要求看你的臉的。這張臉是要看一輩子的,你也總不能老戴著頂紗帽不是麼?」
縱使有了心理準備,真正見著年靖春的臉後,甄老爺還是被嚇到,只是嚇到歸嚇到,甄老爺對年靖春的好印象亦未更改。
年靖春微頷首,眼底閃過一絲光芒。這對父女反應一模一樣,都誠實得緊,卻也讓他少了尷尬,取而代之的是窘然,他們的反應讓他覺得自己戴紗帽遮去容貌是一件很蠢的事。
老爺,這年靖春雖然醜,可是醜歸丑,他定會好好待我們富貴的。總比先前那個土門求親的任家公予好,哼!他t見咱們富貴全身髒兮兮的,直覺就拿她當僕人,還調戲萬紫、千紅還想偷走我……
「我知道,我知道。」甄老爺又開始「自言自語」了,「咱們富貴像個野丫頭……」
「岳父大人?」年靖春發覺甄老爺有「自言自語」的習慣。
「嗯?靖春啊,你既然來了,就去見見富貴吧!」甄老爺拍拍年靖春的肩,笑道。
「好。」年靖春腦海裡浮現甄富貴披頭散髮的模樣,唇角不由得勾起笑。
「她在城郊的花房,我叫人帶你去。」甄老爺喚來僕人,要他帶著年靖春去找甄富貴。
「小婿告辭。」年靖春朝甄老爺一揖,便同僕人一道離開。
老爺,咱們富貴要嫁人了!她終於要嫁出去了!桃紅開心不已,那桃紅色的花瓣似乎又更加艷麗了。
「是啊,我總算對得起富貴的娘了……」甄老爺登時老淚縱橫,女兒相了一百零八次的親後,終於要嫁人了,他太高興了。
真想放煙花慶祝啊!
好冷哦……一朵含苞待放的「狀元紅」在甄富貴拿著裝著花肥的木桶經過時,如是說道。
甄富貴停下腳步,蹲在狀元紅面前,仔細觀察她的狀況,「你的葉子結霜了。」
好冷哦!富貴,好冷,嗚嗚,我怎麼辦?我想開花啊……狀元紅聽到她的葉子結霜,泛白的葉開始抖顫。
「放心,我會照顧你的。」甄富貴輕聲安撫狀元紅不安的情緒,
「今年冬天冷,你能結苞實屬難得,我不會讓你枯萎的。」
可是真的好冷,我都沒辦法動,今年真的太冷了。
「那是因為你的葉子結了霜。」甄富貴柔聲道。
今年冬天洛陽大雪,使得城裡養育牡丹的人家—一遭受寒害,甄家並不是唯一的受害者,情況卻屬輕微,只是雪再落下去,恐怕來年長安的牡丹會,洛陽將會無人出席。
牡丹原是耐寒的植物,但今年冬天的氣候實在太過異常,這種氣候別說花,連人都快受不住了。
富貴,我的命就交給你了。狀元紅聲似抽噎,那莖梗彎腰低垂,十分不精神。
「你已經撐到這個時候了,再過不久就要開花,你想想你開花的時候會是多麼美呀,所以不要說這種喪氣話,嗯?」
我真的會很美麼?
