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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劉芝妏 -【休掉老公(苦命老公之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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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4 01:26:1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休掉老公(苦命老公之四) 作者:劉芝妏

當男人像他這樣孬的天下找不到第二個,   
三不五時被當垃圾掃出自家大門不說,   
被休更是家常便飯,  
更巧的是這大膽包天的都是同一個小女人,   
人不都說夫妻床頭吵、床尾和,   
他們偏與眾不同,  
吵架的慣用結辯詞——明天律師樓見!   
而他們上門光顧的次數也真可換一張VIP,   
不過,幾天後親朋好友又會被通知——  
禮金再送一份來,我們結婚了!   
但那才休掉他的女人這次不回頭?   就這麼直直一去不復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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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4 01:26:3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媽的!”

“我說過了,不准你在屋子裏罵髒話!”

“罵又怎樣?你咬我呀!”

“我不屑!”

可其實,司空邵得很想一口將她咬下去。

不捨得撲上去咬她的細皮嫩肉,他只得用力咬合自己的牙床,兩道殺氣騰騰的濃眉擠在一塊兒打架,活像個兇神惡煞似的杵在守嫻身前。

雙手盤胸,仰望著高她足足一個頭的他,孫守嫻的憤怒與他勢均力敵,誰也不輸誰。

兩人眼瞪眼,活像兩隻養足精神,剛被趕進場裏的鬥雞!

“廢話少說,一句話,你去不去?”

“不去。

喲,她還真是敢拗哩!

“有沒有搞錯?一開始是你自己點頭答應……”

“我反悔了。”她斬釘截鐵的斥駁他的追究。“姑娘不爽,不屑陪你交際應酬,行嗎?”

擠光腦汁的行銷計劃被退了回來重擬,挫敗滿心的她連氣都歎不出來,加上不識相的大姨媽還跑來湊熱鬧,撐了一天,她既累又疲,就只差沒口吐白沫,乾脆躺死算了,而他瞎了眼呀?不但不看她臉色,還想要她裝扮成一代妖姬出去迎人擺笑?哈,這豈不是強人所難?

身心俱疲的她哪做得到呀!

但話說回來,如果他別一回來就張牙舞爪的口出厲言,她可能就會好言好語的道歉,並解釋她頭痛兼面目可憎的原因,可是,他偏狂得讓她牙癢癢的想啃人,這下子,還想要她道歉?

哼,別作夢了!

“少來了,你答應了就得做到。”

“誰規定的?”

“我!”一個大步,他突然攫住她的手臂,不由分說的拽著她往臥室走。

“你幹嘛啦?”

“替你換套像樣的衣服。”

“就說我不想去了,你是沒耳朵聽呀?別碰我!”氣呼呼的將手臂猛地一甩,指尖觸到一物,她來不及罵出三字經,就倏地窒住了氣息。

該死!

眼睜睜的看著那只買了好幾年的古董花瓶劃過指尖呈直線落下,匡嘟,碎成片片,孫守嫻站得離它最近,卻也來不及救它,只能捂著胸口,像幫浦似的疾抽著氣。。

嗚……嗚……十萬大洋,就這麼長翅膀飛了!

偏偏,司空邵得還很顧人怨的在一旁幸災樂禍。

“心疼了吧?”

“應該說,你得意了吧?”

儘管明知道是在氣頭上被她無故栽賴,司空邵得還是怒著眼,啼笑皆非的反嘲回去。

“喲,怪了,是你自己粗手粗腳,想推到我頭上?”

“本來就是你不該!”

“真丟臉,闖了禍就只想賴帳,你唷,白念這麼多年的書了。”

“關你屈事。”

“喲喲喲,瞧瞧,現在是誰在屋子裏說髒話了?”

“就是我,那又怎樣?”

“不怎麼樣!”

見她當真氣得花容失色,渾身起了哆嗦,惱怒未拋的司空邵得白眼一翻、心生不舍,氣焰霎時消退不少。“算我犯賤,花瓶破就破了,改天我們再去挑一個就是了。”當然,他付錢。

“雞婆。”

“你!”

“我沒錢呀?犯得著拿你的錢嗎?”待會兒拿掃把將碎片掃一掃,眼一眨,牙一咬,這筆損失就當它是南柯一夢,散光了。

當然,還是會心痛呀。

她真的很喜歡那個古董花瓶呢,因為那花瓶是他送的定情之物,所以,追根究底,她稱不上是直接的受害者,但是彈指間就這麼破了筆財……

“你說那是什麼話?你是我老婆,拿我的錢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你鬧什麼彆扭?”

“好,那你開張支票來。”她就是討厭他那蝦蟆口氣。

“憑什麼?”

“你不是要賠我?”

“你摔破的是花瓶,又不是鈔票,要賠,也是賠花瓶呀。”他振振有詞的撥開她伸出來索賠的手。“我已經說過了,改天再陪你去挑一個,你急什麼急?一副討債鬼的嘴臉。”

他反悔?又譏諷她是討債鬼?

“哼,現在是誰食言而肥了?”似水秋眸這會兒滾的是沸騰的怒火。“而且,誰希罕你陪呀?”

“不希罕我,你希罕誰?”

“隨便,只要不是你!”

為了一個可去可不去的慈善餐會,這兩人竟然搖身一變,成為戰略高手,誰也不肯先退讓一步……

適逢其會的吳承安跟江閎恩喝著罐裝咖啡,四目相望,一臉的無聊。想走,怕戰火會一發不可收拾,燃點極低的兩人氣到極點說不定就將房子給拆了,但留下來,真的很無聊哩。

“早知道就回家抱兒子了。”吳承安忍不住輕歎埋怨。

他跟江閎恩不過是恰巧在公司大門碰到也正好趕著下班的阿得,電梯裏聊著,阿得一句共襄盛舉,他們不假思索的點頭。結果,無辜受戰火波及了。

“是呀,我還推掉一個約會哩。”

“你哪天沒約會呀?”觀察戰情的眸神很謹慎,也閃過一抹折服的輕笑。“受不了,這種小事有什麼好雞飛狗跳的嘛?不去就拉倒,如此罷了。”

況且,小嫻的臉色挺糟糕的,像是極想抱著枕頭睡死算了;而這阿得是怎麼回事?虧他平時將小嫻當心肝寶貝似的疼愛,難道他沒有注意到?

“對呀!”

“看,講的話越來越鋒利了,拜託,他們不會又來了吧?”

“可能性很大唷!”

“老天保佑,明天該不會又想抓我們上陣吧?”

“這次阿得膽敢再要我簽名當見證,我就要跟他收費了。”

“好,咱們就這麼辦!”

兩人眼神的對話頓然止住,不約而同的望向架吵得白熱化的男女主角。

就在前一秒、他們終於閉上嘴,休戰片刻,卻還是怒目相視。

唉,沒見過哪一對夫妻比他們還愛開戰的啦,男的凶,女的猛,湊在一起就是十足的火藥庫。

“你歎個屁呀?”怒火萌發的司空邵得不假思索的轉移目標。“我們在談正經事,你攪和個什麼勁?”

江閎恩一臉冤枉。

“我?關我什麼事呀?”況且,吵架就吵架嘛,還正經事呢,也不怕笑掉他們的大牙!

心裏在偷笑,江閎思不敢脫口椰榆,怕氣急敗壞的司空邵得一時失控,撲上來痛K他一頓,那他就真的是自找死路了。

“對呀,你講不贏我就別亂牽拖到別人身上,別這麼小人行嗎?”正在氣頭上的孫守嫻哪能旁觀他的蠻橫與遷怒。“閎恩坐得端端正正,又沒吵你,幹嘛吼他?你是皮在癢呀?真嘴賤,要罵……要罵,罵的也該是承安呀。”

吳承安目瞪口呆。

怎麼回事?颱風尾轉向了?

“不好意思噢,請問,又關我什麼事了?”

“是呀,承安犯到你呀?”夫婦倆像是達成共識,一人挺一邊。“他坐得有比閎恩歪嗎?”

聞言,兩個旁觀者幾乎是下意識的在椅子上挺直腰杆,連腳拇指都不敢翹起來抖一抖。

“那沒差呀,誰叫他……誰叫他喝咖啡喝得這麼大聲!”總之,她就是要栽他冤枉。

承安老是偏心阿得,她當然是姥姥不愛了;而且,承安的老婆去年生了個叫她嫉妒得半死的原罪,成天就叨念著他們家超級寶寶的豐功偉業,聽得她心如刀割,心口直淌著血。

既然不跟她同一國,就屬敵方人馬,她當然對他動輒得怒嘍。

“承安喝咖啡有比閎恩大聲嗎?”

“當然有呀,你沒耳朵聽,就別跟我辯!”

只幾句話,吳承安跟江閎恩頓然了悟,這兩人沒別的用意,純粹就是罵上了癮,禍殃無辜罷了。

而他們則是蠢到不懂得早早閃人,如今引禍上身;方便嘛,不牽連觀眾幾句,未免太浪費了。

“你們這是存心遷怒嘛!”

“是呀,你們夫婦倆的這種行徑相當要不得。”既然承安有勇氣發難,他當然得在一旁搖旗呐喊呀。“我們好心當沉默的觀眾,你們不但不打賞,還口出責難?不覺得太過份了嗎?”

司空邵得劍眉一挑,冷然笑著。

“看戲不需要付出代價嗎?”

“怎麼?你們承認自己在演戲?”

“你們不是這樣想嗎?”溫熱的大手輕撫孫守嫻的白頰,弓指頂高她纖細的下頷,司空邵得的神情已然躍上一層憂慮。“走吧。”

走?

看這氣氛都壞得透頂了,他們還有興趣去人家的場子裏擺笑臉、扮親熱呀?

更何況,小嫻不是還沒換衣服?

兩個男人被司空邵得突如其來的吆喝喊得一頭露水,只能呆坐著;而孫守嫻完全處在狀況內,只見那雙狐媚的丹鳳眼倏然勾揚,愛理不理的將臉別開。

“氣都氣飽了,還吃個什麼……哼哼呀!”她硬就是將那個屁字給卡住,不讓他再抓到小辮子冷嘲熱諷。

司空邵得也不去鑽她的牛角尖,只想息事寧人。

“脾氣都飆完了,你還有精神鬧什麼鬼彆扭?”

“就說了我什麼都吃不下!”

“好歹也得隨便吃一點。”

“不吃了啦!”

原來決定只吃飯,不去慈善餐會了?那也好,明天捐筆錢也是可以交代得過去;可是小嫻鬧絕食,這就不好了,而且他們眼巴巴的杵在這裏當受氣包,不就白搭了?

就是說呀!

互拋了個可憐兮兮的白眼,兩雙不滿的怨眸同時鎖定司空邵得,要他拿個主意。

但是,他根本不甩他們無聲的哀嚎,目光死鎖著孫守嫻。

“晚上餓得胃出血,就不准你指控我虐待你。”沒好氣的哼了哼,他攬上她的瘦腰,微帶催促的縮緊手勁。“走啦,我餓死了。”

“餓死最好。”

“詛咒我會覺得很爽嗎?”

“爽死了!”唇畔泛著惡意的冷笑,她沒費勁去掙扎,不太甘願的被他催著走,只是下意識的搓揉著抽痛的肚子。

反正,敵不過他粗蠻的力氣,又何必呢?況且,她真的沒有精神跟他耗了,也該去補充些營養素了。“要不要去看醫生?”他沒忽略她的動作,眉頭擰得更緊。“免了啦。”“還是我出去買回來吃?”“不必。”她不挑食,可是承安吃素,而這附近沒有素食店,要阿得跑這以一趟,她又不忍心。“你想上哪家吃?”

“隨便。”見他已經拉開門等著,她斜瞪著他,挾帶著怒火的跨出門。“別去上次那一家就行了,難吃死了。”

“挑食鬼!你呀,比熊貓還要難養!”

這……雨過天晴了?

“怎麼有點風雨前的寧靜那種味道……”吳承安弓肘撞了撞江閎恩。“你有沒有這種感覺?”

“嗯,你也這麼想?”

“是呀,很毛骨悚然哩。”

“你也這麼覺得?”

門外,司空邵得已經不耐煩的按住電梯,等著了。

“喂,你們想撈便宜餐就快點滾出來,逾時不候。”

“至少,阿得的遷怒行徑一點都沒收斂!”吳承安站起來,抛物線的將空罐扔到牆角的垃圾桶。

而江閎思心有戚戚焉的點點頭。

對小嫻,阿得氣歸氣,但即使是在嘲諷也依舊帶著不自覺的寵溺,是標準的紙老虎;但一轉身面對他們這群受氣包時,口氣就不是那麼和藹可親了。

“標準的見色忘友!”經過司空邵得身邊,江閎恩酸了他一句。“哪天惹火了我,就慫恿小嫻去爬牆。”

孫守嫻沒聽見他的尖酸口語,但耳失的司空邵得聽得一清二楚。

“你敢!”

“我當然不敢。”呵呵,電梯裏,一人站一角,虎背熊腰的江閎恩笑得很膽怯。

開什麼玩笑,逞英雄也得看場合呀,這電梯空間狹小,雖然他比阿得壯碩,但是阿得在氣頭上呀,一開扁,非死即傷的鐵定是他,他幹嘛找死?!



***

吃飽喝足,司空邵得泯滅良心的驅離整晚權充緩頓的好友,將車開進停車場,跟在孫守嫻身後下了車。

進電梯時,兩人相對無語,卻又一副欲言又止的煩躁,她瞪著他,一副你敢開口羅哩巴唆,我就將你踢出去的兇狠樣;而他呢,垂下雙肩,開始覺得委屈與無可奈何的自嘲。

對自己的懦弱及屢屢退讓,覺得難以置信。好歹,他在外頭也是個呼風喚雨的狠角色,神氣得很,只不過,熟稔的至親好友,誰不知道他是個標準的妻管嚴呀!

只要小嫻一挑眉,嘴一抿,話都不必說,他的心情可以在同一秒自歡樂的高峰墜下無底的深淵。

像現在……

阿得又在歎氣了!

他在感歎什麼?

孫守嫻滿心疑惑,卻忍住不肯問,門一開,她搶先一步進去,轉身擋下驀然怔愕的他。

“你幹嘛?”

“我還在生你的氣。”

“想也知道,你這女人的心眼就是小不隆咚,連這點芝麻小事也要氣這麼久。”他搭上她的腰,沒強迫她讓開,反倒像在愛撫,低啞的嗓音柔軟似水。“受不了你,好吧,你繼續耍脾氣,我睡客房總行了吧?”

可是,她很不給臉的揮掉他的示好。

“床單、被套都被我洗了,連抹布也晾在竹杆上,抱歉了。”她的神情卻是一絲歉意都沒。

“你就是不讓我進門?”

“沒錯。”

“孫守嫻,你這是故意的?”

“不,我是存心的!”

“少蠻橫了,我要進去睡覺。”而且,他改變了主意。“我要躺在我們那張大床上睡得舒舒服服的!”

“你在隔壁可以抱著枕頭睡得更舒服。”

“我為何要?有老婆可以抱,我幹嘛要去抱枕頭?”

“因為,你老婆不想給你抱了,滾開。”

當下,司空邵得的怒火完全回籠。

“我警告你,你別玩得太狠了,再怎麼說,我也算得上是這房子的屋主。”

“半個屋主。”她皮笑肉不笑的提醒。“你忘了隔壁那間才是你的名字?”

相連的兩間公寓、兩位屋主,結婚時就說好了產權一人一半,可是,沒有白紙黑字的寫下來,而兩人常住的這間公寓恰恰掛的是她的名字。

她趕他,理直氣壯得很哩!

“半個也是個呀,說好了一人一半,所以,我也有權利在這裏進進出出,現在,你給我讓路,我要洗澡睡覺了。”

“去隔壁睡。”見他一臉發飆相,她不假思索的補上解釋。“我需要一些空間。”

“你有主臥房的空間了。”

“我要一整棟公寓的空間才夠!”

橫豎,她就是不想讓他今晚有個好眠;領悟到這一點,司空邵得的口氣也惡劣了起來。

“孫守嫻,你究竟想怎樣?”

“想怎樣我都說啦!”

“你不覺得你這樣太幼稚了?”

“那又怎樣?”

他聞言一窒。

“我已經一讓再讓了,你還想要我怎樣?”一爬亂髮,他忍不住口出怨言與警告。“你別太囂張,哪天我一氣之下就真的頭也不回的走了。”

“是嗎?”她苦澀冷笑。“那讓我替你省點力氣好了,要不,就明天吧,我們江律師那兒見。”

又來了!

司空邵得的呼吸沒停,連眼都沒眨一下,鋼牙一挫,負氣吞下了她這意料之中的休夫宣言。

“沒問題!”

砰!

門一關,孫守嫻強撐了一晚的傲氣與精神不見了,憔悴無神的眸子茫然的直視著前方。

“既然又開罵了,怎麼不索性將問題講出來?就算他當面嘲笑你又怎樣?反正事情也不可能更壞了呀!”她很自責。“孫守嫻呀孫守嫻,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歪了?”

大一時,她在校際聯誼的舞會上遇到了剛從研究所畢業的阿得,自此走上了吵鬧不休的迢迢情路;因為在外念書租屋不易,當媽媽陪她敲定這間公寓時,才知道他前兩天恰巧訂下隔壁的那間,巧合加上緣份,戀情就這麼一發不可收拾的產生了。

早知會有今日的下場,在得知剛成為男朋友的他又恰巧成為鄰居時,她就該當機立斷,將這房子給退了,避得他遠遠的,省得如今勞心傷神。

其實,她不後悔認識阿得、甚至嫁給他,她只覺得遺憾;事情,怎麼會變得這麼……難搞!

她覺得累,好累好累。

職場如戰場,長時間下來的勞心勞力,很累,可是,跟阿得的吵吵鬧鬧才是讓她疲累不堪的主因。

她想生個孩子,想回歸家庭,想將一切都投注在親情圍籬中,但是,阿得從來不曾開口說……親愛的,我們該有個愛情結晶了;沒有,他連一句暗示都不曾有過!

結婚前,兩人也曾聊到孩子的事……

“以後,我們別生孩子了。”

“為什麼?”

“因為我們有彼此了呀。”

“你不想要孩子?”

“開什麼玩笑,那些只會流鼻涕的小鬼會搞亂我們的悠哉生活啦。”炯亮的眸神往她臉上一溜,他的神色略顯不豫。“別告訴我你想生孩子!”

記得她當時的回答是搖搖頭,跟他一樣,也不想有小孩來破壞悠然自得的兩人世界。只不過,那是剛結婚的時候,甜甜蜜蜜的兩人世界當然由不得任河人的滲入;如今,她渴望有個孩子,想生個能延續她跟阿得血脈親情的小生命。好想,想極了!

但阿得曾表露出這個念頭,或許,他仍不願放棄無憂無慮的雅痞生活……

電話鈴聲刺激著耳膜時,怔忡的她仍靠著門板,幾聲鈴響後,她抬臂拭去眼角的濕濡,踱向矮桌上的電話。

“媽媽?”

“怎麼回事?”一接通,黃翠英的大嗓門就劈哩啪啦傳過來。“明秀說你們家的鬥雞場又開市了?”

孫守嫻苦笑。

明秀是承安的老婆,巧的是,在他們的婚禮上,才知道原來明秀也是孫家一表三千里的遠親。一定是承安回家後說了什麼,明秀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傳遞給媽媽,所以……

她遭到第一波的質詢!

“是不是呀?小嫻?你說話呀,幹嘛悶著?你們又吵架了?”

想也知道,還問!

“小嫻?”

“嗯?”

“真吵了?聽你的口氣糟成這樣,別告訴我你們又打算去辦離婚手續了!”

“嗯。”

“哎呀,玩夠了沒呀你?”大嗓門添進了些火氣。“你不覺得這樣太小題大做了點?”

“覺得呀。”

善言的黃翠英先是沉默了好幾秒,再長長一歎。

“破紀錄嘍!伊莉莎白泰勒算什麼呀?我女兒才二十啷當歲,離婚紀錄就比她還輝煌了。”

“是呀,媽,你看我該不該去報名金氏紀錄?”

“免了啦,你等著他們來邀你就行了。”

孫守嫡無力歎著,無意識的晃動著身軀。

這個黑色的冷笑話,真的很不好笑,她聽著、應著,心窩開始灑下酸淚了。

隔壁到現在都沒亮燈,怎麼回事?阿得沖出去慶祝了?她心裏更難過了。

“小嫻,我看你呀,乾脆換人了啦。”

“好。”

這下子,黃翠英的沉默多了幾秒鐘。

"你今天腸子真狠?!”

“因為我有良師在旁耳提面命呀。”

良師?不就指她這個娘嗎?但聽小嫻的口氣又不帶譏諷,那這麼說來……該不會小嫻已經看破了?

好,再試探!

“如果,媽幫你安排相親呢?”

“也好呀!”

噢喔,天要下紅雨了!

“你神經接錯了?怎麼答應得這麼爽快?”她口氣變得謹慎多了。“

阿得這會兒人就在你身邊?”

“沒有。”

沒有?

“那你的這聲好,是應給誰聽?”

“你呀。”苦澀的無助誰也沒瞧見,但是,月色下,她從鏡子的反射中瞧得一道一楚。“你不是老嘮叨我死心眼?現在,我的心眼豁然開朗,你應該最高興吧?”

