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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迷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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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要離刺荊軻】 我要做門閥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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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6 09:31:01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二十九節 烏孫來使(1)

延和元年秋九月壬申二十九。

秋天已經行將結束,而嚴酷的冬季,正在來臨。

但,長安城中卻前所未有的熱鬧了起來。

家家戶戶,都開始了大采購。

最暢銷的商品,當然是桃符、布帛以及各色肉類。

整個長安的商賈,一下子就陷入了無邊的幸福之中。

長安居民的消費能力,幾乎是一夜之間就被釋放了出來。

哪怕是再窮的市民,也舍得在這個時候,拿出全家一年的積蓄來采購。

至于中產之家和貴族,在此時的消費意愿也無比強勁!

哪怕是再吝嗇的守財奴,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斤斤計較。

因為,新年將至!

要祭祖了!

對于祖先,諸夏民族比其他任何民族都要尊敬和重視。

特別是漢人!

漢人相信人死而有靈,必在九泉之下,庇佑陽世子孫。

而祭祀先人,令其有香火血食可嘗,是子孫的基本義務之一。

張府之中,也是一片過年的歡樂祥和氣氛。

一大早,嫂嫂就帶著金少夫出去大采購了。

而張越則帶著家中仆人和下人,恭恭敬敬的修葺后院的宗祀,以備后日初一,恭迎列祖列宗的神靈入主此地,庇佑子孫。

這當然是很神圣的事情。

可惜,趙柔娘卻忽然帶著南信公主,殺了回來。

然后就在整個府邸上下,作威作福。

一如她們在長樂宮里一樣,一下子就將府中上下的下人,嚇得魂飛魄散。

因為,這兩個小祖宗,實在是太能調皮了!

她們在府中,燒起了爆竹!

嗯,字面意思的那種。

就是將竹子丟到火里燒起來,然后聽個響。

這種娛樂是漢季民間孩子的最愛。

南信公主是第一次接觸到這么好玩的游戲,一下子就瘋了。

派人不知道從那里搞來了上百根竹竿,然后一根一根的燒起來。

聽著竹子噼里啪啦的聲音,兩個小丫頭,樂的蹦蹦跳跳。

只是可憐了府中下人,搞了整整一天的衛生,徹底白干了。

等張越發現的時候,整個前院,到處都是竹子的灰燼。

張越見了,也是哭笑不得,連忙將兩個小祖宗叫到身邊,然后給她們做了兩個陀螺。

得到了新玩具,兩個小丫頭,立刻就將爆竹事業丟到一邊,越快的開始了陀螺比賽。

等到下午的時候,嫂嫂和金少夫大采購回來了。

她們足足買回了四輛馬車的物資。

光是肉,就有好幾百斤!

此外,還有各色布帛、鞋子、編織物等等。

當然,還有祭祖用的種種犧牲。

然后,嫂嫂和金少夫就開始了將這些物資分配。

每一個下人,都領到了幾斤肉和兩塊布帛以及一袋子五銖錢的賞賜。

而田禾、李苗兄弟,更是各自得到了十金的賞賜。

釀酒的師傅們則分別得到了不少于五金的紅包以及價值相當的酒肉米面。

一下子就讓整個府中上下都是千恩萬謝。

張越在旁看著嫂嫂和金少夫相處融洽,也是放下心來。

原先他還擔心,嫂嫂可能會和金少夫相處不來。

但現在看來,金少夫天生就會與人打交道。

嫂嫂來長安才兩天,就已經徹底被她給收買了。

甚至已經將其視為姊妹一樣看待。

待到傍晚時分,張越剛剛吃過晚飯,正準備去為后日大朝議做些準備。

田禾就來稟報:“主公,張令君來了,說是有要事,要與主公商量!”

“張安世?”張越疑惑了一聲。

在長安這么久,張安世還是第一次親自來張越府上。

畢竟,他的職位太敏感了。

尚書令,是蘭臺的兩巨頭之一。

在目前的漢家體制下,尚書臺幾乎負責著過去丞相府的大部分職能。

擁有著遠超一般人想象的權力!

所以,張安世長期以來,都很低調,很少會主動去其他人府邸。

更遑論是在這種時候了。

所以,張越立刻就知道,肯定發生了什么突發事件,連忙道:“吾親自出迎!”

便立刻來到大門口,命人大開中門,然后親自出迎,見了張安世拜道:“兄長大駕光臨,小弟闔府蓬蓽生輝!”

張安世卻是一臉的嚴肅,對張越道:“賢弟不必多禮了!”

“吾此來,是奉了圣命!”

張越聞言,連忙頓首拜道:“臣恭聞圣命!”

“賢弟,還是里面說話吧……”張安世輕聲道:“事涉軍國大事,還請賢弟找一個清凈之所!”

張越點點頭,道:“兄長請書房一敘……”

于是,就領著張安世進了家門,同時吩咐田禾兄弟,屏退書房左右十步內的所有下人,并不許任何人打擾。

“賢弟啊……”進了書房后,張安世就道:“愚兄此來是代表陛下,交付一個任務給賢弟!”

“烏孫使者,將于十月甲卯抵達長安,因使者是秘密來朝,所以陛下不希望有閑雜人等打擾,更不希望有烏孫使者來漢的消息傳揚出去!”

“更需要保護好使者在長安的安全!”

“故而陛下想到了賢弟,希望由賢弟作為代表,迎接和照顧、保護烏孫使者在京期間的一切起居……”

張越一聽,立刻就知道了此事的重要性。

烏孫是漢家最重要的盟友!

自張騫鑿開西域后,漢家外交最大的努力方向就是烏孫。

經過二十余年的不懈努力與細君公主和解憂公主的奮斗,漢室終于成功的挖了匈奴的墻腳,將烏孫拉到了自己這邊。

由之形成了對匈奴的夾擊態勢。

事實上,從天漢二年開始,漢軍屢次大戰,最終的戰略目標,都只有一個就是打通與烏孫的交通聯系,讓漢與烏孫之間,可以直接聯絡,協同作戰。

匈奴人自然也明白這一點,所以,不惜一切代價,遲滯和阻止漢軍的戰略行動。

天山戰役如是,余吾水會戰也如此。

匈奴的且侯單于,甚至就是死于余吾水會戰時的傷勢!

以目前的軍事態勢來說,一旦漢與烏孫之間被打開一條通道。

匈奴在西域的統治就要分崩離析。

甚至整個匈奴帝國,馬上就要面臨投降還是西遷的抉擇!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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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6 09:31:16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三十節 烏孫來使(2)

只是……

烏孫人為什么來的這么神神秘秘?

要知道,在過去,烏孫來使,每次來漢,都恨不得敲鑼打鼓,讓全世界都知道——俺們烏孫人又去漢朝拉!

烏孫人通過這種方法,向匈奴施壓,以達到逼迫匈奴對其擴張讓步的目的。の雜ζ志ζ蟲の

在事實上來說,烏孫國內的親匈奴力量,比親漢力量,其實更加強大。

烏孫國內特殊的政治環境,也使得哪怕現任昆莫翁歸靡是有史以來最極端的親漢分子,卻也終究改變不了這個局面。

是故,漢與烏孫之間的聯盟,到目前為止,只是理論上存在。

烏孫人可以為漢出兵,彈壓一下大宛,也可以為漢朝盟友的利益,而發兵康居,教一教康居蠻子做人。

但,烏孫從來沒有在正面派兵與漢軍協同對匈奴作戰。

天漢二年的時候,也只是派了一支大約兩千人的騎兵,從側翼保護了漢軍的糧道。

就這還是在翁歸靡的強烈要求下,烏孫軍隊象征性做出來的舉動。

不然,來的就不該只是兩千騎兵,應該是兩萬騎兵!

