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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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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
發表於 2017-9-20 09:51:47 |只看該作者
第90章

  郭誠的齷齪心思沒能得逞,只得灰溜溜的回了威國公府。豈知一進府便被堵了正著,原來威國公的長隨奉了威國公之令,專在正在門房等著郭誠。郭誠從小到大,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威國公,一見了威國公,就象避貓鼠似的,有多遠便閃多遠。平日裡威國公若是在家,郭誠便一定要找借口溜出去,免得在家裡一個不小心便被威國公逮到,少不得又要挨上一通訓斥。

  「老爺找我什麼事?」郭誠很是心虛的問那個在門房堵他的長隨,順手便塞了一小塊銀子過去。那長隨陪笑道:「二爺,什麼事奴才倒不知道,可是小姐剛剛見了老爺,老爺便黑沉著臉讓奴才在門上候著二爺了。」

  郭誠心中暗自叫苦,與討厭自己正好相反,威國公無比的寵愛小女兒郭宜靜,寵愛到了要星星不給摘月亮的程度,若說郭宜靜養成驕橫霸道的性情,罪魁禍首就是威國公,其次才是幫凶太后和威國公夫人。剛剛出了郭宜靜欲嫁未遂之事,郭誠深信他那偏心眼的爹爹鐵定饒不了他,誰讓每一次都是他進宮去和太后叨叨郭宜靜的婚事呢。

  一步三挪的,郭誠好歹走到了威國公的書房外,院子裡的小廝向裡稟報,便聽書房裡傳出一聲怒吼:「還不滾進來,等著我請麼!」

  郭誠嚇的一哆嗦,忙垂頭搭腦,灰溜溜的走進書房,威國公臉色鐵青,額上的青筋都迸了起來,他一看到郭誠,抄起書桌上的硯台便向郭誠砸了過去,郭誠本能的向旁邊一躲,硯台便擦著郭誠的肩膀飛過,啪的一下摔在地上,濺了郭誠一身的墨。

  「畜生,整日不著家,又到哪裡鬼混去了?」威國公看著郭誠,咬牙切齒的恨聲問道,瞧那眼神,哪裡是看兒子,分明是看不共戴天的仇人。

  郭誠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趕緊說道:「回父親,兒子奉太后姑奶奶之命到韓家走動。」

  威國公此時最聽不得的就是「韓家」二字,偏郭誠正撞在槍口上,又說了出來,威國公上前提腳將郭誠踹的翻了個跟頭,恨聲怒罵道:「小畜生,還敢滿嘴胡唚!」

  郭誠在地上滾了一圈,忙又老老實實的跪好,連連磕頭道:「太后姑奶奶說韓家在軍方極有影響,讓兒子多去走動走動,免得讓……」

  「讓什麼?」威國公又吼了一句。

  郭誠大著膽子說道:「免得韓家被皇上拉攏過去。」

  「呸!就憑你,也能做好這事?也不想想你做出的好事,欺負了人韓家的小姐,逼的人不得不把女兒嫁給你,就你這樣韓家能給你好臉,就因為你,連靜兒都受了你的牽連,韓青雲,那是多好的女婿人選,就因你這小畜生得罪了韓家,誤了你妹妹的終身,你還有臉面說嘴。」威國公也的確夠偏心的,不想想他那寶貝女兒刁蠻之名遠布京畿,都已經成了京城未婚男子的噩夢了,還只一個勁兒的將所有的責任都怪到郭誠的身上。

  郭誠暗自腹誹,卻也不敢直說自家妹子名聲實在不好,這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嫁不出去,細算一算,郭宜靜從十二歲的時候便開始議親,這一議便議了四年,如今她都十六歲了,還是待字閨中,這四年之中,威國公府來來回回的為她挑選女婿,竟沒有一個成功的,不是威國公府選中的男方已經定了親,就是八字不合,或者人男方一聽說是給威國公府小姐提親事,干脆直接裝病謝絕,這一回威國公府看上韓青雲,就因為太后沒有立刻下旨,看好的親事便又黃了。

  瞧著郭誠不說話,威國公心裡更火,只拍著桌子吼道:「郭誠,你妹妹嫁不出去與你有什麼好處!你就這般的不上心!」

  郭誠覺得自己比那戲台子上演的竇娥還冤,他不上心,郭誠敢說一句,滿京城的公子哥兒,他是對妹妹的終身大事最關心的一個,那一回不是他到宮裡去和太后說道,說誰家的公子好,要把自己的妹妹嫁給人家。只是郭宜靜也不知道是命犯天煞孤星還是怎麼回事,反正她要嫁的人,總是會有各種各樣的狀況,讓親事無法結成。

  「老爺,兒子冤啊,妹妹的親事兒子一直放在心上,老爺放心,下回,兒子再瞧准了妹夫人選,便立刻請姑奶奶下旨,既日完婚,兒子瞪圓了眼睛跑妹夫家裡看著,再不讓妹夫跑了。」

  郭誠這一番表態卻讓威國公更加生氣,兜頭啐了郭誠一口,喝罵道:「混帳東西,我威國公府的小姐難道還嫁不出去,要你這般下作!」

  郭誠簡直被威國公整的想抹脖子了,這樣不行那樣不行,不問,說不關心,一過問,又被嫌棄下作,做人兒子和人家哥哥怎麼就這麼難呢!

  威國公瞧著郭誠苦著一張臉,火氣更是騰騰的往上躥,只喝道:「還不滾出去!」郭誠再不走,威國公鐵定會沒頭沒臉的暴打郭誠一通。

  郭誠灰頭土臉的退了下去,他的小廝迎上來,還沒開口說話呢,便被郭誠一個大耳括子扇了過去,小廝捂著臉,要哭不敢哭的,哭喪著臉舉著一張名貼回道:「二爺,陳三爺請您吃酒。」

  郭誠黑著一張臉喝問:「哪來的陳三爺?」

  小廝忙回道:「就是韓夫人的娘家兄弟陳三爺。」

  郭誠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不耐煩的說道:「他請我喝什麼酒,不去不去。」

  小廝忙低聲勸道:「二爺,橫豎老爺在家裡,您何不……」

  郭誠想了一回,才說道:「罷了,就走上一趟,在哪裡吃酒?」

  小廝忙說道:「回二爺,陳三爺在慶雲樓請您。」

  郭誠聽了慶雲樓三字,臉上的神色才松動了些。那慶雲樓是京城裡數一數二的館子,最要緊的是,與慶雲樓相隔一條街,便京城裡最有名的青樓翠紅樓。郭誠可是翠紅樓的常客,認真算起來,郭誠在翠紅樓的時間比在威國公府長多了。郭誠最引以為自豪的一件事便是的他一連給翠紅樓三個花魁清倌人開了苞,打從他十五歲開始便以翠紅樓為家,見到翠紅樓的姑娘們,郭誠可是比見了親人還親。

  「就賞他一面子,劉貴兒,前頭帶路。」郭誠興沖沖的叫了起來。

  劉貴兒忙小聲提醒道:「爺,您總得換件衣裳吧。」

  郭誠往自己身上一看,又癟了臉說道:「真是麻煩,去給二爺取件新的來。」

  劉貴兒忙去拿衣服,郭誠仍往外走,剛走沒幾步便碰到他的大哥,威國公世子郭信,郭信看到郭誠一身墨跡,不由在心中暗笑,可臉上卻擺出一副極為同情的神色,快步走上前說道:「二弟,爹又發作你了?」

  郭誠沒奈何的歎氣道:「可不是麼大哥,你說我容易麼!」

  郭信拍著郭誠的肩膀笑道:「別往心裡去,爹也是心裡著急,靜兒不小了,這婆家卻還沒有著落,由不得爹心裡頭不上火。」

  郭誠苦著臉點點頭,拉著郭信說道:「大哥,但凡我認識了,都已經劃拉一圈了,再沒一個合適的,倒不如大哥你看看有沒有什麼我看漏了的,靜兒都十六了,過了年就十七,再不嫁人可真就嫁不出去了。」

  郭信點點頭道:「我也想著這事呢,只不過你知道我在禮部當差,整日見的都是些半老頭子,再不就是掉書袋子的酸文人,他們這些人規矩最大,象靜兒這樣的,唉……」

  郭信郭誠兄弟兩個在門口互相歎了一回氣,劉貴兒也把郭誠的衣服取來了,郭信看著郭誠要去門房裡換衣服,便笑著問道:「二弟,你要出門麼?身上銀子可夠?大哥這裡還有一百兩,你先拿著用。你出門代表的是我們威國公府,可不是讓人小瞧了去。」

  郭誠笑嘻嘻的從郭信手中接過銀子,笑著說道:「還是大哥對我好,謝啦大哥。」

  郭信笑道:「自家兄弟說什麼謝不謝的,你整天兒出門,身上自然不能少了銀子,不夠直接和大哥說,大哥給你,別讓爹聽到了,回頭又該派你不是了。」

  郭誠對他大哥郭信簡直是感恩戴德,這大哥真是沒的說,從來都是他惹事,大哥去平,他沒銀子,大哥便主動送過來,對了,頭一回去翠紅樓,還是大哥悄悄帶他去的,說什麼他已經長大了,很該開開葷才能成為真正的男人,大哥多好啊!

  郭信看著郭誠換了衣裳帶著銀子出門了,眼中流露出愉快的笑意,門房上的門子們看了,都覺得世子爺對二爺真好。郭信的好名聲可就這麼在威國公府裡樹立起來了。

  回房之後,劉氏迎了上來,服侍郭信換了衣裳,郭信讓丫環們退下,平靜的對劉氏說道:「去記個帳吧,剛才給了二弟一百兩銀子。」

  劉氏微微皺了皺眉頭,卻沒說什麼,只從拔步床內側的小暗盒裡取出一個烏木小匣子,將一本帳本拿出來,翻過幾十頁後將這一百兩銀子入了帳。看著劉氏記好帳,郭信淡淡笑了一下,劉氏到底沒有忍住,只輕聲抱怨道:「爺,今年您已經給二弟三千四百兩銀子了。再這麼下去,咱們自己都要撐不住了。總不能讓妾身去當嫁妝吧?」

  郭信皺了皺眉頭,不高興的說道:「真是婦人之見,這點銀子算什麼,你沒見爹越來越討厭二弟了?」

  劉氏沉默片刻,低低說道:「爺,不是妾身小氣,實在是我們的銀子不多了。」

  郭信想了想才說道:「不妨事,過陣子我再拿些銀子回來,不用你當嫁妝,不過……你那些個華貴的頭面首飾可以慢慢的少戴一些,衣著也素一些,總之要讓爹娘瞧出來咱們大房不寬裕。到必要的時候當一兩樣貴重首飾也使得。再等兩年,你再忍耐忍耐。」

  劉氏點點頭道:「妾身聽爺的。」

  郭信笑笑,又說道:「靜兒的脾氣雖然不好,可她不是個有心機的,你不妨常到她那裡走動走動,多和她親近親近,有她喜歡的,就大大方方的送給妞′。」

  劉氏輕哼一聲,對於這個嫁不出去的小姑子,劉氏可是一點兒好印象都沒有,她嫁過來的時候,郭宜靜可沒少幫著威國公夫人給她下馬威。

  郭信沉了臉說道:「我們原先是怎麼說的,我雖然是世子,卻不得太后姑奶奶的喜歡,否則她也不會眼見著我在禮部當個從六品的儀制司主事,專職教習駙馬,這算什麼!我朝公主出嫁的早就出嫁了,剩下幾個公主,最大的才四歲。二弟呢,他還不是世子,都被賞封為輕車都尉,你心裡還不明白麼。」

  劉氏半晌沒有說話,郭信也不催她,想了許久,劉氏點頭道:「爺放心,這內院之事妾身自會打點的周到妥貼,不讓爺費心。」

  郭信這才點頭笑道:「如此最好。你小日子該到了,這個月怎麼樣?有動靜沒有?」

  劉氏臉上微紅,輕聲說道:「剛過了一天,還不曾,再等幾日才知道。

  郭信的臉上露出些笑容,點頭說道:「若是能懷上就好了,早生了嫡子,咱們的地位也能穩固一些。」劉氏沒說話,只輕輕點了點頭。

  再說那郭誠興沖沖的出了威國公府,直奔慶雲樓。陳家三爺,陳氏的弟弟,早就在慶雲樓候著郭誠,他一看到郭誠來了,便迎上前親熱的笑道:「可算是等到二公子了。」

  郭誠眼皮都沒怎麼抬,只草草掃了陳三爺一眼,待笑不笑的說道:「你和我很熟麼?」剛才在韓家受了氣,回到威國公府又被訓了一通,郭誠這心裡正不自在,偏陳家老三陳漢良又上趕著裝熱絡,可不就得挨郭誠呲了。

  不過陳漢良倒是個比郭誠還沒臉沒皮的,絲毫不見他動氣,只笑著說道:「二公子請雅間說話,小二,怎麼還沒把翠紅樓的芳兒姑娘請來,你們也真是的,三爺又不曾少了你們銀子,還不快著些。」

  陳漢良顯然是做了功課有備而來的,他連郭誠最近迷上了翠紅樓的頭牌芳兒姑娘這事都打聽的一清二楚。

  郭誠一聽說陳漢良打發人去請芳兒姑娘,這臉上才有了笑模樣。陳漢良畢恭畢敬的引著郭誠進了包間,郭誠看到桌上擺的是慶雲樓裡最好的席面,酒雖然還在九轉如意烏銀壺中,可是郭誠已經聞到濃烈的酒香,他一聞便知道這是慶雲樓裡最出名的女兒紅,聞著那味道,少說也得是三十年陳釀。

  陳漢良一直在偷眼觀察郭誠的神色,見郭誠不再繃著一張臉,陳漢良心中偷偷笑了。少頃,翠紅樓的芳兒姑娘來了,郭誠一見芳兒,便是蜜蜂見到花朵兒,立刻粘了上去,他年紀雖然不大,卻是歡場老手,一手摟著芳兒的腰,一手便吃起了芳兒的豆腐,惹得芳兒哧哧直笑,坐在郭誠的大腿上扭個不停。郭誠本就不是什麼正人君子,那堪芳兒如此撩撥,當下便抱著芳兒進了裡間,也不管陳漢良還在外間,便剝了芳兒的衣服行起事來。

  過了一刻多鍾,郭誠事畢,又在芳兒的嬌軀上狠揩了幾把油,才讓芳兒服侍他穿好了衣服,從裡間走了出來  

  陳漢良笑道:「二公子,芳兒姑娘伺候的可好?」

  郭誠滿臉帶笑說道:「好,好!」

  陳漢良笑道:「二公子滿意就好。」

  郭誠在主位坐下,看著陳漢良笑道:「三爺請我來,不會就是成我之美的吧?」

  陳漢良給郭誠滿滿斟了一杯酒,笑著說道:「二公子辛苦,先吃杯酒解解乏。」

  郭誠也不客氣,一口喝干,夾了一塊蜜汁雲腿送入口中,雙眼半瞇的說道:「好,做的好,劉貴兒,給廚子看賞,這蜜汁雲腿的味道二爺喜歡。」

  陳漢良忙欠身說道:「唉,哪能讓二公子打賞,四喜,賞廚子一壺好酒五百大錢。」

  郭誠放下筷子,看著陳漢良說道:「你請我到底有什麼事?有話便說,二爺不喜歡這麼悶著。」

  陳漢良方才陪笑的說道:「二公子快人快語,我也不藏著掖著。自從我那外甥女高攀了二公子,我這心裡便歡喜的不行,一直想和二公子親近親近,可總沒機會。」

  郭誠只假作剛剛想起來,誇張的叫道:「哦,你是我那沒過門媳婦的舅舅,三舅舅,外甥女婿少禮了。」

  陳漢良一聽郭誠這麼說,立刻笑著說道:「是啊,青環許給二公子,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郭誠想了想,竟然想不起來韓青環長的什麼模樣,自從上回在崔府吃年酒,他強要了韓青環之後,便再沒有見過韓青環。不過雖然記不得韓青環的相貌,可是郭誠卻記得那韓青環不是什麼絕色女子,大概也平日裡服侍他的丫環都不如。因此便掃興的放下酒杯,沉聲說道:「你說點兒讓人高興的事情行不行?」

  陳漢良被郭誠噎的說不出話來,過了一會兒才勉強笑道:「二公子說的是。」

  郭誠想起自己的媳婦是個相貌尋常之人,這心裡便慪的不行,因此也沒了好臉色,只說道:「你到底有什麼事?」

  陳漢良搓著手笑道:「二公子您看我現在還是個白身,於二公子的面上也不好看啊!」陳漢良想花錢買個官兒來當,又怕白花了錢,他原想求韓大老爺的,可是韓遠城最不待見這個小舅子,應該說韓遠城對陳家的每一個人都不待見,自從陳氏過門後,連回門都是她一個人回的,韓遠城便沒有再去一次陳家。所以陳漢良在春節的時候向陳氏提了一回,被陳氏罵了一通,他便再也不敢走韓大老爺的門路了。

  陳家老大只是普通的戶部官員,在朝中並沒有什麼靠山,說起來陳家原本只是個普通的小官吏人家,也就是陳氏使了手段嫁進伏威將軍府,陳氏的兄弟們才慢慢混出點兒眉目,不過這點兒眉目在親貴們眼中,實在是不夠看的。陳氏有兩個哥哥一個弟弟一個妹妹,她的兩個哥哥都做了官,可三弟陳漢良卻還什麼都不是,陳漢良心裡著急,偏陳氏如今被禁了足,他想見又見不著,因此便將主意打到了與青環訂了婚的郭誠身上。在陳漢良看來,郭誠是太兵娘娘最寵愛的侄孫,是威國公的兒子,他說句話,誰不得賣他幾分面子。是以陳漢良才沒有知會任何人,便悄悄請了郭誠的客,實指望著郭誠能幫上忙,他也好嘗嘗做官的滋味。

  郭誠不以為意的揮手道:「我當是什麼事,原來就是這點子破事,好說好說,你先回去聽信兒吧!」

  陳漢良一愣,從來也沒見過請的客人攆主人的,這算怎麼檔子事。不過陳漢良有求於郭誠,這會兒郭誠說什麼便是什麼,他正要起身離開,郭誠忽然想起一事,便問道:「哪個,你等等。我來問你,你可見過韓家大小姐?

  陳漢良先是一怔立刻便笑了,在下首坐定,笑著說道:「二公子若是打聽別人,我自是沒見過的,這韓家大小姐麼,從前便是見過幾面。」

  郭誠一聽這話樂了,拉著椅子湊近陳漢良問道:「你說說看,那韓大小姐生的什麼樣兒,這樣吧,你看她比芳兒如何?」

  陳漢良一臉賤笑的說道:「不瞞二公子,芳兒姑娘在翠紅樓裡能掛頭牌,可若是和韓家大小姐比起來,嘖嘖嘖,給人提鞋都不配,這韓大小……」

  陳漢良話音未落,便聽到隔壁傳來一聲巨響,好似有什麼東西砸到地上,陳漢良和郭誠都驚的一哆嗦。

  隔壁房間中,兩個男子對坐,一個是青瑤的未婚夫趙天朗,另一個就是青瑤閨蜜孔琉的丈夫傅城垣。剛才就是趙天朗盛怒之下掀了桌子。

  傅城垣按正住趙天朗的肩頭低聲說道:「天朗,冷靜些!」

  趙天朗氣的臉色血紅,雙拳緊握身子直顫,他幾度欲掙脫傅城垣,可是傅城垣的雙掌卻重如千鈞,趙天朗怎麼都掙不開。

  「天朗,先跟我走。」傅城垣低語一句,便拉著趙天朗起身進了這間雅間的裡間。在裡間有一個暗門,傅城垣拉著趙天朗從暗門下樓,來到樓下帳房後的密室,方才松開鉗制著趙天朗的手。

  趙天朗怒喝道:「傅城垣,你拉我到這裡做什麼,象郭誠那種賤人,難道不應該教訓。」

  傅城垣沉聲道:「應該,依我說殺了他都不多。」

  趙天朗氣道:「那你還攔著我。」

  傅城垣雙手環胸看著趙天朗,嘴角逸出一抹笑意,竟開起了趙天朗的玩笑,「天朗,看來你真的很緊張你那位未婚妻。」   

  趙天朗沒好氣的斥道:「廢話,誰的媳婦誰心疼,你就不緊張小嫂子!你若不緊張,為什麼一聽說三夫人使絆子讓小嫂子拜前頭兩位嫂子的牌位,便借口有事晚去認親宴,給小嫂子解圍。」拜晉王爺那些快嘴所賜,但凡是與傅城垣交好之人,可都知道認親宴那日傅城垣對孔琉的回護。

  傅城垣眼中閃過一抹尷尬,房間拉長了臉說道:「天朗,你少混說。這又關你嫂子什麼事,說你的事。」

  趙天朗咬牙道:「你放開我,我要去教訓郭誠那個王八蛋。」

  傅城垣後退幾步,冷聲道:「你去啊,去把那個混蛋打個半死不活,然後我就能把你抓進五城兵馬司,讓太后和郭家以及你那偏心父王和柳側妃有借口生事。」

  趙天朗聽了這話,氣憤難平的狠狠一拳砸到桌上,拍下小半個桌角。怒道:「生事便生事,就算拼著生事,我也替瑤瑤出氣。」

  傅城垣搖頭笑道:「弟妹還沒過門,就麼這親熱的叫上啦。」

  趙天朗紅著臉瞪了傅城垣一眼,他在心裡一直這麼叫青瑤,不想叫順了嘴,竟在傅城垣面前叫了出來,說起來這是很失禮的行為。女兒家的小字,只有丈夫在房中能叫,不足為外人所知的。

  「你少扯其他的,難道我就打不得那個混賬王八蛋!」趙天朗有些惱羞成怒的叫道。

  傅城垣搖了搖手,臉上的流露出陰陰的笑容,與他平日裡的冷面形成了極大的反差。趙天朗很不適應的皺了皺眉頭。傅城垣冷聲道:「郭誠這小子欠收拾,天朗,今天晚上崔副將老母親做壽,五城兵馬司的人都要去吃杯喜酒。」

  趙天朗眼神一亮,立刻明白了傅城垣的意思,跳起來叫道:「謝謝傅大哥!」

  傅城垣瞧著趙天朗高興的樣子,不由也笑了起來,拍著趙天朗說道:「天朗,能看到你真心的笑容,真不容易,就沖這個,做哥哥的怎麼也要幫你

  再說郭誠和陳漢良,聽到一聲巨響後又沒了動靜,郭誠便又向陳漢良打聽起青瑤的形容相貌。這陳漢良也是無恥到家了,他也是三四年前見過青瑤一回,就見了那麼一回,還是遠遠的看了一眼,並沒有近距離的接觸。可是陳漢良卻添油加醋的將青瑤形容了一回,引得郭誠兩眼放光,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飛到韓府內院去瞧瞧青瑤真人。

  陳漢良見郭誠心情不錯,便陪笑著說道:「二公子,我聽說戶部司庫有缺……」戶部司庫正九品,品階很低,可是油水太極足,陳漢良既然想花銀子買官,自然想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撈回成本。

  郭誠這會兒的心思全都飛到青瑤的身上,只揮手道:「好說好說。」

  陳漢良心中竊喜,郭誠忽然想到一事,一把抓住陳漢良的前襟說道:「三舅舅,若是你能把韓大小姐引出來讓我見上一回,別說是司庫,就是掌庫也沒問題。」

  陳漢良大喜過望,立刻說道:「沒問題沒問題,這事包在三舅舅舅我的身上,怎麼說韓家大小姐也是我的外甥女兒呢。」

  郭誠樂開了花,立刻拉著陳漢良推杯換盞,雅間裡的氣氛立刻熱鬧了起來。一直喝到金烏西沉,郭誠帶著十分的酒意,將身體的全部重量都壓在芳兒姑娘的身上,嘻笑道:「芳兒,寶貝,今晚好好陪二爺。」

  陳漢良一直奉承著郭誠,便只吃了五六分的酒,便笑道:「沒錯,芳兒好好服侍二公子,爺虧待不了你。」

  芳兒忍住心中對郭誠的惡心,媚笑道:「知道了,爺您放心,芳兒一定伺候的二公子舒舒服服。」其實在心裡,芳兒討厭郭誠極了,郭誠若不用藥,那就是個快槍手,芳兒又是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客嘗的主兒,等閒男人是滿足不了她的,每回被郭誠弄的不上不下難受的要死,還要小意兒的裝出很滿足,郭二公子威猛的樣子,芳兒心裡咯應死了。

  陳漢良將郭誠和芳兒送入翠紅樓,才帶著他的做官美夢回陳府去了。一進芳兒的房間,芳兒便將睡的象頭死豬一般的郭誠摔到床上,氣鼓鼓的一個坐在桌旁,倒了一杯冷茶壓火。剛才被郭誠不上不下的弄了一回,芳兒難受極了,還想著能來個象樣點兒的客人,不想又陳漢良將她包了夜送給郭誠,真是氣死她了。

  芳兒正生著氣,忽然便覺得背後一陣陰風襲來,她還來不及轉身,便被人打暈了過去。

  一個身著黑衣,蒙著黑面罩,只露出兩只眼睛的男子站在床前,看著睡得象死豬一般的郭誠,雙眼之中流轉著戾氣,他掃了一眼郭誠,便將一塊破抹布塞到郭誠的口中,然後將郭誠反綁起來,郭誠睡死了過去,就算被人用勒繩勒著手腳,都沒有醒過來。

  將郭誠悄沒聲息的從窗戶帶了出去,黑衣人還順便順了一套芳兒的衣服。到了翠紅樓後院的柴房,那黑衣人將用繩子勒緊了郭誠的口裡的抹布,緊緊的在郭誠腦後扎了起來,然後便拿出一條蠍尾銀絲鞭,毫不留情的向郭誠抽去,只一鞭子,郭誠便被打的皮開肉綻,立時疼醒了過來。

  郭誠想要大叫,卻發現自己叫不聲來,想動動手腳,卻發覺自己被捆的結結實實,越是掙扎,那繩子便捆的越緊,直勒到肉裡去了。

  郭誠在地上翻滾著,可那蠍尾銀絲鞭象是長了眼睛一般,憑郭誠怎麼滾都滾不出鞭影的包圍圈,叫又叫不出來,躲又躲不過去,郭誠疼的暈死過去,立刻便被那黑衣人兜頭潑了一桶冰鹽水,郭誠又生生的疼醒過來,他這會兒就連求饒都做不到,只能徒勞無功的在地上打著滾兒。

  那黑衣人足足抽了幾十鞭子,鞭鞭都會拽下極細的一絲血肉,郭誠的身子已經血肉模糊的沒法看了,可是傷卻不重,全都是皮肉之傷,並沒有傷及筋骨。

  終於,黑衣人停了手,郭誠驚恐萬分的看著黑衣人,在他的眼中,這黑衣人比閻王還可怕。黑衣人沒有說話,將郭誠拎起來掛到牆上的釘子上,又拿鹽水狠狠的潑向郭誠,郭誠白眼一翻,又疼暈了過去。

  鹽水洗淨郭誠的身體,黑衣人檢查了一回,滿意的點點頭,郭誠身上並沒有很大的明顯傷痕,都是些細碎的小口子,仿佛是被金銀絲拉出來的一般,這些小口子雖然深,可是被濃鹽水一澆,便也立刻收了口,疼都是在肉裡頭的,在外面可是看不出什麼。

  不過這黑衣人知道,郭誠這半個月內別想躺或坐了,他只能站著,因為遍布郭誠身體每一處的傷痕不允許郭誠有除了站之外的其他任何姿式。黑衣人心中暗笑,慎刑司的招數就是殺人不見血,這最初級的招數都這麼狠,怪不得宮裡人人談慎刑司而色變呢。

  黑衣人拿出一只小懷表看看時間,估計著差不多了。翠紅樓也安靜了下來,那些尋歡做樂的人已經睡下。黑衣人將他從芳兒房間順的衣服給郭誠穿好,便將郭誠帶離柴房,將他綁在翠紅樓門口挑幡子的長桿子上。一切做完之後,黑衣人便將離開了翠紅樓,悄悄回到了慶親王府,這黑衣人可不就是慶親王世子趙天朗麼。因傅城垣的暗中相助,趙天朗一路順利的回了家,連半個巡城的兵丁都沒有遇上。

  趙天朗一回到書房,四九便迎上來說道:「世子爺您可算是回來了,奴才都擔心死了。」

  趙天朗高興的笑道:「有什麼可擔心的,我不是好好的麼,四九,把這衣服鞭子都燒了。」

  四九應了一聲,將趙天朗換下的黑面罩和黑衣服都放到火盒裡燒了,又將蠍尾銀絲鞭也丟進火盆,燒了好半天也燒不化,四九急道:「爺,鞭子燒不化。」

  趙天朗一擼四九的頭笑道:「傻小子,誰讓你真把這鞭子燒化了,燒得差不多了,拿出來吧。」

  四九哦了一聲,便把蠍尾銀絲鞭取出來,趙天朗將一壺茶水都倒了上去,哧的冒起一陣青煙,等鞭子的溫度降了下來,趙天朗讓四九拿軟布從鞭向鞭尾那麼一擼,這條蠍尾銀絲鞭上的細小倒同刺便全都不見了,一條暫新的絞絲銀鞭就出現在四九的眼前。四九驚喜的叫道:「變成新鞭子了。」

  趙天朗笑道:「是啊,成新鞭子了,四九,這鞭子歸你了。」

  四九摸頭笑道:「爺,奴才又不會鞭法,要鞭子沒有用!」

  趙天朗搖頭笑笑,只說道:「累了,四九,爺要好好睡一覺,明兒別讓人吵著我。」

  四九趕緊答應一聲,服侍趙天朗睡下,這才去了外間,在窗下的小床上給趙天朗值夜,這十來年,四九一直都是這麼守著趙天朗,有他在,趙天朗才能睡的安心。

  青樓裡的人起的都遲,在眾姑娘好夢猶酣的時候,翠紅樓的大門外可就炸開了鍋。第一個發現翠紅樓門口桿子上掛著個人的翠紅樓對面的點心鋪子的伙計。小伙計睡意朦朧的出來下門板,不經意的一抬頭,便看到對面的翠紅樓門上吊著個人,他嚇的嗷的一聲大叫,「不得了啦,死人啦……」

  小伙計一嗓子把點心鋪子的掌櫃給驚了出來,掌櫃的披了件衣裳跑出來,沒看對面的翠紅樓,先甩了小伙計一巴掌,罵道:「小王八羔子,大早上的鬼叫什麼!」

  小伙計指著對面的翠紅樓顫聲道:「掌櫃的不好了,對面死人了。」

  掌櫃的甩手又是一巴掌,罵道:「你個小王八羔子才不好了,老子好的很!」邊說掌櫃的邊抬頭去看,一看之下掌櫃的不由軟了腿腳,也叫道:「不得了啦,出人命啦!」

  掌櫃的和小伙計的尖叫聲將四周的街坊鄰居都吵了出來,大家一看翠紅樓門口掛個死人,個個都是既害怕又興奮,沒多大功夫,翠紅樓的門口便圍滿了人。有人飛快的跑去叫地保,地保匆忙起來,抬頭一看是個女的,便皺眉說道:「這李鴇子越來越不象話了,逼良為娼都逼出了人命,翠紅樓怎麼還沒動靜,小二,去砸門,把李鴇子給我叫出來。」

  所有的人都認定桿子上掛著個死人,沒人想著這人興許還有口氣,便一起去砸翠紅樓的門。其實這會兒郭誠已經醒過來了,他的嘴被堵著,說不出話來,便只有用腳踢桿子,想弄出點兒動靜,可是大家伙一砸門,郭誠就算是白踢了。直到有人無意中往上看了一眼,便嗷的叫了一嗓子「炸屍啦……

  嘩……所有的人立刻閃到了三丈以外,包括那個地保。這時翠紅樓的龜公才揉著眼睛出來開門,邊開門邊罵罵咧咧的叫道:「誰啊這一大早的,報喪哪!」

  龜公開門,習慣性的往招牌上一看,便也嗷的大叫著跑了回去,這龜公邊跑邊叫道:「媽媽,不好啦,出大事啦……」地保以及所以閃到丈以外的人們發現不是炸屍,而是上面掉著的那個人正在踢桿子,大家伙這才鬆了口氣,又湧了上來,好歹將郭誠放了下來,大家也不知道郭誠身上有暗傷,只將他平放到地上,一挨著地,郭誠疼的眼前一黑,便又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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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0 09:52:13 |只看該作者
第91章

  翠紅樓的李鴇子急匆匆沖出來,她心中還納悶著,最近這幾日樓裡並沒有姑娘想不開,有尋死覓活的行為啊,怎麼忽然就有姑娘上吊了,還特特跑到門口幡子桿兒上吊著,這不存心觸她的霉頭麼。

  李鴇子沖到郭誠近前,地保便拉長了臉喝道:「李鴇子,你做的好事!

  郭誠是披頭散發的,李鴇子只看了那身衣裳,那衣裳是前幾日李鴇子哄芳兒,才給她做的杭緞繡裙,便拍著大腿哭天搶地的嚎了起來:「芳兒啊,媽媽我對你可不薄啊,你怎麼能這麼害我,你有什麼想不開的,竟要尋死啊!」李鴇子並不知道郭誠還有口氣,只心疼翠紅樓如今正當紅的芳兒沒了,哭的那叫一個傷心啊。

  李鴇子正哭著,忽然有人從後頭拍了拍她的肩膀,叫道:「媽媽,我好好的,你哭我做甚?」

  李鴇子一回頭,嗷的大叫一聲:「炸屍啊……」便以著和她肥碩身體極不相襯的速度向前躥了出去。

  周圍的人立刻哄笑起來,有人便叫道:「李鴇子你倒是看清楚了再哭啊,芳兒姑娘正好好兒的站在你後面呢。再說地上這姑娘也沒死,剛才還踢桿子的。」

  李鴇子定睛細看,這才撫胸出口氣道:「原來芳兒你沒死啊!」

  芳兒不高興的瞪了李鴇子一眼,她好好的尋什麼死呢。瞪過了李鴇子,芳兒看向躺在地上的郭誠,郭誠是芳兒的恩客,芳兒對郭誠也算是熟悉了,她慢慢走近郭誠,拔開郭誠臉上覆著的頭發,芳兒臉色大變,嗖的站起來倒退了好幾步,顫聲說道:「媽媽,大事不好了,他……他……他是郭二公子

  芳兒此言一出,在場之人都傻了眼,郭誠常以翠紅樓為家,是以這條街上的地保鄰居十停倒有八停認識郭誠,自然也都知道郭誠是威國公府的二公子,當今太后最疼愛的侄孫。一忽兒功夫,圍觀的百姓走散的差不多了,地保倒是沒走,他苦著臉上前,蹲下身子想扶郭誠起來,那知他一碰到郭誠,郭誠便啊呀一聲大叫,隨即便一拳砸向那地保的鼻梁骨,地保只覺得眼前一片金星,晃的他頭暈眼花,兩股熱流也從他的鼻腔湧了出來,地保用手一抹,滿手是血。這地保也顧不上郭誠了,只仰著頭捂著鼻子,哼哼唧唧的去找大夫了。他不過就是個小小地保,犯不上為了八桿子打不著的威國公府二公子犧牲這麼大。

  龜公將睡在一個三等ji女房中,好夢猶酣的劉貴兒叫了起來,劉貴兒一聽說他的主子出身,連衣服也來不及穿好,就屁滾尿流的躥了出來。劉貴兒出來時郭誠已經醒了過來,他周身就沒一個毛孔不疼的,因地保去扶郭誠卻挨了打,所以也沒有其他人敢再上前扶,劉貴兒跑到郭誠跟前,剛要伸手去扶,郭誠便厲聲叫道:「不許碰我!」

  劉貴兒急的叫道:「爺,奴才得扶您起來。」

  郭誠絲絲的倒抽涼氣,恨聲道:「不用,去找根桿子遞過來。」立刻有龜公跑到裡面拿來一根長竹竿,劉貴兒把著竹竿小心翼翼的遞了過去,郭誠用手吃力的抓著桿子,勉勉強強站了起來。萬幸趙天朗抽郭誠的時候沒有把郭誠的鞋子脫了,這才讓郭誠能安穩的站在地上。

  郭誠剛站起來,傅城垣便帶著五城兵馬司的人趕了過來。剛才地保已經將郭誠被吊在翠紅樓門口之事報了上去。京兆尹一聽說是威國公府的二公子出了事,便立刻將案子轉給了傅城垣,五城兵馬司專職負責京城的防務和安全問題,這就叫做專業對口。若是威國公府告上衙門,這才輪到京兆尹接手處理這件案子。

  看到郭誠一身女裝,顫微微的站著,也不讓任何人扶著,傅城垣怎麼會猜不出其中的門道,慎刑司的刑訊手段,可不是只有趙天朗一人見識過。

  「郭二公子?如此光天化日之下你卻身著女裝,成何體統?」傅城垣雙眉緊皺,看著郭誠身上的女裝只搖頭,大有恨其不爭的意味。

  郭誠的鼻子差點兒氣歪了,他哪是自願穿的女裝,分明是被人算計了。對,他被人算計了,郭誠一時情急,便撲上前要抓著傅城垣報案,可他身上到處都疼,這麼一撲,傅城垣又微微一閃,郭誠便撲了個空,摔了個狗啃泥。疼的眼淚嘩嘩直流。

  傅城垣心中暗笑,卻板著臉說道:「還不快扶郭二公子起來。」

  兩個五城兵馬司的軍士應了一聲,將手中的兵器交到同伴手中,大步走到郭誠面前,一人抄起他的一只胳膊,便將郭誠提溜起來。郭誠疼的死去活來,一疊聲的大叫:「放手,放開我。」

  兩個軍士心眼真實在,郭誠讓放他們果然立刻鬆了手,只聽得撲通一聲,郭誠便重重的摔在地上,這下子郭誠可疼的五髒離位七魂失守,連叫都叫不出來了,凍了一夜的小臉兒煞白煞白的,氣息微弱,看上去隨時都有掛了的可能。不過這只是表象,傅城垣知道趙天朗下手必有分寸,不會真要了郭誠的小命。暴打他一頓和直接殺人,性質是截然不同的,郭誠被打了一頓,五城兵馬司雖然要查,可是傅城垣給出個查無實證,太后也沒法子,畢竟郭誠出事的地方是青樓。可郭誠若是死了,那麼傅城垣無論如何都要交出一個凶手,給出一個讓人信服的殺人理由,這樣麻煩就大了。

  劉貴兒被郭誠的一聲聲慘叫的昏厥嚇的六神無主,他本就是個沒什麼正經主意,狗仗人勢的小丑,這會兒已經徹底傻眼了。

  傅城垣皺皺眉頭說道:「來人,傳轎子送郭二公子回府。將翠紅樓一干人等鎖到衙門,本官要問話。」

  不一會兒轎子來了,郭誠也醒了過來,抓著劉貴兒遞過來的竹竿勉強站了起來,咧著嘴哭不象哭笑不象笑的說道:「多謝傅侯爺好意,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了。」郭誠可是受夠了那一接觸到什麼東西疼的鑽心的滋味,只能選擇自己走路回家,那威國公府離翠紅樓可有十來裡路呢,可有的郭誠受了。

  傅城垣也不堅持,看著劉貴兒在前頭抓著竹竿兒,郭誠披了件大斗篷遮住身上的女裝,真不是郭誠愛穿女裝,只是他現在略動一下都疼的死去活來,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先回家尋了太醫治病要緊。扶著竹竿一步三挪的走著,若是郭誠閉上眼睛的話,可就和那些打卦算命的瞎子沒有什麼區別了。一路之上,還有人指指點點的笑道:「這眼睛不長的好好的,學什麼不好,偏學裝瞎子!咦,這是郭二公子,怎麼……」郭誠的斗篷下露出些嫩紅的荷葉邊裙擺,被那眼尖的人瞧見了。

  好不容易回到威國公府,自然又是一通雞飛狗跳。威國公夫人一行氣一行哭,可又不敢碰郭誠一指頭,威國公本來一肚子的火氣,可是看到郭誠那樣狼狽不堪,也是暗自心疼兼生氣。世子郭信心中暗爽,可臉上卻一副極為關切的表情,瞧他那意思,恨不能替郭誠受那些苦楚一般。

  「二弟,你昨兒去了哪裡,怎麼弄成這樣,告訴大哥是誰欺負你的,大哥找他算帳去。」郭信義憤填膺的說道。

  威國公還在房中,郭誠可不敢當著他的面兒直說自己留宿翠紅樓,要知道從前他常夜不歸宿,每回都是以留宿在崔府做借口的,威國公可不知道他的二兒子是翠紅樓的頭等大客戶。

  瞧著郭誠不說話,威國公氣惱的一拍桌子叫道:「你大哥問你話,還不快說!」

  威國公夫人雖然知道郭誠必是又留宿翠紅樓,可她更知道威國公的脾氣,若是說了出來,威國公非得勒死郭誠不可。因此只說道:「老爺,誠兒都這樣了,還是先請太醫看看誠兒,其他的以後再說吧。」

  威國公沉沉嗯了一聲,挑起郭誠的衣袖,皺著眉頭仔細的看著郭誠的皮膚,越看,威國公的臉色越陰沉,他一甩手冷聲道:「誰都不要請了,這分明是慎刑司的手段,便華老太醫到此,都沒有辦法治。」

