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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一艘畫舫行駛在綠波蕩漾的河面上,幾名衣著華貴的男子,一邊飮著酒,一邊說著話。
「這女人就是不能縱著,一縱著她,就什麼事都敢做了。」
「怎麼,承平,你這是縱著哪個女人,給你惹麻煩了?」其中一人揶揄道。
「你想到哪兒去了,我說的是恆毅家那個,連自個兒小姑都不能容忍,若是不狠狠懲罰她一頓,她今兒個只是推人下水,哪天說不得殺人都敢。」
「欸,說話輕兒點,恆毅在裡頭的艙房睡覺呢,可別讓他給聽見了。」一人提醒幾個同伴。
幾人放低了音量,有人感嘆道:「恆毅怎麼老遇上這種事?當年是他額娘嫉妒他阿瑪的寵妾,下毒毒死了人,這會兒他自個兒的側福晉又做出這種事情來,也莫怪他這幾天心情不好。」
「不過他那側福晉我倒是見過一面,一臉冷若冰霜,不像會做出這種事的人。」
「心腸惡毒的女人,難道還會在臉上寫字讓你看不成?」
「依你們看,恆毅一向那麼疼他妹妹,可會為了妹妹休了他那側福晉?」
「這婚事可是太后指的,他要休怕是也不容易,何況他那側福晉還是拂春的妹妹,拂春那人一向護短,他要是真休了她妹妹,依拂春的性子肯定會上他府裡鬧。」
「恆毅還會怕了拂春不成……」
說話之人突覺背後一涼,話語一頓,回頭一瞅,瞥見恆毅不知何時過來了,就仵在他們幾個身後,那雙眼陰沉沉的瞅著他們。
其它幾人也嚇到了,神情都顯得尷尬。
其中一人連忙討好的道:「恆毅,你醒啦,我讓她們繼續唱曲兒。」
方才恆毅去艙房裡睡覺,怕吵著他,所以讓那些琴娘和歌姬都停了下來,這會兒他連忙朝她們示意,讓她們趕緊重新撫琴唱曲兒。
恆毅一腳踹向船板,那腳勁竟把旁邊的船板給踹破了個洞,嚇得眾人都噤聲不語。
「往後誰在議論我府裡頭的事,別怪我不客氣!」恆毅一臉陰戾地警告,接著命人將畫舫靠向渡頭,要下船去。
這艘畫舫的主人趕緊吩咐下人,將船駛回渡頭。
「恆毅,咱們也沒惡意。」一人試著解釋道。
恆毅眼神陰冷的掃了他一眼,沒答腔。
其它幾人也都沒再開口。
不久,船停在渡口,恆毅下了船,路八不發一語的跟隨在後。
待恆毅走遠後,船上幾人才敢面露不滿之色。「什麼玩意兒,咱們不就說了幾句,有必要衝著咱們發那麼大的脾氣嗎?」
「他這幾日心情不好,誰惹了他,他都沒好臉色。」有人緩頰道。
「不過一個側福晉就把他給氣成那樣,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若不喜歡,要不休了,要不幹脆送走算了。」
「我瞅著他這回說不得是動了心,自打他納了側福晉之後,便不再像先前那般常同咱們出來玩樂。」
「沒錯,先前他在提起他那側福晉時,也不像以前提起他那病死的福晉滿不在乎,那語氣可透著抹親昵呢。」
就在幾人背著恆毅說著他的事時,路八已牽來兩人拴在渡口附近的坐騎,兩人上馬,準備進城回府。
天邊一輪紅日緩緩西沉,兩人迎著日落縱馬奔馳。
坐在馬背上,恆毅的心頭宛如滾著一鍋沸油,煩躁不已。
這幾日他都沒去找隨茵,還一再想起十七歲那年,在那株枝繁葉茂的梧桐樹後所聽見的話——「我這心裡裝著的是誰你還不清楚嗎?那恆毅我不過耍著他玩呢……」
「我就知道你不過是見他對你著迷的模樣,心裡得意罷了……」