「當然。」甄富貴輕輕撫著狀元紅受到霜害的葉子,雖不樂觀,但還是打起精神來安慰她。
我相信富貴。狀元紅「破涕為笑」。每年這時都是你在陪我,我信你。
「這是我們甄家的職責。」甄家人世代為牡丹花僕,從不認為自己是能駕馭牡丹的人。「一會兒我請藍叔來幫你。」
好。狀元紅那微彎的莖梗又直了起來。
「小姐,您又在自言自語了。」甄家花房的育花人甄藍站在甄富貴身後,聽見她對著花說話,不禁搖頭歎道。
他約莫四五十歲,身子還很硬朗,同甄老爺打小一起長大,兩人都是花癡。
「藍叔,你何時來?」富貴回頭看著藍問,方才沒察覺他站在那兒。
「剛到,就聽見您眼花兒說話。」甄藍下明白為何父女倆一個樣,全都愛自言自語。
「這株狀元紅受了點霜害,我怕她開不了花,所以才安慰她一下。」甄富貴深知沒人會相信她的話。
「要是安慰就成,今年洛陽的牡丹就不會有大半都死了。」甄藍沒好氣的說,「今年難過囉……」
甄富貴歎口氣,「能救的就盡量救。」
「怕只怕白費工夫。」甄藍望著牡丹花,歎口氣,「我剛從劉家回來,他們的損失慘重,很多花苗都凍死了,還有,丘老爺家裡那株「白衣乙聽說前兩天枯死了。」
白衣是一株白色牡丹,花蕊為黃,花瓣為純白色,屬重辦,盛開時有數十層花瓣,層層迭迭,可大至一個男人的手張開那麼大,十分美麗。
「白衣死了?」甄富貴一驚,「丘老爺最愛白衣了,她死了丘老爺一定有傷心……
「是啊,不過傷心也沒用,白衣都死了……」
「我們這兒不是有白衣的花種?」若不早些送花種,讓白衣的花精有所依恃,白衣的花精必定會因花株枯萎而魂飛魄散。
「有嗎?」甄藍一怔,隨即恍然大悟,「準是小姐之前同丘老爺要的吧?」
「丘老爺上回在長安牡丹會時帶了白衣來展示,就是那時他送我的,你到種房去把白衣的花種拿出來,明幾個拿給丘老爺家的育花人。」甄富貴拿了張木牌,上頭寫了白衣二字,遞給甄藍。
「是。」甄藍接過木牌,眼裡有著寵愛,「平常花種可不會平白送人的。」
「藍叔,你同我說白衣的事,不正是希望能幫上一點忙麼?」甄富貴心知甄藍嘴裡雖然是這樣說,心卻是最軟,最見不得花兒有事。
甄藍老臉一紅,「你這丫頭,同你說正經事,你跟我扯這個,真是的……」
「是,我正經點,我去施肥了。」甄富貴拿起木桶就要轉身離開,怎知,一個踉跆,腳一扭,在穩住自己時不小心踢倒木桶,整個人就這麼跌到木桶上,沾了滿身的花肥。
「貴丫頭!」甄藍連忙上前扶起甄富貴,「你還好吧?」
』不好……」她覺得她的腳斷了。
「來人,快來人!」
「小姐、小姐,年公子來看您了……」萬紫從外頭喜孜孜的跑進來,見著甄富貴的模樣,驚訝地張大了嘴,才轉身要年靖春別進來,但一轉身就見年靖春跟在她身後進來了,她想阻止也來不及了,只低低地喚了聲:「年公子……」
「怎麼了?」
年靖春聽見甄藍的呼聲,往他那個方向望去,只見甄富貴坐在地上,身著男裝,發簡單地縮起,身上還灑著花肥,一副狼狽樣。
「年公子。」甄富貴老遠就見到年靖春那引人注目的紗帽,苦笑道:「又讓你看見我的醜樣了。」
「你沒事吧?」年靖春繞過擋在花徑上的萬紫,身形一閃,轉眼人就蹲在甄富貴面前。
「嗯……我很想說沒事,可是我覺得我的腳斷了。」比起腳的痛楚,她還比較在意自己身上的花肥,「你……你先跟萬紫到外頭去,我一會兒就好。」她支開年靖春,「萬紫。」
「在。」萬紫趕忙跑了過來。
「你帶年公子到外頭去看我們的牡丹繪譜……」甄富貴深吸口氣,覺得有點難堪。雖然她不是第一次出醜,也習以為常,可卻沒有一次威到如此窘然。
