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眼空空]味香農家(全文完)

我是分身

第一百三十一章打壓
　　
　　滿氏氣的頭疼，一手扶額，喘氣道：「瞧見了吧！這兒子我算是白養了一場……縱我掏心掏肺為他操持，一心為了他好，撮合他和青兒。你瞧瞧他，把我當仇人似的。」
　　
　　滿氏一手捂著胸口，皺著眉道：「我這個後娘當的，真是可憐，養個兒子還不如養條狗……」
　　
　　心裡卻又恨自己的兒子不爭氣，但凡自己的兒子爭口氣，還能用得著他趙明達撐起這個家嗎？
　　
　　秋紅忙倒了一盞茶過來，軟語安慰道：「夫人先喝口茶，壓壓火氣。」她抬臂替滿氏順氣，小聲道：「大少爺從前也不是這樣，就是因為周家小姐的死才會刺激到他的。」
　　
　　「哎……可這周婉儀都沒了多年了，他總不能一直這樣不娶吧！」滿氏橫一橫眉，輕啜一口香茶，歎氣道：「知道的說他不娶，可不知道的都說是我這個嫡母不管他的婚事。」
　　
　　「怎麼會呢！表小姐這不是來了嗎？」秋紅目光微動，低聲道：「這事兒得慢慢來，若是太急，大少爺心裡反而難接受。」
　　
　　滿氏想想也是，這麼多年都熬過來了，還等不了這幾日？
　　
　　只是那和離的小媳婦之事，是一定要處理的。
　　
　　否則二人接觸的多了，難保不生出點什麼來。
　　
　　人言可畏，她得杜絕一切對趙家不利的流言蜚語。
　　
　　滿氏目光一冷，吩咐道：「你去告訴柳掌櫃，從此以後別讓那小婦人給酒樓送貨了。若是定了契約的，便照著契約賠償就好，十倍百倍都行，花錢打發了就是，只要別讓她和大少爺見面就好。」
　　
　　「哎！好」秋紅點了點頭，心下歡喜，一面又悄悄道：「那表小姐那邊？」
　　
　　「青兒那邊我會親自去安撫。」滿氏喘了口氣，沉吟道：「她來這一趟也不容易，我不能讓她白跑了。吩咐下去，從庫房拿幾匹上等織錦出來，給表小姐做幾身衣裳。等雨停了，我要宴客，讓眾人都見見青兒。」
　　
　　秋紅心頭微動，這是要認了秦木青這個准兒媳婦的身份啊！
　　
　　秦木青還真是好命。
　　
　　雖說她們大少爺是冷了點，可有的是好本事。
　　
　　若是肯開竅，往後這趙家的產業，還不都在他一人手中掌握著……
　　
　　她幫了秦木青這麼大一個忙，看她們娘兒倆如何謝她。
　　
　　從滿氏房中出來，秋紅悄悄的去了一趟楊氏住的廂房，將滿氏要宴請賓客一事說與了楊氏和秦木青聽。
　　
　　這母女二人一聽，著實的高興。
　　
　　楊氏喜得合不攏嘴，拉了秋紅的手道：「這次的事情可真是多虧了姑娘你。若不是你，我和青兒還不知道委屈成什麼樣呢！」
　　
　　一番感謝之詞後，楊氏免不了又悄悄賞賜了許多東西給秋紅做謝禮。又從秋紅這裡套了許多話出來，這才心滿意足。
　　
　　這樣陰雨纏綿不定的天氣，可是愁壞了柳家人。
　　
　　七八天不擺攤子，這錢一下就損失好多。
　　
　　再加馬上要收莊稼了，這一場雨下來，只怕快成熟的糧食要落種發芽了。
　　
　　張氏站在廚房門口，急的直跺腳。嘴角上這幾日也起來了三四個火皰疹，說話吃飯都疼的無法張口。
　　
　　這火皰疹也和那日受了杜家老太太的羞辱有很大關係，一想到那日杜家老太太趾高氣揚的模樣，張氏心裡就一股火竄上來。
　　
　　好在柳素娥不是記仇之人，雖然受了傷，回來後倒也心平氣和，沒有一句怨言。
　　
　　養了這幾日，傷也養的差不多了。
　　
　　「這雨咋還不停……真是急死了……要是再下，咱們家可就真的要吃樹皮了。」
　　
　　張氏皺著眉頭回身抱起了翠姑，看著柳素娥她們幹活。
　　
　　柳素娥端坐在案板旁，揉面搓搓魚子。
　　
　　這七八日她倒是沒有一刻閑著，上次小書仙給了四個菜方子，這幾日她一直在研究這幾樣美食。
　　
　　醃篤鮮需要的肉多，她沒敢多做嘗試，只做了一次，味道湊湊合合還行。
　　
　　只是始終覺得缺了佐料，可又想不出到底缺了那一味料。
　　
　　這幾日下雨，就是進山找野菜佐料都沒辦法去。
　　
　　而搓魚子倒是好做一點，活好面，將麵條搓成一樣粗細，外表看起來像小魚一樣的面疙瘩就行。
　　
　　到時候調配好醬料，大火爆炒即可食用。
　　
　　柳月娥和柳桂娥也在一旁幫忙，這幾日跟著柳素娥幹活，她們兩個廚藝也有所進步。
　　
　　「姥姥別愁了，雨肯定會停的。」翠姑很貼心的安慰了一句，笑眯眯道：「姥姥要是再發愁，這嘴巴上的小泡泡可就下不去了。」
　　
　　「是啊娘！」柳素娥轉身看著張氏焦急的模樣，安慰道：「銀子可以慢慢賺，身體可是你自己的。晚上我熬點綠豆湯，多喝兩碗下火。」
　　
　　張氏輕歎一口：「好好的生意，這才開始，老天真是不作美啊！」
　　
　　「老天爺的事情，咱們管也是白管的。」柳素娥無奈的苦笑一聲。
　　
　　杜天的事情對她的打擊其實挺大的。
　　
　　本來兩人已經商議好了發展路線，可這下全都斷開了。
　　
　　但是美食街，她確實不想放棄，既然開始了，斷斷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不管再苦再難，她都要死死撐下去才行。
　　
　　還有遠子學堂的事情她也不能再耽擱。
　　
　　縱然沒有杜天在，她自己也要去找老師的。
　　
　　「明兒下不下雨，我都要去趟鎮子上。」柳素娥揚了揚眉，道：「遠子上學堂的事情不能再耽擱，明兒我就帶他去求學。」想了想又道：「這些日子都沒去給少東家送貨，我總要去說一聲的。」
　　
　　張氏一想也對，便點頭道：「這樣吧！明兒咱娘兒三個一起去，也能有個照應。」
　　
　　翌日晨起，外頭還是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絲毫不見停。
　　
　　柳素娥利利索索的裝了一罐子酸菜，拿了做魚的佐料，收拾停當，方和張氏、柳遠冒雨往鎮子上去。
　　
　　雨天地滑，三人光往鎮子上去就花了足足兩個時辰。
　　
　　中間柳遠還滑了一跤，虧得摔得輕，柳遠並未受傷。
　　
　　柳素娥心中酸澀。
　　
　　若是多賺點銀子，就能花點銀子請個夫子在家裡頭教柳遠了。
　　
　　往後柳遠上學，天寒地凍，颳風下雨，他都要走這一條路。
　　
　　八千里功名路，一步踏進去，便再難回頭。
　　
　　柳素娥緊緊握著柳遠的手。
　　
　　才八歲孩子的手，卻生滿了老繭，格外的粗糙，這也是他日日跟著柳二河上山幹活留下的印記。
　　
　　「遠子，你這一去，若是夫子肯收下你。往後不管颳風下雨，你可都要來學堂學習的。」柳素娥輕聲問柳遠：「吃苦受累，你可想清楚了。」
　　
　　柳遠雖一臉稚氣，卻滿懷信心，堅定道：「大姐放心，只要進了學堂，我一定會安心讀書的。」
　　
　　柳素娥點頭，只要他肯努力，她相信他一定能成功。
　　
　　母子三人一行到了鎮子上。
　　
　　許是下雨的緣故，鎮子上車來人往極少，偶爾瞧見一兩個，卻也是投棧的過往商客。
　　
　　冷風吹在臉上，寒意入骨。
　　
　　「先去香滿樓吧！」柳素娥拉了柳遠，和張氏快步往香滿樓去。
　　
　　那日她又欠了趙明達一個人情，往後還不知道要如何還呢！
　　
　　只是柳素娥沒想到的是，這一次去香滿樓，等待她的卻是另外一種結果。
　　
　　那柳掌櫃得了滿氏的吩咐，讓他別收柳素娥的貨，和柳素娥即刻停止合作。
　　
　　柳掌櫃很是意外，不知道滿氏忽然之間為何會這樣？
　　
　　本想著和趙明達彙報，但滿氏吩咐，此事不許告訴趙明達。待辦妥後，直接向她回話就好。
　　
　　滿氏也算得上趙家半個當家人，趙老爺如今人又不在鎮子上，想彙報一聲都難。
　　
　　眼下也只能聽滿氏的話。
　　
　　柳素娥帶著張氏她們進了香滿樓。
　　
　　今日下雨，生意也很清冷。
　　
　　幾個小夥計聚在一起說話聊天，看見柳素娥後，一個個卻又一臉十分怪異的表情。
　　
　　尤其是良子，乾笑兩聲喏喏道：「我們柳掌櫃就在三樓廂房等著呢！你上去就好。」
　　
　　柳素娥蹙眉，總覺得氣氛怪怪的。
　　
　　張氏也察覺出異樣來，小聲道：「我咋感覺他們奇奇怪怪的。」
　　
　　柳素娥心中也疑惑，只想著是不是自己這幾日沒來，生分了？
　　
　　「娘，你們在樓下等著，我上樓瞧瞧。」
　　
　　柳素娥快步上了樓去找柳掌櫃。
　　
　　柳掌櫃看見柳素娥來了，先是一怔，繼而又一臉愁苦模樣，歎氣道：「素娥啊！你可來了，先請坐吧！」
　　
　　平日裡柳掌櫃看見她總是很熱絡，今日這是怎麼了？
　　
　　柳素娥滿腹疑慮，道了聲謝緩緩入座，小聲道：「柳掌櫃今日這是怎麼了？我怎麼看著您有心事？」
　　
　　柳掌櫃皺一皺眉，連柳素娥的眼睛都不敢多看一眼，躲躲閃閃道：「我……我是有事要和你說。」
　　
　　柳素娥看他模樣，心中也就猜了個八九分，必定是出了不好的事情。
　　
　　莫非……
　　
　　合作要吹了？
　　
　　柳素娥捏了捏拳頭，平心靜氣，壓低了聲線道：「有什麼事兒您就說吧！」
　　
　　「這……」柳掌櫃頭上汗津津的，心裡更是覺得對不住柳素娥，半響才支支吾吾道：「也不知道你是如何得罪了我們夫人了，我們夫人說從此以後不許再收你家的田螺和魚了。