這陣子,不論他對隨茵如何疼寵,甚至為了她一句話,帶她去了摘院翠,想向她表明外頭那些傳言都是假的,他並未將謝娘他們當成玩物,他養著他們,單純只是欣賞他們的歌舞樂曲,沒有其它的目的。
可無論他如何對她,她始終對他冷顏相向,連虛情假意的敷衍都不肯。
正是因為這樣,他越來越在意她,他覺得她與當年那欺騙了他情感的女人是不一樣的,她不圖謀他的任何財物和權勢。
可那天,他卻親眼看著她推明芳進池子裡,那一瞬間,他有種遭人欺騙的感覺,彷彿當年的事再次重演,他又再一次看錯了人。
那日若非親眼所見,他絕不相信她會做出那樣的事來,就像當年,若非他親耳所聽,他不相信自個兒竟錯付了真心。
他無法忍受這種事再次發生,然而真要他懲罰隨茵,他又狠不下心來,因此不想在這樣的心情下去見她,他怕盛怒中的自個兒可能會傷了她。
恆毅抬眸迎視著眼前那輪紅澄澄的落日,陡然間瞥見前方官道上騎著馬的另一人,那人忽然抬起手來,從他這兒望過去,一輪紅日彷彿被那人抬起的手給托著。他猛地一怔,有什麼閃進了他的腦子裡,下一瞬,一個念頭掠過,他一勒韁繩停下馬兒,回頭叫來騎在身後的路八。
路八上前,將馬停在他身側,問道:「王爺有何吩咐?」
恆毅的語氣裡透著一絲急切,「路八,你覺得明芳真是被隨茵推落水的嗎?」
主子突然這麼問,讓路八有些意外,「當日的情景,屬下沒有親眼見到,不好妄議。」
「先不論你是不是親眼所見,你認為依隨茵那性子,會將明芳推落水嗎?」
路八沉吟道:「屬下對側福晉了解不多,只知每次見面她都面無表情,即使面對王爺也一樣,似乎沒什麼事能引發她的喜怒。」這樣的人要激怒並不容易,依他所見,那日的事只怕不是明芳格格所說那般,但他未親眼目睹,不方便說什麼。
恆毅之所以詢問路八的意思,不過是想佐證自個兒的想法,聽完他說的,恆毅自言自語地道:「沒錯,就連洞房那次我誤食春藥,她也並未動怒,又怎麼會因為明芳的話,而推她落水。」
他再瞥了眼前方的紅日,突然策馬急馳趕著回府。
路八若有所思地揚鞭追上,看來王爺似乎是想通了什麼事。
回到府裡,恆毅命人將明芳身邊的所有下人全都綁來前廳審問,包括陳嬤嬤。
這些年來他很寵愛妹妹,故而她院子裡使喚丫鬟婆子就有十個之多。
明芳又驚又怒的跟了過來,「大哥,你這是做什麼?為什麼要把我房裡的人全都抓起來?」
恆毅沒有多說,沉著臉命令侍衛,「把格格給我帶出去。」
兩名侍衛領命上前,將人帶了出去。
明芳嚇到了,卻無法掙脫,只能一直回頭喊道:「大哥,是我哪裡做錯了,惹你生氣……」
恆毅不為所動,他這次非要弄個清楚明白,當日的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他看向那些婆子丫鬟,陰冷地道:「把她們全都給我拉下去杖斃了。」
一群早就受命候在一旁的侍衛馬上上前。
幾個丫鬟婆子們嚇壞了,全都驚駭的跪下,也顧不得詢問她們究竟犯了何罪,紛紛磕頭求饒。
恆毅冷眼睨著她們,厲聲道:「要本王饒你們一命也不是不行,只要你們老實說出那日明芳究竟是怎麼跌進池子裡的,本王可以饒你們不死。」
陳嬤嬤咬緊了下唇,不敢吭聲。
一名丫鬟為了活命,連忙出聲道:「王爺,奴婢知道,奴婢先前偷聽到陳嬤嬤跟格格說的話。」
「她們說了什麼?」恆毅厲聲質問。
「那天格格算準了時間,派了人守在通往郡王府的路上,在您快回來時,就趕緊回府稟報。格格也派了人去請側福晉過去池邊,再讓人找了個藉口,讓人領著剛回府的您過去,後來格格一瞧見您過去,就假意被側福晉給推入池子裡。」緊張惶恐之下,這丫鬟的嗓音有些顫抖。
