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藍 -【今年桃花特別多(桃花朵朵開之三)】《全文完》

我是分身

可藍 - 今年桃花特別多【桃花朵朵開之三】

唉，她藍?菲沒錢沒勢沒身材就算了，居然連桃花運都沒有！
身邊雖然有一個高大帥氣的青梅竹馬，
卻根本沒把她當成女人，只把她當成好用的抱枕，
每天翻牆過來抱著她睡覺，只為了讓他一夜好眠到天明，
為了擺脫單身女郎的身分，她特地找大師批流年、改運勢，
希望桃花運能越燒越旺、越燒越火，而大師果然不愧是大師，
就在她改運的第二天，她的青梅竹馬就上門來示愛，
只不過，他喝得醉醺醺的，她到底該不該當真？

我是分身

楔子

　溫暖而不炙人的陽光灑在窗下的雙人大床上，窗邊新鮮的小雛菊迎風綻放著，這是個舒服清爽的早晨，只除了－－

　　那只環在她纖細腰際的大手！

　　藍?菲一下子驚醒過來，不過她僅僅呆愣了一下，映入眼底的熟悉臉孔，讓她壓下了喉間呼救的沖動。這副胸膛她從小偎到大，實在連一秒也不需要遲疑。

　　他是湛初雲，她的青梅竹馬。

　　「喂，你怎麼又……」她輕輕地翻轉過身，搖著他喚道：「初雲？」

　　「不要吵我，好想睡……」

　　她拉開他恍惚中又環上自己腰際的手。「初雲，我知道你想睡，不過你不能待在這兒，我等會兒要上班，你在這裡不方便。」

　　幸好從事航空業的阿姨最近飛國外線，不在家裡，否則若是讓她見到外甥女房內有男人，怕不嚇死才怪！

　　「哦……」湛初雲只是低低地喃了聲，翻身又睡去。

　　「喂喂，初雲？初雲！」看見這個大男人賴床的幼稚樣，藍?菲真是又好氣又好笑。「你這個家伙，昨天又熬夜了吧？」

　　回答她的是一陣淺淺的呼吸聲。

　　藍?菲搖搖頭，被他打敗。看他累成這樣，也就不再勉強挖他起床。

　　如同往常一樣，她小心翼翼從他溫熱的懷抱爬起身，?手?腳地走進浴室梳洗。今天總經理從國外回來，這表示她從今天開始又有得忙了。

　　極為規律地，她下樓到廚房，為自己煮了杯濃濃的奶茶，又拿出昨晚准備好的生菜色拉，享受美好的早餐時光。

　　窗外天氣晴朗，她可以散步去捷運站，充分享受早晨新鮮的空氣。

　　回房換好衣服，她准備去上班，一回頭看到床上那個熟睡得像個無辜男孩的男人，又是一陣搖頭。

　　這家伙昨晚熬夜，等他睡醒絕對已經是下午的事，她熟悉他的個性，有著嚴重起床氣的他，肯定會因為餓昏頭而亂發脾氣，到時倒霉的又是周遭的親朋好友……

　　藍?菲歎了口氣，很認命地走回廚房，快速地煮了碗魚片粥，放在電飯鍋裡保溫，然後利落地搾了杯果汁放在冰箱裡，最後在床頭櫃上用一杯開水壓了張紙條

　　肚子餓就到老地方找，這位先生，你又欠了我一次。

　　留完紙條後，藍?菲彎身為湛初雲蓋好被子，凝望著他無害的睡臉，她的思緒彷佛又回到了從前－－

　　小學三年級的某一天，空了好久的隔壁屋子突然搬來一家人，那一陣子，她最大的興趣就是打量她的新鄰居，每天下課回家，總是好奇地往隔壁張望。

　　直到她發現自己的房間與鄰居小男孩相對，只要一個跨步就可以從窗戶爬到她

的房裡。那時她半夜常聽到細微的哭聲，起初還不以為意，後來她偷偷往聲音來源探頭望去，只見一個小男孩獨自躲在漆黑的牆角哭泣。

　　「你為什麼哭？」終於有一天，她朝窗的那邊問。

　　後來，她才知道原來他怕黑，因為父母在一場空難中雙雙去世，兄長又忙於工作，年紀尚小的男孩夜晚驚醒過來，就再也睡不著。

　　從那天起，晚上就寢前，她總會打開燈與窗，准備好一些零食，只要他需要，一跨足就可以到她的房裡。

　　漸漸地，男孩長大了，不再因為想念父母而哭泣，卻演變成只要他一熬夜，就會跑來她這裡睡，起初她還有些忌諱，後來也就習慣了。

　　雖然，即使再怎麼熟悉的好朋友，也不該同床共寢，但……

　　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她讓他養成了這個壞習慣呢？

我是分身

第一章

　　位於信義區的黃金路段矗立著一棟棟辦公大樓，這裡是台灣最重要的商業區之一。

　　距離上班時間還有十分?，樓高五十層的景翔金融大樓，許多白領菁英來來去去，光鮮亮麗地站在Lobby前，等待從地下停車場升上來的電梯，許多人手中仍提著早餐，相互道早的問候聲此起彼落，而更多的是－－八卦的交流。

　　今天榮登八卦頭條的主角，是頂樓那只可憐的小貓咪。

　　小貓咪姓藍名?菲，職位是總經理秘書，既是總經理秘書，想當然耳，工作內容就是協助她的上司，例如：安排行事歷、提醒每一場會議與約會，以及送公文等等，最重要的是，幫萬人迷總經理分配好和眾多女友約會的時間。

　　聽起來像打雜，但困難度極高，而她之所以成為待過此職位超過一年的紀錄創始者，最主要的原因是－－她是唯一沒有因此成為總經理入幕之賓的女人。

　　聽起來，小貓咪似乎貌不驚人？

　　其實也還好啦，比起總經理那眾多的後宮佳麗，藍?菲雖然不是艷麗的玫瑰，但清新秀婉的氣質總是給人溫柔的感覺，尤其是那說話柔柔軟軟的聲調，就像只小貓咪一樣，加上不爭強的個性，更是她贏得好人緣的原因，只除了－－那道五公分長的疤，橫在白皙的額際，有了一點小缺憾。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讓小貓咪成為頭一位處在萬人迷辦公室裡、工作半年以上還能保持單身的「漏網之魚」。

　　然後，某一天，從員工餐廳傳出營業部經理為她痛甩業務部之花，當天下午兩人交往的八卦不徑而走；又過了一個月，也就是昨天，人事公布欄上竟又貼出了一張火紅的喜帖，金童玉女不是別人，正是那個營業部經理與被甩的業務部之花。

　　「小貓咪怎麼了？一定很難過吧－－」

　　「營業部那個經理早就聲名狼藉，看吧，又有一個好女孩受害了－－」

　　「果然，小貓咪的功力比不上蜘蛛女－－」

　　於是，藍?菲再度成為話題人物，這則八卦在等待電梯的眾同事之間流傳著。

　　很快地，電梯升上來，打開，眾人一擁而入，門合上。

　　「等等！」一只纖手探了進來。

　　「不好意思。」藍?菲歉然地向同事們微笑，為了准備湛初雲的早餐，她來得太遲，若沒搭上這班電梯，肯定會遲到。

　　「呵呵，沒關系、沒關系－－」同事們心照不宣地互相使了眼色。

　　唉，可憐啊－－

　　「謝謝。」藍?菲向大家點點頭，轉身站著，電梯門緩緩地合上。

　　其實，在踏入電梯的那一刻起，敏感的她就發覺籠罩在電梯裡無形的－－詭異氣氛，雖然從上次的掌?事件後，她早成為公司裡的話題人物，只要有新人進來，她的大名就會一再被提起。天知道，她工作只是為了讓自己有事可做，對事業一點企圖心也沒有，更別說引人注意了，她只想平平靜靜地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她好懷念以前的平靜日子啊！

　　電梯一層樓一層樓地往上爬，逐一送走各個部門的同事，等到達最高樓層的總經理辦公室時，她發現總經理早已大駕光臨。

　　「總經理早。」她放下自己的包包，依照慣例，趕緊為上司准備一杯濃黑的咖啡及各大早報。

　　「早。」房劭令難得看到稱職的秘書也有手忙腳亂的時候。「初雲那家伙回來了？」

　　他與湛初雲從中學時就認識，這份孽緣持續至出國念書，一直到歸國後的現在，所以他很清楚他們這對青梅竹馬的關系，只要他的秘書有了什麼「意外」，十之八九是為了那小子。

　　「是－－是啊！」藍?菲遞上咖啡，繼續忙著過濾信件。「他昨天剛從國外回來，大概是時差沒調回來吧，很晚才睡。我怕他下午起床沒東西吃，所以－－對不起。」她歉然地說道。

　　「哈哈，我又不是不知道那家伙的起床氣有多麼驚人，我沒有怪妳的意思，何況妳並沒有遲到。」房劭令笑道，心想，這只小貓咪默默地為那家伙做那麼多事，也難怪那家伙一見到她，就像是長不大的孩子，索性賴著不走了。

　　藍?菲只是微微一笑，將信件送到他桌上。「這是這幾天你的信件。」

　　「嗯。」房劭令一封封地瀏覽著，眼尖地瞥見那堆信件中的一點紅。「這是什麼？喜帖？」他用拆信刀打開了那封喜帖。

　　正打開計算機准備工作的藍?菲，被上司充滿興味的聲音吸引過去，卻見他似笑非笑地望著自己－－

　　那笑容跟電梯裡的那些同事－－好像。

　　「恭喜妳。」房劭令薄唇勾起一抹笑痕。

　　「什－－什麼？」她小小聲地問，頗有不祥的預感。

　　他輕啜一口咖啡，語氣惋惜地道－－

　　「男朋友要結婚，不過－－新娘好像不是妳。」

　　唉，原來－－

　　藍?菲拿著喜帖，歎了口氣，終於知道一大早那種詭異感覺來自何事了。

　　走過公布欄，那張艷紅得嚇人的喜帖正醒目地貼在上頭，所有的觀賞者像是感應到她的來到，有志一同地將探照燈搜索般的視線轉到她身上。

　　「藍小姐，這麼巧，妳也收到了一張啊？」有人自以為幽默地開口。

　　藍?菲幽幽地望了那人一眼。無知的人最可憐，她早已學會不與一般人見識！

　　什麼男朋友，那根本就是子虛烏有的事！

　　她只不過是那天在員工餐廳排隊時，不小心排在營業部張經理的身後，就被趕來的業務部之花李小姐誤會，平白無故地挨了一巴掌。而現在，八卦都還沒澄清，又來個「新娘不是我」的大悲劇，簡直是太扯了啦！

　　藍?菲邊歎氣，邊踏入員工餐廳。

　　眾人一見來者是今天八卦的女主角，紛鬧的餐廳頓時停下喧囂，大家有志一同地以目光「歡迎」八卦女主角到場。

　　瞥見許多人開始往她這邊緩緩靠近，藍?菲直覺就想逃。

　　此地不宜久留。

　　正當她身子一轉，准備逃到7-11買個面包果腹時，背後傳來激動的叫喚－－

　　「?菲！」

　　沒聽到沒聽到－－她目不斜視地加快腳步。

　　「?菲，我在叫妳啊！」

　　聽若未聞的功力發揮到極致，藍?菲根本已經開始小跑步了。

　　「站住，藍?菲！」

　　喊這麼大聲，若她還裝傻的話，是不是太假了？

　　藍?菲挫敗地轉回頭。「什麼事啊，凌羚？」

　　凌羚是業務部的首號大將，因為掌?事件而成為?菲後援隊之一。

　　「妳干嘛跑這麼快？」凌羚拉住她。

　　「呵呵－－沒有啊，哪有？」她裝傻。「我吃、吃不下，所以－－」

　　「可憐的?菲，被欺負到飯都吃不下了。」因為被拋棄，所以很傷心，當然也就吃不下－－凌羚自動自發地演繹劇情。

　　「呃，沒有啦，我哪有傷心，這是一件很令人高興的喜事啊！」沒頭沒尾的，要不是凌羚手中也拿著那張紅色炸彈，她哪知道凌羚說的是哪樁。

　　啊？高興！凌羚以為自己聽錯了。「看看妳，傷心到連說話都語無倫次了。」

　　天，真是有理說不清啊！藍?菲只覺得頭痛。

　　「呃－－凌羚，我們別留在這裡。這樣吧，我們一起出去吃飯，前面有一間不錯的餐廳。」

　　「哦－－好啊！」凌羚以為她不想面對眾人的目光，所以體貼地將她帶離現場，兩人步行到離公司不遠的餐廳。

　　「這家餐廳我常與朋友一起來用餐，不管是法國菜、德國菜都很不錯哦！」一坐下來，藍?菲馬上幫凌羚介紹。

　　「妳看來－－心情不錯嘛！」凌羚狐疑地盯視正滿意地看著菜單的她。

　　「呃？」藍?菲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現在可是「受害人」。她微笑地幫兩人點好了菜，再將菜單交回給侍者。「吃飯當然要開開心心地吃，做什麼愁眉苦臉的？」

　　「是這樣沒錯，不過－－」凌羚總覺得哪邊出了問題。「妳好像一點都不難過？」新郎結婚了，新娘不是我－－發生這樣的悲劇，還可以撐出笑臉，這女人未免太堅強了吧！

　　藍?菲哀歎了一聲。「根本就沒有的事，我做什麼難過呢？」

　　難不成她就真的這麼像會被拋棄的女人嗎？

　　「妳別再強顏歡笑了，我知道心碎的感覺有多難受。」凌羚握住她的手，非常真誠地說道。「那個獐頭鼠目的張經理真的太過分了，有了妳這個新歡之後，居然還回過頭去找舊愛！真搞不懂那個蜘蛛女有什麼好，還有那個愛劈腿的男人，真是可惡！」

　　藍?菲想解釋，「呃，其實是我自己的問題－－」

　　凌羚拍拍她的手。「不過，妳別灰心，不要因為這樣就害怕碰感情，如果彼此都以真心相待，其實愛情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

　　「凌羚－－」藍?菲很感動，畢竟比起那些看熱鬧的人，凌羚是真的為她打抱不平。「謝謝妳，凌羚，有妳這位好同事，我真的很高興。」

　　「別這麼說，我們都是好同事，看妳被人欺負，我也不好受。」凌羚很嚴肅地說道：「妳就是太單純了，才會容易被人騙。不過，這種爛人不要也罷，幸虧他提早露出馬腳，要不然，若是妳真的跟他有了什麼，那才叫可悲！」

　　說得沒錯。藍?菲點頭表示贊同，可不對啊，誤會還是沒澄清，她跟張經理真的沒什麼啊！「呃，凌羚，我－－」

　　「這樣好了！」凌羚猛一拍手，嚇了她一大跳。「妳會遇上這種倒霉事，一定是流年不利，我看我帶妳去批流年好了，順便去去這個桃花劫－－對了，我知道很多方法可以招來好的桃花運，妳一定要再認識好男人，氣死那些害妳不快樂的人！」

　　藍?菲愈聽愈覺得啼笑皆非。這種事又跟桃花運有什麼關系？瞧凌羚一副認真興奮的表情，看來似乎是當真的，她趕緊制止，「凌羚，我覺得自己目前沒有多大心力去應付感情生活。」

　　「女人不要愛情，等同於自暴自棄！妳才遇上一個爛男人，不應該一下子就對人生絕望，我絕對不允許妳這麼做！」

　　「呃，凌羚，妳別這麼激動。」面對這樣熱情的同事，藍?菲也只能虛弱地笑。

　　「要要要！」凌羚沒給她反悔的機會，拿起手機一撥，「－－對，雨航大師，是我凌羚－－那麼我就跟您約六點－－是是，我一定會帶她去的－－」

　　又問了幾個問題之後，她才滿意地收線。「大師說我最近走財運－－呵，不過這不是重點，剛才我已經把妳的情況告訴大師，她答應幫妳解解看這個桃花劫。」

　　天啊，來真的！藍?菲驚恐地搖搖頭。

　　「不用了不用了，謝謝妳這麼關心我，不過，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不好意思麻煩－－」

　　「藍?菲，再這麼見外試試看！」凌羚生氣了。

　　「我不是客氣，而是－－」

　　「藍?菲！」向來阿莎力的業務女王，有著不容否定的氣勢。

　　「有！」藍?菲抖了一下。感覺周遭的人對她們投以異樣的目光，她不好意思地回以歉然一笑。「我有聽到，別這麼大聲嘛！」

　　「是不是真不把我當朋友？」凌羚的表情好委屈。難得她這個大忙人願意幫忙，她可不是對每個人都這麼好的耶！

　　藍?菲趕緊搖頭擺手。「我沒有！妳是個好人，真的！」

　　「謝謝稱贊。」凌羚把最後一道甜點吃完，心滿意足地拿出PDA，把兩人的行程輸入，臉色變化之快，讓藍?菲瞠目結舌。「哈，就這麼說定了！我絕對要讓妳找到生命中的幸福！」

　　「我－－」藍?菲無奈地將反駁的話吞回肚子裡。

　　幸福－－她下意識地摸摸額頭上的那道疤。

　　唉，她還能期待什麼呢？

我是分身

第二章

　　藍?菲踏著月色走回自己的住處，忙了一整天，下班後又被凌羚拉到那個什麼雨航大師那兒，又是批流年又是解運的，直到凌羚的男朋友打電話來找失蹤一整晚的女友，她才有了可以回家的理由。

　　看看手表，居然已經十點多了。

　　拿出鑰匙，推開家門，她下意識地瞥向隔壁二樓，卻見那扇窗漆黑一片，主人尚未回到家，她的心莫名地感到失落。

　　剛回國就開始晚歸嗎？

　　身為時尚服裝設計師，湛初雲的生活多彩多姿－－模特兒、宴會、美酒……比起來，她的生活不免乏味了些，僅是他累了倦了時的休息之處……

　　凌羚說得沒錯，不愛玩、不愛逛街，一下班就回家的她，簡直是二十一世紀的山頂洞人，即使桃花咚地掉在她家門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她，根本一點機會也沒有嘛。