“我高興?我高興才有鬼呢,要你開心才行呀。”

“我……很不開心。”她的聲音極小,小到黃翠英豎直耳朵,也依舊沒聽清楚。

“你話給我說清楚一點,煩死人了,別這麼有氣無力的嘀嘀咕咕,還有,你們究竟在搞什麼飛機?既然這麼離不開彼此,那就將問題攤開來談呀!”

“我們……”

“怎樣啦?”

“我們……唉……”

等了半天,盡聽女兒歎了又歎,隱約還聽她猛吸著氣,像被淚水侵佔了,她忍小住斂聲催促。

“這麼為難?有什麼心事不能說給媽聽嗎?”

“不是不能說,只是……唉,反正我沒心情說啦。”按著痛到僵麻的太陽穴,她無精打采的仰躺在大床上。“媽,我好累,改天再跟你聊啦。”

“你明天早上有會要開?”

“要去江律師那兒。”

“江律師……不會吧?你們真的又來了?”

聞言,孫守嫻只能苦笑。

又?

看來,她跟阿得的分分合合當真快天怒人怨了!

***

怒氣騰騰的進了屋,司空邵得沒開燈,直接摸黑走到空曠的陽臺,仰望燦爛星辰,眼角盼著隔壁的燈光亮起。

但是,它卻仍舊沉暗得叫他擔心不已。

小嫻心裏有事!

他看得出來,卻苦於哄不出她的心事。

不是他口拙難言,而是……該死,不知為何,他總是沒來得及將疑惑問出口!

真搞不懂,又不是感情變淡或消失了,怎麼他跟小嫻的火藥細胞這麼氾濫,隨便豆大的小事就能激出爆烈傷人的惡言相向。

“有了裂縫卻不修補,會越來越嚴重的。”他不自覺的複誦著承安曾傳授給他的婚姻名言。“這道理我也是懂的呀,問題是,要怎麼修?該怎麼補?更重要的是,也得知道裂縫在哪里?怎麼產生的,才好動手呀!”

該死得很,對小嫻逐漸加深的陰鬱沉悶,他竟然毫無頭緒!

要他擬定數億元的投資計劃還比較容易一些呢,女人心,海底針,尤其是他老婆的心思更是難以捉摸呀!

“至少,我可以確定小嫻不是因為缺錢。”他自嘲。“成為一個家庭的經濟大臣就是有這點好處。”

等了半晌,屋裏的燈一盞都沒亮起,電話鈴聲倒是響了。

誰?

無論是誰,他都感激這來電的人,因為,她接電話了,而他也可以確定她雖然沒開燈,但她沒事!

但是,是誰呀?

將上身傾靠在欄杆上,司空邵得像蝙蝠般努力將身子貼掛在陰暗的牆角,他拉長脖子,企圖窺見任何端倪,根本無視於他目前所處的位置是十六樓的高空。

幾秒後,徒勞無功的他忍不住唉聲歎氣起來。

偷聽,真是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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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他們隔了將近一個星期才又提到辦離婚手續的這檔子事。

司空邵得有意無意的逃避。

孫守嫻心不在焉的進逼。

兩人還是天天打照面,可她都臭著張臉,冷言冷語地硬逼他退到隔壁去獨守空閨;而他呢,一腔熱情每每就敗在她那張生人匆近的惡容裏。

其實,她根本不是故意要擺臉色給他看,只是,一見到他,就想到自己反常的怯弱心態,花了一整個晚上培養的談和情緒,就在眨眼間煙消雲散。

都怪他的態度太堅定,才會害得她心裏有事口難開,情緒像隨時都處於暴風圈裏。

這些,都得怪他啦!

“你到底要拖到什麼時候?”第三天,她的情緒更不穩了,窩在辦公室裏犯嘀咕,午餐懶得吃了,她直接一通電話找上他。“爽快一點行嗎?”

“我這幾天沒空。”

“你那天說沒問題的!”她也不急。但,就是忍不住想挫挫他那副無所謂的篤定。

“我們離婚吧”這句話就像是狼來了,喊上幾十次,不但他習以為常,根本不當一回事,連她自己都覺得變成口號似的嘴巴念,心裏忘!

難怪他不想認真,這一點,她不怪他。

“那天是那天,我現在有問題了呀。”忽然,他的氣定神閑不見了。“幹嘛,你這麼迫不及待的想休掉我?”

“事情總是要解決的呀。”話是對他說,可是,她心知肚明,這是她發自內心的勸告。

無論是好是壞,她都不能再拖下去了。

“那好,我們晚上回家再談。”

“回家?”如果不是心情太糟,她差點破功笑了出來。

他處心積慮,就是想突破她這一關,一旦進了房、關了門、天一亮,就太陽出來了,一切又都從頭開始。

但她懶得讓他順心如意呀!

“幹嘛那種口氣呀?”謀對諜的口吻又出現了。“難不成你晚上有事?”

“不,只是你要回哪個家?”

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家呀!

差點,這句叫司空邵得害臊的事實就脫口而出了,倒黴的是,他被急切的口水嗆到了,解開兩人心鎖的唯一鑰匙,就這麼咳咳咳的咳掉了。

孫守嫻拎著話筒,耐心的等,見他實在咳得厲害……

“你還好吧?”

“不好,你還不快點飛奔過來替我撫順氣息!”

她白眼一翻,直接將話筒掛上。

司空邵得知道她又生氣了,但因為接了兩個新客戶,忙翻了,也沒空檔去找她羅唆,事情就又拖了下來。直到她昨天徹夜未歸,忙到淩晨、也等到淩晨的他終於開飆了。

今天中午,換他一通電話找上了她。

“你昨天晚上上哪兒去了?”

“要你管。”

“我不管誰管?別忘了我是你老公!”他的口氣很沖,濃濃的埋怨怎麼也掩不下。

該死,就算小嫻欲求不滿的想爬牆風騷,也該爬到他的褲襠來撒野呀!

“很快就不是了。”

“你……哼哼,你倒很期待嘛?”

“沒錯。”

孫守嫻斬釘截鐵的承認霎時又將司空邵得惹得雞飛狗跳。

無暇多想,他立即脫口說出,“那就明天!”

“好!”

嚇,她答應得真順口……司空邵得咬牙切齒的拿定時間。

“下午兩點?”

“好!”

賭氣敲定時間,兩人同時將話筒摔開。

吸吸鼻子,孫守嫻猛咬著下唇,想眨下淚水,忍忍忍,忍不住趴在話筒上痛哭失聲。

而司空邵得的拳頭朝上亂揮,幾拳後,眼角瞥到桌上的電話,他惡咒連連,不假思索的揮空桌上所有的東西。

該死的女人!

***

情緒紊亂的怨偶離開事務所好一會兒了,江律師依舊神清氣爽的哼著小曲兒。

又有進帳嘍!

“江律師,你怎麼一點都不愁容滿面?”一旁,新聘請的小助理忍不住開口問了。

江律師其實算滿有良心的,不乘機斂財,敵我雙方的財務分配也會給予公正的意見;而通常,當一對怨偶辦妥離婚手續時,江律師的神情都會晦黯好一會兒,可是,他今天真反常,輕鬆愉快得連她都有點看不過去了。

人家夫妻鬧成這樣,他還笑得出來?

“有什麼好氣的?”

“咦?”

“夫妻嘛。”年紀稍長的江律師似笑非笑的解釋著。“不吵點兒架怎麼當夫妻呀?!”

“一點?他們吵得滿凶的哩。”害她都有些擔心,會不會一跨出事務所的門,兩人就獸性大發地大打出手了呢。

江律師專辦民事案件,不辦刑事案件;而且,她很怕見血!

“那倒也是,他們這一對的燃點都太低了,動不動就吵得天崩地裂。”

“難怪我媽老在我耳邊嘀咕,女孩子在結婚前都要睜大眼睛。”善良單純的小助理控制不了心中的評論。“省得結了婚,還這麼吵吵鬧鬧。”

江律師笑了。“你以為他們的眼睛睜得不夠大呀?”

“怎麼說?”

“從認識到現在,聽說他們的相處模式就是這樣,從來不怕沒話可吵,你覺得,夠不夠他們瞭解對方的一切?”

太夠了……小助理不假思索的點點頭。

“可是,他們都結了婚了,怎麼沒稍微收斂一下脾氣?”

“喏,你不是看到了?”

“成天吵架,不是很傷感情?”

“他們哪,恰恰跟人相反,感情是越吵越好,成天離婚,回過身還不是親親熱熱的抱在一塊兒?就像你們年輕人嘴巴常念的那種情形,絕配!”

這麼一提,小助理才猛地想起……是呀,江律師的評論沒錯,她倒沒見過哪一對離婚的怨偶進了事務所,惡言相向之際,臭著臉的老公還很體貼的側身跟她要了杯咖啡。

不是他自己要喝,而是拿來巴結氣呼呼的老婆大人,他老婆罵他罵得口渴了,得喝點東西潤喉;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多窩心的藉口呀!

雖然孫小姐沒吭氣,也沒拒絕,大刺刺的接過她倒來的冰咖啡,可是,她敢發誓,她看到自孫小姐眼底掠過的那抹光亮,是帶著竊笑的感動。

“他們第一次的離婚手續就是我辦的,轟轟烈烈得會讓你傻眼,幾年下來,也沒見他們真的撕破臉、一拍兩散什麼的。”

越聽,小助理的腦袋點得越是慎重。

“有些人哪,當朋友或許比當夫妻還要適當,他們一開始就是抱持著談戀愛就好,結婚免談的念頭。”

“那他們為什麼還要結婚?”

“為了賺禮金呀。”江律師笑著提及這個公開的秘密。“司空先生的一票朋友激他、說他敢娶孫小姐,他們就包個超級大紅包,聽說,小倆口關起門來商量了幾秒鐘後,就決定辦婚宴。”

小助理又聽得一愣一愣的。

“他們不是很有錢嗎?”她訝問,“為了錢而結婚?真叫人難以置信哩。”

英挺的司空先生有張像極混血兒的帥臉,直率中帶著瀟灑的笑容常將人看得眼都直了,又是日理萬機的投顧總裁,女人為了爭他的青睞絕對是擠破了頭也在所不惜;而孫小姐的身家頗豐,人品材貌也足以登上仕女之流的翹楚。兩人標準的郎才女貌,會在乎那麼點錢?

“錢哪是重點,他們這對歡喜冤家,似乎誰也不願意先開口求婚,沒人逼,恐怕一輩子就這麼耗著下去。”他搖頭笑歎。“只是,結了婚,又像兒戲般三天兩頭惠顧咱們事務所,真搞不懂你們年輕人的腦子是怎麼想的!”

“難怪李姐離職前曾笑著叮嚀我,平時要多準備幾份離婚協議書備用,現在才知道我們這裏的離婚協議書用得這麼凶,他們居首功,準備得再多都來不及他們消耗。”

“你嫌我們錢賺太多?”

“哪有。”她答得很快,笑容有點小奸小詐。

賺得多,獎金才會多呀;口齒伶俐的江律師不是小氣鬼,這一點,嘿嘿,李姐也私下透露過了。

“幸好,每次離婚後,兩人氣都氣飽了,也沒聽他們嚷過要我辦一張事務所的貴賓卡給他們。”將簽妥的文件遞給小助理。“拿去歸檔吧。”

“好。”

沒幾分鐘,小助理又回來敲他辦公室的門。

“江律師,我們需要買一個超大容量的檔案夾。”

視線自文件中揚起,他訝問道:“為什麼?”

“因為,司空先生他們的檔案夾已經放爆了啦!”



***

揪著背包的帶子,孫守嫻瞪著晴朗無雲的天空,再瞪向車水馬龍的中山北路,腳步很沉重,心神茫然。

要去哪兒好呢?

見她悶悶不樂的瞪著馬路發怔,近來已經忙得滿頭包的司空邵得卻怎麼也移不開步子。

他知道自己該走開,因為,她的臉色已經在警告他別打擾……

“你不回公司?”

她搖頭,不發一言。

對她而言,離婚這個行為越來越不輕鬆,她怕自己的惡劣心情會在辦公室爆開,所以,還是逃遠一點比較海闊天空。

可是,她該去哪里耗時間呀?

“那你想上哪兒?”

很好,這個問題她自己也在問呢,而他……她面無表情的仰首望向他。

“你還想雞婆?”

“小嫻……”

“我們已經沒有關係了,你忘了?去忙你的吧。”勉強往他臉上停駐幾秒,再飛快的移開視線;因為,眼眶紅得很突然,倔強的她不想被他察覺。“你不是接了幾個新case?”

全世界的Case也沒她來得重要,他心知肚明,卻知道她現在沒心情聽他扯這些風花雪月。

至少,他就沒心情,可是,他哈死了能在最短的時間裏再將她哄進婚姻裏。

“或者,我們去喝點什麼?”

“不,我沒心情。”

果然吧!

“你還好吧?你的聲音怪怪的。”

“離婚嘛,你要我多開心?”半真半假的白了他一眼,她優雅的轉身離去。

他不走,那她走,無妨!

瞅著她的背影,他下意識的跟了上去,又敗在她回眸的怒視中,這才眼巴巴的停下腳步,咬牙切齒。

算了,就順著她吧,說不定她真的不希罕他跟前跟後呀!

胸口被臆測給刺出了隱隱的血絲,司空邵得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正緩步踱向停在路邊的車子,右手,輕輕的貼覆在胸口上。

而心臟,跳得好艱辛!



***

他不想走,她執意趕他走,等他真的走了,她卻裹足不前,怔望著他上車的背影。

她知道自己的拒絕再一次傷了他,可是,她完全控制不住呀!

一如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腳,他走了,聽從她的執拗離開了,她知道他去哪里,所以,她跟了過去。

即使路途很遠,她仍沒伸手攔任何車輛,像散步般慢慢的走向有他在的地方。

然後,她到了!

還沒想清楚她該達到目的就悄悄離去,或者該上去找他唇槍舌戰一番,她就看到了他。

還有……他們!

她有些錯愕。

口口聲聲忙得半死的阿得怎麼會窩在同一棟樓的閎恩的公司?手裏還捧著一塊蛋糕,像在參加派對,就只差沒有氣球跟香擯,但氣氛仍舊散著愉悅與輕鬆。

江閎恩開了間規模不算小的傳播公司,裏頭的員工她幾乎都認識,可如今,其中兩雙飽含愛慕的目光份外刺著她的眼。

這年頭,已婚的身份對許多人而言不再是一種警戒與距離,反倒像是一種添了魔蠱的致命誘惑,只要看上了,就無所不用其極的想剷除異己,期盼能取代夢中的位置。

孫守嫻特別清楚陳楚玲跟江怡宜的用心良苦。

除了曾聽阿得提過她們的熱情,閎恩也三不五時會將她們對阿得的傾慕與大膽的示好行徑拿出來閒聊。

是為了氣她?還是,想刺激她的佔有欲?

阿得當然是魅力無窮,所以,始終都會招引某些狂蜂浪蝶的圍繞,她不曾跟他翻臉,因為師出無名;所以,她總是假裝無聊的白眼帶過,將滿缸的濃醋一口一口飲進心裏,小心的發酵。

美好的婚姻是需要用心經營,她懂,卻因為貪心。不懂得只安於有他就幸福無限的婚姻。

唉!

她該走了,何苦去打擾似乎沉浸在愉悅社交裏的他呢,畢竟,因為她的固執和堅持,他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心有靈犀,孫守嫻才想轉身悄悄的走開,司空邵得就抬眼瞧來,準確的捕捉到那方帶著淡淡憂鬱的淺藍倩影,霎時,一干人等全被他拋在腦後,他拔腿就沖了出來。

“小嫻?!”

她擰眉,停下腳步,心裏有些不知所措。

看吧,被逮到了啦!

司空邵得沒留意她閃爍多變的神情,他笑眸微眯的攔下她。

“幹嘛看到我就掉頭走人?我又沒向你討債。還有,你怎麼跑來這裏?”

“我來,是想看看你有多開心呀。”杏眸兜轉,瞧見幾雙好奇的視線朝他們掃來,她忍不住酸溜溜的嘀咕。“沒想到才簽完字,你就樂得像放出籠的小鳥。”

小嫻吃醋了?!

摹然間,他笑咧了嘴,不假思索的攬上她的腰,將唇貼近她的耳畔,細聲嘟噥。

“我的小鳥還關得牢牢的。”他一語雙關,笑得像只準備交配的惡狼。“鑰匙在你手上噢。”

她臉一紅,忙不迭地撥開他幾乎是吻上頰頸的熱唇。

“你少噁心了。”

“你不愛聽?”

“不愛在大庭廣眾下丟人現眼,你別靠這麼近行嗎?想揩油呀?”嘴裏沒好氣的諷刺他,唇畔卻偷偷浮上一抹讓他迷戀的羞笑。“誰知道你私底下偷配了幾百份的備用鑰匙?”

“我呀,從一而終的血性漢子,這你不是最清楚了?嗯?”

正經八百的聲明偏被司空邵得最後那聲怪腔怪調的嗯給破壞了,心知肚明他話裏的曖昧。孫守嫻警告自己不准臉紅。無奈,還是被那雙深炯的黑眸勾得神魂顛倒。

“你來看我呀?”

“臭美。”想撇開他死攬不放的大手,又有點捨不得,所以,她裝沒瞧見。“你不是很忙嗎?”

“是忙得很呀。剛剛小圓跟她老公送彌月蛋糕過來,閎恩叫我下來湊湊熱鬧,喝下午茶。”笑眸裏漾著鬆懈的滿足。

沒幾個人知道他又離婚了;但是,閎恩知情,所以方才自落地窗瞧見頹喪又挫敗的他經過時,便千方百計拐他下來,要他別悶在辦公室發呆。

閎恩的用心,他懂,所以,雖然提不起勁,可他依然從善如流;現在,他慶倖自己有下樓吃蛋糕,更慶倖在胸口悶得慌時,懶懶的抬眼向外望……

如果他沒捕捉到小嫻的身影,她八成就這麼溜了!

“那你進去吃你的蛋糕吧。”

“喏,蛋糕在這裏。”他舉高手中的塑膠小盤。“裏頭還有油飯。要不要吃?”

“我沒什麼胃口……”

“小嫻,進來一塊兒吃呀。”一臉笑意的江閎思已經聞訊跟了出來,也放下了一顆心。“順便看看小圓的心肝寶貝。”

早該知道這對歡喜冤家就像磁鐵的正負極,分不了多久,又吸在一塊兒了,啐,害他白擔心一場,煩得連蛋糕都難以下嚥。

“啊,小Baby也抱來了?”她微訝。

“是呀,小圓正在幫小Baby換尿布啦。”

“很可愛啵”

“長的很像小圓……”

“哪是,我倒覺得比較像她老公,尤其是那個鼻子,肉肉圓圓的,好像很有福氣呢。”

菜市場不知何時隨著老闆移到外頭,幾個人圍住她,七嘴八舌的窮攪和,孫守嫻聽著,微笑著,卻怎麼也無法忽略那兩道嫉妒又羡慕的灼熱視線。

當它們沒徘徊在她身上時,就是在阿得身上猛打轉,而且乎,爍亮逼人的愛戀目光無法從阿得的笑靨移開,熾燙得像是想一口將他給吞進肚裏去。

她們……現在總算有機可趁了。

噢,好煩人喔!

“你要不要去看Baby?”江閎恩拍拍她的肩膀,拉回她游離感傷的元神。“說不定還來得及看到出身的小小鳥噢!”

他的葷笑話一脫口,就聽見幾聲噗哧賊笑。

孫守嫻很願意看小Baby,卻怕現在的情緒不太適合……苦澀淺笑,她努力的想找個藉口走人……

“小嫻?怎麼你也來了?”剛生完孩子,身材仍圓滾滾的小圓還沒跨出公司大門就已經在嚷了。“你該不會是聞到我送來的油飯香味了吧?”

幾乎是立即,孫守嫻的視線鎖定小圓懷中的那團小毛毯,心裏的掙扎頓時消斂無蹤,她的眼一亮,沖了過去。

“小Baby!

“來,看看我兒子,怎樣,可愛嗎?”笑容可掬的小圓一副有子萬事足的滿意與得意。

“可愛,好可愛噢。”

“哈,也不看看是誰生的嘛。”見孫守嫻似乎對Baby愛不釋手,她笑了笑,“你要不要抱一抱他?”

孫守嫻窒住氣息。

“我可以嗎?”

“當然,我不跟你收費啦。”

小心翼翼的將嬌小又柔軟的Baby抱進懷裏,她學著小圓那般輕堯輕晃,見Baby睡得極熟,一時控制不住的俯首,感動又心動的輕嗅著他身上的淡淡乳香;那份屬於嬰兒特有的馨香盈滿鼻間,她滿足地喟一口氣,突然,抑不住的熱淚盈匡。

怎麼辦,她真的好想生個孩子!

她跟阿得的心肝寶貝!

一群人在她身邊喳喳呼呼,她全都沒聽進去,半晌,萊市場逐漸休市,一群人又回到工作崗位上。

除了小圓等著領回兒子,孫守嫻身邊就只杵著司空邵得。

凝望著她懷抱著Baby的摸樣,司空邵得的微笑稍稍淡去,心裏忽然起了揣測。

她該不會是又想生個孩子吧?