陳嬤嬤滿臉驚怒的尖聲駁斥,「絕無此事!王爺,您不能聽信這丫頭胡言亂語,她為了自個兒活命,存心陷害奴婢!」
恆毅沒有理會她,看向其它的婆子丫鬟,又問:「那天是誰被格格派去守在半路上?又是誰去請側福晉的?」
那天他剛回府,便有個丫鬟過來說明芳與隨茵在池子邊好似在爭吵,他快步趕了過去,正巧看見明芳摔進池子裡,若是剛才那名丫鬟說的是真的,這一切根本是早就算計好的。
另一名瘦弱的丫鬟道:「稟王爺,是奴婢被格格派去守在半路上。」
另一名身材嬌小的丫鬟也跟著出聲,「是奴婢去請側福晉的,格格還交代奴婢,無論如何都要請側福晉過去。」
恆毅臉色陰寒的瞪著陳嬤嬤,「你還有什麼話好說?把這謀害主子的刁奴給我拉下去杖斃!」
陳嬤嬤被兩名侍衛拉下去時,一路嚎叫著求饒,「王爺饒命、王爺饒命……」
來到外頭,她瞧見自家主子,急忙哭求道:「格格救命、求格格救救奴婢……」
明芳想進前廳為奶娘求情,但侍衛攔住她不讓她進去,她只能在門口哭喊,「大哥,你饒了奶娘一命吧。」
恆毅寒著臉,命德多將她押回她寢屋裡關著,不准她出房門一步。
明芳滿臉駭然的不肯走,「大哥,我做錯了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罰我,還要殺了奶娘……」
恆毅毫不留情的命令,「給我把人拉下去!」
明芳被拖著回到她的小院裡。
至於其它的丫鬟婆子,恆毅讓人都放了。
處理完這件事,他旋即前往隨茵的寢院。
來到門前,恆毅卻顯得躊躇,沒有立刻進去。
事發那天隨茵曾一再向他表示她沒有推明芳落水,但當時他只相信自己親眼所見,壓根不相信她的話,這幾日還冷落她,不肯見她。
如今釐清真相,也不知她肯不肯原諒他。
徘徊須臾,他才提步走進屋裡,看見她坐在窗邊,不知在想著什麼,托著腮半闔著眸子,他抬手讓屋裡的下人無須行禮,全都退下。
他放輕腳步走到她身邊凝視著她。她清雅的面容宛如冷玉雕成,那眉那眼那鼻那唇細緻柔美,教他怎麼看怎麼喜愛,這一刻藏在他胸腔裡的那股情意洶湧而出,他情難自禁的蹲在她面前,捧住她的臉,將他熱燙的唇覆在她唇上。
隨茵嚇得猛然瞪大雙眼,雙手直覺反應推開了他。「你來做什麼?」他不是認為是她推明芳落水,還來見她做什麼?
恆毅緊握著她的手,忙不迭地解釋,「我已查清楚,先前是我誤會你,是明芳設局,誣陷你推她落水。」
她抽不回自個兒的手,只好任由他握著,「是嗎?那可要多謝你還我清白。」
比她在心裡給他的時間還早了幾日,這幾日一直扎在心口的那根刺,在他認錯的這一刻消失無蹤了。
他聽得出來她的暗諷,不免有些著急。「我知道那日是我不好,我被自己的雙眼給蒙蔽了。」
隨茵面無表情地注視著他,「我不要求你一味信任我,畢竟我們才成親幾個月,比不上你與明芳的兄妹情深,可當日你只聽信明芳的片面之詞,事情連查都不查……」
不等她說完,恆毅趕緊說道:「我查了我查了,這幾日我左思右想,總覺得依你的性子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所以回來後就將明芳身邊的那些下人全都綁來查問,問出了當日的的經過。」
他肯查,就表示他多少還是有幾分信任她的為人,這幾日涼颼颼的心回了暖,她好奇的問道:「那些下人怎麼肯老實說?」
他有些得意的將方才審問的經過告訴她,「……逼供這種事本王素來擅長,隨便嚇一嚇她們,就有人招供了。」
事情真相和隨茵所料相去無幾,她搖搖頭道:「想不到明芳竟這麼厭惡我。」處心積慮設下這個局來對付她,毀她名聲。