　　可想想其實也還好，她回家舒舒服眼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有時品嘗一杯紅酒，有時看一本好書、喝一杯咖啡，或者大口大口地吸著她最愛的珍珠奶茶，日子過得悠閒又自在。

　　只是，既然她已經習慣了獨自一個人生活，那麼，此時此刻，為什麼她有一絲絲?然若失的感覺？

　　到底是為了什麼……

　　發現自己又陷入某種恍神狀態，藍?菲趕緊走進家門，脫下高跟鞋，把累壞的自己拋到沙發上，讓緊繃一整天的神經得到舒緩。

　　「妳終於回來了。」黝黑的室內，傳來低沉的嗓音。

　　沒預警屋裡會出現其它人，藍?菲嚇了一大跳。「是誰？！」

　　啪地一聲，客廳的燈被打開，照亮一室光明。

　　「當然是我，妳以為還會有誰？」

　　「初雲？」她驚魂未定地望著那身穿黑襯衫、黑長褲的男子，一邊撫著胸口。「你怎麼會在這兒？」

　　「我當然會在這兒。」湛初雲一臉委屈。「我等了妳一整天耶！」

　　他可憐兮兮的模樣逗得她發笑。「我要上班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可是，我不曉得妳會這麼晚回來，妳一向下班就回家的。」每次只要看到她房裡傳來的燈光，他就覺得很安心。

　　「今天有點事。」藍?菲沒有多說，只是突然覺得很煩躁，起身想為自己倒杯冰開水。

　　「是嗎？」湛初雲跟在她後頭晃到了廚房，邀功似的拿出他從巷口買回來冰鎮的700C.C.重量杯珍珠奶茶。「以為妳會馬上回家，我傍晚跑出去買的，等了好久妳都沒回來，只好把它放進冰箱，可能有點冰，妳慢慢喝。」

　　「哇，真讓我驚喜。」是巷口那家她最愛的半糖去冰珍珠奶茶，她喜愛的程度到了每天一定要喝上一杯，才覺得真正做完一天的事。「今天太晚回來，店都已經關了。幸虧你記得，謝謝?。」她向他晃了晃杯子。

　　「明白我對妳多好了吧。不像某人，今天是我回國後的第一天，有什麼事比見我這個青梅竹馬更重要？」以前?菲總是把他擺在第一位的，只要他回國，至少第一天兩人會一起吃晚餐。

　　「你又不是第一次出國。」藍?菲拍拍他的臉。「別以為我會忘記你上次回國，在一個名模家裡徹夜未歸；還有上上一次，你和那個火辣艷麗的女明星吃晚餐，忘了我在餐廳等你三個?頭；還有－－」

　　「藍?菲！」湛初雲俊臉浮起暗紅。「我那麼久沒回來，難道妳一點都不想念我？」光是跟他扯那些老掉牙的陳年往事！

　　「原來你都是用『驚嚇』來提醒別人對你的記憶？」藍?菲瞪了他一眼。早上巴到她床上就算了，現在還這樣鬼鬼祟崇的出現！「自己消失那麼久都沒聯絡，一回來還這麼理所當然地跑到我房間，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冒失？」

　　「為什麼會？」湛初雲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麼不妥，挨在她身邊坐下。「我們從小到大都是這樣，我不明白妳突然在忌諱什麼？」

　　他是真的不明白還是裝傻？「以前大家年紀小，當然沒關系，可是現在我們都已經是成年人了，男女授受不親啊，湛先生。」

　　她是為他著想，畢竟，身為一個領導潮流的新銳設計師，應該要懂得愛惜自己的羽毛，尤其近來他的名字常與當紅女明星連在一起，更應該明白什麼是人言可畏。

　　經過了喜帖事件後，藍?菲覺得世上最厲害的武器就是人的嘴巴。

　　「有這麼嚴重嗎？」湛初雲覺得她太大驚小怪了。

　　「相信我，就是這麼嚴重。」藍?菲歎了口氣。「難不成你忘了你那些紅粉知己嗎？」他身邊多得是愛慕他的模特兒、女明星，她可不想成為無辜受害者。

　　「放心，我那些好朋友都知道－－?菲是我最要好的青梅竹馬，妳的地位絕對凌駕於她們之上，這一點她們是不會介意的。」

　　「聽見你這麼自信，我真是高興。」聽見他這麼定位兩人的關系，藍?菲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她很清楚，她之所以會在眾女爭奪中不受波及，是因為人家根本不把她這個丑小鴨放在眼裡。「初雲，這樣是不行的，我們毫無關系，卻常單獨共處一室，被鄰居看見了，對你我都不好。」

　　「我們又不是做什麼虧心事，干嘛要介意外人的目光？」湛初雲雙臂交抱，頗不贊同。「難不成妳怕被誰知道嗎？」這也不是沒有可能，搞不好她在他出國期間有了意中人，才會想把他這個青梅竹馬丟在一旁。

　　「你想太多了。」她揉捏酸疼的小腿肚。「我想，應該沒有人會對一個額上有疤的女人有興趣。」

　　「妳又穿高跟鞋，不是跟妳說穿太高的鞋子對腳不好嗎？」湛初雲抬起她的小腿，如同以往一般，長指熟稔地幫她揉捏起來。直到她的臉綻出舒緩的表情，他眉一皺，這才回到方才的話題，「那些鄰居又說了什麼？」有疤又怎樣，真受不了那些三姑六婆，老愛在別人背後說三道四。

　　況且，她的疤是因為他而留下的，光是這一點，他就不容許任何人欺負她！

　　「你別瞎猜，你上次到底對她們做了什麼，為什麼她們現在一見到我，遠遠地就閃開了？」嗯，好舒服，她好想睡……

　　「我、我我又沒做什麼。」他撇開臉，死不承認。惡人無膽，他只不過是一人寄給她們一張毀謗的存證信函，整條街就安靜許多，早知道應該多寄幾張才對。

　　唉，從小他只要一說謊就會結巴，他自己都沒發現嗎？「我知道你是為我好，謝謝你。」

　　「不用客氣。」他咧開的笑容魅力十足。「所以，我失眠的時候，還是可以賴在妳房裡吧？」

　　「不行。」藍?菲搖頭。依過去的經驗，這次一定要堅持自己的立場，快刀斬亂麻！

　　他怪叫：「又不行？」

　　她將他推開。「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有我的日子要過。你想想，你出國時，沒有我在身邊不也睡得很好？你並不需要我。」

　　「妳是在怪我出國都沒先告訴妳一聲？」湛初雲想來想去，覺得只有這個可能，不然她怎麼會突然鬧別扭？他咧嘴大笑。?菲真是可愛。「妳也知道我這人想到什麼就做什麼，悶太久對我不好。妳知道嗎？這一趟我去了希臘，那裡風景好、空氣新鮮，真想在那邊多住一些日子。」他掏出一個小盒子，示好地放到她手中。「送妳，這是我特別為妳帶回來的禮物，別生氣了。」

　　「我會說這些話不是怪你，更不是想要你的禮物。」她把包裝精美的禮盒放回他手中。「說了這麼多，你到底懂不懂？」

　　「?菲，妳怎麼了？」發現她的反應跟以往不太一樣，他撇下禮物，緊張地問：「上班很累是不是？房劭令那家伙，明明答應我不會給妳太多工作的，就知道色胚不可靠，我打電話去罵他－－」手機才剛掏出來，就被藍?菲一把搶去。

　　「?菲？」

　　「跟總經理無關。」事實上，她也說不上來自己到底是怎麼了，只是一見到輕松自在的他，又想起公司裡傳得滿天飛的?聞，明明沒有的事，卻惹來一身腥，簡直荒謬透頂！

　　「?菲，妳到底怎麼了？」湛初雲失去了耐性。「什麼事都不說，我怎麼會知道妳心底在想什麼？！」

　　「我根本沒想什麼。」她淡淡地道：「你不用這麼生氣，說到底我們也只是朋友，你沒必要安撫我的情緒。」

　　「我們……只是朋友？！」湛初雲不可思議地低吼出聲。她是這麼定位他們兩人的交情？！

　　「頂多再加上青梅竹馬。」藍?菲自以為幽默地再加上一句。

　　湛初雲火大了。「妳－－」

　　「我累了，你要不要先回家？如果要留在我家就自己看著辦，我要去休息了。」說完，小姐她提起包包上樓去，留下他一個人吹胡子干瞪眼。

　　可惡！



　　「你說，女人心是不是難以捉摸？」

　　午夜的Lounge  Bar裡，慵懶的爵士樂音飄揚室內，雖然時間已晚，但一間間的貴賓包廂仍然客滿，這是一間VIP制的酒吧，隱密性足夠，服務也專業，所以來的都是各行業的名人。

　　房劭令一走進包廂，一個問句就這麼迎面丟來，他瞥了眼坐在角落那個怏怏不樂的男人。「沒頭沒尾的，我實在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這麼聰明，怎麼可能不明白？」郁悶到不行的湛初雲突然笑得燦如朝陽。「來來，快告訴我，女人跟小人哪一種比較難搞？」

　　你比較難搞。房劭令差點說出口。

　　他挑起一眉。「你喝酒了？」

　　這小子的酒量比螞蟻還小，只要一沾酒就會開始胡說八道。幸好他平時不好此道，只有心情不好時才會讓自己喝醉。

　　「你的話好有意思……」笑得花枝亂顫的湛初雲一把摟住好友的肩膀。「來酒吧不喝酒，難不成要唱歌？」

　　房劭令皺眉。「我不想陪個醉鬼發酒瘋，我走了。」

　　「唉，等等啊！」湛初雲拉住他，順勢倒在他身上。「連你都要疏遠我，這世界到底怎麼了？」

　　服務人員正巧送酒進包廂，看到兩人狀似親密的舉止，神色?尬的匆匆退了出去。

　　房劭令臉色僵硬，格開湛初雲熱情的糾纏。「找我來有什麼事？」

　　「嗯……什麼事……」他偏著頭呵呵笑。「你是我的好朋友，我出國那麼久，突然好想念你……人在異鄉，常想到我們在國外求學的那段日子，所以……」

　　「我們求學的那段日子已經過了十年，我不覺得有什麼好回味的。」房劭令一向實事求是，人要往前看，回憶過去是很沒意義的事情。

　　「怎麼會？！」湛初雲驚叫道。「我們出國的第一年，想家想得要命，偏偏又死也不肯說出口，中秋節收到?菲寄來的月餅，感動到差點沒哭出來；第二年我的生日，整個紐約在暴風雪的侵襲不像座死城，朋友裡只有?菲記得打電話來祝我生日快樂；第三年……?菲……」

　　「看來你搞錯了對象。」房劭令終於明白他整晚在鬧什麼別扭了。「拿去。」將手機遞給他。

　　「什麼？」湛初雲不明所以。無緣無故給他手機做什麼？

　　「撥給你的小貓咪。」房劭令似笑非笑。「你鬧了一整晚的別扭，不就是想見她嗎？」

　　「我做什麼要見那個沒血沒淚的女人？！」湛初雲冷哼。

　　「嗯哼，那女人沒血沒淚？可你偏偏偷偷喜歡人家很久。」房劭令斜睨他。「湛初雲，在事業上你不是一向勇往直前，愈難達成的目標就愈喜歡挑戰？」

　　湛初雲之所以年紀輕輕就能成為獨占一方的服裝設計師，除了天生的時尚敏銳度和自身的努力，還有那股難以忽略的沖勁，讓他愈挫愈勇。

　　「我是。」這一路走來的辛苦，除了他自己之外，房劭令是最明白的。

　　「那你現在喝悶酒是怎樣？表達你的高興？」房劭令啜了口酒。「難怪人家說設計師都是怪胎，沒想到你的情緒表達這麼另類？」

　　「請閉上尊嘴。」湛初雲嘴角仍銜著笑，但眼神已然冷凝。

　　「我說錯了？你不是為了?菲心煩意亂，在這裡喝悶酒？」

　　「這種時候別提那些煩人的事！」說完，他拿起酒杯仰頭就灌。

　　房劭令搖搖頭，冷?著他。「你以為我剛認識你嗎？初雲，光待在酒吧借酒澆愁，?菲是不會明白你的心意的。」

　　湛初雲不理他，繼續灌酒。

　　房劭令也不再多說，只是涼涼地丟下一句，「你可以繼續裝傻下去沒關系，反正?菲也不差你一個追求者。」

　　這招果然奏效。

　　手持酒杯的湛初雲一頓。「有很多人追她？」

　　「她是女人，還是個漂亮的女人，你說呢？」房劭令丟給他一個「廢話」的眼神。

　　「漂亮？」湛初雲眉一皺，有些懊惱，他以為自己是唯一識貨的人。「你這麼認為？」

　　男人都是感官動物，目光只往完美的人事物上聚集，美麗的東西一旦有了瑕疵，就失去了費力追求的價值。

　　「你這話問得很奇怪，別告訴我，你也在意她額上那道疤。」房劭令故意刺激他。他當然明白老友的心思，這麼多年來，他身邊的女人來來去去，藍?菲是個關鍵，只可惜，兩人?昧不明的感情也維持了二十多年，沒人要跨出第一步。

　　他是不是該推波助瀾一下？

　　「當然不是！」湛初雲把杯子重重一放，惱怒地駁斥，「房劭令，別人不懂我沒關系，連你也認為我是那種膚淺的人？！」對他而言，?菲就是?菲，跟他所認識的那些模特兒不同，外貌並不重要，他要的從來就不是一個徒具美貌、卻連他是什麼樣的人都不了解的女人。

　　房劭令一聳肩，「你在外人眼中，有的是才華，對時尚更具有獨到的眼光。」

　　這話雖是稱贊，湛初雲卻覺得話中有話，果然，他話鋒一轉，開始一項項的數落－－

　　「你很任性，只隨你心情做事，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根本不受人束縛，今天心情不好，可能就遠走高飛；明天突然想回家，就像只倦鳥般歸巢，我想，也只有?菲能容忍你的任性妄為。你有沒有想過自己在?菲面前扮演的是什麼角色？」

　　湛初雲悶不吭聲地喝酒。

　　房劭令盯著他，懶懶地笑著。「你可以選擇漠視自己的心情，而?菲也可以選擇另尋幸福，很公平。」

　　「連男朋友的影子都還沒瞧見，就已經談到幸福，是不是扯太遠了？」湛初雲故作鎮定的笑容像是自我安慰。

　　「是嗎？這麼有自信？」房劭令拿出喜帖。「這個男人追?菲追得很勤，我想你並不知道。」

　　瞪著手上那張喜帖，他有點氣惱。?菲對他向來無所隱瞞的啊！「既然喜歡?菲，為何娶了別人？你們公司任用員工不需要道德評等嗎？居然放任這種腳踏兩船的種馬亂來？！」

　　所以，?菲今天情緒不對勁，是因為這個三心二意的爛男人？她喜歡他？

　　湛初雲不屑地丟開喜帖，拒絕承認這個可能性。

　　「嚴格說起來，公司要的是會賺錢的人，道德不在考慮范圍之內。」

　　「所以善良的?菲活該成為別人的笑柄？」

　　「這也沒有什麼不好。」房劭令聳聳肩，拿起酒杯，啜了一口。「至少，?菲已經開始懂得為自己著想，認真地思考感情問題。」

　　「感情這種事不是光思考就會有結果的！」感情是要天時、地利、人和同時具備，還得要有實際的行動才算。

　　「你怎麼知道沒有？」房劭令好笑地反問。男人啊，別太有自信，在感情面前稍有遲疑，就可能全盤皆輸。「?菲今天難得准時下班，據我所知，一位同事找她一道去批流年，說是要增加桃花運。我覺得這樣很好，?菲終於知道要爭取自己的感情了。」

　　「桃花運？！」湛初雲怪叫。「都什麼時代了，還有這麼荒謬的事！」

　　房劭令瞄了他一眼。「你的表情似乎很不以為然？」

　　「你不會告訴我，你相信這種事吧？」

　　「我信不信無所謂，重點是，?菲到底信不信？」

　　「我相信?菲這麼聰明，她才不會相信！」湛初雲信心滿滿。

　　「是嗎？很難說，畢竟?菲也是女孩子，總是渴望有一副溫暖的胸膛可以依靠。」

　　這句話直接擊中湛初雲的心坎。他說得沒錯，女人最渴望的也不過是有個依靠，不過……要胸膛還不簡單，他很樂意每天免費提供，只是－－

　　他今天卻慘遭?菲拒絕！

　　「絕對不可能！」他說得很大聲，像是在反駁，卻更像是在說服自己。

　　房劭令被他吼得耳朵嗡嗡作響。「何必這麼激動？怕?菲心有所屬，就加緊腳步，在她桃花朵朵開之前把她追到手不就得了？」

　　湛初雲悶悶地道：「你根本不懂。」

　　他喜歡?菲，從好早好早以前就喜歡了，可是，那又如何？

　　沒有人曉得，他早在高中畢業那晚就曾對她告白，結果人家並不喜歡他，難道他能夠強迫她嗎？

　　那次的挫敗已經夠讓他難過了，他死也不會說出那段陳年往事來讓老友恥笑！

　　他又氣又傷心，氣?菲寧可去看什麼江湖術士，卻對他的感情視若無睹。唉……想到心酸處，湛初雲又灌了一杯酒。

　　真是好樣的！典藏皇家威士忌……這小子居然當白開水灌？房劭令搖搖頭，「我本來以為我懂，不過看到你這個樣子，我寧可一輩子都不要懂。」

　　「謝謝你的安慰，我現在心痛得要命！」他抱頭呻吟，頭好昏、心好痛，雙眼開始蒙?起來，「看在你等會兒要送我回家的份上，我願意給你一個忠告……關於感情這種事，並不是說不要就可以不想要的，只要心動了……就無法例外……」

