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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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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九煙兒 -【老娘是黑社會】《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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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8 00:09:59 |只看該作者
Chapter40.

  不願說再見,因為那終究是個謊言。

  田宅,餐廳。

  田諍怒氣衝衝地走進來,站在桌前盯著正在用餐的田慎。

  田慎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咖啡,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才抬起頭:「怎麼不坐下來吃飯?」

  田諍深吸一口氣,問道「昨晚,樂樂來過?」

  田慎拿起手邊的報紙,不在意地問道:「我倒是很好奇是誰告訴你的。」

  田慎握緊了拳頭:「你傷了她?」不是詢問,而是責問。

  田慎合上報紙,嘴角掛著一絲譏誚:「田三少,你是不是弄錯了?據我所知,是她夜闖我們田家意圖刺殺你的兄長,而我田家的警衛六死七傷,難不成我還要坐以待斃不成?」

  「她為什麼要殺你,你應該清楚!」田諍奪過他的報紙,拍在桌子上,「我最後問你一次,濤叔的死到底和你有沒有關係?」

  田慎慢慢地靠進椅背,冷聲道:「你這是在質問我?誰給你的權力?」

  「你不要轉移話題!」田諍已經快瘋了,如果……如果濤叔真的是大哥害死的,那麼他該怎麼辦?一邊是他的親人,一邊是他一直當做長輩敬仰的長輩,還有……樂樂……難道他們真的就此陌路,不,是他從此便是她的仇敵了嗎?

  一想到那天樂樂把他當做擋箭牌,心就撕裂般得痛。如果今後,樂樂真的用仇恨的目光看自己,那麼他會怎樣?他連想都不敢想。

  田慎看著他臉上變換的表情,輕歎一聲:「我就不追究你擅自回國的事情了,我已經讓人幫你定了明天的機票,收拾收拾回去吧。」說罷起身,拍拍田諍的肩,「田氏看起來威風,但是黑道畢竟不是什麼正途,你是我們所有人盡全力保護的一條血脈。田家子孫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責任,而你的責任就是保護好自己,好好活著,娶妻生子,所以不要再任性了。」

  田諍緊握的拳頭慢慢鬆開,語氣軟了下來:「大哥,我知道爸、你還有二哥都是為我好,但是我只是想要毛樂樂而已,只是想要她而已!現在雖然我已經要不起她了,可是我不希望變成她的仇人。」

  田慎靜靜地看著田諍和自己相似的嘴唇有些出神,直到聽到田諍的輕喚才又回過神來:「小諍,你是我的弟弟,我不會害你,不管毛博濤是怎麼死的,毛樂樂都不會是你的良配。所以,離開這裡,忘了她,重新去找一個家世清白的好姑娘。」

  田諍聽出了他話裡的含糊其辭:「哥,你是不是知道濤叔是怎麼死的?」

  田慎也不瞞他:「我知道。」在田諍開口前又緊接著道,「但是我不會說,知道這個對你沒有好處,你只要知道不是我殺的就行了。」

  田諍不死心:「那你的保鏢又是怎麼回事?」

  田慎擺擺手:「不過是不忍濤叔孚屍街頭,幫著他收了下屍而已,能是怎麼回事?」眼見田諍一臉的不信,「信不信由你,濤叔那時已經被人打成了篩子,血肉模糊的一團,難道還要放著留給毛樂樂認屍嗎?」

  「那……那骨灰呢?」田諍不解,既然大哥是好心,為什麼不告訴毛樂樂濤叔葬在了哪裡?

  田慎耐心告罄:「可以告訴你的我都說了,剩下的就不是你該問的了。我還有事要忙,你趕快用餐吧。」說著就要離開。

  「哥!」田諍叫住他,問了最後一個問題,「我這次回來都沒見到老爸和二哥,我一直聯繫不到他們,他們去哪兒了?」

  田慎沒有回頭,眼中滑過一絲不快,幾分狠決:「事關田氏內部的一些事情,你就不要多問了。」然後大步離開了。

  田諍鬱悶地坐到餐桌旁,抓過胡椒瓶往煎蛋上撒了撒,然後愣愣地看著白瓷盤裡的一片金黃,心中湧現出一種莫名的惶然,那種感覺說不出道不明,只是讓他無端覺得後脊一陣陣地發涼。

  環顧空蕩蕩的長方餐桌,只有他一個人。

  他的家人、朋友、還有他從小就暗戀的青梅竹馬,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遠離了他,並且原來越遠。

  如今,只剩他自己了。

  他,只剩下自己了。

  譚家茶餐廳的餐桌上,毛樂樂埋著頭扒拉著碗裡的白粥,努力忽視從對面射過來的燃燒著熊熊八卦之火的目光。

  然而,目光的發射者譚炳文貌美如花的母親譚家的現今女主人譚老夫人對毛樂樂的尷尬絲毫不察,軲轆著兩顆水靈靈的眼珠子左瞅瞅「道貌岸然」的兒子,右瞟瞟「無限嬌羞」的毛樂樂,嘴裡不時發出詭異的「唧唧唧」的笑聲。

  毛樂樂聽著那笑聲,差點沒一頭栽進碗裡,於是在桌子下面踢了身邊的譚炳文幾腳,意思是:你救救場啊!

  譚炳文這才勉為其難開了金口,對譚夫人道:「媽,您的粥要涼了。」

  譚夫人撐著下巴笑眯眯道:「沒事兒,我就愛涼著喝。兒子呀,快給樂樂夾點菜啊,光喝粥怎麼能行啊,昨晚那麼辛苦,一定要好好補補才成啊。」

  毛樂樂最後一口粥嗆進了喉嚨裡,頓時捂著嘴咳了個驚天動地,淚眼模糊,還時不時歉意地道一聲:「抱……抱歉……咳咳咳……」

  譚夫人立馬從座位上彈跳起來,快步走到毛樂樂身邊,一邊拍著她的背,一邊關懷道:「怎麼這麼不小心啊?瞧這咳得,可憐見兒的。有沒有覺得頭暈?噁心?想吐?」

  毛樂樂慢慢緩過氣來,咳倒是不咳了,就是時不時地打個嗝:「沒,嗝兒!沒事兒了,嗝兒!謝謝您了。嗝兒!」

  「你這孩子啊,就是喜歡逞能。瞧瞧這憔悴的小模樣。」譚夫人一扭頭,對著自己兒子埋怨道,「你怎麼就那麼不知道憐香惜玉呢?」

  「嗝兒!」毛樂樂一驚又一汗,一聲響嗝之後,氣管終於舒暢了,腦仁兒卻開始發疼了。

  「譚阿姨,不是您想的那樣的,我們昨晚真的只是抹藥而已。」

  譚夫人一臉「我是過來人,我懂的,你不用不用害羞」的表情,嘴上也明顯敷衍道:「行行行,抹藥,你們是在抹藥行了吧?這藥抹得,黑眼圈都出來了。」

  毛樂樂啞然,她眼上的烏青怎麼看也不像是黑眼圈吧?

  好吧,她現在無比後悔讓譚炳文開口,給了譚夫人說話的機會,她現在是多麼得懷念只是用目光YY自己的譚夫人啊~

  這時,一直穩如泰山的譚老先生輕咳一聲,對譚夫人道:「別胡鬧了,吃飯。」語氣中,寵溺多過責備。

  譚夫人這才不情不願地回到自己的座位,端起粥碗,卻又被譚先生截了下來,讓人換了一碗溫熱的。

  毛樂樂看著他們之間的互動,一時間感動莫名,放在桌子下面的手突然被人輕輕握住。

  她扭頭,正看到譚炳文嘴角那一抹溫柔的笑。

  心,被一種叫做幸福的東西撐得滿滿的。

  屋外,陽光正好。

  又是一個美好的一天,不是嗎?

  「他走了?」毛樂樂拿著小叉子戳著碗裡的布丁,「這次離開,他不會再回來了吧?嗯,應該不會了。」

  趙鋒低垂著眼睛悶聲道:「三少登機前一直回頭看,他其實是希望能再見您一面的。」

  毛樂樂輕笑:「有什麼好見的?除了尷尬還是尷尬。」

  「最起碼可以道個別。三少看起來真的是很失望。」趙鋒語氣中帶著些埋怨。

  毛樂樂好笑地看著他:「怎麼?在生我的氣?」

  趙鋒深吸一口氣,抬起頭:「要生氣也是三少生,我有什麼好……」見毛樂樂似笑非笑地瞅著自己,最後脖子一橫,「是啊,我是生氣,你怎麼能背著我和高楊自己一個人去做那麼危險的事?你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的,讓我們怎麼對得起濤爺?!」

  聽到父親的名字,毛樂樂的眼睛暗了一下,抬眼又見趙鋒氣鼓鼓地瞪著自己,心裡一暖,勾起輕緩緩的笑:「對不起,以後不會了。」

  趙鋒本來是滿腔的怒火,一肚子的氣,結果被這柔柔笑容瞬間秒殺掉了,像一枚撒了氣的氣球,頓時蔫兒扁了:「反正以後有譚先生看著你,我也不用操那份心了。」

  毛樂樂笑了:「你什麼意思?啊?蹬鼻子上臉了是不是?嗯?」手指成扣,敲在趙鋒的腦門上,「我什麼時候讓你操心了還?」

  趙鋒躲開她的手:「還說不用人操心!濤爺留下的話我和高楊都明白,那是怕你一衝動一腦熱幹出什麼傻事來,所以告訴你『以田制田』,坐觀虎鬥就成了。你倒好,上趕著去找死!你說你平時挺機靈的,怎麼關鍵時候就犯傻啊?」

  毛樂樂氣樂了:「呀嘿!膽兒肥了哈,敢編排我了?」

  趙鋒得瑟地一揚下巴:「那是,我換靠山了。」

  「呵!瞧你那小人得志的樣子,看來這靠山來頭還真不小,說來聽聽。」毛樂樂從麵包筐裡上拿起切片的餐刀,用餐巾慢慢擦拭。

  趙鋒艱難地咽了下口水:「我現在的靠山是很硬的。」

  毛樂樂舉起刀,眯著眼看著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的刀鋒,慢悠悠問道:「有多硬?」

  「這個問題你不應該問他,而是應該來問我。」譚炳文走過來,從後面撐著籐椅背吻了吻毛樂樂的額角,然後拉開旁邊的椅子坐了下來。

  毛樂樂的臉頰有點發熱,不自在地看看趙鋒,見他一副鼻觀口,眼觀鼻的模樣,不禁樂了。

  譚炳文剛從外面回來,沒有換家居服,只是把領帶去了,解開了上面的幾粒扣子,休閒又俊逸,看得毛樂樂有些移不開眼。

  譚炳文也沒有一絲的不好意思,自己倒了一杯紅茶,端在手裡慢慢喝,大大方方地讓毛樂樂看。

  趙鋒仿佛看到無數的粉紅色的心性泡泡從他們身上「咕嘟嘟」地冒出了出來,眼皮頓時抽了抽,於是很識相地站起來:「如果沒什麼事了的話,那我先回去了。」

  毛樂樂被他的聲音驚醒,萬分嬌羞地輕咳一聲,轉臉看向了別處,嗯嗯吶吶道:「嗯,你……嗯,回去吧。」

  趙鋒驀得囧了:這是他認識的樂姐嗎?這是那個比男人還彪悍的樂姐嗎?她臉上那兩團疑似紅暈的東西是什麼?哈雷彗星果然要撞地球了嗎?薩X姆真的要和X布希上演人鬼情未了了嗎?小怪獸終於要反攻凹凸曼了嗎?

  譚炳文放下茶碗,笑得雲淡風輕:「你要這麼盯著我老婆看到什麼時候?」

  毛樂樂一記小粉拳捶到他肩膀上:「討厭啦,誰是你老婆?!」

  趙鋒一巴掌蓋住自己的臉,轉身甩著兩條海帶淚奔走鳥~心裡哀嚎著:「瞎了瞎了,晃瞎了他這呂鈦和合金煆就的一雙犬眸哇!」

  他身後,毛樂樂眯著眼看著他一路奔起的狼煙,有些遲疑地問身邊的男人:「呃……我剛才是不是有些過了?對他的刺激會不會大了點?」

  譚某人握著她的手,笑得像一隻偷腥的貓:「不會。」

  毛樂樂張大了圓嘟嘟的眼,眨巴眨巴:「真的?」

  「當然是真的。」譚某人吻吻她的手背,然後深情款款地喚了一聲,「老婆。」

  毛樂樂「哐」得一下石化了,脖子「喀啦啦」地轉向趙鋒離開的方向,眼中滑下兩道麵條淚:阿鋒,我終於明白你剛才受地刺激有多深了,老娘也好想撒丫子奔走哇~~

  在譚家住的這段時間,平淡得讓毛樂樂有些恍惚。

  有時候她一個人趴在陽臺上的欄杆上,曬著暖融融的冬陽,眯著眼睛看著從指尖泄落的金色的日光,不止一次地胡思亂想。

  她是誰?她在什麼地方?這一切究竟是真的,還是她的夢境?會不會,某一天,她驟然醒來,赫然發現,自己其實是另外一個人,存在另外一個世界,而現在的一切,不過是一場虛幻的夢境?

  「樂樂!樂樂?又在這發呆呢?天天就見你在這兒曬太陽,跟只小貓似的,真可愛喲~」譚夫人捏捏毛樂樂臉頰上的小肉肉,然後滿意道,「不錯不錯,終於長了點肉了,手感不錯。」

  毛樂樂甚是無奈地任譚夫人又揉又捏的,直到她滿意了才開口:「您不會又……?」

  譚夫人抖抖眉毛,笑盈盈道:「當然會了,來來來,你就是我的靈感啊~」邊說著邊拽著她的手往自己的的工作室里拉。

  毛樂樂想哭的心都有了:「您的靈感最近好像特別旺盛。」

  「你是最大的功臣啊!」譚夫人把她按坐在Kitty沙發椅上,推過一排衣服架,從上面摘下兩套衣服,一左一右拿在手裡,問道:「女護士還是女學生?」

  本來挺正常的兩套衣服,此時在毛樂樂眼中要多邪惡有多邪惡,輕咳一聲,支吾道:「有正常一點的嗎?」

  譚夫人左右看看自己手裡的衣服,有點納悶,不夠正常嗎?抬頭看自家准兒媳婦亮晶晶充滿期盼(?)的眼神,頓時覺得不能滿足兒媳婦願望的婆婆不是好婆婆,所以一定要時刻奉行「能滿足就要滿足,不能滿足創造條件也要滿足」的方針政策,打造和諧健康可持續發展的婆媳關係。

  於是她重重點頭:「有的!」轉身換了兩套衣服拿出來,轉過身問道:「女殺手和女海盜,選哪個?」

  毛樂樂右手握拳與左掌一擊,笑道:「啊,我突然覺的剛才那件校服裙子好漂亮!」

  譚夫人眼睛一亮:「是吧是吧是吧?我也這麼覺得呢!」

  毛樂樂點頭,然後怕譚夫人不信,又重重點頭。

  譚夫人從衣架上把那件學生裝摘下來塞進她的懷裡:「真好啊,真好,我一直期盼著有個乖巧聽話活潑的女兒能和我一起玩兒,誰知道生出來的兩個一個比一個無趣,也不知道隨誰。現在好了,樂樂,我好愛你~」

  毛樂樂掛著滿頭黑線,乾笑,看看懷裡的學生裝,心裡默默流淚,這難道就是她接下來的人生嗎?神啊~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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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8 00:10:22 |只看該作者
Chapter41.

  鄙視我的人這麼多,你算老幾?

  晚餐時間。

  從高爾夫球場回來的譚老先生和從公司回來的譚小先生面無表情、冷若冰霜地吃著自己盤子裡的東西,專注得就像在品嘗什麼人間美味。

  毛樂樂萬分慶倖廚房總管問自己晚餐安排的時候,她選擇了西餐。

  一聲不吭地把自己的臉紮在自己的盤子上,只要混過了晚餐,她就火速回房把身上的打扮換掉,今天這關就算是混過去了。

  可惜,天隨不隨人願,她不知道,譚夫人是不可能遂了她的願的。

  「來來來,今天這麼高興,我們來舉個杯,Cheers!」譚夫人端起了手邊的紅酒。

  包括毛樂樂在內的其他三個人,都無言地停下了進餐動作。

  譚老先生無奈地看著自己那一身高中生打扮,頭頂上還紮著兩條長辮子的老伴:「今天發生了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嗎?」

  譚夫人俏皮地用手指卷著垂到臉邊的辮子:「今天你很不開心嗎?還是……你今天打球輸給了劉暢那個老小子?」

  譚老先生一瞪眼:「我怎麼可能輸給他?!」

  譚夫人懷疑地瞅著他:「真的?」

  譚老先生只是回視不說話,那意思就是你愛信不信。

  於是譚夫人笑開了花,又舉了舉手裡的酒杯:「誒呀,我們家老爺子今天又贏了球,真是開心啊,大家來乾杯!」

  毛樂樂囧裡個囧,從盤子裡抬起頭,目不斜視地端起手邊的紅酒,舉了舉,飲了一口,然後迅速地又把臉埋下。

  譚夫人輕笑:「瞧瞧,我們家樂樂害羞了。有沒有覺得咱們家樂樂今天很可愛?那小臉兒嫩的喲~」

  毛樂樂的頭越來越低,恨不得貼到盤子上。

  「我不這麼覺得。」身邊的譚炳文終於開腔了,但是那話還不如不說,毛樂樂暗暗磨牙。

  「瞎說什麼?樂樂哪裡不可愛了?」譚夫人開始打抱不平。

  譚炳文一本正經回答:「我覺得她一直都這麼可愛,不只今天。」

  譚夫人笑了,譚老先生握叉子的手抖了一抖,毛樂樂切小牛排的手用力過猛在盤子上劃出一道刺耳的聲音。

  某個罪魁禍首扭過頭:「這位元同學,需要幫忙嗎?」

  毛樂樂不理他,一邊磨牙一邊惡狠狠地把剩下的牛排當成某人的肉切成很碎很碎很碎的小塊。

  而那個某人又說話了,是對著立在一旁的管家說的:「給毛同學上一個勺子。」

  毛樂樂手拿管家送上的勺子,真的很有一種把它扔到某人臉上的欲望啊!