她先前打算倘若再過兩日,恆毅仍是不相信她,她就將當日的事在他面前重演一遍,以證明自己的清白,可若真到那一步,他們之間也不可能再回復到先前那般,一旦洗刷了自己的清白,她就會退回原位,回到當初出嫁時的心情,與他做一對相敬如「冰」的夫妻,若他在那之前替她洗清了冤屈,他們就還能繼續攜手向前而行。
想到這裡,她輕輕反握住他的手。
恆毅訝異的看向兩人交握的手,下一瞬面露驚喜之色。「你這是原諒我了?」
隨茵的表情雖然仍舊沒有什麼波動,但眸底流動著一抹光采,「看於你還不太蠢,之前的事就算了。」
他佯怒道:「你好大的膽子,敢說爺蠢,爺要罰你一輩子給爺侍寢。」
他一把將她抱起來,走到床榻邊,將她放到床榻上後,欺身壓了上去,細吻紛紛,落在她的唇上、臉上、粉頸上。慾望來得又凶又猛,但他努力控制著,微啞著嗓音問道:「可以嗎?」
隨茵定定的望著他一會兒,接著輕點螓首。這一刻她也動了情,經過這一次,她看清了自己的心,她想跟這個男人繼續相守下去。
他迫不及待的褪去她身上的衣物,強忍體內那宛如要撐破身子的濃烈慾望,萬分憐惜的吻著她。
這一次他不會再弄傷她……
* * *
「你聽說端瑞郡王府的事了嗎?」
「你是說明芳格格被她嫂嫂給推下水的事嗎?我早聽說了。」
「不是,我不久前聽說明芳格格那日會落水,不是她嫂子推的,原來是明芳格格身邊的一個下人,因為對她懷恨在心,才趁著她在與她嫂嫂說話時,暗中使壞偷偷推了她,讓她落水,還惡毒的嫁禍給她嫂嫂呢,存心讓她們姑嫂兩人起嫌隙。」
「這事是真的還假的?」
「我家那口子說這事是端瑞郡王親口所說,看來應當不假。」
「先前那事都傳了好幾天了,端瑞郡王怎麼這會才說?」
「聽說他也是最近才查明這事,還把明芳格格身邊那使壞的下人給杖斃了。」
這些傳言很快就傳遍了京城,洗清了隨茵的名聲。
考慮到妹妹的聲譽,恆毅不得不讓陳嬤嬤一人背起這黑鍋,但他也加快安排妹妹出嫁之事,最後挑上某位國公的三兒子,且婚期就定在兩個半月後。
身為兄嫂的隨茵,不得不操辦起明芳的婚事。
這日,隨茵查看完要置辦的物品清單後,將單子遞還給總管德多。
「那就按著上頭列的來置辦吧。」
德多應了聲,再稟告了些事,告退離開。
小艾領著一名丫鬟端著涼茶進來,將涼茶遞給她後,一臉幸災樂禍的說道:「側福晉,奴婢回來時經過明芳格格的院子,聽見她在裡頭發脾氣呢,鬧著叫人放她出來。」
想起有好一陣子沒見到她,隨茵說道:「算算,王爺把她關了也有一個多月了。」
小艾不滿的哼道:「當初她陷害您,只關著她也太便宜她了。」
「她比她那奶娘會投胎。」做主子的犯了錯,最後黑鍋都是由下人來背。
小艾噗哧一笑。「哎,這麼說奴婢當年投胎時定是眼睛不好使,才沒搶到個公主格格來當。」
「這樣說來,我的眼睛還不算太差。」雖然是個私生女,但也沒為奴為婢,已算不錯。
「您可比奴婢好命多了,當初投胎時說不得是賄賂了陰差。」伺候主子一年多,小艾摸清主子是個外冷內熱的人,同她說話不像其它的奴婢那般小心翼翼。
主僕說笑著,雖然隨茵沒笑,但她面無表情的臉上隱約流露出一抹愜意之色。
恆毅進來時瞧見,忍不住多睇了她幾眼。
隨茵起身和屋裡幾個下人朝他請安,他擺擺手讓下人們退下,拉著隨茵坐下,端起她面前的那盞涼茶一口氣飲完。
「這都八月了,竟比盛夏還來得熱。」
見他抬起袖子要去抹額上沁出的汗,隨茵按住他的手,拿著手絹替他擦汗,擦完接著拿起一柄絲麵糰扇替他搧了搧。