我是分身

第一百三十一章討說法

　　夫人？趙明達的母親？
　　
　　柳素娥聽的一頭霧水，她何時得罪過趙明達的母親了？
　　
　　她連趙明達的母親長什麼樣子都未曾見過，又怎麼可能得罪她？
　　
　　柳素娥苦笑一聲，搖搖頭：「柳掌櫃，我連夫人長什麼樣子都未曾見過，又怎會得罪了她？」
　　
　　「弄錯了，一定是弄錯了……」
　　
　　柳素娥心中忽的就有些消沉，和杜天的合作沒成功，難道現在和趙明達的合作也要終止了嗎？
　　
　　賺錢多少不說，她在乎的是在一起合作的情分。
　　
　　柳掌櫃也弄不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他只負責跟著趙明達打理酒樓生意，趙家內宅的事情，他並不十分清楚。
　　
　　「這……我也不知你是如何得罪了夫人的。」柳管家心中也是不自在。柳素娥為人善良，說話又大方明事理，這樣的女子，怎可能得罪人？
　　
　　「你再仔細想想，這些日子當真沒得罪過人？」柳掌櫃提醒道：「我家夫人有時候也會出府……」
　　
　　柳素娥沉默不語，歪著腦袋想了半天。
　　
　　記憶中，這些日子她得罪的最多的就是胡氏和崔氏二人。除了這兩個人，便是杜天家中的人。
　　
　　怎麼可能得罪了趙明達的嫡母？
　　
　　「沒有，我真的沒有。」柳素娥目光晶亮，很肯定道：「這當中必定有誤會，若是沒誤會，那也不會是我的錯。」
　　
　　不管能不能合作，她不想背負上一個得罪人的名頭。
　　
　　她沒做過的事情，她一定不會認。
　　
　　「柳掌櫃，我求你件事。」柳素娥柳眉一挑，一字一句道：「帶我去見老夫人和少東家，我想當面問問他們。」
　　
　　不管是誤會也罷！其中真的有隱情也罷！就算死，她也要死個明白。
　　
　　柳掌櫃擺手道：「還是算了吧！這事兒我家少東家還不知道呢！」
　　
　　趙明達不知道？
　　
　　她嫡母是背著他這麼做的？這是為何？為何要背著他，不肯讓他知道？
　　
　　柳素娥越想越蹊蹺，心裡就越是放不下。
　　
　　不管怎麼說，她必須要個說法。
　　
　　「柳掌櫃，我求您了。」柳素娥凝神道：「不管老夫人她願不願意見我，都請您通稟一聲。若是不見……那我便也死心了。這合作不能繼續，我也認了……」
　　
　　咬一咬牙，心卻疼的厲害。
　　
　　真是禍不單行。
　　
　　少一個杜天也就罷了，如今竟然連趙明達都要離她遠去了。
　　
　　她不明白，她到底做錯什麼了？
　　
　　只是拼命的想讓自己過的好，想讓家人過的好，難道這樣也有錯？
　　
　　柳掌櫃默了許久，滿氏的脾氣他是知道的，只怕她不肯見柳素娥。
　　
　　可柳素娥的脾氣他也略知一二，她是個倔脾氣的人。若是得不道答案，只怕也會寢食難安。
　　
　　「好吧，我試試看」柳掌櫃最終還是妥協，歎了口氣，沉聲道：「只是有一條，你必須在門外候著，若是夫人不肯見你，你就死心吧！」
　　
　　「好，我答應你。」柳素娥很爽快的答應了下來。
　　
　　她就求個解惑，不想這麼糊裡糊塗的就被人幹掉。
　　
　　柳掌櫃抬眼看了看窗外，天色陰沉綿綿，小雨淅淅瀝瀝：「要不……等天氣好的時候再去？」
　　
　　柳素娥想了想，既然都來了，不如就現在去吧！
　　
　　早些死的明白心也好清淨：「沒事，我不怕雨。若是掌櫃您方便的話，現在就可以走。」
　　
　　柳掌櫃見她眉心微蹙，一刻也等不下去的模樣，心一橫，起身道：「好吧，咱們這就走。」
　　
　　是福是禍，既然她要求個明白，就讓她去吧！
　　
　　「那我娘我和弟弟可以留下酒樓避雨嗎？」柳素娥不想讓張氏和柳遠去，若是她真的無意間冒犯了趙明達的母親，勢必會被羞辱。
　　
　　她不想張氏再跟著她受委屈。
　　
　　「行，我讓良子照看好他們，你放心吧！」柳掌櫃答應的痛快，一時抬步出了廂房門。
　　
　　二人一前一後下了樓，與張氏見了禮。
　　
　　柳素娥這才小聲叮囑張氏道：「娘，你在這裡等著，我和柳掌櫃還有些事情，我去去就來。」
　　
　　張氏不放心的握緊了柳素娥的手。
　　
　　柳素娥輕輕一笑，拍著張氏手背，溫言安慰道：「放心，我馬上就回來。」一面囑咐柳遠道：「遠子，照顧好咱娘，知道了嗎？」
　　
　　柳遠很懂事的點了點頭，柳素娥這才放心跟著柳管家冒雨去了趙家宅院。
　　
　　二人冒著雨一徑到了趙家。
　　
　　柳素娥抬眸驚歎不已，確實趙家是豪宅。
　　
　　比起杜家的老宅子，趙家的宅院還要富麗堂皇一些。
　　
　　青磚碧瓦，廊簷雕花如新，行於其中，又能聞兩側鳥語花香。
　　
　　比起自己家寒酸的房子來，這裡真是天堂。
　　
　　行至垂花門，柳管家便駐足叮囑道：「你在這裡等著，我去找人稟報一聲。」
　　
　　左右都有婢子小廝，柳素娥連說話聲都不敢太高，只點頭稱是。
　　
　　目光卻四下打量。
　　
　　豪宅就是豪宅，處處都透著貴氣。
　　
　　也難怪趙明達總是氣勢很足，手裡頭不缺銀子，自然有氣勢。
　　
　　身旁幾個小丫頭盯著她竊竊私語。
　　
　　她冷眼瞧去，內中竟然有一個是那日跟著趙明達一行人出來的女孩兒。
　　
　　這女孩兒濃眉大眼，肌膚白皙，生的本來很好。可偏生美人有瑕疵，挨著眼角的地方，有一塊酒盅大小的朱紅色胎記，著實顯眼。
　　
　　也正是這塊胎記，讓她印象深刻。
　　
　　柳素娥依稀聽著她們幾個女孩兒嬌滴滴的笑著，不經意間，還聽見那胎記女孩道：「夫人懷疑的就是她，懷疑她勾引大少爺呢……」
　　
　　後面的話她也沒聽太清楚，只聽見她們笑的刺耳，讓人心中莫名生厭。
　　
　　勾引？
　　
　　柳素娥握緊了拳頭。
　　
　　這已經是這幾天她第二次聽到這個詞了。
　　
　　心裡一陣發堵，說不出的難受。
　　
　　聽著耳畔細雨聲滴答滴答，第一次，她感到如此的孤獨和無助。
　　
　　一路走來的勇氣，這一刻，一片晴天，似乎一瞬間崩塌……
　　
　　柳素娥垂首，眼底早已氤氳，看著自己的足尖，卻已模糊了視線……
　　
　　上房內，柳掌櫃正垂首向滿氏稟報柳素娥的情況。
　　
　　滿氏聽說柳素娥要找她討個說法，登時哈哈笑了兩聲，目光透著得意，似是聽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般，對著身旁的楊氏道：「她還真敢來，可見是個沒臉沒皮的。」
　　
　　楊氏只笑著點頭，並不答言。
　　
　　柳掌櫃是趙明達的人，若是她應和了方才滿氏的話，傳到趙明達耳朵裡，趙明達勢必會以為是她在搬弄是非呢！
　　
　　她才不是傻子，能避開就避開。
　　
　　讓滿氏自己個處理就好。
　　
　　「你告訴她，她要見我，我還不賞給她這個臉面。」滿氏慢條斯理端了茶碗，輕啜一口，抬眸卻見柳掌櫃紋絲不動站著，心下不悅，嘴角卻又扯著一抹笑容道：「怎麼？我的話柳掌櫃覺得不對？」
　　
　　柳掌櫃也是趙老爺用過的老人，滿氏並不敢對他怎麼樣。說話做事，總要看些臉面的。
　　
　　柳掌櫃垂首默然，半響才懇求道：「夫人，不管您是什麼原因不願再用素娥家的食材，您總該給她說一聲的！素娥是個心思極直的人，若是得不到答案，只怕不肯罷休。」
　　
　　「罷休？」滿氏聽了不由冷笑一聲：「區區一個村婦，她不罷休又能如何？難不成還要同我對簿公堂？」滿氏目光一冷，將茶碗丟在了桌上：「你告訴她，我不怕她，讓她儘管去……最好現在就去。我倒是要看看，縣太爺是抓她還是鎖了我？」
　　
　　楊氏只握著秦木青的手心裡頭發笑。
　　
　　秦木青心中稱快，可眼下她在這個屋裡頭，若是不做做樣子勸勸滿氏，只怕將來趙明達要怪她。
　　
　　如此一想，便起身往前幾步，立于滿氏面前道：「表姑媽息怒，氣大傷身。」
　　
　　「這不要臉的女子都追到家門上來了，我如何能不氣？」滿氏滿心憤懣，想著為一女子，她和趙明達昨兒就鬧的不自在。如今她還敢來，真是無恥。
　　
　　秦木青眼風掃過柳掌櫃，嬌聲道：「再怎麼說，柳姑娘也是大表兄的朋友，您不看僧面看佛面，大人有大量……」
　　
　　「朋友？她算哪門子的朋友？」滿氏聽了「朋友」二字，登時怒火中燒，大罵道：「不過是個不要臉面，想攀高枝的無恥娼婦罷了，還敢自詡朋友、知己，真真是玷污了這幾個好名頭……」
　　
　　柳掌櫃聽滿氏罵的字字句句不能入耳，心中也就明白過來是為了何事。
　　
　　而且他也察覺了秦木青火上澆油的手腕。
　　
　　明著是替柳素娥說好話，可暗地裡卻是添了一把火。
　　
　　看樣子，這個秦木青也非等閒之輩。若是將來她真嫁給了趙明達，趙明達也算是掉入苦海了。
　　
　　秦木青和楊氏卻心中得意的厲害。
　　
　　她們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尤其是楊氏，更是為自己的女兒喝彩，果然是青出於藍。
　　
　　只一句話，就讓滿氏大動肝火……
　　
　　「你去告訴她，她還不配我見她。」滿氏一指頭指著外頭，厲聲道：「再者，你告訴她，從此以後讓她少來糾纏達兒。讓她從哪裡來的，滾哪裡去……」
　　
　　「小賤人，什麼樣的伎倆我沒見過……」
　　
　　「她要是再敢來，讓小廝先打斷了她的腿……」
　　
　　滿氏喋喋不休的罵著，柳掌櫃只一聲不吭的聽著，就是不挪腳步。