  晚飯後,譚夫人又例行地挽著譚老先生一起去花園裡散步去了。

  毛樂樂三步並兩步地跑上樓,回到自己的房間把一身直冒傻氣的校服裙換了下來。

  譚夫人穿這麼一身衣服給譚老先生看還可以說得過去,那是情趣。

  她穿這一身,說的正經一點那是裝嫩犯傻,說得邪惡一點……怎麼看怎麼像那制X誘惑啥的。

  換好了衣服,一打開房門,便看到譚炳文抱著手臂倚在牆邊:「換下了?我覺得還不錯啊。」

  毛樂樂揮揮拳頭:「好什麼好?有本事你下次穿一個給我看!」話一出口,眼陡然一亮,「要不……你試試看?」

  譚炳文手支著下巴:「這個嘛……」

  毛樂樂雙眼明晃晃亮晶晶的,就好像一隻期待魚罐頭的小貓:「怎麼樣?」

  譚炳文輕笑:「好像有點難辦。」

  毛樂樂圓滾滾的眼睛一耷,嘴巴癟了癟:「真沒勁。」

  譚炳文好笑地捏捏她的嘴巴,拉住她的手:「來,我有東西給你看。」

  毛樂樂被拉著來到書房,接過譚炳文遞過來的一個資料夾:「什麼東西?」

  譚炳文道:「你看看這個人你認識嗎?」

  毛樂樂打開資料夾,是一個人的檔案資料。打頭的一張照片,讓她覺得分外熟悉,可是一時間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然後看名字……

  「啊!是他!」毛樂樂輕呼一聲。

  譚炳文張臂攬住她:「怎麼?認識?」

  毛樂樂點頭:「常景常叔叔,是我爸爸年輕時的兄弟,很得田老爺子的信任,不過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你怎麼突然問起他來了?」

  譚炳文摸摸她的頭:「你這幾天晚上還在做惡夢,對嗎?」

  毛樂樂抬起頭,正對上他近在咫尺的臉龐,看著他心疼的目光,微微笑道:「沒事的,已經好多了。再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調整好的。」

  譚炳文攬過她,在她額頭上落下輕輕一吻,然後把她收入懷中,下巴擱在她的頭頂上:「樂樂,有件事我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對你說。……你爸爸可能還活著。」

  毛樂樂的身體一僵,大腦驀得一片空白,好半天才找回了身體的控制權,嘴唇卻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譚炳文順撫著她的後背,輕輕道:「我派人調查濤叔出事前的那段時間的行蹤,結果發現二十年前已經去世的常景竟然出現了。而巧合的是,他又在濤叔出事的那天離奇蒸發了。」

  毛樂樂在譚炳文的安撫下,慢慢平靜了下來,卻依然埋在他的懷裡不肯出來:「那會不會是他殺了我爸爸?」

  「不會。」譚炳文斬釘截鐵,「你也說了,他們是好朋友。有人曾見他們在一起喝酒,並且偶然間聽到常景說他以後會好好照顧濤叔。」

  毛樂樂抬起頭,睫毛濕潤潤的,鼻尖泛著粉紅,疑惑地問道:「常叔叔是發達了嗎?」

  譚炳文搖搖頭,又問起另外一個話題:「還記得那次田慎去S市嗎?」

  毛樂樂腦海裡想起那個田慎試圖侮辱自己夜晚,身體不禁抖了抖。

  譚炳文收緊了手臂,安撫地摸摸她的頭髮:「他是去查一件事情,一件他不敢派別人打聽的事情。」

  毛樂樂皺眉:「他不是因為汪小姐的背叛,一時情傷而去散心嗎?」

  「你信?」譚炳文挑起眉。

  毛樂樂沉默了。

  那時候,她是信的。因為,大少在她眼中一直是一個重情且癡情的男人。但是現在,她不那麼確定了。

  「汪琦琪的確被棄了他選擇了另外一個人,而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田謹。」譚炳文扔下一個地雷。

  「二少?!」毛樂樂不敢置信。

  「不但如此。」譚炳文接道,「那段時間,不知是什麼原因,田慎突然在田世恩面前失寵,田世恩開始大力扶植起田謹,使得他們分庭抗禮。」

  毛樂樂有些發愣:「為什麼?」

  「是啊,為什麼呢?而在且那個關鍵的時候,田慎只帶著幾個親信跑到了S市,這是為什麼呢?」譚炳文點點毛樂樂粉嘟嘟的鼻尖。

  毛樂樂抓下他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裡:「田老先生驟然改變態度的關鍵在S市!」

  譚炳文點頭,目光落在自己那被毛樂樂一雙小手包裹裡的手上,嘴角微微翹起:「他要找一個人。」

  「常叔叔?」毛樂樂更疑惑了,「已經去世二十年的常叔叔怎麼會改變田老先生對大少的態度?」

  譚炳文賣起了關子,從桌上又拿起了那個資料夾,打開第一頁,指著那張照片:「你看看,有沒有覺得很眼熟?」

  毛樂樂用「你很無聊」的眼神看著他:「當然眼熟!」

  譚炳文搖搖頭:「你再看看,難道你不覺得他很像什麼人嗎?」

  毛樂樂狐疑地接過資料夾,又仔細看了看,然後「咦「了一聲。

  不說不知道,譚炳文這麼一強調,她怎麼看怎麼覺得這個常叔叔簡直是大少和三少的綜合版--大少的眉眼,三少的鼻子和臉龐,還有三個人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嘴巴。

  她心中一驚,隱隱有種想法,又不敢肯定:「這是……巧合吧?」

  「如果這是巧合,那麼這個呢?」譚炳文從資料夾的最後抽出一個小檔案袋,裡面是六份親子鑒定報告。主角正是田家三兄弟和田老先生還有常景。

  每頁前面個大篇幅專業術語,毛樂樂看不懂,但是最後的數位她是可以看懂的。

  從這六份報告中,她知道了,原來只有二少是田老先生親生的,而大少和三少竟然都是常景的兒子!

  「這個,你是從哪拿到的?」比起田家辛秘,毛樂樂對這個問題更加好奇。

  譚炳文高深莫測道:「山人自有妙計。」

  毛樂樂鄙視地飛他一眼:「那這麼說來,應該是譚老先生突然知道了真相。真是看不出來啊,常叔叔竟然能給田老爺子那麼個混世梟雄戴綠帽子!」

  「譚世恩對回B市的常景下了密殺令。」譚炳文冷笑,「田慎則袖手旁觀,只是最後為自己的生父收了屍,火化後,送回了老家去安葬。」

  「他這是借刀殺人。因為常叔叔畢竟是他的父親,他不好自己動手殺人滅口,所以就把常叔叔引回B市,這樣的話,田老爺子肯定不會放過常叔叔。而他最後……」毛樂樂猛然驚覺,想到了其中的關鍵,瞪大了眼睛看向譚炳文,「你是說……你是說……」

  譚炳文用自己的額頭頂頂她的:「嗯,田慎收的屍體是常景的,不是濤叔的。所以,濤叔應該還活著。」

  一份莫大的希望彷如一個橫衝直撞的兔子,一頭撞在毛樂樂這根樹樁上,讓她在突如其來的喜悅中暈眩得不知所措:「我……我……我爸爸,他還活著!我要去找他……他還沒死……他沒死!我去找他!」

  譚炳文拉住又哭又笑的毛樂樂,把她禁錮在自己的懷裡,不讓她再在屋子裡像一個沒頭蒼蠅一樣亂轉:「你放心,我會把濤叔完完整整地送到你的面前的。」

  「可是我……」毛樂樂抬起頭正要爭取自己尋人的權利。

  譚炳文用食指抵住她的嘴唇:「噓~你先聽我說。我們現在還不知道濤叔在這件是事情裡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然而,以濤叔的地位,他沒有可能對田家的暗湧沒有絲毫的察覺,然而他卻一點口風也沒透給你,只能說明一個問題,田家有意瞞著他。」

  毛樂樂從小一直懷疑的事情此時被譚炳文說了出來,懷疑馬上變成了確定:「我爸爸是田家的功臣,他是最早追隨田老爺子的人之一,和他同期的,有些還不如他功勞大的人,都已經爬到了至少市級幹部的位置,而我爸爸則一直窩在B市的東興區。」

  「那就是了,不管濤叔現在在哪兒,是他自己躲起來的,還是被什麼人抓起來的,都說明了一個問題,現在不安全。所以,你現在的主要任務就是好好保護你自己,為了你爸爸,也為了我。」譚炳文雙手環在她的腰上,低頭輕語。

  毛樂樂墊腳吻吻他的下巴:「我都聽你的。」

  譚炳文把她收進懷裡,用臉頰蹭蹭她的頭髮,閉著眼睛在她耳邊低聲道:「芸姨曾說過,如果我能得到你全身心的信任,那麼我將得到意想不到的幸福。我現在終於感受到了,真的很幸福。」

  毛樂樂輕輕吻了吻他的胸口,心中默默道:你才是我意想不到的幸福。

  週末,譚炳文和譚夫人一起去了他外公家。家裡只剩下譚老先生和毛樂樂兩個人。

  因此,當管家上來向毛樂樂稟告說有客人來訪的時候,毛樂樂下意識問道:「問什麼不去請譚老先生?」

  管家畢恭畢敬答道:「接待客人屬於家中女主人的責任範疇。」

  毛樂樂有些發窘:「我不是女主人。」

  管家回道:「可是夫人不在家。」

  所以她就應該代女主人的職責了嗎?毛樂樂覺得很不妥,貌似就算是最普通的譚家女傭,也比她有資格去接待客人吧?她現在在譚家也應該是客人的身份吧?就算她和譚炳文那個啥那個啥了,他們也只是處在戀愛關係中,還沒有達到履行譚炳文未來妻子才能履行的責任吧?

  管家則不管毛樂樂心中繞來繞去的小心思,一動不動地保持著上身前傾15°的姿勢:「當然,如果您不願意見客,那麼我就先請她回去。」

  毛樂樂猶豫了一下,問道:「是誰啊?」

  管家答道:「是吳家小姐。」

  毛樂樂一下沒反應過來,而後有些驚訝:「吳雙?」

  管家點頭。

  毛樂樂從樓上下來的時候,吳雙正安安靜靜地坐在沙發椅上,見她出來,臉上的表情沒有一絲的變化。

  「吳小姐。」毛樂樂坐到她的對面。

  管家帶著一名手舉託盤的侍者走過來,在毛樂樂面前擺下一份茶點。

  吳雙靜靜地看著,直到管家帶著侍者禮貌地鞠躬退開才開口,眼中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習慣嗎?突然進入了豪門,走到哪裡都有一群人伺候著,一定很不習慣吧?」

  毛樂樂端起紅茶喝了一口才慢悠悠道:「俗話說:『由儉入奢易。』我能有什麼不習慣的?就算現在不習慣,今後,我還有很長的時間去習慣的。」

  吳雙諷笑:「你倒是直白,能進入這樣一個有錢的家庭,是你從前想也想不到的吧?」

  「我是從來也沒有想過的。」毛樂樂贊同道,「可是誰讓譚炳文的家庭就是這樣的呢?為了他,我只能去儘量適應。」說罷,她頗為無奈地攤攤手。

  吳雙受不了地側臉一哈,回過頭來:「我知道今天譚炳文和譚老夫人不在家,我今天就是特意來找你的。」

  毛樂樂心說,我已經想到了,面上還要配合著做出願聞其詳的表情。

  吳雙不再繞彎子:「你知道譚炳文今天去他外公家是做什麼的吧?」

  毛樂樂點頭:「我知道。」

  吳雙哼了一聲:「他倒是什麼都沒瞞你,那麼你也應該知道譚炳文的外公這次的麻煩很大。最近上面正對走私嚴打,他外公的事情如果這個時候被揭出來,那就是個典型,是要嚴辦的。」

  毛樂樂不動聲色地摩挲著手裡的瓷杯:「所以呢?」

  吳雙微微揚了下下巴:「只要你離開譚炳文,我就勸我父親放過譚炳文的外公。」

  「很吸引人的條件。」毛樂樂輕笑。

  「那麼你的決定呢?」吳雙的眼中是勢在必得的自信。

  毛樂樂歎了口氣:「對不起,我只能讓你失望了。」

  「你!」吳雙顯然沒有想到毛樂樂會如此輕描淡寫地就拒絕

  自己,登時橫眉冷豎。然後慢慢地,倒豎的眉毛慢慢落平,她冷笑:「我以為你們的愛情有多偉大呢,其實也不過如此。」

  毛樂樂搖頭:「很顯然,吳小姐對愛情的理解和我們有些不同。我們的愛情,是建立在對彼此全身心的信任之上的。我們不會以為對方好的名義去做傷害對方的事。單方面地犧牲自己,犧牲屬於兩個人的愛情,而不去在意另一個人的想法,我只能說,這只能算是個人英雄主義。」

  吳雙一時語塞。

  譚老先生的聲音從毛樂樂背後傳來:「說得不錯!」

  毛樂樂和吳雙連忙站起來,等譚老先生坐下了才一起落座。

  譚老先生溫和地向吳雙問道:「今天怎麼有空過來?」

  吳雙溫溫婉婉地答道:「很久都沒來探望您和譚夫人了,所以趁今天週末前來探望,誰知道,恰巧譚夫人不在家。」

  譚老先生點頭誇讚:「是個有心的。」

  毛樂樂在一邊偷偷撇嘴,卻聽譚老先生叫了她一聲,然後道:「我有點餓了。」

  「啊?」毛樂樂一愣,什麼意思?

  譚老先生咳了一聲:「你中午做的菜丸子還有嗎?」

  「啊!」毛樂樂這才明白了老爺子的意思,「應該還有。您要吃嗎?」

  譚老先生一臉恨鐵不成鋼地表情看著她,可是她還是不太明白他老人家是個什麼意思,於是道了一聲:「您稍等。」就灰溜溜地奔去廚房了。

  吳雙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她還以為毛樂樂在譚家過得有多好呢,不過是被當成女傭使喚罷了。

  譚老先生沒錯過她的表情,卻裝作沒有看見,自顧道:「我們家樂樂的菜丸子做得可是一絕,你要嘗嘗嗎?」

  吳雙嘴上的笑容差點沒撐住,搖頭:「不用了。」

  譚老先生又道:「啊,對了,炳文和樂樂要訂婚了,你應該還不知道吧?」

  吳雙的嘴角抖了抖,徹底放棄了扯出笑容的企圖:「我還真的不知道。」

  譚老先生歎道:「也對啊,可能大家覺得你會尷尬,所以不告訴你吧!不過我覺得像你這麼好的孩子,絕對不會介意這種小事情的,是不是?」

  吳雙乾巴巴地「嗯」了兩聲。

  這時毛樂樂端著一個託盤回來了,把一隻精緻的青花瓷小碗放到譚老先生面前,清亮清亮的清湯裡漂著三粒翠綠翠綠的圓滾滾的小丸子,襯著碗邊的青花紋路,怎麼看怎麼清新,怎麼看怎麼可愛。

  「馬上要吃晚飯了,您先墊一點兒。」毛樂樂討好地把勺子雙手遞給譚老先生。

  譚老先生「哼」了一聲:「也就你和炳文的媽媽敢管我。」

  毛樂樂被這突來的一句弄得一頭霧水,然後有些膽戰心驚:啥意思?這是……生氣了?她哪裡做錯了?

  吳雙卻再也坐不住了,匆匆道別,形態狼狽地離開了。

  圓桌上只剩下正拿著勺子吃菜丸子的譚老先生和看著他拿著勺子吃菜丸子的毛樂樂。

  兩個人都不說話,廳堂了靜悄悄的,只能聽見坐在牆邊的座鐘指針「擦擦擦」的走步聲,和譚老先生勺子攪動清湯的聲音。

  毛樂樂看著譚老先生不知不覺走了神。

  好像過了不久,也好想過了好久,她突然聽到譚老先生叫了她一聲,下意識地起立站好:「譚先生。」

  譚老先生看著她微微皺眉:「你平時是喚炳文的母親為阿姨的。」

  毛樂樂馬上瞭解了癥結所在,連忙道:「我以後一定注意,稱譚夫人為譚夫人。」

  譚老先生的眉頭皺得更厲害了,然而低著頭的毛樂樂沒有看見。

  她只聽見譚老先生先輕輕歎了口氣,然後起身離開了。

  毛樂樂剛鬆一口氣,就聽身後譚老先生又喚了她一聲:「樂樂。」

  毛樂樂立馬一個後轉身,大聲答:「到!」

  譚老先生勾起一個和譚炳文使壞時相當神似的笑容:「三天后,你和炳文要訂婚。」

  毛樂樂一驚:「我怎麼不知道?」

  譚老先生老神自在:「唔,你現在知道了。」然後施施然地離開了。

  毛樂樂轉頭,問旁邊的管家:「我剛才好像聽到了一個很像是玩笑的消息,你呢?」

  管家恭敬躬身,上身前傾達45°:「恭喜毛小姐。」

  毛樂樂捏捏自己的臉蛋子。

  嘶~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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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8 00:10:37 |只看該作者
Chapter42.

  上天早已安排讓我們意外相遇,只是那時候我們沒有察覺。

  定制請帖,製作禮服,確定菜單,整理宴會廳……整個譚家啊大宅一夜之間忙碌了起來。所有的人都來去匆匆,恨不得腳下生風。

  三天,在三天的時間裡準備出一個盛大華麗的晚宴,到哪裡都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情,但是從譚家上下有條不紊地工作的情況來看,這似乎又不是什麼特別困難的事情。

  毛樂樂頓悟,這就是傳說中的熟能生巧吧!譚老先生絕對不是第一次這麼臨時決定舉辦大型宴會的。

  看那行色匆匆的眾人臉上的表情,那是同樣的詭異的淡定啊!可想而知,這種情況在他們看來是多麼得正常。

  毛樂樂默默在心裡為他們抹了一把辛酸淚,偷偷躲到角落裡去種蘑菇。

  沒錯,她現在是整個譚家大宅裡最閑的一個人,作為此次宴會主角之一的她反而沒有什麼事情可做,這讓她很是過意不去。

  於是她主動去幫忙,可是在擾亂了廚房秩序、弄混了花卉訂單、打碎了一箱瓷碟之後,她便被管家恭恭敬敬地送到了樹林裡:「今天陽光正好,毛小姐何不散散步呢?」

  毛樂樂靠著一株蒼柏,靜靜看著從幢幢樹影間露出的白色建築物。

  曾幾何時,她也這麼遠遠地看著那個燈火輝煌的地方,那時候,那個地方對她來說就是另一個世界,離她真的很遠。

  而現在,她站在同樣的距離看著那幢美輪美奐的房子,卻感到無比的溫暖。那裡將是她的家,裡面住著她的親人和愛人。

  「怎麼一個人呆在這裡?」譚炳文突然出現,讓毛樂樂驚了一下。

  她撫著胸口,一級粉拳敲在譚炳文的肩上:「人嚇人嚇死人,知道不?」

  譚炳文輕笑,挨著她也靠在了樹上,順著她的目光看到了若隱若現的主樓。

  「聽說你一直在搞破壞?」譚炳文突然問道。

  毛樂樂側過頭看他,卻見他依舊目視前方,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好像剛才的那句話不是他說的一樣。