他俊美的臉上露出笑意,從帶回來的一隻木箱子裡,取出一座鎏金的西洋鍾遞給她。「你可知道這是什麼?」
「這是西洋鍾。」這座西洋鍾是桌上型的,上頭的鎏金光彩奪目,讓她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他沒想到她一眼就認出來了,「沒錯,這是西洋人做的一種鍾,專門用來測量時間,以後擺在房裡,你只要看見上頭的指針指在什麼位置,就能知道時辰了。」他先前也有一個,不過摔壞了,這次又得了一個,便興匆匆地帶來給她。
「嗯。」她點點頭接過。
恆毅從她臉上窺不出喜怒,只好用問的,「你可喜歡?」這可是他費心替她找來的。
「喜歡。」隨茵回了句。
他抬手捏了捏她粉嫩的臉頰,「那還不給爺笑一個。」
「我不會笑。」她的臉被他給扯歪,聲調有些奇怪。
她不是不想笑,而是不知道該怎麼笑,前生她被獨自關在小房間裡六年,喪失了哭笑的能力。
今生雖然有一個娘疼著她,可她帶著前世的記憶而來,所以她打小也沒笑過,一度讓她那娘急壞了,後來她娘才漸漸習慣了她這般面無表情的模樣。
「為什麼不會笑?」恆毅放開手,關切的詢問。
隨茵不知道該如何跟他解釋,只能說道:「我從小就不會笑,也不會哭。」
「可是因為你額娘?」他知道她來京城之前,與她額娘兩人相依為命的過生活,他猜想興許是她額娘待她不好的緣故。
她搖搖頭,「不是。」她不能讓今生的母親無端背了這黑鍋。
「那是為何?」成親這幾個月他當真沒見她笑過,他很希望能看到她的笑容。
「你就當是天生的吧,若你看不習慣就別看。」
「誰說的,我早看習慣你這張冷臉,不過我更想看看你笑起來的模樣。」恆毅輕捧著她的臉,期盼的瞅著她。
「那你慢慢等吧,也許能等到那一天。」隨茵不敢向他做出什麼承諾,因為她自己也不知道她這一生有沒有可能學會笑。
「你就不能為我試著努力嗎?」倘若她在乎他,就會為了他而努力一試。
「你若想看我笑,該是你努力才對。」若有一天她笑了,那一定是有什麼事觸動了她深層的情感。「這是為何?」
「因為是你想看我笑。」
「你就不能像別的女子那般說些好聽的話嗎?」恆毅時常覺得與她之間,彷彿都是他自個兒在一頭熱,他喜愛她,也盼著能得到她的回應,而不是老被潑涼水。
隨茵不明白好端端地他為何突然不悅,「那種話我不會說,你想聽可以找別人說給你聽。」
他被她的話給嘻住,「你……」她竟要他去找別人,她真有拿他當丈夫看待嗎?哪個女人會讓自個兒的丈夫去找別的女人!
想到這裡,他懊惱的拂袖離去。
隨茵則是看著他的背影,一臉莫名其妙。
摘翠院裡響起絲竹歌舞之聲,從下午一直到掌燈時分。
即使歌姬的嗓音都唱啞了,琴師的手也酸了,幾個舞娘的兩條腿也都跳得僵硬,但主子沒叫停,沒人敢停下來,一曲又一曲的唱著跳著。
他們這般賣力的表演,要是主子欣賞倒也罷了,可主子進來後,兀自一杯接著也杯的飲著酒,那眼神完全不在他們身上。
倒是他那隨從路八被叫來後,十分捧場的看著他們的表演。
喝了許久的悶酒,恆毅忍不住埋怨道:「路八,你說爺哪裡對她不好了,她這是不是仗著我寵她就拿喬了?」
聽見主子這沒頭沒腦的問話,也沒指名道姓,但在這整個郡王府裡,有本事能把爺給氣成這般的人只有一個,路八瞅了他一眼,心忖這約莫是一物剋一物吧。
以往只有爺給人氣受,現下也有人給爺氣受了。
不過他心下雖這麼想,爺的話他可不能不回,於是他想了想,說道:「爺若是不滿,大可責罰她,這端瑞郡王府,爺才是主子。」