我是分身

第一百三十二章知曉
　　
　　內宅中的女人，但凡有個風吹草動，總是能馬上傳開。
　　
　　柳素娥前來拜訪滿氏的事情，不過一盞茶功夫，就傳到了趙玉嬌的耳朵內。
　　
　　趙玉嬌十分吃驚，問身邊伺候的小丫頭小滿兒：「你可聽仔細了？真有此事？」
　　
　　「四小姐，千真萬確的事兒！那小婦人如今就在二門上侯著，聽說夫人為此還大動肝火呢！」小滿兒那日也跟著去吃了螺螄粉，她也是貧苦人家出身的孩子，對柳素娥的印象還不錯。
　　
　　再加上趙玉嬌和趙明達的兄妹情份又深，便悄悄的將此事說與了趙玉嬌。
　　
　　趙玉嬌雖然年紀小，可她也不傻。
　　
　　那日陪著秦木青和趙明達出門的時候，她就察覺出來自己的哥哥一點都不喜歡秦木青，反倒是秦木青有意從她口中套話出來。
　　
　　而且她也能察覺秦木青對她的不屑，她只是一直壓著，沒表現出來而已。
　　
　　秦木青還以為她是傻子，什麼都不知道呢！
　　
　　如今她母親動肝火，秦木青她們又在場。這一切，多半和她們母女脫不開干係。
　　
　　而且那日她也見識了柳素娥的為人，當時情況那麼亂，柳素娥都能鎮定自若，怎麼可能是卑鄙小人？
　　
　　況且她哥哥有意維護，可見柳素娥在他哥心目中的地位。
　　
　　自打周婉儀死後，在她印象裡，他似乎還從未維護過哪一個女人，柳素娥是第一個。
　　
　　她也希望自己的大哥有朝一日能敞開心扉，身邊能有個女人照顧著。
　　
　　趙玉嬌眼神一冷，吩咐道：「快，去找我大哥。」
　　
　　二人一路飛奔至趙明達房中，正好趙明達正百無聊賴躺在榻上看書。
　　
　　趙玉嬌皺一皺眉，一把奪過趙明達手中的書，丟在一旁，撅嘴道：「大哥你還真是清閒，兩耳不聞窗外事。都火燒眉毛了，你還能看的進去書。」
　　
　　趙明達在府內確實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他只管生意，內宅的事情，一概不去管，也不想管。
　　
　　「什麼火燒眉毛了？」趙明達知道他這個妹妹有時候小孩子心性，便也不以為然，慢條斯理道：「燒著了再說。」
　　
　　「快起來……你那個擺小攤的朋友來了。聽說母親為此還大動肝火，現在正在房中生氣呢！」趙玉嬌伸手拽住趙明達的衣袖，拉扯道：「快起來……」
　　
　　擺小攤的朋友？
　　
　　趙明達一時還沒想起會是柳素娥，正暗自納悶，卻見趙玉嬌急躁道：「就是賣螺螄粉的那位姐姐。」
　　
　　柳素娥？
　　
　　趙明達一驚，不用趙玉嬌拉扯，便蹭一下坐起身來，瞪著眼睛道：「她怎麼來了？」
　　
　　「這……這我也不知道」趙玉嬌望了一眼小滿兒，道：「你和大少爺說。」
　　
　　小滿兒便將她聽說的一五一十和趙明達說了：「夫人是聽說了外頭的風言風語，怕柳家小娘子和大少爺您傳出什麼難聽話，非要終止你們的合作……」
　　
　　趙明達聽著不覺沉了臉色。
　　
　　他不過是幫了柳素娥一把，這話怎麼就變得這麼難聽了？
　　
　　滿氏這般針鋒相對，還不是為了秦木青，為了自己娘家人的臉面。
　　
　　可恨……
　　
　　「那現在柳姑娘人呢？」趙明達聲音壓的很沉，人已經從床榻上跳下來，穿了靴子大步往門口走去。
　　
　　「就在二門呢……」
　　
　　小滿兒和趙玉嬌也跟了出來。
　　
　　趙明達表情嚴肅，皺眉一路往二門去，細雨聲作響，都不能壓過他急促的腳步聲。
　　
　　柳素娥還候在原地等著。
　　
　　若是不問個清楚，她絕對不走。
　　
　　趙明達步伐愈加急促，平常明明就不長的廡廊，此刻走在上面竟如此的漫長。
　　
　　一步……兩步……三步……
　　
　　不知道她現在心裡委屈成什麼樣子了？
　　
　　目光閃過，卻見柳素娥單薄的身子正立在二門門口處。冷風輕吹，鬢角的髮絲和單薄的衣裳輕輕飄動，看著叫人心疼。
　　
　　「跟我走……」
　　
　　柳素娥才聽見腳步聲，胳膊卻被強而有力的手一把扯住，耳畔是那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少東家……」柳素娥抬眸，正好遇上了趙明達烏黑的眸子。
　　
　　趙明達怒氣衝天，眼底盡是戾氣。
　　
　　滿氏真是欺人太甚。
　　
　　捕風捉影的事情她都能弄出如此大的動靜來。
　　
　　即便他和柳素娥有點什麼，又能如何？她難道真就配不上他了？
　　
　　口口聲聲說是為了自己好，可現在呢？竟然背著自己去打壓一個柔弱女子……
　　
　　卑鄙……
　　
　　「你是傻子嗎？有什麼話你為何不托人告訴我一聲？來這裡做什麼嗎？」趙明達喘著粗氣，也不理會周邊下人的目光，拽著柳素娥就要走：「走，馬上跟我走。」
　　
　　趙玉嬌也追了過來，一面擺手道：「退下，都給我退下。」一面拉扯趙明達道：「大哥，你這是做什麼？別嚇到她了。」
　　
　　柳素娥確實有一絲絲被他嚇到了。
　　
　　他的眼神很可怕。
　　
　　比起往日的冷，這種滿是憤怒的眼神才可怕。
　　
　　趙明達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和突兀，先是一怔，繼而才丟開了柳素娥的胳膊。
　　
　　目光卻始終停在柳素娥的臉上。
　　
　　不知是天冷還是她身在本就弱，此刻的她，臉色有幾分發白，眼底滿是憔悴，再不復前些日子的光彩。
　　
　　目光閃動間，卻又透著幾分茫然。
　　
　　是啊！她什麼都沒做，什麼都不知道，竟然就被無端端牽扯進來了。
　　
　　這樣對她實在太不公平。
　　
　　「你先回去，有什麼事情，我會和我母親去說的。」趙明達一點點的恢復了理智。
　　
　　現在這個時候，不是他該衝動的時候，他得想法子先保護好她才行。
　　
　　滿氏嘴巴毒辣，柳素娥現在找她，只有挨羞辱的份兒。那日她已經被杜家老太太羞辱過一次了，今兒怎麼還能讓別人羞辱？
　　
　　可柳素娥也有她的想法。
　　
　　她沒做過的事情，憑什麼要讓她認？
　　
　　就算是不合作，也該給個合理的理由，而不是強加罪責給她。
　　
　　這樣強加的罪責，她不認……
　　
　　「不，我今天一定要見趙夫人。」柳素娥揚一揚眉，一字一句道：「不和你們趙家人合作，這一條我能接受。可不合作就必須有個合理的解釋，夫人一句話不說，我不能接受。」
　　
　　「你……」趙明達氣的簡直要吐血。
　　
　　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也是這樣倔脾氣，非要他道歉，現在又是這樣……
　　
　　真不知道她怎麼會這麼強。
　　
　　可也正是這份執著，讓他覺得難能可貴。
　　
　　「柳姑娘，我勸你還是回去吧！我母親正大發雷霆呢。你去問她，一準兒會挨駡的。」趙玉嬌拉了柳素娥的手，溫言勸道：「有什麼話，以後慢慢說，你說好不好？」
　　
　　柳素娥看著趙玉嬌，心裡有片刻的猶豫。
　　
　　可若是不說個明白，她如何安心？
　　
　　「我只是想和趙夫人說明白，並不是想吵架。」柳素娥握了握趙玉嬌的手，坦言道：「我不明白，我什麼都沒做錯，為何她一句話，就不要和我合作了？難道我討個說法也有錯？」她淒然一笑，自嘲道：「雖說我們農家人是不該來這樣的大宅子討說法，可我這次偏偏就來了……」
　　
　　「母親也真是的。」趙玉嬌輕歎一口，有些沉不住氣道：「她怎麼能聽外頭那些流言蜚語呢？」
　　
　　「肯定是有人挑唆。」小滿兒撅著嘴插了一言，其實她心裡早就看不慣秦木青。
　　
　　那日出門，那秦木青可是沒少給她白眼看。
　　
　　將來她若是做了這個家的兒媳婦，那還了得。
　　
　　小滿兒的話雖沒明說，可趙玉嬌和趙明達也明白是誰挑唆了。
　　
　　正欲再言，卻聽一陣急促腳步聲由遠而近。
　　
　　來人正是柳掌櫃。
　　
　　柳掌櫃見趙明達和趙玉嬌也在，不覺啞然失色，半響才道：「夫人……夫人請素娥上上房說話！」
　　
　　言畢，心中卻道壞了壞了，此事讓少東家知道了，只怕又有一場大戰了。
　　
　　果然，趙明達臉色黑沉，拉了柳掌櫃的胳膊，指責道：「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不和我說一聲？」
　　
　　「這……」柳掌櫃看一眼柳素娥，又看一眼趙明達，一臉為難道：「來得太急，還沒顧得上告訴您呢……」
　　
　　藉口……
　　
　　趙明達握緊了拳頭，看一眼一臉平靜的柳素娥：「現在走，還來得急。」
　　
　　「我不走。」柳素娥眉宇間看不出一絲懼色，對著柳掌櫃道：「還請大掌櫃帶路。」
　　
　　「大哥……你看她……」趙玉嬌撅著嘴，無奈道：「你可真是倔脾氣。」
　　
　　可心裡又能理解柳素娥。
　　
　　若是現在換做是自己，只怕也會討個說法，給自己證明清白吧！
　　
　　「算了算了，我陪著你一起去吧！母親很疼我，必要時，我會給你說好話的。」趙玉嬌輕輕握了握柳素娥的手：「放心吧！」
　　
　　事到如今，不讓她去也是不行了。
　　
　　趙明達心裡罵她強，可眉宇間又透著幾分擔憂：「既然事情因我而起，我也跟著你去一趟吧！」
　　
　　「還是不勞……」柳素娥正欲拒絕，卻見趙明達已經拂袖往前去了。
　　
　　「走吧！有我大哥在，你別怕。」趙玉嬌心裡頭竊喜，由此看來，她這個哥哥說不定還真是對這個柳姑娘動心思了呢！
　　
　　若是不動心思，他怎麼可能表現的如此著急？
　　
　　只是這個柳素娥是嫁過人的女子，只怕趙家人難以接受啊！
　　
　　尤其是自己的母親，想要讓她能同意，簡直比登天還難。
　　
　　趙玉嬌心裡輕歎了一口，拉著柳素娥的手一路往上房去。

我是分身

第一百三十三章鬧僵
　　
　　滿氏正在房內等著，一面和楊氏談笑風生：「這女人還真是沒臉沒皮的厲害，竟然自己送上門來了。」
　　
　　「可若是達兒知道了，只怕要怪你這個當母親的多事吧？」楊氏挑眉輕聲提醒了一句，旁敲側擊道：「他到底不是從你肚子裡爬出來的，這裡面隔了一層呢！將來若是再娶個不知根底的媳婦，這家裡只怕也不得安生了。」
　　
　　「不是有青兒在嗎？我怕什麼？」滿氏神色微動，心裡頭盤算著等下該如何對付柳素娥。
　　
　　秦木青聽的卻暗暗稱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有滿氏做靠山，還怕他趙明達跑了不成？
　　
　　滿氏剛端著茶碗啜了一口清茶，就見秋紅慌慌張張來稟：「大少爺、四小姐……他們都來了……」
　　
　　「達兒和嬌兒……」滿氏心中不由一怔，正要說話，卻見趙明達一臉怒氣大步走了進來。
　　
　　滿氏抬頭見趙明達黑沉著臉色，嘴唇翕合，大有來鬧上一場的架勢，心中不免有些發怵。
　　
　　她雖是這個家的主母，可趙老爺很看中這個庶長子。趙明達眼光獨到，家中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條。這幾年他沒少幫著趙老爺分憂，趙老爺尤其信賴他。
　　
　　怪只怪她自己的兒子不爭氣，扶不上牆。
　　
　　楊氏和秦木青也被趙明達的氣勢嚇了一跳。
　　
　　秦木青最是見機，忙起身笑著行禮：「大表兄來了。」
　　
　　她本是想緩和氣氛，無奈趙明達並不領情，只揚眉厲聲質問道：「母親到底是什麼意思？為何要擅自做主停了我與柳姑娘的合作？」
　　
　　滿氏心中雖然有些發怵，可她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這場面怎會嚇到她。
　　
　　挺一挺脊背，坐的筆直，滿氏揚聲道：「放肆，敢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輕哼一聲又道：「我在外頭聽了些風言風語，這些話有損我們趙家的清譽，所以我斷斷不能留用她。」
　　
　　趙明達定定望著滿氏，神情有些複雜。正欲再言，卻見趙玉嬌拉了柳素娥踏進了房門。
　　
　　這還是滿氏第一次見柳素娥。
　　
　　她睜大了眼睛瞧著，見柳素娥穿的樸素，身材消瘦，肌膚有些泛白，不知是不是在二門上被風吹的。可一雙眼睛卻清亮有神，正從容淡定的望著她看。
　　
　　這女子……怎麼有些面熟？
　　
　　滿氏微微一愣，再看一眼，心中卻又忍不住一顫。
　　
　　對對對，她長的和那周婉儀還真是有幾分相似。
　　
　　這也就難怪了，難怪自己的兒子會幫她，許是從她身上看到周婉儀的影子了吧！
　　
　　楊氏偷偷的瞧著柳素娥，心裡不免和自己的女兒做比較。
　　
　　就這樣的寒酸模樣還敢高攀趙家的大公子？
　　
　　嘖嘖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柳素娥迎著滿氏的目光，不卑不吭見了禮。
　　
　　滿氏頗感意外，本以為這柳素娥見了這樣的場面，嚇得連話都說不出口的，竟沒想到她會如此淡然。
　　
　　滿氏不理會柳素娥，只瞪一眼趙玉嬌道：「嬌兒，你怎麼來了？」
　　
　　趙玉嬌撇一撇嘴：「我是來看看母親怎麼處置大哥和柳家姐姐的。」
　　
　　柳家姐姐？
　　
　　滿氏冷笑，真看不出這個女人還挺厲害，挺會收買人心的。現在竟然讓自己的女兒都要叫她一聲姐姐，厲害，真是厲害……
　　
　　「不許胡鬧，去，你和你青兒表姐去你房中玩。」滿氏看一眼秋紅道：「快帶小姐和表小姐去。」
　　
　　「我不走……」
　　
　　「不許胡鬧，由不得你……」
　　
　　滿氏拂袖。
　　
　　楊氏趁機忙起身拉了趙玉嬌的手，勸道：「走，去表舅母屋裡玩去。」
　　
　　秦木青知道這是她母親有意避開，自然也不久留，起身和楊氏拉了趙玉嬌出了門去。
　　
　　秋紅等人也很識相，不敢停留，一個個退出房門去。
　　
　　屋內一時間只留了柳素娥、趙明達和滿氏三人。
　　
　　屋內熏了木蜜香，柳素娥聞不習慣，總覺得有些嗆鼻。
　　
　　滿氏的聲音徐徐傳來：「你就是柳素娥？」
　　
　　柳素娥正欲回答，卻聽滿氏冷笑一聲道：「你倒是有膽量來找我，外頭那些流言蜚語，你就真不放在心上？」
　　
　　流言蜚語？
　　
　　柳素娥一怔，旋即又明白過來。
　　
　　是說她勾引趙明達嗎？
　　
　　笑話，真是笑話。
　　
　　活了兩個不同的空間，她還從沒勾引過那個男人。
　　
　　「流言也不過是流言，我行的正坐得端，不想理會也不用理會。」柳素娥從容答了一句。
　　
　　這一句也正好是趙明達想要說的話，她倒是先說出來了。
　　
　　趙明達眼中閃過了一絲絲欽佩，原先還以為她會怕了自己的嫡母呢！看來真是小瞧她了。
　　
　　「母親，外頭那些流言……」
　　
　　「住口，我沒問你。」滿氏氣鼓鼓打斷了趙明達的話，目光猛的望向柳素娥，眼底多了幾分犀利：「你不理會？我們趙家可不依。你自己不顧禮義廉恥，不顧臉面，我們趙家還要顧忌。達兒到底還沒成家，若是讓他將來的媳婦聽見點什麼，你能擔當的起？」
　　
　　滿氏臉色鐵青，揚一揚眉厲聲道：「所以，識相的話，你還是快滾。我問了柳管家，既然你和我們香滿樓簽了合約書，那我們肯定按照上面的條款賠給你銀子……」
　　
　　趙明達氣的額上的青筋陡然鼓了起來，咬牙切齒正欲反駁滿氏，卻聽柳素娥冷笑道：「原來趙夫人就是這麼給人公道的？你的意思我也明白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合作，不要也罷！」
　　
　　「只是有一點我要說明。我柳素娥雖然家貧，可也不是那厚顏無恥之人。」柳素娥目光沉冷，一字一句道：「少東家為人善良，多番搭救素娥與水火之中，素娥五內俱是感激之情。除此之外，再無其他。若說一句勾引，素娥可擔不起……」
　　
　　趙明達愕然……
　　
　　除了感激，再無其他？
　　
　　耳畔恍恍惚惚只有這一句。
　　
　　真的再無其他嗎？
　　
　　心……怎麼忽然覺得如此沉悶……
　　
　　「還有，少東家幫了我不少，賠償也不必了，我不需要。只請夫人明白，我柳素娥從不曾想過高攀……」
　　
　　柳素娥長出一口氣，心中也是悶的難受。
　　
　　她到底怎麼了？
　　
　　為什麼和杜天在一起，杜家人說她勾引杜天。而她和趙明達有些牽扯，趙家人又說她勾引趙明達？
　　
　　她又不是毒藥……
　　
　　罷了罷了……
　　
　　一切皆是浮雲。
　　
　　既然靠不住，還不如踏踏實實自己靠自己來的實在。
　　
　　滿氏卻對柳素娥的話表示懷疑。
　　
　　哪個勾引人的狐狸精會露著尾巴說自己是狐狸精？
　　
　　「你說的倒是輕鬆，只怕你……」
　　
　　「若是我柳素娥有心勾引，現在還能自投羅網讓您羞辱？」柳素娥苦笑一聲，心如止水：「信或者不信，我話就在這裡……告辭。」
　　
　　言畢，施施然出了房門去，連一眼都未曾再看趙明達。
　　
　　不知何時，方才的小雨已經轉成了大雨。
　　
　　豆大的雨點落在地上，激起地上的水花。
　　
　　冷……
　　
　　無比的冷……
　　
　　廡廊上小廝和婢子們竊竊私語，臉上掩飾不住的鄙夷。
　　
　　柳素娥心中更冷一層，連一個混飯吃的下人都要狗仗人勢的看她笑話。
　　
　　人心竟涼薄至此……
　　
　　「素娥，你沒事吧？」柳掌櫃遠遠的迎了過來，一臉的擔憂。
　　
　　「我沒事。」柳素娥很想哭，可終究還是忍住了。
　　
　　她揚眉笑一笑：「謝謝您這段日子對我的照顧，素娥會記住您一輩子的好的。」
　　
　　「那你以後？」柳掌櫃心有不忍，歎氣道：「好好的事情怎麼會成了這樣的局面？」
　　
　　「人生無常，您不必歎氣。我有我的路和目標，放心吧！」輕輕施了一禮，方順著廡廊往二門走去。
　　
　　聽著門外嘩嘩雨聲，趙明達的心仿佛被狠狠抽了一下。
　　
　　是他讓一個無辜女子受到牽連的……
　　
　　眼底仿佛能瞪出血一般：「母親……您這樣是不是太過分了……」
　　
　　言畢，轉身要走。
　　
　　滿氏眼底閃過一絲憤然，一掌重重擊在案幾上，高聲道：「若是你出了這個門，便再也別回來。」
　　
　　「……這一句話，您只怕早就想說了吧……」趙明達心內冷然，從他母親被趕去田莊子的那一天，他就已經看透了這個家。
　　
　　「你……」
　　
　　滿氏捂著胸口，眼底通紅：「滾……永遠也別回來，這個家沒你也罷……」一句末了，人卻軟了下來。若非手捏著案几，她一定會立刻倒下。
　　
　　「放心，我會如母親所願的。」趙明達揚一揚唇角，再無遲疑，邁步追了出去。
　　
　　這個家容不下他，總有容他的地方。
　　
　　這樣的富貴，他早就消受不起了。
　　
　　「公子……」
　　
　　「素娥往哪裡去了？」趙明達的目光往前追去，現在的她，一定難過死了吧！
　　
　　現在他只盼著她能不難過，哪怕哭一場，罵他幾句，只希望她能對這個世界不失望。
　　
　　他已經失望過兩次了，那種滋味並不好受。
　　
　　柳掌櫃指一指二門：「她回去了吧……」
　　
　　「往後酒樓生意就交給你了。」趙明達拍了拍柳掌櫃的肩頭，繼而大步往門外去。
　　
　　他相信，天地廣闊，離開這個家，他也能有做為。
　　
　　「大少爺……」身後是柳掌櫃急促的喊聲，可趙明達絲毫沒有回頭的意思。
　　
　　既然到了這個份兒上，回頭有何意義？
　　
　　大雨如注，頃刻間便模糊了視線。