  威國公夫人聞言大哭起來,只拉著威國公囔道:「老爺,這可怎麼辦啊?」

  威國公冷聲道:「什麼怎麼辦,過個二十天自然便好了,只不過這二十天誠兒除了四不靠的站著,便休想有其他的姿式,也好,我叫你整日不務正業,狠該給你這樣的教訓。」

  威國公夫人聽了前半句話,才將提起的心放回腹中,可聽了後半句,又嗚嗚的哭了起來。郭信聽得慎刑司三個字,心中一動,便皺起眉頭關切的問道:「二弟,你幾時與慎刑司的人結了梁子?那些人心狠手辣,可不是好相與的。」

  郭誠哭喪著臉說道:「我怎麼知道是誰,他臉上蒙著黑面罩,身上穿著夜行衣,柴房裡又烏漆麻黑的。」

  二公子郭誠的「二」讓威國公氣的想吐血,讓郭信在心中暗笑的同時,也微微鬆了口氣,這樣的郭誠根本沒本事和他爭,可以放心了。

  威國公生氣歸生氣,可郭誠是他親兒子,並不是野地裡撿回來的,何況太后又最寵他,因此只冷冷的哼了一聲,便甩手走了出去。他要去慎刑司司監那裡要些秘制的膏藥,多少能讓郭誠這二十來天好過一些。並且他還要敲打敲打慎刑司的那班家伙,連他的兒子也敢動,這些沒了子孫根的東西著實可惡!不得不說趙天朗這招利害,整治了郭誠,還禍水東引,讓威國公和慎刑司的那班家伙狗咬狗去吧。

  傅城垣讓手底下的人給翠紅樓一班人錄了口供,人芳兒姑娘後腦勺還好大一個包呢,忤作查驗了傷口,向傅城垣表示的確是昨日晚間被打出來的傷口,這便排隊了芳兒做案的可能,而其他晚上在翠紅樓出現過的人也都有不在場的證據,傅城垣裝模做樣的看過一回,便將翠紅樓的人放了回去,他可是個好官,絕不能冤枉一個清白之人的。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傅城垣便派了手下的西城巡查使去威國公府給郭誠錄口供。之所以點了西城巡查使那個倒霉孩子,完全是因為翠紅樓在西城,正是他的管轄范圍。

  西城巡查使進了威國公府,正遇上威國公沖到慎刑司大鬧了一回,氣沖沖的回家。看到西城巡查使,威國公不由一怔,威國公府在南城,崔府在東城,怎麼說也沒有西城巡查使的事啊。威國公鐵青著臉問道:「你來做什麼

  要說傅城垣手下可都是些實誠之人,西城巡查使立刻躬身回道:「回郭公爺,二公子在下官屬下的翠紅樓出事,屬下奉侯爺之命,來問問二公子當時的情況,也好盡快抓住凶徒,為二公子討個公道。」

  「什麼?翠紅樓?」威國公原本鐵青的臉色瞬間轉紫,繼而轉黑,再接下來,便聽到他怒吼一聲:「郭誠,你給我滾出來!」威國公是騎馬回來的,他抓著馬鞭便如閃電一般的沖入府內,看得西城巡查使一頭霧水,他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竟讓威國公臉都氣變了形。想了一回,西城巡查使才想明白過來。只了然的在心中暗笑了一回。

  威國公府的內宅這下子可熱鬧嘍,雞飛狗跳都不足以形容威國公府的盛況,西城巡查使皺了皺眉頭,很聰明的沒有跟進去,只在門房裡坐著,喝著門子送上來的茶水,非常有耐心的等待著。因為他的轄區裡青樓眾多,所以處理起這種有顏色的事件,西城巡查使還是很有經驗的。

  莫約過了半個時辰,威國公府內宅才消停了下來,西城巡查使站起來整整官服,很有禮貌的笑著問道:「可否代本官通傳?」

  門子也聽著裡面兒安靜了下來,便跑去回稟,不多時,便有人來請西城巡查使入內說話。一進門,西城巡查使便低了頭,那郭誠的樣子實在是太好笑了,他若不低頭掩去笑意,只怕整個威國公府的人都會和他過不去。

  頭上裹著厚厚的數圈白布,郭誠原本挺勻稱的頭面如今腫的堪比超大號豬頭,沒錯,比西城巡查使在鄉下的老爹爹養的那頭四年多的老母豬的頭還大,太驚悚也太有喜感了。再往下看,郭誠雙手扒著根桿子杵在屋子中央,非常標准的四不靠,那抓著桿子的手,與其說是手,不如用爪子來形容更准確,=責=責嘖,真是可憐哦,瞧那雙爪子被馬鞭抽的,青一道紫一道,別說,威國公打兒子,可真下的去手。

  西城巡查使好不容易把笑意憋了回去,抬起頭一本正經的問道:「二公子,請您把昨天晚上的經過詳細告訴本官,本官也好有個方向偵查破案。」

  郭誠嗚嗚了半天,西城巡查使楞是一個字兒都沒清楚,這可真不怪西城巡查使,郭誠被他老子狠狠抽了數個耳光,頭又被裹成豬頭,他嗚嗚的火星文,只怕連火星人都聽不懂,更不要說西城巡查使這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孩子。西城巡查使瞪大眼睛看著郭誠,支楞著耳朵,很用心很努力的分辨郭誠嗚嗚的每一個字,可還是沒有用,無奈之下,郭誠只能對守在一旁的世子郭信說道:「世子爺見諒,二公子之言著實難懂……」

  郭信非常體量的點頭說道:「有勞大人辛苦跑了一趟,不如等捨弟好些再問吧。」西城巡查使忙點頭稱是,郭信便大方得體的微笑道:「管家送客。」候在門外的威國公府管家,忙進來送客,郭信笑道:「去支十兩銀子與巡查使大人買雙鞋穿。」管家忙應了下來,自去帳房關了銀子送給西城巡查使,西城巡查使再三推辭之後才收了下來,很快樂的離了威國公府,向傅城垣復命去了。

  傅城垣聽罷西城使的回稟,只點點頭道:「你做得很好,照規矩做吧。」原來這五城兵馬司有個不成文的規矩,不論是誰得了多少賞錢,一律要拿出一半來分給諸同事,就在這種有錢大家拿有事傅城垣一馬當先扛著的氛圍之下,五城兵馬司被傅城垣經營的如鐵桶一般,憑是誰想半道兒插一槓子,都別想輕輕松松的插一腳。五城兵馬司上下,但凡有一點兒風吹草動,絕對會有不只一個人跑去和傅城垣匯報。這也是寧王和威國公想插手五城兵馬司,卻怎麼都插不進來的重要原因。

  身處伏威將軍府的青瑤可不知道趙天朗為了她,客串黑衣大俠之事。此時的她看著站在面前,有些瑟縮的妹妹青雪,有些無力的撫著額頭。青瑤記得以前青雪不是這樣,她穿過來的最初時光裡,青雪還會趁著到頤年居請安的機會,偷偷的來看一看她,可後來不知怎麼回事,青雪再看到她,便表現出來相當的敬畏,這麼青瑤挺郁悶的。明明每一回出門,她記得給青鸞青雪兩個庶出的弟妹選禮物的,做了什麼精致的點心,也不曾落下他們兩個人的份子。

  「青雪,你不喜歡姐姐啦?」青瑤將丫頭們都攆了出去,走到青雪的面前,蹲下來看著青雪的眼睛,這一年來青瑤個子長高了許多,從前青雪到她的胸口,如今卻只到她的腰間了。

  青雪睜著大大的眼睛,看向青瑤的眼神純淨而驚惶,拼命的搖著頭,就象是山林中受了驚的小鹿。青瑤自小在孤兒院長大,是最受不了弟弟妹妹這種眼神的,她一個沖動,便將站起來將青雪抱入懷中,拍著青雪的背柔聲說道:「青雪,有話只管和姐姐說,說什麼都行。」

  青雪忽閃著純淨的大眼睛,大顆大顆的淚珠滾了下來,她哭著說道:「大姐姐,姨娘病了,母親不給請大夫。」

  青雪的親娘是陳氏進門之後韓大老爺收房的丫頭,姓謝,謝姨娘的性子極綿軟柔順,所以韓大老爺一度很喜歡她,在謝姨娘懷了青雪之後,陳氏趁機把自己的一個丫頭名叫玉嬌的開了臉給了韓大老爺,韓大老爺這才對謝姨娘淡了下來,謝姨娘生下青雪後身子便一直不太好,三天兩頭的病著,韓大老爺去了她房裡兩三次,便再也不去了。因是個女兒,陳氏便也沒管,只讓謝姨娘自己帶著青雪,這一帶便是七年,青瑤今年整整七歲了。因謝姨娘性子綿軟,青雪在她的影響之下,也長成一個性情溫柔和順善良的小姑娘。從前青瑤被陳氏虐待的時候,這青雪還會偷偷的把自己省下來的吃食送給青瑤,雖然東西很少,可也是青雪的一片心意。青瑤自從聽了王嬤嬤和香如說了這些,對青雪平日裡也是很關照的,只是她不明白,為什麼她在難中,青雪願意親近自己,可如今好的日子好過了,青雪便躲自己躲的遠遠的。這一回估計青雪不是實在沒有辦法了,她也不會求到青瑤這裡。

  「青雪不哭,慢慢說給大姐姐聽,別怕,大姐姐一定幫你。」青柔聲勸慰著青雪,果然青雪的大哭變成了小聲的抽泣,又過了片刻,青雪才紅著眼睛小聲說道:「大姐姐,姨娘病了,三天沒吃東西,青雪給母親磕頭,求母親給姨娘請大夫,卻被母親責罰,母親一定不肯給姨娘請大夫,姨娘就快要病死了……」青雪說著說著便又大哭起來。

  青瑤雙眉緊緊鎖了起來,韓大老爺的姨娘們都住在遠逸堂正房後面的東西小跨院中,因陳氏禁足,兩個姨娘沒有人領著,便無法到遠逸堂請問,形同連坐,也被禁了足。因著陳氏被韓老夫人逼著還了江氏的遺產,陳氏肉疼的要死,就變本加利的苛扣起姨娘們的份例。

  遠逸堂諸人的飯菜都是遠逸堂小廚房裡做的。這也是陳氏想變著法子的撈銀子,硬是爭得讓二夫人每個月按著遠逸堂的人頭關了銀子一總領回,按著人頭,遠逸堂一個月便有五十兩銀子的飯錢,至於誰吃的是什麼,到底花了多少,那只有陳氏自己最清楚了。最近這段時間,兩個姨娘和兩個庶子女,從每天的三頓飯,兩干一稀一個炒菜銳減為兩頓吃食,早上一頓稀糊糊配一個黑窩窩頭,外加一小碟鹹菜疙瘩,中午,一個黑窩窩配一碗稀糊糊,還是外加一碟鹹菜疙瘩。這樣的吃食,不要說正在長身體當中的青鸞青雪扛不住,便是健康的大人也吃不消啊,更何況謝姨娘自生了青雪之後身子一直不好,這營養一跟不上去,身體便立刻垮了下來。青雪跑到上房跪求陳氏,卻被陳氏狠狠罵了一通,身上也被陳氏掐了好幾下子,青雪疼的要死卻不敢哭,只能死死的忍著。

  好不容易熬到給祖父母請安的時候,青雪趁著帶她的嬤嬤不注意,便跑到東廂房求青瑤幫忙了。雖然陳氏下令不許遠逸堂的孩子和青瑤接近,可是青雪為了救謝姨娘的命,便什麼都不顧了。

  青瑤聽完青雪的哭訴,氣的臉色通紅,立刻說道:「青雪別怕,有姐姐呢。」

  青雪怯生生的說道:「大姐姐,您去和祖母說一聲吧,別自己去和母親頂著來,母親會……會打你的。」

  青瑤拍拍青雪的頭,溫柔的笑道:「青雪放心,大姐姐不怕,大姐姐有法子呢。對了,青雪,青鸞的處境是不是和你一樣?」青鸞六歲,他的生母正是周玉嬌,陳氏為了壓制謝姨娘而抬的姨娘。

  青雪點點頭道:「是,可是周姨娘身子骨比姨娘好,她每頓都省半個窩頭,一半分給青鸞,一半分給青雪。」

  青瑤點點頭,對青雪說道:「青雪,大姐姐都知道了。你不用擔心,先帶些點心回去和青鸞姨娘們分著吃了,先墊墊肚子,不出今日,我必想法子把你們都弄出來,雖然每天晚上有可能要回去睡覺,可至少一天三頓飽飯是能吃上的。」

  青雪大喜過望,立刻跪到青瑤面前,二話不說便撲通撲通磕起頭來,青雪用力很大,雖然地上鋪了厚厚的地毯,青雪的額頭還是磕紅了。

  青瑤拉起青雪,心疼的摸摸她的額頭,柔聲道:「以後再不要這麼磕了,瞧著雪白的額頭都磕紅了。」

  青雪不由人的偎著青瑤,仰起頭小聲的說道:「大姐姐真好!」原本,青雪求到青瑤這裡,並沒有敢抱什麼希望,畢竟陳氏日日的抵毀青瑤,不能不說在青雪和青鸞幼小的心靈裡播下了恐懼的種子。可是為了親娘,青雪終於鼓起勇氣沖破這種恐懼,來到了青瑤的房間,結果,讓青雪心中非常高興,她就知道,大姐姐雖然富貴了,可還是原來的大姐姐。

  青瑤拿帕子蘸點水,輕柔的擦了擦青雪的額頭,對外面說道:「香如,你去包些點心給青雪帶著。桃葉姐姐,陪我去見奶奶。」

  韓老夫人在欣賞韓老將軍前幾天帶回來的一把匕首,見青瑤來了便笑著招呼道:「瑤瑤,快來瞧瞧這把匕首,這可是極有名的干戚匕。」

  青瑤聽了笑問道:「可是刑天舞干戚的干戚麼?」

  韓老夫人遙點頭青瑤笑道:「雖不是那把干戚,卻也不差什麼,快過來瞧瞧。」

  青瑤上了榻,靠著韓老夫人欣賞了一回,干戚匕看上去普通的如最尋常的鑄鐵匕首,可是韓老夫人左手持干戚匕在右手的精鋼短刀上輕輕一劃,那把精鋼短刀便應聲而斷,看的青瑤驚呼叫道:「天啊,好快的匕首!」

  韓老夫人很滿意的笑了,將干戚匕還入鑲著七顆寶石的鯊魚皮鞘中,連刀帶鞘一起遞給青瑤,笑著說道:「瑤瑤,給你當嫁妝。」

  最近韓老夫人狂熱的喜歡上一件事,那便是給青瑤搜羅嫁妝,別管是什麼,只要她能搜羅到的好東西,統統都堆進了放青瑤嫁妝的庫房之中。青瑤毫不懷疑,憑韓老夫人這麼搜羅下去,等到她出嫁的那一天,將軍府裡所有的庫房都得堆滿了她的嫁妝。

  「奶奶,有道是寶劍贈壯士,這把匕首還是留在家裡更有用武之地。」青瑤真是哭笑不得的婉拒。誰知韓老夫人臉一沉,立刻反駁道:「誰說我們天朗不是壯士?」

  青瑤被韓老夫人說的紅了臉低了頭,韓老夫人又笑道:「給瑤瑤辦嫁妝可是奶奶現在最開心的事情。不許你攔著奶奶。」

  青瑤只得應了,抱著韓老夫人的胳膊說道:「奶奶,瑤瑤有事求奶奶呢

  韓老夫人笑道:「有什麼事你只管說就是了,奶奶豈有不答應了。」如今韓老夫人寵青瑤都寵的沒邊兒了,也不問是什麼事,便先一口答應下來。

  青瑤靠著韓老夫人說道:「奶奶,您知道瑤瑤得給慶親王府所有做主子的准備禮物,可又不想親手給那些不上台面的人做,便想請奶奶許青瑤把謝姨娘和周姨娘調過來幫著做鞋襪。」皇家規矩比普遍官宦人家要大的多,青瑤嫁進慶親王府,至少要准備一兩百雙鞋襪帕子等物,說起來也就還有一年多,青瑤便要出閣了,她怎麼都做不過來的。王嬤嬤已經帶著香如她們幾個丫頭著手為青瑤准備這些禮物了,不過因慶親王府的主子多,送的禮物份量又有規矩,是尋常官宦人家的兩倍,因此這人手是真的不夠。

  韓老夫人聽罷點點頭,慶親王府的情況她當然清楚,就那什麼柳側妃,她才不配讓青瑤親手給做鞋襪呢,就算是青瑤願意,她也不願意啊。因此便說道:「瑤瑤說的很是,奶奶便把這個給忽略了,好,就讓那兩個姨娘幫著做。回頭讓人把料子尺寸送到遠逸堂去就行了。」

  青瑤微微頓了一下,搖著韓老夫人的胳膊說道:「奶奶,還是讓兩位姨娘到這裡來做吧,送到那邊……青瑤怕……」

  韓老夫人沉沉點了點頭,對菱花說道:「去遠逸堂傳我的話,讓周姨娘謝姨娘過來服侍瑤瑤。」

  菱花忙蹲身回道:「回老夫人,兩位姨娘身邊都帶著小主子……」

  青瑤立刻說道:「那就都帶過來吧,反正小滿也不幫不上什麼正經忙,讓她陪著青雪青鸞,倒也省得她只想著淘氣。」

  韓老夫人看了青瑤一眼,並沒有駁回青瑤的意見,讓菱花按青瑤所說去傳話了。等菱花走後,韓老夫人才撫著青瑤油黑的秀發,淡淡問道:「瑤瑤,做鞋襪是假吧?」

  青瑤不好意思的說道:「奶奶最聖明了,瑤瑤這點兒小心思再是瞞不過奶奶的。剛才青雪哭訴了一回,如今兩位姨娘和青雪青鸞竟連咱們頤年居裡的下人都不如了,每天只能吃兩頓稀糊糊配黑窩頭,謝姨娘都餓病了,青瑤心中不忍,雖然姨娘只是半個主子,可青雪青鸞是我們將軍府的正經小姐小爺,而且……青瑤想起從前,也有些傷感……」

  韓老夫人點點頭道:「你的心奶奶明白了,你是好心,既讓她們出來,又不在明面上傷了和氣,難得你想的周全。不過謝姨娘既病著,你身子又弱,回頭再過了病氣可就不好了。」

  青瑤點頭說道:「奶奶放心吧,回頭便請個大夫給謝姨娘瞧瞧,若只是餓病便好辦了,如果有其他的病,便讓她到馨園去住著,反正柳姨娘帶著四弟跟父親去了任上,馨園空著也是白空著。還能以照顧謝姨娘為由頭,讓周姨娘也帶著三弟住過去。」

  韓老夫人笑道:「既然瑤瑤已經想的這麼周全了,那便這麼辦吧。」

  青瑤高興的跳了起來,摟著韓老夫人的頸子,在她的臉上重重的親了一口,開心的叫道:「謝謝奶奶,奶奶最好了!」

  韓老夫人點了點青瑤的小鼻子,摟著她笑了起來,青瑤現在的性情她真是越來越喜歡了,真把青瑤當成了她最珍貴的心肝兒寶貝,以至於韓老夫人都有些不捨得把青瑤嫁出去了。

  菱花去遠逸堂傳話,陳氏一聽是青瑤要周姨娘和謝姨娘,便氣不打一處來,橫著眉毛豎著眼睛叫道:「她越發本事了,連父妾也敢使喚,周姨娘謝姨娘還得在我房裡立規矩,我不答應。」

  菱花也不生氣,只很平靜的說道:「大夫人若是不同意,奴婢便回去稟報老夫人,一切由老夫人定奪。」

  陳氏剛才氣迷了心,完全沒想到菱花來傳是的老夫人的命令,並不是來和她商量的。陳氏的氣焰便矮了幾分,再加上韓青環在後頭輕輕拽了拽陳氏的衣袖,陳氏便鐵青著臉說道:「夏竹,去讓她們兩個收拾了跟菱花姑娘過去。」

  菱花微微福身,平淡的說道:「老夫人讓把三小姐四少也帶過去。」

  陳氏一怔,青雪和青鸞只一個七歲一個六歲,什麼也不能干,讓他們過去做什麼。不過陳氏素來不喜歡青雪和青鸞,這遠逸堂裡少兩個礙她眼的人,也不是什麼壞事,便又追加吩咐了一句,夏竹方才領命而去。

  再說青雪剛才從東廂房裡出去,將香如給她的點心藏在背後,帶青雪的嬤嬤忽然不見主子,正急的團團轉,一看到青雪便跑過來叫道:「哎呦我的三小姐啊,您這是去了哪裡,讓奴婢好找!」青雪看到這個嬤嬤,不由瑟縮了一下。香如送青雪出來,自然將這一幕看在眼中,她悄悄接過青雪手中的點心包,輕聲細語的說道:「這位嬤嬤好大的臉面,在頤年居裡也敢大聲喧嘩?再者,主子的去向也是你一個奴才能問的?」

  那嬤嬤一見是大小姐跟前最得力的紅人香如,忙過來行禮道:「原來香如姑娘在這裡,是我老背晦了,眼拙沒瞧見。」

  香如淡淡說道:「大小姐有事問三小姐,便將三小姐請了過來,怎麼還要和嬤嬤先稟報不成?」

  那嬤嬤連道不敢,香如又對青雪笑著說道:「三小姐,您今兒先請回,這是大小姐送您的點心,明兒您來,可要告訴大小姐那一種好吃哦。」

  青雪眼睛閃亮閃亮的,重重的嗯了一聲,大聲道:「好,我一定一樣一樣細細嘗,明兒一定來告訴大姐姐。」

  香如眼中含笑,她就知道四小姐很聰明,一定會聽明白自己的意思。只看那帶著青雪的嬤嬤面色紅潤聲音響亮,便能猜出來她在遠逸堂裡吃的比青雪她們要好的多。

  帶青雪的嬤嬤心中暗恨,卻不敢打青雪手中點心的主意,若是青雪明兒向青瑤小小告上一狀,這嬤嬤的好日子可就算是到頭了,連大夫人因著大小姐的事情在老夫人處碰了好多回釘子,這嬤嬤怎麼敢得罪青瑤呢。

  青雪帶著點心回到謝姨娘的身邊,她將並不很多的點心分成兩份,將其中一份捧到謝姨娘的面前,開心的笑道:「姨娘吃點心。」

  謝姨娘一看到點心,原本昏暗無神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她用力咽了咽口水,卻搖搖頭道:「三小姐吃吧,姨娘不餓。」

  青雪卻笑道:「姨娘放心吃吧,剛才我在大姐姐房裡已經吃飽了,你快吃,吃完了我還要把那一半點心給周姨娘和四弟送過去。」其實青雪剛才在青瑤房中,只吃了一小塊點心,她怕青瑤房中的丫環笑話她,根本就沒有吃飽,可香如讓她的時候,青雪還一個勁兒的說吃飽了。香如明白青雪的顧忌,便也沒有再讓。

  謝姨娘信以為真,便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她吃的很快,青雪忙去倒了一杯茶給謝姨娘,謝姨娘吃著吃著便哭了起來,青雪忙寬慰她道:「姨娘放心吧,大姐姐說了,最遲不過明天,她就會把您和周姨娘還有我和四弟都弄出遠逸堂。」

  謝姨娘驚喜過度,手中的點心掉了下來,她一把抱住青雪大哭了起來。青雪象個小大人似的拍著謝姨娘的背,輕聲說道:「姨娘,您以後不會再受苦了。」

  過了好一會子,謝姨娘才擦干了淚,將自己的那份點心又分出一半,對青雪說道:「三小姐,周姨娘這陣子天天省東西給你吃,多拿些點心過去吧

  青雪點點頭,將點心包起來,悄悄去了周姨娘的屋子。還沒進房,青雪便聽到周姨娘壓抑的哭聲,「鸞哥兒,這日子可怎麼過呀,姨娘再省也省不出幾口吃的……」

  青雪敲敲門,低低喚道:「周姨娘,我是青雪。」

  門裡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然後便是吱丫一聲門響,一個憔悴的婦人打開門,不好意思的叫了一聲:「三小姐。」

  青雪笑笑,舉著手裡的油紙包說道:「周姨娘,我給您和四弟送點心來了。」

  周姨娘愕然,讓青雪進了門,又小心的把門關好,青雪已經熟門熟路的進了屋子,將油紙包打開,一股香甜的味道立刻彌漫了整件屋子,原本正在擦眼淚的四爺韓青鸞立刻沖了起來,抓起一塊點心便往嘴裡塞,周姨娘忙上前說道:「四少爺,還沒讓三小姐呢。」

  青鸞不好意思的說道:「三姐請用。」

  青雪笑著搖頭道:「我吃過了,四弟你慢慢吃,這是大姐姐給的。」

  周姨娘驚訝的問道:「大小姐給的?」

  青雪便將自己求了大姐,青瑤答應幫她們的事情簡單說了一回,周姨娘喜的直念阿彌陀佛,她看著韓青鸞吃,卻不伸手去拿點心。青雪忙說道:「周姨娘你吃吧。」

  周姨娘搖了搖頭,將點心包了起來,輕聲說道:「姨娘不餓,留著三小姐和四爺明兒吃。」周姨娘真是被陳氏虐待慘了,只不過一點子點心,她都要給青雪和青鸞兩個留著。

  青鸞還沒吃飽,看著周姨娘哀求道:「姨娘,再給我一塊兒。」

  周姨娘看著兒子那可憐巴巴的眼神,便打開油紙包又給了青鸞一塊,青鸞接的急,便掉了些酥皮在桌面上,他忙將點心塞到口中,用手將桌上的點心屑子掃到手心裡,送入口中,臉上才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這一幕看得周姨娘傷心極了,青雪心裡也很難過,只拉著青鸞的手說道:「四弟,大姐姐答應幫我們,你以後都不會挨餓了。」

  韓青鸞興奮的叫道:「真的啊!大姐姐真好!」

  說話間夏竹便來傳謝周二位姨娘,讓她們帶著三小姐四少爺去頤年居服侍大小姐,聽了這話,周謝二人無不暗自歡喜,忙將自己簡單收拾一回,便帶著青雪青鸞給陳氏磕了頭,隨菱花去了頤年居,菱花看到原本貌美的兩個姨娘被搓磨的不象樣子,這才明白了大小姐的用意,不論怎麼樣,在頤年居裡,這兩位姨娘至少能吃上幾餐飽飯。同為奴婢,菱花因著青瑤對謝周二位姨娘的援手而心存一抹感激。

  菱花帶著人走了,陳氏才看向韓青環,皺眉問道:「青環,你剛才拉我做什麼?」

  韓青環自以為得計的說道:「娘,她們去了頤年居,您不又能省下一注銀子?況且以後她們若有個什麼,可就全是那個掃把星的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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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0 09:52:30 |只看該作者
第92章

  說來也巧,青瑤將謝周二位姨娘和青雪青鸞調到了頤年居的第二日,便是伏威將軍府關月錢的日子。陳氏便打發了嬤嬤去理事廳一總關頤年居的各項銀子,遠逸堂裡諸人的月錢,加上衣裳胭脂水粉錢,碳錢飯錢,林林總總籠共加起來有一百二十兩銀子,可是陳氏打發的嬤嬤去了理事廳不久,便黑著一張兩回來了,她直接到了上房,將一包銀子交給冬梅,冬梅要清點之後無誤之後才能入遠逸堂的小帳。

  冬梅一數之下便驚詫的問道:「吳嬤嬤,怎麼少了四十兩?」

  陳氏本在一旁看冬梅數銀子,一聽冬梅的話,立刻豎起眼睛瞪著吳嬤嬤,吳嬤嬤嚇得慌忙說道:「回夫人,奴婢問了二夫人,二夫人說如今兩位姨娘帶著三小姐四少爺不在我們遠逸堂吃住,老夫人昨晚上便命兩位姨娘和三小姐四少爺住了馨園,所以這四十兩銀子便直接由馨園關回去,不讓奴婢代領。」

  陳氏一聽這話,一股火氣蹭的躥到腦門頂上,燒得她理智全無,重重拍著桌子跳了起來,大叫道:「走,把銀子拿上,都跟我去問問那位好二夫人,要翻天了不成!」

  冬梅微咬下唇,有心勸陳氏一句,可是她最知道陳氏的脾氣,不勸可能還好些,若是勸了,只會讓陳氏越發生氣,甚至還會遷怒於她,將她狠狠的責罰一通。想到這些,冬梅便垂頭斂目,小心翼翼的拿著那八十兩銀子跟在陳氏身後,一行人風風火火的向遠逸堂正門走去。

  看門的嬤嬤們原有監察被禁足的陳氏韓青環韓青江三人的責任,可是陳氏到了門口,那婆子略露了點阻攔的意思,陳氏便老大一臉上耳括子扇了過去,因肚子裡憋著火,陳氏這一巴掌打的極重,將那婆子生生扇了一個跟頭,門上的人瞧著夫人此番氣勢強大,便也沒有人敢再攔著,陳氏便帶著浩浩蕩蕩的丫環嬤嬤們直闖二夫人坐鎮的理事廳。

  二夫人還在發月錢,遠逸堂的吳嬤嬤去的早,是頭一個領回月錢的。這才剛發了四五份,二夫人李氏便聽到門外傳來赫赫揚揚的動靜。李氏皺眉道:「去瞧瞧,外面怎麼這麼吵,你們這些人也越發沒有規矩了。」

  李氏話音剛落,陳氏便來人闖了進來,李氏見了陳氏不免一怔,這陳氏的禁足期可還沒過呢,怎麼就跑出來了?陳氏沖到李氏面前,李氏跟前的杏兒李兒有眼力勁兒,瞧著陳氏來勢洶洶,便雙雙搶身擋在李氏的面前,免得李氏吃了虧。陳氏啪啪兩巴掌甩到杏兒李兒的臉上,又飛快的補了一腳,將杏兒踢倒在地,然後便惡狠狠的拍著桌子罵道:「李金鳳,你好大的膽子,也大伯子院裡的月錢也敢苛扣,你還有什麼不敢的!」

  李氏因為自己沒有閨女,便把杏兒李兒桃兒梅兒這四個才十一二歲的小丫頭當半個閨女看待,平日裡連她自己都不捨得打罵的,一見杏兒李兒被陳氏欺負了,李氏怒不可遏,卻只先冷冷的瞪了陳氏一眼,便沉聲說道:「崔來家的,讓你男人去請黃大夫給杏兒瞧傷,診費藥費從二房的私庫裡支用。桃兒梅兒,扶杏兒李兒下去休息,一人賞二兩銀子的委屈錢。」

  陳氏氣得額上青筋直跳,整個臉都變了形,指著李氏想罵,都氣的罵不出來了。李氏的丫頭都很伶俐,忙擁上來將杏兒李兒扶下去了。安排好了杏兒李兒,李氏才抬眼看了看陳氏,淡淡說道:「大嫂,理事廳裡主事之人最大,恕弟媳不能給大嫂見禮了。」原本為著表示對當家管事之人的尊重,只要是平輩,到了理事廳裡,李氏都不必站起來相迎,不過這只是約定俗成,從前李氏也沒很把這規矩當回事,若是陳氏來了,她還是要欠身迎一迎客氣一番的,可這回陳氏打了她的丫頭,李氏怒了!

  陳氏冷哼一聲,只怒喝道:「李金鳳,你好大膽子,揩油揩到我的頭上來了,我倒要問問這是什麼道理!」

  李金鳳輕蔑的笑了一下,端起茶杯儀態優雅的喝了一口,又接過帕子拭了拭沾了一滴茶水珠子的上唇,才淡淡說道:「大嫂這話弟媳不明白,請大嫂明示。」那些個管事的嬤嬤們見大夫人二夫人起了紛爭,便想悄悄退下,畢竟這主子之間的事情她們還是少知道的好。可李氏卻以一個眼神阻止了那些管事嬤嬤們的腳步,逼她們留下來看陳氏的笑話。

  陳氏氣暈了頭,只叫道:「你憑什麼扣了我遠逸堂的四十兩銀子。」

  李氏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待笑不笑的說道:「原來是這事兒,大嫂深居簡出,對外面的事情並不知道,昨兒老夫人賞了謝姨娘周姨娘帶著三小姐四少爺住了馨園,她們既不在遠逸堂吃住,這銀子自當關給妞′們自己,怎麼好讓大嫂費心呢。」

  陳氏拍著桌子吼道:「胡說八道,她們都是大老爺的妾室,是我遠逸堂的奴才,這月錢不關給我豈有道理。」

  李氏搖搖頭笑道:「大嫂只是上了歲數記性不好了,我們府裡的規矩,姨娘有嗣,便是半個主子,按說本就該分院子另住的,從前老夫人和大哥沒有發話,我這做弟妹的也不好管大嫂院子裡的事情,只得讓她們混住著,可是昨兒老夫人發了話,少不得一應都要按著規矩來的,所以從這個月開始,兩個姨娘和三小姐四少爺的月錢,便會直接關給馨園,大嫂也能省些心力。

  陳氏被李氏堵的啞口無言,府裡有這樣的規矩她豈能不知,只不過從前她手裡錢多,苛扣的便輕些,好歹能讓兩個姨娘和青雪青鸞吃飽,因此也沒鬧出什麼亂子。可自從韓老夫人逼著她把江氏遺產還給青雲青瑤,陳氏便心疼的日夜難安,苛扣的也就越狠了,才逼得青雪不得不向青瑤求助,這才引來老夫人的直接過問。

  瞧著陳氏被自己堵的說不出話來,李氏總算出了心中一口惡氣,她又接著說道:「大嫂,不是弟妹說你,這打狗還要看主人,大嫂忽兒巴喇的沖到理事廳裡打了弟妹的丫頭,可得給個說法吧。」

  陳氏正火氣,聞言立刻怒道:「不過就是兩個小賤蹄子,我便打了又如何?」

  李氏冷笑一聲道:「我的丫頭,若是有錯我自會罰她們,可我不知道杏兒李兒方才做錯了什麼,難道忠心護主也是罪過?既然大嫂可以無緣無故的打我的丫頭,那麼我也可以任意發落大嫂的奴才。來人,將大夫人帶來擅闖理事廳的奴才全都拖下去,各打十板,罰一個月錢米。下回若再敢不知尊卑分寸,處罰加倍,我素來是個臉酸心硬的,可不怕誰說什麼。」

  理事廳裡當差的都是李氏用慣了的人手,她一聲令下,眾嬤嬤便沖上前,將跟著陳氏過來的丫頭嬤嬤一個不落的拉下去,在一陣陣「大夫人救命……二夫人饒命……」的淒厲叫喊中,所有跟著跟氏過來的人都扎扎實實的挨了十大板。伏威將軍府的板子與一般官宦人家的板子不同,說是板子,其實是就是軍棍,碗口粗的硬木棍子,若是行刑的人有心,兩棍子就能要了一條人命。不過李氏剛才下令的時候已經暗示了下去,不許弄出人命的,所以跟著陳氏的人才能在這十大板子之下撿回自己的性命,不過至少三個月不能起身的,必要趴在床上靜養才行。

  陳氏雙眼噴火的瞪著李氏,李氏卻好整以暇的看著陳氏,淡淡說道:「奴才們未經許可擅闖理事廳,打死不論,這是咱們家的規矩,大嫂不會忘記了吧,說起來弟妹已經手下留情了,只是罰了十板子一個月的錢米,也算小懲大誡吧。」

  陳氏氣的眼前一暗,活生生被李氏氣昏了過去。李氏倒也不甚驚慌,只鎮靜自若的吩咐道:「來人,救醒大夫人,送大夫人回房靜養。」

  一個三十多歲的管家娘子聞言立刻沖了上來,李氏看到她上前,不由微微的一笑,這個管家娘子正是杏兒的親娘,她負責領二房裡的月錢,素來都是所有的人都領完了,李氏才放二房的月錢,因此杏兒娘一直在理事廳裡候著,陳氏剛才打了杏兒,可是疼在杏兒娘的身上,這會兒有機會報仇,她怎麼還能錯過。

  杏兒娘上前煞有介事的翻翻陳氏的眼皮,然後便從頭上拔下一丈青簪子,狠狠的扎向陳氏的人中穴,陳氏一陣吃疼,便立刻醒了過來。杏兒娘見了暗自遺憾,這大夫人醒的太快,她還有後招都沒用呢。

  李氏見陳氏醒了,便起身離座走到陳氏身邊吩咐道:「大嫂身子虛,便不要出來了,來人,抬軟轎送大夫人回遠逸堂。」她瞧著陳氏醒了,索性連大夫都省的請了。

  陳氏怒沖沖趕來,卻鎩羽而歸,隨她到理事廳的,個個身負重傷,就連陳氏自己的人中也被杏兒娘扎出了血,殷紅的一點很是刺眼。陳氏無力的哼哼著,她的氣焰徹底被李氏壓住,只能灰頭土臉的被送回遠逸堂。

  李氏依舊發月錢,下面站著的嬤嬤們見李氏對大夫人都如此不留情面,個個心中警醒,再無人敢借機生事,李氏很順利的發完了剩下的月錢,她知道杏兒娘惦記杏兒,便讓她先回去看杏兒,自己則帶了幾個有頭面的老管事嬤嬤往頤年居去了。這事定要先回了老夫人,才不會失了先機。李氏雖說知道老夫人這大半年來一直打壓陳氏,可陳氏到底是長房長媳,李氏知道自己剛才所為雖然占個理字,可是於人情上卻有些過份,理當先向老夫人請罪才能掌握主動權。

  到了頤年居,李氏見老夫人正和青瑤說話,便上前笑道:「娘就是偏心,見著瑤瑤就有說不完的話,見了我們可就沒話說了。」

  韓老夫人指著李氏笑罵道:「看把你這猴兒乖的,我幾時不理你來著,連晚輩的醋你也吃,瑤瑤,去羞你二嬸。」

  青瑤見這不早不晚的李氏忽然來了,便猜著李氏必有事回老夫人,只笑道:「有二嬸逗笑,奶奶晚上能多吃半碗飯呢,奶奶,今兒給您做纏絲兔,瑤瑤去看看火候怎麼樣了。」

  韓老夫人也知道李氏來必是有事要回,便點頭笑道:「去吧,見天兒的陪著我這個老太婆,也怪悶的,瑤瑤,看了火候便去玩吧。」

  青瑤向韓老夫人和李氏行了禮,笑吟吟的退了下去,李氏瞧著青瑤的背影笑道:「到底是娘會調理人,瞧咱們瑤瑤,越發水靈了,真真是愛死個人

  韓老夫人笑著說道:「就你嘴乖,說吧,這早晚的過來,有什麼事?」

  李氏將剛才陳氏為了四十兩銀子闖了理事廳大吵大鬧之事原原本本的說了一回,並沒有一絲的誇張。韓老夫人聽罷,重重的歎了口氣,搖搖頭無奈的說道:「陳氏越來越下作了,竟然能為四十兩銀子去鬧騰,真不知道她在娘家都是怎麼學的規矩,遠城的兩個姨娘行事都比她尊重。」

  李氏垂頭不語,這話韓老夫人說沒有問題,她可是不好品評的,只能做一個好聽眾,聽韓老夫人說。

  停了一下,韓老夫人說道:「這事我知道了,你不用管,下回她也不會去鬧你了。倒是江哥兒,過了年就把他分到外院去,成日家跟著那個不省心的,還不知道會學成個什麼。你看看哪一處合適,把丫頭小廝們都配齊了,再給江哥兒另請個嚴厲些的先生,再不上規矩,江哥兒就被她娘毀了。」

  李氏心中暗道:「並沒有提青環,可見環姐兒在老夫人心裡確是沒有地位了,也是,她是要嫁入威國公府的,要多多學著刁鑽潑辣才能將威國公府鬧個沸反盈天,只是怕會連累了雪姐兒,環姐兒的名聲一傳出來,將來雪姐兒可就不好議親了。」

  韓老夫人見李氏沒有回話,便問道:「老二家的,可想好給江哥兒收拾哪一處院子了?」

  李氏回過神來,忙說道:「離及第居不遠,有個大風苑,大小很合適,不知娘意下如何?」

  韓老夫人想了一回,點頭說道:「行,大風苑很好,要緊的是挑好服侍的人,那些個性子綿軟的一概不要。」

  李氏立刻領會了韓老夫人的用意,便說道:「娘放心吧,回頭讓二老爺親自為江哥兒挑人。」韓遠關挑人,定然是按著軍隊裡挑人的規矩來,與其說是給韓青江挑小廝,不如說是給韓青江挑牢頭,有韓遠關挑的人看著,韓青江再想隨意出府可就難了。

  韓老夫人點了點頭,又說道:「江哥兒性子蠻,算上前番被他氣走的先生,至少有五六個先生辭館了吧?」

  李氏應道:「回娘的話,江哥兒一共氣走了七位先生。如今京城裡的先生一聽說是咱們伏威將軍府請先生,再是沒有肯來的,恐怕要走遠些請先生了。」

  韓老夫人點點頭道:「那便尋遠一些,也不指著他考上功名,只不過能知書達理,別白瞎了一世也就是了。」韓老夫人自然知道這個孫子不是個讀書的胚子,讓他搬到外院,配嚴厲的先生,不過是為了韓青江將來不至於太下道,禍害了自身不說,還要連累家人。

  李氏一一應了,韓老夫人方笑道:「你辦事我素來是放心的,轉年就要給雲哥兒娶媳婦,可有的你忙呢。仔細著身子,別累著了。」

  李氏笑道:「謝娘關心,家裡的事情媳婦早就辦熟了的,倒不費什麼事,只是媳婦自過門到現在並沒有辦過一樁喜事,這心裡沒有底呢。」

  韓老夫人笑道:「你說的也是,不過誰也不是天生什麼事情都經過的,好在華家和咱們家世家通好,便是有點個疏漏也不礙什麼,靈素那孩子小的時候你也是見過的,起小兒她就是個爽利的孩子,一切都好說。」