所以,張越看著張安世,輕聲問道:“兄長,這烏孫使者什么來頭?”

張安世看著張越,嘆道:“賢弟真不愧是西域通!”

他低聲道:“賢弟自己知道就行,絕不要外泄……”

張越點點頭,道:“兄長請放心,事涉軍國,愚弟有分寸!”

張安世這才壓低了聲音,對張越道:“烏孫正使乃是烏孫小昆莫!”

石破天驚!

張越也不由得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看著張安世,有些不敢確信的問道:“烏孫小昆莫?”

張安世點點頭,意味深長的道:“正是因此,天子才如此重視,命賢弟相迎啊!”

張越卻是難掩內心的震撼。

烏孫小昆莫,名曰泥靡,他是烏孫現任昆莫翁歸靡的侄子。

同時,也是烏孫開國君王獵驕靡的嫡曾孫。

是烏孫王國的法定繼承人。

不止如此,這位小昆莫還是一個實權大貴族!

當初,其父軍須靡將死,這位小昆莫還不滿八歲。

出于穩定國家的考慮,軍須靡召回了自己的堂弟翁歸靡,讓他即位。

但是,軍須靡要求翁歸靡發誓,自己死后必須傳位泥靡。

翁歸靡照做了。

于是,這位鐵桿的親漢派,得以登基,成為烏孫昆莫。

然而,因為歷史的緣故,這位昆莫其實根本控制不了烏孫。

他能控制的,只有忠于他的軍隊以及地盤,加上一座烏孫王都赤谷城。

除了這些地方,其他烏孫領土和勢力,他根本插不進手。

就像軍須靡活著的時候,根本控制不了翁歸靡一樣。

之所以如此,和烏孫的傳統以及開國君王獵驕靡分不開干系。

以烏孫人的傳統,叫做兄終弟及與幼子繼承父親財產。

當初,獵驕靡因為太能活了。

所以,當他老朽將死時,他的兒子們也白發蒼蒼了。

甚至,連他立的太子,也被熬死了!

太子臨終時,曾流著眼淚哀求獵驕靡:必令岑陬為昆莫!

他甚至瞪著眼睛,死都不肯咽氣,直到獵驕靡點頭,才閉目安息。

而岑陬就是這位太子的長子,也就是后來的烏孫昆莫軍須靡。

但這激怒了烏孫國內的另外一個強力人物,翁歸靡的父親大祿!

大祿脾氣暴躁的很。

聞訊二話不說,帶著自己的部隊和部族,就要開干。

理由也很簡單,烏孫法度,是順位繼承。

老子還沒死呢?

軍須靡憑什么上位?

一代雄主獵驕靡碰到這種情況,也沒有太多辦法。

而且,當時他已經垂垂老矣,早就沒有精力處置這樣的事情了。

在很久以前,他就將國中權力,分給了兒子們。

隨著時間推移,他的兒子一個個先他而去。

等太子掛點的時候,就剩下一個大祿還活著。

于是,大祿的力量,不可避免的膨脹起來。

已經有力量,挑起內戰了。

而且,人家的理由相當充分。

考慮到一旦爆發內戰,匈奴人可能會介入。

獵驕靡不得不做出了讓步。

首先,岑陬必須即位!

但,大祿的犧牲也要補償。

于是,獵驕靡將自己的財產與部族,按照傳統,全部交給作為幼子的大祿,并以自己無上的威望,召集烏孫國內所有貴族聚會,讓他們發誓,不能背叛岑陬。

拿了好處,又見到大多數貴族都對岑陬宣誓效忠了。

大祿也只好捏著鼻子認了。

但,從此,他對赤谷城的態度,就變得極為冷漠。

使得烏孫在事實上一分為二,有了兩個權力中心。

不過,好在,這位大祿也沒蹦跶多久就跟著他老爹和哥哥一起走了。

這使得烏孫,才避免了一場嚴重內戰。

但問題是,雖然父祖輩的壽命都很長。

但似乎孫輩的壽命,就不太好了。

大祿死后,軍須靡沒有高興多久,就病倒了,撐了幾年終于撐不住了。

而當時,軍須靡的長子,也就是現在的那位烏孫小昆莫,還不滿八歲。

若讓這么個小孩子即位,烏孫別說發展了,恐怕馬上就要被匈奴人控制,變成傀儡。

沒有辦法,軍須靡只好找到自己的堂弟,大祿的長子翁歸靡來即位。

這就進一步使得烏孫分裂。

泥靡雖然小,但他的生母是匈奴的孿鞮氏居室(公主),當初這位居室嫁來烏孫就帶來了自己的部族與軍隊。

加上烏孫人的傳統,一直是只有主人,沒有國家。

軍須靡雖然讓翁歸靡即位,當了昆莫。

但他的部族、軍隊、財產,全部都留給了泥靡。

那些部族與軍隊也只效忠泥靡,壓根不聽翁歸靡的。

這就使得烏孫國內,長期以來,出現了兩股勢力角斗。

忠于翁歸靡的力量親漢,而忠于泥靡的力量親匈奴。

并且因為匈奴的存在以及軍須靡的影響,泥靡的力量還要強一些。

但現在,作為親匈奴一派的領袖,烏孫未來的昆莫,泥靡卻忽然要來長安了?

這意味著什么?

毋庸置疑!

張安世看著張越,意味深長的道:“根據解憂公主提供的情報,這位小昆莫,今年剛好十九歲,此番來長安,是他個人像烏孫昆莫主動提出來的要求!”

“賢弟,責任重大啊!”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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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6 09:31:35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三十一節 基調

送走張安世后,張越獨自坐在房中,陷入了沉思。灬雜♀志♀蟲灬

烏孫是漢家天下戰略的重要一環!

當初,張騫奉命出使西域,目標是為了找到西遷的月氏,與之建立聯盟,前后夾擊匈奴。

歷經無數挫折與磨難,耗費十三年時間,終于完成了使命。

但可惜,當時的月氏人已經找到他們理想中的天堂:馬其頓希臘殖民者后裔建立的大夏王國。

再沒有比這個孱弱的王國和比它還孱弱的南亞次大陸好欺負的地方了。

月氏人早就已經樂不思東。

而且,東亞這個怪物房,實在太可怕了。

月氏人又不傻,怎么可能頭去跟匈奴剛正面?

故而,張騫的使命,在結果上來說,以失敗告終。

所謂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丟了月氏人,張騫在途的路上,卻被烏孫人請了過去。

時任烏孫昆莫,匈奴冒頓單于的養子,老上單于的義弟、匈奴在西域方面最大的盟友,被單于庭以為是忠貞不二的打手的獵驕靡,悄悄的告訴張騫:“俺想派人跟使者去長安看看?不知道使者方便不方便?”

怎么可能不方便呢?