但旋即,他否決了自己的胡思亂想。

曾經,他們因為這個話題而吵鬧不休,但那是在氣頭上,所以他胡說八道了一大堆他連想都不願再想起的番話;事後,他耿耿於懷,以為小嫻確實在意他的言語傷害,因為,她足足有兩天對他視而不見。

直到去年,承安家的仔仔生日時,神情平穩如常的她抱著那個滿臉口水的小鬼,哄著、親著,有感而發的嘀咕現在的孩子越來越像是天使與魔鬼的化身,滿難養育的……他才想到,小嫻向來怕麻煩,又怎會傻到自攬麻煩上身?

沒錯,是他多心了啦,她確實是攢了滿滿的心事,但是,絕對無關孩子!

小倆口沉浸在自己的心事裏,突然,小圓清了清喉嚨。

“小嫻,你要走啦?”

“嗯。”笑咪咪的望著懷中的小天使,孫守嫻迷戀不已地又將鼻端湊近,香了又香。“我要走了。”“那……”

沒抬眼,她聽出了小圓欲言又止的竊笑。

“什麼?”

“你想綁架弟弟呀?”

“弟弟?”

“我兒子。他還在你懷裏呢。”

嚇!

一秒之內,孫守嫻的臉色變了好幾轉,最後停在尷尬的微笑上,不自覺地再朝Baby凝望著,纖肩輕聳,她訕笑著將他還給等在一旁但笑不語的小圓。

如果小圓沒喚醒她的迷思,如果小圓沒開口要回兒子,她真的就這麼抱走了Baby;而且,完全下意識的,她連一絲的猶豫都未曾產生過。

“別傻了啦,小嫻才不屑於這種勾當呢。”

哄著扭動身軀的兒子,小圓若有所思的瞅著替孫守嫻開脫罪嫌的司空邵得,脫口問道;“你這麼篤定?”

“當然,他又不能當乳豬來烤。”黑眸未眨,直接溜出他的想法。“反正,小嫻她又不要孩子!”

反正?!

孫守嫻將酸澀的駁斥吞回哽咽的喉頭,勉強朝小圓笑笑,嘴裏客套著不知所云的再見,頭也不回的走了。

愣望著她突如其來的退場,司空邵得搔搔腦勺,下意識的跟在她身後,卻沒開口叫住她,只是,滿心不解。

她又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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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4 01:27:1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從工讀生一手將她拉拔到專員這個職務的老闆嚇了一大跳,目瞪口呆的盯著孫守嫻,半晌,才回過神來。

“你要辭職?”

“嗯。”

“怎麼事前全沒打聲招呼?”

“很抱歉,這是臨時決定的事情。”

“可是,為什麼?你不是做得好好的?為什麼無緣無故就說不幹?還是……是不是因為我上次退了你的那個Case?”

“不是。”

“那?”

“只是倦勤。”她歎得很無力。

生平第一次對所有的事情都不感興趣,以往,是樂在工作,而如今,工作不再吸引她的全心全意。

“倦勤?你朝九晚五才幾年?這麼快?”

“我的職業倦怠週期大概比別人頻繁吧!”她自嘲。

“職業倦怠?”廢話一堆,他才不信她會突然對工作失去了滿腔熱誠,除非……“是不是你家裏出了什麼事情?”長相秀氣的老闆謹慎探問。

“不是。”她應得很快。

雖然幾個要好的同事知道她又恢復單身了,可是,老闆是老闆,雖然很受他的器重,但是,他仍不在她的掏心名單裏。

“我想,就算是,你也覺得不太方便跟我講實話是吧?!”

猜得真准!

孫守嫻無言以對,只是歎,也只能歎。

大概是被她蒼白無神的臉色震住了,精明卻也敦厚的老闆再問了幾句,大筆一揮。

“准了。”

“謝謝你。”她連看也沒看他批的是什麼,微欠身,就要退出辦公室。

可老闆叫住她。

“准假。”

“咦?”

“放你一個月的長假,去休息吧,好好的養足精神。”犀利的目光化柔朝她綻笑。“當然,如果你臨時想縮短假期,隨時歡迎你銷假回來上班。”

“我……”

“別急著作決定,你有一個月的時間好好考慮。”

望著似乎看出了什麼的老闆,孫守嫻只牽動嘴角,靜靜的走回自己的桌子,靜靜的收拾著桌面的文具。

是呀,別急著作決定……

連家人都沒知會,辦妥簽證,訂好機票,她拎著簡單的行李,獨自飛越了大半個地球。

她飛到巴黎!

***

孫守琪隨著丈夫移居到巴黎近十年,期間,家人來來去去探視過數回,這不稀奇;但是,互訪的行程全都是事前連絡妥當再成行,沒有一次例外。

當神情晦暗的孫守嫻提著行李來按門鈴時,她嚇了一跳。

“怎麼突然跑來了?”

“想你呀。”

“我也想你。我們一家都很好,謝謝你的關心。”孫守琪笑得很甜,也有點老奸巨猾。“好啦,客套完了,換另一個說詞。”

“姐!”

“既然喊我姐姐,那就坦白招來。”

“你要我招什麼?”

“無緣無故,你跑這麼遠來做什麼?”

“散心。”她無力、也沒心情扯謊。“我需要時間跟空間,而天高皇帝遠的巴黎最適合不過了。”

有姐姐在,不必擔心孤零零的、生活起居沒人依靠;而姐姐向來善解人意,只要跟她說出大概,就不必擔心她會過份干擾,然後,她可以在定下心後,好好的思索未來的路該怎麼走。

“你自己一個人來?”

“是呀。

孫守琪輕歎。

“你跟阿得又鬧彆扭了?”

“不算是彆扭。”

“噢。”不算是?那鐵定就是了。“想不想現在談?”

“不想。現在不想,或許,過幾天吧。”

過幾天?

好!

孫守琪很夠意思,特意將妹妹安頓在長廊盡頭的客房,沒人打擾,除非她自己跑出來訴苦,那自然是另當別論了。

而她暗忖,頂多一、兩天,妹妹的心事她應該就可以了然了。

休息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仍舊一臉疲態的孫守嫻在近午時分走出房間。

“睡飽了沒?”

“唉,還在調適時差。”她懶懶的跌坐在舒適的籐椅上。“好安靜,姐夫他們呢?”

“上課、上班,全都不在;呼,幸好你不是假期來,否則,有那兩個小鬼在家,我們就別想好好的聊一聊。”

她不以為意的喝著姐姐倒給她的香醇花茶,才喝兩口,肚子就有反應了。

“中午吃什麼?”

“八卦消息!”

“唉,這麼早就要逼我?”

“還早?都快十二點了。”她將同情心藏進冰箱裏了。“休息了一個晚上,你不聊開來,就等著餓肚皮吧。”

“奸詐,用這種方法來逼供……至少,你該讓我邊吃邊講,我好幾天沒吃飯了。”

“是呀,你都吃面,以為我不懂呀?”

“一樣呀,我好幾天沒吃到半粒米飯了。”

“要吃飯哪,中國人,當然得吃飯了,怎麼老愛吃面呢?你呀,背祖的年輕人!”

嘴裏數落,孫守琪還是起身,穿越起居室走進廚房,就在孫守嫻等得不耐煩想去逮人時,她回來了,手裏捧著一個擺滿碗盤的大託盤。

好香!

刹那間,孫守嫻的饑餓感達到了頂峰,不待姐姐開口,她已經動作迅速的將桌上的空間清出來了,眼巴巴的瞪著幾個盤子擱定,其中有塊又厚又多汗的煎牛排……

“真厲害,你怎麼知道我什麼時候會出關?”

“掐指算出來的。”笑話,就算姐妹倆都嫁人了,小嫻還是她妹妹呀,更遑論妹妹肚裏的腸子有幾尺她都一清二楚,連這點時間都提不准,就未免太遜了。“牛排是你的,面是我的。”

哼哼,還敢說她背祖呢,結果,姐姐還不是招待她吃沙拉、啃牛排呀!

“牛排還在冒煙哩。”她一臉的稀奇。“你什麼時候烤的?"

“前幾分鐘。”

幾天以來,孫守嫻第一次笑得很開心。

“果然,最奸的還是姐姐你呀!”看吧,她就知道來巴黎是最佳的選擇。

“再攻擊我,我就將牛排丟到垃圾桶裏。”

孫守嫻將這個警告跟牛排一塊兒吃進肚子裏,一塊微焦的肋骨牛排消失無蹤時,她也將煩惱掏得差不多了。面吃完了,又替自己倒了杯花茶的孫守琪聽著,沒插嘴,直到孫守嫻停下刀叉,她這才顰眉嘟噥。

“真怪,你又不是孵不出蛋,我看阿得也挺蠻牛的,為什麼不生幾個孩子來養?”

“阿得說過他不要孩子。”

“真的?他什麼時候說的?”

“結婚前,結婚後。”

她知道,別再這麼折磨自己的記憶,偏她自虐,一再地記起就在第N次簽離婚協議書時,他曾撂下狠話……以後,你再提到孩子之類的鬼話,我們連夫妻都沒得做……

雖然,她體諒他的口不擇言,但是,他的話已經牢牢的嵌在她的腦子裏了!

“這麼決絕呀?!”那,事情果然就難辦了。“他不怕司空家沒後人呀?”

孫守嫻笑了,只不過,笑得很無可奈何。

“我公公也曾催過他啦,可他都說得斬釘截鐵,想要抱金孫,別指望他,去找阿勤還比較有指望,而且可以要幾個就有幾個,阿勤不會拒絕的。”

“你小叔不是還沒娶老婆?”

“那又怎樣?所有的人都知道阿勤自小就是孩子王,又疼小孩,有他在,司空家想絕後也難!”

長歎著,孫守琪恍然大悟。

“難怪阿得這麼理直氣壯的拒絕當爸爸。”

“對呀,難怪。”

“你不就更奇怪了,又不是未婚,也不是夫妻倆相看兩相厭,既然哈死了生個娃兒的念頭,為什麼不直接跟阿得提?說不定,他很樂意配合哩。”

“我不敢賭。”

“什麼?賭?”

“嗯。”孫守嫻悶悶不樂的喝著茶。“我不敢做這種賭注。”

“不敢?”這倒稀奇了。“你還有不敢的事情呀?”

“怎麼沒有,媽老是叫我換個人算了,我也不敢換。”

“不會吧?”孫守琪訝然的提高嗓門。“有沒有說錯呀你?媽不是滿中意阿得的?說他這個女婿稱頭極了,個兒又夠高,帶出去尋仇都很能撐氣勢哩。”“她的確是這樣想呀。”

“可是,她現在還三不五時鼓吹你休掉他?”

“既然不適合,就及早另外找個更適合的人,免得拖到人老珠黃時,再多的後悔也都來不及了,這是媽這一年多來耳提面命的至理名言。”

“媽說得對嗎?”

“坦白說,對了大半。”

“那你還不快快遵循母意?”

“所以說,我是個膽小鬼呀。”孫守嫻強顏歡笑,只是,笑容沒幾秒鐘就潰散了。“每次看到阿得,每次想跟他商量,就是沒法子將話丟出來。”

“所以你就逃了?”

“不逃,我會憎恨自己的孬。”

“阿得也真是的,他就這麼讓你走?”

“呃……”

訝異的瞪著突然支支吾吾起來的妹妹,驀地,孫守琪恍然大悟。

“該死,你該不會沒跟任何人說你飛到我這裏吧?”

“我……。有呀”

“少來,說得這麼吞吞吐吐,有?有個鬼啦。”她白了她一眼,“那你說,誰?你跟誰說了?”

“……我留了張紙條給媽。”

“你就這麼拍拍屁股走得瀟灑,然後,留給媽一張小紙條?”小嫻瘋了不成?玩這麼低級的失蹤遊戲,若讓媽逮到了她,絕對會屍骨無存的。“不對,怎麼可能?我都沒接到媽的通緝電話呀……等等,你放哪里?”

“就家裏呀。”孫守嫻說得很含糊。

哈,小嫻還想唬弄過去?!

“家裏的哪里?”

“書房啦。”

“書房……書房?”她忍不住開罵。“你根本就是故意走得驚天動地的嘛,明知道媽幾乎不進書房,而爸爸又去大陸,要過幾天才會回臺灣……”

“後天。

“嗯?”

“爸爸後天就回臺灣了。”

“所以,你想玩失蹤玩到後天?!”

孫守嫻抿嘴,無言以對。

“那你也沒有將天機洩漏給阿得嘍?”

“廢話。”

“呵,你應得還真是理直氣壯哩。”

難怪到現在都沒見任何人來電關切,甚至連阿得也沒消沒息,原來是小嫻閃得狠心,未曾告知誰她的去處;這麼一來,她心中的謎團得以撥雲見日了。

只是,可以想見的是,這會兒別說愛女心切的老娘,恐怕連阿得都鐵定急瘋了!

可憐的男人……

“其實你可以邀他一起來的,起碼,在浪漫花都,有些話是很容易聊開的。”

“邀他來?我幹嘛這麼無聊呀?他已經是外人了。”

“外人?”孫守嫻嗤笑著。“在你心中,恐怕他比誰都還要親哩。”

“現在不是了。”

“少昧著良心說話,再這麼鬥氣,小心哪天弄假成真,你們當真成了陌生人,到時候你就後悔莫及了。”

這話,阿得也說過了。

“我知道。”孫守嫻笑得苦澀且無奈。“所以,我才不敢狠下心,放手一搏呀!”

***

兩天了,見孫守嫻連微笑都很心不在焉,孫守琪歎道:“心裏攢了結,走到哪里都是牢籠,很難掙脫開來的。”

“可不是嗎!”她也很無可奈何。

還說是來散心、來安定軍心的,結果呢,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她好想阿得!

媽那兒倒還好,因為她知道姐姐已經通風報訊了,只不過,至今仍沒給阿得半點消息,他一定很擔心她吧?!

“老實說,你成天窩在屋子裏也不是辦法,提起精神出去外頭溜溜嘛,難得來一趟巴黎,好歹,也得出去喝杯咖啡什麼的。"

“喝咖啡什麼的?”左聽右聽,就是覺得姐姐話中有話。分明是意有所指。

果不其然!

“是呀,出去搔首弄姿、扮風騷什麼的!”

騷首弄姿?她這會兒哪有賣笑的心情呀!

“姐,你是嫌我礙眼了?”

“成天唉聲歎氣,誰不嫌你煩呀?”她忽然靈光一閃。“這樣吧,市區有家酒吧還算不錯,我們去坐坐?”

去店裏買酒喝?

雖然,孫守嫻不是很喜歡這個主意,但還算能接受,只是……

她瞪著興致勃勃的姐姐,“你幹嘛?”

“準備準備,出外扮風騷呀。”

“煩心的人是我,你這麼投入做什麼?”

“我陪你呀。”

“少來,八成是你太久,想乘機發騷。”孫守嫻伸手將她按國貴妃椅裏。“萬一出了事,姐夫怪在我頭上的話怎麼辦?不行、不行,你給我乖乖待在家裏,我決定獨行。”

“你?一個人?”

“我想自己靜一靜。”

“你……”孫守琪輕籲著為難的讓步。“好吧,就放你單飛,有事就隨時跟家裏連絡。”

“有事?”她起身回房拿外套。“還會有什麼事呢?”

“誰知道呀,你常跟麻煩扯在一起。”

“以後不會了啦。”

“怎麼說?”

“我跟阿得一拍兩散了,你忘啦?!”

心情惡劣,孫守嫻沒有安步當車的散步過去,攔了輛車,十分鐘不到就踏進那家酒吧了。

孫守琪建議的這家酒吧外表看來很普通,一塊油漆有些剝落的門牌大刺刺的垂在牆壁上,沒有閃爍的霓虹燈,也沒有喧囂刺耳的熱門音樂,若不是熟人,恐怕還會有些卻步。

酒吧裏的燈光有些昏暗,回繞在耳畔的是悠揚樂曲,客人細瑣的碎語有些吵,但整體而言,很適合孫守嫻的心情。

有點煩。又不是太煩,只覺得心情亂糟糟的……

既來之則安之,她停在一張角落的小圓桌,替自己點了杯調酒,然後,就坐著,神游四海。什麼都想,也什麼都沒想,任思緒陷入無神的茫然中。

夜色逐漸深沉,來來往往的買醉客人不算多,但,事不關己,己不操心,她沒去留意周遭,偶爾啜口酒,緊繃的身心慢慢的在悠緲無邊的茫然空處裏放鬆。

不知何時,她感覺身邊有人影晃動。

是誰呀?

憑著女性的直覺,她悟到了端倪,但仍抑住破口大駡的衝動;那人影由遠而近,像琢磨著計策,然後,一聲開朗的招呼傳遞著不由分說的騷擾意圖。“嗨!”

嗨個屁呀嗨?走開!

孫守嫻連頭也沒抬,蛾眉顰得更緊,悶悶的忍住煩躁。

“請你喝杯酒好嗎?”

免了0你好嗎?”

啐,還問她好不好?這人是瞎了眼,沒看見她在借酒澆愁嗎?連視力都沒帶出來,還敢在外頭裝瀟灑、把妹妹?真遜!

她喝了口酒,仍是不理不睬。

偏偏,大頭蒼蠅相當的堅持己見,明明每一道招術都碰了壁,卻仍舊越挫越勇。

“哈羅,我可以坐這裏嗎?”

不准,你這討厭鬼最好去坐在廁所門口,少來惹我厭煩!

牙齒發癢,左輕磨、右輕咬,她憋著,努力地不去理會大頭蒼蠅的嗡嗡嗡。

她不吭不動,大頭蒼蠅得寸進尺。“我坐下嘍。”

“該死,都不理他了,還不走?”她嘀嘀咕咕的埋怨著。“整間酒吧都沒椅子了嗎?”

她終於開口了,可惜的是,說的是中文,沒人聽得懂;而大頭蒼蠅完全是非她不可的執拗,見她芳唇兀自輕啟低喃,蔚藍的眼眸閃過一抹洋洋得意,而且,真的一屁股坐在她身邊。

孫守嫻的牙齒磨得滋滋作響。

拜託,難道祈盼一個寧靜的孤獨夜晚,也是一種奢望嗎?!

大頭蒼蠅正式出擊。

“不介意有個朋友一塊兒坐吧?”頓了頓。“我注意到你一個人在這裏喝酒。”

廢話,就是心情不好才會一個人坐在這裏喝酒呀!

心裏嘟噥著憎惡,孫守嫻始終沒望向來人,但不知何時,她的手又摸回杯沿,指腹緩緩地撫觸著泛涼的杯身,懶得理他,她繼續發自己的呆。

“我可以陪你聊聊。”滾!

要找人聊,我不會抱著話筒找阿得呀?找你這種沒長眼睛的登徒子作啥?

“我叫彼得;彼得•強森,你呢?”孫守嫻猛然一震。

彼……得?得?得?!

刹那間,放任在四處閒蕩的七魂六魄完全回籠,緊握著杯身,她終於將注意力擺在大頭蒼蠅身上了。

“嗨……咦……呃……Shit!”短短幾秒,大頭蒼蠅的語氣九彎十八拐。

孫守嫻像中了邪,才剛將視線落在他身上,握在掌中的酒杯就端了起來,往他頭上淋去;杯中褐液,一滴都不剩。

“Shit!”

Shit?啊,阿豆仔!

對方的連聲詛咒像盆冷到極點的冰水朝她傾倒,只一眨眼,她的理智完完全全的蘇活了,杏眸睜得又圓又大,她看是看到了ET,目不轉睛的瞪著一臉錯愕的倒黴蒼蠅。

這大頭蒼蠅像惱得……想撲上來,在她頭上拉蛇屎!

噢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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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4 01:27:2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午夜十二點,孫守淇等不到妹妹,開始擔心了。

“怎麼搞的?別當真是天高皇帝遠,玩起紅杏出牆的遊戲來了。”她心裏犯嘀咕。

當然,小嫻不會這麼無聊,但萬一她氣瘋了呢?原本只是喝杯酒什麼的單純行徑,一躍成為紅杏出牆的序幕……

不行,她坐不住了。

“你上哪兒?”

“去找小嫻呀。”她對老公笑得很無力。“這麼晚了,我怕她當真喝醉了。”

“她不會啦。”

她也知道平常的小嫻是絕不可能放浪行骸,可是,現在是非常時期呀!

跟老公打聲招呼,孫守琪全身的寒毛都豎得直直的,開著車,直馳向那間酒吧,千算萬算,沒料到的是,一進門,就見孫守嫻爆發的那一幕。

驀然間,花容月貌全失了色,她抽氣驚呼。

“小嫻?!”

因為一杯酒而起了牽扯的兩人聞聲,不約而同的望向她,瞬間,三個人又不約而同的叫嚷著。

“姐!”

“彼得!”

“GIGi。”

咦?!

像是說好的,三聲驚詫同時發出,也同時止於瞬間。

孫家姐妹恢復得極快,但悶瞪著對方,相對無語。

來來回回打量著眸神相似的姐妹倆,彼得睜大了眼,率先丟出已有了答案的問題。

“GIGi,你認識她?”

能不能昧著良心說不認識呀?