  「我只是幫忙而已。」說罷,她有些心虛地別開了臉,不再看譚炳文隱在樹影中顯得有些朦朧的側臉。

  「我認識的毛樂樂可不是一個隻會幫倒忙的人。」譚炳文收回遠眺的視線,落在毛樂樂只留給他的四分之一的側臉上,「你是不是……不想和我訂婚?」

  毛樂樂驚訝地回過頭來:「你怎麼會這麼想?」

  「不然你為什麼總是故意搞破壞呢?」譚炳文低垂的眼中瀉出如秋水的波光,溫柔而繾綣,「樂樂,我不想你有任何勉強。如果你不想的話,我可以等。」

  毛樂樂微微一怔,繼而輕輕笑開:「被你發現了,我以為我做得已經很隱蔽了。」她歪歪頭,指指不遠處蜿蜒的石子小路,問道,「我是在那裡第一次見的你。」

  譚炳文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臉上是一片茫然。

  毛樂樂笑道:「不用費心去想了,你肯定不記得了。那時候,我從樹林裡出去,沒看清路,一不小心就和你撞上了。」

  「是嗎?」雖然譚炳文一點也想不起來這麼一個美妙的相遇,但是隨著毛樂樂的講述,他的腦海裡自動勾勒出一個小丫頭從樹林裡冒冒失失地跑出來的畫面,忍俊不禁。

  「你知道你那時候有多目中無人嗎?我都向你道歉了,你卻連一個眼神都欠奉。」毛樂樂撅起嘴仰著下巴斜眼一瞟,「真是過分!」

  譚炳文嘴角上揚:「怎麼?你這是打算秋後算帳?」

  毛樂樂輕「哼」一聲,接著道:「然後,我在那裡,參加了你和吳雙的訂婚儀式,那時候我看著高高在上的你們就在心裡想,老天真是不公平,為什麼總要把所有的好東西都給那麼幾個人呢?」

  譚炳文輕輕握住她的手,臉上的笑意慢慢淡了下來。

  毛樂樂回握住他的手:「可是現在,你是我的了。我收回那句埋怨老天的話。我感謝它,感謝它讓我遇到了你,而且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遇到你,雖然每次遇到你都沒什麼好事。」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她的表情有點惡狠狠的。

  譚炳文認真回想了一下,發現真的是那麼回事,笑著捏了捏毛樂樂的鼻子:「嗯,每一次見你,你都很狼狽,我就在想,怎麼會有這麼有趣的女人呢?」

  「把別人的狼狽當有趣,譚大公子,我不覺得這是什麼好話,所以不用用那麼開心的語氣來說吧?!」毛樂樂磨牙。

  譚炳文搖搖頭:「不是別人,是你,只是你。」

  毛樂樂的臉頰驀得一熱:「我說,你這些花言巧語都是從哪兒學的?」

  譚炳文抓著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冤枉!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肺腑之言,由心而發。」

  毛樂樂不屑地撇撇嘴,眼中卻盛滿了盈盈的笑意,她摸著譚炳文的胸口,放輕了聲音,仿若耳語般道:「我不是不想和你訂婚。當譚叔叔第一次說我們要訂婚的時候,我使勁掐了自己一把,驗證自己是不是再做夢。」她慢慢抬起頭,「確定這不是一個夢地時候,我真的很高興,做夢都會笑醒。但是,我爸爸現在還是生死未蔔,所以我……」

  譚炳文截斷了她的話,用自己的唇,仿若蜻蜓點水一般,一觸即離,卻漾起了一圈圈溫柔的漣漪。

  「我明白。」譚炳文拉過她的手,在手背上輕吻了一下,「雖然很不想這麼說,我和父親之所以決定這麼倉促地訂婚,是為了正是向所有人宣佈,你將歸屬于譚家。這樣好讓那些打你注意的人有所忌憚。但是,如果你不想,那麼就先不辦了。」

  毛樂樂搖搖頭:「我也是剛剛才想明白譚叔叔的苦心的。譚叔叔和譚阿姨對我真的很好,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去報答,我又怎麼會拒絕你們對我的愛意與保護呢?」

  「你說的是真心話?」譚炳文再次確認。

  毛樂樂覺得好笑:「喂,譚家的冰山公子哪兒去了?你怎麼變得這麼婆婆媽媽的了?」

  譚炳文好氣又好笑:「我這不還是怕你勉強自己?」

  毛樂樂摸摸下巴:「不過,經你提醒,我覺得我就這麼老老實實和你訂婚,是有些不甘心。」

  「怎麼?」譚炳文不解。

  毛樂樂輕輕地一下又一下地揪他胸口的衣服,帶著三分羞澀,七分委屈道:「你都沒有正式向我求婚。嚴格來說,還是譚叔叔替你向我求的婚。」雖然「通知」的含量大於「求」。

  譚炳文揶揄地看著她。

  毛樂樂惱羞成怒:「你那是什麼表情,雖然我,我平時是很大大咧咧了,可是那種追求浪漫的小女生情懷我也是有的好不……耶?」毛樂樂被譚炳文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你你你,不用這麼正式~意思下就好了。」邊說著便伸手去拉那個半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譚炳文撫開她拉自己起身的手,抬起頭,一本正經地看著毛樂樂的眼睛,滿臉的認真:「雖然沒有鑽戒,沒有鮮花,沒有精心的浪漫的安排,但是我願意把我的所有包括我自己全部擺在你的面前。毛樂樂,你願意嫁給我嗎?」

  毛樂樂先是一噎,繼而一手捂面,一手銷魂地一甩:「討厭啦,問得那麼直白,讓人家怎麼說呀?」話音未落,她便甩著兩條纖細的小腿兒跑掉了。

  譚炳文被這意外的狀況驚得一怔,然後慢慢站起身來,最後無奈地笑了,舉步跟了上去。

  三天後,譚氏財閥的千金公子的第二次訂婚晚宴如期舉行。

  對於譚家和吳家最近的劍拔弩張,出席宴會的眾賓客皆心裡有數。但是在他們這個階層的社會中,哪有什麼永遠的親密與敵對?所有錯綜複雜的關係,終究不過是由「利益」二字產生的。

  因此,他們在政、商兩界巨頭的交鋒中,果斷地站在了邊緣地帶無辜旁觀。

  在這場戰役的最終勝者產生之前,他們是不會輕易下注的。

  當然,他們不介意為最後的勝者送上一捧鮮花。錦上添花固然不如雪中送炭來得實在,但是聊勝於無,不是嗎?

  所以,當吳家二老攜同其千金吳雙一齊出現在大廳裡的時候,眾人很自然地該問候的問候,該寒暄的寒暄,沒有一個人提起吳雙和譚炳文一年半前在這個同樣的大廳裡舉辦的同樣奢華的訂婚宴會。

  每個人看向吳雙的目光都自然而親切,就好像那場宴會不過是一場已經消散了的夢,從來都沒有真正地發生過一樣。

  吳雙臉上掛著得體的笑容,耐心地和一眾千金名媛聊一些毫無營養的話題,心裡早就已經嘔得吐血。

  如果不是父親的事業發生了危機,急需和譚家修復關係以取得譚家的支持,她死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踏進譚家大門一步。

  一想到譚炳文要和那個女流氓訂婚,她就覺得這個譚炳文瘋了,譚家都瘋了,整個世界都瘋了!

  她到現在都記得,她第一次見到譚炳文時的情景。

  那是在一個慈善晚宴上,而那時她只有十六歲,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

  漂亮的長相,傲人的才華,優越的家庭背景使得她成為眾人的焦點。所有的名門公子、富家少爺都唯唯諾諾地圍繞在她的身邊,讓她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然後,譚炳文出現了。他看起來那麼小,最多也就比自己大個一兩歲的樣子,一襲黑色的燕尾服穿在他還帶著些少年特有的纖細的身體上,襯得他淡薄得讓人有些心疼。

  原以為,他會和自己身邊的公子哥一樣,與長輩打過招呼之後便會被她吸引到他們的圈子裡來。

  可是,讓她失望卻又驚訝的是,他竟然融入了大人們的圈子裡,而大人們的臉上也全然沒有像對著他們時的那種揶揄縱容之色,反而帶著些許恭敬。

  那個少年,到底是誰?

  她的目光第一次被一個異性,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異性所吸引。

  然後,她看到他聆聽旁人說話時認真的側臉,她看到了他冷漠的卻讓人情不自禁地淪陷進去地雙眸,她還看到他低垂眼眸淺笑時的溫暖。

  他的風度,他的優雅,他的一切都讓她深深得著迷。

  於是,她心動了,在她花一般的十六歲,為了那個男人,她綻開了自己的愛情之花。

  後來,她從父親口中知道了他的身份,心中升起了一份淡淡的喜悅。

  因為,她想不到,除了自己,還有什麼人能與那人的身份相配。

  然而,時間慢慢過去。

  她從一名青澀的少女成長為一個驚豔四座的女人。

  這期間,她曾無數次製造和那人的巧遇,更甚至撇下了臉面去勾引他,卻一次又一次地失敗。

  甚至,她都沒有在那人的眼中留下一點影子。

  於是,她有些絕望了,深夜買醉,痛苦地勸自己放手,放下那個可望而不可及的人。

  可是,朋友的一句話又讓她重燃了希望。

  「譚家的那個千金公子嗎?那種人也就只有我們小雙配得上了吧!」

  「真的嗎?」她問。

  所有人都毫不猶豫地點頭,並且賭誓說要跟她打個賭。

  若是她真的嫁給了譚炳文,那麼她就要以譚家女主人的身份邀請她們去譚家的月亮島去度假。

  而如果譚炳文娶了別的人,那麼她可以任意讓她們做任何一件事。

  對於各種勢力接班人的他們,這無疑是一個豪賭。

  於是,她更加確定了,除了她,沒有人能配得上那個人。

  而現在,又算是怎麼回事?老天在跟她開玩笑嗎?

  「你們不是曾說過,如果譚炳文娶了別人,就一人答應我做一件事嗎?」吳雙對昔日的朋友道,微笑著像在開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但是沒有人認為她的話只是個玩笑。

  於是,眾人靜默了下來。

  「怎麼?你們這是打算爽約嗎?」吳雙冷笑,環視眼前這些字跡曾經最要好的「朋友」們。

  眾人面面相覷之後,一人試探地開口:「你想讓我們做什麼?」

  吳雙食指指尖點點下巴:「唔,做什麼好呢?啊~不如這樣好了。」她雙眼一亮,「綁架准新娘怎麼樣?」

  眾人內心齊聲吶喊:「非常不怎麼樣!」

  先前開口的那人又問道:「怎麼個……綁架法?」

  吳雙輕笑,眼中閃過詭譎的光:「不用緊張,不過是個遊戲而已。」

  「好了,請睜開眼睛吧。」化妝師柔聲道。

  毛樂樂慢慢睜開雙眼,先是看到明晃晃的鏡子裡的大眼睛美人,然後驚訝地發現端莊中帶著些甜美的大美人呈現出一幅傻到不行的瞠目結舌的表情。

  「這……是我?」毛樂樂左晃晃腦袋,右揪揪頭髮,而鏡中讓她既熟悉又陌生的美人兒也隨著她的動作左搖右晃的,又失了幾分嫺靜,多了些許俏皮。

  譚夫人好笑地按住她的手,不讓她再亂動:「不是你還能是誰?看看我們家的兒媳婦,嘖嘖嘖嘖,真是迷死個人哦!」

  毛樂樂紅著臉,羞答答道:「您太過獎了。」

  譚夫人順順她的劉海兒:「過什麼過?你婆婆我沒別的有點,就是實在,有什麼說什麼,從來就不稀那些個誇大其詞。」

  毛樂樂昧著良心附和點頭:「嗯嗯,我就從來沒見過比您更實誠的人了,真的!」

  譚夫人登時樂得合不攏嘴,戳戳她臉頰上的小肉肉:「瞧瞧,我家閨女的嘴兒多甜,真是我的好寶貝兒!」說著拉開了梳粧檯的抽屜,從一個保險匣裡取出了一個寶石藍色的天鵝絨首飾盒子,「我呢,也沒什麼好東西送給你做訂婚禮物。這個是當初我嫁給小文爸爸的時候我婆婆送給我的,據說是譚家的傳家之寶,只傳給譚家的當家兒媳。」

  盒子打開,裡面靜靜躺著一隻玉白無暇的鐲子,既樸素又典雅。只是那麼無聲無息地躺在那黑色的錦緞上,便讓人忍不住想去觸摸,又怕自己的一身俗塵染髒了它那份純淨。

  譚夫人拉過毛樂樂的手,將玉鐲套在她的手腕上,欣賞了一番,滿意地點點頭,才又慢慢開口:「樂樂啊,我是一個女人。在我的一生裡,只愛過三個男人,我的父親、我的丈夫和我的兒子。我的父親,在

  我的前半生裡無條件地愛我,卻又因為他只能陪母親過一輩子,因此選擇了小文的父親來代替他,給我一個家,給我全部的愛,陪著我走完我的一生。」她握著毛樂樂的手,抬起頭,一滴碩大的眼淚砸在那只玉鐲上,碎成千萬的晶瑩,冰了毛樂樂的手腕,灼了她的心,「我同樣愛我的兒子,就像我的父親愛我那樣,可是,我卻只能陪著他走到這裡了,今後,你願意代替我成為他的家,給他全部的愛,陪著他一直走到這一輩子的盡頭嗎?」

  毛樂樂眼睛有些濕潤,啞聲道:「我願意。」

  譚夫人抿著唇,點點頭,喉嚨裡一抽一抽,最後終於忍不住趴在毛樂樂的肩膀上嚎啕大哭:「我含辛茹苦養了快三十年的兒子啊~馬上就要嫁人了,我好捨不得啊!你一定要對他好寵著他順著他,千萬千萬表讓他受委屈啊~嗚嗚嗚……」

  毛樂樂掛著滿頭的黑線,僵硬地抬起手臂拍拍譚夫人的肩,嘴角抽搐著:「您……您放心,我會對他好的。」

  譚夫人嚎夠了,從毛樂樂肩膀上爬起來,提著袖子擦擦眼角:「得了,有你這麼一句保證我就放心了。嫁出去的兒子潑出去的水,我也就不再操那份閒心了。時間快到了,小文也該等急了,快出去吧。」一邊說著,一邊極其粗魯地把毛樂樂一把推出去。

  於是毛樂樂掛著一張囧囧的臉一頭撲進了正站在門口的譚炳文懷裡。

  譚炳文一低頭,正和她那張囧臉對上,微微一愣之後突然眼帶笑意地壓下頭來。

  毛樂樂含羞帶澀地低下頭,輕輕推了他一把:「你幹什麼呀?」

  譚炳文的臉停在她臉前三公分處,近得能看清自己映在對方眼中的倒影:「我說這臉看著怎麼比平時大上一圈兒呢?你這是抹了幾層啊?」

  毛樂樂面無表情地一把將他推開,逕自轉身往宴會廳的方向走,一邊走還一邊碎碎念:「我是瘋了,才會和這個妖孽訂婚。我一定會被折磨得早衰,早衰,早衰……」

  譚炳文偷偷一笑,連忙追上去,去抓毛樂樂的手臂。

  毛樂樂甩開。

  譚炳文再抓。

  毛樂樂再甩。

  譚炳文繼續抓。

  毛樂樂橫他一眼,撅著嘴看向別處。

  譚炳文笑著在她耳邊說了句什麼,淡淡的紅暈將毛樂樂的妝容襯得更加清麗。

  譚夫人站在門邊,看著逐漸消失在長廊那頭的一對兒小兒女,淡淡地笑了:「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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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8 00:10:55 |只看該作者
Chapter43.

  每一個苦逼的主角都有一個苦逼的尼桑。

  毛樂樂挽著譚炳文的手臂,掛著端莊的笑容走進宴會大廳,眾人齊刷刷投來的目光險些晃瞎了她的眼睛。

  她笑容不變,舌動齒不動地對身邊的譚炳文道:「為什麼他們看起來比我還要開心?」

  譚炳文一邊走一邊側過頭來,看在他人眼裡的畫面是譚大公子微微低頭,溫柔地向自己臂彎裡的未婚妻說了句什麼。

  而毛樂樂卻聽到了咯吱咯吱的磨牙聲:「怎麼,你很不開心嗎?」

  毛樂樂笑著向旁人點點頭,然後輕柔地撫撫譚炳文領花上根本不存在的褶皺,壓著嗓子道:「我怎麼可能不開心?譚阿姨都已經把你嫁給我了,我開心得簡直不知所措了。」

  話音剛落,他二人已經走進了宴會賓客們的活動範圍,譚炳文只好把湧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使得本就長得冷冷清清的臉被憋得更加清清冷冷了。

  不過他的對外形象一向如此,因此眾人也沒察覺出他的不妥來,反而因為看到他剛剛對毛樂樂不經意流露出的溫柔而更加清楚了他這位未婚妻在他心中的地位。

  正和譚老先生交談的幾位老先生一來在各界中的地位卓然,二來是譚老先生的好友,也就是譚炳文的長輩,因此沒其他人的那份顧及,等那二人走近了相繼樂呵呵開口:

  「小文可要比我們這些老傢伙厲害得多啊,短短不到兩年的時間,就訂了兩次婚,不會有第三次了吧?」

  「嘿!你這老小子,怎麼說話呢?孩子的大喜日子,你是哪壺不提提哪壺!」

  「小文,甭聽你蔣叔胡言亂語,訂婚又不是結婚,不合適了就換,什麼事兒都能湊活,就這事兒不能湊活。你蔣叔叔那是羨慕你,你可做了他一直想做卻不敢做的事。」

  「誒!小心說話啊,我家庭政變了你負責啊?」

  「哎喲,嫂子那火爆脾氣我可受不住……」

  譚炳文和毛樂樂一個恭敬聆聽,一個端莊微笑,靜靜聽著幾位老先生一路從他們的訂婚扯到了他們現在的家庭,然後扯到了他們的事業,最後一路扯到了當今的物價上升、石油危機、人口膨脹,金融動盪等問題。

  這是一個有深度的會談,意義重大的會談。與會人員積極發言,大膽地互相批評與反批評,真正體現了我黨自由民主的精神。整個會議始終保持著和諧友好的氣氛,不驕不躁,不緊不慢,不……

  「你們若是再說一些和我兒子訂婚無關的事,我就叫人把你們扔出去。」譚老先生終於發飆了。

  眾老爺子「哈哈」一笑:「得了,能聽我們嘮叨這麼久還一點不耐煩的表情都沒有,小文啊,你這個媳婦是個好的。」

  譚炳文的冰山臉頓時冰雪消融,春暖花開:「謝謝蔣叔誇獎。」

  眾老爺子滿意地點頭,樂呵呵地放行了。

  譚炳文拍拍毛樂樂的手,毛樂樂的神識立馬從太虛仙境裡摔回肉身,眨眨因為呆愣很久而有些發酸的眼睛,微笑著向老爺子們點點頭,隨即跟著譚炳文走進了舞池。

  譚炳文微微後撤,優雅地做出了邀舞的動作。

  毛樂樂矜持地將手搭在他伸出的手掌上。

  開場舞曲響起,二人隨著音樂翩翩起舞。

  譚炳文輕笑:「你剛才是在愣神吧?」

  毛樂樂把一個哈欠憋了回去,很不雅地丟給他一個白眼:「還說呢,他們要是再說下去,我可能就睡著了。」

  譚老先生他們看著在舞池中間相擁旋轉的金童玉女,相互碰了碰杯。

  蔣老歎道:「老譚,你生了個好兒子啊。」

  譚老先生謙虛道:「也不是有多好,只不過比你家的那個小子強了那麼一點。」

  蔣老笑駡:「說你胖你還喘上了!」

  旁邊張老看到了不遠處笑語晏晏的吳雙:「想當初小文和吳家小丫頭訂婚那晚,那吳家小丫頭可是一點兒面子都不給我們這些老傢伙,拉著小文就走開了。」

  李老附和道:「所以說,娶妻娶賢,你們家的這個兒媳婦不錯,很不錯,是個好孩子。」

  譚老先生依舊很謙虛:「不錯是不錯,只是比起我媳婦還差了一點。」

  眾老爺子受不了道:

  「老譚你這脾氣真是……」

  「這麼大歲數了,你的自戀程度是與日俱增啊!」

  譚老先生老神自在:「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們若是想我改了這脾氣,先把江山改了再說。」

  李老搖搖頭,換了話題:「吳鴻瑞那一派最近內鬥得厲害,是你動的手腳嗎?」

  譚老先生瞟了一眼因被他安排的幾個人纏住而過不來的吳家夫婦冷笑:「他算計我兒子和岳丈,你們倒是說說我該怎麼辦?」

  蔣老脫口而出:「幹他丫的!」

  譚老先生眼中含笑:「沒錯,幹他丫的!當我譚家無人嗎?」

  張老沉吟:「就怕扳倒了吳家,會揪出不少人來,到時候又是一次大換血。」

  譚老先生斜眼:「別擺著那副憂國憂民嘴臉,想笑你就笑出來吧。吳家倒了自然就是你家侄子上位,有我們幾大財團的支持,還怕你家侄子的位子坐不穩麼?」

  李老插嘴:「唉我說,怎麼把我也拽進來了?這有我什麼事?」

  譚老先生和張老互相對視一眼,然後趁人不注意一左一右把他架走了。

  蔣老在後面緊追:「喂喂,又來這套?有話好好說啊,別弄出人命來!」

  譚炳文、毛樂樂這邊,在你踩我一下腳,我捏你一下腰中,終於把開場舞有驚無險地跳完了。

  毛樂樂剛送一口氣,卻一時不查,腳下一絆,眼瞅著就要前撲摔倒。

  說時遲那時快,她只覺得腰間一緊,緊接著離視線越來越近的地面迅速遠離,隨即變成了譚炳文揶揄的十分欠扁的笑容:「要小心了,我的未婚妻。」

  毛樂樂閉上眼睛,做了一個深呼吸,再睜開眼睛,擠出甜美的笑容:「這句話也請你記住,我的未婚夫。」

  要小心了!我,的,未,婚,夫!