張騫當時就是喜出望外。

而這無疑是改變世界歷史的一次會晤。

自那以后,漢與烏孫關系,日益密切。

最開始,烏孫人純粹只是想跟漢室發展一下貿易往來,從漢室多得一些絲綢。

但,當烏孫使團第一次抵達漢長安城時,親眼目睹漢家都城的輝煌壯麗與漢軍的強大戰斗力

于是所有的其他選擇,都消失了。

剩下的只有與漢結盟!

國后,這個使團的所有成員,日夜不休的游說烏孫上下。

終于促成了漢與烏孫的聯姻。

細君公主,帶著第一批漢家官員與籍,抵達烏孫。

這開啟了漢室經營西域的前奏,也開啟了漢與烏孫的全新世代。

繼細君公主后,解憂公主下嫁烏孫。

與總是思念故鄉,憂郁成疾的細君公主不同。

解憂公主生性活潑,聰明伶俐,作風大膽。

自太初二年,抵達烏孫后,這位漢家宗室公主,便以其高超的手腕和機智的思維,不斷的加深漢與烏孫之間的關系。

到現在,解憂公主與丈夫烏孫昆莫翁歸靡,更是相得益彰,夫唱婦隨。

兩人聯手,培養出了大批的親漢貴族,更讓漢家詩禮樂,在那萬里之外的異國他鄉開枝散葉。

想著這些已知的事實,張越長出了一口氣。

毋庸置疑的,泥靡的這次訪問,很可能會改寫歷史。

這個小昆莫,可不是善茬啊!

旁人不知道,溯了無數史料的張越還不知道嗎?

此人號為‘狂王’,在位期間,倒行逆施,與匈奴眉來眼去,幾乎拆散了漢與烏孫的同盟。

這樣一個人,忽然要來長安?

張越揉了揉太陽穴,他知道,自己恐怕將要陷入麻煩之中了。

張越不想拒絕這個挑戰,也不愿意將此事交托給其他人。

因為,張越知道,為了讓這位小昆莫秘密訪問長安。

在背后,解憂公主和翁歸靡,恐怕做了無數事情,付出了無數心血,甚至付出了很大的代價。

決不能讓解憂公主與翁歸靡的心血白費!

烏孫小昆莫此番長安之行,一定要有所成果!

但這外交,可不像張越從前和谷梁、古文學派的士大夫們撕逼。

這外交,講的是有理有據。

特別是烏孫還是漢室最重要的盟友!

而且,在張越的構想中,烏孫未來的角色,將會是類似北約內部的大英帝國。

作為漢室在西域和中亞方向,最重要的盟友,烏孫也有能力和力量承擔起這個角色。

張越當下就明白了,自己應該如何迎接和接待那位小昆莫了。

“必須示之以威!”張越輕聲說著,做出了決斷。

必須讓那位小昆莫在此番長安之行中,看到大漢帝國的強盛與偉大!

在他心中,埋下‘與漢為敵’死路一條的種子。

最好的結果,當然是讓他從此死心塌地的成為漢室的擁泵。

但這不太可能。

因為,這個小昆莫不是一個人。

他是一個龐大勢力的首領,而且這個勢力現在還不由他說了算。

事實上,現在代替他做決定的應該是烏孫左夫人,那個匈奴居室。

但,人總歸是要有夢想的嘛。

萬一夢想實現了呢?

所以,朝這個方向努力,應該是自己此番迎接和接待那位小昆莫的主要基調。

這樣想著,張越就起身在房中踱了起來。

一邊走,一邊思考著方略。

“既然要示威,那便要拿出些有威懾力的東西來”張越在心里思考著:“而且,必須得是極具視覺沖擊力,能令人望而生畏的東西!”

而如今漢室,有什么東西,最能震撼人心,讓外人看了,以為是天兵天將呢?

若是霍去病衛青時代,漢家龐大的騎兵集群,完全可以滿足這一點。

彼時,僅僅是在關中,漢家就養馬十五萬匹,北軍常備三萬精騎。

但現在,曾經強大的漢家騎兵集群,早已經衰落。

因公孫賀父子之故,現在的漢室太仆,甚至沒法穩定供應李廣利兵團的戰馬需求。

所以,必須另辟蹊蹺,找一個新的震懾方式。

“鐵浮屠嗎?”張越在心里想著。

重裝騎兵的科技樹,目前還沒有任何人點開。

無論漢還是匈奴或者烏孫,所有的騎兵都是輕騎兵。

騎兵的作戰方式,主要是白刃對沖。

而漢軍能吊打匈奴的主要緣故,是因為漢軍的訓練更系統,裝備更精良,特別是大量裝備騎兵的腳踏弩,使得漢家將士擁有了可靠的近距離殺傷性武器。

而重裝重甲騎兵,這種歪門邪道,就目前而言,根本沒有人玩得起。

不止是技術限制,更因為馬蹄鐵沒有被發明出來。

故而,幾乎沒有什么戰馬能載得動重甲騎兵。

不過,這對張越來說,沒有什么困難。

更妙的是,在目前的地球上,只有漢室能玩得起重甲騎兵。

“這似乎是一個一箭雙雕的好辦法啊!”

鐵浮屠那種笨蛋騎兵,在戰爭的用處有限。

但,重甲騎兵好看啊!

滿滿的都是視覺沖擊力!

就像后世的愛撫娘娘一樣,是世界的瑰寶,最先進的裝備。

只要看到的人,沒有不想擁有的。

一具鐵浮屠,賣個十匹烏孫母馬不成問題吧?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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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26 09:32:01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三十二節 西元前的怪物騎兵(1)

所謂重裝騎兵,不管是中世紀歐陸盛行的那種被裝在鐵罐子里的笨蛋騎兵,還是東方女真人玩過的鐵浮屠,其實都辣雞!

至少,在張越看來是這樣的。

這種騎兵,移動速度慢,支援能力低。

除了用于沖擊敵方的步兵方陣,幾乎沒有其他作用。

就像二戰中后期德國的虎豹坦克一樣,又貴又笨,還特別容易出問題。

于是被廉價的t34海洋給淹死。

張越記得,德國的古德里安說過,裝甲兵有三要素:火力、速度與防護。

而騎兵,也有三要素。

而且差不多相同。

不過在張越看來,速度最重要,火力次之,防護的話?

考慮到漢軍的主要作戰區域不是塞北草原,就是西域山區。

張越一點也不覺得,防護的作用能有多么優先!

畢竟,因為塞北的氣候緣故。

實際上不管是漢軍還是匈奴人,能夠進行作戰的也就是每年的春三月到秋八月。

至于八月以后?

胡天八月既飛雪,沒有任何軍隊,能在嚴寒的漠北和西域的大雪里,保持作戰力。

歷史上,匈奴人貿然在冬季進攻烏孫,然后就變成了拿破侖與元首的前輩,在冰天雪地的烏孫國內近乎全軍覆沒!

故而,漢軍的作戰季節,戰場的溫度相對較高。

張越無法想象,一群套著重甲的騎兵,頂著高溫和敵人對峙的可怕情況——若是夏季,恐怕敵人不需要發起進攻,重甲下的騎兵就已經被高溫烤暈了。

故而,重甲騎兵,張越一直以為是歪門邪道。

當然了,若是技術繼續發展,能把水利鍛錘的科技樹點出來,倒是可以嘗試一下十八世紀歐陸無敵的胸甲騎兵!