  李氏笑道:「有娘的話媳婦便放心了。」

  韓老夫人笑道:「開春辦了雲哥兒的婚事,再接下來就是瑤瑤和青環的,這一樁樁辦下來,你可不就有經驗了,韓明兒給鑫哥兒娶媳婦,可就不用犯愁了。」

  李氏笑道:「娘說的是,不過媳婦還想著等雲哥兒媳婦進門就讓她學著管家,媳婦也好偷個懶兒,不想娘倒把差事給派到幾年後了。」

  韓老夫人心中有些驚訝李氏能說出這種話來,從李氏進門起,韓老夫人便發現李氏是個愛管事的性子,這才投其所好,讓李氏管家,一來是替韓遠關攏著李氏的心,二來讓李氏有事情做,也不至於總想著那些不如意的事情

  「這話又是從何說起?雲哥兒媳婦還沒進門,你怎麼就有這樣的想法了?」韓老夫人眉頭微皺的問道。

  李氏卻坦然的笑著說道:「媳婦這些些管家,不免對二老爺的照顧不周全,原本就想將管家權讓給大嫂的,可大嫂又那樣……因此媳婦不得不再接著干,媳婦只盼著雲哥兒媳婦進門,便將一應事情都教會給她,然後便能好好陪著二老爺,好生用心調理他的身子,若然……再能得個閨女,二老爺和媳婦這一生的心願便了了。」李氏說著說著便紅了臉紅了眼圈兒。

  韓老夫人大喜過望,一把抓住李氏的手驚喜的叫道:「我的兒,你真這麼想?」

  李氏點點頭,韓老夫人喜道:「阿彌陀佛,好好好,好孩子,什麼都聽你的,只要你和遠關好好的,讓娘做什麼娘都願意。」從此,韓老夫人對李氏越發好了,直把她當成親閨女一樣的疼愛,李氏在伏威將軍府裡的地位也更高了。

  青瑤並不知道李氏有多少事情要回韓老夫人,索性回屋寫隨筆,提筆寫了幾行,青瑤便氣悶的將筆放下,懊惱的撅起小嘴,雖然是想到什麼便寫什麼,可是到底沒有面對面說話來的痛快,自上回田田打發人來送信,已經過去七八天了,也不知道田田在永定侯府裡的日子過的怎麼樣,可否能適應,那永定侯傅城垣會不會好好對田田,人生地不熟的,讓她怎麼能放心田田呢。若是能見上一面,好好聊一聊該多好。想了一回,又歎了一回氣,嚇得桃葉香谷雨小滿她們幾個不知如何是好,大家知道青瑤素來寵著小滿,便推她出來問問大小姐因何煩惱。

  「大小姐,誰惹您不高興了?」小滿走到近前,一雙大眼睛裡充滿了擔心,小心翼翼的問道。

  青瑤一愣,抬起著對上小滿那雙擔憂的大眼睛,繼而明白過來,便搖搖頭道:「沒有誰惹我不高興,我這裡不用人服侍,你們都下去吧,好不容易有個空兒,都散散去。」

  小滿眨巴眨巴眼睛,笑著回道:「大小姐,奴婢才偷偷跑出去玩了好大一會子呢,讓三位姐姐去散心吧,奴婢給大小姐磨墨。」青瑤倒也沒有反對,只讓小滿一人留下,讓桃葉香如谷雨三人出去了。桃葉香如都笑盈盈的退了下去,獨有谷雨偷偷用妒恨的眼神看了小滿一眼,她的神經很敏感,近來大小姐除了親近桃葉香如,便是將小滿提到前頭,小滿只拿了三等丫頭的份例,可是在大小姐跟前,竟把她當一等大丫頭看待,這讓一直盯著青瑤身邊一等丫環位子的谷雨如何能不對小滿懷恨在心。  

  谷雨的眼神被桃葉看到了,桃葉暗自驚心,便和谷雨並排走出門,低低說道:「谷雨你跟我過來,我有話和你說。」

  谷雨還是有些敬畏桃葉這個頤年居一等大丫環的,便乖乖的跟著桃葉去了桃葉的房間。一進屋子,桃葉便厲聲問道:「谷雨,我們做丫環的,要守自己的本份,斷不可有非份之想。」

  谷雨低著頭小聲道:「桃葉姐姐,我沒有非份之想。」

  桃葉挑眉冷笑道:「是麼?」

  谷雨忽然抬起頭來看著桃葉說道:「桃葉姐姐,我是想當一等丫環,這有什麼錯麼?做人難道不應該求上進?」

  桃葉淡然一笑道:「求上進自是應該的,可是這心得放正了,谷雨,你原是頤年居的丫環,老夫人把我和你給了大小姐,我們就得爭口氣,斷不能讓人小瞧了我們頤年居出來的人。你好好服侍大小姐,大小姐又豈會虧待了你,若然你不用心服侍,只想些邪的歪的,我頭一個饒不了你。」說到後來,桃葉的神色又嚴厲起來。

  谷雨低頭說道:「是,谷雨聽姐姐的。」

  桃葉這才緩聲說道:「谷雨,我知道你是個心氣高的,大小姐身邊又有缺,你一直看著。瞧著大小姐疼小滿,你心裡害怕,這我也能理解,可是你怎麼就不想想,小滿多大,你多大了,小滿還是個孩子,大小姐就是逗著她玩兒,怎麼也不會直接讓小滿當一等丫環,你急什麼呢?」

  谷雨低頭不語,只將桃葉的話細細思量,半晌方才點頭說道:「桃葉姐姐,是谷雨錯了,你放心,我再不會了。」桃葉點頭笑笑,和讓谷雨離了她的屋子。

  谷雨經過青瑤的房門外,聽到房中傳出小滿清脆的笑聲,她雖和桃葉保證過了,可心裡還不是個滋味,無形當中,她已經小滿當成對手了。

  小滿在房中,趴著桌前雙手手托著頭看著青瑤,眨著大眼睛問道:「大小姐,您是不是擔心傅夫人呀?」

  青瑤不由笑了起來,點頭小滿的額頭笑道:「就你是個小鬼靈精,我想什麼你都能猜出來。」

  小滿搖著系著一雙銀鈴的小腦袋笑著說道:「上回大小姐一接到傅夫人的信,開心的眼睛都閃亮了呢,奴婢看您好象在寫信,便猜你是想傅夫人了

  青瑤也和小滿一樣,用雙手支著頭,看著小滿笑道:「是啊,我是在想傅夫人,小滿你有什麼好辦法麼?」

  小滿搖頭笑笑,只說道:「大小姐想傅夫人,小滿可沒有辦法,不過小滿這裡有封信,是給大小姐的,我哥哥剛送過來,大小姐要不要看?」

  青瑤以為是田田又送信來了,忙伸手說道:「臭小滿,有我的信還不快拿過來,只在這裡賣關子!」

  小滿從袖出取出一封薄薄的信交給青瑤,青瑤只看了那信的厚薄,便皺眉說道:「怎麼這麼少?」邊說青瑤邊接過信,信封上是空白的,什麼都沒有寫,青瑤急忙拆開信,一看抬頭青瑤不由愣住了,這信的字跡是青瑤從沒見過的,抬頭四字「吾卿瑤瑤……」看得青瑤臉上騰的燒了起來。她沒有往下看,只抬眼看了看小滿,小滿很聰明,立刻行禮道:「奴婢告退,大小姐慢慢看信吧。」

  青瑤點點頭,看著小滿走出房門,這才拿起信來細看。這封信是趙天朗寫來的,相思之情溢於紙上,讓青瑤這個穿越來的靈魂看了,都覺得面紅耳赤,臉上一個勁兒的發燒,是誰說古人含蓄來著,這麼紅果果的傾訴衷腸,便是現代人也自愧不如呢。

  趙天朗信中寫道:「瑤瑤,自永定侯府一別,我心思卿甚矣,日食無味夜難安寢,不知瑤瑤如我思卿般思我否?古人有雲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然於子綱,一日不見,如隔十秋,十六日未見瑤瑤,思卿之心已如汪洋……」

  青瑤看著那充滿熱情的信,心潮激蕩難平,她真的沒有想到,穿越到這古代,她竟然能有幸談上一場在現代都不可能擁有的戀愛,有這樣一個優秀的男子如此刻骨的愛著自己,不得不說青瑤心裡充滿了陶醉的幸福。

  看一段回味一段,直到最後,青瑤看到趙天朗約她明日外出一見,聊慰相思之苦,並且趙天朗也說明了,青瑤穿男裝便可,這樣行動方便些。甚至趙天朗還說了,明日是青雲休沐的日子,若是青瑤恐一人出門不便,也可以請青雲陪她一起赴約,只要能見到瑤瑤一面,他就很滿足了。

  面對這一封把自己放的很低很低,將對方看得很高很高的信,青瑤找不到任何拒絕的理由,此時,所謂的規矩教已經完全不在青瑤考慮之內了。與趙天朗的接觸雖然次數並不很多,可是青瑤發現自己已經喜歡上這個吃貨名聲遠揚的趙天朗。和趙天朗在一起,青瑤覺得自己無比的輕松,沒有一點點的壓力。這種感覺讓青瑤很沉醉。

  再三看了趙天朗的信,青瑤才面含笑意的將這封情書很仔細的收了起來。看著鏤雕芙蓉花的紫檀木小匣子,青瑤心裡充滿了幸福感。

  往前倒回半日,趙天朗正和晉王,永定侯傅城垣,輔國公世子,也是皇后的幼弟,正經國舅爺王乾在一起,幾人正說笑著,囔著要見新永定侯夫人。這也是有規矩的,男子成親後要向自己的好友介紹自己的妻子,這也是世家通好的意思。因第二任永定侯夫人蔣氏在傅城垣心裡並不情願的情況下娶的,因此傅城垣便有意不提此事,大家也只裝糊塗,不讓傅城垣心裡不痛快。可如今這位新傅夫人,在晉王那張嘴的廣播下,簡直成了傅城垣的心尖子眼珠子,而且聽說這位傅夫人還是萬中挑上的絕色女子,因此大家便起哄架秧子,吵著要讓傅城垣帶著新夫人請客。

  傅城垣本就有此意,便順水推舟的說道:「行,我擇個日子請你們就是了。」

  王乾頭一個不答應,只叫道:「什麼叫擇日,要我說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傅城垣斷然拒絕道:「今天不行。」

  大家都看著傅城垣,不明白為什麼今天不行,倒是晉王有些明白,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著傅城垣,生把傅城垣給看惱了,立刻撂了臉說道:「我說今天不行就是不行。」

  晉王一臉壞笑的說道:「好,今天不行那就明天,煦之,就明天吧,明天總可以了哦?」晉王特意拖長了聲音,直到眼看著傅城垣臉色轉黑,他才識相的收了聲,在座的可都是人精,除了趙天朗沒有成親,於女子之事不甚了解,王乾可是娶了媳婦的人,他朝晉王挑挑眉毛,又向傅城垣擠眉弄眼的笑道:「傅大哥可真心疼小嫂子!」

  傅城垣本就黑了三四分的臉又沉了三分,晉王趙天翼忙打圓場笑道:「神萍你少說一句,煦之,說好了就明天吧。嗯,要不要讓你姐姐來陪著弟妹  

  傅城垣想了想,搖搖頭道:「不用了,姐姐前日受了涼,還是在家裡好好將養吧。」

  晉王點頭道:「也好。」

  趙天朗想起那日青瑤不惜扮成小丫頭也要混入新房,而且後來他悄悄向小滿打聽過,原來他的瑤瑤和新傅夫人竟然是神交已久的好朋友。一個念頭忽然跳入趙天朗的腦海,一股強烈的要給青瑤驚喜的想法充斥著趙天朗的腦袋。

  大家瞧著趙天朗忽然定定的出神,王乾便打趣道:「我說子綱一定是想媳婦了,你們說對不對?」

  晉王笑著拍拍趙天朗的肩膀打趣道:「天朗,要不要九哥幫你美言幾句,明年韓大小姐就及笄了,何必還要多等一年?」

  王乾起哄道:「沒錯,子綱,明兒好好敬哥哥們幾杯,哥哥們一起到皇上跟前替你說好話,讓你早日成親,不是哥哥說你,象你這麼大年紀的世家子弟,誰還會是個雛兒,想當年,哥哥十五歲可就開葷了,你這都十八了,還是個童子雞,也真是我們大秦的奇葩嘍!」

  趙天朗被王乾損的立刻惱了,他跳起來揪著王乾的衣襟叫道:「你再說一句試試!」

  晉王和傅城垣忙按住趙天朗,硬是把他扯開,兩個一齊瞪向王乾,晉王沉聲說道:「神萍,這種玩笑不能開。」傅城垣卻挑眉淡淡說道:「不知道王少夫人若是聽了神萍之言,會做何行動?」王乾的夫人是禁軍都尉的獨生女兒,自幼習得一身好武藝,又是京城裡赫赫有名的醋壇子,都已經醋到了就算婚前王乾有什麼行為,她都要和王乾秋後算帳的程度。王少夫人壓著王乾審,王乾本著打死也不說的精神,一口咬死了自己的處男之身是給了王少夫人的,這個笑話已經被晉王趙天朗他們笑了好多回,這會子由傅城垣嘴裡說出來,王乾可是知道厲害的,忙討饒道:「得得得,我錯了還不成麼,先自罰三杯,然後給我子綱弟弟斟酒陪罪,子綱弟弟,哥哥灌多了黃湯滿嘴胡唚,你千萬別往心裡去。哥哥保證以後再不提了。」

  趙天朗也知道王乾那有口無心大大咧咧的性子,便也不再板著一張臉,喝了王乾斟的酒,又給王乾倒了一杯說道:「神萍兄是知道我的處境的,以後就別再提了。」

  王乾點點頭,晉王笑道:「好了,大家都是好兄弟,誰都不許往心裡去,說笑過也就算了。」晉王在這四人當中居長,雖然平日他總是一副吊兒啷當的樣子,可真要正兒八經的說句話,自傅城垣以下,是沒有人不聽的。

  趙天朗惦著要寫信給青瑤,便沒有心思同晉王他們喝酒,大家瞧著趙天朗神不守捨,因都是過來人,誰都有過那種陷入熱戀中的感受,便也不去笑趙天朗,只由著他提前退了席,一個人關在屋子寫信了。

  信送出之後,趙天朗忽然患得患失起來,雖然和青瑤相處過,知道青瑤不是那種拘泥的性子,可是忽然送封情書過去,會不會唐突了青瑤,若是她生氣了,明天不來,這驚喜就送不出去了,可怎麼辦呢?趙天朗不由鑽了牛角尖兒,一個晚上翻來覆去的沒有睡著。在外屋窗下榻上睡著的四九不由坐起來大搖其頭,自從他的世子爺和韓大小姐定了親,便三五不時的坐立不寧,這整夜整夜的不能安睡,可怎麼是好,唉,若是世子爺能早點兒成親就好了,四九堅信只要韓大小姐過了門,他們家世子的失眠症便會立刻不藥而愈

  在慶親王府裡睡不著的可不只趙天朗一人,欣意院的正房臥室中,趙天賜看著低頭垂淚的秦氏,心裡有股說不出來的郁悶,原因無他,就在剛才秦氏的小日子又來了,今天是秦氏的小日子,白天的時候身上的還沒來,趙天賜心裡便存幾分慶幸,他以為這一回自己的努力終於要見到成效了,正歡喜著,誰知道晚上睡下的時候,秦氏的小日子便踩著點兒的來報道,讓趙天賜空歡喜一場。而秦氏也承受不住這樣大的壓力,嚶嚶哭泣了起來。

  趙天賜想不通,他也算是很勤奮耕耘之人,除過秦氏的小日子,夫妻兩個就沒有一夜不做功課的,誰知成親都快兩年了,秦氏的肚皮硬是一點兒動靜都沒有。他私下裡也帶秦氏出去看過大夫,大夫號了脈,言道秦氏一切正常,於生育上沒有任何問題。難道說這問題在自己的身上?趙天賜想到這一節,臉色便越發陰沉了。

  趙天賜能想到,秦氏自然也能想到,可是秦氏卻不能說,她深知那是一個男人最忌諱的事情,若是由她口中說出,趙天賜豈能不惱羞成怒。可是每個月那麼辛苦的做著,盼著,每個月盼來的都是深深的失望,秦氏就算是個鐵打的人,也撐不住了。每次小日子一來,必有人報到柳側妃處,柳側妃便一定要插手趙天賜房中之事,立逼著秦氏給趙天賜安排通房侍寢。趙天賜每個月也會光顧通房幾回,可是通房們的肚皮也都沒有動靜,這讓秦氏不由更加深了自己的猜測。

  可憐趙天賜為了子嗣之事夜夜不消息,就算柳側妃和秦氏日日給他進補,這兩年下來,趙天賜已經瘦了許多,臉上帶了些許病態的青意,柳側妃請太醫為趙天賜開藥補養身體,太醫開過了方子,一個勁兒的搖頭說道:「大公子當以保養為要,房中勿要太過辛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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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0 09:52:46 |只看該作者
第93章

  次日,天朗氣清,是難得的好天氣,趙天朗一早便到了晉王在什剎海邊上的別莊,因園子裡種了滿園的好梅花,因此也被京城之人稱為梅苑。到了梅苑門口,趙天朗卻沒有進去,只躲在旁邊不起眼的角落裡等青瑤到來。昨兒他約了青瑤到梅苑一會,卻沒有接到青瑤的回信,他並不確定青瑤是不是一定會來。

  遠遠的,趙天朗看到永定侯傅城垣護著一輛馬車過來,他知道那駕車車中坐著的便是傅夫人,是他打算送給青瑤的大驚喜,只是青瑤怎麼還不來呢?

  見馬車走近了,趙天朗立刻向旮旯裡閃了閃,免得被傅城垣看見,把他立刻叫進梅苑,那就接不成青瑤了。不過趙天朗顯然是多想了,傅城垣的雙目只注視著他夫人的馬車,那裡還有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心思,不過也因為這裡是梅苑,晉王的別莊,自然不會有閒雜人等,所以他也不用費心。

  看著傅城垣陪著夫人被梅苑管家接了進去,趙天朗方才從角落裡走了出來,剛巧被梅苑門上的一個小廄看見,這小廄當然認識常來梅苑的趙天郎,便上前行禮道:「奴才見過世子爺,世子爺請進。」

  趙天朗擺手道:「爺在等人,你們忙去吧,不用管爺。」

  正說著,一乘四人小轎便往梅苑這邊走來,門子們剛要迎上前攔住這乘轎子,趙天朗便眼尖的看到跟轎子的小廄正是女扮男裝的小滿,便忙出聲道:「這是我的客人。」門子們聽了這話方才退到一旁。趙天朗快步迎上前,轎子落地,他便搶了小滿打轎簾的差使喚,躬身伸手撩開轎簾,轎中坐著的正是他日思夜想的青瑤。

  「瑤……兄弟!」趙天朗心情激動,張口便要叫一聲瑤瑤,卻被青瑤那雙流轉著一抹淘氣的眼眸淺淺瞪了一下,趙天朗才硬生生的拗了過來,叫了句別扭的瑤兄弟,弄得門上幾個小廝還以為青瑤是姓姚的。

  青瑤下了轎,站在梅苑門口,她著實坐不慣這沒有減震裝置的轎子,從韓府一路坐過來,骨頭都要顛散了。瞧著青瑤那精致的小臉上露出些辛苦的神色,趙天朗心疼不已,忙說道:「瑤兄弟,可是累著了,走,到裡面好好歇歇。」

  青瑤微微搖頭道:「不妨事,趙大哥,這裡是什麼地方?」

  趙天朗一邊引著青瑤往梅苑走,一邊笑著說道:「這裡是九哥晉王的別莊,裡面種滿了梅花,到再過一兩個月梅花開了,那時風景才好了,到時我再帶你來賞花。」

  梅苑門上的小廝看清了青瑤的容貌,不由都失了神,天啊,這是誰家的小公子,平日裡看著世子爺,便已經讓他們覺得再沒有人能比趙天朗更俊美了,可見了剛才這們小公子,他們才知道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位披著件淡紫色宮緞雪貉風毛長斗篷的小公子,簡直如聖人一般,那濃黑卻不失秀氣的雙眉,含情若笑似嗔的雙眼,筆挺如玉管的瓊鼻……完美,一干小廝腦中最後只跳出這兩個字,除了完美,就再沒有別的詞語還形容這位小公子。

  門上小廝們看青瑤的眼神讓趙天朗很不高興,他的神色陡然陰沉下來,冷哼一聲,一陣寒冽之氣立時外放,刺得那幾個小廝冷不丁的打了個寒顫,就連披著厚厚棉斗篷的青瑤,也感受到這股寒氣,輕輕蹙了蹙眉頭。

  趙天朗的雙眼就沒離開過青瑤,一著到青瑤蹙眉,他立刻收斂了氣息,含笑說道:「瑤兄弟,我帶你進去,這梅苑的石子路可很有些年頭,路滑,仔細著腳下。」

  入了梅苑,走在布滿青苔的石子路上,青瑤見左右無人,便低聲問道:「你約我到這裡來做什麼?」

  趙天朗壓低聲音笑著說道:「瑤瑤,今兒是傅大哥介紹他的新婚妻子,新永定侯夫人給我們幾個好兄弟認識的日子。」

  青瑤聞言猛的伸手抓住趙天朗的衣袖,趙天朗就勢將手往前一送,便讓青瑤握了個正著,青瑤這會兒可顧不得抓著的是什麼,只驚喜的叫道:「是孔姐姐?你讓我來就是來見孔姐姐的!」

  趙天朗看到青瑤眼中陡然放射出來的光彩,心裡不由有些吃味,只覺得自己是不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看瑤瑤的神色,對那位新傅夫人的興趣可不是一般的小呢,她從來都沒有因為見到自己而這麼激動過,反而是他自己一想到青瑤,便心情激蕩難平。

  不過想歸想,看到青瑤開心不已的樣子,趙天朗便將心裡的小小小吃味壓了下去,含笑寵溺的說道:「對,就是讓你來見傅夫人的。」

  「天朗你真是太好了!」青瑤激動的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只抓著趙天朗的手,揚頭看著趙天朗,那般專注的眼神讓趙天朗心中充滿了幸福和滿足,只要能看到青瑤開心,真是讓他做什麼他都願意。

  「瑤瑤……」被青瑤那麼專注的看著,在青瑤的眼中充滿了對自己的情意(趙同學根據青瑤的眼神自行想象),趙天朗的聲音便有些沙啞,情到濃處,他不禁低下頭,看著青瑤的雙眼,便要往青瑤的臉上吻去……

  就在此時,在趙天朗的背後傳來一聲明顯是刻意而為的乾咳聲,趙天朗和青瑤兩個如同觸電一般,青瑤立刻松開趙天朗的手,退後一步閃開了趙天朗。趙天朗心中升起一陣失落,他回頭狠狠的瞪了剛才乾咳的四九一眼,嫌四九破壞了那麼好的暖昧氣氛。四九無奈的苦笑一下,梅苑裡雖然清靜,可晉王府的下人還是會時不時的在園子裡走動,若是讓他們瞧著趙天朗同一個小哥拉拉扯扯,這名聲可就不好聽了,就算他們能知道那位小公子是未來的慶親王世子妃,可到底還沒有成親,於青瑤的名節也是一種傷害。

  被四九打破了暖昧氣氛之後,青瑤垂頭看著腳下的石子路,慢慢的走著,趙天朗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在頭前帶路。行過兩進敞軒,便到了一處疏朗寬敞的廳堂。小廝們見趙天朗來了,忙往裡通報。片刻之後,一個眉目俊俏儒雅的青年公子便迎了出來。

  趙天朗側頭低低說道:「他是皇后娘娘的胞弟,名喚王乾,字神萍,這人嘴上素來沒個把門兒的,你只跟著我,很不用理會他。」青瑤微微點頭,又落後趙天朗兩步,便看著王乾大步迎著趙天朗走來。

  「子綱,怎麼才來,剛才傅大哥可說了要罰你六大杯酒的。」王乾說笑著上前,顯得和趙天朗十分親近。

  趙天朗自不肯在佳人面前露祛,便笑道:「不就是罰酒麼,有什麼了不得了,也值得神萍你說嘴。」

  王乾一愣,趙天朗出乎意料的爽快讓王乾一時有些不適應,要知道從前和趙天朗一起吃酒,趙天朗總是仗著自己年紀最小,哪一回吃酒他都要耍點兒小賴皮的。

  王乾抬頭看向趙天朗,便看到了站在趙天朗身後的青瑤,他的眼珠子立時定住了,也顧不上和趙天朗斗嘴,只定定的瞧著青瑤,剛才在屋子裡,他已經被貌若天仙的傅夫人狠震了一回,這還沒有徹底回過神來,又被青瑤狠很的震撼了一把。

  青瑤因穿著男裝,倒也不好怪王乾直愣愣的盯著自己看,可趙天朗不樂意了,立刻撂下臉來說道:「神萍,你看什麼呢!」

  王乾醒過神來,忙笑著問道:「子綱,這位小兄弟是誰啊?」

  趙天朗含糊的說道:「是我岳家的小舅子,帶她來見見世面。」

  王乾心中有些驚訝,畢竟這是他們四個人的私人聚會,大家都很自覺的不帶人進來來,怎麼趙天朗今天忽然破了例?

  想歸想,王乾依舊很熱情的說道:「韓小公子你好。」

  趙天朗只得再替青瑤介紹道:「他是皇后娘娘的胞弟,輔國公世子。」

  青瑤抱拳淺笑行禮道:「在下見過世子爺。」

  青瑤刻意裝出來的低沉聲音又震了王乾一把,那淺淺的沙啞又透著一股子軟糯,怎麼聽怎麼順耳,熨貼極了。青瑤的聲音惹得王乾直想逗她說話,可是青瑤只問了一聲好,便再也不肯開口了。

  王乾在頭前帶路,邊走邊向裡嚷嚷道:「了不得了了不得了,今兒先是傅大哥帶了美若天仙的嫂子來,你又帶這麼個俊俏的小哥,我的眼睛都快不夠瞧的了。」

  一進屋子,青瑤便將眼神鎖定到了屋子裡唯一的女子身上,看到田田氣色不錯,臉上的笑容也沒有勉強的意思,田田穿著一襲大紅衣裙,頭戴紅寶石頭面,是標淮的新娘子服色,可是穿在田田的身上卻只見雍容華貴而不見俗艷,比之在洞房那夜見到她時,精氣神都要好了許多,看來這陣子的新婚生活,於田田也不是太過煎熬。

  青瑤一直為田田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看到田田悄悄的打量趙天朗,都沒有注意到自己,青瑤在心裡偷偷笑了。別人會誤會,可她絕對不會,青瑤心裡很清楚這是田田在審核趙天朗,看他夠不夠格做自己的男人。這也就是田田,別管自己有多麼艱難,她都不會忘記關心自己。青瑤因著田田對趙天朗的觀看而流露出一抹會心的笑意。只不過此時大家都將注意力放到趙天朗的身上,並沒有人注意到青瑤的笑。

  「快來見過慶親王世子爺……」隨著一聲微有些低沉威嚴的聲音響起,青瑤抬頭看了過去,只見一個身著暗紅色緙絲團紋錦袍的高大男子雙眼看著田田,含笑喚道。

  青瑤眉峰微挑,心中暗道:「他就是傅城垣?瞧著皮相還不錯,可是丫都娶過兩個老婆三個姨娘,還有三個孩子,丫根本就是一『公共廁所』,真是委屈田田了。」

  田田上前給趙天朗見禮,趙天朗含笑還禮,青瑤便悄悄向外走了一小步,露出自己的小臉兒,向田田飛了個眼色,果然田田在被她嚇了一跳之後,立即露出了驚喜的神色,看到田田定定的看著自己,雖然這裡人多,她不能沖上來和自己抱在一起,可是眼神已經相接,青瑤亦熱烈的看向田田,用眼神表達著自己激動的心情。

  正在和田田眉目傳情的傳的興奮的青瑤忽然感覺到一股肅殺的眼神投向自己和趙天朗,她抬頭一看,見是傅城垣這個黑面神正森森的瞪著趙天朗,看他那架勢,就象是被侵占了領地的野獸蓄勢待發,隨時准備一擊既中,將入侵者撕的粉碎。

  青瑤怒了,心道:「你丫個破公共廁所占了我田田多大的便宜,我沒瞪死你都是看在田田的份上,你丫還敢瞪我未來老公,哼,我家子綱可比你強多了。瞪就瞪,誰怕誰啊,我瞪我瞪我瞪死你!呀,還敢瞪子綱,哼,你個爛渣子……」

  趙天朗原本是寵溺的看著青瑤,可是傅城垣那冷森森的目光實在太過恐怖,趙天朗覺得自己都被要傅城垣瞪淌汗了。原本帶青瑤過來沒有知會晉王他們幾個,趙天朗心裡本就有些兒發虛,這會兒青瑤一看到傅夫人,這兩個人的眼睛都靈動的讓人瞠目結舌,真是閃暈了他那雙俊俏的鳳眼,認識青瑤的時日也不短了,趙天朗從來都沒有看到青瑤臉上有如此滿足幸福的神色,不期然的,趙天朗心裡又有了些小小的吃味,因此他也更能理解那個死死瞪著他,企圖用眼刀將他片成肉片兒的傅城垣。

  趙天朗知道青瑤是女子,心裡都還有小小的吃味,更何況那個只當青瑤是俊俏無雙小哥的傅城垣,只怕這會兒,他那心裡的怒火雄雄燃燒,想把自己連同青瑤燒成灰吧。可是,傅大哥瞪就瞪了,瑤瑤你為什麼還瞪著傅大哥啊,真是想不明白,傅大哥應該沒有得罪瑤瑤啊!趙天朗當然想不明白,就憑著傅城垣復雜的過去,便足以讓青瑤狠狠的瞪死傅城垣了。

  青瑤在瞪向傅城垣的間隙,還不忘記飛個眼神給田田,意在表示:「田田你別怕,丫若是敢欺負你,你就找我,我來給你撐腰!」

  傅夫人孔琉玥當然對青瑤的眼神心領神會,她不免有些得意的看了傅城垣一眼,傅城垣從來沒被孔琉玥用這種略帶得意,有了依靠的自信眼神看過,不由心中大怒,又死死的瞪向趙天朗和青瑤,他心中暗道:「趙天朗你個死小子,我們私人聚會,你帶這個陌生小子過來干什麼,仗著他是小白臉專門勾引我媳婦麼!」這個想法一跳出來,傅城垣自己都嚇了一跳,他從來沒有發覺,已經對琉玥有了這麼深的獨占欲。

  還是一旁的晉王和王乾瞧著傅城垣夫妻和趙天朗以及他帶來那個俊俏的讓人移不開眼睛的小哥之間暗潮洶湧,晉王忙上前解圍道:「對了子綱,這位小兄弟是誰啊,之前怎麼從來都沒有見過,你也不給我們介紹介紹。」

  趙天朗虛拭了一下頭上並不存在的汗,忙笑著說道:「他是我岳家的小舅子,快來見過晉王千歲。」

  晉王哦了一聲,伏威將軍府的大少爺韓青雲十七歲考中功名,被選入翰林院做庶吉士,這事他是聽說過的。不只如此,晉王還聽說過,當日韓青雲奉詔入宮參加瓊林宴,可是看呆了滿宮宮女太監的眼,今科的狀元榜眼探花,三個本應最風光的人的風采,全被十七歲的韓青雲壓下去了。而且他們還被壓的心服口服,雖然文人相輕,可是韓青雲做的應制詩奪得了在座之人的一致好評,就在瓊林宴上,皇上便御筆欽點了韓青雲為庶吉士,讓他翰林院學習三年,等學成之後可當大用。

  晉王心中暗道:「果然是人的名樹的影,這韓青雲俊逸非常,確是難得一見,只是,他瞧著也瘦弱了些,看上去也就十四五歲,哪裡象十七歲的少年,而且也俊美的有些象個姑娘家了。」想了一回,晉王自己又笑了,都說了韓青雲是少年,等日後長開了,應該就是翩翩美男子了吧。

  青瑤可不知道晉王把自己腦補成了哥哥韓青雲,只上前含笑行禮,口稱:「晚生拜見王爺。」晉王雖然有些奇怪於青瑤為何不自稱下官,可心裡還很舒服,畢竟這梅苑是清雅之地,若是大人下官的這一通亂哄,豈不是大煞風景。晉王剛想完,青瑤也又給王乾行了禮,王乾被趙天朗用警告的眼神盯著,倒也沒敢再有什麼出格的言語行為,只中規中矩的廝見了一回。

  輪到傅城垣,青瑤心裡便有些個不樂意了,她微嘟著嘴,拉長了臉,眼皮微微下垂,愛搭不理的給傅城垣草草行了個禮,惹得站在傅城垣身邊的孔琉玥偷笑不巳,她心中暗道:「到底是若淳,最不會隱藏自己的情緒,一但討厭誰,再是不肯給那人一點兒好臉色的。」

  趙天朗又笑著對青瑤說道:「來,見過傅夫人。」

  青瑤的眼神陡然亮了起來,這樣的眼神看在傅城垣的眼中,著實的扎眼,傅城垣忽然覺得今天不是個出門會朋友的好日子,怎麼就遇上了這麼個小色狼。偏這小色狼是趙天朗帶來的,他還不好說什麼。

  「在下見過傅夫人,傅夫人好!」青瑤的聲音裡透著說不出的興奮,真是不容易啊,剛才眉目傳情了好一會子,終於能光明正大的說句話了。這都是穿到古代害的,若是穿到一個講究紳士風度的時代,首先應該介紹的就是女士,那麼她早就能和田田說上話了。

  看到孔琉玥雙眼含笑,唇角含笑,整個人都洋溢著開心的笑意,傅城垣的心郁悶的全都擰巴到一起,再聽到孔琉玥那充滿輕松歡暢的聲音在他耳旁響起:「韓公子好。」傅城垣的心更酸了,他從來都沒有聽孔琉玥用這樣的聲音這樣的語氣和他說話。

  廄見已畢,大家分賓主落座,晉王命人給青瑤設座,可青瑤卻執意不坐,只站在趙天朗的身後。晉王笑笑,只當青瑤年輕小面皮薄,便也沒有強求。晉王哪裡能猜到這是青瑤要借著趙天朗擋著自己,好悄悄的和琉玥眉來眼去。

  男人們的話題一般都是女人沒有興趣的,青瑤借著趙天朗的遮掩,一個勁兒的和琉玥眉目傳情,她覺得自己的眉眼兒都兒抽筋了。坐在對面的琉玥似是察覺到這一點,青瑤看到琉玥側身向傅城垣低語幾句,眼神裡明顯含著祈求,只為著這份祈求,青瑤便更氣傅城垣了。這什麼破男人,把她們家田田嚇成這樣,想說個事情還要這麼祈求的看著他,「破公廁,臭沙豬……」青瑤不由又腹誹了起來。

  片刻之後,青瑤看到琉玥站了起來,遞給自己一個出去見面詳談的眼神。青瑤會意,忙輕輕點頭,又還了個眼神回去,琉玥方才含笑輕盈的走了出去,身邊帶著兩個漂亮的丫環,那兩個丫環,青瑤還有點兒印象,在闖洞房的那一回,她見過的。

  琉玥前腳出了門,青瑤便向前一步,在趙天朗耳邊低語幾句,趙天朗自是點頭笑道:「好,你去逛逛吧,免得在這裡氣悶。」

  晉王傅城垣和王乾聽到趙天朗那語氣裡說不出的寵溺,不由暗自用異樣的眼神看著趙天朗,趙天朗可是跟在他們屁股後頭長大的,可從來沒有發現他有那種特殊的愛好呀,何況這人還是他小舅子!