　　說完，咚的一聲，他居然就倒在桌上，醉死過去。

　　「你這個不負責任的酒鬼！」房劭令臉色鐵青，雙手關節扳得格格作響。很好，這家伙又醉到不省人事，抬人的重責大任又落到倒霉的他身上！

　　他就知道今晚答應前來赴約是個錯誤，更氣的是，雖然他早猜到，卻還是來了。

　　嗟，誤交損友！

我是分身

第三章

　　夜涼如水，月兒高掛天邊。

　　藍?菲剛沐浴完，踏著輕巧的腳步來到落地窗外的大陽台，她捧著早先買來的珍珠奶茶，站在欄桿前望著滿天星星，有一口、沒一口地輕啜，濕漉漉的長發隨意披在肩上，早就習慣的靜寂，此刻嘗來卻備感陌生。

　　她也開始寂寞了？

　　一直以來，她最渴望的不就是一種平靜的幸福嗎？

　　從小的記憶裡，她的父母常爭吵－－小至生活習慣，大至工作、價值觀，無所不吵。當兩人最後走上離異一途，她站在遠遠的角落，看著這對曾經互許諾言的夫妻，如今形同陌路，她的心裡居然感到一絲慶幸。與其強迫兩個早已沒有感情的人在一起生活，不如放他們自由。

　　後來，她與單身的阿姨同住，職業是空服員的阿姨總在各國來來去去，家裡常只有她一個人，生活回復平靜，她很安心。

　　但是，一個人孤孤單單的生活，真是她想要的嗎？

　　藍?菲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微風吹來，有點涼，她挽了挽濕發，手腕上紫晶和粉晶串起的鏈子，在夜晚輕輕撞擊出清脆聲響。

　　這是凌羚帶她走遍玉市買來的水晶手煉，據說有招來桃花運的效果。

　　原本她想婉拒，畢竟，連自己都把握不住的幸福，又怎能寄望於這小小的水晶？

　　可就在她們要離開的時候，她眼角余光瞄見了擺在角落的手煉，雖然外表並不起眼，但很奇怪的，她一見到這串水晶手煉，就好像看見自己的東西般熟悉，彷佛有什麼吸引著她。

　　於是她買了它，沒有太大的理由，只是覺得有緣，同時覺得有趣，而且還可以讓凌羚安心，一舉數得呢！

　　正當她沉思時，一陣聲響突然從樓下傳來－－

　　「鑰匙呢？你丟在哪裡？」

　　「不、不知道……我頭好昏……」

　　「重死了，我真應該把你丟在酒吧……」

　　藍?菲往樓下探了探，看到熟悉的身影。「咦，總經理？！」

　　在這麼晚的時間看見房劭令出現，她十分驚訝，不過，在發現他背上扛著湛初雲後，她更吃驚了。

　　「初雲？！」

　　抬頭一看，房劭令從未像這一刻這麼感謝上天。「罪魁禍首」出現了，他總算可以功成身退。

　　他冷冷一笑，用力地甩下背上的人。

　　「好痛！」湛初雲吃痛地哀叫一聲。

　　房劭令看向二樓一臉憂心的佳人，再指指地上的老友。「我沒有鑰匙，進不了他家。丟一個醉鬼在街上不道德，既然他是妳的青梅竹馬兼好鄰居，還不趕快把他撿回去？」

　　「鑰匙？我有、我有，請你等一下－－啊？總經理？！」藍?菲急喚著轉身就走的房劭令。「總經理……」她不敢叫太大聲，怕吵到四周的鄰居。

　　她看了看樓下，湛初雲倒在地上，像個無家可歸的小男孩。

　　「好痛……」

　　斷斷續續的呻吟聲傳來，已經有鄰居打開窗戶探看了。

　　藍?菲歎了一聲，只好隨意披了件外套，下樓去拯救她的青梅竹馬。



　　「來，小心。」

　　藍?菲吃力地扶著湛初雲，將他扶到湛家大門前。「初雲，醒醒，你家到了……初雲？」

　　他的頭低垂，沒有反應。

　　她有些憂心地摸摸他的額頭，幸好除了酒精所引起的潮紅，沒有可疑的發熱跡象。唉，他今天到底是喝了多少酒？

　　以前他再高興，也從不曾如此放縱過，還麻煩總經理背他回來。

　　藍?菲看看湛家，所有燈光都是暗的，看來湛家人都不在，她只好拿出湛初雲打給她的備分鑰匙。

　　好不容易打開大門，她小心翼翼地扶著他進門，上了二樓的房間。

　　「?菲……」夢?般的嗓音，在夜裡聽來別有一種低沉的性感。

　　沒料到他會突然叫自己的名字，藍?菲一時心跳失序。「我、我在。」

　　俊朗的臉龐漾起滿足的笑，「妳在我身邊……真好……」

　　他撒嬌似的窩進她頸項，這親昵的動作讓藍?菲全身寒毛瞬間豎起。好不容易到了他的床邊，她掀開棉被，將他扶到床上。

　　「乖，你快躺下。」

　　「嗯……」原本垂放的大手，此時一把環住她溫暖的腰際，她一個踉?，不小心踢到他隨意扔在床角的設計書籍，兩人重心不穩，雙雙倒在他柔軟的大床上。

　　「唔……」她被壓在一堵溫熱的胸膛下，身子被他緊緊地環住，她只好用手推他。「初雲，你醒了嗎？快起來，別玩了。」

　　沒動靜。

　　她皺起眉頭，往上望著他緊閉的眼，感覺他的氣息緩緩拂在她臉上。「初雲？」她試探地喚了幾聲，都沒得到響應。不會吧，就這麼睡著了？她還被他壓在身下啊！

　　此刻，藍?菲非常慶幸沒有其它人在場，否則，讓人瞧見了他倆這副?昧的模樣，恐怕不會有人相信他們只是單純的青梅竹馬！

　　「先別睡啊，初雲，讓我起來……」她努力地想推開他結實的身軀，奮力了一會兒，卻仍徒勞無功。

　　過了一會兒，她開始起雞皮疙瘩，因為那雙大手在她身上游移不去。若非知道他早已經醉到不省人事，她會以為自己被非禮了。「初雲，住手！快讓我起來。」

　　最後，她用力一推，終於把這個醉鬼推到大床的另一邊。

　　藍?菲喘著氣，臉色潮紅，望著他因為推擠而敞開的襯衫下，露出了大半古銅色的胸膛，她極力穩住氣息，卻抑止不住噗通噗通的劇烈心跳。她不停地深呼吸，覺得自己有這種怪異的反應，實在很不應該。

　　他是她的青梅竹馬、從小到大玩在一起的好朋友，現在他醉了，無法控制自己的舉動，但是她清醒著，應該阻止他過於喻矩的肢體接觸。她把他送到家裡，已經仁至義盡，是該離開了。

　　她緩慢地移動腳步朝房門走去。

　　可就在這時，湛初雲手抓著襯衫，口中低嚷著－－

　　「好熱、好難過……?菲……」

　　這讓一腳已踏出房門的藍?菲再度走回來。

　　她望著他燥熱潮紅的臉，想起兩人從小到大的點點滴滴。有一年的夏天，他發高燒，她為了照顧生病的他，放棄了期待許久的畢業旅行。後來想起這件事，她總是惋惜，可是心底知道若是能再重來一次，她仍會做相同的決定。

　　「唉～～」她認了、投降了，反正就當是上輩子欠他的。「初雲？」

　　他緩緩地睜開眼睛，仍是迷蒙無神，不停地扯著被汗水浸濕的黑色襯衫。他一向怕熱，黏呼呼的衣服貼著皮膚，看起來真的很不舒服。

　　「衣服濕濕的很難過哦，我幫你－－」「脫」字還未說出口，她的手停在半空中，又縮了回來。她像哄個孩子般對他說：「呃，你自己來好不好？」

　　「不好。」他很有個性地搖頭拒絕。「妳幫我，我好難過……」

　　呃，藍?菲愣住。怪了，他不是醉了，怎麼喜歡被人服侍的習慣還是沒變？

　　「我頭好昏……不想動……」他賴皮地搖頭，手抓著領子，嘴裡直嚷著。

　　「好、好，我幫你。」她一顆、兩顆、三顆地解開他的襯衫鈕扣，「我現在要幫你換上睡衣，這樣你會睡得比較舒服。」她輕柔地為他換上了睡衣。

　　「?菲，妳真好……」床上的男人滿足地歎了聲。「我真的好喜歡妳，?菲。」

　　「你這句話我已經聽過幾百次了。」她無奈地笑歎，「說醉話不用負責任，我不會當真的。」

　　「我沒有醉……」低沉的嗓音輕聲呢喃，「我真的好喜歡妳……」時光似乎重回高中畢業的那一夜，他悄悄爬到她的窗前，就著晶瑩剔透的月色，對她說出－－

　　我喜歡妳。

　　話說出口的那一刻，沒有感動的喜悅淚水，也沒有兩情相悅的擁抱，他看著她，她看著他，四周很安靜，兩人四目交接，靜止了三秒。

　　「哈～～」然後，她竟笑到溢出了眼淚，甚至連整條街的鄰居都聞聲探出頭來觀望。

　　換言之，他被她拒絕了。

　　多年後，時空轉換，他藉由微醺，終於有了再次告白的勇氣。

　　「你－－」他賴皮的模樣讓她不禁回想起小時候，每當他闖了禍，總會躲到她的房間來，那賴著不走的倔強模樣，就像現在這般無辜。

　　她微微地笑了起來，那時的小男孩如今已經成為偉岸的男人，兩人共同的回憶像是隨著時間釀成了甜酒，稍啜飲一口，心頭暖暖的角落就會被觸動。

　　「是、是、是，你沒有醉，是我看錯了。」藍?菲配合地點點頭。唉，女人果然對甜言蜜語無法招架，即使心裡十分明白他只是醉言醉語，心跳還是微微加快。「就算沒有醉，你也不可以亂說話啊，如果不是出自真心，『喜歡』是不可以隨便亂說的。」

　　「妳真是－－」對於她的遲鈍，湛初雲簡直哭笑不得，他翻過身，一把緊緊抓住她的手。

　　「初雲？」

　　她無辜的眼神真教人生氣。「我喜歡妳！喜歡妳啊！藍?菲，為什麼妳一點也不相信？」

　　「初雲你－－」藍?菲愣了一下，這才發現他的眼神清澈深邃，簡直與方才判若兩人。「你沒醉？！」

　　他哼了一聲。「不，我是真的醉了，但我酒也醒得很快，妳忘了嗎？」

　　沒錯，他的體質易醉，但只要閉目養神一會兒，很快就能酒醒。

　　藍?菲靜靜地看著他。「所以，你從剛才開始都在戲弄我？為什麼？很好玩嗎？」

　　「我戲弄妳？」湛初雲冷凜著臉。她竟認為他的告白是戲弄？

　　她掙開他的箝制，像是面對無理取鬧的小男孩般，柔柔地說道：「你戲弄我沒關系，因為我們是青梅竹馬的好朋友，可若是面對別的女孩子，假如你並沒有真心付出感情，別輕易做出承諾，女孩子很容易信以為真的。」

　　「真不公平，我這麼認真，卻被妳當兒戲。」湛初雲的表情莫測高深，黑眸直直盯著她。「我們認識這麼多年，我一直想問妳－－妳到底把我當成什麼？」

　　藍?菲奇怪地睨著他，「當然是青梅竹馬的好朋友啊。」

　　他眼中閃爍著怒火。「可不可以別再用３青梅竹馬４這頂大帽子扣住我？！藍?菲，我並不想當妳的好朋友！」

　　她愕然，「為……為什麼？」聽到他的話，她不僅感到心痛，還有濃濃的失落感。

　　原來，他這麼厭惡兩人之間的關系；原來，全是她在自作多情？

　　厚！他快氣死了！「妳以為我有時間跟妳在那邊玩３青梅竹馬４的游戲嗎？」

　　「這並不是游戲，我也不覺得它好玩。」她覺得好難堪，眼眶紅紅的。「對不起，我想是我誤會了，以為你也樂意擁有這段難得的友誼。」

　　湛初雲低咒，可惡！真是夠了，他氣自己不但將所有事搞得一團亂，竟然還把她惹哭。「?菲，我無心要惹妳哭，只是心情不好……」瞧見她腕上叮叮當當的水晶煉，他心裡更火。她寧可相信那些虛無??的桃花運，而無視於他的感情？！

　　難道這就是現世報？

　　有多少女人想抓住他，偏偏他就是死心眼地只愛這一個！

　　「初雲，你到底怎麼了？」她側首看著他，眸光溫暖，聲音柔軟而關心。

　　望著她不明所以的無辜臉龐，他死心了，這輩子，她只會把他當作知心好友，不會有其它的可能。

　　「我怎麼了？」他笑著重復。「我到底怎麼了……」如果他知道自己到底是哪根筋出了問題，竟會愛上這個遲鈍的女孩，那他也不會這麼痛苦了。

　　「初雲，你看起來不太對勁。」藍?菲把他今晚異常的舉動歸咎於酒醉，她倒了一杯水送到他手中。「我知道你心裡有事，不過折騰了一整晚，我想你也累了，有什麼話我們明天再談好嗎？」

　　他握住冰涼的玻璃杯。她對他很好，可惜不是他要的。他很失望，無法忍受她一再的拒絕，只是好朋友的關系，他再也無法忍受。

　　「我想不需要談了。」將水杯往旁邊一擱，他任性地拉起棉被，從頭到腳將自己蓋住，悶悶的嗓音從棉被裡傳出，「好了，我沒事。我這個青梅竹馬要睡了，恕我不送。」

　　「好，你睡吧，等你心情好一點，我們再聊。」藍?菲遲疑了一會兒，她走到門邊，回頭一望，看見他孤獨的身影，忽地泛起了淡淡的心慌。

　　她深吸一口氣，語氣肯定地道：「我們是好朋友，這一點，永遠都不會改變。」

　　她相信他只是一時耍性子，等他想通後，會再次踏著夜色買來消夜，與她肩靠著肩促膝長談。

　　就像以往一樣。



　　中午時刻，外頭太陽高掛，即使時序已到了秋天，溫度仍十分高。

　　景翔大樓地下一樓的員工餐廳一如往常，熱鬧不已。

　　「唉……」相較於其它桌，角落的餐桌顯得沉寂多了，不時還會逸出一聲幽幽的歎息。

　　藍?菲有一口、沒一口地攪弄著餐盤裡的菜。

　　砰一聲，一個餐盤突然映入她眼簾，她驚嚇了一下，抬起頭看向來者。「呃，凌羚，是妳啊！」

　　凌羚一身簡單的黑色套裝，展現出利落干練的白領女性形象。「對啊，剛跑完一件Case，下午約了一位客戶做簡報，先回來准備准備。妳呢？大老遠就看妳坐在這裡發呆，飯是用來吃的，不是用來玩的。」她先喝了一口湯，然後道：「妳歎什麼氣？心情不好？」

　　「其實也沒什麼啦，只是……」藍?菲大略地將昨晚的事說給她聽。

　　「嗯，聽起來妳那位青梅竹馬真的挺怪的，像是女生的３那個４來了，血氣不順，肝火上升。」

　　「喂～～」說到哪兒去啦！藍?菲瞪了她一眼。她寧可認為初雲是工作上不順心，連帶影響了近來的心情，可是見到報紙上不斷報導Clouds  J.－－湛初雲的自創品牌－－發表的秋裝獲得好評，這個猜測馬上被推翻。

　　她了解他的，他對事業並未如外界那般看重，之所以會走入時尚設計師這一行，只因為他覺得這個行業還挺有趣的，而非抱持著領導潮流、帶領時尚……這些偉大的志向。

　　所以，他根本就不把工作當作一回事，更別說會為此情緒低落了。

　　那又是為了什麼？老是有人說「女人心海底針」，怎麼就沒人站出來勇敢地說「男人心才像天空裡的雲」－－怎麼也捉摸不定呢？

　　唉，好煩。

　　凌羚放下筷子，旁邊有人郁郁不樂，她也跟著吃不下飯。

　　「我說妳真是奇怪，當大家圍著妳打轉時，不見妳皺一絲眉頭，現在大家被新八卦吸引，沒人再來煩妳，妳反而整天愁眉苦臉。」就為了那位脾氣古怪的青梅竹馬？

　　「不一樣。」對於周遭的是非，她可以平心靜氣，淡然處之，唯獨對初雲的一切，她無法置身事外。這是一種很特別的感覺，因為兩人從小到大的情誼，她早將他當作自己生活的一部分。

　　凌羚敏感地嗅到了什麼。「妳很擔心他？」

　　「對啊，只要心情不好，他就會失眠。以往他睡不著，都會到我的房間，但是自從那天起，他幾乎都沒來了。」

　　「等、等等！」凌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妳說他會到妳房間睡覺？跟妳？！」

　　藍?菲點點頭。「呃，凌羚，妳怎麼了？妳的表情好奇怪。」

　　「嘿嘿。」哇，原來?菲小貓咪這麼開放，「惦惦吃三碗公」啊！「沒事沒事，難怪妳一點也不著急男朋友的事，原來身邊早已經有護花使者了。」

　　「什麼護花使者……」藍?菲愣了一下，再看了看她?昧的表情，這才明白她聯想到了什麼。「欸，妳誤會了啦，我跟初雲並不是妳想的那樣。」

　　凌羚搖搖手。她可是業務女王耶，要是連這點?昧都看不出來的話，豈不是有辱她的美名？「妳別否認了，任何人見到妳為他憂心的神情，絕對不會有人相信妳的話。如果我早知道妳身邊有了對象，前些天就不會硬拖著妳去買什麼水晶了，嗟，不早說，浪費錢。」