這種騎兵,具備了速度、力量和火力。

墻式沖鋒,甚至在排隊槍斃時代,也是威名赫赫!

拿破侖的近衛騎兵,更是一度橫掃世界。

胸甲騎兵在極盛時期,幾乎戰勝了一切對手。

土雞的馬克木留,我大清的蒙古騎兵,還有沙漠里的阿拉伯騎兵,統統在其面前,折戟沉沙。

直至連發步槍和左輪手槍橫空出世,胸甲騎兵才被淘汰。

在目前來說,張越覺得,弓騎兵和游騎兵,才是王道。

以高速機動,調動敵人,從而創造戰機,圍殲敵人的輕騎兵才是正確選擇。

不過,這一點也不妨礙他拿重甲騎兵來忽悠人。

再說,這也是為將來的胸甲騎兵打基礎嘛。

想到就做,張越立刻就行動了起來。

他首先召來一塊帛布,在其上繪制起自己想要的重甲騎兵甲具。

由于技術的限制,現在的漢室不可能鍛造出歐陸中世紀的那種哥特式甲具,也打造不出唐代漂亮的明光鎧。

但沒有關系,辦法總比問題多。

而且,漢室曾有一段時間,特別迷戀重裝步兵。

就是那種全身著甲,手持長戟的重步兵。

這是一種從戰國時代發展而來的奇特兵種,這種重步兵常常結成陣列,以長戟來迎擊匈奴騎兵的沖擊。

在沒有馬鐙和馬蹄鐵的時代,匈奴騎兵空有沖擊力,但沒有遠射能力和游射能力。

所以,依托長城要塞和內線作戰。

漢軍以重甲步兵集群為依托,配合弓弩部隊以及部分騎兵支援,竟然經常打退甚至擊敗來犯的匈奴騎兵。

譬如,潁陰候灌嬰,就曾率領八萬大軍,以重甲步兵為依托,將匈奴人徹底驅逐出長城。

不過,當漢軍開始出塞,重甲步兵立刻就被淘汰。

現在,在長安武庫之中,封存了數千具重甲。

唯一的問題是,這種甲具是鎖子甲。

外觀不是那么好看,在視覺上,沖擊力不夠。

但沒有關系,最起碼,這還是鐵甲。

在如今這個時代,也沒有什么人可以挑肥揀瘦。

畢竟,烏孫和匈奴別說鐵甲了,鐵都沒見過幾斤!

在整個已知世界,唯一能生產鐵甲的國家只有一個——大漢帝國!

唯一能大規模冶鐵鑄鐵的國家也只有一個——還是大漢帝國!

漢室的生產力和技術水平,雖然在后世看來,慘不忍睹。

但在現如今,卻是傲視全球的!

年產生鐵幾近三百萬斤,相當于工業革命前,大英帝國的生鐵年產量!

就連粗鋼,現在漢少府也能做到年產三五噸的水平。

簡直是恐怖!

所以呢,只需要做些微調和改裝,以將這重步兵的甲具,讓騎兵穿上。

接下來就是重頭戲了!

既然甲具的視覺沖擊力不夠,那就只能用武器來彌補了!

漢匈百年爭霸,導致了漢軍創造和發明了一堆的怪物武器!

譬如說,可以連發的連弩。

也譬如說,能射殺四百步外敵人,在一百步距離內,能夠穿透五層牛皮的終究單兵武器——大黃弩!

更有冷兵器時代最恐怖的遠程殺傷軍械——床子弩!

除此之外,還有一種叫斬馬劍的東東,橫空出世,一度大量裝備漢軍步兵,用以對抗匈奴騎兵。

而這種斬馬劍,是唐代陌刀的祖宗!

不過,現在,這種曾經為了對付匈奴騎兵,而無奈制造的兵器,已經沒有了用武之地,絕大部分都丟在武庫吃灰。

因為,騎兵時代,沒有人愿意背著一柄身長丈余的重型兵器到處亂跑了。

不過,這種武器因其威猛的造型和鋒利、寬大的劍身,而被皇室看重,以其為藍本,鑄造了專供皇室依仗衛隊使用的尚方劍。

后世話本,常說的所謂尚方寶劍,就是源于漢代皇家儀仗衛隊所用的尚方斬馬劍。

這幾十年來,少府的尚方署。前后鑄造了大約一百余柄尚方斬馬劍。

每一柄都是以精鐵甚至百煉鋼鑄造,外形威猛,寒光四射,堪稱當代地球最具觀賞性的武器!

除此之外,因為戰爭,漢室還出現了另外一種可怖的兵器——馬槊!

這種在魏晉南北朝時,大行其道的超級騎兵兵器,如今已經展露頭角了。

羽林衛就裝備了大約五十柄原始馬槊,作為訓練和研究方向。

這種馬槊,雖然還沒有魏晉南北朝時的馬槊那么威武。

但,也足夠嚇人了!

槊柄是桑拓木制成,堅固而耐用,幾乎可以承受所有可能的沖擊力。

槊刃也很恐怖,長達三尺,鋒利無比,幾乎可以刺穿任何敵人,將他們串成一條烤串。

只是,因為目前馬蹄鐵還沒有被發明出來。

所以,這種兵器的應用前景,有些悲觀。

不過,張越拿它來嚇人,卻是完全稱職的。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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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三節 西元前的怪物騎兵(2)

翌日一早,張越就入宮拜見天子,將自己的計劃,對這位陛下說了。ぁ雜℡志℡蟲ぁ

天子一聽,眼睛立刻就亮了起來。

“重甲騎兵?”

“愛卿的想法,真是天馬行空啊!”

只是,旋即,他就有些失落的道:“只是恐怕沒有任何戰馬可以載得動卿所描述的這種騎兵呀!”

目前的漢軍騎兵,身高普遍在七尺五寸以上,精銳者身高超過八尺,體重七十公斤以上。

若再算上一套全身鐵甲,起碼重二十公斤。

一柄馬槊或者斬馬劍的重量,恐怕也差不多能接近這個數字。

什么樣的戰馬能駝得動一百二十公斤的騎兵?

怕是壓都能壓扁了!

就算能駝動,也沒有意義啊。

帶著這么重的負擔,戰馬脆弱的馬蹄很容易受傷。

而馬蹄受傷感染,是目前漢室戰馬折損的最大原因。

幾乎有超過七成折損戰馬是死于傷口感染。

這位陛下,可并不是不知兵,不懂軍事的帝王。

事實上,他除了沒有真正指揮過作戰,軍事理論功底相當的深厚!