我是分身

第一百三十四章距離
　　
　　柳素娥恍如遊魂一般，艱難的走在風雨裡。
　　
　　這幾日的事情如走馬燈般浮現在她的腦海中。
　　
　　或喜悅，或悲傷，又或者如現在這般的失望……
　　
　　趙明達義無反顧沖進雨簾，大雨中他看不清柳素娥的表情，只能遠遠看到她單薄的背影，一點點淹沒在大雨裡。
　　
　　心頭一瞬恍如亂麻。
　　
　　猶記得第一次見面，她是如此執著。而後來合作，她又是那般認真對待。再到她送的藥膳，如春風化雨，暖入人心。再到今日被羞辱，卻又能不懼閑言為自己洗去清白……
　　
　　樁樁件件，似乎都縈繞在心頭。
　　
　　他本以為，這一輩子他只會記得周婉儀的一舉一動，原來不知不覺間，其實他已經記住了另外一個人……
　　
　　這一刻，仿佛一道亮光劃過心頭，思緒登時清明。
　　
　　若再不追趕，是否就此會錯過？
　　
　　趙明達毫不猶豫邁步趕上去，大雨落在身上，一陣陣的冰冷，頃刻間便濕透了衣衫。
　　
　　透過重重雨簾，死死的追逐著那一道模糊的身影。
　　
　　自打周婉儀走後，他的心就戛然死寂。可現在，似乎那種火辣辣的溫度又回歸了胸腔內，一點點的復甦。
　　
　　重重的腳步踩在水坑內，水花四射。
　　
　　柳素娥的背影漸漸清晰，濕透的衣衫貼在後背上，被雨打散的頭髮，仿佛觸手可及……
　　
　　柳素娥腦子裡一片混沌，大雨如注，依稀聽見身後有腳步聲，正欲回頭，卻聽耳畔一聲「柳姑娘……」
　　
　　多熟悉的聲音……
　　
　　柳素娥搖了搖頭，心道，真是被雨水打傻了。
　　
　　這麼大的雨，他怎麼可能跟出來？
　　
　　況且他有他的富貴，方才都說清楚了，他跟出來，還能有什麼意義？
　　
　　正欲要加快腳步，胳膊上無端端多了一份重量。
　　
　　「這麼大的雨，你先躲一躲吧！」趙明達已經立在了柳素娥身旁，抬起一臂，很自然的擋在她的頭頂處。
　　
　　雖不能遮住所有的風雨，卻也能撐起一片小小的天。
　　
　　趙明達睜大了眼睛，隔著雨簾，目不轉睛的盯著柳素娥。
　　
　　柳素娥有片刻的恍惚，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趙明達看了又看。
　　
　　大雨打在他的臉上，從前冰冷的臉，卻無端端升騰起暖意。
　　
　　雨水在二人之間升騰起無數細白的小水氣，模糊著彼此的視線。
　　
　　「少東家……」回過神來，柳素娥終於警覺身邊的人就是趙明達。
　　
　　沒錯，真的是趙明達……
　　
　　這麼大的雨，他竟然追了出來。
　　
　　那些流言蜚語，難道他都不怕了嗎？
　　
　　再看看他的動作，和自己靠的那麼近，似乎都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一般。
　　
　　頭頂處，大雨被他抬起的衣袖遮擋了幾分，透過衣袖，有水滴落在她的頰上，似乎在提醒這份真實。
　　
　　「……你……你怎麼來了？」
　　
　　「我……我怎麼不能來？」趙明達張了張嘴，半響才道：「下這麼大的雨，你就這麼跑出來，若是淋壞了，我們趙家人也是要擔干係的。」
　　
　　原來如此……
　　
　　柳素娥心裡隱隱有些失落，原來他是怕擔干係啊！
　　
　　「放心吧！我不會讓你們趙家人擔干係的。」柳素娥抬手理了理貼在臉上的碎發，緩聲道：「少東家放心回去吧……」
　　
　　回去？
　　
　　他還能回去嗎？
　　
　　都已經和嫡母鬧掰了，還如何回去？
　　
　　一時間兩人都靜默無言，只聞得雨聲瀟瀟，從彼此的頰上滑落。
　　
　　柳素娥見趙明達不說話，再看他並未撐傘過來，更沒有小廝伺候在身旁。
　　
　　不對呀！
　　
　　依他的身份，這麼大的雨，怎會無人撐傘？
　　
　　柳素娥蹙眉，難道……
　　
　　「少東家，你說實話，你該不會是和你的母親吵架了吧？」
　　
　　柳素娥抬頭，目光緊緊盯著趙明達。
　　
　　滿氏並非趙明達親母，嫡母和庶長子之間，只要一個理由，就極有可能分崩離析。
　　
　　今日滿氏當眾羞辱她，也算是不給趙明達面子，這母子二人，難免會有嫌隙。
　　
　　冷風吹來，刮起趙明達濕漉漉的衣角。仔細看，趙明達臉上的棱角很是分明，高挺的鼻樑，堅毅又略帶低沉的目光……
　　
　　這樣的人，總是會透著一抹冷清，讓人無法靠近。
　　
　　他仍舊默不作聲，只是將手臂壓低了一些，仍舊替柳素娥遮風擋雨。
　　
　　柳素娥渾身都濕透了，身子一陣陣發冷。
　　
　　兩個人要是再這樣僵持下去，只怕都會生病。
　　
　　「要不然……」
　　
　　話音還未落，趙明達低低道：「我跟著你走吧！」
　　
　　跟著我走？
　　
　　柳素娥心上一怔，繼而目光閃著光亮：「你……真的和你母親鬧掰了？」
　　
　　這一次趙明達終於點了點頭，緩聲道：「她不是我的母親，我的母親在**莊。」
　　
　　「可你……」
　　
　　柳素娥欲言又止，心頭卻如鼓雷。
　　
　　「看在我從前幫你的份兒上，今兒可否幫我一次，讓我跟著你？」
　　
　　趙明達一臉悻悻然，苦笑道：「想我趙明達名震永陽鎮，在落魄的時候，竟然是你在身邊……」
　　
　　「可……」柳素娥不知道該如何勸他，只抿唇道：「可你是趙家大少爺，你離開了……」
　　
　　「我離開了也無妨。」趙明達仰天一聲歎息，滿目悲戚：「其實這麼多年，我也不過是再替我那不成器的弟弟振興家業而已。我對他們來說，不過是一枚棋子……別人看到我的光鮮，卻從來也看不到屬於我的陰暗。」
　　
　　他到底是趙家的什麼人？
　　
　　庶長子？賺錢的工具？還是只是一個野孩子？
　　
　　柳素娥啞然。
　　
　　真沒想到他這麼一個看似冷酷剛毅之人，內心竟還有如此柔軟的一面。
　　
　　也是，他能為了一個死去的女人苦苦守了這麼幾年，不娶不續，也能看出他是重情重義之人。
　　
　　柳素娥略一思忖，方展顏道：「好，只要你不嫌棄，今兒你便跟著我吧！」
　　
　　「你……不怕流言蜚語？」趙明達微微皺起了眉頭，雨滴順著鼻尖從嘴唇滑落：「真的不怕嗎？」
　　
　　「好了，快走吧！」柳素娥揚眉一笑，方才的不快也漸漸煙消雲散。
　　
　　世界上原來並非她才是最慘的。
　　
　　現在還有一個比她還慘的作陪，知足了……
　　
　　「清者自清，我要是顧忌那麼多，就不用活著了！」柳素娥扯了扯趙明達的衣袖，嫣然一笑道：「再說了，你一個堂堂香滿樓的少東家都不怕閒言碎語，我怕什麼？」
　　
　　這倒也是……
　　
　　本來還挺壓抑的情緒，卻因柳素娥一句話輕鬆起來。
　　
　　趙明達不自覺勾起了嘴角，心中竟然十分的舒暢。
　　
　　「只不過我家可沒你們趙家好，若是有怠慢，少東家別有怨言就是了！」
　　
　　「我其實……我其實很好養活的……三餐管飽就行……」
　　
　　大雨中二人並肩而行，大雨嘩嘩落下，形成了一道潑墨風景……
　　
　　柳掌櫃撐著傘遠遠的看著，臉上也跟著多了幾分笑意。
　　
　　不容易啊！
　　
　　這是周婉儀去後，他們少東家第一次和一個女子走的如此近……
　　
　　只希望好人有好報，老天爺不要再折磨他們少東家才好……
　　
　　趙府內，早有小廝向滿氏彙報了趙明達出府後的情形。
　　
　　滿氏聽後非常的震驚，繼而又勃然大怒，氣的幾乎暈倒。
　　
　　這個不孝子，竟然是跑出去找那個小賤人。
　　
　　趙玉嬌和秦木青就在身邊伺候著。
　　
　　秦木青聽了臉兒都氣綠了。
　　
　　她這個大表哥也太糊塗了，和嫡母慪氣，怎麼能說走就走？還去找那個小賤人。
　　
　　可趙玉嬌卻聽的心中歡喜。
　　
　　小聲勸解道：「母親，若是大哥他心裡真有柳家姐姐，我看倒也是好姻緣……」
　　
　　「呸……」滿氏拂袖，將桌上的東西一股腦兒打翻在地，厲聲罵道：「好姻緣？就一個和離的下賤胚子，她也配進我們趙家門？你大哥不嫌丟人，我還嫌臊得慌。」
　　
　　滿氏氣的胸口一高一低起伏著，劈頭蓋臉就將趙玉嬌大罵了一通：「你一個女孩子家，知道什麼？咱們趙家在這個鎮子上也算赫赫有名，就算你大哥不是從我肚子裡爬出來的，我也斷斷不會任由他胡作非為。」
　　
　　「可是娘……」趙玉嬌撇了撇嘴：「我看柳家姐姐挺好的。又能幹，又知書達理……」
　　
　　「那是你被她的狐媚子給迷惑住了。」滿氏瞪一眼趙玉嬌，一手拉了秦木青道：「這才是知書達理，懂廉恥的好孩子。」
　　
　　趙玉嬌不以為然的撅了撅嘴。
　　
　　秦木青卻紅了眼圈兒，咬著唇壓低了聲音道：「表姑母還是別逼大表兄了，也許大表兄他心裡頭就是有了那小婦人也不一定。表姑母雖然一心為了趙家，可大表兄的心思您也要顧忌啊！畢竟大表兄還是酒樓的頂樑柱……」
　　
　　「哼……我看他就是恃寵而驕，以為離了他趙家的生意就轉不動了。」滿氏咬一咬牙，喚了秋紅進來吩咐道：「去，吩咐下去。咱們府上的人，從今兒開始，誰都不許再幫著大少爺。若是他來府上，即可給我攆出去。」
　　
　　想了想又道：「告訴府上的管事和酒樓掌櫃的，不許給大少爺支一文錢。還有田莊子，也派了人給我盯著，不許他去莊子裡，更不許他從莊子裡拿一點糧食出來。我倒要看看，他不是有骨氣嗎？離了我們趙家，我看他能如何？」
　　
　　秦木青目光微動，心中冷哼！
　　
　　只要滿氏逼迫，就不怕他不回來……