幾乎,孫守琪有掉頭走人的衝動,只不過,撇開良心上的譴責不說,如今她已然曝了光,要走也走不了了。

更何況,丟下妹妹孤軍奮戰?哼哼,她真這麼狠心的話,這輩子就別想回臺灣了,一旦消息傳回去,想讓她屍骨無存的人絕對是大排長龍。

“她呀,是我妹妹,剛到巴黎沒幾天。”強擠出笑意,她不假思索地先打發掉擺明瞭我還有話要說的彼得。“你的頭髮有些濕耶,要不要先去洗手間整理一下?”

彼得有些猶豫。

“喏,我這裏有些紙巾。”連忙拿了幾張餐巾紙塞在他手上,她笑容可掬的催促著他。“待會兒再請你喝杯酒。”

有了熟人緩頰,更何況這熟人可以替他搭起友誼的橋樑,微惱的彼得拉拉衣襟,瞧了眼面容有些猙獰的小美人,嘟噥了幾句場面話。快步走向洗手間去整理儀容了。

“我說我的好妹妹,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問我?你不是都瞧見了?”

“是呀,我都瞧見了。”她沒好氣的嗤聲惱問:“這下子,你爽了沒?”

“哼”“真行呀你,叫你來喝杯酒什麼的,不是叫你將酒賞給人家的頭髮喝!”孫守嫻斜眼瞪著彼得的背影,嘴角一撇,“誰叫他惹我。”“他怎麼惹你啦?請問?”

“沒長眼睛,不識相,討人厭,活該。”幸災樂禍的口氣完全沒有一絲的愧疚,見姐姐瞪來,這才心有不甘的稍微收斂起嘲諷。“這傢伙是哪根蔥呀?”

“你姐夫公司的同事。”而且,是那種跟老闆好到不行的同事。“待會兒,請他喝的那杯酒錢算你的。”

孫守嫻當場變臉。

“請他喝酒?”

“你剛剛沒聽我說啦?”

“有沒有搞錯?為什麼?”

“喲,是你闖的禍,你不付誰付呀?”

“就那麼幾滴酒潑到他身上,我們犯得著這麼慎重其事的賠罪嗎?”她真的不滿了。“更別說是他自找的。”

“你動手,還敢說人家?”

“他不來煩我,我會挑上他呀?”不屑的目光瞪向洗手間的方向。“他活該,不識相的蠢蛋。”

“唉,我拜託你,女孩子說話別那麼尖酸刻薄行嗎?”

“不行。他來犯我就可以,我只不過是刻薄他幾句,你就念我一大串?”雙手盤胸,她對姐姐怒目而視,氣呼呼的在椅子上坐挺。“拜託你也公平一點好嗎?再怎麼說,我是你妹妹耶,哪有胳臂向外彎的道理呀。”

“他是外人,所以,你少拿他來嗆我!”

“討人厭的外人。”聽出姐姐口氣裏的以和為貴,她的怒顏稍稍放鬆了些。“能不能叫他有多遠滾多遠?不管是幾夜情,姑娘我都沒興趣。”

“你是只針對他?還是全天下的男人?”

“全天下的男人!”她臉不紅、氣不喘的提出但書。“當然,阿得例外。”

“想也知道;呵,誰叫你這麼賞心說目呀!”孫守琪的辯解有些心虛。“彼得是意大利人,天性是過於浪漫了點,平時又被女人哄慣了,難免就……自作多情了些。”

沒錯,她是認識彼得,卻不算熟稔,偶爾陪老公參加公司的聚會時,碰到面才會多聊幾句;以前覺得他還滿帥,也滿具紳士風範的,哪會知道他人前一個樣,人後……色狼相!

“我管他是哪里人,就算是北京猿人我都沒興趣啦。”

“不想招蜂引蝶,你幹嘛窩這麼晚?”

“是你建議我出來散散心的。”



“我叫你散心,不是叫你窩在這裏當酒鬼。”孫守琪不滿的瞪著桌上的空酒杯。“這是第幾杯?”

“才第二杯,其中半杯是被大頭蒼蠅的頭髮喝掉了;你別替我擔心,除非有阿得在場,否則,我絕不會放縱自己喝酒過量。”自從認識阿得後,這是她奉行不悖的喝酒原則。

真要吃虧給男人,她絕對只便宜阿得,別的男人休想瞧見她的春心蕩漾!

孫守琪聽得挑眉訝問:“兩杯酒,你就耗了一個晚上?”

“怎麼,你希望我喝的是兩瓶酒呀?”她搶先聲明。“如果不是那傢伙竄出來忌我發飆,我也差不多要走了。”

話題又扯回彼得,孫守琪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待會兒他回來了,你的口氣放軟一點……”

“休想!”

“算我求你?”

“別作夢!”

“小嫻,再怎麼說,先動手的人都比較理虧,這你沒話講吧?”她硬起心腸做最後一搏。“更何況,他只是招你厭煩,也沒……呃……對你怎樣嘛!”

“有沒有搞錯呀?他在騷擾我耶?這還不夠安他的罪呀?”她理直氣壯的替自已撐腰。“如果阿得在這裏,這大頭蒼蠅已經趴在地上找牙齒了!”

“可是……”

“別說那種只要他高興,他可以用話來煩人,而倒黴的我就得忍氣吞聲的鬼話。”

“沒錯。”孫守琪也光火了。“誰叫你是自己人,所以,這個豬骨頭,你就算是閉著眼,也得給我吞下去。”

孫守嫻跳腳了。“姐!”

“別叫我,有本事囂張,就別裝孬,既然嫌他煩,你開口趕人就行了,幹嘛要拿酒潑他,酒不用錢買呀?錢再多也不是這種花法……討厭鬼回來了,現在,收妥你的盛氣淩人,給我擺出一副滿心歉疚的可憐相。”

孫守嫻嘔死了。

“笑,快點。”

“真沒種,我們為什麼要先低聲下氣?”見姐姐怒目橫來,氣勢比她強……她咬牙切齒,認栽了。“算你狠,笑就笑,要不要我加點淫娃蕩婦的垂涎相?”

“免了,他又不是阿得,別浪費精神養這種男人的眼;待會兒他一坐下,我們別羅唆,速戰速決。”

聽姐姐左一聲催促,右一句叮嚀,她皮笑肉不笑的冷哼著。

“真高興聽你這麼說。”

“省省吧你,尖酸刻薄的小爪子留給你家阿得啦。”她歎氣解釋。“我不是很瞭解彼得,但是,萬一他很難纏呢?所以,最好別讓他有機會纏上我們,否則,我們就頭大了。”

這是一樁見色心喜的獵豔行徑,任何人都可以一目了然;妹妹與彼得,她當然是站在妹妹這邊,但畢竟小嫻動手在先,她只求能儘快擺平彼得。

“你怕影響姐夫?”

“我怕影響我自己,行了吧?”語氣滿是憤慨,可是,端起涼水杯大飲一口的孫守琪笑容依然溫柔婉約。“你呢,隨時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乾淨利落得連波紋都掀不起,可別忘了,你姐姐我還得繼續留在巴黎討生活呢。”

沉沉一歎,孫守嫻的氣焰頓然消斂。

雖然,她還是很嘔,更想再接再勵的潑大頭蒼蠅一臉的酒,但是,出門在外,她知道強龍不壓地頭蛇的道理,更遑論這條奸蛇捏到了姐姐的要害,為了姐姐,這口氣,她忍不下也得忍呀。

孫守琪看出了她的挫敗與不甘不願的配合,又歎了。

“你就稍稍勾起唇角就行了,好嗎?”

“姐,你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別忘了一個重點,那杯該死的酒不是我潑的!”

唉,這倒也是實話啦,只不過……

“我看了他就想吐!”

“待會兒出了門,隨你愛怎麼吐都可以,現在,給我笑,笑呀!笑得溫和一點。”

孫守嫻皮笑肉不笑的扯動嘴角,尤其,在彼得回來後,那雙似水秋眸瞅著懷有戒心坐回老位子的他,她的唇角勾得更高,壓低嗓門,對笑容親切的姐姐歎道;“看吧,我說得果然沒錯。”

“你說什麼?”

“最奸的,還是姐姐你呀!”

***

司空邵得很後悔,不該太輕率的自以為能完全掌控一切。結果呢,他在自大與自信中失去了慣常的觀察力。就這麼被小嫻給敷衍過去了。

該死得很,他嗅得出她在動歪腦筋,也嗅得出她不對勁。偏他蠢,只顧著絞盡心思逗她開懷,沒去深究佔據在她眼中的那抹沉思與陰鷙,所以,他失去了她的蹤跡。

一天、兩天,他急得失去了定性。在知道小嫻請了一個月的長假後,胸口更是積上了郁冷的恐懼。

她為什麼請假?還一請就是一個月?甚至,聽說她原本遞的是辭呈,而不是假條……她不是一向工作第一的嗎?

他完全無措了。

“過份,她竟敢不吭一聲就躲著我!”他低咒。

等找到她後,他會……他會……他一定會……求她將心事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唉!

媽怎麼還不來開門?該不會是小嫻正在裏頭找地方躲吧?

這念頭一浮上來,他再也按捺不住了。又伸手按下門鈴,而且,拖得長長長。

門後有腳步聲傳來,隨即,是黃翠英的聲音。

“誰呀?”

“媽,是我啦。”他的喉頭繃得緊緊的,連帶也影響聲音,聽到門鏈被撥動,門還沒打開,他已經成了只長頸鹿,就只恨沒去練縮骨功,好趕緊鑽進去。“阿得。”

孫家是他最後一個希望了!雕花的鐵門緩緩拉開,觀著門開了條縫,司空邵得顧不得岳母一瞧見他臉就垮下的神情,隨便招呼了聲,硬就是擠過她身邊,沖進去四處張望。

門禁失守,黃翠英沒在女婿著了火似的屁股後頭瞎跟隨。她悠然步進客廳,盯著他的心急如焚,喝茶看電視,隨著音樂哼小曲兒,見他連洗手間都沒放過,這才開口,“你在臨檢我家呀?”

他沒有理會她的冷嘲熱諷,整間屋子迅速的繞了一圈,還啪的沖到天臺去搜尋,可是,連個鬼影子都沒有;這個不得不面對的事實讓他的臉色深幽如鬼魅般陰鷙。

小嫻的娘家,是他最後一絲希望,結果,他沒找到人……悶悶的踱回客廳,下意識的瞪起岳母的一臉了然,幾分鐘前還燃燒在胸口的氣焰瞬間消退。

他快沒轍了。

“她在哪里?”

他的聲音很疲 憊。

“誰呀?你這麼沒頭沒腦的丟了個問題給我,我還真被你問得一頭霧水哩。”

“媽!”

“司空先生,你別亂認親戚呀,我們家小嫻不是已經跟你去事務所簽妥字了?”

想到這件事,司空邵得的心口就又被一刀刺進。

“媽,你的消息還真靈通呀。”

“好說。”

她不懷好意的綻放一口白牙。“你今天怎麼有空來替我這屋子看風水?”

“媽,你別再氣我了啦,小嫻呢?”

“誰知道呀。”

她一臉的事不關己。

問題是,黃翠英的神情太過閃爍。又笑得太無所謂,還能悠哉的嘲諷他,種種情況都代表了她完全處於狀況中,明顯的讓人一看就知道她言不由衷。

沒錯,現在她能氣定神閑,全歸功於昨天晚上她終於得知小女兒的下落了,經由大女兒的通風報信;她是氣小嫻不負責任的作法,害她這幾天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可是,她為何要將消息洩漏給已經成為過去式的女婿呀?

畢竟,就是因為他,女兒才會孬得成了只落跑雞!

司空邵得壓根就不信她的推託之詞。

“媽!”

“就說了我不知道,你少在那裏咳聲歎气給我聽,沒用的啦。”

岳母嫌歸嫌,他還是又歎了一聲。

“小嫻真的不在這裏?”

“你有瞧見她藏在桌子底下嗎?”

司空邵得頓然語塞。

就是因為沒有,他才會又急又慌呀。

“算她行,這麼會躲!”

“可想而知,你平時有多疏忽她,連她有哪些地方可以躲都搞不清楚。”明知不該落井下石,但黃翠英就是忍不住要犯嘀咕。“小嫻哪,脾氣倔得很,這你也應該早就清楚了,怎麼還三不五時陪她鬧?這麼有閒工夫呀?”

“我錯了,以後,她再怎麼鬧我都不奉陪了。”

“還有以後?”

“媽!”這種蠢事,他絕不再犯……等一等。“媽,你知道小嫻到底在悶什麼?”

“什麼東西在悶?”她一頭霧水。“你說她在悶什麼?”

“心事,她的心事!”

“喲,我哪知道她那顆腦袋是怎麼轉的呀,她是你老婆,又不是我老婆,還好意思問我。”嘴角一撇,“當然,也不能太責怪你啦,就因為有你這種遲鈍的男人,所以才會讓她連話都不吭,滿懷心事的溜了。”

看!

他就知道嘴利舌尖的岳母一開飆,絕對不是三兩句話就可以了結的;心情低落的他又覺得份外委屈了,可是,現在不是他顧影自憐的時候,等逮到小嫻,他會將今天的委屈……他會、他一定會哭給她看的!

“回魂啦,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作白日夢?”黃翠英的大嗓門勾回了失神的他。“你說,小嫻她有心事?她在煩什麼?”她真的很擔心。

小琪只告知小嫻的下落,卻死也不肯將事情說清楚講明白,要她自己問小嫻,小嫻卻死也不肯接電話,害她現在是一個頭兩個大,偏又完全霧煞煞,揪不出著力點來切人。

“她不說,我怎麼知道!”

喲,這小子規避得還真是理直氣壯呢。

“她不肯說,那你不會問呀?你是沒嘴巴嗎?”她的口氣也很嗆。“平時見你這麼會應付三教九流的客戶,油腔滑舌的氣死人,你口才不是很伶俐?”

“小嫻是我老婆,她不是客戶。而且,我問啦,她不說就是不說,你要我嚴刑逼供嗎?”

“就憑你這凶巴巴的神情?哼,小嫻會跟你說才有鬼呢。”見他臉色越來越不對,她不由自主的軟下心腸。“我真的不知道她肚子裏在搞什麼鬼,我發誓。”這個誓言,她發得問心無愧。

不過,等那小鬼一從巴黎飛回來,就算得將她吊起來毒打,她也會逼她坦白的。

她發誓!

司空邵得沒心情繼續死纏爛打,既然岳母說沒有,他就暫且相信她的話,只是,他還有下一步。

“我明天再來。”

“明天?別浪費時間張羅我的行程,我沒空。”

他的眼一亮。

“跟小嫻有約?”

“不是,是你的老丈人……”想想,她失言了,立即更正。“是跟小嫻她爸爸。”

“那小嫻呢?她會一塊兒去嗎?”

“就說了她不在我這裏。”

不在這裏?他立即抓到重點。

“媽,她在哪里?”

可黃翠英也不是省油的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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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4 01:27:4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無論岳母的臉色被他煩得有多難看,司空邵得不死心,楔而不舍的從孫家下手。

再會藏,小嫻也總是會與某人連絡;不是他,就是娘家的任何人。

這天,他連門鈴都還沒按,黃翠英已經先一步地拉開大門,一臉折服的瞪著他。

“噢,你還不死心?”“休想!”

“好了啦,別再來煩我了。”

他心裏一樂,眸神亮得足以照亮整個臺北市。

“你願意說了?”

“難怪小嫻再怎麼休,也休不掉你!”

這是一記令很多男人都無法承受的侮辱,更遑論像司空邵得這種心高氣做的男人,但是,他眼也不眨的將它吞進肚裏。只要能找到小嫻,他無所謂,更何況,她是岳母,就……忍一忍了!

傲氣算什麼?小嫻,才是一切呀!

“媽她在哪里?”“不在我這裏”

“媽!”他又想強迫人關了。

“別那麼急,橫豎現在趕過去跟她糾纏也是浪費時間,你呢,乾脆等她回來後再說了。”

“回來?”

“她去巴黎找小琪了。”

一陣錯愕後,司空邵得恨恨的捶胸頓足。

就知道,他就知道,而且,他早該猜得出來的,他怎麼會這麼豬腦袋呀?

“該死的女人,她真是會躲!”

“想追回我女兒,就別擺這麼窮兇惡極的臉,會嚇死人的。”

“噢。”他受教的一整猙獰的神色,努力將語氣放輕、放柔。“她什麼時候的飛機?”

“這兩天吧。”“媽……”

不待他提出要求,黃翠英已有先見之明的舉起手,制住他的急切。

“等我確定她的班機,我會跟你說,讓你有機會去邀功,這總行了吧?”

行!

而黃翠英也沒騙他,一等孫守嫻買妥機票,她使將消息傳給他,讓急欲做任何事情來巴結女兒的司空邵得去處理一切。

不知情的孫守嫻入關來到機場大廳時;肩膀是垮的,正猶豫要搭客運還是直接叫輛計程車回臺北,旁邊罩上一個黑影,旋即,一隻魔掌扣住她的行李。

她大驚失色。“你這人想幹什麼?”

司空邵得不語,搶過她的行李便擱在自己腳邊,而孫守嫻這才看清楚了槍匪是誰。

“嚇?!”

“眼睛瞪那麼大,見鬼了呀你?”撇撇唇,他弓指抬高她的下領,熾燙怒眸凝望著怔忡的她,半晌,不滿意的噴出兇焰。“不是去度假、散心?”

“是呀。”孫守嫻還是一愣一愣的,“誰跟你說的?”還有,他怎麼會在這裏出現?

他沒理會她的驚愕,只是顰緊眉峰,專注的審視著她的憔悴與消瘦,黑眸眯得更緊。

“你在浪費時間跟金錢不成?怎麼出去玩一趟,還比前些時候更不成人形?拍僵屍片都不必上妝了。”

這傢伙就是這樣,說出口的話不中聽地惹人發火,但是,算他運氣好,她累得沒精神踉他雞貓子鬼叫。

司空邵得也有些詫異她的逆來順受。

“你不說話?”她輕歎。

“說什麼呢?”

“你的憔悴呀,為什麼?”他幾乎是低咆了。“看,你連講話都有氣無力的,怎麼搞的呀你?”

“因為我水土不服。”累極了,她顧不得太多的倚在他提供溫暖的胸壑,豎著耳朵,松釋於心的感受那強健的心跳起伏,眼眶地微泛起濕濡。

吵吵鬧鬧這麼多年,習慣了有他的喧呼,這次遠赴巴黎才赫然察覺,自己根本沒將心帶出去。

因為,一顆心老早就困在他身上了,收也收不回!

“你的心情還是很不好?”

“嗯。”“我也是。”“哼!”

機場大廳,兩人依偎成柱,完全無視眾目睽睽,許久許久,司空邵得才幽聲歎道:“小嫻?”

她努力抑住充滿感傷的輕愁,低籲著,“嗯?”

“我好想你。”

他沒聽見她的回應,卻能感覺她的身子微微僵凝,似乎,在吸鼻子……

“我好想你,好想好想,你呢?跑這麼遠去躲我,心裏有沒有想過我?”

有!

晶瑩清淚湧下淒冷的白頰,瞬間便將他乾爽的衣襟透濕,沉默的氣息卻將彼此的心意表露無遺。

了悟于心,司空邵得眸中噙著淚光,將她摟得更緊。

“我就知道你捨不得我,無論發生什麼事,我絕不會放你走,我們是相屬的。”

孫守嫻依舊無語。

該死,他這是故意要她不能死心嗎?!

***司空邵得看著手中的文件,而有事要找他商量的吳承安倚著門柱盯著他,只一眼,他就看出了重點。

阿得好像在發呆哩!

為了證實自己的揣測,吳承安還按捺了幾分鐘,看他會不會留意到他,結果,他沒猜錯。

阿得確實在發呆啦,真是奇跡!

“咳咳,怎麼臉色這麼難看?”他沒多少時間看默劇,只能做個不識相的朋友。“小嫻不是回來了?”

司空邵得仍舊不語,但總算擱下了那份視而不見的文件,只是,眉心擰得更緊。

小嫻是回來了,可她卻更加的心神不寧,像是七魂六魄沒到齊,對他的詢問愛理不理,很冷淡、很疏離,這讓他的神經又出現了神經質的緊繃。

“你們還好吧?”還好?

唉,他真的沒轍了!

“別老歎氣,行嗎?”他真的很不習慣這個處於劣勢的阿得,一直以來,阿得都很意氣風發,可他最近的行徑很讓一干朋友擔心……“該不會是因為那件事情吧?”

回過神,耳聰目明的司空邵得立即聽進吳承安神神秘秘的低喃嘀咕,微抬眼,他不假思索的追問:“什麼事?”

“你不知道?”

“知道什麼呀?”沒好氣的冷哼。“貿貿然的來這麼一句,我哪知道你提的是哪一樁秘密?”

“就是孫媽媽已經著手替小嫻安排相親的事情呀。”

這突如其來的大新聞震住了司空邵得,他張口結舌的瞪著吳承安,半晌,憋氣再問:“相親?”

“嗯,聽說前天晚上已經看過一個啦,對方好像滿意極了……瞧你嚇成這樣……”忽然住嘴,吳承安在心裏暗罵一聲不妙。

阿得看起來像是被巨雷給劈成兩半了,而蠢得不知道禍從口出的他、就是那個舉錘的雷公!

“她答應相親?”