路八這話無疑是火上加油,他若是捨得責罰隨茵,又何必一個人在這裡喝悶酒?他沒好氣的斥道:「你腦子都裝了屎嗎?盡給爺出餿主意。」
「屬下愚昧,爺往後還是少問屬下。」路八不卑不亢地回道。
「你脾氣見長啦,爺說你一句,你就給爺臉色看。」
「屬下木訥不會說話,是擔心再說錯話惹爺生氣。」路八長得憨厚老實,連帶的使得這話從他嘴裡說出來也顯得特別誠懇。
恆毅擺擺手,沒再理會路八,喝了一下午的酒,他臉色潮紅,身子躁熱,雖然他素來酒量極好,但飲了這麼多酒,頭有些發暈,他頭枕著椅背,狹長的鳳目閉著,輕聲道:「都歇了吧。」
聞言,幾個琴師和歌姬、舞娘們如釋重負的停了下來。
其它人都退了下去,只有路八和謝娘還有另外兩名丫鬟留在廳裡伺候著。見王爺半晌沒再出聲,似是睡著了,他們也安靜著沒敢發出聲音來,其中一名丫鬟拿著一柄團扇在一旁給他搧涼。
突然之間,恆毅像在囈語似的,「……你就是仗著爺疼你,才沒把爺放在心裡,整日拿話噎著爺……」
聞言,謝娘驚訝的看了眼恆毅。
是誰膽子這麼大,竟敢給王爺氣受?她來到端瑞郡王府三、四年,也是頭一回見王爺這般喝著悶酒。
剛進郡王府時,她對王爺也動過心思,心忖著就算只是小妾,能留在郡王府,那身分自是不同,何況王爺模樣又生得俊美,但後來瞧見那些使了手段被王爺送出去的人,她便滅了那不該有的心思,一心想著攢足銀子就要出府,如今她銀子已攢得差不多,她盤算著等過了年就要離開郡王府嫁人去。
路八瞟了眼主子,他在王爺十三歲那年就開始跟著他,算算也有十年了,王爺脾氣不算好,在外人面前看似跋扈張揚,然而對下人並不會動輒打罵,對他也是相當照顧。
幾年前得知他父親病重,需要上百年的人蔘醫治,王爺二話不說,讓總管將府裡的幾根百年人蔘給了他,還額外給了他一筆銀子給他爹治病。
跟在王爺身邊這麼多年,他多少明白王爺的心思,想了想,他吩咐謝娘,「你先照看著王爺,我去找人過來。」說完,他走出摘翠院,來到一處寢院。
「稟側福晉,王爺身邊的路護衛求見您。」一名丫鬟稟告道。
「讓他進來。」隨茵有些納悶,路八是恆毅身邊的護衛,不知他突然來求見她有何事。
路八隨即被一名丫鬟領著走進小廳裡。
「屬下路八參見側福晉。」他躬身施禮。
「路護衛不用多禮,你來找我有什麼事?」隨茵直接問道。
「王爺在摘翠院喝醉了,他想讓您去接他回來。」路八相信自家主子應當也是這麼想的,所以他不算假傳主子的話。
「好端端的他為何會喝醉?」
先前恆毅帶她去過一次摘翠院,她已知曉他養在摘翠院裡的那些人,單純只是他的……算是歌舞班子吧,在他想看歌舞表演時,專門表演給他看。
路八意有所指的道:「屬下也不知,只知似乎是為了側福晉您。」
「為了我?」隨茵一臉莫名,不過她沒再問下去,很快的帶著幾名丫鬟到摘翠院去接人。
不久,進了摘翠院,隨茵見恆毅已經醒來了,似是頭疼,正皺著眉抬手揉著兩鬢,臉上也有些潮紅。
「你怎麼了?」
「頭疼。」直覺回答完,他才看向她,不解的問道:「你怎麼來了?」
「我來接你,可要請太醫過來看看?」
恆毅聽她說是來接他的,心頭一喜,搖搖晃晃的站起身,親昵的攬著她的肩,「用不著,興許是酒喝太多,回去睡一覺就成了。走吧。」
隨茵扶著他,兩人親密的偎靠在一塊,他身上的酒氣濃得熏人,她忍不住說道:「以後別再喝這麼多酒,傷身。」
「你這是在關心我?」
「我是不想太早守寡。」
「你就不能說句好話?」
「我習慣有話直說。」
他被她一噎,生著悶氣,刻意將身子的一半重量壓在她肩上。