衛青的河南戰役,霍去病的河西戰役以及漠北決戰,都是他制定的方略。

故而,他很清楚,目前的漢匈戰爭,兩國騎兵其實在非作戰時刻,都是下馬步行,牽著戰馬行軍的。

這樣做是為了節省馬力,保護戰馬。

畢竟,戰馬又不是坦克。

哪怕是坦克,也需要柴油才能跑的起來。

馬這種生物,雖然耐力很強,特別是東北亞地區的馬種,耐力很強。

但耐力再強的馬,也終究只是馬。

耐力是所有馬種的短板。

事實上,哪怕是現在漢軍公認最好用的烏孫馬,一天也有一半時間用于進食或者休息。

普遍意義上的騎兵作戰,一般是一人雙馬。

一匹戰馬,一匹馱馬。

戰馬在非作戰時,牽著走,而馱馬則運載軍械物資,跟隨軍隊行動。

只有當臨敵或者需要大范圍機動時,騎兵才會真正的高速運動起來。

而在非作戰的時候,其實騎兵的行軍速度,甚至還不如步兵。

所以,天子立刻就敏銳的察覺到了,這種重甲騎兵的弊端。

不僅僅因為太重了。

更因為其軍械太重了,所以,過去流行的一人雙馬模式恐怕也難以滿足它的需求。

說不定需要一人一三馬。

一匹戰馬,兩匹馱馬。

或者,每一個作戰校尉騎兵,需要配備一整支的協同步兵,以保護運載著軍械的武剛車。

這將嚴重加大后勤補給壓力,甚至可能會超出漢軍的補給能力。

更別提,這種重甲騎兵,本身就很貴!

所以,無論是經濟還是軍事,這種重甲騎兵,似乎都不可行!

“陛下圣明!”張越恭身拜道:“不過,臣所提出的這種重甲騎兵,只是為了立威!”

“蕭相國當年曾對高帝諫曰:非壯麗無以重威!”

“今陛下臨天下,鎮撫四夷,亦然如此!”

“非壯麗無以重威,而夷狄無信從來久矣,彼輩畏威而不懷德,欲服其心,必懾其膽!”

“且臣以為,今日漢家不能用重甲騎兵,不代表未來不能用!”

若到將來,技術發展上去了,能點開燧發槍的科技樹。

排隊槍斃時代降臨!

而在排隊槍斃的時代,胸甲騎兵是必不可少的組成。

呆板的燧發槍方陣,也需要一支能夠高速機動,并擁有強大防御能力的騎兵,保護其脆弱的側翼與后方補給線。

天子聽著,覺得也是這么回事,于是道:“那卿便放手去做吧!”

“只是……”天子問道:“卿如何解決戰馬容易受傷的問題呢?”

若要駝動這么重的騎兵,就必須用汗血馬。

但,汗血馬無比寶貴,價值連城,天子可不想因為一次示威,就讓自己損失上百匹珍貴的汗血馬。

“臣已經有辦法了……”張越拜道:“請陛下放心,必不會令國家的寶貴天馬有所折損!”

李廣利從大宛帶回來的汗血馬,是漢室改良自身馬種的希望。

每一匹都是漢軍將士,用鮮血和犧牲換來的。

張越當然明白,這些馬匹的珍貴!

“既然如此,那卿就放手去做吧!”天子見了,點頭道:“朕會命金日磾全力配合愛卿!”

“臣謹奉詔!”張越頓首領命。

于是,旋即,天子就命金日磾來殿中,交代了他全力配合張越的工作。

得到了天子首肯和金日磾配合后,張越的工作,自然無比順利。

首先從武庫調出了一百套保存完好的步兵甲。

當然,這種步兵甲因為是為重步兵設計的,并不能馬上用到騎兵身上。

需要進行一定的改進和修改。

不過,這倒難不倒張越。

在拿到這批甲胄后,他便從少府處找來十幾個大匠,給了他們圖紙,讓他們依照圖紙進行改裝。

這工作難度不高,主要是修改了一下下身的甲片,使之能讓騎兵穿上。

趁著,少府工匠改裝的空隙。

張越和金日磾,從羽林衛和期門軍中,挑選出了一百名身高、體重和力量都達標的漢軍精銳。

又從太仆的天馬苑,調來一百匹汗血馬。

做完這些事情,少府那邊的改裝工作,也完成了。

于是,在這天下午,建章宮鳳凰闕內,人類戰爭歷史上最恐怖的怪物誕生了!

一百名騎兵,騎乘著高大威武的汗血馬,人人披甲,分為兩列。

一列持著巨大的斬馬劍,寒光閃爍,讓人望而生畏,甚至感覺毛骨悚然。

另外一列,端著可怕的馬槊,鋒利的槊頭在冬日的陽光下,燁燁生輝。

讓人幾乎產生了錯覺,以為是神話傳說中的天兵天將,降臨凡世。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著這支騎兵。

特別是當他們緩緩的列隊前行時,那厚重的壓迫感和可怖的視覺沖擊力,讓在場的漢軍將校,都是感覺三觀破碎。

這樣的怪物,若出現在戰場上,在與匈奴人對沖時出現,該有多么強大的攻擊力?

就連天子,也開始動搖了起來。

在他心中,有一個聲音在瘋狂吶喊著:“這才是騎兵,朕想要的騎兵!”

但,讓所有將校,都為之震撼的是另外一個細節。

這些重甲騎兵,竟然能高速運動?

“看他們的馬蹄!”從居延歸來的趙充國,很快就注意到了這些戰馬在細節上的不同。

所有汗血馬的馬掌,似乎都被釘上了一個東西。

就像人穿了靴子一樣。

其他將校,也立刻都注意到了。

想不注意都不行,因為這些騎兵奔跑起來的時候,馬蹄聲格外響亮。

“張侍中居然將鐵釘上了馬掌!”趙充國在仔細觀察后,輕聲說著:“這簡直是天才的設計!”

為了保護戰馬,居延前線的軍人與工匠想過無數辦法,其中就有為戰馬穿上革鞮的設計。

但這種設計,太貴了。

而且,革鞮很脆弱,通常只能用一次。

趙充國自己的戰馬,就用過革鞮來保護馬蹄,深知這種皮革器具的脆弱和昂貴!

但現在……

在這長安,遠離居延的宮廷,趙充國看到了一種全新的馬蹄防護器具。

用鐵來保護馬蹄!

這簡直是偉大的想法!

從此以后,漢家騎兵的作戰能力,恐怕要提升一個等級了!

更緊要的是——漢軍再也不用為每次大戰的戰馬損耗而憂心了。

若這種鐵蹄,真的能做到有效保護馬蹄,那么,起碼可以減少一半以上的非戰斗損耗。

這等于間接的為漢室騎兵,創造出數萬甚至十幾萬匹戰馬!

與將軍們不同,天子看著這些可怕的騎兵,想法立刻就變了。

他將張越叫到面前,道:“張卿啊,這幾日卿與駙馬都尉,務必認真訓練這支重甲騎兵!”

“待西南各番來朝長安之時,朕要令西南諸王都親眼看到,吾漢家王師的威嚴與雄壯!”

這種怪物騎兵,能不能上戰場,天子不知道。

但天子知道,拿他們來威懾四夷,肯定有奇效。

更將大大提振朝野的民心士氣!

還有比全身披甲,騎乘著汗血馬,端著或者舉著巨大兵器的騎兵,更能顯示大漢帝國的強盛的嗎?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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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四節 新騎兵(1)

演示完成,所有將校都是一擁而上,圍上了那支重甲騎兵。

從甲胄到武器到馬具,人人爭相研究。

這支重甲騎兵的出現,給很多人推開了一個新世界的大門。

過去,漢軍當然也有過將步兵重甲搬上戰馬的設想。

只是,漢家騎兵是師從匈奴騎兵的。

雖然,在學習過程中,漸漸反超了匈奴,并發展出了多樣的戰術和靈活的作戰手段。

更將匈奴人吊起來錘。

一漢當五胡,可不是說著玩玩的。

但根本的作戰方式,卻很難有所改變。

畢竟如今的騎兵,馬鐙馬鞍,剛剛開始出現。

而且技術非常原始。

解放自己的雙手,用于戰斗,對大多數人來說,依然是一個夢想。

這也是軍事技術發展的一般規律。

大凡新興武器、技術和兵種,一開始總是很粗糙。

漢匈兩國的騎兵,目前的主要作戰方式,依然是貼身白刃肉搏。

后世影視劇里常見的騎兵游射和馬上開弓,在現在屬于少數精銳才能玩得起來的高超技術。

所以,當人們將步兵的重甲搬上戰馬后,立刻尷尬的發現——且不說能不能作戰?