　　「凌羚－－」藍?菲覺得自己有必要澄清。「我跟初雲是從小到大的好朋友，並不是情人的關系。而我買水晶手煉也是因為喜歡它復古的設計，並不是真的想招桃花。」

　　對於愛情，她自有看法－－在對的時間遇上對的人，這才算是桃花運，而當自己夠成熟，可以愉悅地享受愛情裡的喜怒哀樂時，這樣的愛情關系才有意義。

　　「是嗎－－」凌羚拉長尾音，擺明對她的說詞嚴重懷疑。「反正妳這個鐵齒的女人怎麼樣都不相信桃花運這回事就對了。」

　　藍?菲搖搖頭，「人與人之間的緣分是注定的，怎麼可能只因為一條手煉而有所改變……」

　　「請問藍?菲小姐在嗎？」遠遠地，餐廳外有人揚聲問。

　　周遭的聲音慢慢停下，可角落的兩個女人仍徑自對話著。

　　「我戴了好幾天了，也沒有任何異樣，由此可知，桃花運根本是無稽之談……」

　　「請問藍?菲小姐在嗎？」

　　有人指向角落，許多眼光同時射向當事人。

　　「請問是藍?菲小姐嗎？」

　　藍?菲根本沒注意有人來到她的身後，仍繼續發表高見，「所以我說，凌羚，妳也別太迷信，要靠手煉招來桃花運，就像中公益彩券的機率一樣渺小－－」

　　「?菲！」凌羚很抱歉地打斷她。「我是很想認同妳，只是－－」下巴往她身後努了努。「妳是不是應該先把送花小弟的花簽收下來？」

　　送花小弟？藍?菲回過頭，果然看到一個年輕人，手捧著九百九十九朵紅玫瑰。

　　「藍小姐您好，有一位先生送花給您，請簽收。」

　　卡片上寫著－－

　　藍小姐

　　我為妳神魂顛倒。

　　知名不具

　　凌羚似笑非笑的表情很刺眼，餐廳裡的同事們開始竊竊私語，而藍?菲則瑟縮了一下。

　　什麼知名不具，她根本連這位「知名不具」先生是圓是扁都不曉得啊！

　　她頭皮發麻，恍惚中，彷佛聽見水晶手煉正發出鈴鈴的清脆聲響。

我是分身

第四章

　　捧著一大束花在街上走是什麼感覺？藍?菲現在可以大聲地告訴所有人－－

　　很重、很累、很糗。

　　她已經記不得自己最後是怎麼「逃」出員工餐廳的，只知道當時凌羚居然大笑到連路過的總經理都特地進餐廳察看，而不知是哪個白目的同事，竟然拿出拍立得來拍下那一瞬間，不到十分?，一個手抱鮮花、嘴巴大張的呆滯女人的照片便被貼在公布欄上。

　　很快地，最新出爐的八卦消息像春天的野火般，從員工餐廳往各層樓蔓延……

　　真是的，無緣無故送她這麼一大束花，害她扔也不是、收也不是，最後只好發給在場的女同事們一人一朵，再抱著至少還有五百朵的玫瑰走回辦公室。而現在，她還得抱著它們，忍受旁人異樣的目光走回家。

　　藍?菲下意識地摸摸額上的疤，這已經成了她的習慣，只要憂慮或緊張，她就會摸摸那道傷疤，仍有一些刺痛，但也帶給她一股熟悉的安定力量。

　　她知道自己並不漂亮，勉強只能算得上清秀，不愛與人嬉鬧的個性，更是讓人覺得無趣難搞，根本不是那種會吸引人的美女。

　　至於那位「知名不具」先生是誰，她也不想追究了，或許是公司的哪個客戶認錯人，反正，那女人不會是自己。

　　走出捷運站，藍?菲望了望烏雲密布的天際，看起來似乎要下雨了。

　　她加快腳步，一直走到了住家前的轉角處，她看見一台非常熟悉的休旅車－－

　　是初雲的車，他回來了嗎？

　　這個想法才閃過腦海，湛家大門就開了，湛初雲高大的身影出現，兩人四目交鎖，同時間愣住。

　　?初雲的眼裡似乎閃過了什麼，然後他若無其事地開口：「皚菲。」

　　藍?菲直覺地點點頭，隨即移開目光。偶然相遇，她對他突然有種難以言喻的思念，不是才幾天沒見面嗎？怎麼感覺兩人似乎已經分離了一世紀？

　　「初雲，你回來了……好、好久不見。」

　　天啊，她居然結巴？！藍?菲，妳今天表現得真好，淨在一些重要的時刻出糗！她暗罵著自己。

　　「有很久嗎？」湛初雲咧嘴笑了，比起兩人不歡而散的那晚，態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俊朗的笑容掛在嘴邊，似乎對她異常的反應毫無所感。「最近忙著新裝上市的服裝秀，比較少回來。」這次新裝上市，經紀公司特別請來自伸展台退下來的名模瞿諾－－也就是他大嫂江遠情的老板親自走秀，由於首次合作，許多事都得親力親為。「妳呢？忙不忙？」

　　「還好，還不就是那樣。」藍?菲微微一笑。看得出來他心情很好，嘴角銜著自信的笑容。

　　眼前這個挺拔男人，可是與她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啊，曾幾何時，他們兩人之間變成只能以疏離的客套態度應對？

　　她寧可他一見到他，便哇啦哇啦地強調自己有多麼辛苦，構思新一季的設計有多麼無聊，他家的人有多麼無情無義，沒人肯陪他……然後就會開始耍賴，要她請假陪他出國去玩……而不是像此時說著不著邊際的客套話……

　　「?菲？」

　　「啊？！」藍?菲一愣，明白自己又恍神了，臉微微紅了起來。「對不起。」

　　「妳啊，老是這麼失神，很危險的。」湛初雲習慣性地伸手揉揉她的頭發。

　　她心一震，覺得自己的?似乎愈來愈紅、愈來愈熱了。

　　「我－－」她仰起臉，夕陽在他的背後形成一圈紫色的光暈，從他的背後望去，休旅車的門開了，走出了一位身材曼妙的美麗女子。

　　「初雲，東西拿好了嗎？時間就快到了哦！」

　　「哦，好，等我一下。」他對美麗女子招招手，然後轉過頭。「?菲，不好意思，我還有事，我們再聯絡。」

　　「哦……好。」藍?菲分不清心底此刻的復雜情緒是什麼，有些慌亂的開口：「對了，你今天幾點回家？或許我們可以一起吃個飯……」

　　湛初雲看看手表。「再說吧，我今天不一定有空。最近比較忙，我會在外面隨便吃一吃。」

　　「哦……」她失落地應了聲，眼中閃過一絲受傷的情緒。他從未以如此敷衍的口氣對她說話，是她太敏感了嗎？

　　美麗女子再度喚道：「初雲，快一點，要走了。」

　　藍?菲輕道：「那麼－－你去忙吧，我先回家了。」

　　她轉過身，無法克制心底浮現的淡淡憂傷，落寞地往自己的家門走去。

　　「等一下，?菲－－」身後傳來湛初雲清朗的叫聲。

　　她欣喜地轉過身，以為他改變主意了。

　　湛初雲走到她面前，遞給她一張邀請卡。「給妳。」

　　她疑惑地問：「這是？」

　　「今年冬裝上市，我在君悅飯店有一場新裝發表會，有空可以來看看。」他頓了一下，看了看她手中的花。「順便帶送妳這束花的人一起來吧！」

　　送花的人？

　　藍?菲急急解釋，「初雲，你誤會了，我根本不認識這個人啊－－」

　　「?菲，妳真是愛開玩笑。」他壓根兒不相信她的話，轉身揮了揮手，說道：「好了，我還得去現場看彩排，就這樣了，拜！」

　　「等－－」藍?菲想喚住正要上車的他，卻看見車上的女子親密地摟住他的脖子，她的聲音不由得梗在喉間。

　　她心頭有點酸澀，又有些?然若失，像是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五百朵的花……很重，可是比起手上這張邀請卡，那無形地壓在心上的沉悶感，更教人難以承受。

　　那女子是誰？是他工作上的伙伴嗎？或是那些八卦報導的眾多女主角之一？他曾說過，除非已經確認了感情，否則是絕不會帶女孩子回家的，因為他怕麻煩。

　　所以，他今天已經做出了最好的說明。

　　真是太好了呢！好朋友有了感情的歸宿，她這個青梅竹馬應該為他高興才對！

　　只是，前幾天才說過喜歡她的男子，今天已經找到他的Ms.  Right，她是該慶幸或是覺得難過？

　　以她對初雲的了解，那一晚，他百分之百只是想逗著自己玩，幸好她沒當真，否則日後肯定又會被他拿來取笑。

　　望著烏雲滿布的天際，她的心好似也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憂傷……



　　休旅車揚長而去，在馬路上卷起一陣塵灰。

　　車子裡的男人甩開纏繞在脖子上的手臂，不悅地瞪著身旁的女伴。狂楓一百的時速，充分表達出他此時的情緒。

　　湛初雲生氣地質問：「妳干嘛突然摟住我？」

　　喲，生氣?？瞿諾涼涼地回道：「你把我帶回你家，不就是為了刺激那個女孩嗎？你想讓那女孩吃醋，當然要下重藥?。」她懶懶地躺回椅背上，美麗的眸子瞅著他。

　　「我……我才沒有，妳別胡說！」他只是想念?菲，回來看看她最近過得如何，才沒那麼多心眼。

　　然而，當她手裡那一大束玫瑰落入他眼裡，他卻什麼都忘了問，只知道一件事－－有人在追求她？！

　　他的內心激動地在叫囂，說出口的話卻冷淡無味，像是普通朋友的口吻，連他自己都覺得惡心！

　　媽的，他到底在客氣什麼？為什麼不直接問送花的人是哪個混蛋？！

　　湛初雲從後視鏡裡回望那抹身影，卻看到藍?菲頭也不回地走入屋內，絲毫不曾猶疑。搞什麼，人家根本不把他當一回事，而他卻時時牽掛著，嗟，真是氣死人！

　　瞿諾把他的一切反應都看在眼裡。「怎麼？不習慣人家這麼對你啊？」

　　「不用妳管！l算她倒霉，他現在怒火中燒，誰開口都只有當炮灰的份。

　　喲，好害怕啊～～瞿諾伸伸懶腰，按下車窗，呼嘯的風從臉龐刮過，她修長的指頭戳戳他緊繃的肩膀，好笑地發現他鐵青著臉，准備發?。

　　他瞪了她一眼？「妳沒事最好別惹我。」

　　她勾勾他的臂彎。「親愛的Ｊ弟弟，別躲那麼遠嘛！」

　　「如果妳可以收回妳的祿山之爪，我會非常感謝。」若非這女人是他大嫂的老板，又是今年他的品牌服飾主秀，他早就把她丟下車了！

　　為了引爆話題，代理他服飾品牌的經紀公司，特地請來從模特兒界退休、目前經營婚禮經紀公司的熟女代表－－瞿諾，來走冬裝的第一場秀。而他，身為品牌的設計師兼幕後老板，卻被大嫂嚴密監控著，深怕瞿諾被他欺壓。

　　呿，大嫂也實在太不了解這個女人了，從認識到現在，被欺負的人一直是他好不好？！

　　喲，什麼態度啊？瞿諾想假裝生氣，卻忍不住笑了出來。「才這麼一點小挫折就沮喪、耍脾氣，Ｊ弟弟，你太讓我失望了。」

　　「呿，年輕人的事，妳不懂啦。」想起前幾天再度告白的結果，他的表情顯得很復雜。

　　「喂喂～～你人身攻擊啊？」瞿諾杏眼圓瞪。「我很老嗎？！」

　　糟糕，說錯話了。湛初雲趕緊陪笑，「哪有，妳聽錯了。妳可是國際知名的模特兒，要論專業、論技巧，妳要說第二，沒人敢稱第一。尤其那皮膚吹彈可破，說出去沒人相信妳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

　　瞿諾天生麗質，即使年過三十，仍保有少女般白皙嬌嫩的肌膚，身材?纖合度，一點也看不出已生兒育女。可別以為她年紀很大了，想當初，她退出伸展台也不過才二十五歲的事。

　　「夠了、夠了。」瞿諾很滿意地微笑，「怪了，這麼會說甜言蜜語，怎麼剛才不懂得施展魅力？她都已經抱著花，就代表有人在追求了，你還不心急，不怕喜歡的女孩被追走啊？」

　　湛初雲聞言，馬上垮了臉。「哼，不用妳管！」

　　他任性的表情像是被搶走糖果的小男孩，跟她的小寶貝好像哦。她捧著臉大呼：「Ｊ弟弟，你實在太可愛了！」

　　她原本想捏他的臉，可轉念一想，他正在開車，要是一個不爽，不要命地猛踩油門，萬一出了什麼事，她可再也見不到親愛的老公了。

　　「別再用那個字眼稱呼我！」有一個老愛叫他「青梅竹馬」的女人已經夠可憐了，他不需要再多一個中途跑出來的姊姊。

　　「喲，我是不是踩到某人的痛處啦？」瞿諾暗自發笑。男人不管年紀多大，面對自己喜歡的女人，總愛耍帥裝大方，其實心中別扭得要命。「搞?味的暗戀－－真想不到萬人迷的鬼才設計師Clouds  J.其實是個清純男呢！」

　　「閉嘴！」湛初雲的臉微微地紅了，「妳別管那麼多，專心把妳的秀給走好，我就阿彌陀佛了。」

　　他利落地轉著方向盤，因為她的話而陷入了沉思。房劭令那家伙果然沒騙他，真的有人在追求?菲……

　　窗外的景色飛逝而過，兩人不再交談，直到－－

　　「Ｊ弟弟，我想你忘了咱們的目的地是發表會場吧？」

　　「我當然知－－」他回過神。糟糕，開過頭了！「妳干嘛不早說。」

　　「你不是叫我閉嘴嗎？」瞿諾哼道。「怕她被人搶走，就多加把勁啊。要不要我幫忙？」他是她學妹的小叔，也算是自己人，見他情場失意，她怎能置身事外？

　　「多謝妳的好意。」他瞇起眼。「妳當我第一天認識妳嗎？妳的表情告訴我，妳居心叵測。」

　　「唉，我可是真心想幫忙耶。」

　　「既然妳這麼有心，不妨叫妳那企業家老公多贊助一些經費。」

　　瞿諾攏攏發絲，沒理會他的調侃，又道：「那女孩長得很清新，說起話來輕聲細語，像只小貓咪，原來你喜歡的是這種類型的女孩。對了，她叫什麼名字？」

　　湛初雲瞄了她一眼。「藍?菲。」反正說了她也不認識。

　　「?菲……是好名字。」她暗自記下，回想那個女孩的穿著。「我看她剛才穿的……好像是景翔的制服？她是景翔的員工？」

　　「那又如何？」

　　賓果！呵呵……有名字又知道公司，那就好辦多了。

　　「她在景翔哪一個部門？」瞿諾逐一過濾可能性，「她看起來溫柔婉約，不像是業務人員；只上了淡妝，公關部的女孩不會這麼樸實；總務部的女人通常都當男人用，她也不像……」

　　湛初雲將車子轉個彎，眼角瞥到她的神情，「妳又在動什麼念頭？」

　　「有嗎？」

　　她翻下遮陽板上的鏡子照了照。表情是很正經啦，不過，呵呵，唇畔的角度看起來好像快樂了些。「真討厭，瞞不了人。」

　　湛初雲睨了身旁笑得花枝亂顫的女人一眼。「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忙，尤其是妳，我不准妳插手任何事，聽到沒有？瞿大小姐－－」

　　水晶音樂自包包裡響起，是瞿諾的手機。她趕緊接起，對於湛初雲的警告，她裝作沒聽見。

　　「啊～～親愛的老公，是你啊，我告訴你哦……」她拿著手機，嗲聲嗲氣地與丈夫聊天去，把司機晾在一旁干瞪眼。

　　湛初雲啐了聲，不理會她，腦海裡又出現方才藍?菲捧著花的模樣，微仰著頭的她柔情似水，那水漾的眸子，總有一天會深情地凝望她心儀的男人……

　　Shit！

　　他氣憤地按下車窗，讓風呼呼地吹在自己臉上。

　　真是他媽的！本來應該微涼的秋天，怎麼卻讓他覺得火氣愈來愈大？！

　　忙了一整天，終於到了下班時間，凌羚搭上電梯，帶著晚餐去找好友。

　　「謝謝。」接過餐盒及珍珠奶茶，藍?菲向她道謝。

　　「客氣什麼，只不過是幫妳買個晚餐。」凌羚往辦公室裡望了望，「總經理不在？」

　　藍?菲微笑，倒了杯熱茶給她，人又坐了下來，手指繼續在鍵盤上動作。「是啊，總經理今晚有約會。」

　　「噢～～」凌羚無趣地啜了口茶。「人帥、多金、能力優秀，早知道他不會寂寞的。」

　　「凌羚？」藍?菲抬頭一望，見她表情傻愣愣的，便搖了搖她的肩膀。「妳喃喃自語的在說什麼？」

　　「呃……沒、沒事。」她搖著頭，將自己的心思隱在表情之下，笑著說：「我只是在想一個難搞的大客戶。」

　　「是嗎？」藍?菲有些懷疑。

　　「當然是?！」凌羚打開紙袋，順道拿來廢紙鋪好，才把兩個便當放上去。「奇怪，平常月底報表一堆，妳都能按時完成，今天又不是什麼大節日，怎麼妳突然要加班？」

　　藍?菲手上的動作停了下，「反正回家也無事可做，倒不如留在公司處理合約、整理數據。」讓自己累一些也好，這樣她就不會胡思亂想些有的沒的。

　　「可以看書、喝茶啊，妳在家不是一向很自得其樂的嗎？」

　　「也許我的事業心突然開竅也說不定。」藍?菲的回答很阿Ｑ。

　　「少來，對妳這種小貓咪來說，還在留在家裡比較自在，外面的都市叢林不適合妳。」凌羚定定地看向打開餐盒的好友，將她的落寞看在眼底。「昨天妳捧那束花回去，妳那青梅竹馬有沒有說什麼？」