  不過這也就是晉王他們私下想想,身為主人,晉王還是大方的笑道:「來人,引韓小兄弟逛逛園子,好生招呼著,不許怠慢了。」

  侍立一旁的小廄忙上前來招呼青瑤,可趙天朗又說話了,「九哥,你這園子我家四九都逛熟了,干脆讓四九帶她逛吧,我小舅子怕生,別人服侍他不習慣。」

  趙天朗這一說,晉王傅城垣和王乾越發確定趙天朗和這位韓小公子之間必有些不可告人之事了。大家的臉色都沉了下來。晉王讓自己的小廝退下,改由四九帶青瑤出去。青瑤一出花廳,便看到琉玥在前方不遠處,青瑤心中暗笑,便尾隨著琉玥而去。

  青瑤剛走,王乾便坐到趙天朗身邊,一伸臂勒住趙天朗的脖子,沉聲說道:「子綱,你什麼時候添了這個毛病,他可是你的小舅子,你真還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趙天朗被王乾說的一愣,他知道青瑤是女子,當然便想不到王乾說的是什麼意思。晉王皺眉沉聲道:「神萍放開子綱。」

  看到一向大而化之的晉王神色嚴峻,王乾便松開趙天朗,規規矩矩的坐好,晉王沉聲說道:「天朗,你怎麼能有斷袖之癖!這……簡直豈有此理,你太不自愛了!」

  趙天朗愕然的看著晉王,仍然不明白晉王這話從何說起,他明明是只喜歡韓青瑤那個女人,怎麼會被說成斷袖分桃之人呢。

  傅城垣積壓許久的不滿也在此刻釋放出來,他亦黑著臉喝道:「子綱,你太讓我們失望了。這是我們四人的聚會,你帶個兔兒爺來算是什麼!」

  趙天朗終於明白過來,他騰的站了起來,瞪著傅濺垣毫不示弱的說道:「你說誰是兔兒爺!」

  傅城垣也是被嫉妒沖暈了頭,立刻叫道:「你小舅子不就是兔兒爺!」

  晉王一聽這話立刻站起來喝道:「煦之,你胡說什麼,子綱,坐下,有什麼話不能慢慢說。」

  趙天朗聽傅城垣說青瑤是兔兒爺,先是生氣,片刻之後倒也不生氣了,只坐下來挑眉說道:「我小舅子生的風神俊朗世間少見,有人誤會她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傅大哥,那是我的小舅子,他是什麼和你有什麼關係,你生的是那門子的氣!」

  傅城垣並不是個擅長斗嘴的人,在嘴皮子上,他從來都沒有贏過趙天朗,只氣的怒視趙天朗,那眼刀嗖嗖直飛,不過趙天朗從小到大看多了傅城垣的眼刀,已經有相當的免疫力了,只當沒看見,平靜自若的自斟自飲起來。

  趙天朗不再逞口舌之快,傅城垣也不是能說的人,這場面便冷了下來,晉王心想自己剛才也的確是太過著急,沒有注意場合,他知道趙天朗年紀臉皮薄,便也沒有再繼續那個斷袖分桃的話題。王乾也識趣的說起了朝中之事,轉移大家的注意。

  忽然,傅城垣仿佛想到了什麼似的,猛然站起來粗聲道:「我去更衣。」說完便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晉王詫異的看著傅城垣,他這小舅子今天很是奇怪,到底是怎麼回事。

  王乾見傅城垣走了,方才取笑道:「怪道傅大哥這陣子越來越象個人了,原來是娶了個天仙似的夫人,瞧瞧,嫂夫人才出去一小會兒,他便要找過去了,真真是恩愛不淺啊!」

  趙天朗腦子嗡了下炸開了,傅城垣去更衣,瑤瑤去見傅夫人,她們最有可能說私房話的地方就是更衣間,完了完了……趙天朗也來不及解釋,騰的跳了起來,仿佛是被誰踩了尾巴一般,晉王和王乾驚訝的看著他,豈知趙天朗卻叫道:「我也要去更衣。」說完便飛也似的跑了出去。

  晉王和王乾面面相覷,王乾很困惑的問道:「王爺,梅苑的更衣間這麼有吸引力?」晉王皺著眉頭,百思不得其解,沉吟片刻便起身說道:「走,神萍我們去看看。」

  再說青瑤追著琉玥而去,四九識相的很,早就遠遠的閃開了。她看見丫環婆子們簇擁著琉玥進了一處精致的廂房,青瑤恐怕人多眼雜,不要說是說句話,便是想混進去都不可能,畢竟她現在身著男裝,這男女大防可是了不得的。

  青瑤遠遠的看著,見婆子丫環們陸續退了出來,和剛才的人數一對照,青瑤便猜出琉玥只留了兩個貼身的丫環服侍,把其他人都屏退了。

  青瑤四下看了看,見沒有人注意自己,便快步走到那間廂房之前,很有節奏的敲起門來。

  一個很漂亮,可是眼神卻很防備很凶悍的丫環拉開門,一見是青瑤便將充滿戒備的問道:「敢問公子來此有何貴干?」

  青瑤笑嘻嘻說道:「自然是來見你們夫人的,還請姐姐帶路。」青瑤只當是田田已經安排好了,便也沒有多想就直接了當的說了起來。

  那丫環立刻戒備的叫道:「我們夫人可是永定侯夫人,豈是你想見便能見的,還不……」

  那丫環一語未畢,青瑤便看到田田輕盈的走了出來,笑著說道:「珊瑚,是我讓韓……韓公子來的,你快請她進來吧。」

  那叫珊瑚的丫環立刻氣急敗壞的叫了起來:「夫人,您不可以這樣的,若是讓侯爺知道了,可怎麼樣呢?」旁邊另一個丫環也隨聲附合,兩個丫環對青瑤嚴防死守,真讓青瑤哭笑不得。

  青瑤這才明白田田還沒有來得及安排,和田田對視一眼,田田便指著青瑤笑道:「難道你們看不出她是個女兒家,你們也不想想,哪個男兒能生得她這麼漂亮的。」

  青瑤忙配合的輕扯著自己的耳朵給那兩個守門的丫環看,笑著說道:「兩位姐姐請看,我可是有耳洞的,這下你們能放心了吧。」

  那兩個丫環真的上前細細的察看了一回,方才不好意思的笑道:「原來是奴婢們想岔……」

  青瑤向田田挑挑眉毛,田田便笑著說道:「她原是伏威將軍府的韓大小姐,這下子你們能徹底放心了吧,還不出去守著,讓我們好好說說話兒。」兩個丫環聞言心中納悶,夫人只是和韓大小姐通過信,又不曾見過面,怎麼就知道她一定是韓大小姐呢?不過想歸想,那兩個丫環還是聽話的到門外守著去了。

  廂房裡只剩下青瑤和田田,田田立時撲上來死死的抱住青瑤,萬分激動的叫道:「若淳,你怎麼會在這裡,真是太意外了,我太高興了,若淳,我想死你了!」

  青瑤亦激動的回抱著田田,興奮的叫道:「我事先也不知道,是子綱給我的驚喜,他昨天寫信約我,讓我男裝打扮,剛才到了梅苑門口,他才告訴我能見到你,田田,我真是太高興了!田田,我也想死你了,你快告訴我,你過的好不好?那個黑面神對你好不好?他有沒有欺負你?有沒有給你氣受?哼,剛才他還有臉瞪我,也不想想我家如花似玉的田田被他這豬拱了,我不瞪死他就算好的了,還瞪我!」

  孔琉玥聽著青瑤那連珠炮般的問話,感覺著夏若淳式的關心,含笑一一回道了青瑤的問題,並及時遞上一杯茶水補充青瑤因說話過多而失去的水份。

  喝了茶,聽完孔琉玥的回答,青瑤才略略鬆了口氣,復又問道:「黑面神對你怎麼個好法?還有,他們家老太夫人,太夫人,還有你那兩個妯娌對你怎麼樣,有沒有給你小鞋穿,看你是新來的就欺負你?給你使陰招下絆子,讓你心裡不痛快?唉呀,一想到你身處那麼復雜的環境當中,我卻不能在你身邊幫你分擔,我真是睡都睡不著的。」

  琉玥含笑聽著青瑤一股腦兒的把心裡話都倒出來,仿佛是回到了從前,那時若淳一有點什麼心事,便會拉著她說個不停,而這回,青瑤說來說去的,全都是對她的擔心。被牽掛的幸福溢滿琉玥的整顆心。她一一回答了青瑤的問題,便拉著青瑤的手笑著說道:「若淳,我覺得趙天朗不錯哦,首先是相貌好,然後接人待物也彬彬有禮的,只是不知道他人品如何,會不會對你一心一意,我還說幫你把關呢,不想你就跟著來了。」

  停了一刻,琉玥輕輕歎息一聲說道:「唉,只可惜他是慶親王世子,只怕……我真不想讓你和我一樣……」

  青瑤聞言紅了臉,低下頭小聲說道:「他對我還不錯,我爺爺奶奶都說他好,是個可以托付一生的人,而且,他還許我一生一世一雙人,在爺爺奶奶面前立了誓,今生絕不二妻絕不納妄。」

  孔琉玥震驚極了,她想不到在這個男尊女卑的時代裡,還有這樣的極品男人。在最初的震驚之後,琉玥真心的笑道:「若淳,老人家的眼光總是准的,既然你爺爺奶奶都說他好,那他一定很好。若淳你真有福氣,我真為你高興。」

  青瑤拉著琉玥的手,無比誠懇的說道:「田田,我寧願把這福氣給你,咱們一起穿的,憑什麼老天讓你受所有的苦,這不公平!你不知道,我聽說了你的情況之後,就沒有一天不為你著急的,可恨那時我又見不到你,真是急死我了……」

  琉玥將頭靠向青瑤的肩頭,為青瑤的關心而溫暖著,聽出了青瑤著急,她便故意誇張的說道:「唉,是啊,同樣是穿越,你怎麼就這麼好命呢,有爺爺奶奶親哥哥疼著護著,還遇上這樣極品的原裝貸蹂躪,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啊!我這個倒霉催的,一穿過來就成了個沒爹沒娘的孤兒,還遇上黑面神那個『n手貨』我想老天爺一定是你的親媽,是我的後媽!不過呢,後媽也是媽,他總算是讓我們遇上了,要不才真的苦逼死了呢!」

  青瑤見琉玥雖然在口中抱怨著「黑面神n手貸」可是她眉稍眼角的笑意卻騙不了人,可見那只黑面神對琉玥真的不錯,永定侯府的日子也沒有她自己想象的那麼難熬,這才真的放了心,只狂著琉玥聊起天來。

  「田田,我哥哥定親了,定的是華太醫家的小姐,華老太醫可是大秦最厲害的太醫哦,他還說要收我為徒呢,不過我是沒精力學啦,如果是你,就能好好從他身上學些東西呢。對了,我哥哥明年二月二完婚,到時候我讓奶奶給你下貼子,你一定要來哦,那樣我們就又能見面了。」

  孔琉玥笑著應道:「那是當然的,便是沒有貼子,我也得想辦法去你們伏威將軍府,說起來我對你的爺爺奶奶也很好奇呢,我真想不到在這個時代還有他們這樣開明的人,看他們對你多好,連你穿著男裝出門,他們都能同意呢!老天爺果然是你親媽,為你處處開金手指呢。」

  青瑤點頭說道:「是啊,爺爺奶奶真的很疼我,都疼的沒有原則了。田田你不知道,我奶奶幫我把那個繼母侵占了的財產都要了回來,我和哥哥對半平分了我娘和我外公留下來的好大一筆遺產,現在我也是富姐兒一枚呢。都怪子綱沒有事先告訴我今天能見到你,要不我就帶個幾萬兩給你,拿著隨便用,看誰不順眼,咱就拿銀子砸子死!」

  瞧著青瑤昂著頭的樣子,孔琉玥不由笑了起來,點著青瑤的鼻子說道:

  「好啊,有多大一筆遺產呢我的小富婆?說起來我的兩個莊子是熱地,正想在上面試著種蔬菜,我可缺銀子了,真是悲催極了,我手上就三千兩銀子,做什麼都不夠的,我正愁資金問題呢,既然你是小富婆,那我就算你一份,當你入股好了,不過我可得先說好,萬一失敗了,我可沒有錢賠給你!」

  青瑤點頭笑道:「行啊,要多少你開口,我下回夾在信裡給你。就算失敗了也不要緊,咱們重新來過,反正在這大秦若是不找點什麼事情做,會無聊死的。就算把銀子全賠光了也無所謂,只要把你自己賠給我好啦……只是我如果敢要,你們家那個黑面神就得打上我們家了,想起來怕怕的,看黑面神的樣子,武力值一定不低呢!不行,我得好好練好功夫,到時候能和黑面神搶美人兒!」青瑤說著說著便調侃起來,琉玥知道這就是若淳的性情,從前,她們兩個常開這種玩笑的。

  孔琉玥笑了起來,靠著青瑤感慨道:「若淳,今天是我穿越到大秦最開心的一天,黑面神雖然現在對我還不錯,可是若讓我選,我寧願選擇和你在一起,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真的開心快樂,若淳,你要是穿成黑面神該多好,那樣我們就能幸福快樂的生活啦!」

  青瑤聽了這話不由搖頭道:「我才不要穿成黑面神,唉,如果你穿成子綱或者是我哥哥都好,再不然,若是我早得到你的消息,一定央求奶奶去你們家提親,把你娶來當我嫂子就好了!」

  孔琉玥聽了青瑤的話,再想想自己的話,不由搖頭笑了起來,這世上最不可能的兩個字便是「如果」,既沒有「如果」那便要勇敢的接受一切的不可思議,不論前面有什麼未知的恐懼在等待著,都要勇敢的走下去。

  不想再繼續這個有些傷感的話題,琉玥便問道:「若淳,你信裡說來事兒的時候疼的死去活來,我們怎麼怎麼都穿了還這麼倒霉啊!我也是一來事便痛不欲生,原來的痛和現在比起來,簡直是不值一提……」邊說,孔琉玥的手便搭到了青瑤的手腕上,為她切起脈來。

  青瑤聽到琉玥的問話,眼神黯淡下來,低低說道:「田田,我正要和說這事。我之所以會穿,是因為這具身體被那狠毒的後娘下了冰醉,我穿來之後雖然起死回生,可是卻因為醫治不及而留下了後遺症,很要命的,小日子來的時候痛不欲生還是小事,關鍵是會影響以後的生育。這事子綱已經知道了。」

  孔琉玥大驚,也顧不上把脈了,一把握住青瑤的手緊張的說道:「他怎麼說?」

  青瑤臉上浮現著甜蜜混含著苦澀的笑容,低低說道:「子綱寧可不要孩子,也不要我有事。」

  孔琉玥對趙天朗肅然起敬,低低歎道:「若淳,好好珍惜他,他是一個值得你用生命去愛的男人。」

  青瑤點點頭道:「田田,你說的對,所以我不能這麼自私。」

  孔琉玥驚愕的瞪大眼睛看著青瑤,急急說道:「你打算給他納妾?」

  青瑤輕輕搖頭道:「不,我決定不惜一切治好病,為他生出健康的孩子。以子綱家裡的情形,他極需要嫡子,而這個嫡子,除了我,他不會讓其他任何人生。所以田田,你一定要幫我。我相信你的醫術。田田你知道我最大的心願就是擁有完整的家庭,有和我血脈相連的孩子,為了這個心願,我不惜一切!」

  琉玥抓住青瑤的手腕,又心疼又氣憤的叫道:「我們一定不能放過那個狠毒的繼母,要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青瑤想起這陣子陳氏的倒霉遭遇,不由笑著說道:「她現在已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呢,田田你放心,她萬難再有好日子過了。」

  孔琉玥點點頭,這才專心給青瑤診脈,診完之後又看了青瑤的舌相,還隔著中衣試了試青瑤的小腹,果然觸手之處如寒冰一般,在現代的時候何田田也接診過一些宮寒不孕的病人,可是卻沒有一個人的情況比青瑤更嚴重,她微皺著眉頭說道:「若淳,你也知道中藥見效不快,除了慢慢調養,我一時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不過你別急,我回去再多查查醫書,總是有辦法的。可恨我們穿到這個什麼醫療器械都沒有時代,若是輔以器械治療,你這病也不算什麼難事。」

  青瑤笑道:「田田,我的病我自己也清楚,我不著急的,現在我每天跟著奶奶練功,努力增強抵抗力,而且還有你,我相信一定會好起來的。」

  孔琉玥笑著說道:「這樣想就對了,若淳,你先背個方子,這是出自清宮的宮廷暖宮羹,回去一日不拉的做著吃了,必有益處的。」看著青瑤仔細的背了下來,孔琉玥臉上方才露出了笑容。

  就在這時,忽然傳來一陣極重的敲門聲,緊接著便傳來珊瑚的驚呼:「夫人,不好了,侯爺來了……」

  再下一秒,手拉著手正欲站起來的青瑤和孔琉玥便眼看著那兩扁門被人一腳端翻,一臉肅殺的傅城垣鐵青著臉,大踏步的走了進來,在看到孔琉玥和青瑤手牽著手神情無比的親熱,他那張鐵青的臉立刻黑如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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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0 09:53:14 |只看該作者
第94章

  傅城垣踹門而入,看到孔琉玥和韓青瑤兩個人手拉著手兒好不親熱,不可遏止的怒火騰的從腳底燒到了頭頂心,他想也不想便一手鉗住孔琉玥的纖纖素腕,猛然將她拽入自己的懷中,另一手便緊握成拳向青瑤砸去。

  青瑤一時反應不過來,都忘記自己也是會功夫的人了,只聽孔琉玥一聲大叫:「不要……」然後便見傅城垣的拳頭更快了幾分,再接下來又聽到孔琉玥淒厲的大叫一聲:「傅城垣,你要是敢動她一根汗毛,我一輩子都不原諒你……」

  眼看傅城垣那缽盂大小的拳頭就要砸到自己的臉上,青瑤本能欲躲,卻有一股外力撲來,下一刻,她便落下一個溫暖的懷抱之中,而那一聲沉悶的「呯……」的拳頭到肉聲,依舊響了起來。

  青瑤抬頭一看,只見死死抱住自己的人正是趙天朗,他雙拳緊緊環著自己,側身擋在傅城垣的拳頭與自己的臉之間,而傅城垣那用足了十分力氣的拳頭正砸在趙天朗的臉上。

  韓青瑤只覺得腦子嗡了一聲炸了,她沖著傅城垣尖叫道:「你憑什麼打我們家子綱,就憑你拳頭啊,我告訴你,等會兒我若不打得你滿地找牙,我就不姓韓!」吼完了傅城垣,韓青瑤心疼的用雙手捧著趙天朗的臉,帶著哭意叫道:「天啊,都青了,子綱,是不是很疼?傅城垣,我絕饒不了你,今天老帳新帳一起算……」

  趙天朗雖然被傅城垣這一拳打的腦子嗡嗡直響,可是聽到韓青瑤這麼維護自己,幸福感油然而生,他忙用雙手緊緊抱著韓青瑤,免得她一時激動真的對傅城垣拳腳相加,然後又對傅城垣叫道:「傅大哥你先聽我把話說完好不好?」

  傅城垣看到眼前這種情形,怎麼還能猜不出來這是怎麼回事,韓青瑤激動的小臉漲紅,因此也越見嬌美,而且她剛才用自己真實的聲音大叫,那女子特有的聲線傅城垣就算是再不開竅,也能聽的出來,因此只將拳手收回,乾咳一聲掩飾胸口傳來的火辣辣的疼痛,他那位小妻子可真是了得,新婚之夜就咬了他,這才過了一個月,又被她狠狠的咬了一口,這一口可比新婚之夜那口重太多了,好似傾盡了她全身的力氣,也不知道出血了沒有。

  原來剛才孔琉玥見阻攔不了傅城垣,聽到那讓她心驚肉跳的一聲拳頭砸肉聲,便死死的一口咬住傅城垣的前胸,恨不得能咬掉他一塊肉,好給青瑤報一拳之仇。直到趙天朗大叫的聲音響起,孔琉玥方才鬆了口扭頭看過去。

  趙天朗見傅城垣收了拳頭,才低頭溫柔的對韓青瑤說道:「瑤瑤,我沒事兒,真不疼,別擔心我。」說著,趙天朗便伸手輕輕試去桂在韓青瑤睫毛上的晶瑩淚珠兒,難得佳人在懷,韓青瑤又沒有反對的意思,趙天朗心中偷樂,只緊緊的抱著,這種感覺真是太好了!

  韓青瑤當然沒有心思去想和趙天朗之前的親密,她這會兒正死死的瞪著傅城垣,眼刀嗖嗖直飛,大有把傅城垣給活片了的意思。韓青瑤心中暗道:「你個黑面神n手貨,這梁子可算結下了,你等著!」

  傅城垣鬧了個大烏龍,黑黑的臉上不免也掛了一絲紅意,眼神也有些不自在的尷尬。趙天朗忙摟著韓青瑤,向傅城垣解釋道:「傅大哥,都怪我沒事先跟你把話說明。其實瑤瑤跟嫂夫人原是舊識,我前兒個聽得你說今日要大家聚一聚後,想著她一定很想見嫂夫人,想給她、也給嫂夫人一個意外的驚喜,所以才沒打招呼就帶了她來……你也知道,她畢竟是個姑娘家,若是讓人瞧見她跟我一塊兒出門,於她的閨譽名聲終究有礙,是以我才叫她女扮男裝的,倒是沒想到……」趙天朗說著說著便擠眉弄眼的促狹笑道:「倒累得傅大哥你醋妒了一場,都是弟弟我的不是,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我計較了罷?」

  趙天朗一席話說的傅城垣越發尷尬,只黑著臉吼道:「誰妒了!這一回就算了,若再有下次,可不是一拳這麼簡單。」知道了俊俏小哥原是韓大小姐假扮的,傅城垣便放鬆了下來,這一放松,胸口被孔琉玥咬了的那一處便更加火辣辣的疼了起來,饒是皮糙肉厚如傅城垣,也是倒吸了好幾口冷氣,他得確認一下,他娶的是個可人的小妻子,而不是一只牙尖嘴利的小狗兒!

  趙天朗聽了傅城垣的話,知道他把這層梁子揭了過去,便肆無忌憚的笑道:「是是是,如果再下一次,我一定事先把話說明白,定然不讓傅大哥再枉喝干醋。」

  趙天朗一句話說笑了正在瞪著傅城垣的韓青瑤,她不由挑眉看向孔琉玥,無聲的問道:「這男人還蠻在乎你嘛,你呢,在不在乎他,若是我打他一頓,你會不會心疼?」孔琉玥會意,立刻回了個「隨便打,打死我也不心疼」的眼神。兩個小女人互相對著眼色,臉上不約而同露出了很有深意的笑容。

  而那個被趙天朗的調侃快氣暈了頭的傅城垣一但知道青瑤是孔琉玥的閨蜜,便立刻放鬆了對韓青瑤的監視,只死死瞪著趙天朗,心道:「這小子真是欠揍了!說我吃醋,我才沒有,我只是生氣,很生氣了!」傅城垣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知道論起斗嘴皮子,十個傅城垣也斗不過一個趙天朗,只有死死的瞪著趙天朗,用眼刀凌遲他。

  可趙天朗自小便混在皇上晉王傅城垣他們幾個身邊,早就對傅城垣的脾氣了如指掌,所以他才不會怕傅城垣的眼刀,只假意倒吸一口氣,對懷中的韓青瑤說道:「瑤瑤,你聞到這股子醋味了沒有?真是好酸,牙都酸倒了,以後吃螃蟹時我都不用擱姜醋了!」

  青瑤立刻回應道:「可不是呢,何止你呀,就連孔姐姐和我這後半輩子吃螃蟹也都不放姜醋了呢!」

  傅城垣臉色越發黑沉,他垂眸看著被自己箍在懷裡的小妻子,只見小妻子正同那個韓青瑤眉來眼去的,臉上的笑容是那般的燦爛,成親一個多月,他從來都沒有見過孔琉玥這樣對他笑過。如此一想,傅城垣心裡便更別扭了,拉著孔琉玥便想往外走。

  就在這此,找過來的晉王和王乾走了進來,王乾從被傅城垣端破的門中看到傅城垣夫妻和趙天朗懷抱著他那個俊俏的「小舅子」正八目相對,氣氛有著說不出的詭異。王乾便打趣笑道:「你們這是干嘛呢,還吃不吃飯了,還是打算在這裡開小灶?」

  走到室內,王乾才發現趙天朗的臉青腫了半邊,不由驚呼道:「子綱,這是怎麼回事,好好的還和誰動了拳頭不成?」

  趙天朗卻不說話,只捂了臉哼哼唧唧的看向傅城垣,真是什麼都在不言中了。

  晉王和王乾看到趙天朗一手捂臉一手還死死抱著他的「小舅子」,將她護在身後,而韓「公子」小臉通紅越發顯的嬌美,怎麼看他怎麼象個姑娘家,傅城垣又宣示主權一般的將孔琉玥箍在懷裡,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晉王和王乾對視一回,非常不厚道的笑了。

  那兩人一笑,孔琉玥和韓青瑤才意識到自己的尷尬,孔琉玥臉上騰起兩團紅雲,她拼命猙脫了傅城垣的禁銅,上前拉著韓青瑤的手一起跑進內室去了。而那兩個懷中陡然一空的男人則本能的看向內室的方向,心中悵然若失。

  晉王和王乾兩個瞧著傅城垣和趙天朗的樣子,不由暴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大笑,這笑聲傳到內室,讓孔琉玥和韓青瑤越發紅了臉。

  趙天朗對於韓青瑤,那是體貼細致的不能再細致了,他生怕青瑤在內室會覺得尷尬,忙轉移話題,對晉王和王乾笑道:「九哥神萍你們可得記住了,以後可得讓嫂子們少見小嫂子,要知道傅大哥醋勁兒可大著呢,別說男人,就連女人的醋也要吃。」傅城垣聞言狠狠瞪了趙天朗一眼,揮揮老拳,可到底也沒向趙天朗打去。他吃醋,哼,他才沒有,他只是生氣,很生氣!

  晉王太了解自己的小舅子,便笑著說道:「這事要說得怪天朗,天朗你也是的,帶未來弟妹過來也不事先同我們打個招呼,弟妹又生的那樣,扮成男兒活脫脫一個絕世美男子,你讓熙之怎麼能不想歪?這可不足為怪呢。」

  傅城垣聽了這話,正要點頭,卻聽得晉王話鋒一轉,又說道:「不過這老樹樁子發了新芽,也真是一發不可收拾啊!」傅城垣臉色陡然轉黑,可趙天朗卻和王乾擠眉弄眼的笑了起來。

  外間說笑著,裡面的韓青瑤和孔琉玥可也沒有閒著,兩個人手拉著手兒,肩並肩坐起,親親熱熱的說笑起來,也不知青瑤說了句什麼,孔琉玥那清脆如銀鈴一般的笑聲便傳了出來,傅城垣從來沒聽孔琉玥笑得這些暢快,不覺看著內室房門恍了神。

  不只是傅城垣,就連晉王趙天朗王乾三人聽著內室傳出的清脆笑聲,都不由的沉醉在這樣的笑聲裡。韓青瑤和孔琉玥也不知道都說了些什麼,兩個人笑的那叫一個開心暢快,是那麼的肆意飛揚……

  原本還要打趣傅城垣和趙天朗的晉王和王乾都忘記了自己的心思,一時之間,這四個大男人象樹樁子似的杵在外頭,只傾聽著從裡面傳出來的笑聲。

  韓青瑤和孔琉玥笑說了許久,晉王趙天朗傅城垣王乾便在外面站了許久,直到王乾忽然說了一句:「我們到底還要不要吃飯啊?」才驚醒了沉醉在笑聲中的諸人。晉王笑道:「自然是要吃的。」說完便揚聲對內室笑道:「兩位弟妹請出來吧,一會便要入席了!」

  晉王的聲音剛傳到內室,那才剛停下來的笑聲又響了起來,間或夾著一句:「3q王爺……」晉王和王乾一時還有些不分請這一聲「3q王爺」是誰說的,可是趙天朗和傅城垣卻知道此番說話的是韓青瑤。只是那「3q王爺」是個什麼王爺呢?聽上去真是陌生!

  晉王趙天翼不明白自己這句再尋常不過的問話怎麼就招來兩個弟妹的笑聲,不過他素來不是小氣之人,便亦笑道:「我們先走一步,兩位弟妹請隨後便來。」說完晉王和王乾便先走了出去,趙天朗挑眉看看傅城垣,豈料傅城垣竟也挑眉看向他,眼神裡透著一抹得意。趙天朗看懂了傅城垣眼中之意,不由氣悶了起來,心中暗道:「你不就是比我早成親麼,有什麼可顯擺的!」

  傅城垣見趙天朗吃了一回暗虧,心中才痛快許多,跟在晉王後面走了出去。趙天朗瞪了傅城垣的背影一眼,也跟著走了出去。

  既然把話說透了,再重新入席的時候,韓青瑤便坐了在孔琉玥的右側,傅城垣坐在孔琉玥的左側,趙天朗則坐在韓青瑤的右側,如此一來,晉王和王乾兩個便有好戲看了。

  席間上了道玫瑰玉面,其實就是紅扒豬臉,肥而不膩香甜軟糯,說起來這道菜還是打從伏威將軍府裡流傳出來的。韓家的年酒上有這道菜,吃過的人都說好,好多人都向韓家討了方子,讓自家廚子學著做。因為趙天朗這個京城頭號吃貨常到晉王府混飯吃,所以晉王府的廚子很上進,很努力的學習各種各樣的新鮮菜式,便學會這道玫瑰玉面,趙天朗吃過一回,說味道不錯,梅苑管家便將府裡的廚子叫過來,專門為趙天朗做這道菜。

  孔琉玥看到上了玫瑰玉面,便從容大方了夾了一筷子,傅城垣一向無肉不歡,又因為知道孔琉玥飲食一向清淡,便以為這筷子玫瑰玉面是給自己夾的,正美不滋兒的等著呢。豈料孔琉玥的筷子硬生生的轉了個彎,竟把那筷子玫瑰玉面送到了韓青瑤的面前,還關切的笑道:「瑤瑤,你多吃點兒!」

  傅城垣心裡的失落和郁悶可想而知了,他如瀉憤一般的狠狠一筷子戳到玫瑰玉面上,立刻破壞了玫瑰玉面完整的形態,惹得趙天朗皺著眉頭叫道:「傅大哥,你要吃便好好夾,戳的亂卞八糟的別人還怎麼吃呢。」說罷,趙天朗將自己先搶到手的一塊玫瑰玉面放到了青瑤的碟中,用溫柔的簡直要溺死人的聲音說道:「瑤瑤你吃,你還喜歡吃什麼,我給你夾,這蟹籽豆腐不錯,很鮮嫩的,要不要嘗一塊兒。」

  那邊孔琉玥忙說道:「蟹籽豆腐有些寒涼,瑤瑤,還是喝點兒姜絲蜜脯羹吧。」說罷,孔琉玥便替韓青瑤威了一碗姜絲蜜脯羹,在傅城垣壓抑的不滿的眼神中,送到了青瑤的面前,還體貼的輕輕攪一攪,吹涼一些,免得燙著韓青瑤。傅城垣眼隨心動,立刻死死的瞪著韓青瑤,可是韓青瑤卻當著孔琉玥的面,得意的瞪回傅城垣,氣得傅城垣牙根發癢,他頭一回發現,不打女人其實真是件很郁悶的事情,瞧瞧,他這不就白受氣了。

  趙天朗一聽說蟹籽豆腐寒涼,便立刻將要夾給韓青瑤的蟹粒豆府送入自己的口中,復又夾了一只清水芽菜芯給韓青瑤,這一回孔琉玥倒是沒有反對。自從剛才聽韓青瑤她身體裡還有冰醉餘毒,孔琉玥這一顆心便撲到了韓青瑤的身上,對她來說,傅城垣現在遠沒有韓青瑤重要,青瑤的病也沒有什麼特效藥,只能慢慢調養,孔琉玥只恨自己能和青瑤在一起的時間太少,不能為她更多的盡心,因此在這有限的一頓飯的時間裡,孔琉玥想傾盡自己的一切來關心韓青瑤,至於她家那個悶騷小氣的雙面男人會怎麼想,現在可不在孔琉玥的考慮范圍之內。

  晉王和王乾兩個人看著對面四個人的詭異互動,直笑的肚腸打疊,他們敢說這頭二十幾年吃的飯,沒有一頓能比得上今天的精彩。

  下人又送上一道淮山杞子煨乳鴿,傅城垣有心奪回孔琉玥的關注,便破天荒的伸手盛了一小碗湯,還盛了一方鴿脯。端著碗送到孔琉玥面前,傅城垣還來不及說話,孔琉玥便接過碗飛快的說道:「瑤瑤,來喝點兒乳鴿湯,對身子很有好處的。」

  傅城垣就這麼舉著手干干的看著他的小妻子把他的心意送到了韓青瑤的面前,而對面的晉王和王乾兩個人,已經再也忍不住笑意,一齊離座奔出去放聲大笑,看到傅城垣如此吃癟,今天這飯吃的真是太值了。

  青瑤知道孔琉玥是擔心自己的身體,便接了湯放在桌上,親親熱熱的拉著孔琉玥的手說道:「孔姐姐,你別只關照我,自己也吃啊,這香酥腰果是你最愛吃的,嘗嘗看味道怎麼樣?」說著,韓青瑤便在傅城垣的灼灼注視之下,光明正大的用筷子夾起一顆黃澄澄香噴噴的腰果仁兒送到孔琉玥的臉前,孔琉玥甜甜的一笑,想起從前青瑤每做了什麼好吃的,便會這麼喂她,孔琉玥朱唇輕啟,就著韓青瑤的手吃了那顆腰果,還一臉幸福的說道:「又香又酥,好吃極了,瑤瑤,你也吃!」

  傅城垣瞧著兩個女人旁若無人的「調情」,完全不顧及自己的感受,便向一旁含笑看著韓青瑤,滿眼都是寵溺的趙天朗挑了挑眉頭,使了個眼色。他的意思是讓趙天朗管管韓青瑤這個女人,挖牆角挖到他傅城垣的家裡了,真是叔可忍嬸不可忍!

  不等孔琉玥和韓青瑤說話,趙天朗便先說了:「神萍兄,你弟妹自小身子弱,也沒有太多的閨中蜜友,難得她和小嫂子投緣,我心裡高興著呢。」其實趙天朗心裡也是有點小小吃味的,不過比起傅城垣,他要好多了,畢竟韓青瑤時不時會夾點兒好吃的送到他面前的碗中,也常常會和他有視線上的交流。而傅城垣那個倒霉的家伙就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他幾乎成了孔琉玥左側的擺設,孔琉玥都不帶多看他一眼的。

  晉王搖頭直笑,他也算得看著趙天朗長大,從沒有那一次象今天這樣,趙天朗的臉上始終洋溢著幸福的笑容,看到趙天朗那燦爛至極的笑容,晉王忽然想向皇上六哥求旨,讓他下旨讓天朗早些成親。與晉王有同一心思的當然還有王乾,王乾和趙天朗的年紀比皇上晉王還有傅城垣都要接近一些,也更了解趙天朗,他看的出來,這位韓大小姐已經占據了趙天朗的整顆心。

  一頓飯在晉王和王乾只笑不吃,在傅城垣的生悶氣,在趙天朗滿眼只有佳人,在孔琉玥一心照顧青瑤中結束了。剛用了茶,傅城垣便宣告主權似的抓著孔琉玥的手,急急說道:「我們還有事,姐夫,神萍,子綱,韓……小姐,我們先告辭了。」說到「韓小姐」三個字的時候,晉王,趙天朗,王乾,當然還有韓青瑤,分明都聽出了傅城垣咬牙切齒的意味,沒錯,韓大小姐青瑤已然榮登傅侯爺需要嚴防死守的重點名冊之首。傅城垣心裡雖不承認自己吃醋,可事實是他就是吃醋了,吃的還是一個女人的醋!

  孔琉玥輕輕從傅城垣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在傅城垣眼睜睜的注視下走到韓青瑤的面前,輕輕執起青瑤的手低聲說道:「瑤瑤,我不在你身邊,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千萬不要貪涼,寒性的東西一委不許吃,我就你這一個好朋友,你一定要好好的!」孔琉玥說著說著眼圈兒便紅了,她將青瑤環入懷中,低低說道:「瑤瑤,你太瘦了,要好好補養身子!」

  韓青瑤也眼圈兒紅紅的回抱孔琉玥,哽咽的說道:「孔姐姐,我會記住你的話,好好照顧自己,你也要好好的,別受了委屈一個人忍著,別總好性兒的任人欺負,我……」

  兩個女子相擁而泣,看呆了旁邊的四個大男人。女人的情緒就是這麼善變麼,剛才還好好的,怎麼兩句話沒說完,便擁在一起哭了。

  青瑤這一哭,於趙天朗來說可就象是活活摘了他的心肝兒一般,想要上前把青瑤樓入懷中好好安慰,可是韓青瑤和孔琉玥正抱在一起,他怎麼好上前。而傅城垣聽了青瑤的話,對她不由有了新的認識,看來這位韓大小姐是和孔琉玥真的要好,她當著自己說出這種話,與其說是在勸慰孔琉玥,倒不如說是在警告自己,傅城垣發覺自己腦子裡有個很可怕很不經的想法,指不定那一天琉玥受了委屈,便會離開他投奔這韓大小姐。而這位韓大小姐絕對會借趙天朗之力幫她護著孔琉玥,讓自己想見媳婦一面都難輕輕搖頭揮去腦子裡那個可怕的念頭,傅城垣上前一步握著孔琉玥的雙肩,聲音很有些低沉的說道:「玥兒,又不是再見不著韓小姐了,別哭了,看讓姐夫和神萍笑話。」

  晉王和王乾兩個如同約好了一般,齊齊搖頭道:「不會不會,弟妹(小嫂子)和未來弟妹姐妹情深,我看著都很感動。」

  趙天朗亦走上前,輕輕拉著青瑤的手說道:「瑤瑤不哭了,大家都在京城住著,要見面極容易的。對不對啊,傅大哥?」趙天朗說到後半句,挑眉看向傅城垣,若是傅城垣有一絲反對他的意思,他臉上這一拳可就不能白挨了!不在傅城垣臉上找補回兩拳,他就不是趙天朗。

  好在傅城垣並沒有反對的意思,其實他心裡雖然吃著醋,可是看到孔琉玥因為見到韓青瑤而流露出來的開心快樂,只沖著這一點,他也願意孔琉玥和韓青瑤多多往來。

  傅城垣點頭說道:「子綱說的對,大家都在京城裡住著,玥兒你若是想韓小姐的,便請她到咱們家來做客好。」

  就這麼勸慰著,孔琉玥和韓青瑤才灑淚而別,看著孔琉玥上了馬車走遠了,韓青瑤才收回視線,悵然若失的輕輕歎了口氣。王乾笑著告辭,總算是沖淡了韓青瑤心裡的傷感之意。送走了王乾,晉王笑道:「天朗,你這臉不處理處理,帶著幌子回府可不好。」

  趙天朗點點頭,韓青瑤便向晉王行禮說道:「王爺,可否命下人煮些雞子?」

  晉王笑道:「這有何不可,未來弟妹,別王爺王爺的叫我,只跟著天朗叫我九哥吧。」趙天朗亦笑道:「對,瑤瑤你就叫他九哥,王爺什麼的,是給外人叫的,咱們自家人不講究這些。」

  晉王合笑點頭,卻見趙天朗沖著他擠眉弄眼兒殺雞抹脖子的,晉王是過來人,豈有不明白的,只搖頭笑笑,等丫環把煮好的雞子兒送來,便笑著說道:「天朗你和弟妹自便,九哥還有事,便不陪了。」

  趙天朗立刻說道:「九哥請便,回頭我這臉上的青腫消了自會回府。」

  晉王笑笑,看著青瑤嬌俏的小臉兒驀的染上紅暈,方才大步走了。

  看著晉王走遠,青瑤嬌慎的瞪了趙天朗一眼,輕填道:「不理你了!」

  趙天朗可是初嘗情滋味的毛頭小子,一聽青瑤說不理自己,他哪兒知道青瑤說的是反話,只一把拉住青瑤的手,將她摟入懷中,急切的說道:「瑤瑤你千萬別不理,你要不理我,我就要死了!」

  青瑤被趙天朗的舉動鬧得羞意大盛,便擰著身子想猙扎出去,情急之下她用手一推,借著反作用力便掙脫出趙天朗的懷抱,而趙天朗則往反方向跌倒,一屁股坐在了雪白的羊毛地毯上。雖然不疼,可是趙天朗卻故意誇張的叫道:「哎喲,好疼……」

  青瑤雖然習武,可是卻沒有真正和人打過架,也不知道她剛才那一推到底有多大的力道,便忙跑過來扶趙天朗,趙天朗就勢一拉,便將青瑤拉入懷中,青瑤嬌艷欲滴的朱唇就這麼刷上了趙天朗的面頰……

  兩個都是頭一回有如此親熱行為的青澀少年立時呆住了,青瑤的腦子裡好似有人放了一團火,燒的她什麼都不能想、趙天朗也和青瑤一樣,不過趙天朗身體比他的腦子反應快,出於本能,趙天朗一手環著青瑤的背,一手扣著青瑤的後腦勺,將青瑤壓向自己,青瑤傻傻的,沒有反應過來,便被動的吻上了趙天朗的雙唇。

  青瑤驚慌極了,她想逃開,可是卻掙脫不了趙天朗那雙有力的臂膀,初吻,這可是她真正的初吻呀,怎麼能就這麼被搶走了!

  等青瑤回過神來,她才發現自己已經快憋死了,當然,那個始作俑者也被憋的不起,兩個人無力的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青瑤沒有接吻經驗不會換氣,趙天朗這個初哥也是一樣呢。

  因為心裡已經認定了趙天朗,所以青瑤在最初的羞澀之後,湧上心頭的是滿滿的甜蜜,她低頭不語,唇邊卻蕩漾著甜美的笑意,趙天朗一直不錯眼珠子的盯著青瑤,看到青瑤臉上浮起了笑容,他才放心的笑了起來。將青瑤攬入懷中,兩個人就這麼坐在雪白的羊毛地毯上,頭挨著頭,趙天朗將青瑤的手拿到手中,輕輕的撫弄著,低低說道:「瑤瑤,今天是我最快活的日子。」

  青瑤柔順的靠著趙天朗,用細不可聞的聲音說道:「我也是!」

  青瑤聲音雖小,可趙天朗卻聽的清楚,他興奮的大叫一跳了起來,將青瑤抱了個滿懷,在屋子飛快的旋轉起來,晃的青瑤眼前直發暈,忙尖叫道:「頭好暈,你快放我下來!」

  趙天朗忙將青瑤放下來,仍將她樓在懷中,青瑤抬頭欲嗔,可是看到趙天朗那腫了一半兒的臉,便心軟的什麼責備的話都說不出來了。只輕輕撫著趙天朗的臉,心疼的低低問道:「子綱,一定很疼吧,你真傻!」

  趙天朗嘿嘿傻笑道:「不疼不疼,傅大哥拳頭重,若是讓他打到你,我才真疼呢!」

  青瑤拉著趙天朗的手,將他按到椅子上坐好,用剛撥了殼的熱雞子兒小心翼翼的給趙天朗揉了起來。聞著青瑤上傳來的淡淡女兒香,感受著青瑤真切溫柔的關心,趙天朗恨不得讓時間停在這一頓,如果這一刻便是永遠,他就是這世上最幸福的男人。

  揉了小半個時辰,趙天朗臉上的青腫消褪了不少,可是還有些痕跡,青瑤擔心的說道:「子綱,還青著,可怎麼好呢?」

  趙天朗怕青瑤擔心,便笑道:「沒事的,我原也常和九哥傅大哥他們過招,難免磕著碰著的,不礙事。」

  青瑤低頭道:「都是我連累了你!」

  趙天朗抱著青瑤,拉著她手放到自己的唇上吻了一下才說道:「傻丫頭,怎麼能是你連累我呢。告訴你,我挨這一拳,可是卻能取笑傅大哥大半年,說起來是我賺了呢,真的瑤瑤,傅大哥這人平日最是沒趣,好不容易娶了新嫂子之後象個有生氣的人了,我們這時候不取笑他,又要等到什麼時候呢!說起來我還得謝謝瑤瑤你,是你讓我們幾個看到傅大哥還有如此……呃……有趣的一面。」

  青瑤被趙天朗說的笑了起來,想想剛才傅城垣吃癟的樣子,真是好玩兒極了!哼,看你丫還敢不敢欺負我家田田!青瑤暗自腹誹著。

  趙天朗很喜歡看青瑤臉上極生動的表情,青瑤自己都不知道,她心裡想什麼,臉上都會表現出來,根本就瞞不住事兒。比如說這會兒,趙天朗敢打包票,他家瑤瑤一定在想傅城垣那個吃了暗虧的家伙。只是,想到青瑤居然當著他的面在想別的男人,趙天朗心裡有些不樂意,他立刻將想法變為實際行動,重重的吻上了青瑤的雙唇,有了剛才的經驗,趙天朗這一回的業務明顯熟練了許多,直把青瑤吻的七葷八素,感覺整個人都要飛翔起來……

  氣喘吁吁的推開趙天朗,青瑤瞪著他,鼓著嘴說道:「趙天朗,不許偷襲我!」

  趙天朗越者青瑤越可愛,又一把將青瑤拽入懷中,青瑤慌忙叫道:「趙天朗你個大色狼,快放開我!」

  趙天朗頭頂著青瑤的肩窩,呵呵的笑了,和青瑤在一起,他總是會笑個不停,仿佛只有和青瑤在一起才能笑得如此暢快!