  譚炳文頭皮一麻,避開了她冒火的眼睛,輕咳了一下。

  這時一位年輕的男士走過來,對著譚炳文禮貌道:「譚先生,請問我能有這個榮幸與您的未婚妻跳共舞一支嗎?」

  譚炳文看看毛樂樂,得到毛樂樂同意後親手將她交進年輕男人的手裡。

  待那兩人走進了舞池裡,譚炳文才轉開了視線,看向已經站在不遠處的吳雙。

  吳雙笑著走過來:「你看,從某種程度上來看,我們也是很心有靈犀的。」

  譚炳文沒接她的話茬:「你找我有什麼事?」

  吳雙玩笑似的埋怨:「怎麼,沒事就不能找你了嗎?」

  譚炳文卻沒有理她,又把目光投進了舞池裡,看到毛樂樂也正向這邊看過來,於是馬上回以微笑。

  吳雙把此情此景看在眼裡,恨恨地咬了咬嘴唇,又湊近了幾步:「我是有事找你。」

  譚炳文禮貌地側過身,不著痕跡地與她又拉開了距離:「是有關你父親工作的事情嗎?」

  吳雙目光一凜,繼而透出幾分哀戚:「果然是你動的手腳……」

  譚炳文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道:「如果是這件事的話,恕我抱歉幫不上什麼忙。」

  吳雙強壓下心裡翻湧的苦澀,語氣中帶上了懇求:「我們能換個地方談談嗎?」

  譚炳文看著她期盼的眼神,緩緩地搖了搖頭:「我的未婚妻還在這裡,我不能放她一個人在這裡。」

  「我曾經也做過你的未婚妻的。」吳雙像是聽到什麼特別好笑的笑話一樣,瞪大了眼睛笑出了淚花,說出的話卻帶了哭腔,「譚炳文,我自問除了隱瞞了你我真正愛的人是誰之外,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我愛你有錯嗎?啊?作為你的未婚妻,去掃清你身邊的野草,我有錯嗎?」

  譚炳文淡淡掃了她指向舞池方向的手一眼:「恕我提醒,你現在是在我的面前辱駡我未來的妻子。」

  「未來的妻子?哈!」吳雙眼中已蓄滿了淚水,「真是好聽。我倒是要看看,我要睜大眼睛看著,你們這種建架在我痛苦之上的幸福能有多長久!」

  譚炳文搖頭糾正:「你的痛苦是你自己的,與我們無關。同樣的,我們的幸福也與你無關。」

  吳雙將垂未垂的淚頓時凝在她的眼眶裡,結成了冰碴子,她單手撫胸,聲音顫抖著:「你好,你好!」

  毛樂樂一回來就看到吳雙COS林妹妹的場景,疑惑地問譚炳文:「吳小姐這是怎麼了?」

  譚炳文十分淡定道:「她在祝福我們兩個人都好。」

  毛樂樂後腦勺上登時垂下一滴碩大的汗滴,久久消散不去。

  耳邊音樂還在繼續,優雅而輕快,但是因為毛樂樂他們三人周邊的空氣仿佛凝滯了。

  其他賓客也發現了他們這邊的情況,皆不著痕跡地悄悄圍觀。

  毛樂樂不自在地清咳了一聲:「好像,我回來的不是時候。」

  譚炳文拉住她的手:「說什麼傻話,你還想什麼時候回來?難道你不知道我一個人站在這裡會孤單嗎?」

  毛樂樂渾身汗毛集體抖了一抖,若不是場合不對,她真想拿一張惡靈退散的靈符拍到譚炳文的腦門上。

  這傢伙最近幾天到底是怎麼了?甜言蜜語肉麻死人的話是一句接一句,都不帶打草稿的張口就來。一開始她聽著是挺新鮮挺開心,但是越是甜的糖越是不能多吃,那傢伙可餱嗓子吶。

  正在毛樂樂兀自糾結的時候,吳雙笑了,但那笑聲比哭聲還難聽,一向光彩照人的臉上掛滿了淚水。

  「譚炳文,你會後悔!」吳雙斂了笑容,任淚珠子斷了線似的劈裡啪啦地往下掉也不伸手去擦,「總有一天,你會來求我,總有一天!」說罷,她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大廳。

  所有賓客不約而同地靜默了一瞬,緊接著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繼續和身邊的人談笑,整個大廳的氣氛比先前還要熱鬧上幾分。

  「她也只是喜歡你而已。」毛樂樂從吳雙的身上看到了原來的自己,她也曾經深深單戀著田慎,那種愛而不得的痛苦她太清楚了。

  譚炳文危險地挑眉:「只是喜歡我而已?有人喜歡你的未婚夫,就只是而已嗎?」

  毛樂樂受不了地捶了他一下:「喂,夠了啊。」

  譚炳文順勢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不夠,說一輩子都不夠。」

  毛樂樂的臉一熱,橫了他一眼:「說得好聽,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能說到做到。」

  譚炳文被她含羞帶澀地一瞪,後脊有些發麻,第一次對宴會這種東西產生了不耐的情緒,並覺得這滿廳的人都十分礙眼。

  這時劉明敏端著一杯酒走了過來,先是對對他們二人道了句「恭喜」,然後對毛樂樂微笑道:「毛小姐不介意我借你家炳文一會兒吧?」

  毛樂樂毫不猶豫道:「請不要客氣地帶走吧!」

  譚炳文不滿:「喂,你們兩個好歹問一句當事人的意見吧!」

  劉明敏指指露天圓臺的方向,那邊正有幾個或坐或站的年輕男子往這邊看,楊柯也在那裡:「你這麼快就找到了真命天女,那幫小子都嫉妒得眼紅,派我過來壓你過去受罰。那場面必然十分兇殘血腥,非常不適宜女士觀看。」最後一句是對毛樂樂說的。

  毛樂樂笑著伸手做請便狀。

  譚炳文抓住她的爪子捏了捏。

  毛樂樂誇張地一臉忍痛對劉明敏:「請記得一定要幫我報仇。」

  劉明敏忍俊不禁:「您就放心吧。」

  目送譚炳文和劉明敏離開,毛樂樂剛籲了一口氣,就有兩個陌生的女人湊了上來:「毛小姐,恭喜。」

  毛樂樂禮貌地和她們碰杯:「謝謝。」

  穿銀灰色及地長裙的的女人道:「我是富海娛樂城董事長的女兒張璿。」然後指著另一位身著低胸棗紅小禮服的女子介紹道:「這位元是金字塔文化娛樂公司的音樂總監陳敏。」

  毛樂樂微笑點頭:「毛樂樂,幸會。」

  陳敏褐色的頭髮高高挽起,露出雪白修長的脖子和性感的鎖骨,像一隻高傲的天鵝:「能和譚先生這樣的人組建家庭,毛小姐必然與眾不同,不知毛小姐在哪裡高就?」

  毛樂樂這時再不明白這兩人是來挑釁的就太遲鈍了。

  這兩個人表面上是給她帶了一頂高帽,然而卻在帽子裡藏了顆炸彈,一臉微笑著等著看她的笑話。

  「我啊,從事與社會安全有關的工作。」毛樂樂笑眯眯答道。

  那二人面面相覷,她們因為譚家把毛樂樂的所有消息都封得嚴嚴實實,讓她們摸不准她的具體出身。但是從一些小道消息中還是可以瞭解她的出身很一般,但是「和社會安全有關的工作」是什麼工作?

  張璿問道:「是員警嗎?」

  毛樂樂含笑著搖搖頭。

  陳敏想到了譚炳文外公家的軍界背景,試探問道:「軍官?」

  毛樂樂繼續搖頭,笑眯眯開口:「用我們行話來說是道兒上混的,用官方話來說是黑社會,通俗來說的話那就是女混混。」

  張、陳二人雙雙訝然,她們怎麼也不會想到譚炳文的訂婚物件居然……居然會是一個女流氓!

  若是一般職業的話,她們也許還會憑藉著出身的優越感暗裡鄙視她一番,但是穿鞋的怕光腳的,若是她們惹怒了這個頭頂譚家未來女主人光環的女流氓,誰知道她們會遭到怎樣的報復?!

  所以……

  「毛小姐,您真幽默。」張璿眨眨眼,表情純良又無辜。

  陳敏輕咳一聲,把酒杯放到了路過的侍者手裡的託盤上:「抱歉,我想我要先失陪了。」

  毛樂樂微笑點頭。

  張、陳二人連忙轉身向休息間的方向走去。

  「你還是老樣子。」一把清雋而又熟悉的男音從身後傳來。

  毛樂樂緩緩閉上眼睛,然後重整了表情,掛上了淡淡的笑容,轉過身:「二少。」

  田謹斜靠在牆壁上,身著一件暗紅的修身西裝,配著一條銀灰領帶,單手插兜,另一隻手拿著一支香檳向她一舉,一派風流不羈。

  毛樂樂恍然,覺得眼前的男人陌生至極。

  從小到大,二少給她的印象

  都是大少身後一片灰色的影子,不苟言笑,做事說話一板一眼。

  田家三兄弟,她暗戀大少,和三少玩得最好,卻惟獨不喜歡二少,很不喜歡。

  他每次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堆垃圾,只要她離他近了那麼一點他就會皺眉,好像她是瘟疫一般。

  等毛樂樂回過神時,她已經走到了田謹面前:「沒想到二少會來。」

  田謹微笑著看著她,眼睛中沒有一絲毛樂樂熟悉的嫌惡,反而彌漫著一種毛樂樂看不懂的複雜情緒,但是裡面是帶著笑意的。

  「我也沒想到,你能嫁給譚炳文。」

  毛樂樂攤攤手:「很多人都對我說過這句話。」

  田謹晃晃手裡的酒杯:「不,我要表達的意思和他們不一樣。你能嫁給譚炳文,我很高興,為你高興。」

  毛樂樂被他的話弄懵了。

  田謹看著她呆呆傻傻的表情,笑意又加深了些:「就是這種表情,我每次看到時就會想使勁揉揉你的小腦袋,但是又不得不克制住。」

  毛樂樂仔細觀察了一下田謹的臉,好像不是什麼人假扮的,但是她也沒有收到田謹得了精神病的消息啊!

  按他現在這種情況來看,怎麼看怎麼像傳說中的精神分裂的狀態,她該怎麼做?

  敲暈了他?

  不行,田謹正常狀態下她都打不過,更何況這人現在處於瘋魔狀態?

  順著他的話繼續往下說?

  不行,萬一他突然發瘋轉化成攻擊型的怎麼辦?她可惜命得很。

  那就找人來幫忙,問題是她現在怎麼脫身?

  「又在瞎想什麼呢?」田謹一巴掌輕拍在她的腦門上,「你每次胡思亂想的時候,兩顆眼珠子就咕嚕嚕地亂轉。」

  毛樂樂捂著自己的腦門,欲哭無淚:媽媽咪呀,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田謹最後歎了口氣,收斂了臉上笑容,一本正經地看著毛樂樂的眼睛,輕聲道:「樂樂,我是你的親哥哥,同父異母的親哥哥。」

  霹靂哢嚓!轟隆嘩啦!

  無數道驚雷驟然從天而降,把毛樂樂劈了個外焦裡嫩。

  她哆嗦著手指指向田謹,顫聲問:「哥哥,您老出門吃藥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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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發表於 2017-8-28 00:11:05 |只看該作者
Chapter44.

  我的精神分裂已經治好了,現在我和我都很好。

  田謹瞅瞅快戳到自己鼻尖上的手指,很淡定地撥開:「我以為這應該是一個好消息。」

  毛樂樂覺得自己的腦袋都快炸了。

  好消息?在她訂婚的這一天,突然有人跑來告訴她在自己印象中無比相愛的父母之一竟然出軌了,亦或者自己其實是田老爺子根本就不知道的寄養在父親家的私生女!

  無論是哪一種,都稱不上是個好消息吧?

  「恕我愚鈍,二少。我實在是聽不出您這個笑話中的笑點在哪裡。那個……我還有事,先失陪了。」毛樂樂乾巴巴笑了兩聲,剛轉身便聽到二少鍥而不捨的聲音:「樂樂,我沒有開玩笑,你若是不相信的話,我們可以去做親子鑒定。」

  毛樂樂不想再聽他胡說八道,一心想離開,但是雙腳就像被黏在地板上怎麼也邁不出去,耳朵不受控制地接收著身後男人的話。

  「從小到大,我無時無刻不關注著你,卻不能在你受傷難過的時候站出來保護你,對於這點我很抱歉。但是,我真的一直在盡我所能保護著你,所以你能不能給我個機會讓我證明我會是一個合格的哥哥?」

  毛樂樂側過身,問出了自己最不敢問的問題:「你所謂的我們的父親是指哪一個?」

  田謹先是一愣,繼而微微笑道:「你應該姓田,當然,濤叔在你身上花費了多少的心血,你們的感情有多好我都非常清楚。所以如果你不願意,我不會要求你改姓氏的。」

  毛樂樂覺得他的話很滑稽,諷笑道:「二少,且不說我根本就不信你的話,退一萬步來講,就算我身上流的血有一半和你一樣,那又怎麼樣?你在期待什麼?我歡天喜地淚流滿面地撲進你的懷裡叫哥哥嗎?呵!」

  田謹的眼神隨著她的話慢慢暗了下來,見她說完又要離開,下意識地伸手去攔,卻被另一隻手臂擋住。

  譚炳文把毛樂樂收在自己的左臂彎裡,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田謹的視線,冷著臉道:「田二少,幸會。」

  田謹暗歎一口氣,把目光投向了譚炳文:「幸會,譚先生。請允許我以樂樂……」

  毛樂樂驟然截斷他的話:「不許說!」

  可是她只顧著打斷田謹的話,卻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語氣中的十分的不客氣,或者說,帶著點賭氣般的任性。

  然而另外兩個男人都察覺到了。

  譚炳文有些疑惑。

  而田謹則柔和了目光,嘴角勾起溫情的弧度:「請允許我以樂樂兄長的身份送上我對你們的祝福。」

  譚炳文暗暗吃了一驚,他的第一反應是田謹是因為樂樂與自己的關係而來套近乎,畢竟樂樂是在田家長大,田謹說是她的兄長也不為過。

  但是當他看到毛樂樂氣得通紅的小臉時,又不是那麼確定了:「不知道,我理解的和你所說的是不是一個意思?」

  田謹微微側頭看到毛樂樂的小動作,忍俊不禁,回道:「完全是字面上的意思,簡單理解就好。」

  他把毛樂樂在自己腰上又掐又擰的手攥緊手裡,面色不改地對田謹提出了邀請:「不知田二少願不願意和我單獨喝兩杯。」

  田謹點頭:「正有此意。」然後善解人意地撤開了一段距離。

  譚炳文又抓住毛樂樂在他腰腹上肆虐的另一隻手,低頭看進她被怒火燒得晶晶亮的眼睛:「難道沒有人對你說過男人的這個位置是不能隨便摸的嗎?」

  毛樂樂一下沒反應過來,隨即臉騰得一下就紅了:「你……你,我那是摸嗎?我那是……我那是……」

  譚炳文一聲輕笑打斷了毛樂樂磕磕巴巴的話,換來她更加惱怒的瞪視,連忙把臉繃了起來,一本正經道:「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不是迎面而來的困境,而是藏在位置角落裡的陷阱。逃避永遠解決不了問題。你若是不想面對,那就躲在我懷裡,依靠著我就好。」

  毛樂樂定定地看著他的臉,臉上的表情風雲莫測,忽晴忽暗。

  譚炳文本以為自己的一番話說完,就算她沒有被感動地撲進自己懷裡哭得稀裡嘩啦,起碼也要送一個溫柔的眼神給自己啊,可是那一副便秘一樣的表情是怎麼回事?