　　啪，藍?莽手上的筷子掉在桌上。「妳在胡說什麼啊。」

　　「反應這麼大，絕對有什麼事發生。」凌羚雙手抱胸，了然的目光盯得她心慌意亂。

　　「妳別亂猜，什麼事也沒有。」她重新拿起筷子。

　　「怎麼可能？」瞧她的表情一點也不像是沒事的樣子。凌羚關心地問：「他沒問妳花是誰送的、妳喜不喜歡那男人之類的？」

　　「沒有。」藍?菲歎氣，「他最近很忙，我們很少見面，昨天碰面也只是寒暄幾句而已。」

　　「那－－」凌羚還想繼續問下去。

　　「凌羚，妳別再胡亂猜測了，他只把我當成青梅竹馬而已。再說，昨天他車上坐著一個美女，他們看起來很登對。」她勉強笑了笑。

　　凌羚瞪著她，有點生氣她在自己面前強顏歡笑，明明都已經很難過了不是嗎？「別忘了我可是業務部的女王，場面話我比妳會說，我以前輩的身分給妳忠告－－妳的表情偽裝得糟透了。」

　　藍?菲苦笑，放下筷子，她實在吃不下，只好捧著珍珠奶茶一口一口地吸著。「妳就是非要我說真心話不可嗎？沒錯，看到他和她在一起，我真的覺得他們很登對，可是心裡很難受，像是胸口有股悶氣，喘不過來。」

　　「這樣妳還能自欺欺人的說你們兩個之間沒什麼？」不意外地看到一張困惑的臉，凌羚只好換個方式問：「說老實話，妳對那位送花的３知名不具４先生是不是會抱有期待，覺得有可能是Mr.  Right出現？」

　　藍?菲驚呼，「怎麼可能？！我連他是誰都不知道。何況，我不喜歡故弄玄虛的人。」

　　「Good！喜惡分明，女人就是要有自己的主張！」凌羚很贊同她的想法。「但如果那個男人是妳那個青梅竹馬，妳還能這麼肯定的回答嗎？」

　　「我－－」她遲疑了。

　　她承認，跟初雲在一起的感覺很舒服、沒有壓力，可是，當好朋友那麼久，她從未想過另一種關系……

　　凌羚笑了。「這個問題有這麼難回答嗎？不過，看妳的表情，妳的答案不用說我也知道。」

　　「唉……」藍?菲感覺像是厘清了什麼，又像是攪亂了什麼。怎麼辦？水晶手煉才戴沒多久，平靜的生活就冒出一個「知名不具」先生；以為自己夠冷靜，不料昨天初雲身邊出現的美女，又讓她心緒不定。

　　而凌羚似笑非笑的神情，像是在暗示什麼，教她困惑又不安。

　　此時，手上的水晶閃閃發亮，她不由得看得癡了。

我是分身

第五章

早秋的溫度不似夏天熾熱難耐，卻像戀人的心那般顯得捉摸不定，連續假日已經過了一半，氣象局發布了強烈台風的消息。

　　這是入秋以來，第一個朝台灣直撲而來的秋台，聽說威力強大，暴風圈還沒到，台北已經不起了傾盆大雨。

　　藍?菲從昨天就覺得頭重重悶悶的，她以為是生理期快來的關系，昨晚洗完澡後早早就上床睡覺，沒想到自己這一睡，居然睡到了隔天中午，醒來後不但沒有舒服一些，反而覺得頭更暈了。

　　每次都是這樣，只要是生理期，她就會很不舒服，尤其是虛弱失血的那幾天，特別容易生病。

　　她勉為其難地起身，聽到窗外滴滴答答地不起雨來，想起昨天她把冬天的衣服都翻出來清洗了一遍，還晾在陽台上沒收呢。

　　「糟糕！」顧不得外頭斜斜打進來的大雨，她拉開陽台的落地窗，快速地將衣物收好，快步跑進屋裡。

　　衣服攤在一邊，她人躺在床上喘著氣，感覺身體很冷，想起身到廚房去倒杯熱水，卻發現自己頭重腳輕的，根本站不穩。

　　她好像感冒了？

　　藍?菲坐在床邊，用手撫了撫自己－－

　　額頭有點熱、臉有點燙，是不是發燒了？

　　阿姨不在，整個家裡只有她一個人，平時她喜愛的寧靜，此時卻只剩下無邊無際的寂寞，令人恐慌。

　　她一直以為自己很堅強，能夠享受獨自生活的自由，以及相伴而來的寂寞，可是，現在她懷疑起自己的自信，因為她突然很想見到某個人。

　　也許是腦袋太過昏沉，讓她將理智丟到一邊，也不再擔憂是否會打擾到他，只想遵循自己的渴望。她想念他，想見到他……拿起床邊的電話，她按下深記腦海中的手機號碼－－

　　嘟～～嘟～～

　　等待接通的時間裡，她的心懸得半天高。

　　彷佛等了一世紀那麼久，那端終於有人接起。「喂，請問是哪位？」

　　藍?菲嚇了一跳，因為她撥的是湛初雲的手機，接的卻是個女人。

　　「呃……請問，這是湛初雲的手機嗎？」

　　「啊，妳找雲啊－－」藍?菲感覺到手機那方的女子似乎頓了一下，應答的聲音像是刻意放低，還傳來嘩啦嘩啦的水聲。「他在啊，不過他現在正在洗澡耶，可能不方便。妳是？」

　　「我是藍?菲，是－－」藍?菲低頭，含糊地答道：「他的朋友。」思緒開始繞著「洗澡」兩個字打轉。

　　她知道自己不應該胡思亂想的，他的工作室裡設備一應俱全，當然也有浴室好方便他隨時熬夜時使用，這是她早就知道的事情，而他只不過是在洗澡，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只不過是洗澡－－一男一女在一個密閉的空間裡，浴室的水聲唏哩嘩啦……這個說服自己的理由真可笑。

　　那方的女人笑道：「哎喲，原來妳是雲的朋友，我還以為是他的女朋友哩！好險。他那男人啊，是很有才華沒錯，不過就是有一點點小心眼跟潔癖，跟人家『那個４完之後，一句情話也沒說，就翻身下床去洗澡……啊，他出來了，妳等一下哦。」

　　藍?菲很?尬，她隱約聽到兩人對話的聲音，或許是因為搗住通話口，聽來並不是很清楚。

　　終於－－

　　「喂，我是湛初雲，哪位？」

　　藍?菲愣了下，趕緊開口道：「初雲，是我……」深怕他不知道，她還加了一句，「我是?菲。」

　　她一出聲，湛初雲就知道她是誰了，只是奇怪她做什麼那麼客氣。他把手機夾在耳畔，倒了杯熱茶，說道：「?菲，我認得出妳的聲音。」

　　他一邊擦著頭發，一邊從瞿諾手上接過這幾天新裝發表的彩排光盤，他點頭道謝，無聲的用唇語對她說－－

　　沒事快走，我要跟?菲聊天。

　　瞿諾瞪了眼這個接到電話後，就從老虎變成溫柔小貓的男人。呿，剛才還罵她亂接手機的說～～

　　「好啦，有異性就沒人性，Ｊ弟弟，我記住你了！」沒關系，反正她的目的達到了。這兩人這麼ㄍㄧㄥ，現下，她在這對小情人心底埋下了懷疑與嫉妒的種子，就等著看誰會先引燃愛的火花，呵呵！

　　湛初雲拿起雞毛撢子朝她揮舞－－

　　隨妳怎麼罵。好啦，快滾～～

　　「喂喂，你會不會太過分啊？！」瞿諾故作生氣地道，卻刻意壓低了音量。瞧他因為一通電話而一掃這幾天來的低落心情，她也很為他高興。「別太晚睡，別忘了明天是新裝發表的大日子，你身為重要人物，可別遲到了。」

　　好啦，妳放心，我一定會到。

　　湛初雲揮了揮手，送走了瞿諾，才得以專心地與藍?菲通話，「怎麼突然打電話來？」他問，語氣有些平淡，其實心裡很雀躍。

　　忙了好幾天，就是為了明天新裝上市的走秀，只要明天一過，他將會有很多時間可以陪她。

　　他已經想開了，她現在不喜歡他無所謂，反正，他時間很多，願意花上一輩子的時間，等待她發覺他是生命中的Mr.  Right的那一刻。

　　她嗓音虛弱，方才想對他說的話，此時已沒了情緒，她卷著電話線，幽幽地說道：「我、我我……我其實沒什麼事。」

　　「騙人。」湛初雲將這幾天彩排拍下來的光盤放進了DVD  Player，按下了Play鍵。模特兒穿著他設計的民族風華麗皮草款擺生姿，但他的腦海裡卻只浮現藍?菲的笑臉。

　　「當我第一天認識妳嗎？?菲，妳不像是個會沒事打電話來的女人，更不像是個會說謊的女人，妳只要一說謊就會緊張，手更是停不下來，妳現在手正卷著電話線對不對？」

　　藍?菲手上的動作一停。「是嗎……」原來她有這樣的習慣，他竟比她自己更清楚。「你還真了解我。」

　　「當然，也不想想我們認識多久了。」他的笑聲很得意。他可是很有自信，不可能會有人比他更了解她－－

　　「平常妳喜歡安靜，不愛胡鬧，只要一下班就回家，生活規律得不得了；不過特別節日就不一樣了，最喜歡的節日是中秋節，妳喜歡准備好多好多的東西，找我們兩家一起團圓慶祝，看我跟老四耍嘴皮，妳總是笑得很開心。」他頓了一下，字字清晰地道：「妳啊，總是像個歐巴桑，最愛叨念熬夜對我的身體不好，可是一旦我睡不著，妳總是無條件地貢獻床鋪讓我安眠，還有……」

　　藍?菲靜靜地聽著，嘴角微微勾起，雖然她全身都鬧著不適，可聽著他開朗的嗓音，她的心竟出奇地跳得好快。

　　原來，她的身邊竟有一個這麼熟悉自己的男人，將她的一切喜好記掛在腦海，而她，竟也在無意識中以一種極盡包容的方式寵溺他，此時從他口中吐露的輕柔話語，帶來一股麻癢的感受，蔓延到四肢百骸。

　　心中的某處微微一動，藍?菲模糊地想著，窮盡一生，她怕是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如此了解她的男人了。

　　「你可不可以……別再說了。」她怕，怕自己再聽下去，會失了理智，讓感情有了錯誤的投射。

　　湛初雲低啞著嗓音問：「為什麼不說？妳在想什麼，?菲？」

　　「我……」她說不出自己到底在恐懼些什麼，在她的眼中，初雲就像他的名字一般，像高掛空中的雲，自由自在，無法掌握；不像她，既乏味又平凡，像個丑小鴨。

　　她永遠也無法成為那些圍繞在他身邊的耀眼星星。

　　就像剛才那個女子，爽朗又大方，可以將男女之間的歡愛說得毫不別扭，她就做不到這一點。

　　在她以為，愛情應該很神聖、很專一，唯有對所愛的人，才能發自內心地奉獻自己，沒有感情的性－－就只是一種發洩欲望的行為。

　　「?菲？」湛初雲輕喚。她為什麼下說話了？「妳怎麼了？」

　　「沒有……」藍?菲望著窗外，聲音虛軟，「初雲，我有點不舒服……」

　　也不打擾你們了。她在心裡輕輕地說了一句，不等他回應就徑自收了線。

　　「喂？?菲？?菲？！」

　　不對勁。

　　今天的?菲與他過往二十多年來所認識的那個女人不同，掛電話更不像是待人有禮的她會做的事，那麼，她究竟是怎麼了？

　　初雲，我有點不舒服……

　　她虛弱的嗓音飄在耳畔，湛初雲看了看手表，決定回去一探究竟。

　　拿起車鑰匙，他甚至連電視都忘了關，一顆心早已飛到了藍?菲身上。



　　藍?菲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吞下最後一顆止痛藥，卻覺得痛楚一點都沒有消失。

　　想起自己剛才掛了初雲的電話，這樣無禮的舉動，一定讓他很生氣吧？

　　她蜷著身子躺在床上，望著深藍色的被套出了神。那是屬於夜晚的深藍色，上頭繡著的螢黃月亮透著淡淡的微光，這是初雲出國的第一年，從法國為她帶回來的禮物。

　　他凡事大而化之，可每次出國，總不忘為她帶上一份禮。有時是一個手工布偶，也可能是水晶項鏈，曾經，她也收到過一個碎了一半但花紋美麗的貝殼。

　　她心裡泛起了酸酸甜甜的感受，感覺自己像躺在彎彎的月亮上，而片片雲朵就飄在她的身旁，她伸出手輕輕撫著被套，從那柔軟的觸感及織線，她知道它價值不菲，但她喜愛的原因並不是因為它的高價，而是初雲的心意。

　　他的心意，她知道，她一直都是知道的……

　　可是，她總用著「好朋友」、「青梅竹馬」的借口，阻止他的越界，也阻止自己的奢想。他是那麼優秀，像是天空飄揚的雲朵，無法停駐在任何一方，是她配不上他。

　　所以，當他的情感轉向其它女人身上時，她並沒有立場去介意，只能悄悄退到遠方，暗自難過傷心，然後，再微笑地扮演著「青梅竹馬」的角色……

　　想著想著，她睡著了，不知過了多久，轟隆隆的雷聲響徹雲霄，藍?菲從惡夢中驚醒，昏暗的室內，讓她以為自己還在夢裡，直到一道閃電伴隨著雷聲從無邊的幽暗天際打下－－

　　她驚恐萬分，恐懼與不適同時席卷而來。

　　「藍?菲，這只是大自然現象而已……」

　　她的恐懼來自於中學時的某一天，在雷雨交加的夜裡，原本只是要劫財的歹徒，在遍尋不著值錢物品後，竟然侵入她的房間，沉睡中的她驚醒過來，讓歹徒起了邪念，窗外雷聲隆隆，掩蓋了她的驚聲尖叫，她逃脫無門，那猙獰的臉孔離她愈來愈近……

　　「不怕不怕，藍?菲，妳已經長大了，再也不是那個無力自保的小女孩……」即使她不停地做心理建設，滿身的寒意依舊無法稍減。以往，只要打雷時，即使阿姨不在，初雲也會陪在她的身旁，可是，他正忙著明天的新裝發表會，她不想再麻煩他。

　　藍?菲，撐下去，妳會熬過的……

　　轟！

　　一聲巨響，打散了她好不容易凝聚的注意力，她發著抖，無力甩脫深沉的恐懼，感覺那雷電彷佛下一刻就要打在她身上，多年前那張猙獰面孔再次浮現眼前……

　　「?菲，開窗！」

　　雷雨交加的窗外，傳來一陣陣敲打聲。「?菲，我是初雲，快開窗！」

　　不……她陷入自己的世界，想起多年前的暗夜，根本不敢睜開眼。

　　「?菲，是我，快開窗！」

　　她縮在床角直發抖，厚重的棉被蓋在身上，將真實世界隔絕於外。

　　窗外，大雨下停地落下，沿著湛初雲俊朗的側臉蜿蜒而下，浸濕了他身上價值不菲的襯衫。

　　「?菲！該死！」他渾身濕透，可他渾然未覺，一心只掛念著縮在床上發抖的藍?菲。方才他一出門，看到外頭風雨交加，就知道會出事！

　　他知道她怕打雷閃電，多年前的那個夜晚，歹徒入侵她的房間，因為雷聲隆隆，沒有人聽到她的尖叫，他剛從外面進屋，發現她習慣亮著燈的房間反常地一片黑暗，而面對大馬路的窗戶卻在大雨中敞開，他覺得奇怪，趕緊回到自己的房間，越過窗戶往她房裡一看－－差點失去了呼吸！

　　一個歹徒竟試圖侵犯她！沒有多想，他冒險地跳到了歹徒身上纏斗，歹徒亮出刀往他砍來，她竟快一步地擋在他前面－－

　　情急之下，他抓起茶幾上的花瓶砸向對方，歹徒甩出去的刀卻劃傷了藍?菲的額際。

　　雖然歹徒最後被他打昏，送到了警局，時間也已經過了很久，可傷痕還在，留在藍?菲心裡的恐懼也還在。

　　她開始懼怕打雷的夜晚。

　　「?菲，開窗，是我－－我是初雲，湛初雲啊！」湛初雲不停地拍打窗戶，終於，埋在棉被裡的藍?菲動了動。「?菲！」

　　是誰？是誰在叫她？藍?菲聽到細嫩的聲音，她以為自己幻聽，才會聽見湛初雲憂心的叫喚。他正忙著明天的發表會，更何況，身邊還有個女人陪著，他怎會有空來找她？

　　可是，心底有另一個聲音響起－－

　　看看吧，或許是真的，初雲了解她，知道她怕轟隆隆的雷聲，或許他會為了她回來也說不定啊……

　　藍?菲怯怯地從棉被中探出頭來，抬眼望向窗外－－

　　她怔怔地凝望外頭那個濕淋淋的男子許久，而後眼睫眨了眨，悄悄地落下淚。她緩緩地從床上起身，忍著雙腳的酸麻，走到他的面前打開玻璃窗。

　　湛初雲趕緊跳下窗台，緊張地道：「?菲，別怕，有我在，我會陪在妳身邊－－」

　　「初雲、初雲，真的是你，是你來了……」她不顧一切地投入他的胸懷，眼淚垂落，嘴角卻在微笑。

　　恐懼已經遠離，她埋在他胸懷，在這一刻，心底的某一座高牆彷佛崩落了，心頭緩緩地滑過一道暖流。

　　「?菲？」湛初雲摸不著頭緒，以為她還在驚嚇之中，無法回神。「快放開我，我全身都濕了，妳抱著我，衣服也會濕的。」

　　「我不在意。」她難得的任性。

　　「不行。妳不是身體不舒服嗎？」湛初雲推開她，將她攔腰抱起，有些生氣地說：「身體不舒服還敢給我亂來！我抱妳去洗個熱水澡，才不會感冒。」

　　她早就感冒了……藍?菲在心底微笑，順從地讓他將自己抱進浴室裡。他轉開了熱水，溫暖的煙霧瞬間彌漫了整個浴室。

　　他單純的只是想讓她冰涼的身體溫暖起來，並沒有想到，在他懷裡的她，衣服早已濕透，玲?的曲線畢現，而她純然依賴的眸子對上他，溫柔而危險。

　　Shit！真要命！

　　湛初雲轉身就想逃，深怕自己在情愫鼓動下，一不小心會做出什麼傷害她的事。「妳快把自己弄暖和一點，我先出去了。」

　　「初雲，等一下。」她柔柔的聲音喚住他。

　　她、她、她她想做什麼？！一股熱熱浪從下腹竄升，湛初雲屏息以待，連動都不敢動。

　　他可是個擁有正常「需求」的成年男子，禁不起誘惑的啊！

　　她的指尖帶著熱氣搭上他的肩膀，「你怎麼了？為什麼在發抖？」低低的嗓音帶有笑意。

　　「拜托，?菲，妳別再靠近我－－」他挫敗地轉過身，與她視線相接，看見她手中的大毛巾，以及那一閃而逝的受傷眼神。

　　「對不起，我只是想拿毛巾讓你擦……」她退了一步，蒼白著臉輕輕說道。

　　「呃，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湛初雲也很愕然，因為情況與自己方才的瑕想差了十萬八千裡，他一時無法反應。