「你很痛麼?」年靖春打斷她的話。
「還……還好。」甄富貴不善說謊,只有兩個字也說得結結巴巴,心虛不己。
年靖春打量她漲紅的臉,笑了笑,「來吧!」說完,他伸手抱起她。
「啊!」甄藍。萬紫與甄富貴異口同聲的發出驚呼。
「年公子,我身上有花肥,你還是放下我吧……」甄富貴想掙扎,但又怕自己摔下,因此只能僵在年靖春懷裡,不敢稍動。
「你的傷要緊。」年靖春說道,有股氣勢自然流洩。
登時,在場幾人包括甄富貴都不敢再吭聲。
「哪裡能讓你們小姐歇息?」年靖春問。
「在、在那裡,請跟我來。」甄藍最先回神。他指著不遠處的一棟瓦屋,領著年靖春過去。
「你叫萬紫是麼?」年靖春突然轉頭看著萬紫。
萬紫一驚,僵直身子,敬畏道;「是。」
「去替你家小姐請大夫。」年靖春下完命令,便跟上甄藍的腳步。
「是。萬紫滿腦子只有一個「是」字,她愣在原地好一會兒才回神,跑去請大夫。
年靖春將甄富貴放在軟榻上灣身替她拂開沾臉的髮絲,坐在榻緣潮甄藍道:「你到外頭去打盆水來。」
「是。」甄藍不知這突然冒出來的男人是誰,可他講的話就是會讓人下由自主的聽從。
「哪只腳痛?」
「呃……不、不用麻煩了。」甄富貴不自在的挪動身子,不敢直視年靖春。
「哪只腳?」年靖春語帶威嚴,那語氣好似甄富貴搶了他的商隊,害他損失數萬兩一樣。
「右腳……」甄富貴聲若蚊納地道。
年靖春抓住她的右腳,就要脫鞋襪看她的傷勢。
「年公子……不用麻煩。」她好想挖地洞把自己埋進去。
年靖春不理她,逕自脫了她的鞋襪,查看傷勢。
「嗯……」甄富貴痛得皺眉,想找話題引開自己的注意力,「年。年公子你怎麼會來?」她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他了。
「來看你。」年靖春指尖碰觸她的腳,漸漸加重力道,「會痛說一聲。」
「噢……」甄富貴在年靖春觸碰到她的腳踝時,低呼出聲。
「扭傷了。」年靖春瞥眼甄富貴,甄富貴感覺他隱於紗帽下的眼神凌厲非常。
「你。你可不可以把紗帽拿掉?」她不想隔著紗帽看他。
年靖春沉默了一會兒,才將紗帽取下,露出那張半殘的臉,「你不怕麼?」
「多看幾次就順眼了。」甄富貴看見他的臉,露出笑容,「那紗帽真的很礙眼。」
年靖春緊繃的嘴角稍微放鬆,微微上場,「不是我的臉礙眼麼?」
「我說了,多看幾次就順眼了。」甄富貴直視他的眼眸,毫不勉強的說。
「如果拿下紗帽能讓你別避著我,我會很樂意。」年靖春垂眸,視線落在她的腳上,她的腳踝腫起來了。
「我……我只是因為出醜,覺得不好意思。」年靖春這一講,又讓甄富貴想起自己的醜樣,「而且花肥是真的不好聞。」
「的確不好聞。」年靖春附和。
「所以我不想弄髒你的衣裳……」
「但是你受傷了。」年靖春瞪眼甄富貴,「衣裳髒了可以換,但是人受傷了若是下及時治療會留下後遺症。」
「水來了,公子……」甄藍端著盆水進來,一見年靖春的臉,嚇得倒退三步,但他強壓下驚嚇,走上前,將水擱在地上。
「嗯。」年靖春沒多說話,只取出條錦帕,沾濕後對折覆於甄富貴的傷處。
「好冰!」甄富貴右腳一動,不適地皺起了眉。
「忍忍。」年靖春放柔聲音安撫道。
在一旁的甄藍聽聞他們的對話,再見甄富貴微紅的臉與年靖春專注的神態,心裡已有底。想必這位公子便是年靖春了吧!甄家上下都知道他與小姐拚酒拼成平手的事跡。