  「你為什麼這麼看著我?」譚炳文回想了一下自己剛才的話,好像沒出什麼錯。

  毛樂樂忍了忍,終於忍不住張口問道:「你最近在看什麼書?」

  譚炳文:「……」

  毛樂樂不死心地繼續問:「哪個狗血言情小說?」

  譚炳文輕咳一聲:「田謹還在等著我,我去去就來,你一個人乖乖的啊。」說著在她臉頰上印了個輕吻就急匆匆地離開了。

  「是小九全集。」劉明敏走了過來。

  毛樂樂覺得頭有些暈眩:「是誰向他推薦的?」

  劉明敏推推鼻樑上的眼鏡,毫不掩飾地回答:「我。」

  毛樂樂捂了捂額頭:「我在你眼中居然是一個會喜歡嚴重缺堿型男人的女人嗎?」

  劉明敏毫不猶豫地搖頭。

  「那你為什麼……」

  「因為他總是在單身的我面前曬幸福,我很不爽。」

  毛樂樂默。

  腳下不著痕跡地往旁邊移了兩下,拉開了和那個疑似危險物品的距離。

  劉明敏眯著眼看著舞池裡的男男女女,突然道:「最近一段時間不要輕易出門,若是非出門不可,務必帶上保鏢。」

  毛樂樂不解問道:「發生什麼事了嗎?」

  劉明敏點點頭,然後像是從來不認識毛樂樂一樣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好好觀察了她一番。

  毛樂樂被他看得有些發窘:「你在看什麼?我哪裡有什麼不妥嗎?」

  劉明敏搖搖頭:「我只是想仔細看看所謂的禍國紅顏是什麼樣的。」

  「禍國紅顏?我?!」毛樂樂指著自己的鼻尖,誇張地笑了兩聲,「你別逗了。」

  劉明敏歪歪頭,繼續看向舞池,不在意道:「雖未禍國,但起碼亂政。吳家要倒了,就這幾天的事兒。」

  「這麼快?」毛樂樂有些吃驚,隨即想到吳雙臨走前撂下的話,突然覺得有些不安。

  「怎麼了?」劉明敏看到她眉頭都皺了起來,關心地問道。

  毛樂樂搖搖頭:「沒事。」

  劉明敏見她不願說也就不再問。

  「啊,對了。」劉明敏突然問道,「你是不是有個好朋友叫賈萌萌?」

  毛樂樂一怔:「她怎麼了?」

  她們前兩天還通過電話,沒聽到萌萌說她遇到什麼麻煩了呀。

  劉明敏搖搖頭:「沒什麼,我只是問問,確定一下你和炳文結婚時的伴娘人選。」

  「哦。」毛樂樂總覺得這個理由有些牽強,但是哪裡不對勁呢?

  她看看劉明敏文秀良善的臉,算了,如果他不肯說她怎麼問也是問不出來的,一會兒再給萌萌打個電話吧。

  她暗自決定,心裡輕鬆了很多。

  劉明敏把她的表情看在眼裡,嘴唇掀了掀,卻終究扭過頭去什麼也沒說。

  直到晚宴結束,譚炳文和田謹才從書房裡出來。

  門一打開,毛樂樂像一隻周身戒備的小貓,渾身炸毛瞪著眼睛看著從裡面走出來的兩個人。

  田謹噗嗤笑了,扭頭對譚炳文道:「我就這麼一個傻妹妹,以後就拜託你了。」

  譚炳文對他的態度也比之前和善了許多:「我也就這麼一個妻子,我會看好她的。」

  毛樂樂驚詫地看著譚炳文,頓時有了一種被背叛了的感覺。

  田謹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分點注意力給我好嗎?」

  毛樂樂後退了兩步:「二少,我毛樂樂是個什麼樣的人你也非常清楚,我從來都不喜歡那些個彎彎繞繞的。所以,你有什麼目的就直接說出來吧,不需要用如此迂回的途徑。」

  田謹苦笑:「看來我是真的有必要拉你去做一次親子鑒定。」

  「不需要,那對我來說毫無意義。」毛樂樂想也不想地答道。

  「好吧,我和父親有很多對不起你的地方,你不願意原諒我們也無可厚非,但是濤叔的安危你應該是在乎的吧?」田謹見毛樂樂瞬間煞白的小臉,歎了口氣,「你不用這麼擔心,他目前為止還算安全。」

  「我爸真的沒死?!」毛樂樂死死盯著田謹的眼睛,想從裡面找出撒謊的痕跡。

  然而她失敗了。

  「嗯,還活著,和我們的父親一起被田慎關在某個地方。」田謹面色沉重了下來。

  毛樂樂這時只會無意識地重複:「某個地方?」

  田謹伸出手想去摸摸她的頭髮,卻立刻察覺到如芒刺在背的目光,於是手轉了方向拍在毛樂樂的肩上:「具體情況你可以聽譚先生講。不用太擔心,無論發生什麼,有哥哥在前面頂著呢。你只要安安心心等著做新娘子就好。」

  毛樂樂歪頭看看按在自己肩上的手,再看看田謹毫眼中不掩飾的憐惜與疼愛,腦中和成了一團糨糊。

  她是在真實的世界中嗎?為什麼今天發生的事情讓她覺得很玄幻?過一會兒會不會又有人突然蹦出來告訴她,其實她是火星人?

  好吧,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她八成會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到底是她瘋了還是這個世界不正常了?

  「好了,累了一天了,早點休息。」田謹收回了手,整個人的喜悅指數上升了好幾度,向譚炳文點了點頭後,就離開了。

  毛樂樂恍惚地看向譚炳文。

  譚炳文笑著張開手臂。

  毛樂樂蔫兒了吧唧地走過去,一頭紮進去,緊緊勒著譚炳文的腰,悶聲道:「竟然背著我跟田謹眉來眼去,我勒死你,勒死你,勒死你……」

  譚炳文聽清楚了從自己胸口傳出來悶悶的話,不禁笑出了聲:「好好,我錯了,以後我只跟你眉來眼去。其他人無論男人女人我都不再看他一眼,從今往後我的眼中……」

  「停!」毛樂樂一把捂住他的嘴,咬牙切齒道,「以後不准再看小九的狗血言情小說!就算看了,也不准再來荼毒我,聽到了沒?!」

  譚炳文眉眼帶笑,吻吻她的掌心。

  毛樂樂像被燙到一般縮回手,耳邊聽到溫柔到纏綿的聲音:「遵命,老婆。」

  近兩個小時的密談內容從譚炳文嘴裡說出來,就變成了簡單地幾句話:「你的母親和田謹的母親是親姐妹,她在嫁給你父親之前就已經懷了你,而你的父親被蒙在鼓裡,她心存愧疚,生下你之後不久就抑鬱而終了。」

  毛樂樂難以消化這樣的消息,她想到了每次父親提起母親時就格外溫柔的眼神。

  「你的母親是個特別溫柔的女人,她也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女人。能娶到她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運。」父親總是如是說道。

  「這又算什麼呢?她怎麼對得起那麼愛她的爸爸?」毛樂樂低喃。

  譚炳文揉揉她的頭髮:「我覺得爸爸不一定不清楚。」

  毛樂樂此時滿心思都放在這樁陳年爛事上,沒留意到他對自己父親稱呼的改變:「你是說,我爸爸他可能本來就清楚?」

  譚炳文輕笑:「我只是猜測而已,但是如果換做是我,就算知道了也會裝糊塗。」

  毛樂樂想到父親,有些無奈的點點頭:「沒錯,他確實會那樣做。」

  「所以,除去爸爸,知道你身世的人只有你的母親、大姨和田謹了。」譚炳文說到這裡臉上的表情有些奇特,「這位田老夫人真是個奇特的人。她一邊出軌為別的男人生孩子,又一邊把所有的實情告訴了田謹。」

  「她其實是恨著田老先生的吧!」毛樂樂猜測。

  譚炳文點頭:「這麼看來,可能性很大。田家的禍因從那時候就埋下了。她從小就教育田謹忍辱負重,等到合適時機再一舉扳倒田慎。而田家的內亂必然會使田家大傷元氣。」

  毛樂樂被這個推測鎮住了,這得是多大的仇恨才會使得一個女人利用自己的兒子之間的相互殘殺去報復啊!

  「先不說這個了。」她覺得自己完全理解不能。在她的概念裡,家人是最重要的。因此對於田老夫人的做法,她不加以任何評論,但是也實在是無法苟同。

  「知道田慎和我做的交易嗎?」譚炳文問道。

  毛樂樂想到了那次自己莽撞地獨創田家的那晚:「你不是怎麼都不肯說嗎?」

  譚炳文道:「現在可以說了。田慎以徹底滅掉田謹一派,找到『真凶』為條件,要求我為他整垮幾個支持田謹的財團,然後我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現象。」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又喝了一口,再喝了一口,扭頭看向正眼巴巴瞅著他的毛樂樂,「你要來一點嗎?」

  毛樂樂牙根開始發癢,忍住咬人的衝動,搖搖頭:「你發現了什麼?」

  譚炳文點點自己的嘴唇:「親一下,我就告訴你。」

  毛樂樂忍不住了,撲上去狠狠啃之。

  半響過後,二人輕喘著分開,譚炳文不再賣關子,輕啟紅豔豔的雙唇繼續講了起來。

  他根據田慎給的列單把這些財團查了個底兒掉,竟然發現這些財團竟然全部都是田老夫人的陪嫁。如果說他們是田家死忠派,那麼他們齊齊支持田謹還說得過去。但是作為田老夫人的獨支力量,沒道理拋棄同樣也是田老夫人親生兒子的田慎、田諍這一邊。所以,他猜想這裡面應該有田老夫人的意思。

  於是他派人去用各種方法調查,最後得到了一個讓人覺得匪夷所思的內幕。

  田老夫人去世前留下了一句話:「我家有個傳家寶,我把它藏到了只有我和妹妹才能找到的地方。」

  「而現在田老夫人和媽媽都不在了,所以田慎想從田老先生和我爸身上找線索?」毛樂樂眨眨眼,「不過傳家寶什麼的,這聽起來可真是……真是滑稽,田慎難道竟然是為了這麼個可笑的原因而大動干戈?」

  「他不是個蠢人,卻是個貪婪的人。也許初衷並不是這樣,但是從他把田老先生和爸爸軟禁起來的舉動來看,他已經偏執了。」譚炳文話音剛落,便被毛樂樂拍了一下:「誰讓你直接喊、喊爸爸的?」

  譚炳文挑挑眉:「怎麼,覺得吃虧?沒關係,我的爸媽也給你叫。」

  毛樂樂從很早之前就已經對在鬥嘴上勝過譚炳文這

  種事沒有任何期待了,所以二話不說直接上手。

  譚炳文任她扭動著十根手指頭在自己身上各個角落撓撓點點,最後被撩撥地險些控制不住,連忙抓住她的一對兒小爪子:「再亂動下去後果自負啊。」

  毛樂樂則驚奇問道:「你竟然沒有癢癢肉?」

  「哦?」譚炳文慢悠悠反問,「你有?」

  毛樂樂剛一點頭,立馬反應過來不對,想要逃走卻已錯過了最佳時機。

  眼前一暈,她已被按在了床上被蹂躪地笑得喘不過起來,嘴裡不停地求饒:「我……我錯了,哈哈哈哈,放……哈哈哈……開我!哈哈哈哈……不行……哈哈哈哈……救命啊!哈哈哈哈!」

  譚炳文的動作慢慢停了下來,眼睛定在身下淚光點點嬌喘微微的心愛的人身上怎麼也移不開,最後像是被蠱惑一般慢慢低下頭,輕輕吻了下去。

  額頭,眼簾,側頰,嘴角,下巴,頸窩……

  毛樂樂呼吸慢慢平穩了下來,感受著譚炳文微涼的唇印在自己肌膚上的感覺,一陣陣酥麻隨著他的動作一路向下侵襲,帶起她渾身的戰慄。

  她抬起手,勾住譚炳文的下巴,主動吻上他的唇,用牙齒挑逗般地輕咬他的唇瓣,引來他近乎野蠻的反攻。

  最後兩個人終於難捨難分地離開對方的唇,發出「啵」的一聲脆響,在安靜的房間裡異常清晰。

  兩人看著對方,幾乎同時噴笑出來。

  譚炳文從毛樂樂身上翻下來,仰躺在她的身邊,把她勾進懷裡。

  毛樂樂蠕動了幾下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用臉頰蹭蹭:「你不回你的房間去嗎?」

  「嗯,回。」譚炳文捏捏她的耳朵,卻根本沒有起來的意思。

  毛樂樂又把他抱緊了一點:「我困了,你走的時候輕一點,不要吵醒我。」

  譚炳文側過身,把她團抱在懷裡,緊緊鎖住,吻了一下她的發頂,然後把下巴擱上去,閉上了眼睛,輕輕「嗯」了一聲。

  門外,譚夫人側著耳朵緊緊貼著門上,聽得聚精會神。

  譚老先生咳了一聲,終於忍不住開口:「他們就是在裡麵點炸藥你也聽不到任何聲音。我說你已經在這裡趴了快一個小時了,你到底在聽什麼?」

  譚夫人手指抽搐了兩下,漂亮的臉慢慢皺了起來,語氣粉委屈道:「老公,其實……我是麻筋了,動不了了……」

  譚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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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發表於 2017-8-28 00:11:23 |只看該作者
Chapter45.

  這個社會沒有對與錯,只有強與弱。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Sorry,thenumberyoudialedcannotbeconnectednow,pleasetryagainlater。」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Sorry,thenumber……」

  毛樂樂放下手機,沉吟。

  既然劉明敏無緣無故提起了萌萌,那麼她必然發生了什麼事情,而且還可能會把她引出去,這應該就是劉明敏提到出門要帶保鏢的原因吧!

  但是,既然他不願意告訴她萌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那麼他就不應該在她面前提起,而提起了又不說明白……只能是一個原因,他覺得自己有必要知道而又迫於某人的壓力而不能清楚地告訴自己。

  而這個人是誰,答案不言而喻。

  她打開房門,截住了路過的管家:「譚炳文在哪裡?」

  管家恭敬俯身:「少爺在會客廳。」

  有客人麼?

  毛樂樂一手捂著額頭,一手掐腰來回走了兩圈,然後對仍然侍立在旁邊的管家道:「我有點事,要出門,你能幫我安排一下嗎?」

  管家猶豫了一下:「稟告少夫人,少爺囑咐過若是您想出門,需要讓他知曉。所以,請稍等片刻。」

  毛樂樂攔住他:「我自己去說吧,客人是誰?」

  管家答:「邱家的小少爺。」

  「邱子毓?!」毛樂樂幾乎忘了還有這個人的存在了。而這個人帶給她的記憶貌似都不怎麼樣。

  她跟著管家到了會客廳的門口,站在門口的侍者彎腰為他們打開了門。

  裡面頓時傳出一聲怒吼:「……不能這麼自私!」

  毛樂樂險些被這咆哮聲震出門去。

  而會客廳裡的人也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她。

  譚炳文本一副閒適模樣坐在椅子上,一見她進來臉色瞬間有些難看,但又飛快地恢復了正常,仿佛他剛剛的變臉不過是毛樂樂的幻覺。

  「毛樂樂!」邱子毓突然像一頭看到獵物的餓狼猛地撲了過來,把毛樂樂嚇得連退好幾步。

  「邱……邱先生,有話好好說。」

  毛樂樂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就是那個自詡風流隨時隨地都不忘炫耀自己華麗羽毛的邱子毓?!

  只見他眼睛赤紅,鬍子拉碴,衣服雖然還沒有變成梅菜幹一樣,但是渾身散發的頹然之氣讓她想忽視都忽視不了。

  譚炳文這時已經走了過來,擋在她和邱子毓中間:「邱先生,我想我已經把自己的意思表達得很明白了,我不希望你做什麼傻事。」

  邱子毓卻不理他,隔著他向毛樂樂道:「毛樂樂,你不是賈萌萌最好的朋友嗎?如今她受你連累生死未蔔,你竟然像一個縮頭烏龜……」

  「邱先生!你再說下去我就不客氣了!」譚炳文厲聲斷喝。

  毛樂樂卻已經聽不到其他的聲音,只聽到了一句話:

  「如今她受你連累生死未蔔!」

  「萌萌她怎麼了?」毛樂樂扒開譚炳文,心像被油炸一樣,火辣辣得痛。

  「你竟然不知道?!」邱子毓瞪大了充滿血絲的雙眼,「她被楚家抓了起來,放話三天之內讓你去交換。」

  「今天第幾天了?」毛樂樂腦中萌現了一個想法,像一把鋸來回割磨著她的心。

  「第三天。」邱子毓的臉上是掩不住的焦急,「但是你和譚炳文突然訂了婚,楚家突然沒有了聲音,我怕他們拿她洩憤,她會不會已經……」

  「不會!」毛樂樂下意識地反駁。

  她最好的朋友,從初中起就玩到一起的朋友,她唯一的真正的朋友,怎麼會……會……

  毛樂樂挪動著像灌了鉛一眼的雙腿,問譚炳文:「你這麼急著和我訂婚,其實主要是因為這件事吧?」

  譚炳文沉默。

  毛樂樂鼻子一酸,眼睛瞬間蒙上了一層水霧。她輕輕眨了眨,讓視線重新變得清晰:「我要出去。」語氣中沒有一絲可商量的餘地。

  譚炳文歎了口氣:「我已經派人去楚家交涉了。」

  「那麼你有多大的把握把萌萌完完整整地帶回來呢?」毛樂樂沒等他回答,繼續說道,「我有100%的把握。」

  譚炳文皺眉:「我不可能答應你拿自己去換。」

  毛樂樂搖頭:「我不會做那麼傻的事情,他們不是想為楚飛報仇嗎?這是我們的錯,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是我們糾正當初錯誤地時候了。」

  譚炳文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毛樂樂輕笑:「怎麼,是不是突然覺得我很可怕?」

  譚炳文走到她的跟前,把她幾乎插進掌心裡的手指一根根掰開,撫平:「不,你說得對,這是當初我們犯下的錯誤,留下的隱患,那麼就應該由我們去解決它。」

  「邱先生,恐怕要拜託你動用一下令堂的力量,幫我們查一下楚家是從什麼管道得知了楚飛真正的死因。」譚炳文危險地眯起眼,「這個告密的人才是真正的危險。」

  「我會查的,只要你把賈萌萌毫髮無傷地帶回來。」邱子毓答道。

  譚炳文點頭:「我儘量。」

  坐在楚家的客廳裡,毛樂樂能感受到從四面八方散發出來的殺氣。

  她看看正和楚老爺子閒扯的譚炳文,不安的心神奇般地定了了下來。

  於是她開始專心聽兩個人的對話。

  「你是年輕人,不懂我們這些老傢伙的心思。我兒雖不成材,卻也是我這當父親心頭上的一塊肉。如今這塊心頭肉生生被人割了去,不報此仇,我難消心頭之恨吶。」

  「俗話說,冤有頭債有主,既然這冤頭債主都來了,楚伯伯何不把無關的人放出來呢?」

  楚老先生贊同:「既然你們來了,那麼我一定講信用,抓一個無辜的小姑娘也不是我願意的,只是譚家的鐵桶太結實,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請二位海涵。」

  譚炳文笑:「楚伯伯客氣了。」

  不一會兒,賈萌萌便被兩個人帶來了。

  「萌萌!」毛樂樂連忙迎上去,抓住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好好檢視了一番,見她不像是受了什麼折磨的樣子才著實鬆了口氣。