　　藍?菲將手上的毛巾遞給他，回望他的眼神有一絲狼狽和?尬。「我知道，我了解你的意思。」

　　湛初雲見她背過身去，不禁暗罵自己一聲。

　　唉，他跟?菲似乎愈離愈遠了。

我是分身

第六章

　拉開浴室門之前，藍?菲不知在裡頭做了多久的心理建設，她不停地告訴自己，初雲只是盡朋友的義務，他之所以趕回來，是因為知道當年的事對她的心理影響有多大，並不具其它意義。

　　她閉了閉眸，深吸一口氣，踏出了浴室。

　　可是，她在房間裡找不到他。最後，她坐在書桌前，愣愣地望著窗外發呆。時間已經很晚了，又碰到剛才那種?尬場面，他大概是先回去了吧，這樣也好，下次再碰面時，就可以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風雨已經小了些，外面的花草樹木也不再張牙舞爪地搖晃，她的發楷還滴著水，身體的不適和剛剛發生的事，讓她有些沮喪……

　　「呼，好燙好燙！」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藍?菲驚訝地轉頭，看見湛初雲穿著圍裙、戴著手套，手中還端著熱騰騰的湯碗。

　　「咦，?菲，妳洗好啦。」他把碗放在桌上，那是一碗剛煮好、還冒著熱煙的皮蛋瘦肉粥。

　　他脫下手套，雙手直摸著耳朵，喊著「好燙好燙」，動作像極了小男生。

　　藍?菲發現自己的嘴角往上勾起。「你－－」不是走了嗎？

　　「我怎麼了？」他挑起一眉，拉來一把椅子坐在她旁邊。「我想妳身體不舒服，應該也還沒用餐，所以到廚房簡單地做些東西，妳吃吃看合不合味。」

　　他大而化之的個性一如往常，方才在浴室的事像是未曾發生過。

　　「謝謝。」藍?菲低著頭，舀了一匙吹涼，然後送進口中。她細嚼慢咽，感覺身體漸漸溫暖起來。

　　「好吃嗎？」他炯亮的跟帶笑地看著她。

　　「嗯。」她點點頭，「很好吃。」

　　「嘿，那得要看是誰下廚?。」他頗為自豪。「不過，若妳覺得好吃，那就要感謝教我的那個女孩，因為她，在國外那幾年，只要一想家，我就會到中國城買材料做菜，一解相思之苦。」而那個女孩就是藍?菲，不過看她一臉茫然的表情，應該早就忘了，這讓湛初雲有些洩氣。

　　「噢，原來如此。」是他車上的那個美女嗎？原來她不是徒具美貌，連廚藝都是一流。「你不是要忙明天的發表會嗎？怎麼突然回來了？」

　　說到這個，湛初雲難得出現嚴肅的表情。「妳還敢說，妳打電話來說身體不舒服，還突然掛電話，我差點被妳嚇死！」他頓了頓，又道：「妳平時身體還算不錯，也很少感冒，怎麼這次這麼嚴重？」連說話都有氣無力的。

　　「呃－－」藍?菲臉微微泛紅。她怎麼好意思說自己是因為生理期快來，而引起的不適？

　　「咦，妳的臉好紅，怎麼了？發燒了嗎？」湛初雲伸手摸摸自己的額頭，再探探她的額溫。「嗯，還好，那為什麼妳的臉會紅成這樣？」

　　她正思忖著要用什麼借口打發過去，一個不注意，竟讓入口的粥嗆著。「咳咳咳……我－－咳咳……」

　　「別說話。」湛初雲馬上沖到樓下，倒了一杯茶，又匆匆跑上來。「來，喝一口順順氣。」湊近她的唇，一口一口地讓她啜飲。

　　他皺起眉頭，心疼地拍著她的背。「妳今天到底怎麼了？我快被妳嚇破膽了。」

　　藍?菲看著他，眼神很遲疑。「你……為什麼還沒有走？」

　　「我剛才不是說過，我會陪在妳身邊？妳以為我是騙妳的啊？」

　　「因為我們是好朋友？」她心口酸澀，眼角湧上淚意。原來，當一個女人最脆弱的時候，是這樣的需要溫暖；原來，這種被呵護的感覺，是這麼容易讓人感動。

　　只是，他對自己的呵護，卻是因為他與她是朋友。

　　「?菲？」?初雲有些無奈，?菲還是認為他對她的付出，只是因為「朋友」這看似簡單卻又無比沉重的兩個字？

　　藍?菲搖搖頭，淚緩緩地落下。

　　接下來的時間裡，兩人各自沉默著，面對愛情的卻步，讓他們的內心萬般掙扎。

　　漫漫長夜，風雨漸漸停歇。

　　但，兩個人，兩顆心，依然寂寞。
　　星期一的早晨，景翔大樓的走廊上員工來來去去，星期一的職業倦怠在這裡幾乎看不到。

　　最近，景翔集團正與另一個日資建設投資公司－－川竣建業株式會社，合作爭取濱海碼頭BOT案。由於台灣的觀光業在政府的推動下，這幾年已慢慢有了成績，不但吸引了許多外資，更在國內引起不小的競爭，大家對於這次BOT案顯得特別有興趣。

　　因此，景翔與川竣的企畫團隊近來密集開會，希望能對日後雙方的合作模式做出最有利的規畫。

　　「總經理，十分?後你有一個會議，川竣社長要和你商討關於結盟儀式的事，內容已為你准備好放在桌上。」藍?菲抱著一迭文件。「我先到各部門送公文。」

　　「嗯。」房劭令點點頭，對於細心的她一向很放心。他打開P口A，發現行事歷上有件重要的事－－

　　「對了，今晚初雲在君悅飯店有場發表會，妳會去吧？替我訂下Clouds  J.今年最貴的那套冬季新裝。」對於女伴他向來慷慨，送花送衣送首飾是常有的事。

　　聽到他的話，藍?菲臉色有些為難。「呃，總經理，說實話，我還沒有決定要不要出席。」

　　「哦？」房劭令挑起一眉，表情有些驚訝。「往年只要初雲有新裝發表會，妳一定都會出席，為何獨獨今年例外？」

　　「我－－」她欲言又止。

　　「嗯？」房劭令好奇地等待她的理由。

　　「我只是最近工作有點累。」被盯得心慌意亂，她隨口胡認了個借口，可一說出口，她就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咬掉。樓下企畫部為了BOT案，兩個星期來幾乎不眠下休，她這個周休二日的小秘書有什麼資格跟人家喊累啊！

　　看到她懊惱的表情，房劭令忍不住笑了出來。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笑道：「聽起來，我的秘書好像在抱怨我這個主管不人道呢！」

　　「總經理，你別取笑我了。好吧，我承認這是借口。」她老實地坦承。「我只是在考慮一些問題。」

　　「這個問題不會正巧與３知名不具４先生有關吧？」近來出現在這個小秘書桌上的花似乎有增多的趨勢，不再只是俗氣的玫瑰，有時會是一朵郁金香，有時是瑪格莉特，看來神秘仰慕者似乎不只一位。

　　「怎麼可能，總經理真愛開玩笑。」藍?菲一副敬謝不敏的口吻。

　　說來還真奇怪，自從出現了「知名下具」一號後，二號也蹦出來湊熱鬧，每天早晚都有人送花來，時段還分配得剛剛好呢。這讓她不由得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招來了什麼桃花運。

　　房劭令想起湛初雲喝醉酒的那晚，不禁疑惑地問：「那天……妳和初雲之間沒有發生什麼事嗎？」這小子該不會什麼都沒說、什麼也沒做吧？

　　「什麼？」藍?菲從冥想中回神。「初雲怎麼了？」她一臉困惑。

　　天啊！房劭令搖搖頭。看來那傻小子真的什麼都沒說，心上人就在自個兒面前，這小子還真忍得住，佩服！

　　「沒事，我只是聽說他最近喜歡上了一個女人，我以為妳知道。」

　　藍?菲馬上聯想趨前幾天湛初雲車上的那位女子，眼中閃過一絲落寞。「我曾經看過她，不過並不認識。」

　　呃，那女人就是妳啊，?菲。房劭令笑了。愛上一個遲鈍的女人，算是那家伙游戲人間三十年來的考驗吧。「對了，若是妳決定參加發表會的話，別忘了替我向初雲送上祝賀。」

　　「嗯……沒問題。」總經理既然交代了，她也只好先答應再說。「那我去送公文了。」

　　抱著一堆公文，藍?菲花了一些時間，一層樓一層樓地分送總經理批示過的公文，也幫忙將各部門待簽核的文件送回總經理辦公室。

　　沒多久，她手上抱著堆積如山的公文夾，比剛剛下樓時還多。

　　她踩著高跟鞋的身子有些搖搖晃晃，好不容易走到了電梯口，卻看到電梯門即將關上。她心急地喊：「請等一下！」

　　合上的電梯門再度打開，裡面站著一個男人。

　　「謝謝。」藍?菲很感激地道謝。

　　男子微微地?首。

　　藍?菲這才發現，他長得可真不錯，絕對是那種會令女人尖叫的類型，而且他手中還抱著一束花呢，這年頭願意捧著一束花走在路上的男人，可算是保育類動物了。「這位先生，我從沒在景翔見過你，不曉得你是來洽公還是－－」

　　「我與房總經理有約，另外還有一件私事－－」他有些猶疑，表情為難。

　　和總經理有約？藍?菲恍然大悟，「那麼你一定是川竣先生吧！對不起，我沒想到你國語居然說得這麼標准，房總經理已經在頂樓辦公室等你了。」

　　「謝謝，不過－－」他看看花，面有難色。

　　她跟著看向他手上的花。「你想找我們公司哪位女同事嗎？」他所謂的「私事」指的應該是這個吧？

　　「嗯。」他點點頭，想起自己那個愛找麻煩的妻子，不禁有些無奈。

　　他那個寶貝妻子聽說他與景翔集團有事業上的往來，竟然要他追求在這裡工作的一個女職員，說是為了幫忙她學妹的小叔湛初雲。

　　川竣武淡淡地撇撇嘴。小諾就是太閒了，撮合別人也就算了，現在竟然叫自己的丈夫去跟人家湊熱鬧。唉，真不知道她的腦袋到底在想些什麼。

　　「是哪個部門的女孩？」藍?菲好奇地問道。大企業家追求女職員，這感覺有點像「麻雀變鳳凰」的故事。「如果你信任我的話，等我到了辦公室，可以幫你打電話問問看，這樣對女孩子比較不會造成困擾，你成功的機率也比較高哦。」雖然，她很難相信會有女孩子拒絕眼前的三高優質男。

　　「嗯，那就麻煩妳了。」川竣武?首。反正，一切等見到房總經理，先把公事處理完再說。

　　當一聲，電梯已到達頂樓，抱著一大迭文件的藍?菲率先走出電梯。

　　房劭令剛巧步出辦公室，一看見川竣武，立刻迎了上去，熱情地打招呼－－

　　「川竣，你來了。」

　　「抱歉，讓房總經理久等了。」果然是日本人，川竣武一見面就是標准的九十度大鞠躬。

　　「哪裡，你還早到了呢。」房劭令領著他走進辦公室。

　　藍?菲趕緊放下一堆文件，幫忙倒茶水，准備送進辦公室。

　　「咦，你手上這束花是牛奶玫瑰吧，很漂亮。」房劭令半開玩笑地問：「這……不會是送我的吧？」日本人的禮節還真周到。

　　川竣武嚴謹地道：「如果房總經理喜歡，我可以訂一打送來你的辦公室，不過－－」

　　自覺說了個冷笑話，房劭令連忙擺擺手，表示自己不過是開玩笑，不過，他倒是對川竣武沒說完的話很有興趣。「不過？」

　　「我想送給貴公司一位女性職員。」

　　「哪位？」呃，這位川竣先生好像已有妻子了，這…i應該算是日本人常說的「不倫之戀」吧？

　　「她是－－」川竣武努力回想妻子交代的「目標」－－穿著制服，是個溫柔清麗的女孩，名字叫藍?菲。

　　「你想找的是敝公司哪位女職員直說無妨，我可以請我的秘書幫忙撥內線將她找來。」房劭令指著送茶水進來的藍?菲。

　　她就是秘書？川竣武掃了她一眼，正巧她將兩杯熱茶放在桌上，胸前的名牌閃亮亮地寫著三個字－－

　　藍?菲。

　　川竣武眼睛一亮。「我要找的女人就是她。」

　　太扯了啦！

　　會議已經進行了半個小時，藍?菲還處於震驚狀況之中。

　　唉……怎麼會這樣呢？她歎了一口氣，手撐在桌沿上，眼睛不由自主地被一旁的花束吸引過去。

　　牛奶玫瑰已經插在透明的花瓶裡，嬌艷欲滴的展露清新之姿，不可否認，挑選這東花的人的確是不過一番工夫，而不是隨便買東俗艷的紅玫瑰充數……

　　天，她在想什麼？！藍?菲甩甩頭，像是猛然從夢中驚醒。

　　花根本就不是重點，真正令她覺得困擾的地方在於－－她不喜歡被人注目的感覺。

　　尤其在感情上，她並不是個貪心的人，她或許希望有人可以分享自己的一切，

　　輕松的與對方相處，但她知道川竣武絕不會是那個人。

　　此時，辦公室的門打開了。

　　「房總經理，既然我們有了共識，那麼就祝我們雙方合作愉快。」川竣武一邊點頭，朝房劭令伸出手，沉穩地說道。

　　「當然，我非常期待這次的合作。」房劭令握住他的手，自信地笑道。「好了，現在公事談完了，剩下的時間就留給你和?菲。」他看了看手表，「剛好是午休時間，川竣先生應該不介意請?菲去吃個午飯吧？」

　　「總經理？」藍?菲緊張兮兮地低喊，她正為了那些擺脫不了的神秘追求者而傷腦筋，現在又把川竣先生推給她？

　　「這是我的榮幸。」川竣武點點頭，可嚴肅的表情一點都沒有要與心儀的女人用餐的興奮。

　　房劭令注意到了，不禁猜測著他的用心。

　　「?菲，該說的、該做的，一切依照自己的意願，妳是個聰明人，應該懂我的意思。」他小聲地交代藍?菲。畢竟初雲是他的老友，他總要盡一些朋友的義務提醒，只是－－川竣武的追求到底有何居心，他實在想不透。

　　「我知道了，總經理。」

　　對於川竣武的用意，藍?菲更是不懂，不過，她知道自己應該找機會跟他說清楚，她不可能會喜歡他的。

　　很快地，兩人來到了東區一間頗負盛名的日本料理餐廳，一走入餐廳，就發現服務人員列隊在門口歡迎，很像日本偶像劇裡大老板駕臨的場景，很誇張。

　　藍?菲嘴角不由得上揚，覺得很有趣。

　　「怎麼了？」

　　「呃？」藍?菲跟著川竣武進了包廂，把外套交給服務人員，而後跪坐了下來。

　　「妳在笑。」他指出事實。

　　「呃－－」她連忙把頭低下，?嚅地道：「對不起。」

　　川竣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嚴謹的嘴角終於露出了一絲微笑。「妳看起來似乎很緊張？」

　　在她眼前的可是日本有名的實業家，又是他們公司的大客戶，教她怎能不戰戰兢兢？！不過，緊張歸緊張，該澄清的還是要說清楚。

　　「川竣先生，收到你的花，我真的覺得很榮幸……只是……」她斟酌著該如何開口。

　　川竣武一下子就聽出她的言外之意。「妳想拒絕我？」

　　「我不是這個意思！」藍?菲趕緊搖搖頭。「我只是認為，依川竣先生的家世背景，應該有條件更好的女孩子能配得上你。」

　　川竣武挑起眉，這個女孩是在玩欲擒故縱的把戲，還是真的打算拒絕他？

　　「川竣先生？」藍?菲小心翼翼地喚道。為何他的表情這麼嚴肅？是不是她的拒絕惹得他不快？

　　「妳不怕因為妳的關系，而讓景翔失去一個合作伙伴？」他語帶威脅。

　　?菲，該說的、該做的，一切依照自己的意願，妳是個聰明人，應該懂我的意思……

　　藍?菲終於知道，方才離開公司前，總經理對她說那番話的用意是什麼了。

　　她柔美的臉龐出現了堅定之色。「我知道我的拒絕，對一個慣於掌權的人來說很難接受，但感情這種事是很私人的，若是摻雜了其它因素，這種感情就顯得虛偽不值了。」她站起身，微笑地向他鞠躬。「我知道自己太不知好歹，造成你的不悅，我很抱歉，但川竣先生如果因此而放棄和景翔的合作案，那麼我只能說，這是你的損失，你的判斷力也有問題。」說完，她轉身就要拉開和式門。