「多謝。」甄富貴望著年靖春的臉,不自覺地抬手想碰他臉上的傷痕,但年靖春及時躲開,她才發現自己又輸炬了。「抱歉,我不知道為什麼,總想摸摸你的臉。」
年靖春眸光放柔,盈滿笑意,「為什麼?」
「不知道。」她總覺得哪裡不對勁,才想摸摸看確認一下。
「大夫來了,大夫來了!」萬紫慌慌張張的拉著背著藥箱的大夫衝了進來。
年靖春笑了笑正欲拿過紗帽戴上,卻教甄富貴阻止,「別戴,很礙眼。」
年靖春聞言,沒半分遲疑地鬆開手,起身讓大夫為甄富貴醫治。
大夫為甄富貴的傷做處理,言明至少三天不能走動,又交代萬紫到他藥鋪去拿藥,萬紫隨他離開,甄藍則趁機告退,最後瓦屋只剩年靖春與甄富貴兩人。年靖春搬了椅子到榻旁坐下,拿了擱在一旁的錦帕在水盆裡浸了浸擰乾,將它遞給甄富貴。
甄富貴接過錦帕,擦了擦臉,呼息、間嗅到錦帕上有一絲淡淡的沉香味,心微微亂了起來,她深吸口那沉香味,匆匆擦淨臉,將錦帕握在手裡,打算洗過再還給年靖春。
「年公子是來找小女子拚……喝酒的麼?」
甄富貴挪動了下身子,讓背靠著扶手,減輕腰的負擔。
年靖春聞言挑眉,「你想喝酒?」
他邊說邊看著她被包紮起來的右腳踝,思忖著扭傷應當能喝酒。
「不是,是我只能想到你來找我,是為了喝酒。」她不會往臉上貼金,尤其是她剛剛又在他面前出了一次大糗。
「也是,那夜我覺得還沒喝夠。」年靖春眼泛笑意,想起那夜若非甄老爺現身,只怕他跟甄富貴一直喝到天亮也不會倦。
「你也這麼想麼?」
「是啊,若不是家父,我們喝到天亮可能都還在喝。」想起那夜,甄富貴笑了,「所以你真是來找我喝酒的?」
年靖春深深凝望她半晌。她唇畔的微笑一直維持著,而她的視線也不曾自他臉上移開。「不是。」他微笑道。
甄富貴笑容一僵,不解地微皺眉,「那……是為了什麼?」
「你說呢?」年靖春反問。
「除了喝酒,我想不出來。」
甄富貴偏頭想了想,「還是……你來買牡丹?」
「是也不是。」
年靖春給了個模稜兩可的答案。
「咦?那到底是……這個……」甄富貴聽到他的答案,腦筋像打了個死結,怎麼也想不出正確答案來。
年靖春環視瓦屋,發現這兒放的是栽花的用具,但有桌有椅有榻,像是供人休憩之處,屋內的擺設都以實用為主,最後他的視線落到榻後牆上掛著的一幅牡丹圖。
「富貴也是牡丹的名字吧?」年靖春沒頭沒尾的問。
「嗯,富貴牡丹雖名富貴,長相卻不太起眼,與跟她名稱相似的『大富貴』、『富貴紅』不同。」
說到這兒,她不由得欽佩起為她取名的爹親,似是老早料到她會長得不大起眼。
「哦?有什麼差別?」他還以為甄富貴之名是源自「大富貴」、「富貴紅」。
「富貴牡丹長得有點像荷花,色呈墨紫,但沒有紫色牡丹的濃烈香氣,花開的時候也大約只有我的手掌大小而已,若是混在牡丹中,是認不太出來的。」甄富貴用手比了個大小,「她生長在江南潮澤一帶,每次開花只開一朵二僅就凋謝,但是自花苗到花開至少要三年,期間若有什麼差池,還會枯死。因為很難養,因此很少人將富貴牡丹拿來培育……」
年靖春靜靜地聽著甄富貴說話崖著她說起牡丹時神采飛揚的模樣,不由得微笑。
「啊,對不住,一說到牡丹,我就會忍不住說個不停。」甄富貴講到一半,發覺年靖春異常的沉默,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一大串牡丹經,連忙打住。
「很有意思的富貴。」
年靖春說這句話時聲音特別低沉又摻了點什麼,但甄富貴沒聽出他的弦外之音,還贊同的點頭。