單單就是用什么東西作戰,就是一個巨大的問題。

畢竟,你總不能指望,重甲騎兵用牙齒和拳頭去作戰吧?

而假如沿用現有的騎兵武器,那要這么重的甲具有什么意義?

影響士兵的靈活不說,還會拖累馬匹。

但是,這支重甲騎兵的出現,卻讓無數人陷入了沉思之中。

因為,這些騎兵裝備的很多裝備,都具有開創性和前瞻性。

擁有讓人無限遐想的空間。

不獨是一個馬蹄鐵。

“這是什么?”作為第一批涌上前來的將官,趙充國很快就發現了,所有的汗血馬的馬鞍,都完全不同了!

他輕輕撫摸著那個看上去似乎是趕工出來的皮制馬鞍,立刻就發現了不同。

它的兩端,高高翹起來,兩側光滑,雖然做工很爛,明顯是匆忙中趕制出來的。

但……

作為一線將領,趙充國立刻就知道,這個改動,對于騎兵的意義究竟有多么重大?

它將徹底解放騎兵的雙手!

從此以后,馬上開弓,再非少數精銳的特長。

趙充國立刻就難掩興奮的想要嘗試一下,這種全新馬鞍帶來的革命性影響。

在下一秒,他的整個人都興奮的想要吶喊起來了。

“這就是吾想要的!”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騎乘在汗血馬上,他感覺前所未有的輕松和暢快。

更緊要的是……

趙充國低頭看了看,他的雙腳,踩在馬腹下的一個簡單的裝置中。

這似乎是一個不起眼的,用皮扣縫制起來的小東西。

但就是這個小東西,讓他第一次可以在馬背上得到借力!

這很關鍵!

“妙!”

忽然一聲大笑從身后傳來,趙充國回頭一看,就發現輕車將軍司馬玄跟個小孩子一樣,驅策戰馬,在宮闕的通道上,大笑著策馬馳騁。

此刻,這位隴右將門中的中堅,就像一個得到自己思念已久的玩具的孩子般,毫無顧忌,沒有風度的大叫著,大嚷著。

但,在場的人,沒有任何人覺得有什么不對。

幾乎所有人,都像遇到了初戀一樣,對自己胯下或者身下戰馬寶愛無比!

不管是兩端翹起的馬鞍,還是出現在兩側,能讓人踩在上面借力的馬鐙,仰或者馬蹄上出現的奇怪的鐵制器具。

對這些大將來說,都是極具沖擊性,充滿想象力的事務。

張越遠遠的看著這一切,嘴角也是溢出一絲笑容。

作為穿越者,張越當然知道,將后世已經成熟的馬鐙、馬鞍、馬蹄鐵這騎兵三件套提前具現出來意味著什么?

這意味著,在諾基亞依然稱霸世界的時候,中國的華為公司直接拿出了愛瘋四的智能觸屏技術。

這意味著,在淘寶網剛剛開始發展的時候,東哥忽然一拍腦袋,將2018年的狗東開發了出來。

這將直接破壞整個世界的游戲規則,徹底改寫戰爭的方式!

高橋馬鞍和成熟的兩側馬鐙,將導致騎射開始成為主流。

堅固的馬蹄鐵,不僅僅可以保護高速運動的戰馬脆弱的馬蹄,還能大大加快騎兵的行軍速度。

徹底改寫一切以往的戰爭方式。

以往,在固定印象中,需要半個月才能完成的行軍旅程,在有了這三件套后,很可能僅只要十天就可以完成。

這將提供無數種全新的作戰方式和戰術。

并將直接淘汰,所有未能裝備三件套的騎兵。

這三件套,就是大英帝國橫空出世的無畏艦,就是中途島的cv,就是海灣戰爭的F117。

是規則的破壞者和建立者。

在瘋了一陣以后,所有將校,立刻都一擁而上,來到了天子面前,人人爭先恐后的拜道:“陛下,末將的軍隊,需要這些器具!請陛下開恩,準許末將所部,先期裝備!”

然后,這些大將就很沒有體統和風度的,當著君前開噴。

這也是大漢帝國的優良傳統了。

派系山頭,互相搶奪資源,從高帝開始,就已經屢見不鮮。

天子看著這種情況,也并不計較。

在他的認知中,倘若帝國的高階將校們,若連自己的利益,也不能捍衛和爭取。

那么上了戰場,怕也只能是一個軟腳蟹。

所以,他甚至在有些時候會鼓勵和縱然高層的將校們爭奪。

以此培養他們的饑渴和侵略性。

只是,隨著時代的進步,像今天這樣的情況,已經很少出現了。

故而,天子立刻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寵臣張子重,恐怕又搞出了什么可怕的東西。

當然,作為天子,他不可能當著大將們的面,主動去問張越這是個什么情況?

作為天子,他必須對軍方,保持自己無所不能,無所不知,一切盡在掌握中的神圣性。

所以,他只是揮了揮手,咳嗽了一聲,讓將官們安靜下來后,就道:“諸位將軍所奏之事,朕會祥加考慮后,擇日于朝會之上,與百官共商,再決定換裝之事!”

將軍們聞言,立刻就安靜下來。

但在心里面,所有人都已經決定,一定要不惜一切代價,打贏這次競爭。

畢竟,這么好的東西,按照過去的經驗,一開始產能肯定有限。

所以,能裝備的部隊不多。

而現在,每一個人都知道,那全新出現的騎兵器具,將徹底顛覆舊有的騎兵戰斗,并徹底改寫所有的騎兵戰術。

換而言之,誰先裝備,誰就先擁有戰斗力,誰就可能在戰場上給匈奴人一個特別大的驚喜!

而可不僅僅,有可能讓他們本身,實現封侯拜相的野望!

更將給整個軍隊的上上下下,帶來巨大的,數不清楚的好處!

李廣利打了一次大宛,打出了數千名有功將士。

其中,千石以上的官吏上千人。

兩千石以上也有數百。

甚至還有三個九卿,五個列侯!

以這些人為基礎,李廣利立刻就成為了漢軍最大的山頭!

而現在,這些全新器具,很可能在戰場上發揮想象不到的奇效。

甚至說不定,發揮的好的話,完全能夠改寫一場戰役的結局。

所以,大家互相瞪了一眼,彼此都能從對方眼中看到毫不退讓,毫不妥協的態度。

在漢室,不止官場上人善被人欺,軍隊里就更是如此。

而且更夸張,更露骨。

軍方的山頭們,為了維護利益,何曾怕過誰?