　　「等一下。」川竣武沉穩地開口。「批評完就要逃了嗎？」

　　「我並沒有這個意思－－」藍?菲歎了口氣，她轉回身，以為自己會見到一張怒極的臉，卻發現他眼中染著明顯的笑意。

　　「妳很特別。」他發現自己居然對眼前的女孩有了一絲好感，「坐下，我們的料理准備要送上了。」

　　「川竣先生？」

　　「行了，我知道妳不喜歡我的追求，那麼陪我吃頓飯可好？」

　　藍?菲雖然覺得奇怪，但她看得出川竣武並無惡意，也就安心地坐下。

　　接過服務人員送上的濕紙巾，川竣武優雅地擦了擦手。「這是這裡的招牌料理，若妳不吃完的話，料理長可是會沖進來罵人的。」

　　服務人員陸續將懷石料理送上，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色，讓人食指大動。

　　「如此充滿藝術美的料理，真讓人捨不得動筷子。」她衷心地稱贊。眼前的日本料理，將食與藝術之美結合得天衣無縫。

　　「很高興妳喜歡。」見她臉上有著掩不住的單純欣喜，川竣武想起心愛的妻子，「這裡也是我妻子很喜歡的一間餐廳。」

　　妻子？

　　藍?菲放下筷子。「川竣先生，你已有妻子，卻－－」追求她？！

　　「老實說，我也很不情願。」這倒是實話，對於妻子瞿諾出這種難題給他，他實在很頭痛。他揪起眉心，努力把妻子交代的戲演完，「但是，我們之間出現了問題，我的妻子很不諒解我忙於事業，在一個月前，我發現她開始晚歸，並與一位服裝設計師過從甚密。」

　　「川竣先生說的設計師不會是……」她遲疑著，這事關名譽問題，她不敢亂下斷言。

　　「沒錯，是湛初雲。」

　　手中的筷子應聲掉落，藍?菲臉色蒼白一片。「你確定？會不會是誤傳呢？也許他們只是好朋友……」

　　「不可能，這是我親眼所見。」

　　他的表情很正經，不像是說謊，更何況，他並沒有理由說謊，妻子外遇這種事，對一個成功企業家的打擊有多大，他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他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關於初雲與他妻子的關系，都是真的？！

　　藍?菲的心刺痛著，但她不願在外人面前表現出脆弱，只好佯裝沒事的口吻說道：「那麼，川竣先生是想要我為你做什麼事嗎？」

　　「請妳陪我一晚。」川竣武見她臉色微變，就知道她想歪了。「我的意思是，請妳陪我出席今晚的發表會。我打聽過了，今晚是湛初雲的新裝發表會，我需要妳與我一同出席。」

　　「這－－我恐怕有困難。」她現在哪兒都不想去，只想躲起來好好舔舐自己的傷口。

　　原來，在她的心底深處，初雲已經占有了比她以為的還要多的位子，再也忽視不了。

　　但是，一切都太遲了。

　　「我知道妳和湛初雲的關系非比尋常，或許妳可以幫我勸勸他放棄我的妻子。請妳務必幫忙，我真的很愛我的妻子。」

　　他深情的告白讓藍?菲為之動容。

　　「川竣先生……」

　　事到如今，她能說不嗎？她根本不忍心拒絕眼前這個深愛妻子的男人。

　　但是，她自己的心情，又要如何平復？

　　在這一刻，她知道自己飄蕩不定的心已經有了歸屬。

　　但是，卻也注定要傷心。

我是分身

第七章

　光束交錯，樂音?繞。

　　偌大的發表會場上，聚集了許多政商名流和影視紅星，所有人都聚精會神地注視著Ｔ字型伸展台上的模特兒所展示的新裝。

　　今年Cbuds  J.新裝的主題是「變」，湛初雲將設計的訴求藉由布料、線條及款式風格的不同，完美呈現一個女人心中潛藏的多變形象－－

　　她可以是粉嫩洋裝的天真少女，也可以是火紅雪紡紗的熱情女神，換上一襲絲緞纏邊的改良式旗袍後，瞬間又成為神秘冷艷的東方美人。

　　而除了在湛初雲巧手設計下的服飾令人驚歎之外，今晚主秀的模特兒身分也令眾人好奇－－退出伸展台許久的名模瞿諾，竟然在退隱多年之後，重新為一位新銳設計師站台，紛紛擾擾的流言早已在上流社會蔓延開來。

　　藍?菲坐在貴賓席上，想起方才在洗手間裡聽到的八卦，表面故作平靜，心裡卻疼痛難抑。原來這個名模－－瞿諾，就是川竣武的妻子，也是那日在初雲車上的女子。

　　藍?菲的目光仍直視著舞台，瞿諾款擺的身段，將柔美的設計發揮至最高點，所有觀眾的目光都難以栘轉。

　　在最後一襲新衣展示完畢後，所有走秀的模特兒列於台前，鼓掌歡迎今晚發表會的靈魂人物－－湛初雲。

　　他身穿高領黑色毛衣配上休閒褲，牽著瞿諾的手出現，有如王子和公主般，頓時謀殺了不少攝影師的底片。

　　湛初雲在一片鼓掌聲中找尋心中的那抹倩影。在他榮耀的這一刻，只想與?菲分享。她來了嗎？還是根本就忘了？

　　他深情的眼神在會場中不停地梭巡，最後，在某個角落定住，他看到了盛裝打扮的她，她身上穿的是他送她的第一套親手設計縫制的禮服，他看著，覺得滿意極了，只有他才是最了解她的美麗的人……

　　然後，他也發現了她不是一個人，她身邊還有一個護花使者。他不悅地瞇起眼，只覺得那男人很面熟－－

　　「瞿諾，?菲身邊的那個男人是妳丈夫？」

　　瞿諾仍然微笑著。「是啊。」

　　「妳要不要解釋一下，為何他會出現在?菲旁邊？」湛初雲冷冷地扯動嘴角。

　　「當然不行，你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場合！」感覺到身旁男人的火氣慢慢升起，她仍維持著優雅的笑容。唉，都幾歲了，還這麼血氣方剛。

　　「老公跟別的女人在一起，妳還真沉得住氣。」看見藍?菲的手勾住那男人的臂彎，湛初雲不禁咬牙切齒。

　　瞿諾不著痕跡地勾住他。她這招是不是太狠了？初雲只要一碰上藍?菲，就會失去平時的理智，不知道她老公等一下會不會有生命危險……不過沒關系，要是他失去理智，那麼她這個唯一還能掌控大局的人，不管如何都得穩住局面。

　　「你不會蠢到想做出什麼沖動的事吧？」

　　「放心。」只要川竣武不「輕舉妄動」，他當然不會蠢到在會場上砸自己的招牌，除非－－

　　就在這時，藍?菲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裙角，重心一個不穩，眼看就要跌倒，幸好一雙強壯的臂膀扶住她，將她帶入懷中護著。

　　湛初雲銳利的眸光進射，幾乎噴火。「媽的，妳老公居然－－」

　　他的話還沒說完，整個會場靜了三秒。

　　因為瞿諾雙手捧住湛初雲的臉，不避嫌地吻住他即將開罵的嘴。

　　這下，不只貴賓們愣住、川竣武愕然、藍?菲驚惶，男主角湛初雲更是氣急敗壞！

　　這個舉動，成功地讓湛初雲住了嘴，也成功地引起軒然大波。



　　趁著混亂，藍?菲慢慢地退到角落。她拉高垂地的禮服，一步一步地走向會場門口。

　　今晚她根本不應該來的！

　　這裡的香水味，讓她嗆鼻；女人身上的珠光寶氣，她覺得刺眼；伸展台上的一對?人，更教她自慚形穢！她無法再自欺欺人，心情很酸很澀，但她告訴自己不許讓眼淚流出來。這種難過，只適合自己躲起來舔舐傷口。

　　「?菲！」湛初雲氣急敗壞地從台上走下來，不顧一切地排開一擁而上的媒體記者，把紛亂的現場交給經紀公司去處理，他邁著堅定的腳步朝藍?菲一步步地接近。

　　藍?菲拉著裙襬，聽若未聞地往外頭走。

　　「?菲，等等我！」湛初雲根本無視於其它人的存在，只想抓住前頭那個避他有如蛇蠍的女人。

　　初雲，求求你別再跟上來……藍?菲在心裡祈求，對於他的呼喚，她不是沒聽見，而是不敢面對，怕自己一見到他，會忍不住自己的心傷而痛哭失聲。

　　「?菲！」他大步一跨，猛地拉住她，將她帶往自己懷裡。「別跑了！」

　　「放開我！」她不停地掙扎。

　　「不放！」湛初雲抓住她的手。「我不放，妳一見到我就逃，我受不了了！在我們談出一個結果之前，我絕不會放手。」

　　他是今天的主角，一舉一動都引人注目，兩人的糾纏加上方才台上熱吻的那一幕，今天的服裝秀比連續劇還要精采，眾人議論紛紛。

　　她別過臉。「我們之間根本沒什麼好談的……」

　　「聽我說，?菲。」湛初雲毫不退讓，他向來有話就說，唯獨面對她，他浪費了太多時間，今天，他要把一切說清楚，不再讓自己的情感?昧不明－－

　　遠遠看著她卻無法碰觸，對他而言太痛苦了！

　　「你……你這是……」藍?菲不安地左右張望。這是個公開的盛大場合，他的舉動可是會影響整個發表會呀！「有什麼事我們之後再說好嗎？」

　　「然後再讓妳逃開嗎？」湛初雲太了解她的個性，他相信只要現在一放手，她肯定又會逃得遠遠的，躲回自己的世界裡。「我已經等不及了，如果妳要私下談，好，那我們上去休息室！」經紀公司在會場樓上訂了一間房間，當作他的休息室，現在正好用得上。

　　「不……初雲，我……」

　　不等她說完，他手一扯，將她帶離了鬧烘烘的會場。

　　兩人搭電梯上樓，湛初雲拿出房卡，將她直接拉往貴賓套房。

　　藍?菲只是沉默地跟著他走，或許是今日的情緒太低落，讓她連反抗都有些無力，也或許是這幾日來的掙扎，對於隱藏心中真正感受……她已經很累了，遠離一個紛亂的地方，是她現在心中最渴望的。

　　她愣愣地望著他的背影。從何時起，她的眼中只看得見他，再也容不下別人呢？

　　進了房，湛初雲反身將門關上，將她安置於沙發上。「好了，我們就在這兒，把事情說清楚。」

　　「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看到了方才那一幕，她還能說什麼呢？

　　「沒什麼好說的？！」湛初雲簡直是用吼的。「妳以為我丟下樓下的重要場合跟妳上樓，只是為了聽這句話？！」

　　她聽得出他話中的諷刺，禁不住酸澀的情緒，她紅了眼眶。「本來我們之間的關系就很簡單，為什麼你要把它弄得這麼復雜？為什麼你要攪亂我的心、我的情緒……弄成這樣連朋友都做不成，你以為我願意嗎？」她也很委屈啊！

　　聽到她哽咽的聲音，湛初雲的火氣消了一大半。

　　唉，這輩子他是不是注定要被她吃得死死的？

　　「妳根本就不了解……」他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堅定地凝視著她的雙眸。「我想要的本來就不只是朋友。」

　　「什麼？」藍?菲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說，我不想再當妳的朋友！」見她眸中透出受傷的情緒，他又歎了一口氣，挫敗地抓抓頭發。「我早該說清楚的。瞧，每次我們話都只聽到一半就妄自下結論，今晚，我們把一切都說清楚。」

　　「我……」藍?菲愣愣地看著他，怕自己再度誤解他話中的含義，她下敢再亂開口，只是殺風景地問道：「你丟下發表會可以嗎？我知道這場新裝發表會花了你不少心思。」她很清楚他有多少個夜晚忙碌未歸，因為這幾天來，她總是看著隔了一道窗的他的房間，他房裡的燈極少亮過，即使有，也只是匆匆來去。

　　報章雜志上對他的報導總是充滿期許，贊譽他是時裝設計界的鬼才。

　　他的名聲愈來愈高，卻也離她愈來愈遠，她必須不斷地說服自己，眼前的男人已經是遙不可及的星子，而不再是那個常賴在她房裡促膝聊天一整夜也不厭倦的大男孩……

　　「別又恍神了，妳實在很傷我的男性自尊。」湛初雲拉起她的手，懲罰地輕咬她的指頭，「妳別老是顧慮那些有的沒的，可不可以把我們之間的問題放在首位，多幫自己想一想？我要妳明白，任何事都比不上妳重要！」

　　他深深地凝住她的眼瞳，「別輕易地將我摒除在外，我很害怕失去妳，妳知道嗎？」

　　藍?菲咬著下唇，感覺他握拳的手正在微微顫抖。他向來是自信而驕傲的，但在她的眼前，他竟感到害怕了？

　　但害怕的人，並不是只有他，她也是。她害怕這一切只是自己的幻想，醒過來之後，他與瞿諾還是一對，自己只能遠遠地遙望。

　　「別再逃了，給我一個機會好嗎？」他難得表情嚴肅，手掌包住她的。

　　「那……她呢？」她沒忘記瞿諾的存在，方才他們甚至公開以熱吻作為宣示。

　　「她？」

　　藍?菲本以為他是故意在裝傻，可看到他困惑的目光，這才知道他是真的不懂。「她……我指的是瞿諾。」

　　「瞿諾？！」湛初雲一聽，差點翻臉。「天！妳的腦袋到底在想什麼，我跟她怎麼可能？！」他跟那個?唆又煩人的女人？！拜托～～

　　「我是很認真地在討論我們之間的事。」是他自己說要談的，她提出自己的疑問，結果他卻這麼大聲地吼她。藍?菲站起身，她的心情已經夠糟了，他還這麼凶。

　　「那女人根本不應該成為我們之間的問題！」湛初雲怪叫，用力拍了下自己的額頭，他簡直快瘋了。「瞿諾是什麼身分妳不知道嗎？妳不會以為我饑不擇食到連有夫之婦也沾染吧？」

　　「她是川竣先生的妻子，我早就知道了。」她別開眼，「你真不應該，今晚川竣先生也在場，你們卻－－」

　　「我當然知道他在場，他是妳的男伴不是嗎？」他冷哼。

　　「我只是陪他來挽回他的妻子，要是我知道你們兩個會在台上－－」「接吻」兩個字，她實在說不出口。「我的要求也許太強人所難，也許你不理會世俗眼光，也許愛情一發生就無法克制……但我請求你，初雲，請別介入他們夫妻之間，好嗎？」

　　介入？！

　　他緊緊皺眉。她的意思是指他搶了川竣武的老婆瞿諾？！

　　老天，這個誤會未免也太大了吧！

　　「第一，我並不喜歡翟諾，所以一點也不會強人所難；第二，我是不理世俗眼光沒錯，但妳可以左右我的任何決定；至於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愛情的確是無法克制，要不，我怎麼會深深地愛上妳而不可自拔？」

　　「你－－」聽著他的話，她心中一陣激動。「你別說這種不負責任的甜言蜜語！」她目睹了他們在台上接吻的那一幕，也為之心痛神傷，這些都是真真實實的。「剛才，我也在場。」

　　他轉過她的身子，氣悶地凝視著她的眼，道：「既然妳也在場，應該也注意到了，我也是受害者啊！」她是被強吻的，離道她看不出來嗎？！

　　她抬起眼，「你的意思是－－」

　　「那時，我本來要沖下台找妳，瞿諾為了要制止我，所以才會出現那一幕。」

　　她怎麼愈聽愈迷糊了？「我就在會場上，你並不需要特地沖下台啊。」

　　湛初雲俊臉微微泛紅，是他自己說要把事情講清楚的，也只好坦白承認－－

　　「我很生氣，因為川竣武那日本鬼子竟然抱住妳！」那個日本色鬼！已經有了老婆，還敢來染指他的?菲？！

　　「你－－在生氣？」藍?菲微微訝異，開始有點懂這張俊臉下所隱藏的心思，心跳怦怦地亂了節奏。

　　「廢話，看見自己喜歡的人被別人抱住，是妳的話，妳氣不氣？」

　　聽到他這麼在乎自己的存在，藍?菲感覺自己蕩到谷底的心霎時飛揚了起來。「你別誤會，那是因為我踩到自己的裙襬，差點跌跤，川竣先生才好心地扶住我。」

　　「他有這麼好心？」哼！什麼時機不挑，偏偏挑他在台上動彈不得時下手，居心叵測！「搞不好他早就??妳很久了。」

　　「怎麼可能！」藍?菲連忙否認，「他送我花，也只是為了邀我一同出席今晚的發表會，因為他想挽回他的婚姻。」

　　「拜托，他跟瞿諾恩愛得很！」等等……他瞇起眼。她剛說什麼？！「川竣武真的追求過妳？」

　　竟然還送她花？！

　　「我想……那應該只是禮貌的表示吧。」藍?菲趕緊說明。「而且他說是因為你介入了他們之間，所以－－」

　　「所以妳就相信了？」湛初雲的火氣又起來了，「藍?菲，妳認識我幾十年了，為什麼別人說的話妳這麼容易相信，而我說我喜歡妳，妳卻當成是笑話？！」

　　說到底，他還是忘不了兩度告白失敗所帶來的挫折感。

　　「我又不是故意的……」她聲若蚊蚋。

　　「感情這種事，妳以為我會跟妳開玩笑啊？！」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別再生氣了嘛……」