「小時家父曾帶我到江南遊歷,我曾見過富貴牡丹一次,可惜她快死了,死前還跟我抱怨她找不到同伴……」甄富貴一說出口就發覺自己說了不該說的,她扯動僵硬的唇角,「嗯……年公子……」
「嗯?」
「方纔我說的話,你能不能當沒聽見?」甄富貴抬頭看著年靖春,雙頰染上困窘的紅雲。
「嗯。」年靖春從她的表情得知她方才談的內容涉及甄家育花之秘。
「多謝。」甄富貴露出安心的笑容。
「對了。
「嗯?」甄富貴雙眸發亮地看著年靖春。
「方纔我到你家向令尊提親,令尊答允了,婚禮將會在長安舉行。」年靖春一副「今兒個天氣不錯」的口吻,說出的話卻像火藥般,炸得甄富貴無法思考。
甄富貴一時間只能呆呆地看著年靖春,久久才吐出一個字:「啊?」
年靖春對著她笑,甄富貴這才發現他的眸色與一般人不大相同,是墨綠色的,就連髮色也不似中原人是純黑色的,注意力馬上被引開。
「年公子,你有外族人的血統呀?」甄富貴好奇的問。
「嗯。」年靖春點頭,「我娘是外族人,不過她自己也弄不清自己擁有哪族的血統。」
「難怪你的眸色與髮色都與一般人不同。」甄富貴頷首,平常見著年靖春,必定先被他的殘容給引去所有的注意力,並不會去注意他的眸色與髮色。
而後她隨即想起年靖春告訴她的事,臉色一變狐疑的看著他。
「怎麼了?」年靖春語帶笑意的問。
「你方才說……你已經同家父提親了?」她實在很難相信真有人來提親,她相親超過一百零八次,沒一個人在見過她之後還肯再來找她的,年靖春是第一個。
「是的,令尊也答允這門親事了。」年靖春自懷裡掏出黑黝黝的飾口凹,拉過甄富貴的手,將其塞進她的掌心,「我沒有什麼信物可以給你,這塊黑石做的飾品是我娘從家鄉帶來的,打小就讓我帶在身上,也算是貼身之物,就當信物送你。」
甄富貴感覺飾品尚留有年靖春的體溫,尚無任何訂親實際感覺的她,愣愣地說不出話來。
年靖春瞧著她的手,與一般富家小姐頗不同,她的手是勞動者的手,有長繭,也沒留指甲,指縫還殘留著泥上,卻溫暖無比;再看她的裝束,若她與自己的婢女站在一起,無人提點的話,真會以為她的婢女才是小姐。
可他卻感到心口暖暖的,他知道自己將要娶的,不是一名肩不能擔、手不能提的柔弱女子。
「這……真的要送我?」甄富貴問這話時,手已緊緊地握住它不想還給年靖春了。『
「我說了,是信物。」年靖春微微一笑,半殘的臉正對著甄富貴,卻沒見甄富貴有任何閃避的動作。
他暗自觀察了她的反應很久,她似乎對他的殘臉已沒有任何驚訝或是恐懼,或許正如她自己所言,多看幾次就習慣了,她現在反而比較想摸他的臉,似乎想知道他臉上的疤有幾道。
「喔。」甄富貴臉一熱,低下頭撫著飾品。
飾品長相奇特,看起來像頸飾又像是耳飾,不過也許是雕刻的師父並不很在意精緻度,也或許這正是未來婆婆家鄉的特色,飾品造型古拙,似只突顯了飾品材質本身的特點而未加上其它的巧思。
「我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當信物,如果你不嫌棄的話,這個……」甄富貴取出個囊袋。
囊袋已經用很久了,磨損嚴重,縫功像是稚齡小孩做的,邊緣的地方顯見縫補的痕跡,質料也不頂好,是隨處可見的棉布藍染,染圖也只是很普通的圖樣。
年靖春接過囊袋,「謝謝,我會珍惜它的。」
「這個囊袋是我做的……」甄富貴為自己的不善女紅而臉紅,「我女紅不好,刺繡、彈琴或是做囊袋、鞋子。衣裳我都做不成,我頂多懂得一點棋,可也屢下屢敗,再來就是臨摹牡丹的功夫還算可以,大字也只識得幾個……我只會種花。」