  「你這個傻丫頭,怎麼竟真的來了?!」還沒等毛樂樂開口,賈萌萌先發飆了,「楚家這次是要你的命啊你知道不?你你,你簡直氣死我了!」

  毛樂樂輕咳一聲,壓低聲音:「淡定,一定要淡定。」

  「淡你個大頭鬼啊淡!」賈萌萌幾乎要去揪著她的耳朵罵,一轉眼掃到了客廳另外兩個人,才瞬間蔫兒了,躲到了毛樂樂身後,輕聲問:「那就是你男人啊?」

  毛樂樂倍兒驕傲一甩頭:「帥吧!」

  賈萌萌揉揉下巴:「你什麼時候不要了,就給我接手啊!」

  毛樂樂用胳膊拐了她一下:「你想得美!」

  楚老先生見那兩個小丫頭兀自在那邊嘀嘀咕咕也不過來,笑著對譚炳文道:「看來你們這次真的是有備而來,那小姑娘心態很平和。」

  譚炳文只微笑,不回答。

  「那麼你知道我的籌碼是什麼嗎?」楚老先生有些神秘地壓低了嗓音,「有句話不知道你聽過沒有。父母能為自己的孩子做任何瘋狂的事情。」

  譚炳文不置可否,悠然道:「那麼您打算如何瘋狂呢?」

  「和譚家未來的一對兒主人同歸於盡算不算?我一個黃土都埋到脖子跟兒的老頭子,用你們兩個……哦不,是三個正值青春年少前途無量的年輕人給我陪葬,我也不枉此生了。」

  「聽起來是很不錯。」譚炳文先給予了肯定,然後又進行了所有人都不怎麼喜歡的轉折,「但是如果我是您的話,就馬上打電話問問自己小兒子現在的情況。」

  楚老先生目光一厲:「你做了什麼?」他話音剛落,就有下屬拿著電話跑過來,彎下腰對他低語了幾句。

  楚老先生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完全變成了鐵青。

  他擺擺手,讓屬下離開。然後才皮笑肉不笑道:「從你很小的時候起,我就知道你是個了不起的。」

  譚炳文很謙虛:「你過獎了。」但是臉上卻是一副的受之無愧。

  楚老先生有些絕望地閉上了眼,再睜開時,整個人憔悴蒼老了很多:「你要怎麼樣才能放過楚家?」

  譚炳文淡聲道:「我曾經放過了,但是你讓我後悔了。」

  「那……那你就不怕我跟你拼個魚死網破?!」楚老先生按住自己手杖的頂端,「只要我輕輕一按,這整個房子都會被炸成灰。」

  譚炳文不緊不慢道:「我猜您應該沒有第三個兒子了。」

  「你什麼意思?」楚老先生眼中帶了些希望。

  「我可以放過他,但是不能放過楚家。」譚炳文看向正往這邊看過來的毛樂樂,「我不會讓今天的事重演。楚伯伯,你懂的。」

  楚老先生的手顫巍巍地摩挲著手杖,冷汗從他的額頭上滾滾而落。

  最後他終於長歎一聲,把手杖扔給譚炳文:「你要遵守你的承諾。」

  譚炳文肅然道:「我會的。」

  「昨日淩晨,我市上千公安民警、武警官兵,在裝甲運兵車、指揮車配合下清剿了位於北市區的地下兵工廠,抓獲犯罪嫌疑人十餘名……」

  毛樂樂驚歎:「好大的規模。」

  譚炳文道:「這次外公可以風風光光地退休了。」

  「退休?」毛樂樂想起了吳家的威脅,「吳家那邊肯罷手了?」

  譚炳文笑了,頗為自得:「他們偷雞不成蝕把米,吳鴻瑞應經被隔離審查,因為受賄、結黨還有編造虛假證據陷害軍方高層骨幹。」

  毛樂樂驚奇:「你是怎麼做到的?」

  譚炳文瞟她一眼:「你確定我說了你會懂?」

  毛樂樂不屑地撇撇嘴,然後歎了口氣。

  「你不會是開始同情吳家了吧?」譚炳文捏捏她的下巴。

  毛樂樂搖搖頭,甩開他的手:「也不是,就是覺得世事無常,感歎一下。」

  「你知道是誰向楚老先生告的密嗎?」譚炳文直接給出了答案,「李衛。」

  毛樂樂愣住了,然後眼睛微微上揚,一副努力思考狀:「你給我點時間,我一定能想起來那是誰。好耳熟,好耳熟。」

  譚炳文好笑地板正她的臉:「不用費腦子了,還記得你剛到S市就弄下臺的那個李局長嗎?」

  「啊,是他!」毛樂樂一拳擊在掌心裡,「我那時候一見他就覺得這人特別不地道。」

  「他是吳鴻瑞的得意門生。」譚炳文補充道。

  毛樂樂了然:「這就是新仇舊恨加在一起了。」

  「還不知這樣。真正的幕後操縱者其實是吳雙。她在S市逗留的那段時間裡,我一直知道她很忙,卻始終沒有在意。誰知道她竟然把你在S市的事情調查得清清楚楚。」譚炳文輕歎,「是我疏忽了。」

  毛樂樂握住他的手,搖搖頭:「不關你的事。」

  譚炳文湊過去吻吻她的額頭:「田謹邀請我們去吃飯,要去嗎?」

  毛樂樂皺了眉:「貌似你對他的印象不錯。」

  譚炳文點頭:「他是個人物。不過若是你不喜歡,那麼我就偷偷地欣賞他。」

  「你怎麼能這樣?!」毛樂樂橫眉冷視,怒了。

  譚炳文笑了:「好了,不開玩笑了。我之所以對他印象不錯,是因為我看得出來他是真心對你好。不論你願不願意接受他,我都很樂意為你的安全多加一層保障。」

  「你對他就這麼有信心?」毛樂樂奇道,「你們才認識多久?」

  「有件事我原本不想對你講,其實也沒必要講,那不過就是個鬧劇。但是從中我看到了田謹對你地緊張。」譚炳文組織了下語言,「怎麼說呢,就是一幫小姐公子哥兒在吳雙的慫恿下意圖在洗手間綁架你。」

  毛樂樂等了半天等不來下文,問道:「然後呢?」

  譚炳文笑問:「哪個然後?」

  毛樂樂捶他:「各種然後。」

  「如果說他們說他們計畫的然後,我不知道,因為這個計畫還沒開始就夭折了。如果說這件事地然後,那就是那時候他們正在策劃的時候,田謹恰巧就在不遠處,從頭到尾一字不落地聽得清清楚楚。所以他叫人把這些無聊的公子小姐們一對兒對兒地綁了,分別丟進了不同的酒店裡。」

  毛樂樂囧:「這麼巧男女比例就是1:1?」

  譚炳文淡定地喝了一口茶:「好像是多出一個女人,便宜了最後那個小子左擁右抱了。」

  毛樂樂艱難地咽了下口水:「那麼你參與了什麼?」

  譚炳文丟給她一個你果然瞭解我的眼神:「我只是負責合理分配而已。他們背後代表著不同的利益,可千萬不能馬虎大意。」

  毛樂樂默,所以,這一代的利益分配組合就這麼在這兩個男人的手中完成了嗎?

  最後,毛樂樂還是決定赴約。

  譚炳文有句話說的對,逃避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田謹把地點選在一個火鍋店裡,三個人分散得圍坐在二十人的圓桌上,頓時感覺彼此的距離好遠。

  田謹笑道:「我知道樂樂最喜歡火鍋,所以選了這裡。」

  毛樂樂道:「您費心了。」

  田謹也不在意她疏離的語氣:「我知道你最喜歡凍豆腐和鴨血,這裡的鴨血做得不錯,要來點嗎?」

  毛樂樂搖搖牙根:「我自己來就好,不勞煩你。」

  田謹又倒了一杯飲料推到她面前:「我記得你很喜歡玫瑰茶,嘗嘗這個味道怎麼樣?」

  毛樂樂臉上的面具裂開一道道細紋:「二少,有什麼事酒請說吧。」

  田謹歎了口氣:「還是先吃飯吧。」

  譚炳文在旁邊一直安安靜靜,等到這時候才接過話頭來和田謹有一句沒一句地聊了起來。

  總體說這頓飯吃得還算和諧。

  等服務生把所有的杯盤碟碗撤了下去,田謹才從旁邊的椅子上拿起一個小木箱子,放到毛樂樂面前:「這是我母親的日記,如果你有興趣的話可以看看。」

  毛樂樂掃了一眼那個古舊典雅的紅木小箱子:「令堂的日記給我看恐怕不合適吧?」

  田謹像看一個鬧脾氣的小

  孩子一樣眼裡滿是縱容:「裡面也有關於令堂的事情,你確定不要看看嗎?」

  毛樂樂被他的眼神看得一怒,脫口而出:「不看!」

  田謹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既然如此,那麼我就不強人所難了。」說著便作勢去拿回那個小箱子,卻立馬被毛樂樂按住。

  田謹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毛樂樂臉頰一熱,訕訕地放開了手。

  田謹「哈哈」一笑,也鬆開了手:「你呀!儘管拿回去慢慢看吧。行了,飯也吃了,東西也送到了,我就不在這裡礙眼了。走了。」

  毛樂樂的嘴張了張,最後終於道了一聲:「我不恨你。」

  田謹眼睛一亮。

  毛樂樂接著說道:「但是我也無法接受,至少現在還不能。」

  田謹笑道:「這樣我就已經很滿足了。沒關係,我們慢慢來。」說罷,向譚炳文點點頭就離開了。

  毛樂樂撓撓頭,對譚炳文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是不是太過小肚雞腸了?」

  譚炳文搖搖頭:「最近媽媽把你喂得很好,肚子比原來大了一圈。」

  毛樂樂:「……」

  1981年12月3日天氣多雲

  我不知道父親是怎麼想的,他竟然想把小慧嫁給田世恩那個流氓。

  我這樣可愛純真的小慧,怎麼可以嫁給那樣的人渣?!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1981年12月15日天氣小雪

  跟父親大吵了一架,意外得知家裡的經濟出現了危機。只有田世恩可以幫他,而田世恩早就對我的小寶貝垂涎已久。

  我恨無能的父親,我恨那個卑鄙的男人。我不會讓他們得逞。我會遵守我在母親墓前發過的誓言,保護好小慧,保護她永遠不受到任何傷害。

  1981年12月22日天氣晴朗

  我的小慧戀愛了,對象是她的大學同學。

  那是個才華橫溢的俊秀男子,足以和我溫柔善良的妹妹相匹配。我希望他們能夠幸福,不,我一定要讓他們幸福!

  小慧,姐姐會永遠保護你。

  毛樂樂合上黑色的牛皮本,揉揉有些發酸的眼睛。

  摩挲著牛皮本上的紋路,愣愣地盯著檯燈照在書桌上的光暈出神。

  田老夫人和母親的感情好得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在田老夫人的眼裡,她的母親與其說是妹妹,還不如說是女兒。

  先前田老夫人陰險狠決的形象從她腦海中慢慢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像一隻孤傲的用自己的身軀緊緊護著腹下小崽的母狼的形象。

  她「噗嗤」一聲兀自笑了。

  拉上窗簾,關上檯燈,躺上了床,閉上雙眼。

  幽冷的月光從窗簾的縫隙中漏了進來,灑在靜靜躺在書桌上的那個黑皮本子上。

  毛樂樂輕輕翻身,夢中,似乎回到了那個仿若泛黃的宣紙一般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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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8 00:11:38 |只看該作者
Chapter46.

  女人,長得漂亮是優勢,活得漂亮是本事。

  「該吃晚飯了。」譚炳文側手敲敲並沒有關起的門。

  毛樂樂從書桌上的日子本上抬起頭來,眼眶有些發紅。

  譚炳文走過去:「這是怎麼了?」

  毛樂樂伸出雙手。

  譚炳文會意地走上前讓她抱住自己的腰,摸摸她的後腦:「不餓麼?」

  毛樂樂埋在他腰間毛茸茸的小腦袋搖了搖,悶聲道:「不想吃。」

  譚炳文把她從腰裡拽出來,自己坐下讓她側坐在自己的腿上:「可以對我說說麼?是什麼事情讓你這麼不開心?」

  毛樂樂摟著他的脖子,讓自己的頭靠著他的:「從小到大,母親給我的印象就是爸爸口中溫柔賢慧卻體弱多病的好妻子,她愛爸爸也愛我。」

  「嗯,然後呢?」譚炳文輕輕拍著她的後背。

  「事實上她是一個被寵壞的小女孩,田老夫人把她保護得太好了。但是因為她是我的媽媽,我沒有資格評判她什麼,只是……只是……」毛樂樂的聲音慢慢變得沙啞,「她不愛爸爸,她對爸爸從始至終都不存在一點點的愛,她有的只有愧疚。」

  「樂樂。」譚炳文微微後仰了下頭,看著她的眼睛,「我很佩服爸爸,儘管我還沒有見過他,但是以我現在所知的事情足以讓我敬佩他。人人都說,愛情是兩個人的事情,我卻認為愛情是一個人的事情。兩情相悅固然美好,但是自己一個人固守心中的那份愛難道就不是愛情了嗎?爸爸他不會察覺不到你母親心中對他的感覺。但是他依然堅持著自己心底的那份愛,並把這份愛延續給你。他是個真正的男人,讓我萬分敬佩的真正的漢子。」

  毛樂樂看著他,「噗嗤」笑了:「為什麼『漢子』這兩個字從你口中說出來,我覺得那麼滑稽?」

  譚炳文捏捏她粉紅的小鼻尖:「又哭又笑,小狗尿尿。」

  毛樂樂撲過去狠狠親了他一口,摟著他的脖子道:「炳文炳文,我好想越來越愛你了,如果有一天你不要我了,我該怎麼辦呢?」

  譚炳文懲罰性地咬了咬她的耳朵:「瞎說。」

  毛樂樂捂著耳朵嘟起了嘴吧,怒瞪了兩秒最後繃不住臉又笑了。

  「田老夫人……是個很厲害的女人。」毛樂樂把桌上的日記本拿到手裡,摸著最後一頁上用花體字寫的那一句話--「我家有個傳家寶,我把她藏到了只有我和妹妹才能找到的地方。」

  她注意到了,原本她一直以為代指傳家寶的「它」竟然是「她」,聯繫到田老夫人在日記中講述的事情,她幾乎可以百分之百地斷定她--毛樂樂就是田老夫人口中的傳家寶。

  「我就是那個傳家寶,你會不會覺得很滑稽?」毛樂樂有些自嘲地笑道。

  譚炳文搖頭,認真道:「我很贊同。」

  毛樂樂心裡一甜,面上卻假裝沒聽懂,繼續道:「我外公為了家族的利益,想把我的母親嫁給『陰險卑鄙猥瑣下流』的田世恩。」然後又補充,「這是田老夫人的原話,不是我說的。」

  譚炳文揶揄道:「難為你記得一字不差。」

  毛樂樂橫他一眼,接著道:「而那時候我母親愛上了他的一個同學,年輕、帥氣、有才華的小夥子,唯一的缺陷就是無財無勢。我外公當然生氣,於是就聯合田世恩把那個年輕人一家人都逼上了絕路,以此來逼迫我母親就範。」

  她頓了頓,組織了下語言:「母親她屈從了外公他們的脅迫,但是最後那一家人還是死了。」

  譚炳文把她摟緊了一點:「田老夫人呢?」

  毛樂樂笑了:「我就說了,她是個厲害的女人。她相救那一家人,結果失敗了。那家人死後,母親她想殉情,被田老夫人打了一巴掌,說活著還可以報仇,死了就什麼也做不了,而那死去的一家人也不會原諒她。於是,母親就活了下來。然而,田老夫人並沒有真的讓母親去報仇,而是偷偷把母親送出了國,自己跑去找田世恩說要替母親嫁給他。」

  「田世恩同意了?」譚炳文問。

  毛樂樂冷笑:「怎麼可能,田老夫人是用了自家的一半資產才誘使他同意的。哦對了,那時候外公的家業基本上都是田老夫人在打理了。所以當外公他知道的時候,已木已成舟,不能改變了。」

  譚炳文道:「這樣就不難理解為什麼田老夫人會出軌了。」

  毛樂樂點頭:「差不多四年後,母親瞞著田老夫人從國外回來,揣著一支槍去找田世恩報仇,結果……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那時候田老夫人剛懷田諍不久,聽到母親回國消息後就馬上趕了過去,但是還是晚了一步,氣得她幾乎流產,而我就是這個烏龍下的產物。」

  譚炳文道:「雖然不應該這麼說,但是我還是很慶倖有這麼一個烏龍,否則,我要到哪裡去找你?」

  毛樂樂笑:「沒有我還會有別的人,你總會找到適合你的女孩子的。」

  譚炳文叼住她的唇狠狠蹂躪了一番,直到她抗議地推自己,才放開她任她氣息不穩地癱在自己懷裡:「你再說這樣的話就試試看!」

  毛樂樂氣呼呼地咬著下唇捶了他一下,眼見他又要壓下來連忙用手抵住他的胸口:「說正事,正事。」

  譚炳文這才放過了她,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毛樂樂平穩了下呼吸,繼續講述:「母親被田世恩強暴後,又一次想自殺,田老夫人則給了她一罐藥丸,說是安眠藥。於是母親把所有的藥丸都吞了下去,一邊流淚一邊等死。」

  「那些藥應該不是安眠藥吧?」譚炳文道。

  「聰明。」毛樂樂勾勾他的下巴,「田老夫人怎麼可能真的讓母親死呢?母親後來才發現自己吃的並不是安眠藥,卻再也提不起勇氣去自殺了。」

  譚炳文歎息:「田老夫人真是用心良苦。」

  毛樂樂贊同地點頭:「然而兩個月後,母親哭著對田老夫人說她懷孕了。田老夫人第一反應就是讓母親打胎,但是母親拒絕了。她說,這個孩子不光流著田世恩的血,更是她身上的一塊肉。不管這孩子的父親是誰,她總歸是她的母親。」

  譚炳文輕輕舒了一口氣:「幸好。」

  毛樂樂笑著摟住他的頭,摸摸他的耳朵:「因為母親承認我,並且愛我,所以田老夫人也承認我,並且愛我。從那天起,她便把二兒子田謹養到身邊,即時耳提面命地告誡他只有妹妹是他的家人,只有妹妹是值得他用性命去守護。」

  譚炳文點評:「這是在洗腦。」

  毛樂樂歎氣:「田謹……田家的三兄弟都是可憐人。他們從生下來就被當成田老夫人的復仇工具。」

  譚炳文拍拍她的手:「田謹和田諍,你同情一下還情有可原,田慎就算了吧。」

  毛樂樂突然直起身子:「既然田慎關起我爸和田世恩是為了尋找所謂的傳家寶,那麼如果我們放出消息說我們知道傳家寶的下落,能不能引出他行動,從而打探到爸爸的下落呢?」

  譚炳文在她的小屁股上不輕不重地打了一下:「又要用自己當誘餌?!」

  毛樂樂連忙順毛摸:「沒有沒有,我發誓。田慎抓爸爸他們最主要還是為了使田謹投鼠忌器,不敢有所作為,其次才是為了那個子虛烏有的所謂的傳家寶。」說道「傳家寶」這三個字的時候,她覺得有些牙疼。

  譚炳文了然地笑了。

  毛樂樂拍了下他的胳膊,接著道:「與其被動,不如主動引蛇出洞。每年母親祭日的時候爸爸總會帶我到一家鄉間小旅館裡住著,他說那裡對媽媽來說是最重要的地方,而那個地方,只有爸爸和我兩個人知道。」

  譚炳文沉吟半響:「我明白了。」

  門口傳來了兩聲輕咳聲,譚老夫人探進頭來,有些不好意思道:「那個,我真的不是有意要打擾你們,只是你們到底要不要下來吃飯啊?我好餓啊!」

  毛樂樂連忙手忙腳亂地從譚炳文的身上站起來,匆忙間一不小心把腿磕在了桌腿上,發出「嘭」的一聲,聽得譚老夫人和譚炳文直皺眉。

  毛樂樂卻好像絲毫不覺,不大好意思地對譚老夫人訕笑:「我……我錯了,我們現在就下去。讓您久等了,對不起。」

  譚老夫人捂捂額頭,一邊念叨著:「傻孩子,真是個傻孩子。」一邊離開了。

  毛樂樂不解地回頭去看譚炳文。

  譚炳文瞅瞅她的腿:「不疼嗎?」

  毛樂樂這才明白他指的是什麼:「啊,沒事兒,不就是碰了一下嗎?頂多青兩天,沒什麼大不了的。」

  譚炳文看著一臉不在意的毛樂樂心口驀然一疼,伸臂把她攏在懷裡,恨不得把她揉進自己的胸口:「我以後再也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毛樂樂心柔得幾乎能化成一灘水,就這麼靜靜地伏在他的懷裡,什麼也不想,只是閉著眼睛默默數他的心跳聲。

  1986年12月22日天氣小雪

  我的小慧做媽媽了。

  她的臉色蒼白得窗外的那片雪地,臉上卻洋溢著初為人母的喜悅的光輝。

  她抱著像一隻小貓一樣的小孩子,歪著頭問我:「姐姐,我們給她起個什麼樣的名字好呢?」

  我看著她久違的甜美笑容,幾乎是脫口而出:「叫她樂樂吧,希望她能永遠開心快樂。」

  樂樂,願我們的寶貝永遠開心快樂。

  1988年06月08日天氣晴朗

  我的世界變成了一片漆黑。

  我生命的唯一意義竟然就這麼毫無預警地離開了,永遠地離開,無論我如何去挽留,也喚不回她的一絲留戀。

  我還活著嗎?沒有了小慧的我幾乎感覺不到靈魂的存在,既然已經變成了行屍走肉,我為什麼還要勉強自己留在沒有小慧的世界裡?