  笑鬧了一回,時候也不早了,青瑤推推和自己並肩坐著的趙天朗,輕聲說道:「子綱,我得回家了。」

  趙天朗低歎一聲,輕道:「嗯,我送你回家。」

  出了梅苑上了轎子,趙天朗騎馬走在轎旁,護送青瑤回伏威將軍府,因青瑤是扮了男裝出門的,她不想驚動太多人,早上出門的時候便走的東角門,回來自然也是從東角門進去,從東角門到頤年居最近。

  還沒到東角門上,趙天朗便看到一個身影從東角門裡閃了出來。趙天朗雙眉一皺,立刻命人將轎子抬到旁邊的胡同之中,看那身影鬼鬼崇崇的,只怕沒有什麼好事,事關青瑤的家,趙天朗自會打起十二份的注意力。

  「四九,你悄悄跟著那人,看他去了何處,見了什麼人說了什麼話,別驚了他。」趙天朗壓低聲間吩咐了四九,四九答應一聲,便悄悄綴上了從伏威將軍府東角門裡出來的那條身影。

  韓青瑤聽到趙天朗的話,挑開轎簾不解的問道:「子綱,出了什麼事?」

  趙天朗笑道:「沒什麼,就是瞧著有個人行跡可疑,讓四九去看看。」

  青瑤雙眉微蹙,卻沒有追問,只是輕輕點了點頭。轎子抬到了東角門,趙天朗看著青瑤進去了,方打馬轉身往回走,咋一和青瑤分開,趙天朗的心裡沒著沒落的,仿佛心缺了一塊兒。他再三回頭看向伏威將軍府,心中想著若是能早些成親該多好啊!那樣他就能天天和青瑤在一起,不用承受這相思之苦,這正是: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雲,心如飛絮,氣若游絲。空一縷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證候來時,正是何時?燈半昏時,月半明時。

  且說趙天朗正害著相思,便信馬由僵的往前走,剛經過戶部尚書府的門口,他便被叫住了。趙天賜從戶部尚書府裡匆匆走出來,滿臉含笑的喚道:「二弟……」

  被人打斷相思的趙天朗有些不高興,只帶住馬僵轉身回看,見趙天賜滿臉笑意的快步走來,便輕輕躍下馬背,淡淡道:「原來是大哥啊,真是巧!」

  趙天賜笑道:「果然很巧,我陪你大嫂回娘家看她的祖母,正要回府,不想在這裡遇到二弟你,到底我們是一家人,有緣份才會遇到。」

  趙天朗非常不愛聽趙天賜的這種狗屁理論,呸,什麼有緣,就算真有緣,那也是孽緣!如果能選擇,他才不要和趙天賜這個兩面三刀的偽君子做兄弟。趙天賜真當他什麼都不記得了,竟然還有臉表現的和他如此親熱。

  十四年前,有一回趙天朗從宮中回家,一只很可愛的小猴子忽然跳到他的面前,趙天朗從來沒看過那麼可愛的猴子,不由追了出去,一直追到了王府花園臨水的假山上,他正攝手攝腳的想抓住那只猴子,後面卻突然傳來一股極大的力道,將他生生推下水,趙天朗被推下的時候在半空裡翻個了身子,他分明看到,趙天賜站在假山上,手裡抓著那只猴子,他雙手一擰,把那只猴子的脖子活生生的擰斷,丟進了假山山洞之中。

  趙天朗跑出來,服侍他的丫環嬤嬤們也都追了出來,趙天朗又及時大叫救命,王府的下人才趕了過來,救了他的一條小命。他醒來之後,慶親王爺非但不安慰他,還將他怒罵一通,說他不懂事胡亂跑,還失足掉入水中,慶親王一邊訓著趙天朗,一邊緊握著趙天賜的手,無限關愛的說道:「天賜,你可一定要記住,那些危險的地方不能去……」趙天朗分明看到趙天賜看著自己的眼神中透著一抹得意。

  從此之後,趙天朗便再沒有給過趙天賜好臉色,這又坐實了他不敬兄長的罪名,也讓慶親王爺越發討厭於他,慶親王府的死結,打的更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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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0 09:53:34 |只看該作者
第95章

  卻說四九跟著那從伏威將軍府東角門裡閃出來的身影一直到了北城一處普通的兩進宅院。四九繞到正門看了一回,又向周圍的鄰居打聽了,原來這處宅院是吏部驗封司的一個小掌固的府第,這個小掌固姓楊,名叫楊清,他的妻子姓陳,正是陳氏的親妹妹。

  彼時天色未黑,四九也不方便潛入楊府,只得在心中記下,便向回趙天朗復命去了。趙天朗聽說是那人到了陳氏的妹妹家,只點了點頭,倒也沒往深裡想。他知道陳氏如個正被禁足,想見見她娘家的親戚,自是要做的隱諱一些,免得又因此獲罪。

  趙天朗現在還不知道韓青瑤體內的冰醉就是陳氏下的,因此只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況且那陳氏到底是青瑤名義上的母親,她若有什麼事被揭破,青瑤面上也不好看。

  趙天朗剛打發了四九,便聽到秋素在門外說道:「世子爺,王妃請您到靜室去一趟。」

  趙天朗皺皺眉頭,他臉上被傅城垣打的地方還隱隱做痛呢,該死的傅城垣,他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氣,得虧這一拳是砸在他的臉上,若是真讓他打中了瑤瑤,豈不心疼死他了。可這臉上有幌子,回頭母妃定然又要心疼了,唉……

  四九進來服侍趙天朗穿好衣服,又披了一件夾棉青金緞面披風,便匆匆往與慶親王妃的靜室去了。一路之上,他還小聲對秋素說道:「秋素姐姐,你回頭先進去把燭光調暗一些。」

  秋素早就看到趙天朗臉上的傷痕,她素知趙天朗的脾氣,因此既不問也不勸,只輕輕的嗯了一聲。

  到了靜室,小丫環進門通報,王妃歡喜的聲音便在靜室響了起來,「天朗快進來。」

  趙天朗看了秋素一眼,秋素會意,忙從門邊兒擦身進門,假裝剪燈花,將光線調暗了一些。

  趙天朗快步進門,滿臉是笑的叫道:「娘,都這會兒您喚兒子過來,可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

  慶親王妃迎著趙天朗,雖然秋素已經將光線調暗了,可是兒子的樣子總是刻在娘心上的,慶親王妃立刻發現了趙天朗臉上的異樣,她一把抓住趙天朗,皺眉輕聲責備道:「天朗,今兒不是永定侯相請於你麼,怎麼又動了手手,還傷了臉?」

  趙天朗見瞞不過去,只得笑著說道:「娘,我們幾個吃酒吃的性起,又因著好久不曾切磋武藝了,便練了一回,兒子如今功夫大漲,一招飛龍在逼得傅大哥不得不出殺招,這不就被傅大哥的拳頭掃了一下,沒事的,一點兒都不疼,娘您就別擔心了。」

  慶親王妃搖搖頭,蹙眉說道:「你這孩子總是不省心,傅侯爺的武功在滿朝武將裡都是頭一等的,你偏和他過招,真真是找不自在。」

  趙天朗扶著慶親王妃,裝出小無賴的樣子,拖長聲音說道:「娘,不帶您這麼貶低自己兒子的!」

  王妃看著趙天朗還象小時候那樣和自己撒嬌,不由笑了起來,只說道:「罷了,反正娘說也是白說,你總是不聽話的,罷了,娘也不管你,等媳婦過了門,娘只讓她管著你。」

  趙天朗嘿嘿直笑,扶著慶親王妃在椅上坐下,半跪在慶親王府面前笑著問道:「娘,您還沒說叫兒子過來有什麼事情呢?」

  慶親王妃輕歎一聲說道:「今兒你父王打發人過來,讓娘下貼子請韓夫人和青瑤到王府做客,他要見見青瑤。」

  趙天朗如遠山峰巒般的雙眉皺了起來,沉聲冷道:「他要見,只怕是他的柳側妃要見吧!」自從皇上下旨賜婚之後,那柳側妃便憋著心思要見韓青瑤,上回她被慶親王爺喝斥了一回,根本就沒死心,這不,又用了手段纏著慶親王,讓他向王妃開口,以王妃的名義請人,柳側妃就不相信那韓青瑤敢不來。

  「天朗,既然是讓娘下貼子請,那麼青瑤就是娘的客人,別人就算有什麼想法,也不能實現,只是你父王指定要韓夫人帶青瑤過來,這卻有些為難。」

  趙天朗點頭道:「韓夫人被韓老夫人罰了禁足,聽說要到過年的時候才能解禁,況且她又不是青瑤的親娘,從前對青瑤也不好,何不改請老夫人帶著青瑤過來?」

  慶親王妃想了一會兒,搖搖頭道:「不妥,越是不讓她來,柳側妃豈不是越會借韓夫人生事,到你成親的日子還有一年多,這一年多裡,什麼變數都可能發生的,天朗,有些時候退方是進。」

  趙天朗不高興的皺皺眉頭,悶聲說道:「那就全由娘親做主吧。」

  慶親王妃點點頭道:「那便定在十月初八,還有兩天的時間,你到韓家先通個氣兒。」

  趙天朗點點頭,悶悶的應了。慶親王妃瞧著趙天朗仍是不太高興,便撫著他的頭淺笑說道:「天朗,娘會好好照看青瑤,一定不會讓她受了委屈的,那柳側妃再怎麼折騰也越不過娘去,說到底娘才是這慶親王府真正的女主人。」

  趙天朗伏在慶親王妃的膝頭,有點兒心酸的說道:「娘,這十九年來,你受太多委屈了。」

  慶親王妃平靜的笑道:「若是受點兒委屈能換來我天朗的平安長大,娘心甘情願。」

  靜室之中母子情深,而梅水院中,便是另一番情形了,慶親王和柳側妃翻雲覆雨一回,柳側妃便趴在慶親王的身上說道:「王爺,世子還有一年多才成親,這屋子裡連個丫頭也沒有,說出去豈不丟了我們慶親王府的人?」

  慶親王爺嗯了一聲,手指還在柳側妃身上游走著,帶著淡淡的倦意問道:「愛妃你有何想法?」

  柳側妃嬌笑道:「不如先給世子房裡放幾個丫環教導他房中之事。」柳側妃邊說,邊伸手輕輕的搓揉慶親王爺胸前某兩點突起之物,惹得慶親王身體一顫,翻身便將柳側妃壓了下去,這會兒柳側妃說什麼,他都會不加思索的答應。

  「好……絲……全依你……寶貝兒,撩起了爺的火,你可得給爺滅火……」聞著屋子裡那股沁人心脾的甜香,慶親王頓覺自己寶刀不老,復又提槍上馬,惹得柳側妃大呼小叫的嬌聲浪語不斷,不多一會兒又哄得慶親王一瀉千裡……

  次日一早慶親王爺上朝去了,趙天朗去了韓府。側妃便將兩個容貌艷麗身材妖嬈的丫環叫到跟前。「玉容雲裳,昨兒王爺發了話,讓你們兩個去世子房中伺候,你們可不要辜負了王爺和本妃的一番心意。」

  「娘娘放心,奴婢一定好好服侍世子,不負王爺和娘娘的提拔之恩。」玉容雲裳兩個人齊齊跪倒在柳側妃面前,這簡直天上掉下個大餡餅兒,由不得她們兩個不喜出望外。

  滿府的丫頭,誰不巴著能做世子爺的通房丫頭,只看世子爺一出生就被封為世子,到如今整整十八年都做的平平穩穩,便可知將來這王爵必然會由世子爺繼承,做了世子爺的通房丫頭,將來少不得有個封號,到時便能一躍成為人上之人。因著慶親王府有柳側妃這個例子,因此每個丫環都想著能沿續柳側妃的神話。

  「崔嬤嬤教導你們的,可都記住了?」柳側妃見兩個丫環面露喜色,便沉聲問了起來。

  玉容和雲裳兩個臉上都湧起羞意,前些日子柳側妃特派了一個嬤嬤教了她們兩個許多羞人之事,也就是因著崔嬤嬤的調教,這才短短七八日,玉容和雲裳便由不知人事的青澀丫環轉變為妖嬈勾人的女子。

  「回娘娘,奴婢記住了。」玉容和雲裳兩人低著頭不好意思的說道。柳側妃微有些得意的淡淡一笑,復又說道:「有道是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這以後的事情,可全在你們自己手中了,有沒有造化,端看你們會不會服侍了。」

  玉容和雲裳對視一眼,忙向柳側妃磕頭道:「奴婢謝謝娘娘成全。」

  柳側妃笑道:「都起來吧。那補身子的藥可還吃著,吃了多少天了?」

  玉容忙說道:「回娘娘,奴婢們每天晚上都喝的,已經喝了七天,是崔嬤嬤親手熬了送來的。」

  柳側妃笑道:「嗯,已經喝了七付,也差不多了,從今兒起就不用再喝了,你們兩個太年輕,喝的太多了反會虛不受補,臉上會長包的。」

  玉容和雲裳嚇了一跳,忙齊身說道:「奴婢謹遵娘娘的訓示。」

  柳側妃又賞了玉容雲裳兩個人幾件顏色衣裳和漂亮首飾,便讓她們退下去了。看著玉容雲裳兩個人的背影,柳側妃臉上浮起一抹陰沉的笑意。這兩個小丫頭就是好騙,連喝了十天絕嗣湯,她們兩個這輩子都別想再生出孩子,想學她青雲直上,呸,做夢吧!

  玉容和雲裳兩人退下,回到自己的房中,見房中無人,雲裳便拉著玉容的手說道:「玉容姐姐,我心裡總是不踏實,有大爺在,側妃娘娘豈會對世子爺安了好心?」

  玉容唇邊逸出一抹冷笑,低低道:「怕什麼,反正崔嬤嬤送來的藥咱們都沒喝,就算那藥真的是補藥,可咱們原本是窮人家的女兒,能吃上飽飯就謝天謝地了,喝不喝補藥又值個什麼。況且打死我也不相信那藥是補藥。雲裳你想,大爺到現在都沒有子嗣,側妃娘娘怎麼可能讓世子爺的孩子先出生?我想,那藥必是絕嗣之藥,只有世子爺沒有子嗣,這爵位才有可能傳到大爺這一房,所以我們不喝是對的,雲裳,你我不論誰得了世子爺的心意,若是僥幸有孕,另一個都要想法子替對方遮掩,瞞到不能瞞了再說,還有,從今往後你我的飲食一定要倍加小心,免得著了側妃娘娘的道兒。」

  雲裳一個勁兒的點頭,急急說道:「玉容姐姐,我什麼都聽你的。」玉容笑道:「雲裳,咱們姐倆兒既然有了這樣的機會,便要好好抓住,斷不能放過這樣的好機會,咱們是柳側妃送給世子爺的,他一定會對咱們有戒心,所以我們一定要處處小心,萬萬不可惹世子爺不高興,到了世子爺屋子裡,切記伏低做小,特別是那個秋素,我聽說世子爺極信任她,而且也沒有讓她做通房的打算,所以我們要特別討好她才是。」

  玉容雲裳姐倆兒商量了一回,便安心等著柳側妃將她們送給趙天朗,做起那青雲直上的美夢。

  再說趙天朗一大早便輕車簡從的去了韓府,見到韓老將軍說明來意,韓老將軍皺眉說道:「這內院之事,你去問奶奶的意思吧。」

  趙天朗進到頤年居,韓老夫人一看到趙天朗,自然是眉開眼笑,高興的叫道:「天朗快過來,哎喲,這臉上怎麼青了,被誰打了?」發現趙天朗上青了一塊,韓老夫人的聲音立刻沉了下來。

  趙天朗忙上前笑道:「和永定侯切磋的時候不小心被掃了一下子,不礙事的,奶奶放心。」

  韓老夫人聽說是切磋武功才掛了點彩,便笑了起來,只說道:「以後小心點兒,切磋武功點到即止就是了,瞧著小臉兒青的,菱花,去把我的九花清瘀丸拿出來。」菱花應了一聲,忙快步走去後院,在後院大槐樹下起出一只鬼臉青的小壇子,打開泥封,再拿出裡面的豆青綠瓷小甕,捧到了韓老夫人的面前。

  韓老夫人笑道:「這是奶奶家傳的丸藥,對跌打損傷最是有奇效,你拿幾丸回去,半丸用黃酒送服,半丸用溫水化開敷在傷處,憑是什麼樣的瘀青,保管一丸下去便全消了。」

  趙天朗眉開眼笑的接了,韓老夫人見菱花只給了趙天朗一丸,便笑著說:「菱花,多給世子幾丸,年輕人常切磋武功是好事,難免有個磕著碰著的。」

  菱花忙說道:「回老夫人,只剩五丸了。」

  韓老夫人聽了笑道:「那便連壇子都給你們大姑爺,明春再配就是了。天朗,不用的時候把壇子窖在大樹根下,用的時候再現起出來。」

  趙天朗忙應了,雙手接過小壇子,韓老夫人這才笑著問道:「天朗,這一大早的趕過來,可是來趕早飯的?」

  趙天朗忙說道:「奶奶,孫婿一來是要蹭早飯,二來也有一樁事情要討奶奶的示下。」

  韓老夫人點頭笑道:「你且說吧。」

  趙天朗將他的父王讓他的母妃下貼子請陳氏和青瑤之事說了一邊,韓老夫人皺眉道:「因何一定要請陳氏?」

  趙天朗極為不好意思的說道:「其實這是父王身邊的側妃在父王面前進的言,父王這才……」

  韓老夫人微微搖頭,對於慶親王的不著四六著實是懊惱的很,她想不明白,那麼好的王妃那麼好的趙天朗,怎麼偏有那麼一個糊塗混蛋的丈夫(父王)。不過韓老夫人也知道慶親王妃在府裡的處境,何況將來青瑤是要嫁入慶親王府的,現在還沒過門就先把關係搞僵,於青瑤有百害而無一利。她沉思片刻,方才說道:「天朗,只請陳氏和青瑤?」

  趙天朗立刻說道:「父王雖然如此說的,可是奶奶是韓府女眷之主,自然要請奶奶帶著她們去的。」

  韓老夫人點點頭笑道:「天朗就是會說話,罷了,我們瑤瑤也不是見不得人,去便去,咱們還怕了誰不成!」

  趙天朗心裡有底,便回府告訴王妃,王妃立刻下了貼子,諸韓老夫人並兩位韓夫人和韓大小姐過府作客。貼子剛發出去,柳側妃便搖搖擺擺的到了王妃的宴息室,滿臉是笑的問道:「王妃姐姐,王爺讓婢妾來問問可曾給伏威將軍府下了貼子?」

  慶親王妃連眼皮都不曾抬一下,只淡然捻動手中的小葉紫檀佛珠,根本就不理會柳側妃這個不知天高地厚上下尊卑之人。

  柳側妃被慶親王妃晾的臉色漲紅,正欲提高聲音再問一次,慶親王妃身邊的周嬤嬤似笑非笑的說道:「請側妃娘娘回稟王爺,貼子已然下了,想必明兒韓老夫人必會帶著兩位韓夫人和韓大小姐過門做客的。」

  柳側妃眼色一沉,立刻皺眉說道:「王爺不是吩咐了只請韓大夫人和韓大小姐麼?王妃如何多請了人?」

  王妃捻動佛珠的手指停了下來,她淡淡說道:「周嬤嬤,帶柳凝華到佛堂罰跪反省!」

  柳側妃瞪著王妃,自從上回王妃不顧慶親王爺的求情狠狠的罰了她,柳柳側妃便恨透了王妃,好只叫道:「你憑什麼罰我?」

  王妃淡淡道:「周娘纏,給柳側妃講講規矩。」

  周纏嫂立刻說道:「柳側妃娘娘,您只是側妃,還不曾上了皇室玉碟,而王妃是王府的女主子,你敢質疑王妃的話,還不當罰麼?」

  柳側妃一滯,她立刻想起上回被關在佛堂裡跪了一整夜,就連王爺都沒求下情來,想到那一層,柳側妃心裡頓時沒了底氣,雙膝一軟便跪了下來,連聲說道:「王妃姐姐恕罪,婢妾無心的,求王妃姐姐饒了婢妾這一回吧。」

  看到柳側妃前據而後躬,不只是周嬤嬤和服侍王妃的丫環們,就連慶親王妃都大感驚詫,這樣的話,能從柳側妃的口中傳出,真是太怪異了。

  王妃當然不知道,柳側妃心裡有個惡毒的計劃,為了保證她的計劃得以順利進行,她寧可這會兒對慶親王妃服低做小。只要過了今天,等明天韓府的人一來,哼……柳側妃想象著明天會有了精彩場面,心中陰陰的笑了。

  柳側妃已經跪下求饒,慶親王妃便也不好再窮追不捨,只淡淡道:「為人要記住自己的本份,你回去吧。」

  柳側妃退了出去,站在門外看著慶親王妃的宴息室,雖然慶親王妃宴息室裡的布置陳設沒有她的刻意華美,可是有好些東西是王妃才能使用的,她身為側妃,這輩子都不可能擁有,比如那株五尺多高的火珊瑚,那尊七寶玲瓏塔,那面一人多高的雙鳳沉香琉璃寶鏡……

  柳側妃恨恨的走了,見到了慶親王爺,自然將王妃罰她之事添油加醋了說了一回,慶親王爺氣的臉色鐵青,只摟著柳側妃道:「凝華,本王不會讓你白受了委屈的。」

  柳側妃嬌怯怯的嗯了一聲,她知道慶親王爺好這一口,每回她扮嬌弱,王爺總是會對她予取予求。果然,慶親王爺挑著柳側妃的下巴,在她的嘴上親了一下,心肝兒肉的哄道:「凝華,你且再忍耐忍耐,本王總不會負了你。」

  柳側妃又想了一聲,嬌聲說道:「王爺,您昨晚上吩咐妾身給世子選兩個通房丫頭,妾身已經選好了,明兒妾身就帶著兩個丫頭給姐姐和世子磕頭。」

  慶親王點點頭道:「凝華如此賢惠,可有些人就是不懂你的心,白瞎了你的好意。明兒便把人送到朝華院去吧。」

  柳側妃挑眉暗笑,明兒可有好戲看呢,王妃,趙天朗,你們等著吧!

  次日一早韓老夫人便帶著陳氏李氏青瑤坐了車子去慶親王府。青瑤跟著韓老夫人乘一輛車,韓老夫人拍著青瑤的手笑道:「瑤瑤,心裡怕不怕?」

  青瑤搖搖頭,簪在發間的玉玲隴步搖輕輕碰觸,響起了一串清越的叮咚之聲,青瑤伸手穩住步搖,眉頭輕皺的說道:「奶奶,為什麼非要戴這枝瑞鳥銜珠玉玲瓏步搖啊,怪累贅的!」這只瑞鳥銜珠玉玲瓏步搖是個秋祥記新出的樣式,用最一整塊上等的糖色羊脂玉雕成,整個瑞鳥銜珠的圖案便有巴掌大小,瑞鳥口中銜著的是俏色玉珠,五串玉玲瓏蘇琉從瑞鳥尾部垂下,直垂到青瑤的耳朵邊上,其分量將近一斤,這讓一慣輕便打扮的青瑤很有些不習慣。

  韓老夫人笑道:「瑤瑤,這原就是你該有的打扮,今兒那個柳側妃指不定會生出什麼事端,咱們得先在氣勢上壓住她。」

  青瑤只得答應一聲道:「是,瑤瑤明白了。奶奶放心吧,瑤瑤一點兒都不怕的,絕地不會給我們伏威將軍府丟臉。」

  韓老夫人笑道:「這才是我們韓家的好孩子,瑤瑤,到了王府只跟著奶奶,處處多看王妃的眼色,千萬不可隨意行動,謹防有人使喚詐。」

  青瑤一一應了,韓老夫人瞧著青瑤神色淡定,不玲怎麼看都沒有一絲驚慌的意思,便也放了心,只閉目養神,到了慶親王府,指不定還有什麼鴻門宴在等著呢。

  在後面一輛車中,陳氏著臉坐在豐中,李氏和她坐在一起,也沒有說什麼話,她平日雖然是個好說話的,可是和這個不著四六的大嫂在一起,李氏可沒什麼說的。

  陳氏坐在車中,一面想將昨兒韓老夫人對她說的話,韓老夫人再三警告她要守規矩,不許做出不經之事,否則便會不顧韓青環韓青江姐弟的臉面,一定將她休回娘家。陳氏心中暗自想道:「不說,哼,我必不會少說,想讓小蹄子順利嫁入慶親王府,做夢!不過這話要怎麼說呢,得避著老夫人,可是今天老太婆一定會死死看著我,倒要費點心思了。」

  不多時便到了慶親王府,王妃早遣了她身邊最得力的周嬤嬤在門口迎候原本柳側妃傳下話,只讓開側門,可是周嬤嬤卻拿著王妃的手令,勒令門子開了正門迎接韓老夫人一行。

  在正門口,慶親王府的小廄們上前,抬起車子進入府中,套上大青騾子,沿著一條青磚通道往後宅行去。

  青瑤對慶親王府有些好奇,有心挑開簾子悄悄看一看。可韓老夫人卻猜透了青瑤的心思,壓下青瑤的手,微微搖了搖頭。青瑤臉上一紅,不好意思的笑了。

  車子行至王府後宅的垂花門前,守門的小丫環忙跑到裡面回稟,周嬤嬤則帶人服侍著韓老夫人她們下車。桃葉和香如兩個丫環上前,小滿挑開簾子,一只潔白纖細的玉手先緩緩伸了出來,只看了這只手,周嬤嬤和王府的丫環們便屏住了呼吸,她們也不是沒見過美人的,可是卻從沒想到只一只手,便能美的讓她們無法移開眼神,這只手的主人,該得有多美啊!

  一只穿著繡玉笑蓉花緞面繡鞋的腳輕輕的踩在朱漆腳凳上,緊接著,便是繡著十二種花草的十二幅月華裙垂了下來,緊按著,一陣悅耳的清脆之聲在每個人的耳中響起,一個身著淺金色萍絲妝花緞交領褙子,系著月藍繡雲紋腰封的女子便出現在大家的眼前。

  原本那套衣服就非常的華貴,可是穿在青瑤的身上,偏在華貴之外多了幾分輕靈,青瑤膚如凝脂嬌嫩,眉似遠山輕秀,雙目朗若星月生輝,朱唇不點而紅,嬌勝海棠。一時之間自周嬤嬤往下,王府的丫環們都看直了眼,有好些自恃美貌想厭上趙天朗的床,延續柳側妃神話的丫環不由的灰了心,未來世子妃的容貌如此絕艷,她們又怎麼比得過呢。

  王妃得了丫環回稟,忙迎了出來。韓老夫人看到王妃走來,便上前一步行禮道:「韓門隋氏攜子媳婦陳氏,李氏,孫女青瑤拜見王妃娘娘。

  王妃忙伸手攔住韓老夫人,笑意盈盈的說道:「老夫人快不要多禮。兩位韓夫人請起,瑤瑤,到我這兒來。」

  王妃的到來才驚醒了看直了眼的周嬤嬤和王府丫環們。大家忙各司其職,服侍著王妃和韓家女眷們進了內宅。

  王妃左手攜著韓老夫人,右手攜了青瑤走入花廳,笑著敘了寒溫,見青瑤比三月裡見到之時又長高了一些,臉色也挺紅潤,身子骨仿佛也見壯實一些,慶親王妃打心眼裡高興,只笑道:「瑤瑤,你愛吃什麼只說給我知道,我讓人做了來,可不許見外。」

  王妃話音剛落,便聽外面傳來一陣放肆的笑聲,王妃眸色微沉,知道來人是柳側妃。「喲,到底是姐姐疼兒媳婦,韓小姐還沒過門呢,王妃便先疼上了,這也就是天朗的媳婦,別人再沒這個待遇的。」

  身著桃紅宮裝,頭戴赤金嵌粉晶頭面,頸上戴著個明晃晃金燦燦沉甸甸赤金八寶項鏈的柳側妃如旋風一般快步走了過來,她的耳朵倒尖,王妃在花廳中說的話,她在外頭都聽到了。

  「讓老夫人見笑了,這是我們王府的柳側妃,因我管家無方,倒讓她在老夫人跟前丟人了。」王妃看向韓老夫人,絲毫不給柳側妃面子的說道。

  韓老夫人淺笑不語,這柳側妃說是側妃娘娘,又不曾上了玉碟,並沒什麼正輕品級,而韓老夫人身上是有從三品誥封的,完全可以為給柳側妃見禮,就是陳氏也有浩封,也不必見禮。

  可是陳氏一看到柳側妃,那雙眼睛便驀的亮了,她立刻離席迎向柳側妃,看到陳氏走了,李氏也不得不走下來,倒是青瑤因坐在王妃的身邊,被王妃拉著手,便沒有走下來。

  「韓門陳氏(韓門李氏)拜見側妃娘娘。」陳氏一馬當先拜了下去,李氏只得也跟著拜下去。柳側妃得意的笑道:「兩位韓夫人快快請起。」

  陳氏李氏起身,柳側妃便越過她們走向王妃的席面,一看到青瑤,柳側妃眼中便閃過一抹驚艷,可是她很快便掩飾了這種驚艷,誇張的笑道:「這就是韓大小姐吧,如此出挑的人品,怪不得把我們世子迷的魂不守捨,立逼著王爺去為他求旨賜婚呢。」

  青瑤落落大方的站了起來,向柳側妃淺淺福身,淡淡道:「側妃娘娘此言差矣,青瑤長居深閨少見外男,娘娘此言青瑤承受不起。青瑤倒想問側妃娘娘這種不經之言是從何處聽來的,事關青瑤閨譽,還請側妃娘娘明示。」

  柳側妃被青瑤堵的一滯,她萬沒想到韓青瑤竟然不象那尋常的大家子小姐,一聽到別人辱及閨譽便又羞又惱,立時哭出聲來,竟然還有條有理的還擊於她,讓她難以自圓其說。

  王妃聽了青瑤的括,心中十分滿意,唯有如此才配做她的兒媳婦,這頭一回見面,就不能給被柳側妃給震住了才行。韓老夫人坐在青瑤旁邊,眼含笑意微微點頭,然後站起來看向柳側妃,沉聲說道:「側妃娘娘,事關捨孫女的閨譽,還請娘娘明示。」

  柳側妃本想含糊的混過去,萬沒想到此時韓老夫人竟然突然發難,她還沒來得及說括,李氏亦沉聲說道:「今日蒙王妃娘娘相邀,妾身等來府上坐客,側娘娘便是以謗人清譽來待客麼?」

  柳側妃被韓老夫人和李氏問的啞口無言,王妃一拍桌子怒道:「柳凝華,你太放肆了!胡言中傷世子和未來世子妃,你居心何在!」

  柳側妃的腦子一時不夠用的,她怎麼也想不到這韓家人如此有個性,完全不按規矩走麼,倒是那韓陳氏,還是個知道事的,沒有多嘴。

  見柳側妃還不跪下謝罪,王妃怒道:「來人,送柳側妃到佛堂靜修。」

  柳側妃這才回過神,定定的看著王妃,不敢相信王妃當著外人就麼罰自己。周嬤嬤立時上前說道:「側妃娘娘請。」

  柳側妃正要說話,周嬤嬤上前在柳側妃肋下一點,韓老夫人看在眼中,不由的暗道:「這個嬤嬤的點穴手法精淮,功夫不差。」柳側妃再也說不出話,便被押進了佛堂。

  柳側妃被罰,自有那馬屁精去向慶親王爺回稟,慶親王爺大怒,立刻喝道:「來人,隨本王到佛堂接柳側妃出來。」

  慶親王爺帶人便往外走,剛走出梅水院,慶親王便看到趙天朗冷著臉雙臂環胸站在門口,說他一臉寒霜絕對沒有一絲的誇張。慶親王心裡正生氣,便怒道:「畜生你在這裡做什麼?」

  趙天朗冷冷的說道:「父王,我好象是你生的!」

  慶親王沒反應過來,只罵道:「我寧願沒生你這個小畜生!」此言一出,慶親王才反應過來他這是在罵自己老畜生,不由怒從膽邊生,劈手便是一掌扇向趙天朗,趙天朗腳步未動身影卻陡然一閃,慶親王這一耳光便扇空了,氣得慶親王暴跳如雷。趙天朗冷冷道:「父王的柳側妃公開抵毀未來的子妃,而且還當著伏威將軍府的,女眷母姑不罰她無以正王府之綱紀,怎麼,父王打算再給御史一條參奏的理由麼?近來御史台閒的發慌,我聽說他們正滿京城的打聽事兒。」

  慶親王氣的黑了臉,御史台那般人就象一群蒼蠅,叮不死人,可是咯應人,每一回他們一參奏,皇上就會找他談心,慶親王不怕皇上責罰於他,可問題的關鍵在於,皇上從來不責罰他,只會非常無奈的擺出自己種種的艱難,好聲好氣的請求他這個小皇叔多幫村幫襯於他。而慶親王最受不了的就是這一點。

  想起討厭的御史台,慶親王只能把自己憋回梅水院,氣得很砸了一通東西,把柳側妃好些心愛之物都給砸了。

  砸過之後,慶親王坐在床邊上喘著粗氣,忽然說道:「來人……」

  梅水院裡的丫環忙進去伺候,慶親王命她把柳側妃身邊的崔嬤嬤傳來,沉聲吩咐了一番。

  崔嬤嬤奉命,立刻叫上玉容和雲裳兩個丫環,讓她們精心打扮了,便跟著崔嬤嬤去了花廳。

  花廳之上,氣氛重又和諧起來,大家都笑語盈盈,沒有人把柳側妃剛才鬧的那一出當回事。正說笑間,一個小丫環進來回票,說是崔嬤嬤奉王爺命過來傳話。王妃皺皺眉頭,便讓崔嬤嬤進來了。

  玉容和雲裳兩個丫環垂頭跟著崔嬤嬤進來,王妃也沒有在意,只當她們兩人是跟崔嬤嬤的丫環。豈知崔嬤嬤卻帶著兩個丫環跪下,大聲說道:「啟稟王妃,王爺賞世子爺兩個通房丫環,讓王妃娘娘安排她們個明兩日與世子爺圓房,王爺說未來世子妃正好也在,便讓她們過來給未來世子妃磕頭,也好定下名份。」

  崔嬤嬤此言一出,滿座震驚,王妃立時沉了臉,韓老夫人與李氏眉頭微皺,兩人都擔心的看向青瑤,獨有陳氏臉上卻浮起了快意的笑容,用譏誚的眼神看向青瑤。

  青瑤站起,轉身面向王妃,清楚的說道:「王妃娘娘,小女能給說話麼?」

  王妃有些詫異,可還是點了點頭,她也想看著青瑤面對這種突發情況,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青瑤看著崔嬤嬤,淡淡笑道:「王爺既讓我受這兩個丫環的頭,便是有送兩個丫環給我之意,想來王爺是怕伏威將軍府太簡薄了,連個陪嫁丫頭都陪送不起,王爺體貼,小女自當拜謝。若然王爺無有此意,那麼我便不能這兩個丫環的頭,煩請嬤嬤再說清楚一些,免得鬧出什麼誤會。」

  崔嬤嬤心中暗道:「這個韓小姐了不得,這連消帶打的,竟連王爺都被繞了進去,不過王爺有話,讓王妃今明兩日安排圓房,當著你娘家人的面不給你臉,看你還有什麼可囂張的。」

  王妃聽了青瑤的話,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這韓青瑤不怯場不畏縮,很好,她越來越喜歡了。韓老夫人看著青瑤,眼中也流露出一抹驕傲之色。就此時,一直沒開腔的陳氏忽然說話了:「青瑤,既然是王爺給世子爺的通房,你原該受她們的頭,這才是大家子小姐的氣度。」

  陳氏原是暗諷青瑤沒有大家小姐的風范,卻不知青瑤心中暗笑道:我正愁沒人遞這句話呢,你倒是幫了一回忙。

  青瑤立刻垂眸斂目說道:「母親教導的極是,女兒這便受了她們的頭吧。」

  崔嬤嬤腦子也有些轉不過來,只記得王爺交待一定要讓玉容和雲裳給韓小姐磕頭,把名份定下來。便說道:「玉容雲裳,還不快給韓大小姐磕頭。」

  玉容和雲裳早就大氣兒不敢出的,一聽崔嬤嬤的話,便立刻給青瑤磕了。青瑤坦然受了。然後向崔嬤嬤笑道:「還請嬤嬤上復王爺,說是小女多謝王爺厚愛,賞賜了兩個絕色丫頭,長者賜不敢辭,小女回轉之時,一定會將她們帶回家的。」

  崔嬤嬤立時愣住了,事情怎麼會這樣發展呢,明明不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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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0 09:53:58 |只看該作者
第96章

  慶親王妃見青瑤輕描淡寫便化解了慶親王給她的難堪,心中越發欣賞青瑤,便看向玉容雲裳沉聲說道:「王爺既將你們兩個送給未來世子妃,你們便要好好用心服侍她,休要以為自己是王府出身便自以為是。崔嬤嬤,既然王爺賞了人,那便把賣身契一並拿來送給未來世子妃吧,免得人家笑話王爺賞人都賞的不利落。」

  崔嬤嬤傻愣愣的應了一聲,便告退求去,趕緊回梅水院向慶親王回稟,好端端的事情怎麼就變成這樣,崔嬤嬤還沒想明白過來。

  到了梅水院,慶親王便沉聲問道:「韓家小姐可受了兩個丫環的頭?」

  崔嬤嬤忙回道:「回稟王爺,韓小姐受了玉容雲裳的頭。」

  慶親王爺得意的一笑,心道:「韓家丫頭,你也不過爾爾!」

  沒等慶親王得意多久,崔嬤嬤又回道:「韓小姐說王爺賞她兩個丫頭,長者之賜不能雅辭,便將人收下,還說要回頭要帶玉容雲裳回韓府,王妃說要將玉容雲裳的賣身契一並給韓小姐,免得被人笑話我們王府不大方。」

  「什麼?」正在得意的慶親王爺陡然瞪大了眼睛,憤怒的大叫道:「我幾時說要將那兩個丫環送給姓韓的丫頭?簡直豈有此理!」

  崔嬤嬤被慶親王爺嚇的一哆嗦,忙跪伏在地上不敢說話,慶親王怒道:「她是怎麼說的,一五一十的給本王學一遍。」

  崔嬤嬤忙說道:「韓小姐說她只是和世子定婚,並未成禮,所以王爺打發丫頭她磕頭,要定下主僕之份,那便是將兩個丫頭賞給她了,還說如果人是王爺賞給世子爺的,她便斷斷不能給受禮,因王爺吩咐一定要讓韓小姐受了玉容和雲裳的禮,王妃又在上面看著,所以玉容和雲裳便給她磕了頭,結果一定下主僕之份,韓小姐便說要帶她們回府,王妃便命奴婢來取賣身契給韓小姐。」

  「胡鬧,那兩個丫頭是本王賞給世子的通房,她憑什麼帶著!你去告訴姓韓的丫頭,這兩個丫環一個都不許帶走,今天晚上就和世子圓房。」慶親王爺氣昏了頭,只大吼大叫起來。

  崔嬤嬤伏在地上沒敢抬頭,她只希望王爺另派一個人過去,韓大小姐畢竟是未來的世子妃,若是將她得罪狠了,日後韓大小姐得了勢,豈能給饒的了她。雖然柳側妃給了她許多好處,可是這些好處她也得有命才能給享用,若是連命都沒有了,便是有再多的好東西,不也是一場空。

  慶親王正發著脾氣,外面傳來小丫環的通報之聲:「啟稟王爺,王妃娘娘打發周嬤嬤給您請安。」

  慶親王爺正在氣頭上,只吼道:「不見!」

  過了片刻,從簾外傳來有節奏的磕頭聲,伴著磕頭聲,還有周嬤嬤不卑不亢的聲音。「啟稟王爺,王妃娘娘有要緊的話說與王爺。」

  慶親王爺雙目微寒,冷冷道:「滾進來。」

  周嬤嬤在簾兒恭敬的說了一句:「謝王爺。」然後便沉穩的走了進來。

  慶親王冷冷道:「王妃有何事?」

  周嬤嬤平靜的說道:「回王爺,王妃讓奴婢回稟王爺,世子爺剛剛出府進宮了,世子爺走的時候吩咐下來,說要在宮中住上一年半載,王妃覺得到底不妥,故而遣奴婢回票王爺,請王爺定奪。」

  慶親王心頭這口氣不上不下,正正堵在了心口窩。若是趙天朗在宮裡一住數月,那些御史可又有得參奏,慶親王不容親子,逼世子離開避入宮中,這是多麼有娛樂價值的新聞啊,可夠御史台的御史們大書特書的了。而且那些一向親近太后寧王一黨的官員們又有文章可作了。當個皇上是他一力保上龍椅的,在太后寧王一黨心中,早就將他視為最可恨之人,有此借口,那些人怎麼能放過如此好的機會,定然會逼著皇上降罪於他,到時候朝局震蕩不說,他這慶親王爺手中的權勢富貴只怕也要受了威脅。

  事實上,慶親王扶持當個皇上,絕不是一點兒私心都沒有的,一來當今皇上在做皇子的時候比較賢明,二來先皇臨終遺命也是立六皇子為新君,三來當個做六皇子的時候,便一直和慶親王親厚,第四,郭皇后欲立的寧王趙允傑,與慶親王有夙怨,這麼加加減減一算,慶親王除了擁立當個皇上,竟是別無選擇。若然皇上坐不穩皇位,寧王一系得了勢,只怕頭一個要收拾的便是他慶親王爺。

  思量再三,慶親王爺恨聲說道:「把那兩個丫環的賣身契交給王妃。」

  崔嬤嬤忙應了一聲,躬著身子退了下去,周嬤嬤也向慶親王行了禮,正欲退下之時,慶親王爺聲冷說道:「速將柳側妃送回來,這一回,本王便不和你們王妃計較了。」

  周嬤嬤平靜的說道:「是,奴婢一定將王爺之命轉告於王妃。」

  慶親王爺看到崔嬤嬤縮手縮腳小裡小氣,而周嬤嬤淡定自若,只在氣度上便遠勝於崔嬤嬤許多,他那雙眉毛便又擰了起來,他頭一回覺,柳側妃的出身低下,連帶的身邊的嬤嬤都小裡小氣,遠不如王妃跟前使喚的人大氣,拿的出手。

  周嬤嬤退下,從崔嬤嬤塘手裡接過兩張賣身契,驗看無誤之後才裝了起來,崔嬤嬤訕笑一回,周嬤嬤理都不理她,崔嬤嬤自覺無趣,只甩著帕子冷哼一聲,扭著身子便走了。周嬤嬤看著崔嬤嬤走路的姿式不夠莊重,不由搖了搖頭,暗道:「真是有什麼樣的主子便有什麼樣的奴才!」