她肩上一沉,卻也沒說什麼,撐著他的身子,一步一步走回寢房。
回房後,隨茵替他脫去外衣和鞋襪,扶他躺上床榻,說道:「你先躺躺,別睡,待會兒就要用晚膳了,等吃過再睡。」
恆毅閉著眼回道:「我吃不下,不吃了。」他頭疼,又被她給氣到,毫無胃口。
見他似是不太舒服,她讓人拿來浸了涼水的巾子,替他擦拭臉和手,一邊說道:「你若真想睡就先睡吧,我讓人熬些綠豆湯,等你醒來餓了再吃。」
她心忖他這般陰陽怪氣的,約莫是因為這兩日天氣異常炎熱,上了火,喝點綠豆湯能降降火氣。
「嗯。」他應了聲,昏昏沉沉的睡著了,可身子躁熱,讓他睡得不太安穩,睡夢中連眉頭都緊皺著。
見狀,隨茵拿著絲麵糰扇替他搧涼,讓人再從地窖裡取來一些冰塊,想讓房裡涼爽些。
等到夜裡就寢時,躺在他身側,她也不時幫他搧著風,想讓他涼快些。
翌日,恆毅的身子還是躁熱,頭疼也沒好,隨茵讓人請來了太醫。
太醫過來診治後表示,「王爺這是中了暑氣,我開帖方子讓人熬給王爺喝。」
太醫開好方子後,下人很快將藥抓回來,熬煮給他喝。
早上和中午喝了兩碗藥,恆毅的神色還是蔫蔫的。
想了想,隨茵吩咐丫鬟去取來一枚瓷調羹,走到床榻旁,讓他坐起身。
「做什麼?」他懶洋洋的坐起來問道。
「我幫你刮痧。」
「你會刮痧?」他聽過這種手法,卻不曾嘗試過。
「以前跟著我額娘學過。」她替他脫去上衣,讓他赤裸著上半身,接著坐到他身後,在他頸子和後背抹了些香膏充當潤滑液,然後拿著調羹,沿著頸子兩側由上往下刮了幾遍。
那力道不輕不重,他感覺緊繃的頸子似乎舒緩了些。
見他頸後泛紅,出了些痧,她再沿著他脊椎的兩側,一樣由上往下刮著。她一手按在他的背上,他背肌隱隱感覺到她手掌的溫度,溫溫的,就像她的人一樣。
她另一隻手自上而下在他背後刮著,那力道恰到好處,他微閤著眼,隨著她每刮一次,身上那躁熱的感覺彷彿就被她給帶走一分。
片刻後,見他兩側背上一樣刮出了痧來,隨茵將手上握著的那枚瓷調羹擱在一旁,拿起絹帕,將他頸子和背後先前抹的香膏擦乾淨。
接著又吩咐丫鬟倒來一杯溫水給他喝。
飲完溫水,恆毅先前昏昏欲睡的精神好轉許多,他回過頭,忽然握住她的手,深情的道:「咱們好好過日子吧,就像一對夫妻那般。」
隨茵不解的問道:「我們已經是夫妻了,不是嗎?」
「你心裡有我這個丈夫嗎?」他想要的是一個對他全心全意的妻子,可他連她的心裡究竟有沒有他都不清楚,因為她太冷了,他壓根不曉得她的心在哪裡。
「有。」
她毫不遲疑的回答,反倒讓他一愣,過了一會兒他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你說什麼?」
「我說有。」她心裡已經認定了他這個丈夫,她不明白他為何還會這麼問她。自那日他查明了事情真相後,這一個多月來他們夜夜同床共枕,他幾次的求歡她從未拒絕,她以為她已經表現得很明顯了,他應當能夠明白她的心意。
「有?你是說你心裡有我?」恆毅不敢置信的瞅著她,驚喜來得太突然,令他一時之間有些傻住。
「你看不出來嗎?」
「……看不出來。」他仔細注視著她的臉,始終未能從她那張臉上看出她對他的絲毫情意,「或者你該用行動來表示?」譬如主動獻上香吻之類的。
隨茵略一沉吟,忽然間抬手打了他一拳,見他一臉呆愣,她又朝他再打了幾拳。
「你這是在做什麼?」她那點力氣傷不了他,卻讓他非常困惑。
「你沒聽人說過打是情罵是愛嗎?」他要她用行動來表示,這就是她的表示。恆毅的嘴角抽了下,所以她突然打他,是在表示她對他的情意?