　　「那這次呢？人家隨便說說妳就當真，把我當了什麼？！」他就是看不慣她對別的男人好，心裡該死的不是滋味！

　　藍?菲柔柔地望著他。他生氣，她又何嘗不難過呢？

　　「聽到他這麼說，我很傷心難過，根本沒有心情思考，你是那麼的耀眼，簡直是每個女人夢寐以求的好情人，而像我這樣平凡的女子，怎能得到你的青?？而且，你近來跟瞿諾互動頻繁，報章雜志上也繪聲繪影地報導你們的?聞，我想，也許你是真的喜歡她也說不定－－」說到最後，她覺得自己也很委屈。

　　冷不防地，她被人拉住，一陣天旋地轉，她已被壓制在床上，動彈下得。她驚慌地往上看，只看到一雙壓抑著怒火的眸子。

　　湛初雲扳起她的臉，逼她直視自己。

　　這女人真的不會很安慰人，他只覺得自己聽了愈來愈火大！

　　「藍?菲，我再鄭重地說一次，我愛的人是妳！」他惡狠狠地瞪著她，可一雙手仍將她緊抱在懷中。

　　「我……」藍?菲驚嚇住了，卻也慢慢地感受到一絲絲喜悅。是嗎？他愛她？他真的愛她嗎？

　　她不是在作夢吧？

　　「喂喂！」她怎麼又在發呆了？！「妳好歹也響應一下，妳這樣我很受挫耶。」

　　「呃－－」她愣了愣，又趕緊點點頭。「好的，我知道了，你……可以放開我了嗎？」

　　「就這樣？」湛初雲傻眼，他愛的女人真這麼遲鈍？

　　她在心裡竊笑著。「是啊，我知道了。初雲，你別壓著我，我起不來……」

　　「藍?菲！」他低吼一聲。「妳真是－－」

　　他的話來不及說出口，因為藍?菲已經用雙手撐起身子，仰首吻住了他。

　　他根本來不及反應，只能傻傻地瞪著她。「?菲？」

　　藍?菲有點想笑，「你看起來好驚訝。」回想起他曾經兩度對自己告白，結果卻都不太完美，這次也該換她表示一點心意了。

　　她微笑地又輕啄了下他的頰。

　　湛初雲簡直不敢相信，他抓住她的手，想確認自己究竟有沒有會錯意。

　　從他傻傻的眼神裡，藍?菲看到濃烈的愛，為何她傻得直到今天才看清楚呢？

　　「因為瞿諾的事，我傷心難過，你以為是為了什麼原因呢？」她決定也要坦白自己的心意，牽引著他的手覆在自己的胸口上。

　　湛初雲低下頭，從她急促的心跳聲中知道了答案，他情難自己地擁住她。

　　「因為……妳也愛我對不對？」他凝望她的眼神裡，混合著真摯與脆弱。「不是只有我一廂情願，妳也早已經愛上我了，是不是？」

　　他渴盼她的承諾，好安撫自己多年來的暗戀心情。

　　他的嗓音低沉沙啞，像是棉絮般在耳邊輕觸，藍?菲渾身都泛起了酥麻的感覺，她臉紅、心跳加速，不自覺地閉上了眼。

　　「是的，我愛上了你，早就愛上了你。」

我是分身

第八章

　　愛就像是一道魔咒，輕易地解開了所有的矜持與束縛。

　　柔軟的床鋪承載著兩人的身子，湛初雲雙手撐在藍?菲的身旁，炯亮的眸子滿滿都是濃濃的情愫。

　　「?菲、?菲……」他擁著她，目光在她的臉龐流連不去。「妳不會知道，我等妳這句話等了多久……」

　　藍?菲雙頰生燙，他的身子好重，呼出的氣息像會燙人似的，教她渾身酥酥麻麻的，宛如著火般……

　　「初雲，為什麼我感覺自己……很不一樣？」

　　「不只是妳，我也是……」湛初雲很高興，至少，在愛情面前，慌張無措的不只是他而已。

　　他吻住了她，往下滑至頸項，溫暖的鼻息輕輕地拂過她細致的頸部肌膚，引起一陣莫名的戰栗。

　　「心跳加速、全身發燙，我所渴望的……妳感覺到了嗎？」

　　「我不知道……」她無措地搖著頭，撫著嫣紅的唇瓣，感受他留在唇上的麻癢滋味。

　　「我的老天！」湛初雲低喘一聲。她純真的眼神有令聖人瘋狂的本事！

　　「原來情人間就是如此親密嗎？」絲般長發散在純白的被褥間，她的模樣清純可人。

　　「絕對不只如此。」愛火才剛開始燃燒哩。他低低地笑出聲，附在她的耳畔，「不過－－我喜歡妳把我當作情人。我喜歡這個說法。」

　　她的雙頰映上?紅，對於自己不經意吐露出來的字眼感到羞赧，瞋道：「討厭，你笑我！」

　　「不，我說的都是真心話。」他可是等待了好幾個春夏秋冬的時光，才換來了她的愛情，所以對於她的每句愛語，他都萬分珍惜。「我好喜歡那個對我無盡包容的?菲，可是，妳總是把r她」保護得很好，讓我無法靠近。

　　「妳不曉得，每當妳用３青梅竹馬４這四個字來形容我們的關系時，我的心情有多悶，明明愛妳愛到不可自拔，又得強忍住滿心的愛戀，就怕妳會被我嚇跑，連朋友都做不成。」他吻著她的耳垂，「妳知道我為何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出國嗎？」

　　她搖著螓首，倚在他的胸懷，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以及那沉厚性感的嗓音。

　　「因為我無法忍受妳的不在乎。每晚，當我望向妳房裡的燈光，只能說服自己要有耐心一些，即使無法以情人的方式靠近妳，至少，我得扮演好一個令妳信任的角色，唯有用這種方式，我才能以無害的姿態親近妳。」他直視她的眼，像要探入她心靈深處。

　　「然而，這次我完完全全失去了理智，看妳捧著其它男人送的花，我開始緊張，發覺自己不能再等待了，因為有其它男人也發現了妳的美好……」

　　「初雲……」她喚著他的名字，心頭因他這番話而深深撼動。「對不起，我從來就不知道你的感受……」他話中深深的癡情，擰疼了她的心。

　　自從他搬到隔壁，走入她生活開始，只要是有關他的事情，她總是無法忽視。

　　對她而言，他是特別的。只是，對於感情，她很害怕，父母不斷地爭吵，造成了她對愛情的不信任，所以，面對他的告白，她下意識地想逃，不斷地告訴自己，他們兩人不過是青梅竹馬，他不可能會喜歡她的……

　　「初雲，你確定嗎？是不是因為我們太過熟悉，以至於你有了錯覺，以為自己愛上了我？」

　　「妳又來了。」湛初雲懲罰地吻住她，等到兩人都喘不過氣來，才靠在她唇畔低聲道：「妳到現在還無法確定我的感情嗎？如果一切只是錯覺，那麼我激狂的心跳又代表了什麼？」他拉著她的手撫上自己的胸口。

　　手掌下的觸感，是灼燙的熱度，藍?菲臉紅心跳，觸電般的抽回自己的手。

　　「呵，膽小鬼，妳以為今晚只有這樣嗎？」他撫低身子，雙唇隔著絲般的禮服，以一種極誘惑的方式吮吻她的酥胸，狂野的眼神像是在宣告他絕不是說說而已。

　　同時，他的長指輕攏慢捻，有如一位技巧高超的鋼琴師，在她身上彈奏出美妙的曲調，所到之處，更是在她肌膚上燃起一簇又一簇的火花。

　　「初雲……」她難以承受他帶來的熱情，體內的燥熱正吶喊著想找到宣洩的出口。「你……你還想做什麼？」

　　「親愛的……夜還很長，時間很多，妳要彌補我多年來等待的時光，我們可以慢慢來。」

　　床上散布著他從國外帶回來的頂級布料，一塊塊絲綢交纏成承載兩人情欲的溫床，艷紅的絲襯出她似雪的白；黑色的絲裹住了她的腳踝，神秘地勾勒出她的嬌媚；在愛人面前，她亦是一匹上好的絲綢，盡情地展現屬於她獨有的柔美風情……

　　當體溫直線上升，兩具軀體同時染上情欲的紅，她像是一塊上等的紅色絲絨，令他愛不釋手。

　　他呵呵低笑，以牙齒咬開了她肩上的蝴蝶扣。

　　太過親昵的接觸，讓藍?菲緊張到連呼吸都差點停止，身軀不自覺地顫抖著，弓起的身子想要逃離。「初雲，別這樣……」

　　「怎樣？」他喘息著，熾熱的吻從她優美的鎖骨緩慢而下。「別害怕，相愛是一件美好的事，不要抗拒，好好地享受它……」

　　接著，長指一勾，他拉下了長禮服，眼神更深沉了。

　　這套禮服是他最喜愛、也是他的第一件作品，她展現出它的美麗，而他，喜愛她為他而美麗。

　　「初雲……初雲……」

　　「?菲，別怕、別急……」他解開了身上的束縛，火熱的目光始終不曾離開她身上，壯碩而肌理分明的健美身軀再度覆上了她。「我愛妳，?菲，這顆為妳而瘋狂的心……妳感受到了嗎？」

　　「我……我……」她只能嬌喘地喃著，緊抓著床單，無助的模樣惹人憐愛。

　　「?菲，妳快逼瘋我了。」他低吼著，再也無法忍耐。

　　他握住她的雙手手腕，將它們高舉過頭。她知道接下來將要發生什麼事，閉起眼睛，顫抖的眼睫說明了她的緊張。

　　湛初雲親吻她的唇，喃喃說著安撫的情話，腰往前一挺，同時覆住她的唇，將她的呼喊隨著他的疼惜一並吞噬。

　　「?菲，對不起……」知道自己弄疼了她，他十分抱歉地凝視著她。

　　她的臉龐漾起絕美的微笑，雙手捧住他的俊顏，輕輕地印下一個吻，「初雲……比起你多年來的等待，這是我唯一能給你的，我心甘情願……」

　　她的話比任何贊美更令他喜悅，他想要給她更多，卻仍咬著牙停下自己的動下，等到她慢慢適應時，才開始緩緩律動，品嘗這甜蜜的滋味。

　　「?菲，我愛妳……」

　　痛楚很快地消逝，席卷而來的是激情的愉悅，雙人共同旋舞出美麗的火焰，攀上教人意亂情迷的高峰，進出燦爛的火花。

　　這一刻，他與她，同時看見了幸福……

　　夜很深，風很涼。

　　湛初雲沒有參加發表會結束之後的Party，和最心愛的女子奔馳在夜晚的城市中。

　　涼風吹在身上，泛起絲絲寒意，但藍?菲一點都不覺得冷，在情人的呵護下，她的心十分溫暖。

　　方才，在經歷了一場絕無僅有的歡愛後，湛初雲臉上沒有一點疲累，反而細心地為她沐浴、按摩，然後套上他今年為她設計的雪紡紗系繩小禮服，以及最美麗的一雙鞋－－每年，Clouds.  J.都會保留一套專為她設計的非賣品。她是他的唯一，唯有這樣才能表現出她的獨一無二。

　　然後，他拉著她搭乘另一邊的電梯直達停車場。在這個特別的夜晚，他不想跟其它人分享?菲，他可以拋開為他而舉辦的Party，拋開那些為他而來的政商名流，呵～～那些人都比不上?菲重要，他現在只想與她共度情人的夜晚。

　　半個小時後，他們來到了淡水漁人碼頭，休旅車停靠在河岸邊，他和她坐在靠海的堤岸上，她偎靠著他的肩，穿著新鞋的腳晃呀晃的。

　　「初雲，那是為你而舉辦的Party，就這樣離開好嗎？」即使遠離了會場，藍?菲仍不放心地問，因為是他的事，所以她分外在意。

　　深秋的海風吹來有些涼冷，湛初雲拉開大衣，將她的身子一起收攏在懷中。「?菲，我們已經浪費了這麼多年的時間，我恨不得二十四小時都與妳一起，把失去的時光都補足。」

　　「有沒有這麼誇張啊？」愛情的力量真偉大，即使知道是甜言蜜語，聽來仍讓人心醉。藍?菲輕笑，捶了下他的肩頭。「聽起來你像是准備要跟我綁在一起了，天啊～～我慘了。」

　　「敢嫌棄我？！」湛初雲佯裝凶惡，眸中閃過的笑意卻洩漏了他的好心情。「妳可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讓我想相伴一輩子的女人，妳最好要有心理准備。」

　　她睨他，笑道：「聽起來好像很不妙，我要好好考慮考慮。」

　　「上了賊船的羊，妳以為還有機會下船嗎？」湛初雲吻著她的發，一字一句正經地說道：「這些年來，我依賴著妳、習慣妳包容我的一切，對我而言，妳的存在已經是不可或缺，我從未想過，沒有妳，我要如何活下去－－」

　　「你說的情話好像是背台詞，我才不相信！」她搖搖頭，很不淑女地大笑。

　　事實上，她心裡也有相同的想法。在每個下雨的夜晚、寂寞的深夜，自己又何嘗不是依賴著他、習慣他的包容？

　　只不過，她害怕的是－－自己只是個平凡無奇的女子，沒有美麗的外貌、沒有顯赫的家世，更別說有什麼天賦才華了，說明白些，像自己這樣的女人，街上隨便一抓就是一大把，她到底有什麼可以吸引他？而她，真的可以放心地接受這份情感嗎？

　　她沒有把握。

　　「怎麼了？怎麼突然皺緊眉頭，妳在想什麼？」湛初雲以大手撫去她眉宇間的淡紋。

　　沉吟了許久，她望著遠方的點點漁火，說道：「初雲，你知道嗎？我的父母一開始也是很相愛的。」

　　「是嗎？」湛初雲凝定她的眼，「妳從未跟我說過關於他們的事。」

　　藍?菲握住他的手，「我寧可當作沒這件事。一對相愛的夫妻，最後竟成為反目的仇人，實在很諷刺。」想起從前，那段在爭吵中成長的日子雖已遠離，但留下來的陰影，卻還是在她腦海裡徘徊不去。

　　「因為他們，我不相信世上有永恆的愛情。初雲，假使你有一天不愛我了，請記得先告訴我，我不要從別人的口中聽見這殘忍的事實。」

　　「不可能－－」

　　她冰涼的手指抵住他的唇。「初雲，別那麼快給承諾，聽我說完。」她頓了下，「我的父母是在相愛的情況下結婚的，他們也曾有過一段幸福快樂的日子，但是……因為一個第三者，婚姻可以放棄、責任不再重要，許下的承諾更是煙消雲散。」

　　她認真地看著他，手撫摸著他的臉部輪廓，說道：「我想要的是專一的情感，假使有一天，你覺得為一棵樹而放棄整座森林的舉動太傻，那麼請你一定要告訴我，別讓我傻傻的被蒙在鼓裡。」

　　「妳是什麼意思？」湛初雲皺緊了眉。這個笨女人，最好不要說些讓他火大的話。

　　他生氣了－－藍?菲看得出來，但這攸關兩個人的未來，剛開始先說清楚，總比事後兩人相互怨?的好。

　　「沒有人可以要求另一個人為自己而活。」她偎入他的懷中，親吻著他冰涼的唇。「我不會如此要求你，只求我們在一起時，你能專一地待我，可以嗎？」

　　叩！他大手輕輕敲了她一記。「妳腦袋裡到底裝了什麼啊？瞧妳這麼患得患失，是不是代表妳已經愛慘了我？」他咧開嘴笑道：「別想太多，依我看來，最好是妳愛我愛到無法自拔，才能稍稍撫慰我在妳身上頻頻受創的男性驕傲啊！」

　　藍?菲看向他，仍有些不安。他生性率性浪漫，對任何事都隨心所欲，而她拘謹沉靜，對愛情有太多的不安全感，這樣的兩人真的可以幸福快樂的在一起嗎？

　　「初雲，你真的確定了？」

　　「是的，妳真是多疑啊！」他捏捏她的頰，表情突然變得十分慎重。「我知道妳擔心的是什麼。伯父、伯母的感情生活是上一輩的事，我們無法插手，不過，我很肯定自己要的就是妳。從多年前的那個夜晚，當妳打開窗，主動跟我說話的那一刻－－我永遠都記得妳那時的笑臉；還有那個雷雨夜，妳為了我而受傷，從那時起，我就跟自己說，一定要努力對妳好，不再讓妳受到傷害。」

　　藍?菲很驚訝，他從未對她說過這些事。「那時我們都還很小，你就已經確定了自己的心意？」

　　「那當然。」他瞪著她，氣她的不解風情。「高中畢業那天，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向妳告白，結果還被妳取笑。」

　　從過去到現在，他喜歡她的心情可是從未改變過。「反倒是妳，妳這女人真是無血無淚，明明都已經有了我，還敢去求什麼桃花運！」

　　「你……知道啦？」她吐吐舌，澄清道：「那是因為發生了一場誤會，凌羚才會找我去，她只是想幫我……」她把喜帖事件從頭到尾說了一次。「很好笑吧，橫刀奪愛這種誤會居然也會發生在我身上。」

　　「千萬別懷疑自己的影響力。」湛初雲嚴正地點點頭。這個小女人老是不知道自己的吸引力，或許她長得並不算非常漂亮，但那溫柔的特質為她加了不少分，搞不好人家是真的對她有意思，只是遲鈍的她沒發現而已。

　　不過，多虧了她的遲鈍，否則他坎坷的愛情路不知何時才能開花結果。

　　「我的?菲只要有我疼就夠了，才不需要其它的爛桃花擋路。」他親吻她的唇，甜蜜地烙下愛語。

　　「初雲……」藍?菲歎息地承接他綿密的吻，突然想起－－那「知名不具」的一號、二號先生該怎麼辦？若是讓初雲知道的話，他一定會很生氣的。

　　算了，明天再說吧！她會一個一個委婉的回絕。

　　她的世界很小很小，只要初雲走進她的心房便已足夠，其它男人的錯愛，她無福消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