  回到了花廳,周嬤嬤將兩張賣身契交於王妃,王妃親手交於青瑤,笑著說道:「瑤瑤,她們兩個從此就是你的人了,再與王府沒有一點關係,若是她們倆不聽使喚,或打或罰或賣都隨你處置。」

  青瑤含笑福身道:「謝王妃娘娘關愛,青瑤記下了。」站在旁邊花牙子石階旁的玉容和雲裳聞言立時嚇的變了臉色,在座之人都知道王爺她們兩個做世子爺的通房丫頭,未來世子妃得了王妃的話,豈能給讓她們好過。

  韓老夫人和李氏都含笑看著青瑤和王妃說話,看到她們之間的相處的越來越和睦,韓老夫人和李氏便有說不出來的高興,唯獨陳氏覺得這一目實在在刺眼,剛才慶親王爺的所為給陳氏一個信號,慶親王爺分明不願意韓青瑤嫁入慶親王府,若是……看來在王妃這裡是下不了什麼功夫的,只有從慶親王爺那裡想辦法。

  坐著說了好一陣子的話,底下的人來請求何處設宴,王妃笑道:「就在後園子的回風舞柳閣吧,不要女樂伺候,吵吵嚷嚷的鬧的人腦仁子疼。」

  一時眾人移步回風舞梆閣,青瑤不落痕跡的打量著所經之處,一年多以後,這裡就是她的家了。王府的富麗堂皇自然是不消說的,可也不能處處都金碧輝煌的晃人的眼睛,但慶親王府便給青瑤這種感覺,青瑤心中揣測,這必是那位柳側妃的手筆,象王妃這麼性情沉靜雅致的人,萬萬布置不出如此俗麗的園子。

  王妃仿佛會讀心術一般,她拉著青瑤的手笑道:「瑤瑤,日後你嫁過來,你的院子自是由你收拾。」青瑤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不敢再胡思亂想,只老老實實的跟著王妃往前走。青瑤見王妃走不多會兒便微微有些氣喘的意思,便體貼的扶著王妃,輕聲道:「娘娘走慢些。」

  王妃點頭微笑,這青瑤不只大方得體,還能給體察微末之處,越來,王妃是越喜歡她了。

  賓主盡歡的用過了午飯,青瑤瞧著王妃眼神微有些倦意,便猜王妃有歇晌的習慣,可巧她跟著韓老夫人,也是睡慣午覺的,便不著痕跡的看向韓老夫人,韓老夫人會意,站起來笑道:「叨擾許久,老身等也該回去了,王妃若是有暇,務請往捨下作客。」

  王妃欠身笑道:「那便先謝過老夫人了,本宮必定造訪貴府,聽說瑤瑤做得一手好膳食,到時候可不許藏私,要多多的做出讓本宮品嘗。」

  青瑤忙福身說道:「青瑤謹遵娘娘之命。」

  韓家女眷一行人出了慶親王府,坐著車子回府去了。因陳氏今日還算安分,韓老夫人便緩聲說道:「你們陪了這大半日,也都累了,王府規矩大,許也沒吃飽,各自回房再用些點心吧。」

  陳氏和李氏忙福身稱是,陳氏掉頭便走,弄得李氏原想再說幾句俏皮話也不能夠,只得也回房去了。

  且說陳氏一回房,便將她的陪房劉喜家的叫到跟前,低聲說道:「回頭你悄悄去楊家一趟,讓三妹來看我,務必要快。」劉喜家的一臉為難的說道:「夫人,如今咱們遠逸堂的人再是出不去的。」

  陳氏回身進屋,片刻之後便出來了,將兩個小銀錠子甩到劉喜家的面前,沉聲說道:「有了這個還出不去麼?」

  劉喜家的平素只負責漿洗,每個月的月錢只有七百錢,她何曾一下子見到十兩銀子,立刻看到眼睛裡拔不出來了,忙將兩個小銀錠子抓起來掖到懷中,連聲說道:「奴婢一定想辦法出去。」

  陳氏這裡想方設法的要給慶親王通消息,頤年居裡的青瑤也沒有閒著。從慶親王府帶回來的玉容雲裳兩個丫環還要處理呢。韓老夫人只對青瑤說道:「瑤瑤,既然王妃發了話,便把那兩個丫頭隨便打發也就是了。」

  青瑤卻搖了搖頭,慧詰的笑道:「奶奶,怎麼說她們也是王爺賞孫女兒的丫環,隨意打發了豈不是卻了王爺的一翻好心!」

  韓老夫人怎會不知青瑤的話外之意,只搖頭笑道:「你這孩子又要淘氣,你想怎麼做?」

  青瑤晃著韓老夫人的胳膊說道:「奶奶,瑤瑤向您要個人行不行啊?」

  韓老夫人打趣笑道:「奶奶可沒有那麼好看的丫環給你哦!」

  青瑤抿著嘴,眼睛看向站在一旁伺候的沈嬤嬤,笑著說道:「好奶奶,瑤瑤求您把沈嬤嬤派給孫女兒吧!」

  「她,你要她?」韓老夫人還真是吃了一驚。青瑤點頭道:「對啊,青瑤就要沈嬤嬤,奶奶您知道王嬤嬤的性子軟,又不會拿捏人,可沈嬤嬤是一直跟著奶奶的,這陣子瑤瑤一直看著,沈嬤嬤倒是很得奶奶的真傳呢,奶奶,求您了,讓沈嬤嬤給瑤瑤管事吧!」

  青瑤和韓老夫人如今親密無間,所以她想要沈嬤嬤做她房中的管事嬤嬤也不藏著掖著,便直接了當的說了出來。

  韓老夫人哈哈大笑起來,只說道:「你這丫頭倒是有眼光,我屋裡的嬤嬤們,獨她是最好的,也是跟我最久的,碧泓,要不你就去幫幫瑤瑤,她房裡沒個得力的管事也不行。」這也就是沈嬤嬤,與韓老夫人是從小的情份,否則韓老夫人再不會用這般商量的語氣同她說話。

  沈嬤嬤立刻跪下說道:「奴婢聽老夫人的安排,若是大小姐不嫌奴婢笨,奴婢願意服侍大小姐。」沈嬤嬤再了解韓老夫人不過了,她知道韓老夫人心裡已經准了青瑤所請,便來了干脆的,免得讓主子們心裡不痛快,再者說,沈嬤嬤知道老夫人這是提前給大小姐安排陪嫁的下人,她跟了大小姐,那麼以老夫人的性子,她必會把沈家全家都給大小姐,大小姐嫁過去就是世子妃,還會是以後的慶親王妃,跟著這樣的主子,只要沈家上下對大小姐忠心不貳,沈家子孫必有一份好前程。這是老夫人抬舉她,抬舉沈家,沈嬤嬤豈會不識趣呢。

  韓老夫人笑道:「你願意便好,瑤瑤,人我可交給你了。」

  青瑤走下來扶起沈嬤嬤,盈盈笑道:「嬤嬤,回頭便跟我回東廂房吧,我可不讓你閒著,回去就派差事給你呢。」沈嬤嬤順著青瑤的手站了起來,低眉順眼的笑著回道:「服侍大小姐,是奴婢的福氣。」

  韓老夫人最信任的下人就是沈嬤嬤,有她服侍青瑤,韓老夫人再不會不放心,便笑道:「好了,瑤瑤你帶著她去吧,奶奶要躺一會養養精神。」

  青瑤服侍韓老夫人躺下,替她好了帳子,這才帶著沈嬤嬤回到東廂房。

  玉容和雲裳兩個丫環先被送到東廂房了,桃葉香如倒沒有覺得什麼威脅,這兩個丫環雖然生的好,可到底是外來的丫環,怎麼也不及她們在大小姐心裡有份量。況且這兩個丫環的來歷又是她們兩個親眼看見的,大小姐收了她們只是權益之計,只不定把她們打發到那個旮旯去呢。

  可是谷雨卻不同,谷雨因身上不方便,青瑤體恤她,便沒讓她跟去王府,谷正在屋子歇著,忽然聽說來了兩個絕色丫頭,便忙忙出來看。一看之下谷雨不由倒吸一口諒氣,本來她覺得自己是東廂房裡相貌最好的丫環,還存著將來陪嫁到王府,大小姐會挑選她給世子爺做通房的念頭,可是看到嬌艷水靈的玉容和雲裳、谷雨心裡警鈴大作,她知道,有這兩個丫環在,大小姐斷然不會挑她給世子爺做通房的,這兩個丫環生的著實勾人,舉手投足之間都透著一股子媚勁兒,若說籠絡世子爺,她們兩個怎麼都比自己有優勢。

  谷雨越想心裡便越害怕,因此臉色也越發沉郁起來,她圍著玉容雲裳繞了兩圈,用挑別的眼光看了一回,不無醋意的問道:「桃葉姐姐,這兩個丫環是哪來的?」

  桃葉最知道谷雨的心思,也最看不上谷雨那點子小心思,便淡淡說道:「這是王爺賜給小姐的丫環。」

  谷雨聽了心裡又是一驚,只是不等她做出進一步的反應,青瑤已經領著沈嬤嬤回到了東廂房。

  青瑤一進屋便說道:「小滿,你去把我房裡所有的丫環嬤嬤都叫進來。」

  小滿脆生生的應了,飛快跑了出去,沒過多一會兒,凡是被分派了服侍青瑤的丫環嬤嬤都來到近前,就滿周謝二位姨娘都被小滿叫了過來。在小滿看來,這兩位娘也是服侍青瑤的人之一。

  看到周謝二位姨娘來了,青瑤笑笑,命人給兩個姨娘設了腳榻,一,兩個姨娘再三謝了座,方才斜欠著身子坐下。

  青瑤見人來齊了,便揚聲說道:「從前我總不愛理事,王嬤嬤又寬厚,你們有些什麼出格的,求了王嬤嬤,我也沒駁回過。不過沒有規矩不成方圓,總這麼下去也著實不算話,我今兒特意求了老夫人,讓沈嬤嬤過來幫著我給你們立立規矩。」

  青瑤此言一出,眾嬤嬤們都低了頭,青瑤身邊只有桃葉香如谷雨小滿四個丫環,桃葉一直約束著谷雨,而香如和小滿則一直跟在青瑤身邊服侍,都是能放心的。除了這四個丫環之外,便都是嬤嬤們,這些嬤嬤能混到頤年居裡,誰不是有手段的,大家見著王嬤嬤好性兒,每每有什麼事便求到王嬤嬤跟前,若是些無關緊要的事情,青瑤從來也不駁回王嬤嬤,總是給足了王的面子,若是出格之事,王嬤嬤倒也不會答應。可總這麼這下去,東廂房裡的規矩就亂了,青瑤不在屋子裡的時候,那些嬤嬤們竟能隨意進出青瑤的房間,王嬤嬤也不好意思她們,若是桃葉看到了,便會說幾句,可是桃葉到底是姑娘家,面皮也薄,那些個嬤嬤們又是什麼話都能說的,桃葉白生了她們好幾回氣。

  青瑤前日發現她不常戴的一串十八子手串不見了,問了一回,竟然沒有問出下落,反而吃了兩個嬤嬤幾句偷偷嘀咕的小話,青瑤這才意識到這規矩不立不行,因此便借著玉容雲裳之事,向韓老夫人求了沈嬤嬤來幫她管事。沈嬤嬤跟著韓老夫人到了韓家,當年老夫人生孩子,老將軍在外打仗,韓老夫人都能給把整個韓府交給沈嬤嬤打理,可見她是個極會管理家事之人。

  那些嬤嬤原以為沈嬤嬤只是過來有什麼事,一聽說沈纏嬤嬤從此就是東廂房的管事,大家都暗自叫苦,原想著大小姐面兒軟好拿捏,那個王嬤嬤又是個最好說話的,很能多撈些個油水,不想這才幾天,便來了個煞星管著她們,若再想撈好處,只怕是不能夠了。不過主子的決定也不是她們這些個下人能給左右的,大家只得上前給沈嬤嬤見禮,雖然不太情願,可誰也不敢說什麼。

  王嬤嬤聽說青瑤請了沈嬤嬤來管事,不僅沒有不高興,反而暗暗鬆了口氣,其實這陣子她正想找機會和青瑤說道說道,王嬤嬤很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自己只會服侍人,根本就做不了青瑤的管事嬤嬤。她向沈嬤嬤行禮,行的是再干脆利落心甘情願不過了。

  沈嬤嬤見眾人上前行禮,忙還禮說道:「各位老姐妹不要多禮,大小姐既委了我,我少不得豁出臉面好好辦事,在這裡先說一句,若是有得罪諸位老姐妹之處,還請大家看在往日共事的情份上,不要怪著我。」

  眾嬤嬤一聽這話心中倒抽一口涼氣,這沈嬤嬤最是公正無私,若是犯在她手裡,只會被重罰,絕對不會從輕發落的,幾輩子的老臉都會丟光。

  青瑤目掃了一下眾人的反應,有人鎮靜自若,有人眼神躲閃,有人干脆臉色發白,她淡然一笑,又說道:「今兒去王府做客,王爺王妃賜下兩個丫環。」青瑤邊說邊看向玉容和雲裳,玉容到底年紀略大些,知道的規矩也多些,她忙一扯雲裳站了出來,先跪下重新給青瑤磕了頭,在青瑤命她們起身之後,又向沈嬤嬤以及眾嬤嬤們深深福身,口稱:「玉容(雲裳)拜見沈嬤嬤和各位嬤嬤。」

  沈嬤嬤皺眉沉沉想了一聲,瞧著玉容和雲裳那煙視媚行的樣子,沈嬤嬤便不喜歡。而其他的嬤嬤們卻是一頭霧水,從來沒聽說過未來公婆給兒媳婦送丫環的,這是怎麼一檔子事?

  因是初次見面,沈嬤嬤也不好太黑著臉,只沉聲說道:「兩位姑娘請起,既是王爺賜下服侍大小姐的,那便先學著服侍大小姐的規矩,學好之後再當差吧。谷雨小滿,你們搬到西決間兒一起住,桃葉香如,你們兩個分別帶她們回房,安頓好她們的住處,香如,你去針線上領兩套衣服給玉容雲裳姑娘換了,今兒先歇下,等明天一早,便跟著桃葉學規矩吧。大小姐,您看這樣行麼?」

  眾嬤嬤一聽沈嬤嬤如此對待王爺王妃賞下的丫環,不由心中偷笑,都暗想著沈嬤嬤不知進退,大小姐鐵定要生氣的。可是出乎她們的意料,韓青瑤卻點頭笑道:「嬤嬤的安排正合我的心意,就這樣做吧。」

  眾嬤嬤很吃了一驚,倒也更收斂了許多,大家想著連王爺賞的人沈嬤嬤都能這樣發落,她們又算個什麼呢。

  果然沈嬤嬤到了東廂房管事不過三天,整個東廂房的規矩便立了起來,除過沈嬤嬤王嬤嬤,桃葉香如谷雨小滿,其他的嬤嬤再不跟進青瑤的房間的一步。就連那串十八子的手串,沈嬤嬤都查了出來,原來是針線上的一婆子偷了去,這婆子好酒好賭,日輸急了眼,便持青瑤的手串偷走翻本。本她是翻了回來,卻又起了貪心,見青瑤沒有怎麼查問,便將那串石榴石的十八子手串據為已有了。沈嬤嬤回了青瑤,青瑤讓沈嬤嬤做主,沈嬤嬤便回過了正管著家的李氏,查抄了那個婆子,果然還發現一些其他的貴重之物,連老夫人從前一頂臥兔兒上的藍寶石,都被她偷了來。李氏大怒,立刻將那婆子送官究辦,為頤年居拔除了一個禍患。

  頤年居的動靜陳氏自然沒有機會知道,自王府回來,她又進入了禁足狀態,直到有一天,陳氏的妹妹楊陳氏登門拜訪求見陳氏。

  老夫人聽了回稟,皺眉說道:「這楊陳氏平日甚少登門,都是派奴才來請安的,怎麼突然就來了?」

  李氏也不知道,只能笑著說道:「大嫂這陣子被娘禁足,甚少回娘家走動,許是記掛了吧。」

  韓老夫人皺皺眉頭,沉聲說道:「那便讓她們見一見吧,著人仔細服侍著。」

  李氏會意,忙應了下來,便安排去了。韓老夫人雙眉緊皺,一時想不透這楊陳氏的來意。

  楊陳氏先進來給韓老夫人請了安,韓老夫人淡笑的說了幾句話便打發李氏送楊陳氏去了遠逸堂。陳氏一看到楊陳氏,自是分外激動,她忙說道:「多謝弟妹送捨妹過來。」

  李氏笑道:「是娘的意思、大嫂不必言謝。」

  陳氏瞧著李氏大有坐下來不走的意思,便勉強笑道:「弟妹事情多,我便不耽誤弟妹了。」

  李氏淡然一笑,半開玩笑半是認真的說道:「大嫂真是拿弟妹當外人呢,可見得你們是親姐倆兒,要關起門來說悄悄話兒,弟妹我是再不能聽的。」

  陳氏和楊陳氏都尷尬極了,笑不是不笑不是。李氏這才笑著邁步走了處去。一直看著她出了遠逸堂的大門,陳氏才鬆了口氣,看著李氏遠去的方向狠狠的啐了一口,低聲罵道:「呸,活寡婦!」

  楊陳氏已經大半年沒有見到陳氏了,她驚訝的看著陳氏,用帕子掩著口說道:「姐姐,你怎麼……」只不過大半年沒見,陳氏倒象是老了十歲,無怪乎楊陳氏驚愕了。

  陳氏給聲說道:「妹妹,我的事以後再說,我如今要妹夫幫我一個大忙,只要這個忙妹夫幫成了,我就一定想辦法為妹夫活動活動。」

  楊陳氏一聽這話眼睛頓時亮了,從前她求陳氏幫忙為她的丈夫活動,陳氏可是從來都沒有吐過口的。「姐姐請說,只要我們幫的上忙,姐姐讓我們做什麼都行。」

  陳氏左右看看,見沒有人環伺,便壓低聲音在楊陳氏耳邊低語起來。楊陳氏聽著陳氏的話,臉上頓時變了顏色,驚愕道:「姐姐,這是真的麼?」

  陳氏沉聲道:「這是自然,姐姐難道還會騙你不成?」

  楊陳氏點點頭道:「好,我家去就告訴你妹夫,讓他立刻去拜見慶親王。」楊陳氏素知她的姐姐把韓青瑤看成眼中釘肉中刺,寧可拼著不攀慶親王這門貴親,陳氏也不能讓韓青瑤當上世子妃。

  陳氏又說了一會兒,楊陳氏一一聽了,然後又拿出兩枝赤金釵子對陳氏說道:「姐姐,妹妹來的匆忙,也沒備什麼好禮物,這兩枝釵子是妹妹才打的,樣子還不錯,姐姐留著戴吧。」

  陳氏會意,立刻接過銀子簪到頭上,然後將她頭上的一對黃金扁簪摘下,簪到楊陳氏的發間,笑道:「妹妹,姐姐不能給白拿你的簪子。」楊陳氏和陳氏對望,兩人都心領神會的笑了起來。

  楊陳氏走後,一個遠逸堂灑掃上的嬤嬤悄悄找到了李氏,將她聽到的一鱗半爪學給李氏,李氏只聽得不能生養和慶親王爺四字,就立刻變了臉色,重賞了那婆子一錠銀子,李氏便匆匆去了頤年居。

  韓老夫人一聽李氏的話,大驚,騰的站起來說道:「不好,快使人攔住楊陳氏,派人請老太爺和天朗來,不要驚動了瑤瑤。」

  李氏為難的說道:「娘,無緣無故扣下楊陳氏,這……」韓老夫人冷聲道:「這什麼,快去,事關重大,由不得我們不謹慎!」

  李氏只得領命而去,讓管家韓安帶人追趕楊陳氏,可是那楊陳氏出門之後便命車夫飛快駕車去了吏部,剛才她從陳氏聽到的消息實在太過驚人,她要立刻說給她的丈夫。

  韓安帶人追了一陣子,見楊陳氏的馬豐往吏部去了,韓安只得在外守候,並不敢到吏部之前生事。

  韓老將軍和趙天朗先後到了頤年居,事到如今,韓老夫人也不在乎什麼家丑不家丑的,便直接說道:「陳氏將青瑤身子的情況告訴她的妹妹,讓她的妹夫告訴王爺,老太爺,天朗,你們說此事該如何處置?」

  韓老將軍虎目圓睜,怒罵道:「賤人!」

  趙天朗卻雙眉緊鎖,沉聲問道:「奶奶,瑤瑤的身體情況是保密的,大夫人如何知道?難道……」

  韓老夫人急道:「天朗,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快想辦法先解決了楊清告密之事再說。」

  趙天朗冷笑一下說道:「爺爺奶奶放心,若是父王知道瑤瑤於生育上無望,只會賣力的促成這樁婚事,他絕對不會阻攔的。」

  韓老將軍和韓老夫人看著趙天朗,趙天朗淒然說道:「若我無嫡子,於他的寶貝大兒子才最有利,似這般有利的事情,我父王豈會不為?」

  韓老將軍和韓老大人先是愣了一下,繼而鬆了口氣,韓老夫人便說道:「快叫韓安回來吧,若是因此讓王爺不再阻撓這門親事,倒也是件好事。」

  韓老將軍卻說道:「讓韓安跟蹤著好,且多看看。」韓安得令,便一直監視著吏部,沒過多會兒,楊清便和楊陳氏從吏部出來,楊陳氏直接回家,韓安則尾隨楊清去了慶親王府。

  聽說一個吏部小掌固要見自己,慶親王爺不由冷聲笑道:「真真是好笑極了,一個不上品級的小掌固竟然大喇喇的登我王府之門,還知不知道天高地厚?」

  因門子收了楊清的好處,替他向通傳的人說了好話,前來回稟的小廝便笑道:「王爺,奴才也是這麼說那楊清的,可楊清說他有極為要緊的事情要向王爺稟報,奴才見他說的邪乎,這才來回王爺的。」

  慶親王爺聽了這話,方才有了一絲絲興趣,拖著眼皮說道:「那就叫他進來說上一說,看看有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楊清被人引入王府,一路上低眉順眼,並不敢四處張望,一直到了慶親王的外書房,楊清一進門便跪了下來,口稱:「下官印見王爺。」他也不抬頭看看座上到底有沒有人,便叫了起來。

  慶親王爺本在裡間,聽到外面傳來一個有些發顫的聲音,便笑著說道:「有些意思。」他房間放重了腳步走到外間,楊清還磕頭,慶親王爺坐了下來,淡淡說道:「你就是楊清,有要事回稟本王?站起來說話吧。」

  楊清忙爬了起來,現在已經是初冬了,可楊清的額上卻滲著汗珠子,只看著慶親王的腳,楊清的話便有些說不周全了,只磕磕絆絆的說道:「回王爺的話,下官得到一個消息,事關世子爺的大事,下官不敢不來回稟王爺。」

  慶親王有了些興趣,只點頭說道:「你說說看,倒是什麼大事?」

  楊清深吸一口氣,終於流利的說道:「回王爺,與世子爺定婚的韓家小姐身有惡疾,不堪為世子妃。」

  慶親王騰的坐直了身子,瞪著楊清喝道:「你說什麼?」

  楊清鼓起的勇氣又被慶親王嚇了回去,只結結巴巴的說道:「回……回……回王爺……韓小姐有……有……有惡……惡疾!」

  慶親王冷冷一笑,心中暗自高興,便放鬆了神色問道:「韓家小姐有何惡疾?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楊清抹抹額上的汗,趕緊說道:「回王爺,韓小姐素性虛寒,不能生養。」

  「什麼?你說她不能生養?」慶親王瞪著楊清,再次瞪起眼睛。

  楊清吃不准慶親王的意思,忙又說了一遍,慶親王這回聽清楚了,點頭說道:「本王知道了,你回去吧。」

  楊清見慶親王此時平靜異常,心裡反而更不踏實起來,他忽然有種感覺,此番王府一行,他來錯了。

  楊清剛走,慶親王便冷冷喚道:「虎衛……」

  兩個身著青灰勁裝的人進了書房,慶親王冷聲說道:「將剛才進府的楊清除掉。」

  兩個虎衛磕頭應下,便立刻尾隨楊清而去。楊清因是靖了假的,出了王府便直接回家,他剛走到北城,經過一條胡同的時候,忽然從胡同裡飛出一條鋼索,正套在楊清的脖子上,那條鋼索猛然收緊,楊清只掙扎了兩下,便被勒斷了氣。那兩個虎衛將鋼索收起,便飛快逃離了犯罪現場。

  兩個虎衛只當自己做的天衣無縫,卻不知道一切都看在一直跟蹤楊清的韓安眼中,他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便悄悄回府,將一切都稟報給韓老將軍。

  韓老將軍聽罷,搖搖頭道:「倒是白白葬送了楊清一條性命。那楊陳氏還未知情?」

  韓安應道:「還不知道,估計很快便會得到消息,那兩個殺手並沒有將楊清的屍首藏起來。」

  韓老將軍點點頭道:「這也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你去休息吧,此事不可張揚。」

  再說那兩個身著青灰勁裝之人回到王府向慶親王復命,慶親王賞了他們,然後冷聲說道:「王府之事也是他一個小掌固該說嘴的,做人,要知道本份。」

  自從楊陳氏走後,陳氏便盼著慶親王府來退親,可是退親的人還沒等來,卻先等來了報喪的人。楊陳氏的陪房孫旺家的身著素服進了遠逸堂,撲倒在地上哭道:「大姨奶奶,我們老爺沒了……」

  陳氏被嚇得魂飛天外,抓著孫旺叫道:「你說什麼,妹夫好端端的怎麼會沒了?」

  孫旺家的哭道:「昨兒老爺剛到北城,就……就被人勒死了……夫人命奴婢向大姨奶奶報信,請大姨奶奶為老爺為她做主啊……」

  陳氏徹底驚呆了,她怔怔的站著,腦子裡嗡嗡直響,看著孫旺的嘴巴在動,卻聽不到她說了些什麼,昨天她剛叫楊陳氏讓楊清去慶親王府傳消息,他就被殺了,那消息他到底傳沒傳進去呢,是什麼人下的手?難道……陳氏想到昨日有可能走漏了消息,便嚇得魂不附體,眼前一黑便栽倒在孫旺家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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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卻說陳氏眼前一黑栽倒在孫旺家的身上,在一旁服侍的丫環嬤嬤們忙上前七手八腳的把陳氏抬到裡間的床上,好一通忙亂才把陳氏救醒過來,陳氏一醒來過,便直直的盯著孫旺家的,急急問道:「你剛才在說笑對不對,三妹夫好好的,他並沒有事。」

  孫旺家的磕頭哭道:「大姨奶奶,我們老爺真的被害了,奶奶哭昏過去幾回,老夫人便命奴婢等到親友處報喪,並求諸位親友幫忙,查出殺害老爺的真凶,不讓老爺含冤九泉。」

  陳氏強自穩住心神,對身邊的丫環說道:「快去回老太爺老夫人,請老太爺老夫人定奪。」這會兒,陳氏倒想起來扦事之前要先韓老將軍和韓老夫人稟報了。

  丫環去後不久便回來了,帶回韓老夫人的吩咐,讓陳氏帶了韓青江去楊府吊喪,奠儀從官中支取。

  陳氏等了一會,見丫環不再說了,便皺眉沉聲問道:「老夫人只說了這些?」

  丫環忙回道:「回夫人,老夫人就吩咐了這些。」

  陳氏氣道:「楊妹夫好歹也是幾個孩子的姨丈,青雲青瑤豈有不到府致奠之禮!我要找老夫人說道說道。」

  孫旺家的見陳氏只提帶誰奔喪而不提抓拿凶手之事,心中暗自納罕,這楊清可不僅僅是陳氏的妹夫,還是幫著陳氏和下放印子錢的人,楊清這一死,對楊陳氏來說固然是塌了天,可對陳氏也是絕了她的財源。

  少時陳氏便到了頤年居,韓老夫人看到她來了,不高興的沉著臉問道:「你不帶青江去吊喪,到這裡來做什麼?」

  陳氏跪下說道:「回老夫人,媳婦的妹夫也是青雲青瑤的姨夫,姨丈過世做外甥和外甥女的豈可不到,這豈不是讓楊家說我們伏威將軍府沒有規矩麼?」

  韓老夫人冷喝一聲道:「糊塗東西,翰林院這陣子正在考試,他連家都不回,怎有時間去吊喪,瑤瑤是有了人家的姑娘,若有喜事還能去一去,似這等白事,豈有讓定了親的姑娘拋頭露面的道理,不只是瑤瑤,就連青環也是不許去的,你竟是不懂麼?你與我說規矩,我倒要問問,昨兒你妹妹才到我們府上,今兒就傳出你妹夫的死訊,這事還真是透著古怪!」

  陳氏心中猛顫,磕在地上的雙腿都不禁抖動起來,她飛快的想道:「難道老夫人什麼都知道?昨兒之事真的走了漏了風聲?」

  陳氏偷眼看向韓老夫人,見韓老夫人面沉如水,什麼都看不出來。陳氏心裡有鬼,便也不敢再說什麼,只灰溜溜的退了下去。自打點了素服祭品,帶著韓青江去了楊府。

  一進楊府正堂,陳氏便看到一口黑漆棺材放在正中,楊清的兩個兒子披麻戴孝的跪在棺材旁,正嗚嗚哭個不停,在兩個孩子的身後,是一重白幔,楊陳氏和楊清的小妾跪在白幔之後。看到陳氏來了,楊陳氏的眼中閃過一抹異樣的神色,等陳氏致了奠,進入白幔之內,楊陳氏便撲到陳氏的身上,放聲號淘大哭,陳氏也陪了些眼淚,楊陳氏哭的太狠,以致於在陳氏的懷中哭昏過去,陳氏只得抱住楊陳氏,在丫環的幫助下將楊陳氏送回房中。

  楊陳氏躺上床上後便立刻醒了過來,陳氏正有話要問,便以給楊陳氏打水淨面為由,把楊陳氏的丫環打發了出去。等陳氏回過身來,卻看看本該好好躺著楊陳氏直直的坐著,狠狠的瞪著陳氏,喘著粗氣的低聲叫道:「我的好大姐,你好狠的心!」

  陳氏被楊陳氏說的一愣,詫異問道:「三妹,你胡說什麼?我怎麼狠心了?一聽到妹夫被害的消息,我也嚇的不行,不信你問孫旺家的,我暈倒後一被驚醒就帶著青江趕了過來,你是嫌大姐來晚了嗎?」

  楊陳氏搖搖頭,看著陳氏冷冷說道:「老爺一向並未與人結怨,他只是替你到慶親王府傳了個話,在回家的路上就被人害死了,你還敢說老爺的死與你無關?」

  聽了楊陳氏的話,陳氏心裡倒踏實了許多,楊青到底是將話透給慶親王了,還算他是個能辦事的,不枉這些年她都分一成的印子錢給利給他。

  楊陳氏眼珠子動都不動一下的盯著陳氏,看到陳氏眼中竟然流露出一抹慶幸,楊陳氏怒極冷笑道:「果然是我的好大姐,你妹夫死了,你倒慶幸,你別忘了,你那些個印子錢可都是你妹夫一人經手的,他這一走,你那一年幾萬兩的印子錢可就再也收不回來了。」

  陳氏心中一驚,此時她才想起來印子錢這一節,不由驚道:「三妹,你可不能這麼說,這人去債不空,大姐可沒有虧待過你們啊,你外甥女兒要出嫁,外甥要成親,可都指著這些銀子呢,你可不能坑大姐呀!」

  楊陳氏見陳氏急得頭上冒了汗,心中忽然有些莫名的快意,她只拿著綁在頭上的孝帶在指間纏繞,沉沉說道:「老爺一去,把我的心都帶走了,若是不能將殺害老爺的凶手明正典刑,我便什麼都想不起來。」

  陳氏氣青了臉,指著楊陳氏罵道:「你……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也不想想是誰幫的你,楊清原本什麼都不是,你們又從小定了娃娃親,是我,是你的大姐想著你,走了門路給楊清謀了個吏部的掌固,才脫了他的白身,讓你當上官夫人,大姐看著你日子過的不容易,這才讓你們夫妻幫忙,你當我找不到其他人辦這事麼,還不是想一年貼補你們楊家幾千兩銀子,這十年下來,你們少說也從大姐這兒得了七八萬兩銀子,三妹,你摸著良心問問自己,大姐到底對你怎麼樣?」

  楊陳氏恨聲道:「大姐對我們好,若是大姐對我們不好,老爺又豈會為了大姐的事枉送了性命!」

  陳氏瞪著楊陳氏,色利內荏的低喝道:「三妹,妹夫到底是怎麼死的,誰也不清楚,你憑什麼就說是大姐連累了他,這樣的污名,大姐我可不擔著。」

  楊陳氏冷聲道:「回家的路老爺走慣了的,從來都沒事,偏偏一出了慶親王府便出事,他身上的銀錢玉佩一樣不少,大姐,你還敢說與你無關麼?」陳氏想了一回,越想越心驚,越想也越糊塗。若說是在楊清進慶親王府之前遇害,那麼她還能相信這事與韓老將軍脫不了干系,可是楊清已經見過慶親王必然是將消息遞了過去,此時再殺他也沒有任何意義,還是說這楊清根本就沒有見到慶親王,這消息也沒有遞過去。

  楊陳氏見陳氏忽然不說話了,聲音便高了起來,「大姐,你倒是說話啊!」

  陳氏一驚,回過神來看著楊陳氏,楊陳氏的眼中閃著一種陳氏很了解的意味,曾經,陳氏也用那種眼神看屬於江氏的財產。一瞬間的,陳氏明白了,說什麼要找出殺害楊清的凶手,那都是幌子,她其實就是想要好處,更多的好處。

  陳氏心中安穩了一些,坐到楊陳氏身邊說道:「三妹,你我是親姐妹,如今妹夫雖不在了,可你還有楊瑞楊吉他們,好好教養著,日後少不得有你一分風光。你有難處,大姐一定會幫你的,你大姐夫說話就要調回京城了,等楊瑞楊吉長大了,他豈會不關照自家孩子?大哥他們也不會不管你的。」

  略停了一下,陳氏壓低聲音對楊陳氏說道:「三妹,我瞧著你們家的老夫人不太好,以後這家還不是你當,做個老封君,不比整天做小伏低的服侍人強?」

  楊陳氏低頭想了一回,她知道陳氏手裡還握著楊清立的字據,陳氏將自己的全部私房拿給楊清放印子錢,豈能不留著些拿捏楊清的東西。雖然那東西並不能拿到明處,可是陳氏若被逼急了撕破臉,以楊家現在的孤兒寡母,是根本斗不過陳氏的,說不定還會落得個家破人亡。想到這裡,楊陳氏哀哀哭了起來,陳氏心中不由鬆了一口氣,她知道她家三妹的脾氣,這回的哭,是楊陳氏不得不低頭的哭。陳氏拍著楊陳氏的背說道:「三妹,從前大姐不多分給你們,那是因怕妹夫錢多了生事,如今妹夫已經不在了,大姐不會不管你,從個兒開始,以後每個月的紅利,你獨拿兩成,別讓你婆婆知道,這年頭,錢在自己手裡,這腰桿子才硬實。」

  楊陳氏點點頭道:「大姐,我明白。」

  陳氏拍拍楊陳氏的手說道:「三妹,我也不好在這裡久留,妹夫雖然沒了,你還有我們,大哥如今仕途極順,你大姐夫又指日便會升遷,在楊家你也不必怕了誰,只把楊瑞楊吉養在你房裡,千萬別讓你婆婆把著他們,日後他們可是你的依靠。

  楊陳氏被陳氏說動了心,一一點頭應了,陳氏方才說道:「三妹,你如今新寡,出門做客也不方便,以後大姐每個月都會來看你的,咱們的事,你還需上心才行。」

  楊陳氏點頭道:「大姐放心,我省的。」

  陳氏點點頭,又說了幾句「節哀順變」的場面話,便帶著韓青江離了楊府。她沒有直接回伏威將軍府,而是轉去了陳府。這大半年來她總是被禁足,已經許久沒有和她的大哥二哥們聯系了。

  剛到陳府門口,陳氏便遇上備了車正要到楊府吊喪的陳家老大老二老三以及他們的夫人們。看到陳氏的車子,陳氏諸人無不驚訝。陳家大爺忙讓人將陳氏的車子引進門,將陳氏帶到書房說話。

  「大妹,這大半年你是怎麼回事?自從青環定了親,就再沒個消息,我們也不好貿然上門。」

  「大哥,我是借著給三妹夫吊喪之名出來的,我待不了多久,大哥你先別問我,先聽我說。」陳氏素來最相信的就是她的大哥,只將這大半年來發生的事情細細說了一回,聽到韓老夫人逼著陳氏將江氏的遺產都交了出來,陳家大老臉色陰郁,沉聲說道:「大妹,你也太不中用了,怎麼能就這麼交出去?」

  陳氏哭道:「不然怎麼樣?難道真讓韓家休了我?」

  陳家大爺冷笑道:「休了你,他們也得賠的起這個臉面,妹夫如今官聲極佳,韓家那兩個老東西豈會在這種時候下他們兒子的面子,何況還有韓青雲,想不到這個小東西竟還真考中了。韓青雲是庶吉士,是儲相,大妹,你知道麼,韓青雲是最年輕的庶吉士,其他的庶吉士少說也得三十歲往上數,若是韓青雲有個被休回娘家的母親,他還有什麼前程。」

  陳氏嚅嚅的說道:「可我只是他的繼母……」

  「糊塗,繼母就不是母親了!韓家兩個老不死豈能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陳家大爺怒吧了一聲,大有敲開陳氏的腦袋,將她腦子裡的漿糊舀出來的意思。

  陳氏低了頭哭道:「可是我已經退還了,現在該怎麼辦?」

  陳家大爺冷聲道:「退都退了還能怎麼辦,大妹你記住,你是妹夫的嫡妻,妹夫的孩子都得叫你母親,你得拿起做母親的樣子,你且說說看,那韓青瑤可每日向你晨昏定省?」

  陳氏搖頭氣道:「她從來也不給我請安的,老夫人她身子不好,不可勞累著。」

  陳家大爺冷笑道:「這話可不占理,大妹,你回去之後給你們老夫人請安,便把這事提出來,我就不相信,一頂不孝嫡母的帽子扣下來,這韓青瑤還敢不給你請安。」

  陳氏不解的問道:「她便是給我請安了又如何?」

  陳家大爺氣道:「又如何?她是你的女兒,你是做母親的,教導女兒是天經地義之事,你說能如何?再者說,她已經和慶親王世子定了親,日後便是世子妃,王妃,你若不現在把她拿下,等她出了門子就晚了。」

  陳氏哼了一聲低低說道:「哼,嫁不嫁的成還兩說呢。」

  陳家大爺玲聲問道:「你說什麼?」

  「沒,沒說什麼,大哥,我明白你的意思,知道該怎麼做了。」陳氏忙遮掩的說道。

  陳家大爺這才點了點頭,又說道:「韓青雲你現在是動不了了,不只不能動,你還得巴結著他,開春他成親,你可得拿出點兒做母親的樣子,華小姐一直跟著她父母在任上,不過是個鄉下丫頭,能見過什麼世面,想來也是個好拿捏的。等她過了門,你要先把華小姐拿捏住了,這樣便等於拿捏了韓青雲的房中之事,由不得韓青雲不乖乖聽話。」

  陳氏如聆聖訓,一個勁兒的點頭,深覺得她大哥英明。陳家大爺又說了許多,方才讓陳氏回府,他們還得趕去楊家吊喪。陳氏剛出書房的門,便看到陳家老三躲在角落裡向她招手,陳氏從前便挺疼這個唯一的弟弟,便快步走了過去,輕聲問道:「喊我過來有什麼事?」

  陳家老三將陳氏拉到角落裡,再三探頭四處瞧,確定周圍沒有人才腆著臉說道:「大姐,求您幫小弟一個大忙。」

  陳氏笑問道:「幫什麼忙?你是不是又沒銀子花了,要多少?」

  陳家老三忙搖頭道:「不是不是,大姐,我不是找你要錢的,是……大姐,你能不能打發韓青瑤出門上個香,就到大通寺吧。」

  陳氏不解,皺眉看著陳家老三,沉聲問道:「你想干什麼?」

  陳家老三忙說道:「大姐,我有個好朋友聽說韓青瑤是京城第一美人的女兒,極見看一看她生的什麼模樣,他許了我,若是我幫他見到韓青瑤,他就幫我在戶部買個官兒當當。」

  陳氏雙眉鎖了起來,審視著陳家老三說道:「只是見見?」

  陳家老三最會揣測陳氏的心思,便一臉賤笑的說道:「大姐若是有別的吩咐,小弟豈有不從命的?」

  陳氏陰陰笑道:「讓韓青瑤出門可以,不過你得答應大姐一件事。」

  陳家老三立刻說道:「請大姐吩咐,為大姐赴湯蹈火,小弟再所不辭!」

  「到了那一日,你找些流氓潑皮,給我輪jian了韓青瑤,完事之後,將韓青瑤扔到朱雀大街,再給我插上牌子,標明她的身份。」

  陳家老三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家大姐可真狠啊,便是他,都想不出這麼卑鄙無恥的法子。陳氏見陳家老三有點兒震驚的樣子,便甩手道:「既然你不答應,那就算了,反正要打發韓青瑤出門也不容易,大姐我也省得費心。」