“不答應,前天晚上就不會乖乖就範啦;哎,你真的不知道?”還是有些不信的半眯眼,他小心翼翼的求證,“你們不是又住在一起?”

“隔壁!”說到這點,他又嘔了。

小別勝新婚,這話完全說錯了!

那天接了小嫻;他既心疼又氣急敗壞,不由分說的推她進門,氣勢磅礴的登堂入室,而小嫻也沒攔他,溫婉順從著他的每一個指令,仿佛又回到了兩人的甜蜜世界。

但他高興得太早了,第二天,目瞪口呆的他又被趕出來,只能眼巴巴的掛在陽臺當蝙蝠!

“隔壁?”“對。”

面面相覷,數秒後,吳承安乾笑數聲。

“呃,隔壁呀?你又被趕出來了?”

“沒錯,所以,你可不可以別笑得這麼討人厭?”

啊?阿得又想遷怒了?

“我一向就是這麼笑的呀。”無奈的斂下溫笑,他歎道;“我還以為你跟小嫻在談過後就恢復邦交,她也准你上床了哩。”忽然,他惡向膽中生。“你真的不知道這事?全世界都知道了耶。”

全世界?是呀,大家都一清二楚,唯獨他這個甫被休掉的丈夫不知!

咬著牙,他恨聲質問:“她竟然連提都沒跟我提一聲!”

“跟你提?”已經融入狀況的吳承安大眼圓睜,似笑非笑的瞧著怒眸半眯的他。“有沒有搞錯呀你?喂,兄弟,你跟小嫻好像已經成為過去式了耶。”

“即將,不是已經!”

“別在字眼裏挑骨頭了,你們不是早就又協議好分手了?既然都簽了字,那小嫻也沒必要事事都跟你報備吧?”他秉持公正的輕描淡寫道,將重點點出來。

但還是不忍心提醒已經火冒三丈的阿得,至少,這次小嫻飛到巴黎,他在事先就沒得到通知呀!

“那又怎樣?至少……至少,我們還是鄰居呀。媽的,手續才剛辦好,她就這麼迫不及待?”

“大概是身不由己吧,你也知道孫媽媽的逼功有多強。”

他知道,所以更嘔了。

媽強權在握是實情,只是,小嫻的氣勢也不弱呀,人家隨口嚷嚷幾句,她就成了只小貓咪?

那他每次咆哮得頭髮都豎直了,就不見她喵喵喵!

“你別光只是暗傷在心,快恢復神智呀。”早就拉張椅子坐在桌邊的吳承安弓指敲著桌面。“想想看,現在怎樣?”

“怎麼辦?隨她去呀。”

他沒聽錯吧?

這下子,吳承安真的是無法閉嘴了。

“呃,阿得,別意氣用事了,說真的,你們……”他欲言又止,“你跟小嫻……”

“我們又怎樣了?你說呀,幹嘛吞吞吐吐的?”看了就讓他心裏煩,真想一腳將他踹出辦公室去。

好吧,是阿得要追問的,而他向來又最順應民意了。

“你們……呃,會不會是……嗯……”長長的吸口氣。“你們該不會是性生活不協調吧?”問著,他謹慎且警戒的觀察司空邵得的反應.以免一時不察,遭無妄之災。

好笑的是,他的問題讓司空邵得的腦子一時之間轉不過來。

新生活不協調?他是什麼意思?

“人家不是常說,女人嘛,三十如狼,四十如虎……”

這下他聽懂了,氣得眼都凸了。

“你哪根筋扭錯了?小嫻二十四歲都還不到哩。”還新生活不協調?狗屎!

“那,該不會是你不行了吧?”講就講,吳承安還不怕死的配上一副懷疑審視的眼光,直往他身上掃射。

這次,他氣爆了眼。

“你在說什麼屎話?我才剛過三十歲,比活龍都還要活龍,去你的,你是不要命了?敢亂說話!”

“我只是在猜……”

“不准你猜!”

“好嘛。”嘴裏不猜,他猜在心裏,這總行吧?目光一閃,他倏然拉回正經八百的神色。“這話題就暫時打住,如果你氣飽了,可不可以請你立刻變成市儈的司空邵得?”

“怎樣?”

“快露出你的招牌笑容。”見他依舊死瞪著自己,吳承宏大歎一聲。“拜託你快點堆出一臉的假笑好嗎?”

“幹嘛?”

“因為我們的大客戶剛剛走進接待室了。”站起身,他拋下命令。“我先去應付,如果你將臉頰的肌肉弄松後,就快點來。”他走得像在逃。

瞪著他的背影,司空邵得已經雙手成拳的捶在桌上了。

替客戶規劃財務及建議,這是他的工作,他條理清晰的腦筋也向來處理得遊刃有餘,幾年下來,他是業界人人誇讚的翹楚,但是,瞧瞧他的生活?

他竟能將自已的生活搞得一團亂!

***

唇紅齒白,頰嫣眉秀,水汪汪的丹鳳媚眼極負俏麗之采,眼波流轉之際,處處展現極具誘惑的女人豐來,舉手投足間又充滿了青春氣息,活生生就是色不迷人人自迷的範例嘛。

只不過……“唉,你在參加喪禮呀?”

“嗯?”“給我開心一點。”

“噢!”勉強勾起唇角,孫守嫻皮笑肉不笑的哼著厭煩。

可是,黃翠英已經不苛求了,繼續打量著坐在身邊的女兒;怎麼看,怎麼滿意。“‘不愧是我黃翠英的女兒。”

柳屆輕顰,孫守嫻在軟墊上扭動臀部,努力定心養神;沒興致跟隨母親的閒聊起舞。

她在擔心,要是給阿得知道她搞這種飛機,鐵定會被他殺了。“眉頭又鎖那麼緊,你要人家一看你就覺得是張怨婦臉呀?”

如果能嚇退對方,那倒也好……可是,被身邊的媽媽弓肘一撞,她無奈的挑眉,齜牙咧嘴的笑了笑。

“拜託,你也別笑得這麼兇狠。”見女兒聽話地稍恢復精神,黃翠英不禁嘖聲感歎,“隨隨便便上個妝,不知道迷死多少男人唷,唉,真不該太早讓你嫁人的。”“媽!”

“怎麼,我吹捧自己的優良血統也不行呀?”望了眼腕表,她滿意的點點頭,不厭其煩地再次叮嚀,“待會兒他人來了,拜託你別板著一張死人臉,就當是給我面子吧。”

孫守嫻朝空翻了翻白眼。

“我來,不就是給了你面子?”

唷,這孩子還真是會頂嘴!

“那就將面子給足了我,既然來了,就放鬆心情吃這一餐飯,只要你覺得看對眼,跟我使個眼色,我馬上消失走人。”

聽進媽媽的豪語,孫守嫻無奈的抗議。

“你不怕我遇到狼人?”

“光天化日,誰敢吃了你呀?”

“別這麼篤定,小心一語成懺,我當真被人拐去吞個精光。”

“那好,第二天天一亮,你媽媽我就會上門去談妥條件。”她笑得一臉奸詐。“放心啦,我會替你開個好賣價的。”

“誰會買呀?”“我會!”咦?

專心抬杠的母女倆同時抬起眼,見司空邵得不知何時來到桌邊,不約而同的低抽著氣,張口結舌的瞪著他。

“阿得?!”“怎麼又是你呀!”

是我又怎樣?

在心裏白眼略翻了幾轉,他對神情定格在無可奈何的岳母綻笑,然後面對孫守姻。

驚詫過後,她將整張臉都埋進菜單裏,瞧不出喜怒哀樂。

“小嫻?”“呵。”

聽出她緊張的口吻有著強忍的笑意,司空邵得完全放下一顆生怕被拒的心,不禁輕笑。

“決定好要吃什麼了沒?”決定了。

孫守嫻得捂住嘴,才能忍下笑容,卻難以將答案啟齒。

“你想吃什麼?”“男人!”她話才說完,黃翠英—聽猛地疾抽了口氣,而司空邵得半傾身,將手伸向她的眼下。“走吧。”“咦?”

“我已經在樓上訂好房間了。”炯亮的黑眸笑望著仍不掩驚駭的岳母。“媽,要麻煩你自己回家了。”“什麼?”

“當然嘍,如果你肚子餓了,別客氣,儘量點你喜歡的吃,或者找誰來陪你一塊兒吃飯,帳單全算我的。”他握緊孫守嫻的纖手,對她露出迷人的一笑,“走吧。”

好半天,黃翠英總算回過神來。

“小嫻?”

孫守擱笑得很赧然,望著兩雙等候的目光,她只猶豫了一秒,就將微顫的手擱進司空邵得等待的大手中,在起身之前,她甚至記得回首對愕然的媽媽眨了眨眼。

刹那間,黃翠英記起她幾分鐘前的承諾……只要女兒看對眼,就跟她使個眼色……

唉,孽緣呀!

***

關上門,兩人再也撐不到床上,司空邵得一把將孫守嫻拱抬在牆邊,熾燙的熱吻自她的頸項滑上她敏感的酥胸,迅速的解放彼此已被欲火焚燃的身軀。

饑渴了一段時日的情欲得以滿足,當兩人終於依偎在淩亂的床單上時,就只剩一口氣喘著。

長長的休憩後,待順過紊亂的氣息,她將頰貼在他的裸胸,食指輕輕劃著他健壯的胸肌,留戀在他似乎又被喚起的深褐乳峰,忽然想起一事。

“你怎麼知道我們在哪個餐廳?”

沉浸在滿足狀態的司空邵得半夢半醒的擁緊她,聽她嘟噥,情難自禁的搜尋到她的紅唇,不由分說的佔領它,灼熱的情欲再度焚燒周身。

“阿得!”她笑著閃躲他的碎吻。“你還沒說呢。”

“什麼?”“是誰透露的?”“感謝明秀!”

孫守婉恍然大悟。

“難怪她在媽面前猛誇今天的男主角是青年才俊,說我如果錯過了,會後悔一輩子。”

他聽了笑得合不攏嘴。

“明秀真這麼說?”

“要不,你以為媽幹嘛這麼急切呀?”上次的約會是敲了好幾天,這次呢,才一通電話,就速戰速決了。“你用什麼方法鼓動明秀入夥?”

“感性訴求。”

“你?”她難以置信的揚起嗓門。“感性?”

“就因為很稀奇,所以,明秀才願意兩肋插刀。”他自嘲。“我真的跟感性這兩個字難以相容?”當然,在一旁扇風點火的承安也功不可沒。

孫中嫻但笑不語。

他也不強求出答案,只不過,另一個答案讓他很感興趣。

“那你覺得呢?”覺得什麼?

“你想說什麼?”

“錯過了我,你會後悔一輩子嗎?”“我沒錯過你呀。”

她已經好幾次休掉他,這還叫沒有?

攬緊膚嫩肌白的小蠻腰,司空即得一扭身,讓她趴在自己胸前,再用強健的雙腿扣住她。

“阿得!”她羞紅了瞼。“你又想?”

明明肌膚相親的甜蜜與滿足對她來說已然不是陌生的行徑,可是,每次他既露骨又極具侵略性的展示欲念時,還是會讓她不知所措的泛起哆嗦。

“對,我又想了。”蘊著情欲的手罩上她圓潤的豐臀。“可是,在想之前,我還想知道一件事情。”

這麼客氣?她好奇了。“什麼事?”“嫁給我好嗎?”

她張口結舌。“再一次?”“對,再一次!”眨眨眼,正想咕噥他越來越曖昧兮兮的求婚,話還含在口中。隨即便因他蓄意的磨蹭輕移而抽起細喘,感受到他勃起的熱源,她完全說不出話來。

“阿得?”“嫁我?”

俯視著那雙泛著祈盼的黑眸,她覦見其中凝聚著緊張與害怕的等待。心一緊,她的眼眶不自覺的紅了,慢慢的將自己貼在他溫暖的胸懷,應允的承諾已消失在他迫不及待的熱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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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為了慶祝再婚。第二天,他們再度來到重燃愛苗的飯店,當然,同一個房間,熱情依然不減。

連著數回的放縱激情,當欲念稍休,孫守嫻臥在司空邵得懷裏。輕聲哂笑;“你有一雙工匠的大手。”

“可不是嘛!”

“奇怪,你又不做工,怎麼手會那麼粗?”說著,流連在大手的纖指徽張。一一滑進大手的指縫,十指緊緊相扣。

大手驀緊,牢牢的將白蔥纖指護在指掌中,他歎笑。

“我天生賤命。”

她噗哧一笑。

“少來了,這又關命什麼事?要扯,也該扯上……嗯,荷爾蒙什麼的吧!”

“沒辦法呀,我不像老婆大人你那麼天生麗質,再怎麼操勞仍然是細皮嫩肉。 比最優質的霜降肉還要誘人一口咬盡,只要攬你入懷,叫我連放開你的念頭都不願意去想。”說著,他鬆開她糾纏的小手,粗糙的指腹輕輕滑過她因敏感而起了哆嗦的掌心。“你不喜歡?”

溫柔的捧起他的手掌,她輕吻著每一隻有力的指頭。

刹那。他的心頭湧上無限的愛戀情濤。

“看來,你挺喜歡的嘛。”

“呵。”

“我很粗噢!”

聽他大刺刺的說著,偏又話中有話的叫人哭笑不得,孫守嫻一僵,旋即無力的笑倒在他懷裏。

在她面前,司空邵得完全不掩狂野激情,真難想像,若兩人真就這麼各走各的路時……一思及她至今未揭露的心事,他胸口不由得又又攀上了郁沉的陰鷙。

“你不這麼認為?或者……你是不滿意我……呃,某方面的粗獷?”

“唉,別講得這麼曖昧啦。”

“是你想太多了吧?”他笑得活像只色狼。

見司空邵得心情大好,孫守嫻制住他一路往下摸索的狼爪,極力克制住想再一次放縱的激情欲望。

有些話,她想對他說。

“這次去巴黎……”

“怎樣?”

要揭露心事了,她好緊張,前一秒已然下定決心,偏話在嘴邊,卻又結巴起來。

“我是因為……噢,你別碰我啦……好癢,我是想……我想跟你說……”慘,他毛手毛腳時,她的勇氣便凝聚在心,當他真的全神貫注在談話時,她就……“Joe跟Ann都很討人喜歡呢。”話才脫口,她就恨得在心裏詛咒自己。

去他的勇氣,她還是歪得講不出重點了啦!

“噢。”

聽他應得漫不經心,她以為他忘了他們倆是誰,也為了讓自己重新鼓起勇氣,她又試了一次。

“你還記得你跟Ann吧?”

“小琪那兩個小鬼嘛。”第一次抱小毛蟲般的ann時,那張小嘴就將剛吞進肚的酸奶吐到他身上,噁心巴拉,這事,他至今仍記得清清楚楚。“誰會忘了他們呀!”

他的口氣有些宿怨未解,她心裏驀地飛過一抹不祥,但是,還不甘願輕易打退堂鼓。

再試一次0Joe念小一了,Ann也上托兒所,他們不包尿片,也機伶多了,如果你見到他們的話……”

“少來,這年頭的小鬼全都一個樣,鼻涕才剛斷呢,就馬上跳進叛逆期,煩都煩死人了。”像是生怕再一次的聲明不夠傷她的心,他還犯起嘀咕。“真搞不懂那些有膽生孩子的人,他們是不是有自虐傾向呀?好端端的,幹嘛招幾個小鬼來窮攪和?!”

心中的勇氣在瞬間潰散,速度快得叫她傻眼,可是,受挫過劇的她仍忍不住有些掙扎。

“這……小孩會變壞,多少也有關父母親的教養吧?”

“或許吧!可是,現在的小鬼真的很難纏。”司空邵得被激情腐蝕的腦子沒想太多,只一味的沉浸在她已重回他懷裏的愉悅裏。“像我們這樣多好,自由自在得很,永遠都不必擔心親熱時有人在耳朵旁邊哭哭啼啼的破壞情趣。”

“你還是很討厭小孩?”

“當然!”

天哪,她想哭了!

“可是,你不覺得我們的生活也該有些變化了?”她吞下苦澀的悲歎,微帶退縮的暗示他。

儘管身心皆屬於阿得,但不知為何,她就是沒膽子直截了當的邀他升級當父母親。

應該說,她沒膽子拿此刻的幸福去換取持續發燒的夢想吧。

“變化?”嗤笑的撇撇唇,他撫著她的肩。“我們成天在江律師的辦公室進進出出還不夠?相信我,沒有哪一對夫婦的生活會比我們還要有變化的啦。”

這話,她不是第一次聽他講,可今天聽進耳裏,很刺耳!

“你這是在埋怨我?”

“我?有嗎?”

“你沒有嗎?”因為挫敗盈心,她壓根就不想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她只想要他跟她一樣光火,“別告訴我你不必勉強,口氣就已經能這麼尖銳了!”

貿貿然地被栽上無妄之罪,司空邵得不自覺的低咆。“我的話哪有尖銳呀?”

“自己想想剛才說過的話,沒有嗎?如果你不滿意我常跟你喊分手,你就老實說呀,幹嘛這麼夾槍帶棒?”

先是嫌他埋怨,再來是嫌他夾槍帶棒,再怎麼蠢,他也嗅出不對勁的火苗了。

“你幹嘛呀?不過是聊聊天,有必要這麼大反應嗎?”

他越是想以和為貴的安撫她,她的心裏越是難過。

“我反應大?為什麼不說你遲鈍到沒有反應呢?越來相笨的像什麼似的,連腦子也不動、也不想,你讓我覺得,我們之間的代溝越來越深了。”

“代溝?”司空邵得怪叫一聲。“你是中邪啦?好端端的,幹嘛存心找我吵架?”

“這是吵架嗎?”不待他回答,她憤憤的往他大手一捏。“算了,我已經懶得找你吵架了,現在,你給我滾啦!”

無事惹塵埃,見孫中嫻一而再的存心挑起戰端,他也火了。

“你要我滾到哪里去?”氣極而笑的笑容顯得份外猙獰,當她在懷裏掙扎時,他縮緊手臂,見她執拗的要脫困,他慢慢的鬆開箝制,忍不住反唇相稽,“別忘了這是我訂的房間,要走,也該是你走。”

他不反擊,她氣得很;可一旦他想極反擊,她簡直要跳腳了。

更何況,他說的確實屬實,他訂好房,邀她一塊兒“共襄盛舉”,而她也就來了,甚至雀躍、配合得令她想到就惱怒;辦完事,兩人一言不合,該走的人是她……她突然感覺自己像在0204上班的應召女郎!就只差他沒將鈔票砸在她臉上!

孫守嫻臉一白,連半秒的遲疑都沒有,直接從淩亂的床鋪翻身而下,一件一件的撿著散落一地的衣物。心情紊亂不堪,慌亂亂穿衣服的雙手微微顫抖。

“你幹嘛?”

她不語,以最迅速的動作穿妥衣服,然後,拎起背包就走。

“小嫻?!”

喉頭梗著輕泣,她知道眼看戰火失控的司空邵得已經慌張的跳下床想撲向前逮她了,可是,她動作更快的奪門而出。

為了割捨不去的愛戀,她再度嫁給阿得,又一次讓自己鬧了個天大的蠢笑話!

***

“我可不可以不用親自到場?”

“不行!”

“承安,你替我跑這一場啦。”他急躁得將一頭亂髮爬得更亂。“我走不開,我現在哪有心情搞什麼鬼講習。”

“這我能體諒你,可是,那場講習會的主辦人是我們公司的大客戶,而且,聽說他已經大肆宣傳你會親自到場主講……小嫻這次不會再開溜了啦。”

這一點,就是司空邵得萬分不願意飛到高雄的主要原因,兩個男人都心知肚明。

“你能保證?”

“別傻了,我又不是她媽,也不是她老公……”司空邵得恐怖的目光一瞪來,他立即舉雙手投降。“好好好……我不能給你保證,可是,我替你盯著她,這總行吧?”

司空邵得還是不放心!

“你忘了自已還有工作在身?”

“那還有明秀呀,再不然,我們死皮賴臉的纏上孫媽媽,對她動之以情,大夥兒有力出力地替你鎖死她,讓她插翅也難飛,這下子,你該放心了吧?”

“唉!”他哪放得下心呀。

小嫻沒將他趕出門,但卻對他視而不見,仿佛他是隱形人。啐,這幾個月以來,她的戰鬥段數越來越高杆了,冷、熱戰全都在行,讓他只能狼狽抗戰。

“別盡顧著歎氣,林小組已經替你買好機票了……”

看來,他勢在必得走這一趟了!

“我後天就回來。”

“不行,你至少也得待兩天。”見他張口欲言,吳承安忙不迭的提醒,“別忘了,晚上還有你不能缺席的餐會,這也是你自已親口答應王薰的。”

“去他的公事。”

“我也贊成,但是,你還是得去!”他祭出最後一擊。“公司是大家的,你不能為了一己之私就害整公司的人陪你喝西北風,這會遭天譴的。”公司不會因為他不出席這麼一場講習會而撐不下去,公司也不會因為大客戶翻臉就倒閉,這,他知道,承安也心知肚明,可是,這一擊的確讓他舉白旗。

一己之私?

他向來是公私分明的合夥人!

承安的確瞭解他,也知道如何掐中他的要害,更知道只要保證看妥小嫻,他起碼就會先公再私……去他的公事!