  不,我還不能離開,不能。

  我答應了小慧要幫她報仇的,還有樂樂小寶貝也需要人來照顧。

  所以,小慧,等著姐姐,不會太久,姐姐會來找你。

  1988年金06月15日天氣雷陣雨

  如果說,這一世我最愧對於誰,那麼非毛博濤莫屬。

  我利用了他,利用了他對小慧無暇的愛,讓他去做小慧的擋箭牌,擋住了田世恩的騷擾。

  然而,他失掉了自己的前程,失掉了原本該美滿的愛情與家庭,得到的卻是一個永遠得不到的人,和那人留下的不屬於他的孩子。

  我對他說,我要把樂樂帶走。

  他拒絕了,說他的孩子他會自己養。

  我說,樂樂本就不是他的孩子。

  他卻笑了,他說樂樂是小慧的孩子,那麼就是他的孩子。

  我無言,現在我終於明白了小慧的心情。

  內疚,面對這樣的一個人,又怎能不內疚?!

  小慧,小慧,姐姐錯了,當初姐姐不應該不顧你的反讓你嫁給他。

  姐姐真的知錯了。

  1993年06月07日天氣晴朗

  是時候去找小慧了。

  所有的棋子已經到位,之後的走向已經不需要我的參與了。

  小慧,明天是你的祭日,你會來接姐姐走嗎?

  我家有個傳家寶,我把它藏到了只有我和妹妹才能找到的地方。

  D市流霞縣的清晨總是輕籠著一層薄霧,恰似一個好夢初醒的仙子,慵懶地睜開了迷蒙的眼睛。

  一輛軍綠色的小吉普從遠處緩緩駛來,停在了一家看上去年代已經十分久遠了的二層小磚樓前。

  從車上下來一個身著駝色毛絨大衣,腳蹬黑色長靴的短髮女子。

  她走到已經斑駁了的老式鐵門前,握住巨大的銅制門環敲了敲。

  不一會兒,門便「吱扭」一聲從裡面打開了。

  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婆婆裹著一件灰色的棉衣在一名年輕的女孩子的攙扶下迎了出來:「昨天在電話裡說今天來,怎麼竟然是這麼早?不會是趕了一夜的路吧?」

  短髮女子笑著扶住她的另一邊,邊往裡走邊道:「我這不是想阿嬤了麼?……」

  厚實的鐵門又一次合住了。

  初升的太陽在雲霧中慢慢舒展著身軀,溫暖炫目的陽光穿破了那一層薄薄的霧幕。

  寂靜的街道上,漸漸地響起了稀稀落落的開門聲。

  不多時,清冷的街道便熱鬧了起來。

  「還有房間嗎?」一行三個的年輕男子進了院子,攔住一個身材高挑的年輕女孩子問。

  女孩子抱歉道:「對不住,我們店已經。要不,你去看看別家?」

  領頭的男子不樂意了:「你們這麼多屋子都能住滿?蒙誰呢?我們哥兒仨也不用一人一間,你給空出一個房間就行了。」

  女孩子賠笑:「大哥,我也不瞞你。我們小店確實是沒住滿。但是家裡來了一個重要的客人,實在不方便做生意。您看,我們旁邊那一家旅店環境比我們這裡要好多了,而且也不用委屈您們擠一間屋。」

  另一名男子蠻不

  講理地杠上了:「不就是有個客人嗎?他還能一個人把所有房間都住上?我們就是住店,又不是去找他麻煩。你這樣把我們堵外面,是不是瞧不起我們啊?!」

  女孩子連稱不敢,還要解釋什麼,就聽身後一聲清涼的喚聲:「阿碧,給他們開個房間吧。」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早上剛到的短髮女子--毛樂樂。

  阿碧扭過頭,有些猶豫:「可是……」

  毛樂樂眨眨眼睛:「我沒關係的。」

  阿碧會意地點點頭,對身邊的三人道:「請跟我來。」

  那三人不著痕跡地打量了毛樂樂一番,才跟著阿碧離開。

  毛樂樂裝作沒有察覺,微笑著目送著他們消失在樓洞裡。

  「沒想到我這個大哥這次竟然把身邊最信任的三劍客全派出來了。」田謹啃著一根黃瓜走到毛樂樂身邊。

  毛樂樂驚恐地看著他手裡的黃瓜:「你從哪兒弄來的黃瓜?!」

  田謹「哢嚓哢嚓」把嘴裡的咽下去了才道:「我看後院的小棚子裡結了不少,綠油油的挺水靈,怎麼?」

  毛樂樂扶額:「那塊地是阿嬤的心頭肉,裡面種的是她兒子最喜歡吃的黃瓜。一共多少根她心裡都有數,誰偷吃了,她跟誰拼命。」

  田謹舉著手裡剩下的小半根黃瓜,尷尬地下嘴也不是,放回去也不是,不禁納罕:「她兒子不是早死了嗎?」

  毛樂樂幸災樂禍地笑道:「沒錯啊,那塊地可不就是阿嬤她用自己兒子的骨灰催肥的!」

  田謹瞅瞅自己手裡水靈靈綠油油的小黃瓜,困難地咽了下口水:「妹啊,我是你親哥哥,你可不能見死不救。」

  毛樂樂的臉立刻陰了下來:「二少,您嚴重了。還請您不要和阿嬤一般見識才對。」

  田謹無奈地歎了口氣:「算了算了,你這個小丫頭的強脾氣啊,我算是沒轍了。」

  毛樂樂把臉扭到一邊。

  「譚炳文那邊怎麼樣了?」田謹問道。

  聽到正經的問題,毛樂樂也嚴肅起來:「他外公把這件事全權交給了譚炳文的二舅,聽說上面近期正要對黑道進行嚴打,田慎已經被劃為重點打擊對象了。」

  田謹點點頭,有些感慨:「這下,田家的半壁江山算是沒了。」

  毛樂樂有些奇怪地歪頭看他:「我一直很奇怪,你不是一直都知道田老夫人的所有計劃嗎?作為田家唯一的孩子,你為什麼可以這麼坦然地按照田老夫人的計畫走?眼睜睜地看著田家敗落?」

  田謹伸出手指搖了搖:「第一呢,我不是田家唯一的孩子,不是還有你嗎?」不待毛樂樂反駁,又接著道,「從小,父親最器重的便是大哥,最疼愛的是三弟,而最為諷刺的是卻只有那個始終被他忽視的我才是他嫡親的血脈。母親固然是把我當做復仇的工具。但是她從來都沒有對我有過隱瞞。在我很小的時候她曾把我叫到房間裡,給了我兩條路選擇。一是做她最親近的兒子,她將給我全身心的信任與愛護,但與此同時我要幫她完成她的復仇計畫。二是,就那麼平平淡淡地做田家最不受重視的二少爺。」

  「所以,你選擇了第一條路。」毛樂樂似是自言自語,然後又抬起頭,問道,「在田老夫人的劇本裡,田老先生的結局應該是什麼?」

  田謹笑而不語。

  「你不打算按照她的劇本來是嗎?」毛樂樂問。

  田謹看著她,臉上掛著笑容,眼睛裡卻有些落寞:「他,畢竟是我們的父親,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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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發表於 2017-8-28 00:11:52 |只看該作者
Chapter47.(大結局)

  直到很多年以後,毛樂樂一想起那一天,卻只能用「混亂」兩個字來形容。

  混亂的劇情,混亂的人物,混亂的情感,混亂的結局。

  沒有人為所謂的勝利而歡欣鼓舞,有的只是那淡淡的歎息與無盡的感慨。

  每每想起那個人在生命的盡頭歇斯底里問出的那句話--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都不愛我?!!」

  毛樂樂總會窩進譚炳文的懷裡,貪婪地汲取他的溫暖。

  所有的恨都已隨著漫長的光陰的逝去而消散。

  剩下的只有縈繞在身邊的幸福的香氣,和那些帶給自己幸福的人。

  她感恩,並且知足。

  而與此同時在思緒的間縫裡偶然想起那個不幸的人,她不禁輕輕歎息一聲,然而也就如此了……

  「毛樂樂,你的父親……們,在我的手上,所以你最好把我母親留下的東西交出來。」田慎安然坐著,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毛樂樂冷嗤:「呵,大少!空口無憑,你總要拿出點誠意才好。」

  「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跟我講條件?!」田慎一記冷眼掃過來,鋒利得像剛開封的利刃。

  田謹不著痕跡地擋在了兩人中間:「大哥,惱羞成怒了嗎?怎麼,突然發現一直不被你當做玩物的小丫頭是真正的公主,而自己不過是個……野種,那種滋味……嘖嘖嘖嘖……」

  田慎惱羞成怒:「田謹!這麼多年我從來都沒有虧待過你!」

  「沒錯!」田謹擊掌,「可是這麼多年來,父親待你更加不薄,你又是怎麼對待父親的呢?」

  田慎冷哼:「待我不薄?一邊削減我的羽翼,一邊扶植你是待我不薄嗎?」

  毛樂樂不想再和他廢話,從田謹身後站出來:「大少,你想要的東西我會給你,但是我要先見我父親。」

  「哦?」田慎輕笑,「哪一個?」

  毛樂樂毫不猶豫道:「我只有一個父親,毛博濤!」

  田慎定定看了她幾秒,然後哈哈笑出聲來:「老爸你聽到了嗎?你嫡親的女兒可是根本就不認你呢。就算她身上流著你的血又能怎麼樣呢?嗯?難道我這個你一手養大的兒子竟然還比不上這個根本就跟你毫無感情的死丫頭嗎?」

  庭院中田慎帶來的車中傳來田老先生底氣十足的聲音:「你也配和我田家的子孫相提並論?!忘恩負義的東西!」

  「我忘恩負義?!」田慎打開車門把被捆綁住的田老先生從車上拖下來,指著毛樂樂和田謹的方向,「你的這對兒女多好啊!一個不顧田家的利益,勾結外人,毀了我田氏的總部。另一個壓根就沒把自己當做田家的人。你看看我,你TM看看我!快二十幾年了,我為田家殫精竭慮了二十多年,就因為我身上沒流著你的血你就要幹掉我!那是我的錯嘛?啊?!是我的錯嗎?!你說話啊!」

  田老先生就算身體再硬朗,畢竟年齡放在那裡,根本經不起田慎瘋魔般地顛晃,眼睛開始上翻。

  田謹連忙吼道:「田慎你住手!」

  田慎停了下來,冷哼一聲,把幾近昏厥的田老先生扔到地上,又轉向了車門。

  毛樂樂的心瞬間提了起來,剛才她隱約看到裡面有另一個身影,很像父親,她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壓制住了奔向那輛車的衝動。

  結果不出她所料,田慎伸手從車中拽出的另一個人便是父親了,憔悴削瘦到幾乎讓她認不出來的父親。

  淚水一下子湧進眼眶,模糊了她的視線,她努力地眨著眼睛,使勁地看著活生生地父親,心裡一陣喜悅一陣酸澀,驟然的巨大喜悅竟然會讓心口痛到爆裂,像是被巨大的鼓槌一下又一下地猛烈擂擊。一口氣還沒喘上來,立刻便被迅猛地錘擊下去,一下比一下狠,一下比一下深。

  堵在喉中的痛吟與呼喚怎麼也泄不出來,憋在悶痛的胸口,幾乎讓她昏厥。

  她看著父親,父親也看著他。

  兩人的眼中盛滿了同樣的擔憂、心疼與思念,卻又含雜著不同的情愫。

  毛樂樂的雙唇微微張翕,那一聲「爸爸」卻始終含在喉中吐不出來。

  毛博濤微微笑了,輕輕喚了一聲:「樂樂。」

  那一聲輕喚竟然像是一個鬆動的閘口,讓毛樂樂心中鬱積的潮水一瀉而出!

  淚水終於潸然而下,她啞聲喚道:「爸爸……爸!」

  毛博濤的眼中也晶瑩了,聲音中帶著些哽咽:「樂樂乖,樂樂……不哭……」

  田慎神經質般地笑了:「真是感人啊!」他踢了踢地上已經緩過勁來的田老先生:「怎麼樣,田老爺子?羨慕嗎?這才是真正的父慈女孝。」

  田老先生有氣無力地沖他狠狠一啐:「羨慕的是你吧!」

  田慎也不生氣,臉上呈現出扭曲的笑容。

  他抬起頭,直直地看向毛樂樂:「毛樂樂,把我母親留下的東西給我,我可以放了你父親。至於是哪一個,你完全可以自己挑。」

  「樂樂……」身邊田謹欲言又止。

  毛樂樂裝作沒有聽見:「我說過,我只有一個父親。」她說著從衣兜裡摸出一把鑰匙,「東西就放在我身後房子的閣樓上,這是鑰匙。」

  田慎看看鑰匙,再看看她,眯起了眼睛:「你為什麼不把東西拿下來呢?」

  毛樂樂直視他的眼睛:「東西太大,拿不下來。」

  田慎明顯不信:「那我要怎麼才能相信那不是個陷阱呢?」

  「我可以陪你上去。」毛樂樂無視毛博濤不贊同的眼神,「放了我父親,你穩賺不賠。」

  「不行!」

  「不行!」

  毛博濤和田謹同時開口阻止。

  田慎笑了:「聽起來很不錯。我就喜歡你這大膽的性格。田謹,你搶了我的未婚妻,現在拿你的妹妹來賠我,這也算是一報還一報了。」

  田謹一把把毛樂樂扯到自己身後:「你想都別想!我陪你上去。」

  田慎玩味地看著眼前的一對兒「兄妹」,頓時覺得很是刺眼:「可惜啊,我對你沒興趣。樂樂,我們走吧。」

  田謹卻死死攥著毛樂樂不放手:「你就算不顧慮我,也要想想譚炳文,來的時候你答應過他什麼你忘了嗎?」

  毛樂樂壓低了聲音:「你相信我,沒事的,真的。」

  田謹額上的青筋幾乎都要崩裂了:「我相信你就有鬼了!把鑰匙給我。」

  「不給!」毛樂樂一邊掙扎一邊躲避著他搶奪鑰匙的手。

  「我耐心有限。」田慎「喀嚓」一下拉開手裡槍支的保險,抵在田老爺子的腦門上,「田謹,你再浪費我的時間,我就送你父親去見我們親愛的母親。」

  田謹閉閉眼睛,卻依然不鬆開拽著毛樂樂的手:「田慎,我是在母親身邊長大的,對於她的東西,沒有人比我更加瞭解。」

  「我明白,我明白。」田慎笑著點頭,卻猛然槍鋒一轉指向田謹,「我卻不始終明白同樣是親生兒子,她為什麼只愛你!」

  「呯!」一聲槍響。

  毛樂樂幾乎是下意識地去推身邊的人,卻反而被身邊的人緊緊摟住滾向一邊。

  幾乎同時,庭院裡響起了交叉錯落的槍聲。

  田慎和田謹帶來的兩派人交起火來。

  毛樂樂先是一懵,然後馬上去摸身上的人,摸到了一手的黏濕:「你……你……」

  田謹齜齜牙,放開她從地上爬起來:「沒事兒,被劃傷了手臂而已。」

  毛樂樂仔細檢查了下他手臂上長卻不深的傷口,才暗暗鬆了口氣。

  腦袋卻被一隻大手胡擄了一下,耳邊響起田謹帶著笑意的聲音:「看到你這麼關心我,我很開心。這次就讓哥哥來保護你,好嗎?」

  不待毛樂樂說什麼,他已經踏出安全區域大聲喊停:「如果不想把員警招來就全住手!」

  田慎也適時揮揮手讓手下停了火:「老弟,對不住,哥哥剛才一時手滑。」

  田謹笑:「大哥,我明白的。其實剛才我也有話沒有說完,母親之所以把我養在身邊,沒有其他的原因,只是因為我是樂樂的親哥哥。」

  田慎神色一凜:「你什麼意思?」

  田謹不緊不慢道:「我從小被灌輸的思想就是妹妹永遠是第一位的。你就算是把在場的所有人都殺了,我也不會讓你動毛樂樂一根毫毛。所以大哥,如果你真的是趕時間的話,就不要再挑三揀四了。」

  田慎沉吟半響,像是想到什麼可笑的事情一樣,冷哈一聲,又踹了田老爺子一腳:「我真是可憐你啊,老東西。」

  說罷,他便示意田謹帶路。

  田謹轉過身,向毛樂樂伸出手。

  毛樂樂下意識地把手背到身後,搖著頭倒退了兩步。

  田謹無奈地走上前,一邊扒她的手,一邊道:「乖,沒事的。哥哥比你厲害多了。」

  毛樂樂也知道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不情願地被田謹拔走了鑰匙,卻在他轉身之際一把抓住他,輕聲道:「離那個櫃子遠一點,從窗口跳出來!」