  陳家老三一聽這話,腦子裡忽然湧出一個念頭,便忙說道:「行行行,大姐,我答應還不成麼。什麼時候打發韓青瑤出門上香?」

  陳氏想了一會兒,沉沉說道:「十一月二十九,是先頭那個死鬼的祭日,就定那一天吧,我也有借口打發她去大通寺上香。」

  陳家老三將這個日子死死的記下了,方才放陳氏離開。

  陳氏想到最多再過一個月,她的眼中釘韓青瑤便會身敗名裂,心裡便有說不出的開心,臉上甚至帶了幾分笑容。韓青江跟著陳氏做車,著到陳氏臉上露出古怪的笑容,便問道:「娘,三姨夫死了,你很高興麼?」

  陳氏拉下臉來斥道:「胡說,你三姨夫過世,娘怎麼會高興。」

  韓青江者著陳氏的臉說道:「可是娘你明明在笑。」

  陳氏一聽這話忙斂了笑容,干巴巴的掩飾道:「娘好不容易出門趟,還見了你舅舅們,這心情才好了些。」

  韓青江哦了一聲,便趴在車中的小炕桌上,百無聊賴的說道:「真沒意思極了!」

  陳氏忙問道:「什麼沒有意思?」

  韓青江悶聲道:「回家又得被關起來了,娘,您去給祖母賠罪吧,求她饒了我們,整天被關在遠逸堂裡,我遲早要被逼瘋的,還不如上家塾有意思呢。」

  陳氏毫不客氣的說道:「上家塾有意思?仔細閃了你的舌頭,你自己算你這都氣走幾個先生了,等你爹回來,看不揭了你的皮。」

  「哼,他揭了我的皮,只怕他眼裡只有韓青雲和韓青瑤,還有他那個千嬌百媚的柳姨娘。」

  就在韓青江提到柿姨娘的時候,遠在江南三姨娘粹氏剛從娘家回來,便興沖沖的找到了韓大老爺,激動的說道:「老爺老爺,妾身剛聽爹爹說了一件事,老爺聽了一定高興。」

  韓大老爺放下手中的筆,笑著說道:「哦,是什麼事情?你慢著些,當心孩子。」回到江南不過五個月,柳姨娘便又有了身子,如今四個月了,已經有些顯懷。

  柳娘趕緊說道:「老爺可知道慶親王府的柳側妃娘娘?」

  韓遠城點點頭道:「知道。」他當然知道,滿京城的人都知道,慶親爺寵妾滅妻,那個寵妾就是柳側妃。

  柳姨娘興吞的說道:「這位柳側妃娘娘是妾身的遠房堂姐呢。」

  韓遠城聽了這話,不免有了些興趣。只笑著問道:「怎麼從前沒有聽你說過?」

  柳姨娘手扶肚子坐到韓遠城的懷中嬌笑道:「人家不是年紀小麼,堂姐嫁入王府的時候,人家還沒出生呢。」

  韓遠城聽了笑道:「也是,你才多大,那柳側妃娘娘進慶親王府少說也得十八九年了。不過,這於老爺我有什麼好處呢?」

  柳姨娘笑道:「當然有啦,老爺放心,我爹爹當年幫過側妃娘娘一個大忙,她欠爹爹好大的人情呢,妾身想今年若是老爺帶妾身回京,說不得能幫上老爺的忙呢。」

  韓遠城不由微微一笑,十一月底他就要動身回京了,因柳姨娘有身孕,他本不打算帶柳姨娘回京,想讓柳姨娘在江南好好養胎,而且韓遠城還打算把璞哥兒帶回京城,過給韓遠關,二房裡只有鑫哥兒一個獨子,也太單薄了些,大房裡已經有三個兒子,多璞哥兒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況且柳姨如今又懷上了,韓遠城很自得的認為將來他還會有許多的孩子,並且如今璞哥兒已經出了痘,應該是能養大的。他雖沒和柳姨娘說透,可是柳姨娘卻象猜到了什麼一般,想盡法子求韓遠城帶她回京城,韓遠城一直沒有答應,這柳姨娘便一日不肯消停,這不,回了娘家一趟,聽她的父親說了些陳年往事,便又拿來當求韓遠城帶她回京的籌碼了。

  韓遠城想了一會兒,挑著柳姨娘的下巴輕佻的說道:「罷了,你這小東西真是一日也離不得老爺我哦,回去收拾行裝吧,老爺帶你一起回京。」

  柳姨娘這才高興的笑了起來,摟著韓遠城親了一下,便忙忙的去收拾行裝了。去年跟著韓遠城去京城,可把她凍的不輕,她哪裡知道京城的冬天會那麼冷!今年定要多做幾件大毛衣服才行。

  再說回京城,韓老夫人收到韓遠城的來信,說他會在回京的時候把所有帶到江南的,屬於江氏的財產都帶回來,不過韓老夫人看出,韓遠城的信裡有些怨意,韓老夫人看著信不由搖了搖頭,她這個曾經讓她極為驕傲的大兒子,已經變了,變的貪心,世儈,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正直正義的兒子。

  韓老夫人剛看完信,便聽丫環前來回稟,說是陳氏從楊府回來了,在外面等著進來請安。

  韓老夫人皺眉問道:「她一回府就來了?」

  丫環不解老夫人此問何意,便點頭道:「回老夫人的話,大夫人一進府門便往頤年居來的。」

  韓老夫人的臉色便沉了下來,她是上了年紀的人,這忌諱便多一般人要多,陳氏去的是喪禮,穿的必是素服,也不回去換了衣服洗洗晦氣便到頤年居來,這是什麼意思?存心觸她的霉頭麼!韓老夫人是個很性情的人,她若喜歡一個人,這人便是做的再出格,韓老夫人都不會生氣,可若是討厭了一個人,這人便是做的規矩再好,韓老夫人也能挑出錯處,何況陳氏的確應該先回房換了衣裳再來請安才合規矩。

  「罷了,叫她回去吧。」韓老夫人很冷淡的說了一句,便靠在秋香色彈墨大引枕上閉目養起神來。

  小丫環忙去回了陳氏,陳氏一聽韓老夫人不見自己,心裡便急了,只拔下頭上簪著的素銀扁簪插到那小丫環的頭上,笑著說道:「老夫人可是身子不適?」

  能在頤年居裡服侍的小丫環可都是有來頭的,若是金簪子或許她還瞧的上,可今天陳氏穿的是素服,帶的都是銀飾,而且是光禿禿的扁簪,小丫環低頭撇了撇嘴,打著官腔說道:「回大夫人,老夫人正養精神呢。」

  陳氏心中一怔,既是養精神,那就是說老夫人這會子沒有什麼正經事,她因何不見自己,可這話也不好直接了當的問出來,陳氏便干笑道:「你們大小姐這會子可在屋子?」

  小丫頭一聽這話,暗道:「喲,真是難得誒,今兒竟問上大小姐了。」

  不過陳氏是主子,問話也不能不回,便說道:「回大夫人,大小姐這會子正在屋裡。」

  陳氏點點頭道:「好,我去瞧瞧她,你引路吧。」

  小丫環一聽這話更驚詫了,有心勸一句,可又想著大夫人如今誰都看不上,勸她也沒有好處,勸了做什麼。因存著這個想法,這小丫環便一個字都不說,順從的走在前面。

  剛到東廂房門外,桃葉便林裡面走了出來,陳氏見到桃葉,說話還是狠客氣的,桃葉向她曲膝行禮,陳氏忙伸手扶著桃葉笑道:「桃葉姑娘快起來吧。」

  桃葉站起來,不著痕跡的打量著陳氏,只見陳氏頭上挽了海棠簪,上面簪著一只銀鳳並七八枝銀簪,身上穿了一件石青緞素面對襟夾棉褙子,系著深青色的馬面裙,蔽膝也是玄色緞子的,沒有繡什麼圖案,只墜一枚銀制八寶壓裙,桃葉便淡淡問道:「聽說大夫人去楊府道惱,可是才回來?」

  陳氏點頭道:「正是,我剛回來便過來瞧瞧青瑤,有日子沒來看她了。」

  桃葉不由心中暗自譏諷道:「真有臉說的出來,有日子沒來看了,你什麼時候倒是來過,你不來,大小姐還安寧些。」桃葉做為青瑤的首席大丫頭,多少也知道點兒什麼,因此對陳氏,桃葉雖然在面上維持著應該有的熱情,可是這心裡,卻將陳氏看得很遠。

  「多謝大夫人惦記我們大小姐,可是大小姐剛剛才服了藥,才歇下……」桃葉怕陳氏又生出什麼點子暗害青瑤,便擋在陳氏的面前,一臉為難的說道。

  陳氏的臉色便沉了下來,冷聲說道:「怎麼,我這個做母親的要見見女兒,還得事先約麼?她便是再金貴,也不能沒有規矩至此。」

  桃葉見陳氏一定要見青瑤,心中生疑,越發不肯讓陳氏進門,便說道:「並不是大小姐妄自尊大,實在是華老太醫吩咐了,服過藥一定要睡一刻鍾,藥效才好,老太爺和老夫人都吩咐了,只要是大小姐服了藥,便是有天大的事情也不許吵著大小姐休息。不知大夫人有什麼要緊的事情,不若先回去,等大小姐醒了,奴稗一定轉告大小姐大夫人的意思。」

  陳氏的臉色立時變青了,她這是被桃葉給氣的,只堵氣道:「竟有這等事,我今兒便坐在這裡等她醒來。」

  東廂房外的動靜傳到裡面沈嬤嬤的耳中,她快步走了出來,看到陳氏一身素服,先就皺起了眉頭,對陳氏身邊的丫環說道:「你們也太不懂事了大夫人才去楊府道了惱,也不知道服侍大夫人換了衣裳,真真是大夫人寬厚,才縱的你們越發膽肥了!」

  沈嬤嬤的話點醒了陳氏,她才記起自己應該換了衣服再來請安。只微有些狼狽的說道:「死丫頭,我急著給老夫人請安看望青瑤,你們也不知道提醒我一句。」

  跟著陳氏的兩個丫環真是冤枉死了,她們兩個原本是針線上的人,因陳氏身邊的丫環都被打的不能動,才被臨時調上來服侍,這些細規矩連陳氏自己都沒有注意,她們怎麼會懂呢。可是主子要罵,她們也只能聽著,並且跪下認錯。陳氏這才裝模作樣的說道:「罷了,你們也是頭一回犯錯,先饒了你們,以後不可再犯。」

  說完,陳氏便帶著她的丫環回遠逸堂了。沈嬤嬤皺眉看著陳氏的背影,直到陳氏走過了垂花門,她才對桃葉說道「你做的很好,從哪地方過來,大夫人這身上不乾淨,咱們小姐身子弱,眼睛淨,可不能讓沖撞著。」

  桃葉笑道:「謝嬤嬤誇獎。」沈嬤嬤笑笑,便和桃葉兩個進了門。青瑤等她們進來了,才放下手中的筆淡淡問道:「她要做什麼?」

  桃葉忙曲膝回道:「奴婢並不知道大夫人要來做什麼,可是瞧著大夫人眼睛裡頭的意思,竟有些個興師問罪的味道。」

  青瑤皺眉道:「興師問罪?為什麼呀?」

  沈嬤嬤到底是積年的老嬤嬤,對於家族內部斗爭經驗豐富,便躬身回道:「回大小姐,只怕大夫人要挑您的理了。」

  「挑我的理兒?難道是因為請安之事?」青瑤皺了皺眉頭,只想了一回,便抓住了重點。

  沈嬤嬤贊賞的笑道:「大小姐聰慧,大夫人如今能挑剔您的,也就是晨昏定省這件事了。」

  青瑤不由笑道:「又不是我不請安,一則她在禁足之中,等閒不許見人,二則爺爺奶奶特意發了話,許我不去遠逸堂請安的,她還能挑什麼理?」

  沈嬤嬤搖搖頭笑道:「大小姐,這些是咱們府裡的事情,外人是不會知道的,可是您不給繼母請安,這若讓有心人傳了出去,便是您的大罪過,不孝屬十惡之一,這罪過可大可小啊!」

  青瑤還真被嚇了一跳,她沒想到自己平日裡本本份份,竟然也能和十惡聯系到一起。沈嬤嬤看了青瑤的表情,忙又笑道:「大小姐,方才是奴婢往重裡說的,您別住心裡去。其實這事兒說來也簡單。」

  青瑤立刻笑道:「願聞其詳,桃葉香如小滿,你們都來聽嬤嬤說道說道,這可是千金難求的寶貴經驗驗呢。嘖,谷雨呢?她怎麼沒在屋裡?「青瑤看了一圈,沒發現谷雨的身影,便驚奇的問了起來,往日裡那個谷雨是最喜歡湊到她身邊服侍的。

  「回大小姐,谷雨姐姐早上起來便嚷著頭疼,剪了兩角子膏藥貼了,還說起不來,便讓奴婢幫她告了假。」小滿現在和谷雨一個屋住了,自然知道是怎麼回事。青瑤聽了點頭道:「好端端的怎麼頭疼了,要不要緊,回頭還是請個大夫來看一下吧。」

  沈嬤嬤笑道:「大小姐仁厚,是我們做奴才的福氣,不過大小姐也不用太擔心谷雨那丫頭了,回頭奴婢去瞧瞧她,若是要緊,再送她家去,賞些銀子讓她老子娘請大夫,免得過了病給旁人。」

  青瑤因將管事之權都交給沈嬤嬤,有道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因便笑道:「那好,就煩勞嬤嬤了,嬤嬤請接著說吧。」

  沈嬤嬤笑笑,韓青瑤對她的確是打心眼裡尊重,這一點她已經感覺出來了,本來老夫人將她給了韓青瑤,沈嬤嬤便決定對韓青瑤忠心不貳的,如今又被如此尊重,沈嬤嬤心中不由生出一種士為知己死的心態。這些青瑤可不知道,她怎麼能想到只是一份最基本最普通的對人的尊重,便為自己換來這麼一個忠心耿耿的忠僕呢。

  「大小姐,從前大夫人常讓您在頤年居外頭給老將軍老夫人磕頭請安,您可還記得?」沈嬤嬤淡笑問道。

  青瑤先是一怔,繼而點點頭道:「我自然記得。」

  沈嬤嬤繼續說道:「當時大小姐每日來的極早,那時老太爺和老夫人尚未起身,自然也見不到大小姐,可大小姐也請了安。」

  青瑤明白了沈嬤嬤的意思,看到沈嬤嬤含笑的眼神,便接著說道:「大夫人如今被禁足,我也不好進遠逸堂請安,這麼著吧,從明兒起,每日卯時二刻,我便去遠逸堂院外給大夫人遙遙請安吧,這樣既不壞了規矩,也全了我的孝心。」

  沈嬤嬤贊賞的笑道:「大小姐就是聰慧,奴婢想說的就是這個。」

  青瑤笑了起來,不就是早上起床後溜達一趟麼,她就權當是散步了。反正也不必見陳氏,只是在遠逸堂外福身行禮,這有什麼難的。

  青瑤站了起來,微笑說道:「沈嬤嬤,你陪我去見奶奶吧。」

  沈嬤嬤眼裡的笑意更濃了,這大小姐是可造之材啊,瞧這舉一反三用的簡直妙不可言。

  主僕兩人到了正房,韓老夫人瞧著青瑤,便笑著招手道:「瑤瑤過來,剛才那個沒臉的東西去鬧你了?」

  青瑤笑道:「倒也沒鬧成,讓嬤嬤和桃葉擋了駕。」

  韓老夫人點頭道:「做的好。她真正是進活越回去了,什麼規矩都不守了。」

  青瑤聽了便接口說道:「奶奶,她是青瑤的繼母,有這一層名份,青瑤便不好不敬她。如今青瑤的身乎好多了,從明早開始,便每日卯時二刻去遠逸堂外請安吧,免得母親挑別青瑤不守孝道。」

  韓老夫人聞言立刻瞪眼說道:「是誰那麼大膽子,連主子都敢編派了,瑤瑤你別怕,有奶奶給你撐腰,這一大早上的那麼冷,別再受了涼,她也得看看自己配不配受你的禮。」

  青瑤垂眸輕道:「奶奶,青瑤不過是走一趟,在遠逸堂外頭行個禮便回來,也免得日後傳出些話來,讓爺爺奶奶為難。」

  韓老夫人看著沈嬤嬤沉聲問道:「這是陳氏的意思?」

  沈嬤嬤很平靜的說道:「大夫人方才倒沒直說,只是話裡話外扣著大小姐不守規矩。」

  韓老夫人氣的壽眉發抖,只叫道:「快叫陳氏過來,我倒要問問她,是哪個沒有規矩。」

  說來也巧,陳氏回房換了衣裳,便又來了頤年居,剛才韓老夫人傳她,丫環們便挑起簾子,讓陳氏走了進去。青瑤走下來給陳氏行萬福禮,陳氏也不說讓青瑤起身,只挑眉說道:「大小姐不是正睡著,竟然分身有術,一邊睡著覺,一邊還能在老夫人面前湊速!我活了三十幾年,倒是頭一回長了這等見識,大小姐這眼力勁兒可不是一般的好使啊,於老夫人跟前禮數一絲兒不錯,倒是少在遠逸堂瞧著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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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0 09:54:32 |只看該作者
第98章

  話說陳氏看到青瑤在韓老夫人身邊,不由妒恨叢生,便夾槍帶棒的說了一通。原本就對陳氏極為不滿的韓老夫人立時大怒,啪的一掌重重拍到炕桌上,怒罵道:「蠢婦,你算什麼東西,當著我的面也敢如此說話!你不孝敬公婆,難道還不許瑤瑤孝順祖父母!見了婆婆不請安,反夾槍帶棒的譏諷嫡小姐,這就是你陳家的好規矩!」

  陳氏韓老夫人吼的心驚肉跳,再也站不住了,只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連聲說道:「母親息怒,媳婦絕無此意。」

  韓老夫人理也不理陳氏,只說道:「瑤瑤過來。」青瑤起身回到韓老夫人身邊,韓老夫人拍著青瑤的手淡淡說道:「虧得剛才瑤瑤還和我回稟,說你到底是她的繼母,雖然正在受罰禁足,到底禮不可費,還要每天早上去遠逸堂問安,我看很不必了。似你這等蠢婦,豈配做人母親。」

  這話說的重,陳氏低頭不敢回嘴,可心裡卻恨的如同蟲噬一般,她真恨不得老天劈下一道炸雷,活活兒劈死韓老夫人和韓青瑤。韓老夫人罵了一通,方才說道:「陳氏,你正在禁足之中,今日是因為你妹夫過世,我才賞了你體面,讓你去楊府吊喪,回來後還要老老實實的在遠逸堂閉門思過。非經傳喚不許擅出,若有違令,我絕不姑息,定要將你休回陳家,你若不信,盡可以試試。」

  聽了韓老夫人毫不留情的話,陳氏幾乎要將牙根咬斷,可是卻不得不謙卑的應下,給韓老夫人磕了頭,便灰溜溜的回了遠逸堂。

  陳氏走後,韓老夫人搖了搖頭,恨聲說道:「若不是顧忌著你爹爹和哥哥的官聲,我豈能容她!」

  青瑤也知道這裡面的厲害,其實她之所以忍下冰醉之事,也是因為顧念著韓青雲,陳氏被休,陳家固然丟臉,韓家也是顏面無光,萬一再被好事之人傳為韓青雲不容繼母,青雲的名聲完了。

  「奶奶,青瑤明白,其實只要她安分守己的,不論哥哥若是青瑤,都沒想去難為她。」青瑤很平靜的說道。

  韓老夫人驚訝的看著青瑤,她沒想到青瑤竟有如此胸襟,那陳氏是要害青瑤性命的,青瑤竟然都能放下這深仇大恨,韓老夫人自問,往回倒幾十年,她在青瑤這個年紀上,是做不出這樣決定的。

  「瑤瑤,好孩子,真是難為你了。」韓老夫人拍著青瑤的手,不無感慨的說道。

  青瑤淡淡一笑道:「奶奶,她如今不過就是沒牙的老虎,我何必還揪著不放呢。再者,她不喜我,可是有爺爺奶奶疼愛我,有哥哥護著我,反觀她,越鬧騰越失了人心,兩相比較,青瑤又何必執著著過去,讓自己活的不開心呢。恨人,也是要花力氣的。」

  韓老夫人點點頭,笑著說道:「我瑤瑤說的就是好,沒錯,怎麼不跟那種人一般見識。」

  祖孫倆個正說著話,忽然有下人來報,說是慶親王世子求見。韓老夫人聞言笑著打趣道:「天朗都快成了咱們家上門女婿了,他隔兩日不來,便再過不去的。」

  青瑤臉上一紅,搖著韓老夫人的胳膊撒嬌道:「奶奶,您取笑青瑤,瑤瑤不依……」

  韓老夫人呵呵笑道:「好好,奶奶不取笑瑤瑤,你先回房去吧,天朗這會子過來,必是有事情的。」平時趙天朗過來,都是在上午,順便在韓府蹭一頓中飯,他很少在下午登門求見,所以韓老夫人才會這麼說。

  青瑤羞紅著臉回東廂房了,韓老夫人這才命人請趙天朗進來。趙天朗進門行了禮,韓老夫人瞧著他的神色很有些凝重,便揮退了服侍的丫環,急切的問道:「天朗,可是出了什麼事情?」

  趙天朗站在韓老夫人面前,躬身說道:「奶奶,請您為天朗解惑。」

  韓老夫人不解的問道:「你要奶奶為你解什麼惑?」

  「請奶奶告訴天朗,為何大夫人會知道瑤瑤的病?當日爺爺告訴過天朗,瑤瑤的病除了爺爺奶奶,兩位華太醫,還有瑤瑤自己,再無旁人知道,大夫人一直被禁足,她是怎麼得到了消息?」

  韓老夫人心裡一怔,暗道:「這孩子好敏銳的洞察力!」不過說起冰醉之事,到底是韓家的丑聞,韓老夫人在說與不說之間的有些猶豫。

  趙天朗看到韓老夫人欲言又止,便印證了他的猜測,只放低聲音問道:「奶奶,瑤瑤的病是否與大夫人有關?」

  韓老夫人雙眉緊鎖,沉吟片刻之後才說道:「天朗,原本這是韓家的家丑,奶奶不該告訴你,可是瑤瑤是你沒過門的妻子,她的事情,你有權利知道。」

  趙天朗不錯眼珠子的看著韓老夫人,緊張的等待著。韓老夫人長歎一聲,低低說道:「去年秋天,瑤瑤生了一場大病,他是死裡逃生,才撿回一條性命,我們為她請了小華太醫,這才診出瑤瑤中了乃蠻人的冰醉之毒,此毒極為陰寒霸道,我們發現的到底晚了,雖然盡力解毒,可還是讓冰醉之毒侵入瑤瑤的身子,這後來的事情天朗你都知道了。」

  「乃蠻人的冰醉,和大夫人有關?」趙天朗冷聲問道。

  韓老夫人沉重的點了點頭,艱難的說道:「陳氏的二哥曾在西北都護府當差,而且當日青瑤吃的點心,被遠逸堂的婆子動過手腳。」

  趙天朗立刻怒道:「既然證據確鑿,爺爺奶奶為何還姑息養奸,不給瑤瑤一個公道!」

  韓老夫人苦笑著搖了搖頭,低聲說道  「天朗,爺爺和我都是一輩子眼中不揉砂子的人,你當我們不想?可是……不能啊……」一句不能,道盡了韓老夫人的無奈,趙天朗自然明白其中的意思,可是想到青瑤好好的倒受此大罪,趙天朗便覺得心口象是壓了一塊大石頭,壓的他無法呼吸。

  停了片刻,趙天朗堅定的說道:「奶奶,天朗要向皇上求旨,請他允許我和瑤瑤提前成親口雖然爺爺奶奶能保護好瑤瑤,可是她一天不在我的身邊,我總是不能放心。」趙天朗說的隱諱,可是韓老夫人卻清楚他的意思,趙天朗對陳氏不放心,若是陳氏再做出什麼事情來,可是追悔莫及。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假若有個萬一呢!

  韓老夫人長長歎了口氣,很無奈的說道:「天朗,陳氏之事現在雖動不的,可終有一日爺爺和我一定會給瑤瑤一個說法,你若是想提早成親,便求皇上去吧。」

  趙天朗點點頭,有句話他沒有說出來,陳氏既然有膽子下毒害青瑤,那麼她就等著承受他的報復吧,趙天朗暗暗對自己說,不整治的陳氏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他就枉活了這一十八年!

  趙天朗了解了真相之後便離開了韓府,他心裡沉甸甸的,便不想回慶親王府去看他那偏心眼偏的沒救了的父王,便轉彎去了晉王府,趙天朗是在晉王府走動慣了的,晉王還沒回京,晉王妃便迎著趙天朗打趣道:「天朗你今兒怎麼有時間來了?」

  趙天朗不似平常那樣與晉王妃說笑幾句,只悠悠歎了口氣,悶聲問道:「王嫂,九哥沒在家?」

  晉王妃被趙天朗沉郁的臉色嚇了一大跳,忙收起取笑之心說道:「他還沒回來,天朗,你怎麼了,難道王叔又給你氣受了?還是柳側妃又做了什麼?」

  趙天朗搖搖頭,徑自走到椅子前坐下來,雙眼沒什麼焦距的看向前方。晉王妃真嚇壞了,忙快步走過來說道:「天朗你可是病了?我這就讓人請小、華太醫。」

  趙天朗悶悶的搖頭「極郁悶的說道:「九嫂別忙了,我沒事,就是心裡不痛快,不想回家。」

  晉王妃輕輕歎了口氣,她和晉王青梅竹馬,自小就玩在一起,也是看著趙天朗長大的,在晉王妃心中,除了傅城垣,就是趙天朗,她把趙天朗當成親弟弟,比老永定侯的繼室生的那三個弟弟還親許多。讓丫環們退下,晉王妃輕聲問道:「天朗,為什麼事不痛快?跟九嫂說說,就算九嫂幫不上什麼忙「至少能讓你心裡敞亮一些。」

  趙天朗還是搖搖頭,陳氏之事他知道也就算了,何必要鬧的大家都知道,沒得讓伏威將軍府丟盡了臉面。

  晉王妃輕歎了一聲,低低說道:「天朗你長大了,也不肯和九嫂說真話了。」

  在趙天朗的成長過程中,有四個女人對他很重要,第一個自然是慶親王妃,第二個是先皇后,沒有先皇后,趙天朗都不一定能平安的生下來,第三個便是當今皇后,先前的六皇子妃,再一個便是晉王妃了,沒有這四個女人明裡暗裡的聯手護著他,趙天朗知道自己絕對不會平安長大。因此晉王妃這麼一說,趙天朗便受不住了,忙說道:「九嫂,不是這樣的,你別誤會。我只是……我只是想早點兒成親。」

  晉王妃聽了這話,不由用帕子掩著嘴笑了起來,她的心情頓時輕鬆了,原來在那日梅苑聚會之後,晉王便將博城垣鬧的大烏龍當笑話說給晉王妃聽,晉王妃聽說弟弟和新弟媳婦恩愛,自是開心極了,還說從來都不知道她的弟弟是個大醋壇子。因此晉王妃便也知道了趙天朗有多麼的喜歡他的未婚妻,伏威將軍府的大小姐。晉王也和晉王妃說了,想過陣子趁皇上心情好的時候,替天朗求個情,讓天朗早點兒成親,也免得他整天把心落在伏威將軍府收不回來。

  趙天朗到底年輕,被晉王妃這麼一笑,便惱了,只紅著臉瞪著眼睛叫道:「九嫂,我說正經的,你卻笑話我,我不和你說了。」

  晉王妃笑呵呵的說道:「好好,我不笑你,天朗,你都十八了,按說早就該成親的,都是慶王叔壓著,才拖到現在,你放心,你九哥前兒還同我說起,要替你向皇上美言幾句,看能不能讓你早日抱得美人歸。」

  趙天朗眼睛一亮,驚喜的叫道:「真的麼九嫂?」

  晉王妃看見趙天朗的神情,知道那位韓家大小姐必是入了他的心,一方面對韓家大小姐更加好奇,另一方面,她也為趙天朗感到高興。晉王妃和晉王夫妻感情極好,自然便也希望他們重視在乎的人都能有一個圓滿幸福的家庭。這也是當初為了給傅城垣選第三任妻子,晉王妃對孔琉玥再三相看之後,還制造機會讓傅城垣親眼見見孔琉玥的原因。晉王妃素性灑脫,可不是什麼構泥之人,否則晉王也不會和她說趙天朗讓青瑤女扮男裝見孔琉玥之事了。

  「天朗,你放心吧,明兒我正好要進宮見皇后娘娘,我呢,先替你在皇后娘娘面前多說些好話,你九哥再到皇上跟前兒求個情,我估計著這事兒問題不大,皇上素來最疼你的,你想成親是好事,皇上豈有不成全你的道理。」

  趙天朗大喜,立刻站起來向晉王妃深深一躬到地,連聲說道:「謝謝九嫂謝謝九嫂。」

  晉王妃只笑道:「這會子謝可還嫌早,多早晚皇上下了旨,你再正兒八經的來謝我。」

  趙天朗忙道:「那是自然,小弟這廂先謝了,等接了旨,小弟必備上最好的席面請九哥九嫂。」

  晉王妃想起一些事情,便打趣道:「這席面可得是未來弟妹親手備的,九嫂才賞臉哦。」

  趙天朗立刻應道:「沒問題,我一定讓瑤瑤做她最拿手的菜餚相請九嫂。」

  「喲,現在就這麼親熱的叫上啦!」晉王妃又打趣了一句,便聽到一陣腳步聲傳來,隨即便有人問道:「誰這麼親熱的叫上啦?」來人正是剛剛回府的晉王,他一進府便聽管家說慶王世子來了,看著臉色不太好,仿佛不高興的樣子,晉王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便立刻趕到了小花廳。晉王妃平日裡見傅城垣趙天朗,多半都在此處。

  「王爺回來啦,怎麼也沒有來回一聲?」晉王妃迎著晉王走了過去,見晉王穿的還是深紫王服,知道他是剛剛進門,便輕嗔的問道。

  晉王見了晉王妃,自是滿臉帶笑,眼含寵溺的笑道:「我聽說天朗來了,還有些個不高興,便急急過來了,也沒讓她們回你,怎麼了,這小子煩著你沒有?」

  晉王妃笑道:「咱們天朗可真是長大了呢,這就想著成親娶媳婦兒,今兒個就是為這事煩惱呢!」

  晉王哈哈大笑起來,只挑眉取笑趙天朗道:「天朗,讓未來弟妹扮了男兒再出來就是了,要是沒地方,你們便去梅苑,不過可要和九哥提前打個招呼,別回頭我們不知情,再撞上什麼!」

  那一日在梅苑,傅城垣緊緊抱著孔琉玥,趙天朗也不遜色,死死抱著韓青瑤,這一幕可讓晉王印象深刻呢。平日裡趙天朗總仗著自己年紀小會耍點兒小賴皮,晉王難得抓著他的話把兒,豈有不多取笑幾回的。

  趙天朗臉上通紅,氣惱的叫道:「九哥,你還是做兄長的,也不尊重些,九嫂,你倒是管管九哥呀,豈能讓他這麼滿嘴亂說。我倒無所謂,可是瑤瑤到底是姑娘家,怎麼能這麼壞她的清譽呢。」

  晉王妃點頭道:「天朗說的有道理,不過……哎呀,王爺,還是早些讓天朗成親的好,咱們都是成家立室的人了,獨他一個人單著,也怪可憐見兒的。」

  晉王在家裡就是標准的老婆奴一枚,自然是晉王妃說什麼他聽什麼,當下立刻點頭道:「好好!」

  雖然早就看慣了晉王夫妻的恩愛,可是這一回,趙天朗忽然覺得這一幕很刺眼,他多麼希望在展示恩愛的是他和青瑤啊!

  晉王妃說話算數,第二日一大早便遞了牌子求見皇后娘娘。滿宮上下都知道皇后娘娘和晉王妃極為交好,便也習慣了晉王妃三五不時的進宮陪皇后娘娘說話。當下一路無阻,晉王妃很快便到了坤寧宮,行了叩拜大禮之後,皇后娘娘便笑道:「我算著你今兒得來瞧我了,果然你就來了,我的卦再是不錯的。」

  晉王妃笑道:「那是自然,娘娘的卦從來都是頭一等的靈驗呢。」

  皇后笑的合不攏嘴,指著晉王妃笑罵道:「你倒會順桿兒爬,在外頭成日家人五人六的,一到我這裡就沒個正形,也不怕睿兒珊兒兩個笑話你。」

  晉王妃假意凶狠的說道:「他們敢,也不想想是誰拼了性命才把他們生下來的。」當初晉王妃生產之際,也是極凶險的,傷了元氣,這也是晉王府如今只有一位世子一位郡主的原因,生產之關太過凶險,晉王被嚇慘了,不敢讓晉王妃再生。

  說笑了一回,皇后娘娘瞧著晉王妃仿佛有話要說,便讓不相干的丫環退下,只留了心腹之人服侍,然後便笑道:「你有什麼只管說吧。」

  晉王妃笑道:「娘娘英明。」

  皇后笑罵道:「不用拍馬屁,只說有什麼事,不好辦的我可不會答應。」

  晉王妃笑道:「娘娘,這一回臣妾要說的可是天朗的事情。」

  一聽說事關天朗,皇后立刻來了精神,看著晉王妃問道:「天朗的什麼事?」

  晉王妃笑道:「春上皇上給天朗賜了婚,這小子便整天兒沒著沒落的。」

  皇后奇道:「那韓家小姐是天朗自己求的旨,怎麼,他不樂意了?要我說不樂意也好,想到天朗要和威國公家那個混帳東西做連襟,我這心裡便不痛快,要退婚是不是?好說,這忙我幫了,退了韓家的親事,我帶給天朗挑好的。」

  當今皇后比天朗大十幾歲,她嫁給六皇子的時候,天朗才兩歲多,在皇后沒生孩子之前,幾乎是把天朗當自己兒子看待的,自然有一種我家的孩子最好,憑誰都配不上的心理。

  晉王妃哭笑不得,上回進宮,她便聽出來皇上對天朗的這門親事很不滿意,沒想到這不滿意的程度還挺嚴重,都已經到了要替天朗退婚的程度。

  「娘娘萬萬不可啊!您若給天朗退了婚,天朗非得把這皇宮鬧翻了天不可!」晉王妃忙勸阻道。

  皇后娘娘皺了皺眉,臉色沉了幾分,不高興的問道:「九弟妹,你這話從何說起?」

  晉王妃忙說道:「天朗很喜歡他未過門的妻子,不,說喜歡程度都還嫌輕了,天朗把韓小姐看的比自己都重要。」

  皇后的眉頭皺的更緊了,她很因惑的說道:「這話我怎麼有些聽不明白。」

  晉王妃想了想,便說道:「前陣子煦之在梅苑向王爺他們介紹弟妹,不成想弟妹和韓小姐原就交好,天朗就讓韓小姐女扮男裝到了梅苑,她們兩個在淨房裡說話,卻被煦之撞見,煦之當時不知道韓小姐原是女扮男裝的,便揮拳砸向韓小姐,是天朗不顧一切的擋在韓小姐頭裡,硬生生的受了煦之一拳,娘娘您說,以天朗的性子,若不是真將韓小姐放到心裡,能替她挨煦之一拳麼,煦之那拳頭砸下雲,可硬的不的了,聽王爺說,天朗的半邊臉立刻青腫了起來。」

  皇后聽了不由倒抽一口冷氣,緊張的抓著晉王妃的手問道:「天朗怎麼樣,傷的要不要緊,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你怎麼不早來告訴我,天朗這孩子也真是的,再不能讓人少操一點兒的心!他也是能胡鬧,不過說起來,這韓小姐也不對,天朗約她,她便去了,這也不是大家小姐的做為,到底根基淺了些。」

  晉王妃一怔,她是性情中人,倒沒覺得天朗約青瑤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可是皇后素來講規矩,於禮法之上更看重口她忙說道:「娘娘,您想天朗是什麼性子呀,他一心要做的事,誰能攔的住,我聽說這陣子天朗把韓老將軍哄的服服貼貼的,直把他當親孫子一般的看待,對天朗好極了,況且韓老將軍是行伍之人,一生行事粗擴豪放,想來也是不構小節的,何況當日韓小姐還帶著韓府下人,又不是孤身一人去梅苑的……」

  皇后聽晉王妃如此分說一回,臉上的怒容才漸漸淡了些,趙天朗是她看著長大的,她又豈會不了解趙天朗的性子,估計這位韓小姐的性情和天朗也差不多,否則再不能看對了眼。

  「這麼說天朗真的很喜歡韓小姐?」皇后沉沉問道。

  晉王妃立刻點頭道:「是,這一點臣妾可以打包票,娘娘若是不信,還可以問問神萍,當日他也在場,怕是知道的比我還清楚。」

  皇后娘娘輕歎一聲說道:「自從當了皇后,還不如先時做皇子妃自在,先前想見娘家兄弟還方便,如今除了年節,我想見神萍一面也難啊!」

  晉王妃陪著安慰了幾句,見皇后娘娘的神色緩和了,便笑著說道:「說了這一大車子的話,都還沒說到重點呢。」

  皇后娘娘奇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晉王妃忍笑道:「還不是天朗,這小子想成親都想魔怔了,我瞧著他怪可憐的,便幫他向娘娘討個情唄,別等後年二月二,就明年把事兒辦了吧,天朗成了親才成了真正的大人,這慶親王府的管家權,也該收回來了。」

  皇后娘娘剛剛舒緩的雙眉又皺了起來,只說道:「這如何使得?皇上下旨已經定了婚期的,朝令夕改並非聖君所為。」

  晉王妃忙勸道:「娘娘,若說朝中大事,自是不能朝令夕改,可現在說的是天朗的親事,這可是皇室內部的事情,與朝政沒什麼關係啊。」

  皇后娘娘皺眉,想了許久方才說道:「這樣吧,眼看就到你的生辰了,到哪一日,我微服出宮,你一定下貼子請韓小姐過府,我見過她之後再做決定。這沒見過本人,我心裡到底不踏實。」

  晉王妃想了想,點頭說道:「好,原本我就想請伏威將軍夫人帶韓小姐過來的,不瞞娘娘,我也沒見過她,這心裡好奇著呢,我倒想見見是個什麼個的妙人兒,能讓我們天朗魂不守捨的,從前美人兒天朗也見過不少,從沒見他入心,可見得真是天朗的緣法到了。」

  皇后娘娘想了一回,也笑了,只說道:「若果韓小姐是個難得的,我便成全了天朗的心思。」

  晉王妃不由鬆了一口氣,沒由來的,她對素未謀面的韓青瑤充滿了信心,她相信韓青瑤一定能得到皇后娘娘的喜愛,或許,這種信心是來自於她的丈夫晉王,因為晉王對韓青瑤的評價不低。

  晉王妃出宮,回到王府的頭一件事情便是給伏威將軍府下貼子,因指名要請韓青瑤,這貼子便不好讓外面的人寫,晉王妃便叫過晉王世子趙允睿,讓他來寫這份貼子。

  趙允睿好奇的問道:「娘,這韓大小姐是誰呀,為什麼要特特的寫明請她呢?」

  晉王妃摸著趙允睿的頭笑道:「睿兒,若是一切順利,他就是天朗堂叔的媳婦,睿兒的堂嬸。睿兒,上回你舅母送來的點心,據說就是跟這位韓小姐學的哦。」

  趙允睿眼睛頓時一亮,上回孔琉玥送了一盒子蛋撻一盒子雙皮奶過來,趙允睿和他的妹妹喜歡的不行,兩個小家伙差點兒沒為了搶點心打起來。最後還是晉王妃從中調停,每人每樣各得半盒,才算了這段小公案。所以說,好吃的小點心,絕對是收買小孩子的心的絕佳武器。

  聽說是教新舅母做點心的人,趙允睿立刻將剛剛寫好的貼子撕了重寫,晉王妃不解,趙允睿很不好意思的說道:「娘,剛才睿兒沒用心寫。」

  晉王妃搖頭笑笑,不知道是不是睿兒跟趙天朗在一起的時間比較長的關係,睿兒在吃上也很挑剔,一般的東西他才不肯吃呢。晉王妃心中暗想,或許她可以向那位韓小姐要幾個點心方子,好應付趙允睿那刁鑽的胃口。

  睿兒寫了貼子,晉王妃便命王府總管去伏威將軍府送貼子,趙允睿坐不住,見晉王妃沒事了,便叫了一聲:「娘,我練槍法。」便跑了出去。

  晉王妃知道睿兒最近迷上了傅家槍法,正想磨著傅城垣教他,偏傅城垣吊著睿兒,讓他先練基本功,睿兒這陣子最常跑的就是演武場了。

  趙允睿剛跑出內院,便被迎頭走來的天朗兜頭抱了起來,趙允睿興奮的尖叫,趙天朗將他向空中拋了幾回,才將他放到地上,笑著問道:「睿兒去哪裡?」

  趙允睿一臉怪笑的看著趙天朗,他不回答趙天朗的問題,卻笑著囔道:「堂叔,娘給未來堂嬸下貼子了,請她十八那日來作客呢,是睿兒親手寫的貼子哦!」

  趙天朗初時沒有反應過來,畢竟趙氏皇族子弟眾多,睿兒的堂嬸少說也得有十個八個的,可是,那些堂嬸們和他趙天朗有什麼關係,值得睿兒特特的拿出來說?忽然之間的,趙天朗靈光乍現,立刻抓著睿兒驚喜的問道:「睿兒,是伏威將軍府的示來堂嬸兒麼?」