真該死,他不想在這種節骨眼離開她呀。

***

即使司空邵得一再想當面跟孫守嫻說明這趟公差,怨氣未消的她也不領情,電話、紙條全都不接、不看,直到那天晚上,故意裝不在意的她獨守空閨,因為他沒回家……

“鐵定是不知道跑哪兒風騷了!”她恨聲揣測。

他真敢!

雖然在第二天,趕來補報訊息的吳承安糾正了她的揣測,可是,已經來不及彌補逐漸擴大的裂縫了。

怒火延燒了一整天,氣昏了頭的孫守嫻招兵買馬,在家裏開瘋狂派對;派對雖然名曰瘋狂,但並沒有失控,只是,還不到十一點,幾個好友見她累得都快睜不開眼,全都識相的退場走人了。

文馨跟佳娥想留下來陪她,她笑得乏力,婉拒了。

她只想休息,好好的睡個好覺!疲 憊的拖著沉重腳步走到廚房,才關好後門,惺松的眼就瞧見了流理臺上的那一團亂。嗚……

“我在幹嘛呀?”嗚呼哀哉,她猛地蹲下,雙手捂著臉。“我是自找罪受啦!”裝什麼英雄好漢嘛,佳娥自告奮勇要清完廚房再走時,她點頭就好了,幹嘛拒絕她呀!心情已經夠不好了,偏還蠢到找人來家裏胡搞瞎搞,而她又是那種見不得亂相沒清完就上床睡覺的拗性子,若放任這些髒碗盤在水糟裏過一夜,她哪睡得著覺呀,腦子鐵定被一隻又一隻聞香而來的螞蟻爬滿了!

頭更痛了啦!

半晌,她認命的起身清理那一團亂,結果手一滑,一疊沾了鹵汁及奶油的小盤應聲碎成片片,瞪著越清越亂的廚房,不知怎地,眼淚就這麼撲籟籟的滑下臉頰。

何苦呢?她何苦這麼作踐自己的生活呀?!

心情太過紊亂,她又蹲下去,撿了幾片碎片,驚覺到指腹傳來的刺痛時,這才發現到被劃破了……她動也不動的杵在碎片堆裏發呆,不知道時間跨過淩晨,也沒聽到有人開了門進來。

風塵僕僕趕回家的司空邵得看見的就是她失魂落魄的背影,心一緊,下意識的拉起嗓門,“你這是在搞什麼鬼呀?”

孫守嫻嚇了一大跳。

“阿得?”

“不是我是鬼呀?還是,你以為我是遲到的客人……”後知後覺的他終於看到她頰上的濕濡,他僵了僵,下意識的走向她。“你是怎麼了?哭什麼哭?我又還沒罵你趁我不在就呼朋引伴將家里弄得一團糟!”

還沒罵她?

當下,她的眼淚冒得更凶了。

她累死了,心裏難過死了,偏他不懂得憐香惜玉,甚至還得理不饒人的指控她尋歡作樂,這下子,她忍無可忍了。

好,要吵就來吵個夠本!

“你還知道大門在哪里呀?”胡亂伸手拭去頰上的淚痕,她抬高下領,不服輸的瞪著他。

見眼中帶淚卻仍顯執拗的她一如平常般反擊,司空邵得胸口的抽痛緩和下來。“你為什麼哭?”

“要你管!”

“我不管誰管哪,說吧,你又怎麼了?”

又?

她絕不跟他談和;至少,今晚休想!

“說呀,你到底在想些什麼?”

“想我養在外頭的小白臉,行了吧?”

左一句、右一句,全都是嗆死人的氣話,司空邵得忍氣吞聲,伸手想接替她拭淚的動作,但是,她的臉一別,明擺著要他保持距離,他微惱。

“三更半夜,你窮鬧什麼?”

聽出他口氣中的不耐與無奈,她的心縮了縮,卻不知怎地,刹那間,烈如焰火般的脾氣硬就是爆了出來。

“知道現在是三更半夜,你還回來幹嘛?”

“你說那是什麼話?這是我家……”

“你昨天晚上可沒回家呀!”她特意強調那個家字。

他一愣。

“你整晚都沒睡?你不知道我人在高雄?該死,承安沒跟你解釋嗎?”他要宰了不負責任的吳承安。

“他又不是我老公,為什麼是他來跟我說?”

他不懂了。

“承安他真的沒說?”

“我有必要聽他廢話嗎?”

噢,司空邵得懂了!

“你這擺明瞭就是要找我開戰!”雙手盤胸,他理直氣壯的反指控道:“我一直要找你說,是你自己愛理不理的掉頭……不對,你是壓根就不聽我說,還敢怪我?”

聽他這番簡直是強詞奪理的反駁,孫守嫻更是怒氣衝天。

“你還有臉喊冤?有哪個女人比我更賤命?你要出差,重點都還沒說出來,就先撂下一堆吩咐,我是誰?我是你老婆,我不是你花錢請的菲傭耶……”越想越氣,她忍不住一個跨步,火辣的飛拳往他肚腹捶去。“你好歹也尊重我一下,行嗎?”

見她淚漣漣,司空邵得想委曲求全,但是,他也有話要說。

“你鬧了一整天,我還能怎樣?機票都已經買好了。”

“那是臨時的講習會嗎?不是,對不對?可是,你就是故意想拖到最後一秒才跟我說……”

“什麼叫最後一秒?當初一敲定這事,我就跟你提了,是你自己忘得一乾二淨,敢怪我?”他也是因她而心煩,所以壓根就沒記得再次跟她提這事。

“我才沒有!”

“沒有?你還真好意思賴帳哩,誰知道你成天在想什麼,我的話,你全部左耳進,右耳出,聽都沒聽進心裏。”見她圓睜的怒眸盈滿淚水,他又氣又不舍。“因為時間很趕……”

“很趕?我是夜叉嗎?你有必要走得這麼急嗎?”

他急著解釋,可她仍舊怒氣未減,分明就是想栽賴他的罪狀,牙一咬,他索性攤開來嘀咕。

“反正你就是要挑我的雞蛋骨頭就是了!”

“是你的雞蛋裏太多骨頭了,我挑都挑不完呢。”

“你呀,欲加之罪何患無詞,總之,你就是不想讓我的日子好過啦,我沒說錯吧?”見她因他的反控而氣急敗壞的踹著地板,他面容板得更緊。“唉,你的腳沒知覺了呀?沒穿拖鞋就這麼踩呀踩的,地上都是尖利的玻璃碎片耶。”

長臂倏展,準確的攫住她,還沒拖離她,就被憤憤不滿的她給抽回了手臂。

“我的腳,就算斷掉也不關你的事,今天你別來吵我。”氣紅了眼,孫守嫻決定拋開一切,連一地的碎玻璃也不管了,一趕他走,她馬上就跳上床鋪,大睡特睡。

“吵你?是誰先開戰的?”“你!”

“小嫻,你最近為什麼老是無理取鬧……”

就在此時,電話鈴聲打斷了他的話,兩人互換了道目光,誰都沒移動,以視線拼氣勢。

你不去接?

不!又幾秒後……該死,你還不接?偏不!

鈴聲響了好一會兒斷了,像是不達目的便誓不甘休,旋即又響,再斷,再響,持續響著!

司空邵得不耐的大歎一聲,捺不住地走向電話;而孫守嫻眼神一挫,快步攔下他,雙手一把揪住他的襯衫,不由分說地領著微愕的他往大門走。

“電話在吵……你在幹嘛?”

“別亂接我的電話。”“你的?”

“對,沒錯,我的小白臉找我,不關你的事,你給我滾到隔壁去,少杵在這裏礙我眼。”

當下,司空邵得變了臉。

她又趕他走了,三番兩次這麼傷害他的男性自尊,她以為他真不捨得翻臉嗎?

“滾哪你!”“孫守嫻,你別玩得太過分了。”

“我就是要這樣!”

兩個處在氣頭上的鬥雞拉拉扯扯,多半是孫守嫻拼了命的在推,滿心氣嘔的司空邵得像泥鰍般的扭閃,拉鋸戰僵持了好幾分鐘,勝負難定。

論力氣,他絕對不輸她,一隻手就足以擺平了氣憤難當的她;可偏偏,生怕光著腳丫子的她不小心就被碎玻璃劃破了肌膚,也怕拉扯間會誤傷了她,心有顧忌的他像手腳都被纏縛,逐漸屈於下風,當然,他就這麼硬生生的被她推出大門外。

“小嫻!”他氣急敗壞的低喊。“你究竟想怎樣?”

“我今天晚上不想再看到你。”

瞪著轟一聲合上的大門,他難以置信。

她真的敢!

而且,也真的又再一次的將他掃地出門了!

幾分鐘過去,孫守嫻沒回心轉意的開門邀司空邵得進去,甚至,門後靜悄悄的……他咬牙切齒,迅速作了個決定。

等這場戰役風平浪靜後,他要在最短的時間裏將隔壁那間公寓賣掉,絕對要!

但此刻,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

“小嫻!”他邊捶門邊喊。“這房子我也有份。”

滾哪你!

“小嫻,開門。”沒聽到回應。“孫守嫻,你好樣的,我限你一秒鐘之內將這該死的門打開!”休想!

“孫守嫻!

孫守嫻就站在門後,耳朵貼著門板,將他的咒駡與叫喚聽進耳裏、心裏,卻死都不應不睬。

鬼才理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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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電話沒人接,鈴鈴鈴的響了好久;手機也沒人接,鈴鈴鈴的讓吳承安心驚膽戰。

“不是說到家後就給我電話?”于公於私,他都心有不安。

王董的助理下午曾致電給他,無意中透露這次南下,阿得的表現雖不致凸槌,卻總感覺得到他心不在焉,偶爾還會瞪著窗外跟手機發呆。

“你在嘀咕什麼?”一旁,明秀的視線自電視熒幕移向他。“幹麼這麼坐立難安?”

“阿得呀!”

“阿得?”

“他連個電話也沒給我。”

“那又怎樣?”

怎樣?

“唉,你猜,他跟小嫻會不會……”

“不會啦,誰像你這麼崇尚暴力呀?”她沒好氣的白了眼不安的他。“阿得連捏都捨不得捏小嫻一下,還家庭暴力哩,你別說笑話給我聽了啦。”

他也確信阿得不太可能會施暴,可是,說不定小嫻會呀!

明秀看出了他的猶豫,噗哧一笑。

“小嫻也不會啦,況且,她哪是阿得的對手。”

“問題是,這兩天小嫻的心情好像壞透了,間接地影響到阿得,他好像更不耐煩了……”突然,吳承安微張著眼,住口。

該不會情緒不佳的阿得一踏進大門,就跟氣急敗壞的小嫻一言不合而大打出手,然後,借助一大堆廚房的武器,兩敗俱傷的倒臥在血泊裏?!

嚇,這還得了呀!

“這麼晚了,你還打電話去吵他們?”

吳承安不理老婆的微詞,一待電話接通,他劈頭就是一道命令,“閎恩,走了。”

這生怕天下太平的傢伙,還吵到江閎恩那兒去?

白眼翻了幾轉,她懶得跟他羅哩巴唆。

“走?”貿貿然的一通電話,打醒了因為某種床上運動而已有倦意的江閎恩。“說清楚一點。”

“到阿得家碰面。”

“阿得?他不是飛到高雄了?”

‘他回來了,沒消沒息的,連手機也不通。”

“那又怎樣呀?你緊張個什麼勁兒,人家小別勝新婚,就最討厭你這種不識相的木棒子。”

“勝你的大頭鬼啦,反正快點給我過去,別一個遲了……”

電話那端,江閎恩倏怔。

“遲了會怎樣?”

“怎樣?就嗚呼哀哉了啦!”

“嚇,你講真的假的?”

“到了那裏才知道呀,你快點啦,我怕若真有事,我一個人頂不住的。”

若真有事?!

這個念頭越想越真,吳承安被自己的想像給嚇到,而仍一頭霧水的江閎恩卻被他的口氣給懾住了,不約而同,兩個男人擱下電話後就急呼呼的趕著出門。

摟著抱枕看電視的明秀翻了個白眼,分神的瞧他火燒屁股,卻沒阻止古道熱腸的老公深夜趕出門;橫豎,他不去弄個清楚,絕對是睡不安穩。

吳承安住得近,就只隔幾條街,騎摩托車沒幾分鐘就到了,結果,電梯門都還沒開啟,他就聽到低咆的嗓門,似乎是阿得的聲音……不會吧,行徑還算文明的阿得在擺潑夫嘴臉?!

“該死,別惡夢成真哪!”視而不見的瞪著前方,他低咒。

叮噹!

電梯門開了,吳承安跨出去,他立即瞧見了讓他啼笑皆非且傻眼的一幕。

幾乎沒什麼意外的,那個潑夫果真是阿得。

怒焰高漲的司空邵得一臉憔悴,雙手叉腰的杵在門外,因為專心在捶門叫人,他沒聽見電梯的聲響,而他的西裝外套可憐兮兮的躺在他腳邊,像沒人愛的二手衣,瞧那鹹菜幹的模樣,不是他扔的,就是被小嫻扔出來的。

吳承安將賭注押在孫守嫻那邊,反正他就是覺得應該是她氣極之下,順手就將外套扔到阿得臉上……然後,他想掉頭走人了。

立刻就走!

當他想避難的念頭才浮起,電梯門關了,將他留在戰火圈裏。

而電梯關門聲引來了司空邵得的怒目而視。

吳承安挫敗的肩頭一垂,下意識的暗歎連連。

眸,真要命!

“你幹麼?”

“呃,呵呵。”吳承安笑得很苦。“我只是,想、來看一看,呃,看看你有沒有、呃,事情罷了!”太過雞婆的下場就像他一樣,進不得,退也無路呀!

見吳承安苦笑又無奈的在原地擺動步子,司空邵得劍眉一挑,不由自主地開炮了。

“三更半夜的跑來吵人,啐,我有什麼好看的?而且,你幹麼一臉的驚恐?”

“驚恐?”呵呵,這麼明顯呀?“哪有,我有嗎?”

“一副想拔腿逃命的孬樣子,你逃什麼逃?”

“因為怕死呀。”被這個正著,他只好皮繃得緊緊的,走向戰火中心。“你的臉比臭豆腐還臭!”

“又不賞你吃,你怕什麼?”

真是睜眼說瞎話,不是賞給他吃,那阿得這會兒是在對誰兇神惡煞?鬼呀?!

不敢火上加油,吳承安皺皺眉,不是很樂意的杵在他身邊,暗暗地在腳底抹上油漬,一見情形不對,才能拔腿就跑。

“有話就說出來,別嘰嘰歪歪的。”

就只怕現在他說什麼,都會招來一頓好打呀;阿得雖然沒閎恩虎背熊腰,但是他也有一雙打死人不償命的大手呢。

“唉!”

“你嫌我不夠衰嗎?唉?唉個屁呀。”

“反正,你罵不到小嫻,就沖著我來吧。”他完全認了,也完全是兩肋插刀了啦。

怒瞪著他,再無奈的瞪著死也不開的大門,司空邵得長歎一聲,迫不得已的從隱密處翻出隔壁公寓的鑰匙。

看來,他今天晚上是休想能摟著老婆甜甜蜜蜜了!



***

鑰匙“咋答”一聲,像是開啟了吳承安的氣定神閑。

總算阿得肯稍安勿躁了,他的心安定多了,正待說些什麼來沖淡煙硝味時,眼尖的瞟見他肚腹的血跡,嚇了一跳。

“唉,你受傷了?”

“沒有。”順著他的目光往下掃,瞥見自個灰條襯衫上的刺目紅漬,他微僵。“該死,她弄傷了自己。”

“誰?小嫻?”

“要不還有誰像她那麼蠢,踩在一堆碎片上還像根木頭似的動也不動,甚至還跳上跳下……該死,天知道傷口有多大!”他話說著又想去隔壁捶門了。吳承安制住他。“阿得,她應該不會有事,反倒是你,先冷靜冷靜,別又急著開炮啦。”而且,他也怕被殃及無辜呀。

“怕什夫,反正我就是木頭人嘛,打不還手,罵不還嘴,她總沒轍吧?”

這阿得口中的罵不還嘴,他不敢苟同;因為一個銅板敲不響,這對夫妻能這麼劈哩啪啦的持續多年,絕對不是架構於什麼罵不還嘴之類的笑話,至於打不還手?

“小嫻打你?”

“不小心的啦。”儘管吵翻天,她仍是他心中的白雪公主,怎能任人質疑她的品性呢。“那種花拳繡腿,哪能叫打呀!”

這麼說,他就是被小嫻K過了啦!

望著欲蓋彌彰的司空邵得,吳承安一臉的同情。

“很痛吧?”

手握著門把的司空邵得一震,還來不及駁斥他的同情,身後又傳來叮噹聲。

“誰在喊痛?”甫自電梯跨出腳的江閎恩聽到話尾,他左瞧右望兩張朝他轉來的臉孔,晃晃拎在手中的半打海尼根。“哪個倒黴鬼受傷了?我有慰勞品喔。”

見他出現,吳承安的心完全放下了。

哈,有人一塊兒應召而來了;既然有閎恩同生共死,那為了朋友,他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呀?但是,該嘀咕兩句的嘛,還是不能省略。

“你怎麼那麼慢呀?”害他生怕孤軍奮戰,還兀自心驚膽跳了好一會兒。

江閎恩似笑非笑的哼著不滿。

“還嫌?穿好衣服也要好幾分鐘呀。”他辯駁。“況且我直接攔車,根本沒去地下室開車,要不然現在哪到得了呀。”

“早叫你睡覺別老光著身體,遇到地震,屋子一垮下來,你就當真是死得無牽無掛也毫無拘束了。”

“有事要辦,不脫光怎麼辦呀?”

“成天就只知道飽暖思淫欲,遲早會被淫蟲啃了你的腦細胞。”

聽他們你一言我一句,司空邵得的臉色又猙獰了,他伸手卡住吳承安的後頸。

“你叫他來的?”

“嗯。”

“多事!”

“嗯哼,我也這麼覺得。”推開像座門神似的堵在門口的司空邵得,吳承安大步跨進地獄,還不忘招呼尚、未進入狀況的江閎恩。“進來吧,免得待會兒這傢伙又突然跑去隔壁開戰。”

“隔壁?”

“戰區就在那兒,你了了沒?”

司空邵得聞言不禁氣結。

江閎恩笑了,依言跟在吳承安身後,一屁股搶了那張舒適的單人椅坐下,卻還記得有件事情沒得到答案。

“唉,你們剛剛說誰受傷在喊痛?”

跟司空邵得兩人排排坐在背向門的長椅上,突地聽到江閎恩不知死活的掏出戰火話題,吳承安偷笑著,接過他丟來的海尼根,再朝司空邵得努嘴嘲弄。

“還有誰!”

“阿得?”愕然的迎視著正大口飲酒的悲情主角,江閎恩停下開罐的動作。“你怎麼了?跟誰開扁?”

司空邵得不語,反倒是吳承安唯恐天下不亂的當起三姑六婆。

“小嫻嘍!”

“小嫻?”江閎恩難以置信的揚起嗓門。“小嫻?真的假的……呃……”眼角捕捉到吳承安的暗示,他後知後覺的瞪向司空邵得身上的紅漬,眼神猛地扭曲變形。“唉,幸好,她沒有K你的臉,要不然,你別想見人了。”

“什麼幸好。”司空邵得沒好氣的磨磨牙。“我們有約法三章了。”

“約法三章?”

“是呀。”想到這事,司空邵得不禁泛起自嘲的苦笑。“在她第一次往我肚子上狠狠的踹一腳時……”

江閎恩的下巴掉了。

“她真打你?”

“閉上你的大嘴巴,別一副吞了一隻火雞的蠢樣子,難看死了。”小嫻對他動手動腳又怎樣?就說了不過是花拳繡腿的閑招,他只當她在替他搔癢,不痛不癢得很!

“女人真要要起狠勁,嘖嘖嘖,真不是普通的狠辣。”他閉上嘴,還是有些不相信。“你沒騙我?”他壓根就不相信小嫻會是那種暴力女郎。

他迭聲的質問讓司空邵得的心情好過一些;他心中永遠的白雪公主,當然不容別人“嘖嘖稱奇”!

縱使那別人是閎恩跟承安這種好到穿同一條開襠褲的好友!

“你們怎麼約法三章?”吳承安對這一點比較好奇。

“關你屁事。”

“說啦,說啦。”旋即招呼起好友開設菜市常“閎恩一定跟我一樣好奇。”

突然被點到名,江閎恩像吞了顆雞蛋,張口結舌。

“嘔……”能不能別選邊站呀?!

聽出江閎恩的支支吾吾,吳承安忙不迭的跳過他的人夥承諾,繼續扯回主題。

“我說得沒錯吧?現在,你快點說啦,合約擬多了,還沒擬過這種合約,你當然不能怪我包打聽唆。”

“好吧,我也很好奇,你們怎麼約定的?”看出吳承安執拗的想聽八卦,江閎思歎道,只得當仁不讓的插上一腳。

司空邵得在心中一歎,這兩個愛攪和的男人……

“唉,別發呆了,我們還等著你說呢。”

“她說,放過我的臉。”

“唷,這麼寬宏大量呀?”