他磨著牙,對這個性子與旁人不同的妻子,感到又好氣又好笑。
「既然這樣,那你狠狠的打吧。」他抓著她的手,往他赤裸的胸膛打著。
「我手酸了。」隨茵縮回了手,隨即想起什麼,她又道:「那句打是情罵是愛,只有女人對男人才管用,換成男人對女人這麼做,可就是相反的意思。」
「還有這種事?」恆毅半信半疑。
「沒錯。」她認真的頷首。
他狐疑的問,「你該不會是怕我打回來,才這麼說的吧?」
「男人打女人,會遭天打雷劈。」她冷冷地道。
「你放心,我不會打女人,更不可能對你動手。」下一瞬,他不懷好意地邪笑道:「我只動嘴。」說完,他冷不防含住她的唇,狠狠的吻著她。
他覺得自個兒真是傻,明知她性子就是這般,竟然還與她較真起來,結果鬧得自個兒被她給氣得上火,她還渾然不覺。
思及適才她親口說了心裡有他,這就夠了,要她那張嘴再說出更多的甜言蜜語來是不太可能,他也不想再勉強她。饜足的吻完,恆毅低笑道:「你再多打我幾下。」
隨茵瞥了他一眼,「打太多就沒意思了。」
「怎麼會沒意思,你再多打兩下。」他抓著她的手,按在他還未穿上衣裳的赤裸胸膛上。
「你這是被打上癮了?」
「誰教你嘴笨,不會談情說愛。」讓他不得不藉著被她打,來感受一下她對他的情意。
「那種事不是拿來用嘴說的。」
他意會的額首,登時撲倒她。
「你做什麼?」隨茵低呼一聲,兩手抵在他精壯的胸膛上。
「你不是說那事不是拿來用嘴說的,所以爺做給你看。」說著,恆毅興致勃勃的扒掉她的衣裙,決定用實際的行動來支持她所說的話。
* * *
奉皇命外出辦事,四日後一回到府裡,恆毅先去看妻子。
四天不見,他一直惦記著府裡的嬌妻。
已入秋,天氣涼爽了些,但他一路風塵僕僕的快馬趕回來,臉上帶著些許倦意。
望見離府四日的他歸來,隨茵命人給他準備熱水,替他消除路途的疲憊。
「來伺候爺沐浴。」他一把拽著她,領著她走往浴房。
進了浴房,隨茵替他寬衣,他的手圈抱著她的腰,在她耳邊問道:「爺不在的這幾天,可有想爺?」
「嗯。」她應了聲,解開他的外袍,放到一旁,開始脫起他的裡衣。
恆毅抬起她的下顎,在她唇上啄了一口,滿意地道:「不枉爺怕你深閨寂寞,快馬加鞭的趕回來。」
隨茵回道:「我不覺得寂寞。」有書看,時間過得很快。
他額角一抽,決定好好懲罰一番她那張吐不出好話的嘴來,狠狠吻住她。半晌後他才放開她,兩人氣息都有些急促,他不由分說的又抱起她走進浴池裡,也不顧她身上還穿著衣裳。
她掙開他的手,又被他從身後緊緊抱住,他飛快的剝了她身上那襲淺紫色衣裙,大手恣意揉搓著她渾圓柔嫩的胸脯,
接著他俯下臉用熾熱的唇舌吮吻她纖細白皙的粉頸,另一隻手在她細白的胴體上游移撫摸著,而後鑽入她兩腿之間。
「四天不見,爺可想死你了。」他灼熱的氣息拂在她耳旁,早已昂揚硬挺的慾望磨蹭著她圓翹的粉臀。
感受著身後那碩大的堅挺之物,隨茵輕咬著唇瓣,臉頰染上紅霞。
他讓她趴在浴池邊,分開她的雙腿,將火熱擠入她已濕潤的花徑裡,狠狠往前一頂,她情不自禁逸出嬌吟……半晌後,隨茵被折騰得全身虛軟乏力,與他擠在浴池邊的一張木榻上。
恆毅撫著她的身子,瞇著眼,一臉滿足。
她昏昏欲睡前,向他提了句,「再過半個月明芳就要出嫁,你要不要放她出來?」
她雖然操辦著明芳的婚事,不過這段日子她並未去看過明芳。明芳設下那樣的計謀來陷害她,刻意毀壞她的名聲,她不想勉強自己裝出心胸寬大的模樣去探望她。
「我過兩日再去看看她。」
自打將妹妹關在她房裡後,他曾去看過她一次,那時她朝他大吼大罵,指責他額娘毒死她的額娘,他連她這個妹妹也不放過,打死她奶娘,想逼死她,之後他便沒再去看過她。
這些年來她被他給慣壞了,連陷害嫂子的事都做得出來,思想更是偏激,因此他打算藉此好好給她一個懲罰,不再放縱她。
「你這麼關著她,解決不了事情。」
「我知道,但現下就連我也教不了她,還能怎麼辦。」他無奈地道。
隨茵想回他一句「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但她有些睏了,闔上眼睡了過去。
恆毅抱著她,也一塊入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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