  趙允睿歪著頭道:「不然還會有誰!」

  趙天朗大喜,抱住睿兒狠狠照著臉蛋兒親了一口,立刻惹惱了把自己當成小大人的趙允睿,只掙扎著尖叫:「臭堂叔你快放開我……」

  趙天朗心情好極了,便也不介意被睿兒罵作「臭堂叔」,只將自己的荷包扯下來丟給睿兒,笑瞇瞇的說道:「睿兒,這是堂叔新得的烤松子,拿去嘗嘗!」

  睿兒拉開荷包,一撲特別的松子香氣樸鼻而來,他這才滿意的點頭道:「看在松子的份上,我就不跟堂叔計較啦!」說完,睿兒揣起荷包撒腿就跑,生怕跑的慢一慢,趙天朗便會追上來和他算帳。

  不過睿兒估計錯了,他這會兒說什麼,趙天朗都不會和他算帳,因為趙天朗沉浸在又能見到青瑤的歡喜之中。原本趙天朗就想拜托晉王妃請青瑤的,可是又覺得青瑤已經和他定了親,才去了梅苑,又去了慶親王府,這沒過幾日又要到晉王府,只怕對青瑤的名節不利,他這才壓下心中的盼望,沒有向晉王妃提出這個要求,可是一想著見不到青瑤,趙天朗這心裡便不是個滋味兒。沒想到他的九王嫂這麼體貼入微,他不好意思說出來,晉王妃便已經想到頭裡了。

  再說韓老夫人收到貼子,在短暫的驚訝之後,便猜想著是晉王妃想見青瑤,只命賞了晉王府管家上等賞封兒,說一定准時到晉王府為王妃賀壽,晉王府的管家方才回府復命。

  到了十一月十八那一日,韓老夫人帶著李氏和青瑤早早動身,上車去了晉王府。在車上,韓老夫人見青瑤氣定神閒,沒有一絲緊張之意,不由滿意的直點頭,這樣才夠氣度,做的了一府的主母。

  晉王府今日賓容盈門,晉王掌管著戶部和內務府,又是皇上最寵信的弟弟,他的王妃做生日,京城裡但凡有些頭臉的誰不上趕著送壽禮的。只不過有些人有幸得了晉王府的貼子,而絕大多數送禮的人,是沒有得到貼子,巴巴兒上趕著來的。

  韓老夫人帶著李氏青瑤下車,立刻有內院管家高聲通報:「伏威將軍府老夫人,二太太,大小姐到……」

  很快,便有專人引著韓老夫人帶著李氏青瑤進了花廳,青瑤一進門,便想找孔琉玥,身為晉王妃的親弟妹,青瑤相信孔琉玥一定早就來了。

  果然,青瑤發現孔琉玥站在一位滿頭銀發的老夫人後面,那位老夫人可不就是永定侯府的老太夫人,上回青瑤在永定侯府見過她的,旁邊還有太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她們,不過那些人已經被青瑤選擇性的忽略了,青瑤一看到孔琉玥,便滿心歡喜的再也看不見別人了。

  韓老夫人覺察出青瑤按奈不住的激動,她微徵一笑,帶著李氏青瑤向傅老太夫人走去。給傅老太夫人見了禮,被傅老太夫人誇獎了一回,青瑤也沒錯過坐在傅老太夫人身邊的太夫人眼中閃過的那一抹輕蔑和……淡淡的嫉妒,青瑤想不通,她有什麼好嫉妒自己的,難不成她是趙天朗的粉絲,青瑤不無惡搞的想。

  韓老夫人可不知道青瑤正腹誹傅太夫人了,她想給青瑤制造的孔琉玥說話的機會,便笑著向傅老太夫人誇贊大夫人生得好,簡直如天仙一般,孔琉玥便立刻出來向韓老夫人行禮。看到這位新永定侯夫人一絲架子都沒有,對自己行禮也行的情真意切,不免心裡便喜歡了幾分,將青瑤叫出來與孔琉玥廝見,好讓她們小姐兒倆說說話兒。

  青瑤忍著笑,假裝頭一回與孔琉玥見面的樣子,細細寒暄了一番,這兩個人都是心中忍笑,都快有些個忍不住了。

  「韓小姐,上回冒昧向你討點心方子,不沒向你當面道謝呢。」孔琉玥在寒暄過後,便笑著說道。

  「大夫人客氣了,不過是兩個點心方子,算不得什麼的,若是大夫人喜歡,回頭我再寫幾個給大夫人便是了。」青瑤也笑著說道。

  她們兩人的對話傳到了傅老太夫人和傅太夫人的耳中,傅老太夫人笑著說道:「原來上回吃著很好的點心就是韓小姐的方子,韓小姐真是聰慧能干,老夫人,您有福氣啊!」

  韓老夫人笑道:「老太夫人您過獎了,不過是這孩子有孝心,瞧著老身有了年紀牙口不行,便做些軟爛之物哄我開心罷了。」韓老夫人嘴上說著傅老太夫人過獎,可是眉眼間的驕傲是藏不住的,大家一看便知道,這位韓大小姐極得她祖母的喜愛。

  一旁的傅太夫人心念一動,她想起上回曾向孔琉玥討要做雙皮奶和蛋撻的方子,卻被孔琉玥軟軟的頂了回來,這回可是個機會。只是她自持著永定侯府太夫人的身份,不屑於和青瑤直接說話,便想支了三夫人出頭,可是她打眼一掃,卻發現傅三夫人沒在她身後伺候著,而是跑到了一些與勇毅侯府有交情的夫人們中間去了,再看看孔琉玥本本份份的站在一旁,傅太夫人的臉色便更加不好看了,全然不顧今天是晉王妃的好日子,身為娘家人,她是要給晉王府做臉面的。

  青瑤因著對孔琉玥的關心,所以便特別留意傅老太夫人和太夫人的神色,看到傅太夫人的眼光掃過孔琉玥時,總是帶著淡淡的笑意,青瑤知道傅太夫人對孔琉玥這個兒媳婦還是很滿意的,那樣的笑容是裝不出來的。可是傅太夫人,青瑤看到她的臉色,便先在心裡驚了一下子,知道的她是給晉王妃賀壽,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到晉王府吊喪的呢,瞧那張臉板的,青的,好似是晉王府欠了她向百萬兩銀子一般。再看她偶爾瞟過孔琉玥的眼神,在勉力維持之下,還是透著一抹恨意。青瑤立刻知道了,這位傅太夫人,恐怕會在一段時間內成為孔琉玥最大的對頭。

  想到孔琉玥無辜嫁給一個?手貨,還要被這個?手貨的繼母當成眼中釘肉中刺,唉,田田真是太悲催了。想到這一層,青瑤不由擔憂的看向孔琉玥。可是她看到的卻是孔琉玥唇角含笑,眉梢眼角還帶著淡淡的春意,她容光煥發,仿佛被狠狠的滋潤過來。青瑤心中一動,暗想也許那只?手貨也不是那麼的沒有可取之處,至少田田現在看上的氣色好極了,比當日在梅苑見面之時還要好,可見這陣子她過得應該很舒心。

  孔琉玥見青瑤看向自己的眼神裡流露著一抹擔憂,便先向青瑤笑笑,然後向傅老太夫人請示,要求和青瑤還有柱國公府的三位尹小姐到園子裡走一走。

  因著趙天朗,傅老太夫人很樂見孔琉玥和韓青瑤交好,便痛快的讓她們去了。青瑤特別留意傅太夫人,見她無聲的冷哼了一下,微微撇了撇嘴,青瑤暗道:也許這位傅太夫人瞧不上自己的出身,連帶著看不上孔琉玥對自己的親熱。不過她知道什麼,在大秦,她韓青瑤就是孔琉玥的鐵桿死黨,死老太婆,你要敢對我們家田田不利,我就要你好看!

  青瑤暗想了一回,便和孔琉玥和尹家三位小姐往晉王府的園子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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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9-20 09:54:52 |只看該作者
第99章

  晉王府的園子布置的典雅卻不失華貴,比之前些日子青瑤在慶親王府看的園子不知要好上多少倍,這才是王府花園該有的氣派,似慶王府那般布置成個爆發戶,青瑤真不知道慶親王爺怎麼看得下去,好歹他也做過皇子,只憑著那個身份,也該是有眼界的。青瑤心裡不自覺的已經把慶王府當成自己未來的家,因此對於慶親王府那那俗氣的布置陳設,青瑤總會忍不住腹誹一番。

  因著柱國公府的尹氏三姐妹在側,青瑤也不好和孔琉玥說什麼體已話幾,只能一邊走著一邊欣賞園子,是不時和孔琉玥指點著晉王府的佳境說笑,倒有些個前世一起旅游的意思,想到當初她們兩個是存了許久的錢,決定一起到雲南旅游,卻被狗血的老天爺開了金手指,遇上車禍沒死,卻穿到了大秦。想到此時,青瑤側頭看向孔琉玥,見孔琉玥眼中也有些微稀噓之意,兩人相視一笑,看到前方不遠處的八角亭,便不著痕跡的交換了一個眼神。

  韓青瑤孔琉玥並尹家三姐妹一行五人剛走到一個八角亭子處,便聽到了幾位小姐在說柱國公府的閒話,無非說她們攀求富貴欺凌孤女,明明府裡有三個適齡卻未出嫁的小姐,卻逼著無依無靠的表小姐嫁入素有克妻之名的永定侯府,青瑤看到柱國公府的二小姐四小姐都微微變了臉色,特別是二小姐,幾乎都有點兒落荒而逃的意思。而柱國公府的三小姐則微有些個留戀的看了看孔琉玥,方才和她的姐妹一起向青瑤和孔琉玥告退,忙忙回了大廳。

  青瑤心中暗:也不知說話的是哪家子的小姐,雖然背後說人是非不是君子所為,不過卻正好幫了她的忙,要不然想甩下這三位尹小姐可不太容易呢,她和孔琉玥見上一面並不容易,總覺得有一肚子的話要說。

  孔琉和青瑤自是有一樣的想法,兩個人相視而笑,眼中都流露出一抹慶幸。轉到假山後頭尋個容易看到外頭,卻不容易被外頭看見的地方,孔琉玥和青瑤便親親熱熱的說起了私房話。只是還沒說上幾句,孔琉玥的貼身丫頭,青瑤在梅苑裡見過的珊瑚便找了過來,說是王妃有請大夫人,孔琉玥只得和青瑤一起回到了前廳。在廳外,兩人暫時分手。青瑤知道今天對於孔琉玥來說是一個正式在京城上流社會亮相的關鍵時機,便含笑目送孔琉玥遠去,青瑤相信憑著何田田的能力,今天就是算是刀山火海,她也能應付過來,這一點,她不用為孔琉玥擔心。只是向孔琉玥笑笑,小小做了個加油打氣的動作,待孔琉玥看到,青瑤便立刻放下手,和孔琉玥兩個各尋各的祖母去了。

  剛進屋子沒過多一會兒,青瑤便聽到傅三夫人軟軟的向孔琉玥說話,可話裡卻含著極硬的骨頭,便是個不知道什麼是宅斗的人聽了,都能覺出話外之意,青瑤這個看過無數宅斗小說的穿越人士,自然心裡更是清楚,她秀眉淺蹙的看向傅老太夫人那一席,卻見傅老太夫人微微含笑,還親自為孔琉玥介紹過來寒暄的賓客,青瑤這才暗暗鬆了口氣,在傅家,若是傅老太夫人站在孔琉玥這邊,她的處境便會好很多。

  青瑤暗地裡關注著傅老太夫人的方向,心裡胡亂想著孔琉玥的處境,不覺便到了入席的時間。隨著韓老夫人入了席,晉王妃先給眾人敬酒,青瑤隨著飲了一杯,因她常日裡吃的藥都是用溫熱黃酒送服的,所以青瑤倒練出了些酒量,何況今日喝的是女兒紅,酒性綿軟甜糯,青瑤倒不怕什麼。只是她並不知道孔琉玥的酒量如何,今天她做為晉王妃的親弟妹,只怕這酒是少喝不了的。未穿越之前,田田可是沾酒就醉的,由不得青瑤不為她擔心。

  可真是擔心什麼便來什麼,青瑤正想著不知道孔琉玥的酒量如何,晉王妃便站了起來,用大家都能聽到的聲音對孔琉玥笑道:「弟妹跟我一起去敬酒,也認識認識來賓們。」

  青瑤心裡咯登一下,恨不得立刻飛身上前替了孔琉玥,免得她吃多了酒會醉倒。看抽傅老太夫人那一席,青瑤卻發現傅老太夫人含笑如故,可傅太夫人和傅三夫人臉上的笑容便勉強了許多,特別是傅三夫人,看向孔琉玥的眼神裡三分艷羨三分不滿還有三分她雖然極力隱藏卻沒有完全藏住的恨意。青瑤的心越發沉了,孔琉玥才過門一個多月,便樹下兩個大敵,她在永定侯府的日子,一定比信裡寫的更艱難。

  青瑤正滿腦子都在想孔琉玥的處境,韓老夫人卻見晉王妃身邊的丫環金珠忽然來到她們的席上,向青瑤行禮道:「韓小姐,我們王妃有點子事情想問問您,請您隨奴婢往後堂去一趟。」

  青瑤心中疑惑極了,剛才未入席之前,因著客人極多,晉王妃分身無術,因此青瑤並沒有和她見面,只是在剛才敬酒的時候,青瑤遠遠看了晉王妃一回,這會兒晉王妃分明是在下面敬酒,怎麼卻突然找到她了。

  青瑤雖然心中疑惑,可是卻知道此處人多不是說話的地方,便輕輕向玉珠點頭說道:「姐姐先請,容我稍後便到。」

  玉珠含笑應了,悄悄指指通往後堂的小門,青瑤會意,玉珠方才先走過去了。青瑤俯身在韓老夫人耳邊低語幾句,韓老夫人點頭道:「去吧,帶著桃葉,萬事既要小心謹慎又當大方得體。」韓老夫人到底比青瑤多了些人生閱歷,青瑤只在她耳旁一說,韓老夫人想想曾經聽過的傳聞,便知道要見青瑤的並不是晉王妃,而是另一個更尊貴的女人。能使的動晉王妃,除了當今皇后,再不作第二個人選。至於說韓老夫人為何沒有懷疑是有惡人做怪,那便得說來相請青瑤的人是晉王妃身邊最被看重的頭等大丫環玉珠,若是有人能在晉王妃敬酒的時候作怪做到她身邊的大丫頭身上,韓老夫人可是再再不能相信的。

  青瑤聽著韓老夫人那有些自相矛盾的叮囑,心中也有一絲的了悟,輕輕點頭說道:「青瑤明白,不論見誰,青瑤只是韓青瑤。」

  韓老夫人欣慰的笑笑,她就知道青瑤聰明,一點就透的。便輕輕點頭,讓桃葉服侍青瑤穿過後堂的小門,往裡去了。

  玉珠果然在這裡等著青瑤,一看到青瑤,她便笑著說道:「韓小姐請隨奴婢來。」

  青瑤也不多問,只和桃葉兩個隨著玉珠穿過後堂之後的數道垂花門,繞過一帶抄手游廊,來到了一個極為雅致清靜的小築之前。雖然已經是十一月的天氣了,可這是小築周圍的修竹卻青翠欲滴,那濃綠在肅殺的初冬,顯得格外的生機盎然,沒有一絲的遲疑,青瑤立刻喜歡上了這個坐落在翠竹環繞之間的小築。沿著雪白石子鋪成的小徑走到小築的門前,青瑤看到斗方上寫著三個俊逸非凡的大家,幽窒裡,青瑤不由笑了起來,果然是個好貼切好優雅的名字!

  在幽笙裡的正門入口處,守著四個穿戴不俗的嫉嫉,這四個嬤嬤都在四十多歲上下,梳著同樣的發式,戴著相同的制式玳瑁首飾,衣服的款式也一模一樣,都是灰綠色緞面褙子,鑲著深青色一寸寬的邊子,邊子上繡了灰綠色的雲雷紋,玉珠走上向含笑行禮,四個嬤嬤很有分寸的打量著青瑤,含笑說道:「這位就是韓小姐?」

  玉珠笑著應了,卻沒給韓青瑤介紹這四人的身分,青瑤忖度著,含笑點頭為禮,很平和的問道:「四位嬤嬤好。」此時青瑤已經隱約猜出屋中那要見她之人的身份了。

  四個嬤嬤心裡一驚,韓青瑤是未來的慶親王世子妃,她們四個哪兒敢受她的禮,忙都深深屈膝行禮,言道:「見過韓小姐。」

  青瑤忙笑稱不敢,很謙遜的請四位嬤嬤起身。四位嬤嬤站了起來,有一個人到裡面為青瑤通報,片刻之後,一個身著湘色緞面滾鑲暗金褐色闊邊對襟棉褙子,頭戴錯金銀三事的嬤嬤快步走了出來,含笑道:「韓小姐快裡面請。」

  青瑤估計這位嬤嬤是裡面那位的身邊貼身得力的嬤嬤,便微微福身淺笑道:「嬤嬤好。」

  這位嬤嬤正是皇后娘娘身邊頭一號得力的,姓方,她也是有品級的,受目前來沒還有品級的韓青瑤一禮,方嬤嬤完全受的起。不過看在青瑤是未來的世子妃,況且方嬤嬤暗自品評了青瑤的品貌,她覺得皇后娘娘應該會對韓青瑤很滿意,所以便還禮笑道:「韓小姐快裡面請。」

  青瑤讓桃葉停在外面等著自己,方才含笑跟著方嬤嬤進了屋子,繞過三重繡著青竹的銀紅霞影紗,轉過一道竹制多寶格的月洞門,青瑤才被引到了一個頭戴赤金點翠八寶龍鳳呈祥銜寶珠對釵托起的鳳冠,身著玫瑰緞五彩繡金宮裝女子的面前。這女子相貌很美自不必說,她的與眾不同之處在於眉眼之間那種母儀天下的泱泱風范,青瑤從沒見過一個人能威儀若廝,讓人一見便不由自主的心身臣服之心。

  青瑤並沒有也直視這個女子,只在最初的飛快一眼掃過之後,便停在了離這女子五步之外的地方,輕提裙裾,青瑤盈盈拜下,口稱:「臣女韓氏青瑤叩拜皇后娘娘千歲。」

  皇后娘娘其實一直都在注視著青瑤。初見青瑤之時,皇后心裡的感受和那日初見孔琉玥時一般,先是驚艷,驚艷過後就是慶幸。看到孔琉玥,皇后便以為她是世上最美的女子,不想今日見了韓青瑤,才知道人外有人,韓青瑤的容貌絕不在那孔琉玥之下。這樣一個女子,又有著伏威將軍在軍方隱形的影響力,只怕皇上若見了她,也會想把她收入後宮吧。後宮妃嬪雖多,可是卻沒有一個能有韓青瑤或是孔琉玥這般品貌的,若是這韓青瑤進了宮……皇后心中不禁打了個冷顫。皇上自從登基後,於女色上,好似比未登基之前的興趣大了一些。

  聽到韓青瑤叫破了自己的身份,皇后便掩去自己的心思,和藹的笑道:「韓小姐果然聰明,方嬤嬤還快把韓小姐扶起來,這大冷的天兒,別再冰著這雪玉一般的人兒。」

  方嬤嬤忙上前相扶,韓青瑤垂眸斂目,平平穩穩的站了起來,心中卻在腹誹,「冰你妹啊,早知道冰,你剛才不叫我起來。真是沒想到今日裡還有這麼一出,若是早知道,就聽田田的,先套上一付跪的容易。這竹子地板看著清雅高潔,有著說不盡的意趣,可跪起來著實冰腿啊。」想歸想,青瑤還得很恭敬的向皇后娘娘道謝,謝過皇后娘娘的體貼。

  自從上回孔琉玥很鄭重的告訴青瑤,若要去宮裡請安,便一定要帶上跪得容易,在宮裡,恨不得見個人就得跪,沒有跪的容易,那就得跪出人命了。當時孔琉玥還說道:「宮裡的人鐵定個個都有老寒腿,見天兒見人就跪,還不管是什麼地方,就算是在石子路上,見了比自己品級高的就要跪下,媽媽的,真是木有人權的悲催地方!」韓青瑤便自己做了好幾副護膝,都挺厚實的,穿在裙子裡面也看不出來。只是今兒到晉王府賀壽,便是拜壽也是要跪在拜墊上的,青瑤便沒有套上跪的容易,誰成想便吃虧了。

  想著當時孔琉玥的話,青瑤真想立刻告訴孔琉玥,「好姐姐,不只是在宮裡,那跪得容易簡直是居家必備之寶啊,到哪兒都不能落下。在大秦這個鬼地方,說不准在什麼地方冒出個什麼人,你都得跪下磕頭啊。」

  皇后當然不知道韓青瑤這一系列的內心獨白,還當是韓青瑤嫻雅貞靜,不得不說人長的好看就是賺便宜,這要是長成歪瓜裂棗的人站在皇后面前好一會子不說話,皇后一准兒早怒了。

  「你叫青瑤?嗯,名字不錯,多大啦?幾時的生辰?」皇后娘娘開始盤問了。

  「回娘娘,臣女十四,十一月二十九的生辰。」青瑤中規中舉的回答著,雖然這些事情皇后娘娘早就知道的,不過人家要問,青瑤總不能來上一句「你丫明知故問」吧。

  「十一月二十九,生辰倒是小。」皇后娘娘暗算了一回,方又說道:「要明年才及笄啊。」

  青瑤摸不准皇后這話是什麼意思,只垂眸道:「娘娘說的是。」

  皇后笑了一回,又淡淡問道:「聽王嬸說你隨韓老將軍學畫,還頗得老將軍的真傳?」

  「皇后娘娘誇獎了,臣女的確隨祖父學畫,不過祖父之畫功極為精深,臣女幼小,才只學了十之一二,萬不敢輕言得祖父真傳。」青瑤本著謙虛謹慎的態度,很保守的對自己做了評價,事實上,韓老將軍自己都說青瑤已經得了他七成的真傳,差的三成,是人生閱歷與體悟,這一點,是青瑤現在一時還無法悟到的。

  皇后娘娘點點頭,笑著說道:「你也不必如此過謙,王嬸曾將你畫的觀音像送到坤寧宮給本宮賞鑒,本宮看了也很是喜歡,不過本宮實實想不到那樣的畫作竟然出自你這麼個嬌弱的小姑娘之手。」

  青瑤心中暗道:「早就知道你會不相信,不就是要考我畫畫麼,這有什麼難的,只管命題好了。」不過她嘴上可不能這麼說,只含笑應道:「祖父戎馬一生,所傳的畫藝亦帶沙場鋼骨,青瑤隨祖父學畫,自當繼承祖父之風,奈何青瑤身為女子,從未曾征戰沙場,故而還不能完全領略祖父畫藝的精髓,祖父亦曾言道青瑤畫作剛骨不足柔弱有余。實在是讓皇后娘娘見笑了。」

  見青瑤面對自己竟然能做到沒有一絲壓力,眼神平靜淡然,言辭有條不紊,應對進退有度,臉上的神色倒和那日孔琉玥進宮之時很有些相似。皇后娘娘自己也不明白她為什麼總會把韓青瑤和孔琉玥兩個人想到一起,不過,這兩個人真的好象!這種象不是來自於相貌,而是來自於他們骨子深處的那種精神,沒錯,就是精神。皇后娘娘看人先看眼,青瑤的眼神澄靜明亮安寧平和,還是這透著一絲剛強,這樣的人不做慶親王世子妃,還有誰有資格?

  「青瑤實在太過自謙了,韓老將軍的畫作萬金難求,便是皇上收藏的也不只兩三幅,老將軍是我朝畫中國手,青瑤你能繼承老將軍之畫藝,實是一件難得的喜事。」因看著青瑤很滿意,皇后連對青瑤的稱呼都從韓小姐變成了青瑤,明顯親近了許多。

  在周圍服侍的人並不多,只有幾個嬤嬤和兩個丫環,可她們都是皇后娘娘的心腹之人,一聽皇后娘娘換了稱呼,大家便知道這位韓小姐過關了,甚至皇后娘娘都沒有考她的畫技到底如何,也沒有讓她去做幾道點心來試一試,看看這位韓小姐到底是不是如近來京城傳說中的那麼神奇。

  「謝謝皇后娘娘誇獎,臣女更當嚴格要求自己,不負娘娘的期望。」青瑤含笑躬聲道謝。皇后卻看著她笑道:「現在你還能叫一聲皇后娘娘,趕明兒就得叫聲皇嫂了。」皇后娘娘就是那種一旦看准了選好了,就會將那人劃到自己人的范圍之處,呵護是必須的,寬容更是不能缺少。青瑤要嫁的人可是趙天朗,皇后拿他當自己親兒子看待的,因此對青瑤也越發和氣起來。

  青瑤就算來自現代,可她兩世就談了這麼一回戀愛,而且還沒成親就被婆家堂嫂打趣,由不得青瑤不臉紅,只羞紅了臉低頭不語,一雙小手輕輕的纏起了帕子。看著一嬌羞越發顯得嬌美的青瑤,皇后娘娘越發高興起來,只對方嬤嬤說道:「天朗果然是個有眼力的。」

  方嬤嬤知道皇后娘娘最疼趙天朗,便湊趣的笑道:「世子爺的眼光,從來都是最好的,只看他年年送娘娘的壽禮節禮,便能知道了。」

  皇后娘娘微歎一聲笑道:「是啊,也不枉本宮這一場辛苦。」

  青瑤想起趙天朗說過,他小的時候在宮中,六皇嫂是最保護他的人,憑誰想欺負他,六皇姓都絕不答應。當初郭家那個野蠻的丫頭欺負到他的頭上,也是六皇嫂為他出頭,一狀告到了皇上和郭妃的跟前,逼得郭妃不得不當著皇上的面重罰郭宜靜,皇上也下旨再不許郭宜靜進宮。當時為了天朗之事,六皇子還暗暗的貴怪了六皇嫂一回,說她行事太莽撞,完全能換個更隱蔽的方法為趙天朗討回公道……

  想到這一層,青瑤便對皇后多了許多好感,能在皇宮那個地方為一個小、堂弟仗義直言,青瑤相信皇后一定是正直的好人。而青瑤這人,對好人向來是沒有抵抗力的。

  一時激動,青瑤便自告奮勇的說道:「娘娘,青瑤願為您現場做一幅麒麟送瑞圖。」

  皇后先是一驚,既而開懷笑道:「那是再好不過的,敢明兒我也有的和皇上說嘴了,他藏了老韓將軍的畫,我這裡可也有小韓國手的大作呢。」

  皇后這話透著親熱,卻讓青瑤羞紅了臉,忙搖頭說道:「娘娘,等青瑤跟爺爺學好了,一定再為娘娘多畫幾幅好畫兒。」

  方嬤嬤已經去安排畫案紙筆了,幽篁裡本來就是王妃閒暇之時讀書寫字修身養性的地方,況且皇后娘娘又早就安排下來,因此一應都是齊備的,筆墨紙硯顏料,色色不缺。

  青瑤靜氣凝神,慢慢融入物我兩忘之境,運筆如飛,不多時,一只搖頭擺尾憨態掬的麒麟便躍然紙上,在麒麟背上勾勒出兩個胖乎乎,可愛到讓人見了都想抱一抱的娃娃的線條。換了筆,青瑤熟練的上著顏色,漸漸的,麒麟腳踏的祥雲變為七彩之色,麒解身上的鱗甲金光燦燦,一雙圓鼓鼓的大眼如凝碧一般,從不同的角度看過去,這麒麟的眼珠子簡直如活了一般的滴溜直轉。再看麒麟背上的兩個胖娃娃,那個坐在前頭,一雙肉嘟嘟的小手緊緊抓著麒麟耳朵的,頭上扎著三丫髻,系著大紅綴金鈴緞帶的,顯然是個小女孩,她臉上的神情是高興中夾著一點點的害怕,就是這一點害怕,讓這個小、女娃娃的形象立刻變得活靈活現。直看呆了圍在畫案四周所有人的眼,就連皇后娘娘也坐不住,起身走了下來,一看到這尚未完成的畫作,皇后立刻愛的不行,只急著想看那個還未上色的男娃娃是什麼樣子的。

  小男孩就比坐在他前面的小女孩神氣了許多,他揚著一只手,白嫩的手臂上纏著五彩的飄帶,飄帶向後飛舞,讓觀畫之人仿佛都能感受那那雲中的風,小男孩子更是神彩飛揚,仿佛這種乘麒麟雲中穿梭,是世上最快樂的事情。不過小男孩也只是意氣飛揚,他還很知道保護坐在前面的小女孩兒,一只手環著小女孩的腰,臉兒微側,仿佛在告訴小女孩兒,「別怕,有我保護你呢!」

  畫完,青瑤站在畫中凝視片刻,這才放下筆,轉身看向皇后剛才坐的位子,可是卻發現那裡空空如也,青瑤正在詫異著,便聽她的周圍爆發起一陣驚清駭浪般的鼓掌聲。沒錯,就是驚濤駭浪,青瑤剛才全身心的投入作畫之中,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周圍都發生了些什麼,她愕然回首,只見皇后娘娘帶頭,所以的嬤嬤丫環都跟著奮力鼓掌,這一陣掌聲之熱烈,讓青瑤不能不聯想到了現代那些個天王巨星演唱會的現場,如果,再來幾聲「安可……」的話,那就更象了!

  「娘娘……」被大家鼓掌鼓的有些納罕的青瑤不解的看向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卻走過來一把抓住青瑤的雙手,大聲的說道:「你這孩子也太自謙了,說什麼只說了韓老將軍的十之一二,本宮看,你明明就是得了韓老將軍的真傳,不,你在韓老將軍真傳的基礎上還有所突破,韓老將軍的畫作因然是絕世之品,可是殺伐之氣到底重了些,可青瑤你的就不同了,剛柔並濟,好,真是太好了!天朗只是找到個寶貝。」

  皇后娘娘無比熱烈的誇獎讓青瑤非常的不習慣,她自然不知道,皇后娘娘對於作畫也是有研究的,當日她初嫁給六皇子的時候,也曾有過一段夫妻二人品書論畫琴瑟相和的日子,只是後來這種神仙眷侶般的生活漸漸被其他的東西取代了,而青瑤的畫,不只是一份對皇后娘娘美好的祝願,更是一份勾起皇后娘娘美好回憶的禮物。

  「恭喜娘娘賀喜娘娘……」方嬤嬤等人見皇后娘娘激動的雙眼閃亮,不由跪了一地湊趣笑道。

  「誒,你們恭喜本宮做甚!」皇后娘娘雙眼含笑的抱怨,憑誰都能聽出她聲音裡的喜悅。

  拉著青瑤的手,皇后娘娘親親熱熱的笑道:「青瑤,本宮聽說你做得一手好點心,只隨意指點了永定侯夫人一下,她做出的點心便讓這些孩子們愛不釋口呢,我可聽說睿兒……哦,就是晉王的嫡長子,和他妹妹為了爭點心,可都紅了臉。睿兒素來是個最讓著珊兒的,可見你教永定侯夫人做的點心得有多好吃了。」

  青瑤含笑道:「娘娘真是太誇獎青瑤了,那是傅大夫人心思靈慧,青瑤可不敢居功。」

  聽了青瑤的話,皇后發覺自己更喜歡青瑤了,只笑著說道:「青瑤,本宮就喜歡你這樣性情的人,日後和天朗成了親,便常來坤寧宮走動,有什麼人給你臉子讓你受了委屈,也只管來說,本宮必會為你撐腰的。」想著慶親王府那一攤子狗屁倒灶的事情,皇后鳳目微寒,立刻拍著青瑤的手,向她打了包票。

  見皇后不似初見之時那般高不可攀,此時的她很是親切,只是一個關心弟弟婚姻大事的好嫂子,青瑤不由笑道:「青瑤謝皇后娘娘,若是青瑤自己能撐的住,就不敢煩擾娘娘了,若是實在撐不住,青瑤跑到娘娘跟前哭,娘娘您可別惱了青瑤。」

  聽青瑤這話說的直白有趣,皇后娘娘便笑道:「好說好說,只要你來,本宮必為你做主!」

  初時,方嬤嬤等人見青瑤竟然敢和皇后開玩笑,都驚的掉了一地的眼珠子,等到皇后娘娘毫無芥蒂的同韓青瑤說笑,大家才都鬆了口氣,對韓青瑤的觀感,立刻又高了一層。

  此番皇后娘娘微服出宮見青瑤,可算得滿意極了。青瑤回了許多的話,又作了一幅麒麟送瑞圖,已經耗去了一個多時辰,素來皇后娘娘初見臣子家眷,也沒有這麼長時間的。晉王妃因著趙天朗再三的請托,求她一定要替青瑤在皇后娘娘面前美言幾句,別讓皇后娘娘嚇著青瑤,所以見青瑤進了幽篁裡一個多時辰還沒出來,晉王妃便有些個不放心了。

  還有一個不放心的便是孔琉玥,她去見過晉王妃,被晉王妃耳題面命的提點了一回,然後才回到園子裡看戲,足足過了大半個時辰都沒見青瑤回來,孔琉玥便再也無法淡定了,她心中忖度道:「難道皇后娘娘對若淳不滿意,成心為難她?還是若淳一個不小心得罪了皇后,完了完了,若諄,你不會在這種關鍵時刻掉鏈子冒傻氣吧,姐,那可是皇后娘娘,這個天底下最有權勢女人之二,你穿來之後不是已經很會處這些關係了,拜托拜托,若淳,你一定不要出狀況啊!」雖然心焦若焚,可是孔琉玥卻什麼都不能做,她只能等待,等待著有關青瑤的消息傳來,她相信晉王妃知道她和青瑤交好,一旦有了青瑤的消息,晉王妃一定會告訴她的。

  晉王妃只帶了金珠玉珠兩個來到幽篁裡,還未進門,便聽到屋子裡傳出陣陣愉快的笑聲,晉王妃的心這才算是落回了腹中,不過好奇心又升了起來,如同韓青瑤看她一般,她也只是遠遠的看了韓青瑤一眼,連話都沒有說上幾句,更不要說細品韓青瑤到底如何,剛才她叫來孔琉玥,見孔琉玥雖然盡力掩飾,卻也掩不住心中對那韓青瑤的擔心,她才說了幾句寬慰孔琉玥的話,畢竟這個弟妹是她親自選的,她看著孔琉玥著急,心裡也不落忍。

  守在門外的四個嬤嬤看到晉王妃來了,自然笑著迎上前,屈膝行禮道:「王妃娘娘好。」

  晉王妃笑道:「你們都起來吧,我白過來走走。」

  聲音傳到了屋子裡,皇后娘娘便高聲問道:「是晉王妃來了麼?」

  嬤嬤忙回了進去,少時方嬤嬤便走了出來,晉王妃瞧著一向嚴謹的方嬤嬤都笑的臉色發紅,便也帶了笑的問道:「娘娘今兒倒是開心?」

  方嬤嬤笑道:「開心,開心極了,王妃快請吧,娘娘等不及了呢……」

  晉王妃錯愕,皇后等不及什麼?原來方嬤嬤的未盡之意便是,皇后娘娘等不及向您顯擺呢。

  晉王妃快步走入幽篁裡,見皇后娘娘拉著青瑤的手,神情好不親熱,晉王妃便假意酸溜溜的說道:「哎呀,娘娘您有了天朗媳婦,眼裡可就沒有妾身這個弟媳嘍!」

  皇后娘娘假意做勢要打,卻又拉著青瑤說道:「青瑤,你別聽她這潑皮破落戶的,她慣會在我跟前以小賣小使癡耍賴的,今兒她長尾巴,越發兒癲狂起來了。」

  晉王妃一聽這話,便知道皇后娘娘已經徹底把青瑤當成自己人的,她不由心中暗自驚奇,要知道當日她和當時的六皇子相處極好,也是在見過十數次,兩個對彼此都有了深入了解之後的。可是這韓青瑤只見了皇后娘娘一個多時辰,便讓皇后對她如此熱絡,這讓晉王妃實在無法不對青瑤充滿了好奇。

  皇后娘娘可以和晉王妃開玩笑,可青瑤卻不能,她盈盈上前,福身深深拜下,脆聲說道:「青瑤還沒有單獨給王妃娘娘拜壽,請娘娘恕青瑤不恭之罪,青瑤祝王妃娘娘芳華永駐福壽無極。」

  晉王妃忙拉起青瑤,此時她才有機會細細的端詳青瑤,越看,青瑤越好看,越看,青瑤在晉王妃的眼中便越顯出磊落大方卓爾不凡,直看的皇后娘娘都要瞪起眼睛往晉王妃手裡搶人了,晉王妃才將手中的一對暖玉鐲子擼下來套到青瑤的手腕上,笑著說道:「九嫂也沒什麼好東西,這對鐲子還算看得過眼,莫嫌簡薄了。到底是晉王妃,一句話便將青瑤辭謝的借口給堵了回來,青瑤只有接受並且道謝。

  這對暖玉鐲子絕對不簡薄,一上手,青瑤便覺得溫潤和暖,仿佛有一股暖流從手腕流向全身,就算青瑤不是很懂玉,她也知道這是極好的東西。

  晉王妃給了青瑤見面禮,那眼光便在青瑤身上淡淡掃了一回,然後看向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笑了,指著晉王妃說道:「好啊,你倒在這裡同我叫上板了。方嬤嬤,快把咱們的暖玉鳳凰佩拿出來,我倒是要先給瑤瑤的,卻讓她搶了先。」

  原來那日晉王妃聽晉王爺說起,那韓家小姐色色都好,就是身子骨瞧著不甚壯實,晉王妃便入了心,想著前不久皇后娘娘送了她一對暖玉鐲子,皇后娘娘當時就說這暖玉最是養人。原來去年北疆進上一塊西瓜大小的玉料,玉工解開之後發現那裡面竟然藏著極為罕見的紫羅蘭色的暖玉。皇上便下旨命玉工精雕細刻,制了一尊暖玉壽星,一對暖玉龍鳳管和一對暖玉鳳凰佩,另外還有一雙暖玉鐲子。暖玉壽星進了太后,其他六樣東西都給了坤寧宮。

  很快,方嬤嬤便拿著一只小葉紫檀半透雕蟲萃花樣的匣子走了過來。原來皇后也是做了兩手准備的,若是韓青瑤得了她的心意,她便送暖玉鳳凰佩,若是不知心意,便隨便打賞一下,然後就回宮想法子打破這門婚事了。

  這是皇上賞賜,青瑤只有接受謝恩,斷無推辭之禮,皇后打開盒子,將那枚暖玉鳳佩取出,給青瑤帶上,還替青瑤整整衣服,將暖玉鳳佩放到青瑤身上對襟珍珠盤扣淺紫緞面出風毛小坎肩兒的裡面,這樣從外面再看不來這方暖玉鳳佩。

  打理好了青瑤,皇后娘娘用一種看可心兒媳婦的眼神看著青瑤,笑著說道:「回頭把那方凰佩送去給天朗。」

  青瑤如玉般潤潔的小臉刷的紅了,皇后娘娘的意思,她怎麼會不明白呢。

  晉王妃也意味深長的笑了起來,她對皇后笑道:「娘娘您半道兒把青瑤截了來,人家祖母和嬸嬸還擔心著呢,依著臣妾說,不如把人還回去吧,橫豎等天朗成了親,您想什麼時候見青瑤,便什麼時候都能見的。」

  皇后娘娘亦笑了起來,只說道:「這半天你總算說了句正經話,瑤瑤,趕明兒咱們再說話,今兒不早了,你先過去吧,本宮也得回宮了。」

  青瑤要跪下告辭,皇后娘娘卻一把攔住她,只笑著說道:「這兒又沒有外人,這些虛禮便不用行了,地上可怪涼的,都是你九王嫂可惡,偏安排了這麼個地方給我們見面,下回咱們起勁兒的鬧她。」

  晉王妃誇張的笑道:「瞧這話兒說的,臣妾提供地方還提供出錯兒的,得得得,下回再有這事,可別找到臣妾的頭上了。」

  大家笑了一回,皇后娘娘便方嬤嬤代她送青瑤出門,出了幽窒裡大門,便由玉珠送青瑤去園子裡見韓老夫人。

  桃葉站在門口一直焦急的等待著,雖然後來裡面傳出笑聲,可是她離的遠,什麼都聽不清,這會兒見到青瑤小臉兒紅撲樸的,容光煥發的走了出來,桃葉這才鬆了一口氣,服侍著青瑤去了園子。

  韓老夫人看到青瑤,那懸起的心方才回到肚中,見青瑤完好無缺,完全沒有受過委屈的樣子,韓老夫人便低笑說道:「先看戲,有什麼回家再說。」青瑤忙乖乖陪著韓老夫人坐下,李氏看著青瑤笑笑,便也繼續看戲了。

  青瑤對看戲向來沒有興趣,便悄悄用目光尋找孔琉玥,而孔琉玥在青瑤一進來的時候便發覺了,正在給青瑤使眼色,青瑤低低問了坐在一旁的李氏,得知這勁才唱到第三折,還有四折才能唱完,她便對韓老夫人輕聲說道:「奶奶,瑤瑤想去更衣。」

  韓老夫人笑道:「去吧。」與青瑤不同,韓老夫人和李氏都很愛看戲,這會子又唱到了要緊的地方,確定了青瑤沒有事,韓老夫人和李氏的心便又回到戲台子上去。

  看到青瑤起身,由丫環引著往後走,孔琉玥心中大喜,忙也借口更衣,悄悄起身追上了青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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