聽江閎思歎笑著嘀咕,司空邵得也笑了,卻是笑得陰險深沉。

“因為我蠻橫的性子已經夠讓她難以忍耐了,若再沒有一張可堪入目的臉,她怕看了我就會作嘔。”不待他們追問,他自行補充。“有次我們言歸於好後,她好心的點醒我的疑惑。”

兩聲嗤笑旋即冒出,可被他凶目一瞪,又迅速收斂回眼底。

“哇塞,小嫻這麼毒呀?”

“你才知道。”突然,司空邵得的火氣又揚了起來。“蠻橫?她竟敢說我蠻橫,你們相信嗎?”

心清目靈的兩人迅速瞭解的交換著明哲保身眼神,吳承安輕咳了咳。

“呃,是有點不信啦。”

“也不知道誰比較蠻橫哩。”

“呃,說的也是。”

“更何況,我再怎麼蠻橫,也捨不得動她半根寒毛,不像她,只要一發火就對我摔來摔去。”

摔來摔去?

江閎思又不信了,也忍不住替小嫻妹妹伸冤。

“誰都知道她也捨不得你呀,更何況,小嫻她……有這份力氣嗎?”只是為求自保,後頭那一句他聰明的自動消音。

司空邵得只顧著埋怨,也沒去留意兩雙賊目的眉來眼去,雖然聽到一聲哢答,他也不以為意,甚至,當視線掠過那兩張臉突然擺出一副窒息的神情時,他也視而不見。

總之,他滿腦子都是那沒天良的惡婆娘!

“……還守嫻哩,啐,我岳父八成知道他這女兒缺少的就是溫柔嫻雅,所以,才會給她取了這麼個不切實際的名字。”

兩張目睹一切的賊臉飛快的又換了個視線,忍住笑,不敢多話。

而手裏抱著一堆東西的孫守嫻氣紅了臉。

“敢問司空大爺,我的名字又哪兒礙到你了?”

她清脆的嗓音像防空警報,一下子,轟得司空邵得腦門一凜,渾身倏僵。

“咦?”

“你說呀,我的名字是怎麼惹到你了?”

“呃……”怒火中燒的怨懟像在瞬間被北極熊一屁股坐熄,連火卷兒都沒。“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就在你嫌棄我缺少溫柔嫻雅的時候。”她的眼眶泛紅,抱在懷裏的被單差點沒被她扯破。

早知道就別那麼好心肝的拿被單過來,像這種老公,讓他睡光禿禿的硬床板還算是便宜他了,她若真那麼心狠手辣,早就該打得他滿地找牙,往醫院的病床送去了。

而被她的出現懾住了,好半天,司空邵得除了結巴,還是結巴。

“你不滿意我?這問題容易解決得很。”孫守嫻將一堆被單往他身上砸去。“我一定讓你如願。”

他腦勺倏麻。

“你又想幹麼?”

“我想幹麼?”陰側惻的杏眸掃過滿臉內疚又警戒的他,再打量著悶聲不吭的狐群狗黨,她憤憤不滿的揚長而去。

他等著看就是了!

***

轟!

空氣隨著大門的晃動而震撼不斷,幾分鐘,沒人有動靜,所有的注意力都鎖在司空邵得身上。

連司空邵得自己也不例外。

等著,等著,等等等……等待的時間很難捱,也過得很慢…

驀然間,他像被電到了,僵了幾秒,然後苦笑。

唉!

一旁的吳承安瞄見、聽見他的苦歎,捺不住,心急的湊上前去打探消息。

“震動了?”

司空邵得無奈長歎。

不待他揭曉答案,掛在他腰際的手機已經揚起圓舞曲,替無話可說的他作答。

明知不該,可是,適逢其會的兩個閒雜人等連暗示都不必,不約而同的舉手呼喊……

萬歲!

司空邵得瞪著他們,咬牙切齒。

“你們在爽什麼?”

“我們覺得呀,因為你,我們越來越瞭解小嫻的反應了。”自然,較多話的吳承安代表發言。

“小心樂極生悲呀。”

“那倒也是。”

音樂繼續悠揚,可司空邵得卻動也不動。

手機在催著他接通,兩個損友的目光亮晶晶的招他心煩,他的情緒已亂成一團。

他不想接電話,很不想!

吳承安他們也了然於心,不敢太苛責或嘲弄太甚,眼瞼微掩,陪他聽著音樂。

低咒著,司空邵得將手按在手機套上,仍在掙扎。

吳承安看不過去了。

“不想接就別接了啦,幹麼這麼痛苦萬分呀?反正,還不就是那句你都已經倒背如流的話。”

“咱們律師樓見,對不對?”

“答對了!”

“真慘。”

忍了忍,吳承安還是忍不住脫口而出的椰榆。

“是慘了點,可是,誰叫阿得先口無遮攔去惹小嫻呢,罵到沒得罵,連她的名字都嫌進去了。”

雖然他不該在阿得的傷口上灑鹽,可是,就算他嘴賤吧,不乘機修理修理阿得,那他平時蒙受的那口冤枉氣怎麼消退呀?何況,這對歡喜冤家鬧慣了,若一、兩個月沒鬥這麼一回,他反倒有些不能適應哩。

“承安說得極是。”江閎思接話,似笑非笑的睨視著快變臉的司空邵得。“別怪我落井下石,你這麼一句話,就傷害了兩個人。”

“兩個人?”吳承安搶著問。

“是呀。

“除了小嫻還有誰?”

“孫爸爸呀,你別忘了,小嫻的名字是誰取的!”

“對啵”

聞言,司空邵得的臉色垮了下來,警告的眼神瞪著吳承安,無聲的下著威脅。

如果,你膽敢將這事透露給你老婆明秀知道的話,我絕不跟你善罷甘休!

吳承安會意,忙舉高雙手以示屈服。

而事不關己的江閎恩繼續替孫爸爸伸冤。

“難怪小嫻會成天想休了你,講話這麼尖酸刻薄,她當然忍不下去嘍。”

“你又知道了?說不定,阿得是故意要惹得她跳腳,以早早恢復自由之身,當只快樂的小小鳥呀!”

在他們的一搭一唱中,音樂停了,而司空邵得的心情更紊亂複雜了;像是逃過一劫,他想鬆口氣,但一想到小嫻鐵定會更加光火,他的心情又惡劣到了極點,然後,又得聽這兩個傢伙的風涼話,他忍無可忍了。

“你們別太過份了!”都氣得想吐血了,他們還拿他開心?

見他要開炮了,兩個幸災樂禍的閒雜人等總算浮起大禍臨頭的危機意識。

“收到,你別開炮了。”偏偏,嘴還是犯賤。“可是,誰叫小嫻那麼有規律。”

“她規律?”

“是呀,你想想,有誰的老婆像她那麼神呀?婚姻大事豈是兒戲?可她呢,要結就結,要離就離,時辰拿捏之準確,恐怕連算命的都沒她算得准呢。”

這一點,江閎恩就沒搭腔了。

雖然說是歡喜冤家,但是,鬧多了……他忍不住替他們擔心,擔心哪一天,弄巧成拙,兩人真成了各走各路的冤家!

“以前,我們阿得先生在情場多呼風喚雨呀,可誰料得到,一踏進愛情的墳墓才多久,竟然就有段可歌可泣的被休史!”

“說真的,結婚才三年,一年最少離個三、四次婚,再怎麼有錢,也不是這種揮霍法呀。”

“你替他擔什麼心?每次證人都是我們這群倒黴的親朋好友上陣,他連證人費都省了,還需要花什麼錢呀?”

“至少,律師費沒得省吧?!”

“這倒也是。”猛地弓肘撞了撞江閎恩。“唉,早知道,你那年該轉去念法律才對。”

“為何?”

“喏。”他朝黑著臉的司空邵得努努嘴。“現成的一個死忠客戶在這裏,你不必苦哈哈的去街上拉生意,氣定神閑的坐在辦公室裏,蹺腿等錢進來,多好呀!”

“他的錢難賺哪。”

“會嗎?”

“不會嗎?”同情的瞧著魂不守舍卻更顯陰鷙的司空邵得,江閎恩歎道:“要你,你敢賺呀?”

吳承安苦笑的聳聳肩,又開了一罐海尼根。

賺這種錢,沒啥大不了,作生意嘛,就是得要心狠手辣一點;可是,當這種人的朋友才慘呢,情緒像是陪著洗三溫暖,而且,上沖下洗左搓右揉,一刻都不得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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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4 01:28:31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司空那得沒接電話,孫守嫻其實並沒有更生氣,只是心情更掙扎、更苦悶了。

“我這是在幹麼呀?演連續劇也沒這麼高chao迭起!”她罵著,從客廳這頭踱到另一頭。“幹麼呀?我犯得著這麼猶豫不決嗎?只要開口問一句話,只要一句話呀……”她不走了,怔怔的將愁眉不展的額心貼向雕花的玻璃屏風,眼底悄悄的漾起淚水。

一句話,註定她的下半輩子。

行,那就皆大歡喜。

不行,那就……看著辦了!

抱著破釜沉舟的勇氣,孫守嫻決定豁出去了,她雙拳緊握,沖去敲隔壁的門。

來開門的不是別人,正是司空邵得。

瞧見是她,他的眉一挑,像是驚愕,又像驀然松釋,神情複雜得讓她差點就改變主意退縮了。

可是……不准逃,就這麼一次,給自己也給這個婚姻最後一次機會,不准選!

若再逃,她絕對不會原諒自己!

“你犯什麼嘀咕?”



“過來。”朝他瞪著眼,她喉頭猛然窒住,幹聲丟出第一個竄進腦子裏的想法。

她還不想將心事鬧得人盡皆知,起碼在還沒跟他談開之前,她不想張揚。

才剛被一堆酸話夾攻的司空邵得已經積滿一肚子無處可發的嘔氣,雖然高興孫守嫻楔而不舍地又跑來關切他、甚至願意召他回家,但是一時之間,他卻氣不過她極具命令的氣焰。



當下,他的口氣比她更狂妄、更驕恣。

“你這是什麼口氣?”

氣他的不肯配合,也氣自己的緊張兮兮,她努力穩住,一口長長的氣息自胸口吐盡,“我有話要說。”講完重點,也不理他的反應,她掉頭沖回半掩的大門。

有話要說?

司空邵得猛然一震,忘了仍窩在屋內等著他扯八卦的盟友,拔腿跟在她身後。

孫守嫻沒有回眸瞧他有沒有跟上來,筆直的穿越客廳,走進主臥房,下意識的朝掛在牆上的巨幅結婚繡簾瞥去,暗歎一聲,慢慢的在床沿坐下。

而司空邵得狀似悠閒的倚牆而杵,凝望著她。

她有什麼話要說?

他的心忘了跳,在等待!

等了幾秒,又過了幾秒,見孫守嫻只顧愁眉苦臉,卻悶聲不吭,他急躁的粗聲催促。

“說呀!”

“呃,我想說……”又停下來了。

明明心裏頭急得很,偏又得捺著脾氣等她願意說,咬著牙,司空邵得的語氣更顯得狂暴蠻橫了。

“什麼話那麼難開口?”

因為關係到一輩子的幸福,即使下定決心,她仍是有口難言的掙扎著,直到那雙霸氣的黑眸不由分說的闖入她茫然不安的視線,逼著她揭曉……

“我們真的不能再這樣過下去了。”

話一脫口,四目凝望的眼神竄進了苦澀的笑意。

如果不是氣氛沉重僵凝得凍人,聽她貿然低訴著這句開場白,他鐵定笑常

但,他沒那心情,反倒是氣勢磅礴的恨聲嘲笑,“你還知道這一點呀?”

沒料到他開口就是這麼句反嘲,她張口,半天還犯著結巴,好不容易才順下怒譏回去的衝動。

“你……”

“知道不行再這樣下去,就代表你知道反省,有進步了。”

孫守嫻猛地坐直身,銀牙狂咬。

豬八戒,他再這麼不知好歹的處處諷刺,她就忍無可忍了,她就……算了,就再給他一個機會!

忍一時之氣,換一輩子的幸福快樂,這口氣,她願意咽下。

“我們的生活真的缺少了那麼點什麼。”他並不笨,這麼明顯的一再暗示,他該懂才是。

偏偏,司空邵得是只呆頭鵝。

他是悟到那麼一點點,只不過,思緒的方向跟她不走同一路,走偏了。

“你別是嫌我們之間的火藥味不夠,成天跟我鬥氣、鬧彆扭,我已經受夠你的無端挑釁了。”

孫守嫻瀕臨失控。

“司空邵得,你是拼了命的想破壞我的心情不成?”

唷,連名帶姓叫他了?他也不服輸。

“我?孫守嫻,現在是誰在無理取鬧?!”

“我已經很努力在跟你講道理,你可不可以閉上嘴?只要聽我說就是了。”

“我為何要?”

“你……”她氣得一口白牙幾乎咬碎。“隨便,如果你非得要跟我爭個輸贏,那你最好還是走吧。”

“你就只想說?”

“沒錯!”

這麼說,小嫻她就是執拗的想主導一切,只要他閉上嘴,守份的當她的乖“孫”子?!

臉色變了變,司空邵得站直身,朝她逼近一步。

“你這是在找我溝通?還是又想找我吵?”

“司空邵得!”孫守嫻氣惱的臉色從紅變黑,再轉換成灰沉的死白。“你是存心不讓我好過?”

是誰讓誰不好過呀?

他無奈又氣憤的聳肩歎氣,又煩又怒的心要他轉身就走,別歪得任她揉捏,但深愛她的情愫卻……讓再度雙手盤胸,留在原地。

“你就只會推諉責任啦,好,你想說,我就聽你說個夠,說呀,說呀!我就在這裏,哪兒都不去。”

如果不是因為她的精神沉重得快撐不下去了,或許,她會立刻翻臉,不由分說地再將他趕出門,然後,過幾天在江律師的辦公室又一堆狗屁倒灶的爭執,簽字後一拍兩散,隔幾天,再敗在他的軟硬兼施裏,重回他懷抱。

這幾乎已經成了一種規律的模式了,而她,已經不想周而復始的搞這種毫無建樹的休夫輪回了。

不行,這次非得將問題徹底解決不可!

“說呀你,支吾什麼?”

“我……”

“吞吞吐吐的,你怕什麼?”見她遲疑,他煩了,忍不住出言相激。“你都已經敢對我頤指氣使了,怕?笑話,還有什麼是你不敢說、不敢做的?”

又是叫她抓狂的“敢不敢”!

她恨這個字眼。

牙床磨得搖搖欲崩裂,她的手張張合合的想沖過去撕碎他的狂臉,可是,她忍住了。

“或許,你聽我說,我們……或許、我們可以……呃……咳咳……你會再考慮……我是說……或許……我們該試著、考慮小孩的事情?”說得零零落落,總算將埋了許久的心事掏出嘴,她驚得全身冒汗,全神貫注在他的反應。

現在,就看他怎麼說了。

只不過,他的反應卻讓她揪緊的心陡然滑落萬丈深的穀底,血淋淋的痛著。

她這番話將司空邵得的驚駭撩撥到最高點。

成天絞盡腦汁思索小嫻的心事究竟為何,卻怎麼也沒料到竟就是這碼子回鍋舊事,害他像是聽到外星人已經佔領了地球,驚得合不攏嘴,駭得眼都凸了。

“養小孩?你是不是在發神經?!”

孫守嫻痛到全身無力,只能傻瞪著他,木然的張口結舌,連氣都無法喘。

他不想!

阿得還是不想要有個孩子!

“這就是你想說的?”見她似乎受挫過劇,他勉強壓住驚愕與熾焰般的反彈,企圖以理性的分析來拉回她顯而易見流失過多的理智。“小孩?一個小鬼?”

孫守嫻沉默的微點頭,等著,換他說給她聽。

她知道他會說,他一定會的!

“為什麼?你是哪根筋不對勁了?”沒聽她氣憤的揚聲抗議,他以為她又軟化了。“無緣無故,我們幹麼要生個不受歡迎的鼻涕蟲來累死自己?你想過這一點沒?”

她可以原諒他用鼻涕蟲來嫌棄連影子都還沒半絲的孩子,可是,不受歡迎?

新的怒火迅速席捲全身,她不假思索地揪起臀邊的枕頭,將它朝猝不及防的他扔去,正中目標;然後,她又丟了另一個,再一個,連抱枕也沒放過。

不受歡迎?他竟敢這麼憎厭他們原本可能會有的孩子?!

泛淚的眼眶又紅又猙厲,孫守嫻將手邊能拿得到的武器全都砸向司空邵得在瞬間又火冒三丈的怒臉。

“出去。”

“孫守嫻,你別又來了!”

“滾!”

“你……該死!”

“我該死?”怒氣騰騰的紅眸早已漾滿熱淚。“對,我的確是活該,這種事情也值得掛心成這樣,你出去,我不想見到你了。’”

她完全不掩的排斥與驅離,又將他惱得雞貓子鬼叫。

“一下子要我回來,一下子又趕我出去,你他媽的真當我是你生、你養的歪種呀?像在叫狗一樣。”氣憤不平的司空邵得恨恨地在心裏補上一句,連狗,恐怕都比他活得要有尊嚴。

在她面前,他早就將所有的狗屁自尊都給拋進太平洋了!

“沒錯,我就當你是狗在使喚。”孫守嫻也氣得口不擇言。

“你……”

“而現在,我要你快滾!”

“女孩子家,你給我留點口德……”

“是你自己說自己是狗,我不敢反駁你;如果你聽不順耳,那更好,大門在那裏,你請便。”

又煩又躁,她又卯足勁地趕他走,司空邵得仰首怒歎連連。

“拜託,你別老是……”

“滾!”

她動怒,淚眼汪汪的瞪著他,而他,最心疼又不舍的就是她這副受了委屈的怨容。咬牙切齒的吞下火氣,他不自覺的抬步上前,輕搭著她的肩膀。

“小嫻……”

“別碰我。”肩一扭,她恨得、氣得瞧也不瞧他一眼。“你走就是了,我懶得跟你羅唆了。”

“你!”

“滾啦!”

面對面,兩人的口氣嗆得像著了火,四目凝望,除了愛,還有猶豫不決的退讓與質疑。

半晌,司空邵得犯著響咕。“看吧,你就是這樣,三言兩語就跟我杠上了,我這輩子女人見多了,就是沒見過像你這麼囂張的。”

他不埋怨還好,一埋怨,句句都犯了她的忌諱。

嫌她囂張?還有,他在說什麼?什麼女人見多了?

孫守嫻真的死心了!

“很好,算你沒張眼,女人見了這麼多,偏就娶了我這惡女,也算你走狗屎運,我良心發現,主動將你的不幸一一掃除……”

“你他媽的又在講什麼瘋話?”

“我在說,請你滾蛋,以後,謝絕拜訪!”

這麼說,她又想鬧離婚就是了?

爬了爬亂髮,他完全沒轍了。

“還想生孩子呢,像你這種火爆脾氣,誰敢跟你生小鬼呀?恐怕連小鬼都不敢投胎到你的肚子裏。”

他這又是氣話,她知道,也一再提醒自己別浪費時間在雞蛋裏撿骨頭,可是,這次他的氣話又重重的傷到了她的心。

“你給我閉嘴!”

“怎麼,就准你州官放火,不准我百姓點燈?”

孫守嫻努力張大淚眸,望著司空邵得,緩緩道:“你走,好嗎?”

她如果叫叫嚷嚷,一如以往,他恐怕沒這麼容易收兵走人,可是,這回她的心平氣和叫他心一緊,再也控制不住的捧握住她的手往胸口壓去,冀望能就此平弭戰火。

真正的、完全的化干戈為玉帛,雖然,他並沒抱持太大的希望。

如他所料,她瞧也不瞧他一眼,卻迅速的將手縮回,擱在自己的腿上。

他無奈一歎。

“我就在隔壁,你想通了就過來。”臨走,仍心有不舍的替她拭去垂在頰上的淚滴。“等你平靜下來,我們再好好的談。”

他走了,留下惆悵滿心的孫守嫻。

無力的躺靠在床頭櫃邊,她怔望著牆上掛的結婚繡簾,渾然不覺淚水已經爬滿失去血色的蒼白面頰。

這次,大概真的玩完了!

***

“小嫻找你談什麼?”

一坐下,司空邵得不理會吳承安好意的攀談,接過江閎恩遞來的海尼根,猛仰首一飲,半罐啤酒進肚。

見他挫敗的樣子,兩人交換了道擔憂的視線。

“阿得,你還還好吧?”

“哼!”

看得出來,事情大條了,超級大條。

夜深了,吳承安不想走,怕出事,但是留下來……

“承安,你先回去吧。”越來越進人狀況的江閎恩立即拿定主意。“反正我沒事,這晚就索性賴在這裏了。”承安家裏有老婆等門,沒回去,又是一個女人會擔心。

濃眉顰緊,吳承安無聲點頭。

而司空邵得開口了,聲音低沉又陪啞的叫他們一震。

“你也走!”

“怎麼,我借你的地方喝點小酒,不行呀?”

“不是有人在等你?”

“她呀,早就被我打發了,讓小姐枯等在床不是我的做事原則,你也不是不知道。”目光瞟著吳承安,他努努嘴。“你就回去了,免得明秀又打電話來捉人。”

吳承安不安心的走了,而江閎恩也沒多嘴的想自司空邵得口中掏出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只是陪著司空邵得,以防不時之需!