我是分身

第一百三十五章湧泉相報
　　
　　卻說柳素娥和趙明達一路往香滿樓去找張氏和柳遠他們。
　　
　　一路上趙明達始終都抬著胳膊，替柳素娥遮風擋雨。
　　
　　二人間的距離，似乎一下就跨了一大步。
　　
　　柳素娥不再覺得他冰冷無法靠近，他也不再封固自己的心。
　　
　　只是兩人並肩進了香滿樓，卻讓張氏和酒樓內的小夥計驚了一跳。
　　
　　兩人被大雨淋的如落湯雞一般，頭髮貼在臉上，衣裳貼在身上，著實狼狽不堪。
　　
　　張氏急的忙拉過了柳素娥，小聲道：「你們這是……」
　　
　　「娘。」柳素娥眼風掃過趙明達，小聲道：「少東家和她母親吵架了，暫時可能要在咱家借住幾日。」
　　
　　「什麼？」張氏瞪著眼睛驚叫一聲，嘴唇翕合，似乎不大相信，半響才掃一眼趙明達，悄聲道：「這……這樣好嗎？他可是趙家的大公子，去咱家好嗎？」
　　
　　張氏想到柳家家寒，況且他還是尚未成親的男子，去她們家借宿，這多不好？
　　
　　若是外頭的人議論起來，該怎麼說？
　　
　　人言可畏啊！
　　
　　「他身上沒錢嗎？住酒樓不就行了？」張氏聲音壓的極低，生怕被趙明達聽見，一時蹙眉道：「他去咱家住倒也沒啥，可外頭要是傳出點什麼，咱家加上你，可是有三個女孩子沒成親呢！」
　　
　　柳素娥也懂這個。
　　
　　但是趙明達既然開了口，說要讓她收留，他必定有不能住酒樓的緣由。
　　
　　他能在她危難的時候出手相助，她又怎能在他危難的時候推託，袖手旁觀？
　　
　　「娘……你忘了少東家是怎麼幫咱們的了？」柳素娥提醒了一句，道：「滴水之恩，咱們怎麼也該湧泉相報。再說了，村裡的叔叔嬸子，大多都是良善之人，怎會亂嚼舌根？」
　　
　　張氏咬一咬唇，略略沉思。
　　
　　她和柳二河都是知恩必報之人，如今趙明達需要幫助，他們確實不該袖手旁觀。
　　
　　張氏略一猶豫，便重重的點了點頭：「那好吧！晚上我和你們擠在一起，讓你爹和遠子他們擠一擠，這樣正好就能空出一個炕來。」
　　
　　酒樓的小夥計們一個個都圍在趙明達身旁。
　　
　　滿氏的命令還未曾傳達過來，他們還不知道滿氏不讓趙明達踏進酒樓的事情。
　　
　　「少東家怎麼冒雨前來？」良子忙拿來手巾，讓趙明達擦臉，一面又道：「先上樓換身衣裳吧！」
　　
　　趙明達也不答言，只望一眼柳素娥：「你在這裡等著，我去去就來。」
　　
　　趙明達去的很快，下來的時候已經換了一身乾淨的蟹殼青的直裰。手裡頭除了拿了兩把桐油紙傘和一條乾淨帕子外，再無他物。
　　
　　「少東家，您這是？」良子等人似乎也看著不大對勁，一時皺眉詢問。
　　
　　趙明達遞上一把傘和一條帕子給柳素娥：「你和伯母撐一把，我與令弟撐一把。你也擦把臉，別著涼。」一面望一眼良子，淡淡道：「等我走後，我的房間你們要日日打掃。」想了想又道：「那把鳳頭琴，絕不能亂動……」
　　
　　「那您這是要……」
　　
　　「這你們就不必問了，只要好好做好自己的活就行。」
　　
　　趙明達舉目四望，目光中多有不捨。
　　
　　這麼多年，他一心一意為了趙家，這些都是他的心血……
　　
　　柳素娥能看出他眼中的不捨，鬼使神差，她竟抬臂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小聲安慰道：「等事情過後，你還能回來的，別擔心。」
　　
　　趙明達微微一怔，肩頭還有溫熱。
　　
　　目光落在柳素娥臉上。柳素娥似乎也察覺到了不妥，急忙將手放下，別過臉去拉張氏：「娘，咱們拿了東西走吧！若是去的晚了，只怕夫子要下學了。」
　　
　　言畢，拽了張氏往門外去。
　　
　　柳遠吃吃一笑，眼睛裡有幾分調皮。
　　
　　似乎看透了自己姐姐方才害羞的心理一般，促狹道：「我姐就是這樣。」
　　
　　趙明達難得暢快一笑，指一指傘：「走吧！」
　　
　　良子等人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這四人就消失在一片雨簾中。
　　
　　方才回來的路上柳素娥已經和趙明達說過了，她要去桃李堂給柳遠找師傅。
　　
　　趙明達倒是知道這個桃李堂。
　　
　　從前他們趙家曾想過資助這個桃李堂。只是後來不知為何，滿氏又取消了。
　　
　　再後來他打聽了一番，說是桃李堂的先生孟敬之脾氣太倔，不答應滿氏提出只讓富家子弟讀書的要求。滿氏一惱火，這才取消了資助。
　　
　　柳素娥聽後倒是十分敬重這個孟夫子。
　　
　　讀書乃天下事，普天之下，只要有志青年，皆可入得私塾。偏偏滿氏這一類人，非要將人劃分個三六九等。
　　
　　窮家子弟，難道就不能讀書了？
　　
　　笑話……
　　
　　既然這個孟夫子品行不錯，那教出來的學生一定也不錯。
　　
　　由趙明達帶路，一路上倒是走的很順利。
　　
　　桃李堂就在四兒胡同，占地雖然不大，環境卻也清幽。門口處還有一株大柳樹，樹梢隨風輕揚，倒也真是讀書的好地方。
　　
　　張氏和柳遠都很緊張。
　　
　　張氏一手撫著鬢角，忙整理儀容，小聲道：「你說夫子能收下我們遠子嗎？」
　　
　　柳遠一臉忐忑不安，咽口唾沫，人卻站得筆直，安慰張氏道：「娘放心吧！大姐一定會想法子的。」
　　
　　話雖如此，可心中卻惴惴不安，一臉的局促。
　　
　　趙明達看在眼裡，只輕輕一笑：「只要二兩銀子就能搞定。」說話間，他輕輕轉了轉自己手指上的紅寶石戒指。
　　
　　方才出來的時候，他一文錢都未曾帶出來。
　　
　　若是需要，他會把這枚戒指給當了。
　　
　　這戒指原是他和周婉儀換的定情之禮……
　　
　　柳素娥手裡提著一尾鮮魚，轉身安慰：「沒事的，我會想法子的，咱們先進去吧！」
　　
　　一面看一眼趙明達，抬手道：「我敲門了……」
　　
　　「咚咚咚……」柳素娥輕叩院門，心裡頭也有些忐忑。
　　
　　遠子求學也是大事。
　　
　　這兩天諸事不利，總怕這事兒也會黃了。
　　
　　趙明達只在一旁輕聲安慰：「放心吧！這個孟夫子口碑還算不錯，你盡力一試。若是不成，大不了也就二兩銀子。」
　　
　　話音剛落地，門扉吱嘎一聲，一個不惑之年的老者立于門口。
　　
　　這老者身材有些佝僂，頭髮花白，可一雙眼睛卻十分清明，足見赤子之心。
　　
　　「你們找誰？」老者聲音清朗，絲毫不拖泥帶水。
　　
　　柳素娥正欲說話，卻見趙明達拱手道：「您就是孟老夫子吧？幸會幸會。」
　　
　　「你是？」孟夫子看一眼趙明達，遲疑問道：「找老夫有事？」
　　
　　「在下早聞夫子大名，今日是專門帶了弟弟來向您拜師的。」趙明達表情謙和，一看就是久經人際圈的人。
　　
　　張氏緊張的拖著柳遠的胳膊，只呆呆的聽著。
　　
　　「哦……原來如此。」孟夫子這才展顏，又見柳素娥手中提著一尾鮮魚，一時笑道：「想必你們也是聽說了老夫的怪癖了？想要做魚給老夫吃？」
　　
　　「正是。」柳素娥莞爾一笑，謙和道：「久聞夫子您對吃魚有另一番見解，我就想在您面前獻醜一試。若是不過，自會奉上銀錢，只求夫子收下我的弟弟。」
　　
　　孟夫子目光一閃，落在柳遠身上。
　　
　　柳遠臉上還有一絲絲的局促，戰戰兢兢的不敢說話。
　　
　　柳素娥提醒道：「遠子，還不快見過夫子。」
　　
　　柳遠這才回過神來，上前恭敬施禮道：「學生柳遠，見過夫子。」
　　
　　孟夫子自上而下打量了一遍柳遠，開口問道：「先前可曾啟蒙？」
　　
　　柳遠尷尬的搖了搖頭，一五一十道：「學生家中清苦，從前並未入過學堂。」
　　
　　孟夫子點了點頭，又問：「那可會寫字？」
　　
　　這下柳遠才揚起了眉毛，笑一笑道：「家姐曾教過學生幾個字，倒也能識得一二，亦能寫幾個字。」
　　
　　孟夫子聽柳遠回答的得體，心中暗喜，點頭道：「那就請進吧！」
　　
　　「夫子先請。」趙明達揚手做了個請的姿勢，幾人方進了院子。
　　
　　院子雖不大，一進門卻馬上能聽到朗朗讀書聲。
　　
　　這樣雨天都不歇著，可見學生最苦。
　　
　　幾人隨著孟夫子一路到了會客廳內。
　　
　　柳素娥放眼放去，這會客廳也還真是寒酸。
　　
　　就幾張破桌椅，白瓷茶碗都有幾個缺了口。
　　
　　按理說一個學生二兩銀子，這夫子也不該過的如此清苦啊！
　　
　　孟夫子臉上也閃過一絲絲的尷尬，但讀書人都有些清高，卻又馬上道：「這裡也沒什麼好茶，若是你要做魚，東邊便是廚房。」
　　
　　柳素娥「哦」了一聲，道了聲謝，方帶了張氏往東邊廚房去。
　　
　　趙明達和柳遠仍舊在廳房內陪著孟夫子。
　　
　　張氏才出了房門，立刻如大赦般悶悶的長舒了一口氣：「……可真是嚇死我了，虧得有少東家在。他說話比咱們可是中聽，到底是見過大場面的人。」
　　
　　柳素娥撲哧一笑，好心情又回了。
　　
　　「放心吧！我看這個夫子不錯。遠子由他教，您就放心吧！」
　　
　　「……可……可咱的魚，你說他能看上嗎？」張氏有些擔心，看了看懷裡瓷罎子內的酸菜，忐忑道：「你說一個酸菜又不是稀罕東西，他會不會怪咱們拿酸菜給他吃？」
　　
　　其實柳素娥心裡也沒底子。
　　
　　但是不試一試，怎麼能知道不行？
　　
　　再說了，就算不行，她也準備好了二兩銀子。大不了把這些日子賺到的錢，都用在遠子求學上。
　　
　　反正她好手好腳，只要不犯懶，有的是機會賺錢。