在事實上來說,秦的虎狼之師,并未消亡。

只是換了一個馬甲,變成了漢軍。

一個最淺顯的例子,就是左將軍荀彘和樓船將軍楊仆,在打朝鮮時,因為害怕衛滿朝鮮的統治者,向楊仆投降,干脆就把楊仆綁了起來。

然后撕毀楊仆和衛滿朝鮮達成的協議,攻入王險城……

可憐衛滿朝鮮的君臣,還以為自己小命保住了……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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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五節 新騎兵(2)

打發走興奮難耐,戀戀不舍的將軍們。∽雜﹥志﹥蟲∽

天子終于回過頭來,將張越叫到自己面前,問道:“卿對馬具做了些什么改動?何以將軍們如此興奮?”

張越笑著拜道:“臣在前人的基礎上,對馬具做了些改進……”

馬鐙馬鞍,此時已經出現了。

不過,技術相當原始,設計也很不合理。

此時的馬鞍,是一種平滑的皮具。雖然提高了騎手與戰馬的摩擦阻力,使得騎手能相對有限的解放雙手。

但,騎手的自由與靈活,依然受限。

只有少數技術高超的騎手,才能在馬背上自由活動。

至于馬鐙,也已經出現了。

不過,這是一種很原始的單邊馬鐙,只能用于幫助騎兵上馬,并不能讓騎兵獲得借力。

至于馬蹄鐵,上次李廣利回京,張越就已經見過了其裝備的原始馬蹄鐵——革鞮。

所以,此時的騎兵,是非常苦逼的。

漢軍裝備了這些原始騎具的騎兵,還稍微好一點。

沒有這個條件的匈奴人,就很悲劇了。

你可以想象一下,騎著戰馬,奔襲上百里。

在這個過程中,你必須用盡全力,用雙腳夾緊馬腹,雙手始終緊緊抓住馬鬃,以免被摔下戰馬。

在同時,你還得忍受各種高速運動帶來的顛簸。

體質稍微差一點的人,直接就會在奔襲過程里GG。

哪怕是身體素質不錯的人,在經過上百里長時間的奔襲后,也肯定會累的氣喘吁吁,手腳肌肉抽搐。

在抵達目的地后,通常根本沒有辦法馬上發起攻擊。

必須停留修整一段時間。

這也是過去漢軍對付入寇的匈奴騎兵時,經常對匈奴人設下的陷阱。

漢軍的重兵集團,常常會采取一些壓迫做法,迫使匈奴騎兵運動起來。

一旦他們運動起來,基本上就很難在短時間內,獲得再次攻擊能力。

這就給了漢軍以包圍和驅逐這些匈奴騎兵的戰機。

在太宗皇帝和先帝在位時期,超過七成的對匈奴作戰勝利,是靠著這種方法獲得的。

我打不過你,但我可以耗死你!

而張越拿出來的這騎兵三件套,將徹底改寫騎兵作戰的規則。

長途奔襲,雖然依舊會讓人心神俱疲。

但是,咬緊牙關的話,不是不能立刻投入作戰。

而且,其實高速奔襲的騎兵,通常面對的敵人,是非常脆弱和弱小的。

霍去病時代,漢軍騎兵就經常上演,大縱深穿插,分割包圍和殲滅匈奴騎兵的好戲。

如今,有了這三件套。

再做這樣的事情,就不再一定需要類似霍去病那樣的超級名將了。

一般的將領,恐怕也玩得起來。

一般的軍隊,也有資本可以玩了。

天子聽著張越的介紹,又親自觀看了全新的騎具,甚至還嘗試了一下上馬。

從馬上下來,他震驚無比。

雖然沒有親自率軍作戰過,但年輕時候,他和衛青、公孫敖在上林苑里游獵的時候,就已經明白了當代騎兵作戰的問題和困難。

也就是在那時,他和衛青、公孫敖還有韓嫣,日夜商議,如何克服這一難關。

可惜,想來想去,也沒有想到能解決的辦法。

最后,還是韓嫣和衛青找到了替代的解決方案。

既然騎兵長途奔襲,體力很容易不支,那就用步兵來解決!

將傳統的戰車,從武庫拉出來,改裝成運輸軍械和補給物資的武剛車的計劃,就是從那時萌芽的。

但是在現在,這個當年的難題被解決了!

一個不起眼的皮具,加上兩側的馬鐙與配套的踏板。

完美解決了騎兵長途奔襲的問題。

甚至,那塊看似不起眼的U型馬蹄鐵,還解決了騎兵戰馬馬蹄容易受傷的問題。

“大將軍和驃騎將軍,當年若有這些……”天子撫摸著這些騎具,嘆道:“匈奴早已經滅亡!”

在當初,衛青霍去病所部,別說馬鐙馬鞍馬蹄鐵了。

就是原始的馬鞍、革鞮也沒有。

所以,他們的軍隊,作戰很艱苦。

特別是霍去病的部隊,經常一出塞,就遠征數千里甚至上萬里,轉戰大半草原,從河西打到狼居胥山。

一路上,士兵們跨越草原與大漠,牽著戰馬走過戈壁與沼澤。

其中的艱辛與苦楚,常人難以想象!

別人只知道冠軍侯霍去病和長平侯衛青,食邑一萬多戶,權傾朝野的威勢。

誰又能知道,這兩位大將的身心,備受摧殘與折磨呢?

霍去病早亡,但衛青卻活到了元封四年。

天子迄今依然記得,那位大將軍晚年,在疾病與傷患折磨下,奄奄一息,再無半分人色的模樣。

大漢帝國的長平侯,沒有被敵人打敗,被自己的身體打敗了。

若當年,衛青有這些東西。

霍去病有這些東西。

匈奴人?

呵呵……

那里還能活到現在!

感慨一陣后,天子冷靜下來,問道:“卿說說看,這些騎具,造價幾何啊?”

張越聞言,恭身拜道:“馬鞍制造,倒還算簡單……”

現在出現在這些汗血馬身上的高橋馬鞍是趕工出來的粗制品,只是用木頭和皮革在一個時辰內做出來的。

缺點很多,也很容易擦傷騎兵的大腿兩側。

但,若給出時間和足夠的資源的話,制造出相對廉價,但適合騎兵使用的馬鞍,在技術上不存在問題。

畢竟,高橋馬鞍其實只是思路問題,而不是技術問題。

“就是這馬鐙與馬蹄鐵……”張越稟報道:“若要造出合格的戰爭用具,少府還需要努力!”

現在的馬蹄鐵和馬鐙,其實是臨死制造,純粹用來撐場面的。

拿來閱兵和展示可以,但一旦進入實戰,這兩種器具的材料,恐怕無法承受高強度的作戰損耗。

“具體是何問題?”天子問道。

“回稟陛下,主要是生鐵的質量不過關!”張越回答道:“而若用鋼鐵來造,則恐怕造價高昂!”

目前的漢室冶鐵,主要是用木炭冶煉,冶煉出來的生鐵是鑄鐵,大多數是白口鑄鐵。

白口鑄鐵的優點是含碳量高,缺點也是含碳量高。

含碳量高意味著其硬度高,但也意味著韌性低,容易斷裂和磨損。

這是技術問題,必須用技術來解決。

天子聽著,陷入了沉思。

漢家生鐵的缺陷,他自是知道。

不然,他也不會投入重資,幾十年如一日,支持少府開發了炒鋼和灌鋼這兩條科技樹。

但,無論是炒鋼還是灌鋼,成本都太高了!