只是,兩個男人都心知肚明,司空邵得需要的不是他,而是隔壁那個沒聲響的女人。

她沒事吧?

拼命的灌江閎恩喝啤酒,司空邵得自己喝得不多,因為,他哪有心情喝醉呀!



***

一整個晚上,手機響了又響,有他的,有閎恩的;有公事,也有私事;偏偏,就是沒有他等待的那通離婚電話。

司空邵得徹夜未眼,卻很有骨氣,不回頭、不找人,也不撥電話去羅哩巴唆。

這種事情,她也有得鬧?0他媽的鬼心事,想生孩子就開口呀,悶什麼悶?還拖著我的心情上山下海!”他真的很火。

只是,一個孩子?

他真的以為她已經斷了念,都沒聽她再嘀咕……況且,一直以來,他們不是都很陶醉在甜蜜的兩人世界嗎?有個小鬼竄進生活裏,會破壞一切的呀!

如果小嫻真的想要呢?

掙扎在自己的心結裏,這個夜,特別的長,也份外難捱。

第二天一早,門鈴響了。

是小嫻?

司空邵得驚喜萬分的沖出臥室,怕被爛醉如泥的江閎恩搶了個先。小嫻難得先低頭呢,怎不讓他幾乎要喜極而泣了呢!手碰到門把時,他又下了個決定。

只要小嫻真的想要個孩子,那,就生個孩子吧!生活的變化?哼,沒啥大不了的,只要她高興,就算把他的世界翻過來,他也絕對無怨無悔!

門一開,是有人,但不是他哈了整夜的執拗女人,而是兩個精神抖擻的壯漢。

司空邵得訝瞪著他們,還有他們身上繡著字的制服,一頭霧水。

他們誰呀他們?

“司空邵得先生?”其中一個開口了。

“我是。”司空邵得猛地在肚裏暗咒一句自己的愚蠢。

是呀,他真蠢,小嫻何必按門鈴?她又不是沒鑰匙!

“你就是司空邵得先生?”

“我說過了,我是。”

來人沒太在意他又辣又嗆的斥哼,爽快的側過身,一擺手。

“這些是你的東西。”

“我的?”他瞪向他們身後,低抽了口氣。

確實是他的東西沒錯,很眼熟,眼熟到他都可以記得它們是何時、在哪里買的,因為,那是小嫻充滿愛心的禮物,是他們幾次出遊前、後買回來的行李箱。

對方也不羅唆,一確定他就是收件人後,將待簽的檔案夾塞進他手裏,啪啪啪啪,手腳利落的開始工作,兩人合作無間,三兩下就將那幾件堆在樓梯間的物品一一搬進屋子裏。

他們都沒撞到他,因為愕然的他已莫名其妙地被逼到門外杵著當柱子了。

“這幾件箱子要擺哪兒?”

司空邵得答不出話來,

對方只瞄了他一眼,確定木然的收件人似乎不太濟事,便自作主張地罰它們靠牆排排站。

木然的乾瞪眼,司空邵得視而不見的瞪著貨運工人的動作;這些行李箱先前那被擱在儲藏室,瞧虎背熊腰的工人扛得吃力,裏頭肯定塞滿了東西。

當然,可想而知,全都是他的東西!

小嫻來真的?

司空邵得慌了!

前一晚好心留下,卻被司空邵得奸詐的灌醉的江閎恩沒被吵醒,反倒是吳承安不太放心,一早就跑來盯哨,順便當司機,押著肯定怠勤的司空邵得進公司。

結果,他一出電梯便瞧見了那一堆大箱小箱。

“這是什麼?”

司空邵得還呆站在那兒,動也不動。

“阿得?喂,你愣什麼愣?”瞧他眼也不眨、氣也不喘,活像是入定了,吳承安不放心,上前去推了他一把。“回魂哪你,這是誰寄給你的?”

“不必你管!”

聽出他口氣中的嗆焰,吳承安悶了悶,見他還是一副不知所措的驚駭相……算了,他就犧牲到底吧,不激激阿得,誰知道他會愣到哪一年呀!

“噢。”心意很正大光明,可是,探視的眼光不死心,就只差沒跳上前去扒開那堆行李。“你的東西?”

又是“東西”!

他開始對這兩個字過敏了。

“不關你的事。”司空邵得有點在磨牙根了。

偏偏,吳承安是不見黃河心不死,沒激得地獄門開,他不放棄。

“呵,原來是你的東西。”

怒哼迭迭,司空邵得的目光泛著嗜血的凶戾。

“我說,不關你的屁事。”

“唷,遷怒呀?”

“我說,不關你屁事!”這回,他是一個字一個字的丟出齒縫了。

聰明的人,會立即乖乖閉嘴,點到為止就行了;而吳承安是聰明人,也很想逃命去了,卻不忍心袖手旁觀。他瞭解阿得的脾氣,若他真倒黴的當了他的出氣筒,他也認了,誰叫他們是朋友嘛,就是別讓他將心事給堆在骨子裏發酵,那就慘了。

他得內傷,而他們會世界大亂的!

“什麼時候被小嫻丟出來的?”

司空邵得只瞪著他,不想他的打破砂鍋問到底。

吳承安也不太在意他惡劣的冷漠態度,畢竟是自己要自討沒趣的,只是,忽然想起方才在大廳遇見的那兩個身穿搬家公司制服的壯漢,不禁浮起好笑的驚歎。

“這麼近,還請搬家公司的人動手哪?而且還這麼一大早?”

就是說呀!

可是,話說回來,請不相干的外人丟他的東西,他恨歸恨,卻還算能接受;若她蠢到自己動手,那他就真的會發火了。

這麼重的東西,萬一弄傷了她,那還得了?!

見司空邵得真捺得住性子,任憑他撩撥也不動肝火,吳承安低籲著佩服,再接再勵。“小嫻好像真的當真耶,怎麼辦?”

怎麼辦?

劍眉擾得極近,啪一聲,司空邵得下意識的望去,赫然察覺一枝筆被他折成兩半。

這……誰的筆呀?怎麼會在他手上?

吳承安也瞧見了他的動作,暗暗咽著口水,再試。

“現在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聽他氣呼呼的怒咆回嘴,吳承安眼瞼微掩,遮住飛掠過眼底的那抹鬆懈。

呼,他總算開口了。

“你的東西都被丟出來了,小嫻她似乎不打算再讓你回家了耶,怎麼辦?”

他以為他不知道嗎?

“阿得,你怎麼辦?”

哼,涼拌蛋炒飯!

怎辦?哼,憑她這幾下子,就想翻出他的手掌心?

“休想,別作夢了。”

“誰休想?”

聽吳承安一句一句的進逼,司空邵得睨瞪著他,像是這會兒才訝然察覺到他的存在。

“你在這幹麼?”

呵呵,他問這什麼話呀?

難不成,他以為先前是誰在跟他嘰哩呱啦的呀?還問這種會讓人笑死的話。

“想什麼?還不去上你的班。”

“你呢?”

“你沒看到我有事要忙嗎?”

看吧,他就知道今天有人想曠工了,幸好,他不辭辛勞地跑這麼一趟。

“呃……”吳承安啼笑皆非的聳聳肩,“所以,我來當司機,專車接送呀。”

“你給我滾遠一點!”

“啊?”他難以置信的張著嘴。

阿得該不會真忘了今天有會要開、有客戶要見?

沒錯,司空邵得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了!聽吳承安像在吊嗓子般的咿咿啊啊,他覺得煩死了,可是,他現在沒精神扁他一頓。

他的確想扁人,可是,承安不是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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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4 01:28:45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黑著臉,司空邵得砰砰砰沖回房間,拿了家裏的備份鑰匙又砰砰砰的沖出來,持著鑰匙欲開鎖的大手抖得厲害,他磨著牙,惡咒不斷。

“她最好別讓我逮到。”

“否則?”目光跟著轉的吳承安沒別的贏人,就是嘴快。

依他研判,小嫻應該早就逃離戰場,哪還會笨到藏匿在屋子裏任宰任殺呀;可是,他還是很好奇,她若真被怒火中燒的阿得逮到,阿得會怎麼做!

“我要將她劈成柴火!”

唷,他真這麼狠得下心哪?

吳承安沒壞心肝的撩撥司空邵得已然高漲的騰騰怒氣,因為,怕殃及他這個無辜人士,聽見身後傳出窸窣的騷動,他退回大敞的門後,一方面隔出安全距離,另一方面好隨時阻止不知死活的江閎恩,在這個節骨眼上跑出去送死。

看得出來,正在氣頭上的阿得已經敵我不分,不好惹呀!

“誰呀?怎麼不關好門?”

吳承安像小人,巴在門縫偷窺,聽江閎恩問得恍惚,他在心裏扮了鬼臉。

門怎能關呢?一關,就看不到精采好戲呀!

瞧清楚堵在大門的背影是吳承安的。 光著上身跑出來的江閎恩慵懶地打著哈欠,口齒不清的又出口招呼。

“承安?你沒上班呀?”

吳承安對空翻白眼。

這個遲鈍的傢伙,虧他還有臉問呢,好裏佳在,昨天沒出大事情,否則,留他下來,沒啥助益不說,甚至在開戰時,也只是多殘害了一條人命哪。

“承安,怎麼不吭氣?”

要他吭氣?

好呀!

“你豬呀你,沒睡過覺呀?”

怎麼搞的,他不吭就不吭,一吭就這麼大火氣呀?

“我喝太多了。”都任阿得,自己不喝,卻拼了命的灌他酒,他還能怎樣?當然是言聽計從的先幹為敬嘍0阿得人呢?”

“在隔壁,呃,門口。”這是最正確的說法。

有鑰匙似乎用處也不大,因為,阿得還被擋在大門外,連縫都沒得進!

“門口?”江閎恩微怔。“他在幹嘛?”

“你沒眼睛看哪?”

他有,只是,還沒有完全睜開呀,更何況,門縫全被承安一個人占了,他哪看得到什麼呀?

“你別擋在門口,讓一讓。”

“你也要看?”

“廢話!”

“白癡。”吳承安依言側身,讓出一點點的小位置供他窺視。“喏,還不快感謝我救你一命。”

聽出他的口氣極不平穩,似笑非笑,卻又有著擔憂與嘲弄,江閎思神情一凜,精神猛然一振,忙不迭地揉揉惺松的眼,爬爬一頭亂髮,好奇的將腦袋探出大門。

“唉,你找死呀。”吳承安眼明手快的將他的脖子卡回門後。“待會兒若掃到颱風尾,你就別怨我沒救你。”

但是,就那一眼江閎思已瞧見了大概,他微詫的瞪大眼。

“阿得被鎖在門外了?”

“沒錯。

難怪承安會用那麼複雜的口吻說話,他現在能理解了;認識阿得好幾年,很少見他心焦如焚得像世界即將要滅亡,而始作湧者,除了小嫻,不作第二人想!

幸好,是小嫻搞的鬼,至少阿得絕對捨不得對她大開殺戒,吼一吼就算了事了。

更幸好的是,阿得有鑰匙,說到這嘛……奇怪,他怎麼開那麼久?

“阿得杵在他家門口多久了?”他小聲問著吳承安。“從什麼時候算?”“開鎖!”

“嘖,你沒提我還沒想到,他拿那副鑰匙沖去開門已經有好一會兒了哩……”

話還沒說完,就聽司空邵得揚聲暴吼。

“去他的!”

兩隻壁虎面面相覷,不懂他為何突然開炮,就在他抬腳踹門,一下、一下、再一下時,頓然了悟。

這小嫻當真是狠下了心來豎起隔離令,她不但徹底的驅離阿得的人與物,連門鎖也叫人換了副新的。

就在一夜之間!

白忙了大半天的司空邵得幾乎是跟他們同時恍然大悟。

她真的將他逐出門了?!

如果被擋在門外的男人不是他,他會替小嫻鼓掌叫好,誇她一聲夠膽,可是,他是那個衰男人,孰可忍,孰不可忍也,要他吞下這口氣……他也認了!

“哼,這樣就想將我鎖在門外?”若是可以,他那雙炯炯怒眸已經將大門燒出一個洞來了。“別作夢了!”

視而不見巴在門縫的那兩隻壁虎,他越過他們,撥了通電話。沒等多久,鎖匠來了。

撇開誰知道在安什麼鬼心眼的兩人提議的幫忙,司空邵得得意揚揚的將大箱小箱一一擺回老位置上,累得半死的他才剛挺直腰杆,電話就響了。

“這次,總沒有人膽敢來阻止我接電話了吧?”自言自語完,他迅速的拿起話筒。“喂?”

然後,就見他先是訝異的挑高眉尾,再來刷一下黑透了臉!

***

孫守嫻並沒有逃得不見人影。

但是,她也沒傻到杵在公司等某人來逮她!

撥了通電話,她請假不成,只好跟通情達理的老闆討到一份無聊的差事,取代同事的公差行程。

想也知道,當阿得看到那一堆東西時,絕對會氣得爆血管;說不定,一旦堵上她,就恨不得將她大卸八塊,連聽都不會想聽她的半句解釋。

而她,雖然挫敗盈心,甚至開始感覺生命無光無彩,卻也還不想這麼早就香消玉殞呀!



***

司空邵得撇下了無計可施的吳承安他們,只丟了句今天不上班的話,直接沖到孫守嫻公司找人。

“至少,要確定她沒鬧離職!”

雖然心知找到人的機率等於零,可是,他還是得跑這一趟。

果不其然!

“阿得?”坐在大辦公室前端的助理小姐聽到垂在門口的風鈴聲響起,抬眼瞧去。“你找小嫻哪?”

要不,我是找你呀?

但好歹人家是客客氣氣招呼他,他努力壓下欲脫口而出的不悅,勉強牽動唇角,“她呢?”

“小嫻不在耶。”語氣有點惋惜與崇拜。

全公司上上下下誰不認得司空邵得呀?他是小嫻的老公,一個又高又帥又多金的癡情好漢,雖說兩人常吵吵鬧鬧,可是,連瞎子都看得出來,這對夫妻的感情是好到不能再好了。

“她不在?真的?”“嗯。”助理小姐眼神躍上不解與同情。“她沒跟你說呀?”看來,八成兩人又鬧彆扭了。

“說什麼?”笑不出來,也懶得跟她打屁,他分心的應著話,努力抑制住沖進去仔細搜索的念頭;無法率性而為,他只能以目光代替急切的尋覓。“她去哪兒?”

“出差。”

咦?這個沒料到的答案讓他愣了愣。

“去哪里出差?”怎麼都沒聽小嫻提起呢?

即使,在她還沒開火之前,也沒聽她說近期有什麼行程呀!

“台中。”

“什麼時候的事?”

“咦?

“這是何時訂的行程?”司空邵得屏氣問。

他不相信小嫻跟他之間的裂縫會大成這樣,連她要出差這種事,她也氣得不跟他提。

“我不清楚耶,本來是哲修要去,卻臨時改成了小嫻。”大概是看出他的克制與掙扎,助理小姐的語氣又柔又媚又和緩。“你別急啦,她應該晚上就會回來了。”

“晚上?”

“嗯,如果是依哲修的行程,那她今天晚上就會回來了啦。”

年輕嬌媚的助理小姐笑容可掬,而且有問必答,甚至瞧見了颱風尾仍試圖安撫他,逼得他不得不吞下氣焰,將鬱卒悶在心裏識不過,火沒滅,更熊熊燃燒。

沒錯,他是得到了答案,卻是一堆於事無補的廢話!

“台中的地址是?”

“啊?”

“給我你們台中分公司的地址。”

助理小姐難以置信的眨眨眼,好半天才幽幽回過神來。

“你要去台中找小嫻?”

“對……”

“這……”先咽下胸口的讚歎與羡慕,她小聲小氣的探問:“你真這麼急著見她呀?”

廢話,那是他的老婆,小嫻氣得又開始躲他了,他不急才怪!

他巴不得搶了小叮噹的口袋,用任意門立即逮到她!

***“你找我呀?”

“當然,你的電話線沒燒掉嗎?”

孫守嫻但笑不語。

不是故意,卻不自覺地玩起雙面間諜的把戲;想也知道阿得在瞧見那一堆行李箱後,鐵定不會善罷甘休,而她不想吵架,也沒精力吵架。

連工作,她都無力配合。

說破了嘴,她總算在最後一秒說動了哲修,替自己賺到一天的假期;而她哪兒也沒去,就窩在巷口的小咖啡廳,清閒了一整大。

就在前幾分鐘,她聽了手機的留言;一大串的話,已經擠爆了語音信箱,她選擇撥給明秀一探究竟。

至少,明秀不會對她大呼小叫!

“小嫻,你一整天都上哪兒去了?”

“陽光棕櫚。”

“陽光棕櫚?”明秀訝叫。“你家巷口的那家小咖啡廳?”

“嗯。”

不會吧?這豈不是咫尺天涯的寫照?!

難怪阿得翻遍了臺北市,甚至飛車飆到台中也找不到小嫻,這麼近的防空洞,誰會去注意呀。

“像老鼠一樣躲在洞裏,能捺得住成天不出現,真有你的!唉,你窩在那裏做什麼?”

“修身養性。”

“少來,你難道不知道外頭有多亂?”

“想像得到。”

“那你還躲得那麼心安?”

“我沒躲,只是想安靜一下。”

“安靜?是呀,靜到連手機都關了。真是托天之幸,你還知道主動跟我連絡。”

“因為你的連環Call很嚇人。”孫守嫻歎道:“我怕不快點出現,你會挑起第三次世界大戰!”

“不好意思噢,拉引線的那個人不是我,是阿得!”

“阿得?”提到他,抑制了好幾個小時的情緒又開始掀起波濤。“他真這麼恐怖?”

“那還用說。”歎了歎,明秀忍不住替他喊冤。“聽承安說,阿得的精神好像快垮了哩,唉,想不想說說你們究竟是怎麼了?同這麼僵?”

這次的休夫跟以前那幾次截然不同,小嫻像是吃了秤鉈鐵了心,非造成既定事實不可;承安這麼跟她說時,她還不信,直到天黑了,卻沒人找得到小嫻,她這才替阿得擔心起來。

小嫻該不會真想來真的吧?那,阿得怎麼辦呀?

“他沒說?”

“誰問得出來呀,阿得發起瘋來,除了你,沒人敢去順他橫扭亂豎的毛。”

若是平時,她會被這種讚美逗得噗哧一笑,只不過,她現在的心情苦得笑不出來。

“那……他還好吧?”

“又被老婆休掉了,你覺得他能有多好?嘖,別怪我羅唆扯八卦,你真的將他的東西全丟出來,還換了鎖?”

“嗯。”

猶豫了一會兒,明秀直接問出重點。“你真的打算跟阿得離了?”

“我……唉,不知道。

“不知道?小姐,你這是什麼答案呀?要不要我提醒你,婚姻不是這樣拿來玩的!”

“玩?”孫守嫻無力一歎。“我也提不起勁來玩了。”

聽出她口氣中的沉重,明秀也不忍再惹她心煩,可是有些話,她仍是不吐不快。

“既然在外頭躲了一天,也該回去了,夫妻嘛,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呢?如果你真的執意要……要分要合,好歹,你也該當面跟阿得說清楚。”

孫守嫻的氣息窒了幾秒,低籲,“我會的。”

“那,你會回家嘍?”

惡劣的心情因為明秀小心翼翼的詢問而稍稍和緩,微勾唇,她笑得很無可奈可。

“別擔心,我不會就這麼一走了之的。”她保證。

雖然走到了婚姻的臨界點,可是,她不會再當鴕鳥了;至少,阿得不應該受到這種待遇,他的好,她無從挑剔,他為她所付出的一切,她並非毫無感覺。

她欠他一個答案!

“你打算今天就跟阿得說?”

“快刀斬亂麻,省得兩人都夜不安寢。”孫守嫻怔怔凝望著窗外的三兩路人,纖肩微垂。“他在公司?”

“沒有。承安說阿得的情緒很不穩,所以,閎恩今天跟他和了一整天,現在,應該是待在家裏吧。”

“閎恩也在我家?”

“我待會兒通知他罩子放亮點,你一回去,就別留下來打擾你們。”明秀忍不住搖頭歎氣。“感謝他吧,這兩天為了你們的口角,他真的是兩肋插刀呀!”

孫守嫻只能苦笑。

要感謝的豈只是閎恩哪,一堆親朋好友、閒雜人等,若不是這群人三不五時的攪和,脾氣火爆的她跟阿得說不定早就真的成了兩條平行線了。

婚姻,是許多感情所綜合起來的牽絆呀!

***

家!

站在綠木扶疏的中庭花園,孫守嫻沒急著上樓,她就這麼佇立著,仰視高高的樓層,無法瞧出哪盞燈是司空邵得為她點亮的,無法抑住胸口一波波的激動襲來。

他就在家裏等著她!

剛剛,她在大廳遇到已經接到消息的閎恩,見到她,他笑得放心又開心極了,卻什麼都沒說,只拍拍她的肩膀就走人了。

而她,又開始想退縮……不!

“這事再拖下去,就太無聊了。”她喃喃低語的告訴自己,“真一言不合,就趁早了吧。”

如今的她。已經沒有精力應付新一波的戰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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