我是分身

第一百三十六章成功
　　
　　柳素娥和張氏在廚房內忙活著做酸菜魚。
　　
　　依舊是那日的做法，只是這次更加用心，在內中又加入了少許用文火烘焙而成的花生米。
　　
　　這創意柳素娥可是想了許久才想出來的。
　　
　　在現代，每每吃火鍋，小料內總會加入研磨碎的花生末。這花生末很能提味，嚼一口唇齒留香，回味無窮。
　　
　　若是加入酸菜魚，肯定也不會遜色。
　　
　　所以她便加入了少許，提了提味道。
　　
　　廳房內趙明達正陪著孟夫子說話。
　　
　　這孟夫子說話句句離不開聖人之道，這樣的人，做老師還好。可若是放在社會中生存，勢必生存不下去。
　　
　　不過趙明達能聽出他德行俱佳，也算有些才氣。若柳遠跟著他學，倒也不至於學壞。
　　
　　柳遠自始至終都恭恭敬敬立在一側，認認真真聽孟夫子說話，表情十分虔誠。
　　
　　那孟夫子看在眼裡，其實心裡已經動了收下柳遠的心思。
　　
　　只是他也想看看柳素娥到底有何等本事，能做出什麼樣的魚來給他品嘗。
　　
　　一番忙亂，酸菜魚終於上了瓷盤內。
　　
　　柳素娥將瓷盤裝扮的很是精緻，四面都用胡蘿蔔和小黃瓜雕了花朵樹葉圍繞，內中才是色澤鮮亮，香氣撲鼻的酸菜魚。
　　
　　看著本來還發白的酸菜，裝在如此精緻的盤中，立刻高了一個檔次。
　　
　　「……娘，咋樣？」柳素娥擦乾了手，微微一笑，籲一口氣道：「成不成的就看它了。」
　　
　　「一定成。」張氏深吸一口，給自己打氣道：「這次一定成。」
　　
　　母女倆相視一笑，端了酸菜魚往廳房去。
　　
　　酸菜魚的香味著實濃郁，引逗的讀書孩童都停了書聲，巴巴的順著窗口探著脖子出來瞧。
　　
　　張氏瞧見，不由笑道：「瞧見了嗎？這幫猴崽子們都饞的慌。我看一準兒行。肯定能入得了孟夫子的眼。」
　　
　　說話間，二人小心翼翼端了魚盤進了廳房。
　　
　　「孟夫子，魚我已經做好了。也不知您老喜歡吃什麼口味？農家人，酸菜最多。我便做了酸菜魚，您嘗嘗味道如何？」
　　
　　柳素娥淺笑盈盈，恭恭敬敬雙手遞上了碗箸。
　　
　　趙明達喉結微動，似乎咽了口唾沫，目光定定落在那一盤酸菜魚上。
　　
　　不能否認，柳素娥確實做的很好。
　　
　　色香俱佳，就是不知味道如何？
　　
　　孟夫子接過了柳素娥手裡的碗箸，臉上的肌肉明顯一顫，眼神閃亮亮的死死盯著那一盤酸菜魚，張口道：「……你……你怎麼會做酸菜魚？」
　　
　　柳素娥一愣。望一眼孟夫子，感覺他眼中閃動的，似乎是久違了的懷念感……
　　
　　「我也是胡亂做的。」柳素娥沉吟道：「莊稼人冬天也就是吃酸菜度日，我想光吃酸菜也吃不出個新鮮來，便正好拿它燉魚吃……」她略一踟躕道：「夫子莫非也吃過？」
　　
　　孟夫子也不去夾魚。只皺著眉鬱然長歎一口氣，臉上難掩傷感之色：「這魚……從前我拙荊做過。那時家中貧寒，有一年我要去趕考……」
　　
　　孟夫子的言語極輕，一瞬間仿佛了老了十幾歲一般，悵然道：「拙荊想我趕考辛苦，臨行前便想著能讓我飽餐一頓，只可惜家中為了供我讀書。早就米盡糧絕……」
　　
　　柳素娥聽著一陣心酸。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想必他夫人後來做了酸菜魚吧！
　　
　　「……後來，她親自去水塘摸了一上午的魚，回家用家中僅有的兩碗酸菜，熬成了一鍋酸菜魚，算是為我踐行……」
　　
　　「可是等我回來……拙荊卻染了惡疾……」
　　
　　孟夫子語氣哽咽。感傷歎氣道：「這麼多年，我孑然一身，留在心裡的，便是最後拙荊做的酸菜魚的味道……」他眼泛淚花，望著盤中魚道：「沒想到啊……真是沒想到還能吃一頓酸菜魚。」
　　
　　張氏聽著鼻子一酸。差點沒哭出聲音來。
　　
　　趙明達靜默無聲，似乎心中也頗為感慨……
　　
　　柳素娥更是五內翻滾，難受的不能自已。
　　
　　原來孟夫子還有這麼一段過往呢！怪不得他有吃魚這麼一個怪癖……
　　
　　也許這麼多年，他自己不敢親自動手做魚吃，也是怕想起傷心往事吧！
　　
　　「……夫子，真是對不住！觸動了您的傷心事……」柳素娥一臉歉然，一刀戳人心，那該是多疼。
　　
　　早知道就不做酸菜魚了。
　　
　　可孟夫子卻搖了搖頭，籲出一口氣道：「這味道，是我等了多年的味道。」他目光微動，落在柳遠身上，點頭道「這孩子我收下了。」
　　
　　「往後他每年只管來學校就好，學費全免了。」
　　
　　孟夫子放下碗箸，也不吃魚，只笑一笑道：「這魚你做的極好，比拙荊的要精緻。雖老夫未曾入口一吃，卻也已經知道味道非常鮮美。」
　　
　　「人我收下！只是以後每日來的時候，別忘了帶伙食乾糧就行。」
　　
　　張氏和柳素娥一愣，尤其是柳遠，滿臉掩飾不住的喜色。
　　
　　趙明達望一眼柳遠，含笑道：「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拜見夫子。」
　　
　　柳遠「哦」了一聲，忙叩拜孟夫子。
　　
　　「哎，你先起來。」孟夫子忙攔住，拉了柳遠，替他正一正衣冠，方道：「先拜過孔聖人。」
　　
　　柳遠很聽話，跪在孔子神位前，雙膝跪地，九叩首。而後才跪拜了孟夫子，這才禮成。
　　
　　張氏看著柳遠聽話懂事的樣子，喜極而泣。
　　
　　柳遠可是柳家第一個入學堂上學的孩子，意義重大。

我是分身

第一百三十七章閑言

　　外頭不知不知覺已經停了雨聲，太陽透過厚重的雲彩，正努力放晴。
　　
　　似乎也預兆著否極泰來之意……
　　
　　柳素娥心下也是歡喜。
　　
　　若是有朝一日柳遠能成才了，她也算是對的起這一家人了。
　　
　　孟夫子一臉肅然，背手而立道：「既入我學堂，從此以後便要勤勤懇懇，尊師善學……」
　　
　　柳遠眼中鬥志昂揚，鏗鏘有力回答道：「是。」
　　
　　塵埃落定，餘下的便是入學的一些門規。
　　
　　張氏、柳素娥和趙明達也插不上話。只陪著柳遠聽著。
　　
　　待孟夫子一一說完，這才道：「你們請回吧！明兒一早來上課就行。」
　　
　　「那真是謝謝您了……」張氏幾人連跌聲道謝，方告辭而去。
　　
　　出了桃李堂不多遠，張氏這才爆發出心中的喜悅。一手拉了柳遠的手，笑的合不攏嘴：「遠子，往後你可是咱家的學生了。你要記住，一定不能給柳家人丟人，知道了沒？」
　　
　　柳遠連連點頭，表決心道「娘放心，我會好好努力的。」
　　
　　柳素娥知道學生的苦。
　　
　　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何等的壯烈。
　　
　　還是不要給遠子施加壓力的好，一時叮囑道：「遠子，進了學堂後。凡事盡力而為就行。只要別偷懶，別耍詐，無愧於心，一定能成功的。」
　　
　　趙明達聽的只在心裡偷偷笑。
　　
　　別說，她說得還有那麼幾分道理。
　　
　　只是生意場上可不似學堂。爾虞我詐的多了。有時候若是不使手段，如何能贏？
　　
　　看她今天做的酸菜魚有模有樣，倒也是個可造之材。
　　
　　趙明達暗暗思忖，如何教柳素娥做生意賺錢正興家業。
　　
　　他如今既然不在趙家了，總也要找到施展的地方才行。幹出一番事業，讓滿氏看看。
　　
　　看看離了趙家，他依舊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
　　
　　一路上。張氏只顧著拉了柳遠的手叮囑。似乎有說我不完的話，說了這一句，又開始拉哪一句。
　　
　　趙明達一瞬不瞬的盯著張氏和柳遠，眼底盡是悵然。
　　
　　他這麼大的時候，也有生母相伴。可後來，還是把他們母子給分開了……
　　
　　生母被拘在**莊內。每每他去探望，她都會咬牙切齒道：「離人骨肉者，不得好死……」
　　
　　只是讓他們分開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父親。
　　
　　若是他不答應，滿氏任憑她能耐再大。也不可能辦到此事。
　　
　　說來說去，還是男人太薄情寡義……
　　
　　柳素娥側眸，見趙明達望著前面的張氏和柳遠出神，抬臂輕輕拍了拍他寬厚的肩膀，安慰道：「別想了，你總能和你母親在一起的。」
　　
　　趙明達一怔，他真沒想到柳素娥能看出他的思母心……
　　
　　這份心思他藏的多深，她竟然一眼就看透了。
　　
　　心思被看穿，趙明達不免有些尷尬，揚一揚眉道：「你怎麼知道我心中所想？」
　　
　　氣氛太沉悶，柳素娥不免調皮一笑，打趣道：「我猜的，你信嗎？」
　　
　　她目光熠熠生輝，將這陰天照的明亮。
　　
　　趙明達有一瞬間的恍惚，目光緊緊落在她頰上，待反應過來，臉上又隱隱作燒，目視前方道：「我看你做菜倒是不錯！往後你有何打算？難道一輩子擺路邊攤？」
　　
　　一輩子的路邊攤？
　　
　　她還真是沒想過。
　　
　　她原本想要做美食一條街，但是現在指望不上杜天了，一切只能重頭開始。
　　
　　這條路到底有多漫長，她真的不知道。
　　
　　柳素娥皺眉，正欲回答，卻聽趙明達輕噓一口道：「依你目前的手藝，完全可以開個小酒肆，以做下酒菜為主，拉攏客源。等將來賺足了銀子，再開大酒樓。」
　　
　　小酒肆？
　　
　　可小酒肆租金也不便宜。
　　
　　而且她在鎮子上人生地不熟的，上哪裡找合適的鋪面去？
　　
　　真是站著說話腰不疼。
　　
　　柳素娥腹誹著，埋頭悶聲道：「酒肆也是要銀子的，還有，我……」
　　
　　「我可以幫你。」
　　
　　什麼？他要幫我？
　　
　　柳素娥有些難以置信，抬眸定定看著他。
　　
　　他面不改色，邊走邊道：「如今我身無分文，我在你家白吃白喝也非我所願。若是我能幫你一把，也算是我還了你的情分。」
　　
　　柳素娥撇嘴，他還真是算的清楚。
　　
　　只是她現在真的是一點都不想依靠男人。
　　
　　杜天和他，這兩次事件，真的已經叫她受夠了。若是再來一次，她還不被打趴下。
　　
　　「還是算了吧！我自己的事情我還是自己來。」柳素娥側眸一笑，輕鬆道：「我可不想再被人追著趕著的罵了。」
　　
　　趙明達略微一怔。心中多多少少有些尷尬，只默然一笑道：「說實話，你和杜家公子是如何認識的？」
　　
　　說起來，杜家也曾和趙家有些過節。
　　
　　十多年前。冀州縣城曾舉辦過美食大賽。
　　
　　當時杜家在永陽鎮上也是雄霸一方，尤其是杜天的母親徐氏，當時也有永陽鎮第一美廚娘的稱號。
　　
　　而他的嫡母滿氏，廚藝了得，對決的正好是杜家。
　　
　　一番廝殺，最後入圍的只有杜家和趙家。當時杜家準備的是一道賽螃蟹，這賽螃蟹並非真螃蟹，而是用豆腐製成的。
　　
　　可參賽當日，他們杜家準備好的鹵水豆腐卻不知怎的被人換成了變味後的豆腐。
　　
　　食材是壞的，自然做出來的美食也無法入口。
　　
　　這一場比賽。以杜家落敗而終結。
　　
　　杜家落敗，他們在鎮子上的酒樓生意也因此一落千丈，杜老太太為此也氣了咳血的毛病出來。
　　
　　食材變質這樣的事情，想想也是有人做手腳。當時只有杜家和趙家兩家一決高下，杜家理所當然便懷疑起趙家來。只是苦於沒有證據。才一直憋著一口氣。
　　
　　杜家生意落敗，當年便闔家搬去了別的地方。
　　
　　這些年也不知他們過的如何。
　　
　　所以上次趙明達看到杜老太太的時候，著實的吃驚。
　　
　　更吃驚的是，她竟然是杜天的祖母。
　　
　　趙明達溫然一歎，心中道：「說起來也是冤家，若是杜天知道了他的身份，或者杜老太太當時知道了他的身份。說不定那日就是一場好杖。」
　　
　　虧得他低調，與生人很少說起自己的身份，這才躲開是非。
　　
　　若是柳素娥知道這些，不知道她又會如何想。
　　
　　柳素娥正揚眉看著他，不知道他無端端怎麼會問起杜天來，正想著該如何回答他。卻聽他張口道「算了，不方便的話，就不必回答了。」
　　
　　不方便？
　　
　　怎麼不方便了？
　　
　　柳素娥一臉愕然，半響卻又有些生悶氣。
　　
　　他還真是會腦補……
　　
　　難道女人和男人認識了，就只能是那一種曖昧關係？要是那樣。豈不是她和他也有關係了？
　　
　　真不知道古代的男人都是怎麼想的……
　　
　　「算了，不和你說了，好無趣。」柳素娥胸口生著悶氣，一時轉過臉去，裝作看路邊的風景。
　　
　　趙明達表情微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怎麼說生氣就生氣了？
　　
　　女人的臉，還真是比夏天的天氣還無常。
　　
　　有心拉她一把，問個清楚，又實在磨不開面子。
　　
　　不問個清楚，自己心裡又堵得慌。
　　
　　自打周婉儀走後，他還真是第一次為一個女人傷神……
　　
　　側臉偷偷看著柳素娥，見她眉頭微蹙，臉頰似乎因生氣而有些緋紅，走路的步子也不自覺加快了幾步，似乎有意和他保持距離一般。
　　
　　這……
　　
　　不明白，真是不明白。
　　
　　他好像也沒說錯話吧？
　　
　　仔仔細細的回憶著自己方才說過的話，好像沒說錯什麼啊……
　　
　　有心不去理會，可喉嚨間又卡了東西一般，不吐不快。
　　
　　「你……我……」支吾一句，終究還是變成了一聲輕歎，沒能說出口。
　　
　　柳素娥只不理會他，和他撇開有兩步距離，緊緊的跟著張氏一路回了家。
　　
　　上一次杜天來的陣仗就讓村裡人著實議論了一番。
　　
　　也有好事之人，私底下揣測柳素娥是搭上貴人了。只不過明事理的人還是多數，只當是朋友做客而已。
　　
　　而她和杜天祖母鬧掰的事情，當時在場之人，偏偏也有認識張氏之人，回家後不免議論。
　　
　　鄉村地方，不管你說出什麼話來，總是一陣風一般。今兒個，柳素娥被杜老太太羞辱的事情，整個柳家溝傳了個遍。
　　
　　崔氏和胡氏自然也聽說了。
　　
　　崔氏氣的直拍桌子，冒雨請了柳二河去，好一通訓斥。
　　
　　還好柳二河早就聽張氏和柳素娥說明了緣由。心裡並不覺得自己女兒有錯。
　　
　　胡氏暗自得意，悄悄和柳瑞娥說道：「聽見了吧！她還想攀高枝，這下人家的祖母都追來了，她怕是沒那個福氣了……哼……吃屎的就是吃屎的。怎麼可能一飛沖天吃天鵝肉。」
　　
　　這話說的讓柳瑞娥聽的心裡不痛快。
　　
　　若是她對杜天無意也就罷了，說柳素娥攀高枝她也不覺什麼。
　　
　　可她和柳素娥都是柳家人，說柳素娥攀高枝，豈不是也在說她攀高枝，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娘……那我和杜公子的事情……」柳瑞娥撅嘴提醒了一句。
　　
　　她是真不想和吳明達成親，一個老男人，能有什麼好。
　　
　　胡氏一臉訕訕然。
　　
　　柳素娥離杜天那麼近，人家杜家人都嫌棄。別說是她女兒這樣八竿子打不著，沒什麼交情的人了，杜家怎麼可能稀罕。
　　
　　癡心妄想……
　　
　　但是她又不能明說。只能搪塞道：「娘這些日子也給你想法子呢！你別鬧，慢慢等著，總能想到法子的。」
　　
　　安撫了柳瑞娥，出了門又忙催促崔氏：「娘，瑞娥的婚事啥時候和吳家定？瑞娥也不小了。留在家也不是個事……」
　　
　　柳瑞娥早就和崔氏打了招呼，讓她先緊著柳輝的親事。
　　
　　崔氏心頭肉是柳輝，孫女不介意，她自然也不忙，只搪塞道：「過兩日我托人去問問吳家……」
　　
　　這三個人互相搪塞，倒是樂壞了吳家人。
　　
　　吳家人還以為是不是不讓他們娶柳瑞娥了呢！
　　
　　閑言少敘，且說趙明達跟著柳素娥到了柳家溝。自然免不了又被人議論紛紛。
　　
　　一路上總有人問張氏，眼中含著很特別的笑容：「老二家的，這是誰呀？」目光卻又落在柳素娥身上，擺明瞭是把趙明達當柳素娥當相好的。
　　
　　張氏只瞥一眼，也不動怒。
　　
　　反正難聽話，白眼她也是見多了。
　　
　　現在倒是平靜不少：「是我們素娥的朋友。」張氏搭話時臉上還會帶著笑容。
　　
　　那些人見張氏回答的痛快。便也不好意思再去問，只在背後指指戳戳。
　　
　　趙明達有些不自在，他還未曾被人背後議論過。
　　
　　這是第一次……
　　
　　被人議論，心中總有些不爽。
　　
　　好在柳素娥小聲安慰道：「聽習慣了就好了，當時我合離了回來。也聽了許多閒言碎語。等過了一陣子，就沒事了。」
　　
　　趙明達揚一揚眉，心道，她還真是吃了不少苦，怪不得忍心如此好呢！
　　
　　有了柳素娥這句話，趙明達似乎也就不那麼在乎了。一路昂首闊步，隨著張氏和柳素娥回了柳家。
　　
　　柳家房子自然比不上趙府寬敞。
　　
　　只不過院子裡收拾的很乾淨，大到葡萄架下的竹椅，小到門口立著的鋤頭，每一樣物件都擱置的井井有條。
　　
　　順著院子一眼望去，正好見得一排青山連連，綿延而去。
　　
　　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倒也安逸。
　　
　　趙明達還在四處打量，卻見屋內走出一堆人。
　　
　　一個約莫三四歲的小姑娘，穿著碎花衫子，笑的眉眼彎彎，脆聲喊道：「娘……翠姑可想你們了。」
　　
　　趙明達目光落在翠姑身上，這小姑娘就是她和前夫所生的女兒？
　　
　　不過看其眉眼，倒是一點都不像她那個爹爹，還是和柳素娥像的多一些。
　　
　　柳素娥緊緊抱起了翠姑，親了又親：「翠姑聽話了嗎？」
　　
　　「聽了……」
　　
　　「吃飯了嗎？」
　　
　　「吃了……」
　　
　　每一句都答得乖巧，而柳素娥也問的細緻。
　　
　　趙明達聽的竟有幾分羨慕。
　　
　　若是當時周婉儀沒有尋短見，說不定他現在也是兒女成雙了。
　　
　　回到家中，也會有這麼一個乖巧的女兒喊他一聲爹爹……
　　
　　柳二河立在門口，眼中閃過一道疑惑。
　　
　　這個男人又是誰？
　　
　　杜天的事情崔氏才發過雷霆之怒，怎麼又來一個男人？
　　
　　柳素娥見柳二河和柳月娥他們都在打量趙明達，一個個踟躕不敢上前。
　　
　　她丟開翠姑，忙給柳二河引薦趙明達：「爹，這位是香滿樓的少東家，就是我和您說的那一位。」
　　
　　柳二河一聽原來是香滿樓的少東家，不免忙整理衣物，正欲和趙明達見禮。
　　
　　趙明達卻提前一步，行禮道：「見過伯父。」
　　
　　柳二河還有些受不起，憋紅了臉急的擺手道：「這怎麼使得……」一面心裡又納悶。
　　
　　香滿樓的少東家怎麼會來他們柳家做客……
　　
　　張氏只悄悄給柳二河使了個眼色，柳二河會意，便不再問別的，只急忙殷勤將趙明達迎入堂屋。
　　
　　柳素娥又鄭重的向趙明達介紹了柳成、柳月娥和柳桂娥三人。
　　
　　柳月娥和柳桂娥到底是女孩子，滿臉通紅，見了禮，急忙躲了出去。
　　
　　柳成卻十分佩服趙明達。
　　
　　他也是聽說過趙明達的名號的，知道他善經營，生意做的很大。