  田謹緊緊她的手,表示知道了。

  毛樂樂最後忍不住道:「你要好好地回來。」

  田謹笑了,伸手狠狠抱了她一下:「當然,我還要看著你出嫁呢。」

  毛樂樂追著他走了幾步,目送他們消失在樓洞裡,才有些落寞地轉回身來。

  她深吸一口氣,重振精神,看向田慎留下的手下:「放人吧。」

  看管毛博濤的人顯然也得到了田慎的指示,打開了毛博濤手上的手銬,然後後撤了兩步,表示放毛博濤離開。

  毛樂樂連忙奔過去把父親攙扶過來:「爸爸,你受苦了。」

  毛博濤搖搖頭,摸摸毛樂樂的臉頰:「爸爸不苦,就是一想到你一個人承受那麼多事情,就心疼得吃不下飯睡不著覺。」

  毛樂樂哽咽:「爸,你真討厭,就會招我的眼淚,你知道……我最討厭哭了。」

  毛博濤笑:「嗯,我的錯。以後再也不會了。我的小丫頭還是笑起來最漂亮。」

  他摸摸毛樂樂的頭髮,眼神暗了暗:「樂樂,田先生……他畢竟是你的……」

  「不是!」毛樂樂立刻打斷了他的話,「爸爸,你就是我的親爸爸,我只有你一個爸爸,你別不要我。」

  「別哭別哭,我錯了,我不說了,別哭。」毛博濤手忙腳亂地用手擦著毛樂樂臉上的淚水。

  田老先生突然開口:「老毛啊,沒想到,我是真的沒有想到……」

  「田先生。」毛博濤苦笑,「我又何曾想得到樂樂竟然會是……不過也幸好……」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毛樂樂卻知道他的未盡之意。

  他們都不清楚自己的身世。

  而在之前,她暗戀田慎,同時又被田諍迷戀,幸好這兩個人都不是田老爺子的親生子,也幸虧她沒有和這兩個人中任何一人修成正果。

  否則……

  好險……

  也幸好……

  田老爺子顯然也想到了,苦笑道:「我風雲張狂了這麼多年,臨老了,終於得到了報應。田家三代基業毀於一旦,最後還落得個眾叛親離的下場。報應,真是報應!」

  毛博濤不語。

  毛樂樂繃著臉,淡聲道:「你沒有眾叛親離,你還有田謹。」

  田老爺子仔細看看她,慢慢開口:「樂樂,我知道,我對你做過很多過分的事,沒有資格讓你喊我一聲父親,但是俗話說不知者無罪,你能不能……」

  「不能!」毛樂樂截斷他的話,「田老先生,我希望我以後不會跟你有任何的瓜葛。」

  田老爺子被堵了一下,又不死心道:「怎麼會沒有瓜葛呢?你也說了,我們之間還有田謹。」

  「我和田謹也沒有任何關係!」毛樂樂話音剛落,就聽「轟!」得一聲,他們身後樓上地閣樓被炸飛了。

  毛樂樂機敏地攙扶著毛博濤躲到了安全的角落,然後看到被碎石砸到的毛老爺子,也不知出於什麼情感,等她回過神來,她已經把那老先生也弄到了父親的身邊。

  她躲避著田老先生灼熱的眼神,看向燃燒的閣樓窗戶的位置。

  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

  她的腳步不受控制地向前挪了兩步。

  閣樓依舊「嗶嗶啵啵」地燃燒著,冒著股股黑煙,熏得毛樂樂幾乎睜不開眼睛。

  但她依舊使勁瞪著,似乎想看到什麼,她在等什麼呢?

  【看到你這麼關心我,我很開心。這次就讓哥哥來保護你,好嗎?】

  【乖,沒事的。哥哥比你厲害多了。】

  【當然,我還要看著你出嫁呢。】

  「我和田謹也沒有任何關係!」

  不久前從自己口中說出的話猛然炸響在耳際。

  田謹……哥哥……田謹……哥哥……

  「哥!!」毛樂樂剛要衝進樓房,便別人叢身後緊緊抱住。

  熟悉的聲音急急地勸慰著她:「樂樂,冷靜,已經有人進去了。他會沒事的,冷靜,冷靜。」

  毛樂樂已經聽不到任何話,她死死盯著那一團火焰,想從裡面看到那個人,那個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她認定為家人的人。

  庭院外已經被拉上了黃色的警戒線,武警、火警、救護車呼啦啦來了一片,忙忙碌碌地救火、救人、抓人。

  譚炳文摟著毛樂樂,只顧得上和毛博濤互相點點頭,然後讓劉明敏安排兩位老人坐救護車去醫院檢查身體。

  然後自己留下來陪毛樂樂等那個人。

  好像沒過多久,又好像過了很久,全副武裝的火警終於抬著幾隻單價從樓洞裡出來了。

  毛樂樂撲上去,挨著去看,嘴裡亂七八糟地詢問:「活著麼?還活著麼?」

  最後還是譚炳文把她拉走,鎖緊懷裡,不讓她妨礙工作人員的工作,低聲告訴她:「放心,還沒死,他還活著。」

  毛樂樂的眼睛慢慢清明起來,嘴中無意識地重複:「還活著?」

  譚炳文心疼地摸摸她泛紅的眼眶,肯定地點頭:「還活著。」

  眼淚突然像絕了堤的洪水奔騰而下。

  毛樂樂「哇」得一聲嚎啕大哭。

  「我討厭田謹!我討厭死他了!我以後再也不理他了!嗚嗚嗚……」

  譚炳文好笑地抱住她,順著她的話道:「嗯嗯,咱們討厭他,以後絕對不理他,說不理就不理。不哭了啊,不哭了。」

  「田謹,你這是什麼態度?!」

  「我沒覺得我態度有什麼問題啊。」

  「你別以為你還是原來的田二少,我告訴你,若是你再這麼下去,本姑娘就不伺候了!」

  「那您就別委屈自己了,想伺候誰去,您自便,慢走,不送。」

  「哼!」

  毛樂樂剛想回避,門卻已經開了,於是不得已尷尬地招招手:「嗨,汪小姐,好巧哈!」

  汪琦琪狠狠瞪了她一眼,怒氣衝衝地踩著高跟鞋離開了。

  毛樂樂拍著胸口長舒一口氣,推開病房門走進去:「就這麼把她氣跑了,你不後悔嗎?」

  田謹笑眯眯地坐起來。

  毛樂樂連忙幫他在身後又墊了個枕頭。

  「反正我現在也不是原來的那個田二少了,用不著犧牲自己的終身幸福為田家謀福利了。再者說,這女人曾經暗害過我親愛的妹妹,我這麼對她那還是客氣的。」

  毛樂樂瞪了他一眼:「我原來怎麼就沒發現你這麼油嘴滑舌的?」

  田謹摸摸下巴:「憋了這麼多年,實在是厚積薄發啊。」

  毛樂樂無奈扶額:「跟你說話,我真的會折壽的,吃飯吧。」

  田謹眼睛一亮:「還是妹妹的手藝最好了,老遠我就聞到香味兒了,今天有什麼好吃的啊?」

  毛樂樂冷笑:「照例白粥一份,青菜一疊。香不?」

  田謹苦了臉:「妹妹,哥哥這一個月喝白粥嘴裡都淡得察不出味覺了。你看……」

  「沒得商量!喝粥!」毛樂樂眼睛一橫,舀了一勺白粥伸到田謹的嘴邊。

  田謹不情不願地張嘴喝進去,不過立刻又笑了:「就算是白粥,也是妹妹做得最好喝。」

  毛樂樂沒好氣道:「喝粥也堵不住你的嘴!」

  譚炳文輕輕敲了敲門,走了進來:「田謹,你若是再調戲我未婚妻,我就收回對你新廠的投資。」

  田謹不滿:「喂,我可是樂樂的親哥哥。」

  譚炳文摟住毛樂樂的肩膀:「所以你應該慶倖你還有這麼一個身份。」

  田謹可憐巴巴地向毛樂樂訴苦:「妹,你未來老公欺負我。咱不嫁他了。」

  毛樂樂好氣又好笑,還沒說什麼,就聽譚炳文不滿道:「小心我買通這裡的醫生讓你永遠出不了院啊。樂樂,不聽他的,咱們馬上結婚,不等他出院了。」

  「你敢!」田謹拍床。

  譚炳文得意地笑:「你看我敢不敢?」

  毛樂樂把碗一撂:「你們當我死人啊?什麼結婚不結婚的?我還沒答應呢。」

  田謹一樂。

  譚炳文單眉一挑,二話不說,扛起她就走。

  毛樂樂掙扎地晃著腿:「喂喂!你要幹嘛?」

  譚炳文拍拍她的屁股:「安分點,我們去民政局登記結婚!」

  毛樂樂怒:「放我下來!聽到沒?!我我我……老娘是黑社會!啊喂~~」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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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發表於 2017-8-28 00:12:04 |只看該作者
番外之拜見岳父

  雖說毛樂樂和譚炳文的婚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但是該有的程式還是應該有的,當初落下的程式也是要補上的,比如雙方家長見面。

  於是譚、毛兩家約定了在羽煌葉鼎空中花園的頂級Vip餐廳裡的會面。

  毛樂樂看看列座的人員,有些不滿地杵杵自己老爸,壓低了聲音問道:「他來做什麼?」目光看向的是坐在田謹身邊田老爺子。

  毛博濤拍拍她的手,亦壓低了聲音道:「人多力量大。」

  毛樂樂汗,他們又不是來打群架,要那麼多人幹什麼?

  田老爺子一直不著痕跡地關注著毛樂樂這邊,因此對她和毛博濤之間的互動也瞧了個清清楚楚,於是幹幹地咳了一聲,給田謹使了個眼色。

  田謹想假裝沒看見,卻被自己親爹狠狠踩了一下,於是不甘不願地開口:「樂樂,你這就不懂了,這見親家就如兩軍對壘,拼的就是個氣勢,咱們一定得在氣勢上壓過對方。」

  毛樂樂黑線:「我們又不是要打群架,什麼壓來壓去的?」

  旁邊毛博濤輕咳了一聲:「小孩子家家的,懂什麼?少說話,多看。」

  毛樂樂狐疑地瞅瞅在座的三個男人,一時默然無語。

  不一會兒,譚家三口便到了。

  譚母一進來就先告罪:「抱歉抱歉,來晚了,來晚了。路上堵車!」

  毛樂樂剛要起身就被身旁的田謹拉了一下,屁股還沒離開座位又貼了回去。她剛想問幹嘛,就聽到田老爺子「嗯哼」了一聲,慢悠悠開口了:「譚大公子好大的排場,見親宴上讓男方遲到,老頭子我還是第一次見,真是貴人事多。」

  譚父譚母想來是沒想到自己的親家會突然發難,愣了一下。

  譚炳文很快,也很上道(田謹語)。先是告罪,然後端起酒杯自罰了三杯。

  這就像一個信號,一場見親宴變成了拼酒場。

  田謹倒了一杯酒:「樂樂從小吃了很多苦,以後你要好好疼她,不准欺負她。」

  譚炳文豪爽地幹了。

  毛博濤扔了酒杯直接上茶碗:「我養了這麼大的閨女就這麼被你小子拐跑了,沒那麼容易,先把我撂倒再說。」

  譚炳文二話不說,端起茶碗幹了。

  田老爺子叫了一聲「好!」,又開了一瓶酒:「是男人,酒桌上見真章!」

  於是,譚父也不能倖免,露胳膊上陣了。

  譚母一看,喲呵!三對二,我方絕對吃虧啊!

  立馬出去打了電話。

  不一會兒,譚炳文的表哥表弟堂哥堂弟什麼的嘩啦嘩啦來了五六個大小夥子,有一個算一個,都是酒中好手。

  田謹一瞅,這不行啊,我方優勢一下子就沒了。於是也藉口上洗手間,一個電話招來了七八個幫手。

  毛樂樂無語地看著一桌子人你灌我來我灌你,突然覺得自己在這裡特別多餘。

  譚母雖然沒參與到火熱的拼酒戰爭中去,卻像一隻花蝴蝶一樣,一會兒飛到這邊扇扇風,一會兒飛到那邊去點點火,忙得不亦樂乎。

  她現在唯一慶倖的就是,還好家長們有先見之明,這屋子足夠大,作為足夠多,否則這麼一群人還真是施展不開啊。

  擋也擋不住,插也插不進去,於是她拿出了手機開始看小說。

  終於,一部十八萬字的狗血言情看完了,毛樂樂回味了一下那甜得膩人結局,抬頭一看,嚇了一跳。

  一桌二十來人,就剩下田謹和譚炳文兩個人還坐著,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著,其餘的人都已經喝趴下了。

  毛樂樂先去看了看毛博濤,見他臉色紅潤,已經睡過去了,無奈地搖搖頭。

  譚母拿著小扇子一邊幫丈夫扇風,一邊小聲贊道:「老公,酒量不減當年哦!帥死了帥死了!」

  譚父抓著譚母的手,光笑不說話,眼睛很是迷離,看樣子是醉得不輕。

  田謹和譚炳文這邊一人拿著一個酒瓶給自己倒酒。

  田謹:「我一直都……很……服你。」

  譚炳文乾杯。

  譚炳文:「你很能忍,讓人敬佩。」

  田謹乾杯。

  田謹:「我就一個……一個寶貝妹妹。」

  譚炳文乾杯。

  譚炳文:「這輩子,我就只有她一個老婆。」

  田謹哈哈一笑,豪爽把就往嘴裡倒……倒……然後一頭栽到桌子上,睡過去了。

  譚炳文機械地把手裡的酒杯往嘴邊送,毛樂樂連忙上前奪下來:「好了,你已經是最後贏家了,不用喝了。」

  譚炳文面無表情地看著前方,半天沒反應。

  毛樂樂輕聲叫他:「炳文?醉了?」

  譚炳文慢慢地看向她:「樂樂?」

  毛樂樂第一次見到這樣呆呆傻傻的譚炳文,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

  譚炳文突然張開手臂,把她抱進懷裡,腦袋在她的頸窩裡蹭了蹭,嘟囔道:「老婆。」

  毛樂樂摸摸他的頭,心柔軟得不可思議,應了一聲:「嗯。」

  於是,一場見親宴算是圓滿結束?不管怎麼樣,正式婚禮可以提上日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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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8-28 00:12:16 |只看該作者
番外之新婚之夜

  舉凡婚禮不論是平常人家還是豪門大戶,都會把新郎新娘折騰得筋疲力盡。

  譚炳文和毛樂樂也不例外。

  好不容易結束了一天的行程,毛樂樂虛脫地躺在床上連手指頭都不想動一下。

  譚炳文拍拍她:「要不要去梳洗一下?」

  毛樂樂痛苦呻吟:「你先去吧,我好累,讓我休息一下。」話音剛落,身體便一下子懸空,被譚炳文橫抱了起來。

  「既然夫人如此疲累,那麼就由為夫服侍夫人沐浴吧。」譚炳文邊說著邊往浴室走。

  毛樂樂這才想起來今晚是他們的新婚之夜,一下子緊張起來,完全下意識地一推譚炳文的胸膛從他懷裡跳出來,一邊道:「我、我、我自己洗。」一邊逃似地鑽進了浴室,反鎖了門。

  可是進了浴室,她又開始後悔。本來那麼好的氣氛,被她剛才的舉動一下子弄得尷尬了,真是豬啊!她敲了敲自己的頭。對著鏡子,吸氣,吐氣,再吸氣,再吐氣。

  「毛樂樂,你什麼大風大浪沒見識過?現在不就是要去睡了自己的合法老公麼?有什麼好緊張的?對!我睡自己的男人,緊張什麼?不緊張,不緊張,我叫不緊張……」

  毛樂樂一邊對自己催眠,一邊仔仔細細地把自己洗乾淨了。

  做了兩個深呼吸,輕輕把浴室門打開。

  譚炳文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見她出來微微一笑:「洗好了?」

  毛樂樂扯出一個笑容,卻不知道她這個笑容有多僵硬。

  譚炳文走過去,勾起她的下巴,慢慢低下頭。

  毛樂樂緊張的閉上了眼睛,卻只得到了一枚印在腦門上輕如羽毛的吻。她疑惑地睜開眼,撞進譚炳文眸色變深的眼睛裡。

  「等著我。」譚炳文丟下一句話,進了浴室。

  毛樂樂慢慢吐出憋在胸口的氣,然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剛剛自己竟然緊張地忘記了呼吸。

  她抓著自己的頭髮開始轉圈,在心裡念叨著:不行不行不行,這樣絕對不行。緊張什麼呢?有什麼好緊張的呢?不緊張不緊張不緊張……

  所以,譚炳文從浴室裡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毛樂樂一邊碎碎念一邊原地轉圈的畫面,忍不住笑了出來。

  毛樂樂聽到笑聲,腳下一頓,看到譚炳文揶揄的眼神,這才反應過來把抓著頭髮的手放下來,有些尷尬道:「這麼快?」

  「快嗎?」譚斌文慢慢走過去,輕輕摟住她的腰,「我覺得自己很慢了。」說著慢慢低下頭。

  毛樂樂又不自知地屏住了呼吸,誰知譚炳文在她唇邊上停住了,笑問:「你很緊張嗎?」

  這一句話,一下子踩住了毛樂樂的尾巴,她瞬間炸毛了。

  「緊張?哈!笑話!我會緊張?!」毛樂樂一把勾住譚炳文的脖子,在他的嘴唇上狠狠啃了一口,然後豪爽地一抹嘴巴,「你看我哪裡緊張了?」

  「我看哪裡都很緊張。」譚斌文摸著她的後頸,「這裡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毛樂樂一巴掌把他的爪子拍開,一把將他推到床上,騎了上去,像女王一般仰起高傲的頭顱:「在我毛樂樂的字典裡,就沒有緊張這個詞。」

  譚炳文仰躺著,扶住了她的腰,一副任君採擷的模樣,淡定地吐出兩個字:「繼續。」

  毛樂樂把心一橫,扒開他的睡袍,色迷迷地撫弄著他的胸口,嘴裡調笑著:「小文文,表緊張哦!姐姐疼你哦~」

  譚炳文扶著她的腰的雙手從她的浴袍下面伸進去,順著她緊實滑膩的腰線握住了她的翹臀。

  毛樂樂臉一僵,對上譚炳文「認輸吧」的表情,眼睛一眯,手往自己身後一抓,一把握住了某人最敏感的要害。

  眼見譚炳文變了臉色,毛樂樂得意地晃了晃,手裡的某柱狀物迅速壯大,還沒等她意識到大事不妙,就覺得天旋地轉,自己和譚炳文已經調換了位置,被壓進了柔軟的床鋪裡。

  毛樂樂看著譚炳文隱隱發綠的眼睛,回想著自己剛剛用手丈量過的尺寸,不太抱什麼希望道:「那個……我現在認輸成麼?」

  譚炳文用行動拒絕了她,十分果斷的。

  暈黃的床頭燈下,牆壁上的人影上上下下地晃動,肢體交纏,形成一幅幅怪異又和諧的圖案。

  毛樂樂氣喘吁吁地幾經試圖逃離,卻每次都被拖回去,開始新一輪的糾纏。

  「唔……啊哈……哈……不行了,放……放過我吧……」毛樂樂的手無力地推著譚炳文汗濕的胸膛,卻因為更加用力的撞擊而不得不轉而扒住他健碩的肩膀。

  譚炳文愛戀地深深吻住她的唇,她的喉嚨中瀉出誘人的呻吟:「唔~唔唔唔唔~」混蛋!喘不上氣了!

  然後,天亮了。

  譚炳文心滿意足地抱著軟綿綿的毛樂樂沉沉地睡著。

  幸福,就是能與相愛的人擁抱在一起,迎接每一個清晨,很簡單,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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