從小她就對女紅以及琴棋書畫不感興趣,能引起她興趣的只有種花,她喜歡跟花兒聊天,更喜歡培育她們。
「所以我在新房見不到你親手繡的鴛鴦枕以及其它東西囉?」年靖春笑問。
「你想要看的話,我可以試試,只是……」甄富貴指指他手上的囊袋,「出來的成品大概就像那樣。」
年靖春聞育放聲大笑。
「你笑我。」』甄富貴把飾品與年靖春的錦帕收進懷裡,見年靖春笑得放肆,皺了下眉。
「我不覺得你親手繡的與外頭買的意義會有不同,我娘的女紅也很不好,她只會補衣服,其餘的全然不會,但是她很會算數,你則是會種花。」年靖春笑道。
「你在安慰我麼?」甄富貴懷疑的瞥他一眼。
「是。」年靖春又想笑了。
「好吧,我有被安慰到……」甄富貴不甚滿意的咕噥,「你真下在意娶一個只會種花、長相平凡的妻子麼?」
「你在意嫁給一個毀容的丈夫麼?」年靖春反問,墨綠的眸中帶者淺淺的笑意。
甄富貴很是認真的打量他而後道:「我已經習慣你的臉了。」
「所以?」年靖春臉上的笑意更深,但看起來卻頗為猙獰。
「所以我不在意呀!」甄富貴笑道。「不過我想請你以後在我面前都別戴紗帽,好麼?」
「這……」年靖春遲疑了,「我怕會嚇到別人。」
「不嚇到我就好了。」甄富貴說著說著,又忍不住伸手想摸年靖春的臉,這回又教年靖春躲開。
她笑笑地收回手,有些窘然地道:「對不住,我又手癢了。」
「無妨,總有一天你會摸到的。」年靖春語帶深意的說。
「你躲得那樣快,我哪摸得到?」
年靖春但笑不語,看看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好,我自己回去就成。」
「為什麼?」
甄富貴看眼身上的衣裳,「衣裳髒了,又不好聞,你還是別動我的好。」
「那又如何?」年靖春揚眉,毫不在意的反問。
「你會丟臉。」甄富貴正經的說,「跟我走在一起別人都會看你的。」
「你同我一道走,別人也會一直看你的。」年靖春說著,將紗帽戴上,彎腰欲抱起她。
甄富貴想躲開,無奈躲得不夠快,只能再次被他抱人懷。
「摟著我的脖子。」年靖春怕甄富貴掉下去。
甄富貴人已被他抱起,掙扎無效,只好依從,她盯著年靖春的紗帽,小聲道:「這紗帽真礙眼。」
年靖春聞言,道:「咱們先別急著辯這可好?」
「嗯。」甄富貴看著紗帽,勉強答允。
「我有騎馬來,你介意共騎麼?」
甄富貴看不清年靖春的表情,但從他話中的笑意聽來,似是明知故問。
「明知故問。」她討厭年靖春的表情神態被紗帽遮蓋。
年靖春好笑的看著甄富貴不滿的表情,輕咳幾聲後說:「那我們走吧!」
「嗯。」她多想把他的紗帽拿掉啊,可惜自己已經答應他暫且不爭辯紗帽的問題,只能皺眉瞪著那頂紗帽,卻拿它沒任何法子。
年靖春察覺甄富貴的視線一直在他的帽子上盤桓不去,他露出笑容,久久不退。
甄富貴一直到回到家,獨自一人休息時,瞧著年靖春給她的飾品,心底有一絲疑惑升起:他們真要成親麼?
然而甄富貴還未來得及將這問題想通透時,過沒兩天,他們甄家舉家到了長安,預備在長家舉行婚禮,甄家、年家上上下下為了兩人的婚禮忙裡忙外,忙東忙西,忙得不亦樂乎,而新娘子甄富貴除了每天上花房看看花之外,便沒其它事可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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