我是分身

第一百三十八章住下？
　　
　　見過面後，柳素娥特意去廚房泡了一壺薑茶過來。
　　
　　那會子他們二人都淋了雨，身體內聚了濕氣，若是不喝點薑茶，只怕會著涼。
　　
　　柳二河有些拘謹，坐在挨著土坯牆的椅子上，一動不敢動彈。臉上的笑容像是畫上去的一般，略顯僵硬。
　　
　　估計是太緊張了，額上都沁出了汗水。
　　
　　趙家的名號他是知道的，趙家少東家的名號，那更是響噹噹。此刻看見本尊，心裡多多少少有些拘謹和忐忑，生怕說錯做錯，得罪了人。
　　
　　趙明達理所當然坐在上座上，比起杜天來，他周身多了幾分清冷，不容易讓人靠近的氣質。
　　
　　屋內氣氛沉悶，都無人敢說話。
　　
　　柳素娥端了茶過來，沖著趙明達輕輕一笑：「少東家先喝口茶吧！我們家可是比不得趙家，沒好茶，您湊合喝兩口！」
　　
　　「對對對，湊合喝吧！」柳二河抬起衣袖抹了抹額上汗水，乾笑道：「少東家要是實在喝不慣，我去外頭弄點好茶葉回來。」
　　
　　說是去弄茶葉，其實說白了就是想出去透透氣。
　　
　　這屋裡頭空氣太沉悶了，他都快喘不上來氣了。
　　
　　要是再不出去把事情弄清楚，他真是要憋死了。
　　
　　「伯父，不用了……」趙明達急忙推辭。
　　
　　現在說難聽點，他就是寄人籬下，白吃白喝過日子，怎好嫌棄茶水不好。
　　
　　可柳二河已經大踏步出了門去，佯裝沒聽見，出門前還給張氏使了個眼色。
　　
　　張氏見狀，也找了個托詞，賠笑道：「我出去瞧瞧，少東家請慢用。」
　　
　　趙明達不覺皺眉，他們……
　　
　　莫非是想避開他？還是覺得他在這裡，他們全家都不自在？
　　
　　好在柳成和柳遠還在，這哥倆倒是不認生。靜坐在靠牆的位置，倆人正低頭說話，隱隱約約的，似乎是在說柳遠拜夫子的事情。
　　
　　柳素娥知道一定是自己的父親怕說錯話得罪了趙明達。這才找個藉口出去的。
　　
　　她忍不住撲哧一聲輕笑出來，壓低了聲音打趣道：「看見沒，我爹是怕說錯話得罪了你呢！」
　　
　　趙明達沉一沉眸子，似乎有些失落：「那我來你家，豈不是打擾到你父母了？」
　　
　　柳素娥見他情緒失落，亦不忍再打趣，只莞爾一笑道：「沒事的，你就放心住下吧！我父母都是老實人，只是家中來了生人，現在有一點點不習慣而已。畢竟你是趙家的大少爺。任憑到了誰家去，村裡人都會有這種反應吧！」
　　
　　趙明達想想也是，想他風光的時候，多少人點頭哈腰要巴結他。
　　
　　也難怪他們怕得罪了他。
　　
　　既來之，則安之。
　　
　　一切事情慢慢來。等熟悉了，或者就會好一點吧！
　　
　　趙明達端起茶碗，輕輕吹一口，一股濃郁的薑味撲鼻而來。
　　
　　他其實很不喜食薑，只是這是柳素娥親手泡的，若是不喝，實在不妥。
　　
　　想一想。便忍著那份咽不下去的感覺，輕啜一口。
　　
　　咦……
　　
　　這薑茶的味道，似乎也不似他想的那麼難喝。
　　
　　而且入口之後，周身都覺得熱乎乎的，似乎有暖流游走於四肢百骸。
　　
　　再喝一口，疲累感覺。登時掃去了大半。
　　
　　他心中歎然，原來很多時候，許多事情都不是如他所想。自己一直認為接受不了的東西，其實只是不願意去嘗試罷了……
　　
　　就像這幾年他固步自封，不肯走出自己心裡的牢籠。辜負了多少春花秋月……
　　
　　柳素娥眼波清亮，見他不嫌棄自己泡的茶水，笑道：「好喝嗎？」
　　
　　趙明達抬眸看著她閃閃發亮的眸子，心裡竟然有一刻覺得好溫暖：「好喝。」嘴角不自覺輕輕勾起，這樣的笑容在他臉上很少見。
　　
　　柳素娥都覺得稀奇……
　　
　　不過，他笑起來比板著臉可是好看多了。
　　
　　「成子、遠子，你們陪著少東家說話，我去廚房做點吃的過來。」柳素娥回身叮囑了一句，鬧騰了大半天，她還一口未進口呢！肚子都快餓扁了。
　　
　　柳成本來就佩服趙明達，有心向他學習，自然也樂得奉陪，一時拍著胸脯子道：「大姐放心去吧。」
　　
　　柳素娥才一出門，就見張氏和柳二河正站在房門口沖著她招手。
　　
　　柳素娥拐個彎，急忙跑了過去。
　　
　　進了屋，柳二河一臉焦急，壓低了聲音道：「你娘說這趙家大少爺要在咱家借住幾日？這可是真事？」
　　
　　張氏無奈的歎了口氣：「我和你爹說，你爹非不信我的。還說我胡說八道，想攀高枝想瘋了……」
　　
　　「……你說，我是想攀高枝的人嗎？」張氏氣呼呼的瞪了一眼柳二河。
　　
　　「爹，這是真事，娘說的沒錯。」柳素娥一五一十將趙明達和趙家鬧掰的事情向柳二河彙報了一遍，她低低道：「少東家可是沒少幫我的忙，如今他沒地方去，我總不能袖手旁觀吧？」
　　
　　柳二河聽了急的直跺腳，一時抬手用指頭指著柳素娥歎氣道：「傻丫頭……真是傻丫頭……」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身上能沒銀子？去酒樓住不就行了？」柳二河長籲短歎了幾次：「他比咱們可是金貴，在咱們家能住的習慣嗎？這破房爛屋，吃食又不好……怕是難和心意啊！」
　　
　　想了想又道：「再說句難聽的，他和趙家鬧掰了，咱們收留了他，趙家人還不跟咱們急？」
　　
　　趙明達的身世鎮子上但凡知道他的人，都知道他是姨娘養的。
　　
　　和嫡母鬥，這不是找死嗎……
　　
　　柳素娥也知道這個道理。
　　
　　可她如今在滿氏心裡頭已經是勾引人的狐媚子，還能怕她們再往自己身上潑髒水？
　　
　　再說了，趙明達不去住酒樓必然有他的緣故，她總不能逼迫他去住酒樓吧！
　　
　　張氏聽著這話也對，一時也有些擔心起來：「要不……咱們找別的地方讓他住下？」
　　
　　「村裡劉五家不是有一所破宅院嗎？如今他們都搬進新房了，舊房子沒人住……我看，讓少東家住……」
　　
　　「娘，他一個大男人，你讓他自己住。誰來伺候他的飲食起居？」柳素娥有些為難，道「怎麼說他在家也是被人伺候慣了的，自己一個人過日子，只怕連飯都吃不上。」
　　
　　「飯咱們可以送啊……」柳二河一心不想讓趙明達住下。
　　
　　現在柳素娥的風言風語已經夠多了。先是杜天，說不定明兒就成了趙明達了。
　　
　　自己的女兒還年輕，說不定哪天遇到合適的就會異嫁。到時候讓她夫家人聽說了她這些風言風語，那還了得。
　　
　　「就這麼辦了。」柳二河鐵了心似的，嘴角多了幾分淩然氣勢：「爹知道你不好說，爹去說就行。大不了……大不了讓遠子和成子陪著他。」
　　
　　「遠子可不行，明兒開始，他可就要上學堂了。」張氏臉上掩飾不住的喜悅，雙手合十高興道：「真是菩薩保佑，往後我們柳家也有讀書人了。」
　　
　　柳二河已經聽張氏說了遠子的事情。心裡自然也歡喜的緊，一時便展顏道：「那沒事，大不了這幾日我不下地幹活了，我和成子陪著他。」
　　
　　柳素娥見自己的爹已經下定決心要讓趙明達去外頭住，想著再勸也未必能勸的住。
　　
　　外頭住也沒啥不好的。還清淨呢！
　　
　　「好吧，那我去和他說。」柳素娥心裡暗自想著該和趙明達怎麼說才好，畢竟她都答應他要讓他住下了。
　　
　　可若是不說，自己的爹笨嘴拙舌的，萬一說錯了話，惹得趙明達氣惱，誤會她不讓他住下。又該如何是好？
　　
　　伸頭縮脖都是一刀，還不如來個痛快的。
　　
　　柳素娥暗暗吐了一口濁氣，捏著拳往堂屋裡去。
　　
　　柳成正和趙明達說著做農活的趣事，趙明達心不在焉的聽著。
　　
　　見柳素娥進了門，他頰上這才多了一絲絲笑容，身子也不由往前傾了傾。
　　
　　柳素娥不知該如何開口。靜默了半響才紅著臉支支吾吾道：「少東家……我家房子……我家房子實在太小。我爹……我爹說……」
　　
　　趙明達又不是傻子，如何聽不出柳素娥的話茬來。
　　
　　他心下隱隱失望，起身道：「要是不方便，那我就不打擾了。」目光落在薑茶上，賭氣道：「多謝熱茶。告辭……」
　　
　　柳素娥扶額，這人什麼脾氣啊？
　　
　　她又沒說不讓他住下，他就開始黑臉了。
　　
　　真是的……
　　
　　就不能不這麼自以為是，不臆斷嗎？
　　
　　柳成和柳遠呆呆望著，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這人……」柳素娥憋了氣回頭拉住了趙明達，耐心解釋道：「不是不方便讓你住下，是我爹爹怕委屈了少東家。」
　　
　　「……你看看，我家就兩間屋子能睡人，擠來擠去，只怕少東家心裡也不舒服吧！」
　　
　　「所以我爹在我們村給少東家找了一所宅院，裡頭沒人住，正好少東家可以住下。」
　　
　　「我爹還說了，他要親自陪著你住下呢……一日三餐，也會有人送過去……」
　　
　　聽到此，趙明達才知道是誤會柳素娥了。
　　
　　可他就是這種急脾氣，有時候內心還很敏感。
　　
　　或者姨娘生的孩子都很敏感吧！
　　
　　柳素娥一臉認真，道：「要是少東家嫌棄那是舊房子，那少東家可以住我家，讓我爹爹他們……」
　　
　　「不用，我去住就好。」趙明達一臉訕訕然，目光正好對上了柳素娥的眸子。
　　
　　見她一臉認真模樣，心裡頭著實慚愧。
　　
　　果然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來柳家，已經給人家添麻煩了，他還這麼不識趣，怪人家……

我是分身

第一百三十九章衝突
　　
　　既然趙明達答應要去劉五家的舊宅子住，柳二河也就放寬了心。
　　
　　晌午柳素娥做了幾樣小菜，土豆泥丸子、炸小魚、熬白菜、乾煸豆角和酸菜炒肉。又做了幾個韭菜盒子，內中特意多放了兩個雞蛋。
　　
　　畢竟趙明達身嬌肉貴，素日裡沒吃過苦，柳家也不敢怠慢，盡力捨得用米麵油做飯。
　　
　　有趙明達在，柳二河沒敢讓幾個孩子上桌吃飯，打發了他們去廚房吃。
　　
　　桌上只有他和趙明達二人。
　　
　　這樣一來，反倒鬧得趙明達不好意思吃飯。
　　
　　柳二河殷勤的勸食了好幾次，趙明達也只是動了幾筷子。
　　
　　柳二河看在眼裡，心中暗歎。
　　
　　到底人家是嬌生慣養的金貴主兒，這粗茶淡飯的，如何能讓他下嚥？
　　
　　不過說起來也怪，同樣都是金貴人家的孩子，可他偏偏就喜歡杜天多一點。
　　
　　杜天吃飯也不嫌棄，吃的很香甜，可他……
　　
　　明顯吃不下這樣的飯菜。
　　
　　其實柳二河哪裡知道，並非趙明達吃不下粗茶淡飯，只是因為柳家人太敬著他，反而讓他不自在。
　　
　　這樣的距離感，明顯讓他覺察出了他和柳素娥之間的差距。
　　
　　這一餐吃的馬馬虎虎，本來飯菜香甜，可他卻吃的毫無滋味。
　　
　　吃罷了飯菜，柳素娥和張氏收拾好碗筷，尋了個機會，趙明達便說要去住處看看。
　　
　　柳二河和劉五關係還不錯，他吃完飯專門去劉五家一趟，和劉五說了借住的事情。
　　
　　劉五聽說是香滿樓的少東家要住，自然是一口答應了下來。
　　
　　這可是好事，若是能搭上趙家，說不定還能得了好處呢！
　　
　　劉家人把舊宅子裡裡外外打掃了一遍。
　　
　　劉五的老婆還特意把兒子兒媳婦成親時候用過的新被褥鋪在了正屋的炕上，生怕被趙明達嫌棄。
　　
　　還好，好在趙明達看過之後，倒是沒露出一絲絲嫌棄的意思來。
　　
　　「怎麼樣？少東家覺得還行嗎？」柳素娥看了一眼還在四下打量的趙明達一眼。詢問道：「看看還有沒有不滿意的地方，若是有，你只管說出來，我和我爹再想辦法。」
　　
　　「不用了。」趙明達揚一揚手：「都很好。多謝費心。」
　　
　　雖然這屋子是破了些，但是好歹不說收拾的很乾淨，就連犄角旮旯都收拾的纖塵不染，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能有個落腳的地方，總好過去酒樓住，然後被滿氏使詐吧！
　　
　　「這裡很好，多謝伯父費心了。」趙明達沖著立在門口的柳二河道謝。
　　
　　柳二河又拉了劉五過來，殷勤：「這房子是素娥他五叔的，要是有啥不滿的地方，你和他說也行。」
　　
　　趙明達又謝過了劉五：「真是勞煩各位了。」
　　
　　柳二河和劉五又說了些客套話。待趙明達坐定後，方各自散去。
　　
　　柳素娥又叮囑了柳成許多話，讓他照顧好趙明達。
　　
　　柳成一一應了下來。
　　
　　趙明達倚在炕頭上，聽的忍不住笑出聲音來：「行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人照顧，你只管放心去吧！」
　　
　　「那……那我可走了。」柳素娥回身又替趙明達倒了一碗水放在桌上，這才轉身往屋外去。
　　
　　「哎……你先別走。」腳還未踏出門檻，卻又被趙明達一聲叫住。
　　
　　趙明達皺眉略一踟躕，沉吟道：「明兒你去擺攤子，我跟著你去。」
　　
　　這怎麼行？
　　
　　要是他跟著去了，萬一碰上了趙家人。又該搗亂了。
　　
　　好不容易她才從杜天的事情走出來，真不希望再發生什麼。
　　
　　「不用了，我和我娘……」
　　
　　「不行，我去了自有我的道理，你別管。」趙明達做生意向來都是自己拿主意，他說出來的話。還容不得他人不從。
　　
　　況且柳家的情況他也是看到了，人窮志短，所以柳二河才會一直躲著他，怕得罪了他。
　　
　　要是他們手裡有了銀子，還能腰板子挺不直？
　　
　　做菜柳素娥在行。可做生意他在行。
　　
　　二人要是合作，鐵定能狠狠賺一筆。
　　
　　而且他在香滿樓這麼幾年，也聚集了不少人脈。他出馬，柳素娥的生意一定會越來越紅火。
　　
　　柳素娥還有些猶豫，她真的不想再和男人合作了。
　　
　　吃一塹長一智，難道她還要在同一個溝裡跌倒兩次？
　　
　　「可是少東家……你們趙家人……」
　　
　　「這個你放心吧！」趙明達坐正了身子，一臉認真道：「我現在已經從趙家出來了，我做什麼，他們自然也管不著。我嫡母的脾氣我是知道的，她只是想讓我低頭服軟。」
　　
　　他目光透了幾分傲氣，揚唇冷笑道：「可我偏不低頭，男子漢大丈夫，就是死也要死的體面。」
　　
　　「所以你放心，不會有事的。若是有事，我也不會連累於你。」
　　
　　一番話說的鏗鏘有力，充滿了擔當。
　　
　　柳素娥不禁對他另眼相看，也難怪他年紀輕輕就能事業有成呢！看來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還有什麼不好答應的？
　　
　　「好吧，那我們早上五更就要走……」
　　
　　「放心，四更天我便起來。」
　　
　　「不用那麼早的，到時候我叫你就行了。」柳成嘿嘿一笑，又悄悄對柳素娥道：「姐，送晚飯的時候，你能不能把筆墨給我送來？」
　　
　　柳素娥微微一愕……
　　
　　「我想讓少東家教我認字。」柳成有些不好意思，臉刷一下紅了起來：「遠子都上學了，我也想識字。」
　　
　　「這……」柳素娥為難的看了一眼趙明達，誰知道他願不願意教他呢！
　　
　　還好趙明達爽快，一口答應了下來：「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你拿來吧！」
　　
　　有了趙明達這一句話，柳成喜歡的心花怒放，就差沒撲在趙明達的身上。
　　
　　「那好吧，我晚飯的時候送過來。」柳素娥感激的沖趙明達輕輕一笑，方回了家。
　　
　　一到家，才知道家裡早就炸開了鍋。
　　
　　柳二河回去的早。剛到屋裡就看到崔氏和大房的人站了一屋子。
　　
　　趙明達借住劉五家的事情，一陣風兒似的吹開了。
　　
　　崔氏和胡氏最是見機，上次的杜天雖然送的禮物多，可誰也不知他家家底子如何。
　　
　　可這趙明達卻不同。
　　
　　趙家在鎮子上赫赫有名。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真是沒想到他竟然也來柳家做客了，而且還打著柳素娥朋友的旗號來的。
　　
　　崔氏、胡氏和柳瑞娥百思不得其解，這柳素娥到底哪裡好了？
　　
　　怎麼能引來這麼多有錢有勢的男人？
　　
　　柳瑞娥更是嫉妒的發狂，不明白柳素娥有什麼魅力可言……
　　
　　不過既然是貴客，為何要安排他到劉五家去住？
　　
　　這麼好的機會，怎麼不讓他住在柳家？
　　
　　別人家巴巴的攀都攀不上呢，他們倒是往外頭推。
　　
　　腦子真是讓牛糞給糊住了。
　　
　　「你說說你們，咋這麼沒腦子？」崔氏的聲音尖銳刺耳，叫囂道：「劉五家算什麼東西？有這個能攀上關係的機會。咋不知道讓他住在咱家的？」
　　
　　「娘……您是不知道情況……」柳二河聲音壓得很低，可憐巴巴。
　　
　　這個大男人，生活的苦難壓不倒他，可卻被一個不明事理的老太太壓的喘不過來氣。
　　
　　悲哉……
　　
　　可見孔孟之道也是有錯的。
　　
　　孝字固然要守，可當父母的心裡頭也該有杆稱。給孩子正能量才行。
　　
　　渾身的負能量，如何讓孩子孝道？
　　
　　「住口，真是廢物。走……帶我們去瞧瞧那趙家大公子……」崔氏邁腿兒就要出門。
　　
　　正好與剛要進門的柳素娥打了個照面。
　　
　　柳素娥眼底皆是冰冷，沉著一張臉，一腳邁進了屋裡頭：「奶，我看還是算了吧！少東家歇下了。」
　　
　　崔氏的眼神仿佛利劍一般，簡直有種要殺人的衝動：「你說啥？讓我算了？」
　　
　　「……哈哈……這個家到底誰說了算……」崔氏冷笑一聲：「我告訴你。我們家可不養閒人。你吃我們柳家的，喝我們柳家的，有了好事你又想獨佔，真是美的你。」崔氏狠狠瞪一眼柳素娥，方下命令般對著柳二河道：「走，咱們去瞧瞧。劉五家也不是好地方。他一個大少爺如何住的慣，還是讓他搬過來在你大哥家歇著吧！」
　　
　　「就是就是，我們家不是還有空房子嗎？上我們家住吧！」胡氏忙隨聲附和。
　　
　　近水樓臺先得月，趙家那麼有錢，趙家大公子就是個金疙瘩。住誰家誰家發。
　　
　　必須讓他住在他們大房。
　　
　　好吃好喝伺候著，將來有的是好處。
　　
　　胡氏打的一手好算盤，又想著從趙明達身上弄好處。
　　
　　柳素娥無語的厲害，這天下怎麼能有這麼不要臉的人。
　　
　　真是夠噁心的。
　　
　　杜天來了貼杜天，趙明達來了又貼趙明達，還有沒有氣節了？
　　
　　若是一輩子都光想從別人身上挖好處，這人也就不用活著了，乾脆死了算了。
　　
　　「弟妹啊！讓她住我們就家吧……」胡氏恬不知恥去遊說張氏。
　　
　　柳素娥實在是受夠了，立著眉一聲啪一下重重拍在門框上，厲聲道：「奶，大伯娘，你們鬧夠了沒？」
　　
　　崔氏和胡氏一怔，呆立著不敢動彈。
　　
　　張氏和柳二河也跟著嚇了一跳，呆呆的望著柳素娥。
　　
　　「人家都不嫌棄劉五叔家的房子破舊，你們跟著瞎操什麼心？」柳素娥忍不住厭惡道：「再說了，他是我的朋友，和你們又有什麼關係？」
　　
　　「別叫人看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