沉吟片刻,天子抱著試試看的心理問道:“那卿可有解決方案?”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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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六節 鐵與火(1)

“啟奏陛下,要解決生鐵性脆的問題,臣以為非得退火不可!”張越恭身拜道。

退火工藝,在中國有著漫長的發展歷史。

根據后世考古發現,在商代就已經開始出現了退火工藝。

而鐵的退火工藝,在鐵被開始運用的戰國早期就已經出現了。

事實上,針對白口鑄鐵的脆性進行柔化退火處理的技術,在現在已經發展的很不錯了。

少府,已經在嘗試以鹽水和油脂來作為退火介質。

但問題是,這種退火工藝,一來全靠工匠個人的經驗和技術,二則加工難度很高。

很難形成規模化,只能進行少量加工。

別說去處理那每年高達三百萬斤的生鐵了。

恐怕三萬斤都很難完成!

而漢家騎兵,粗略估計,僅僅是全面換裝馬蹄鐵,所需要的可煅鑄鐵,每年都在十萬斤以上!

故而,天子聽著,也是皺起了眉頭,問道:“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那就只能用鍛鐵了……”張越有些嫌棄的道:“只是,鍛鐵是死路,若以鍛鐵,則臣恐將來我漢家冶鐵技術,不能發展!”

在人類的冶鐵技術發展史上,東西方走了兩條科技樹。

東方的中國,以鑄鐵為主。

西方的歐陸,以鍛鐵為主。

鑄鐵是以高溫熔煉鐵礦石,然后將得到液態的金屬進行加工成生鐵,然后鑄造成鐵鑄件。

而鍛鐵則是在相對低溫的情況下,熔煉鐵礦石,因為熔煉溫度比較低,所以得到的不是金屬液,而是通過化學反應,將氧化鐵還原成金屬鐵。但這種金屬鐵含有較多雜質,所以需要趁熱進行鍛打,擠壓掉雜質,得到可鍛打和易加工的鍛鐵件。

中國走鑄鐵科技樹是因為從夏商周三代就已經發展起來的青銅科技的緣故。

古代的先人,鑄銅為鼎,為后人指明了方向。

而西方歐陸的工匠們,則根本不會處理因為高溫而液化的金屬液。

將之視為廢物。

毫無疑問,鍛鐵科技樹是死路一條!

歐陸的鍛鐵,雖然有含碳量低,易于加工等優點。

但前路已絕!

事實上,后世西方歐陸的煉鋼技術和鋼鐵工業的各種轉爐,是從中國的鑄鐵科技樹上重新發展出來的。

就連后來名為鍛鐵的鍛件,也是以高溫熔煉鐵礦石,得到生鐵再精煉而成。

低溫加工,死路一條!

沒有任何潛力可言。

而東方的鑄鐵件,看似太脆,實則,充滿未來。

就是現在,諸夏的工匠們也能用自己的智慧,將鑄鐵再加工,以炒鋼術和灌鋼術將之加工成為鋼鐵。

后世的鋼鐵廠中的各種煉鋼爐,其實向上追溯,它們的祖先就是漢代發展起來的炒鋼術和炒鋼用的坩爐。

所以,假如現在為了圖方便,走上低溫鍛鐵的道路。

那是遺禍千古!

而且,其實也沒什么卵用!

在工業革命前,古代中國的生鐵產量,一直遙遙領先。

甚至,哪怕在現在,中國的生鐵產量,就已經相當于工業革命前夕英國的生鐵年產量。

這當然是有原因的。

而原因就是,鑄鐵的生產效率和生產規模,無論在那個情況下,都遙遙領先鍛鐵工藝。

而且,鑄鐵科技,是先難后易。

白口鑄鐵,確實應用范圍比較少。

這也是在戰國時期,最初的鐵被稱為‘惡金’的緣故。

但是,發展到現在,鑄鐵的性能已經遠超當時。

至于產量?

吊起全世界打都可以了。

在漫長的封建史中,獨有東方中國能生產出足夠滿足國家軍事、經濟使用的鐵。

而其他國家和文明的鐵產量?

連軍事需求都很難完全滿足,遑論應用于民用了。

再說……目前漢室的生鐵產量,算上質量最差的那部分,也才將將三百萬漢斤上下。

大概相當于七萬噸的生鐵。

平攤到帝國每一個臣民身上,人均連五十克都不足!

再將寶貴的時間和資源,拿去玩鍛鐵。

何年何月才能達到每年人均消費一公斤生鐵的水平?

而人均生鐵年消費一公斤,意味著漢室的生鐵產量將達到五十萬噸左右。

當生鐵規模,達到這個地步,就有可能催生出第一次工業革命。

蒸汽機、鐵路和機械生產,就有了物質基礎。

畢竟,中國太大,人口太多了。

需要鋼鐵的地方也太多了。

僅僅是傳統的小農經濟,也可以輕松消耗數十萬噸的生鐵。

而生鐵也只有在滿足了農業的基本需求后,才有富裕的產量,進入到工業。

畢竟,你不可能讓農民餓著肚子去工廠工作。

也不可能讓軍隊餓著肚子去守衛邊疆,保衛國家。

天子,當然是不懂什么鍛鐵和鑄鐵的區別。

不過沒有關系,作為君王,他不需要什么都懂。

有人懂就行了。

有鑒于至今為止,張越的表現,讓他很相信。

所以,他也就信服了張越的說辭,問道:“那卿的意思是?”

“臣愚鈍,以為獨有堅持走退火這條道路,發展更好更先進的冶煉技術,用社稷的意志,持之以恒的推動下去!”張越恭身拜道:“每年,少府都必須劃出一筆資金用于此事,以期將來可以大規模的進行鑄鐵退火作業!”

在現在,退火、淬火之類的熱處理工藝,依然處于相當原始的階段。

沒有形成工藝流傳,靠的全是工匠自身的經驗。

鑄鐵件怎么退火,保持在什么溫度?

全憑個人直覺和經驗判斷。

而且冶煉技術和煉鐵爐的技術,也很原始。

要形成規模化和流程化,甚至,出現技術類的書籍來指導,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但,前途是無比光明的!

因為,白口鑄鐵經過退火熱處理后,將得到可煅鑄鐵。

這種可煅鑄鐵的加工性能和機械性能,將瞬秒鍛鐵工藝!

哪怕只是進行很初級的退火處理,鑄件的可塑性,都將提高數倍!

哪怕是現在,漢室也已經有很多工匠可以通過自己的經驗和技術,完成這一工序。

若能將之規模化普及開來,立刻就能提升整個國家的技術水平,并帶動全社會的生產力,向前大大邁進一步。

旁的不說,單單就是曲轅犁的普及速度,也將呈幾何指數上升!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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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 17:37:51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三十七節 鐵與火(2)

天子聽著,閉上眼睛想了想,然后點頭道:“朕會交代少府卿去做的!”

張越連忙謝道:“陛下圣明!”

在中國,自古以來,只要最高領導人點頭和下令的事情,一般都是極為優先的。

若這位陛下給少府下達命令,現任守少府卿公孫遺,怕是會將此事當成重點和政績來抓。

就像他現在抓少府的造紙工坊一樣。

張越可聽說了,最近兩個月,公孫遺吃住都在造紙工坊。

他甚至親自帶頭,參與砍伐竹林和浸泡竹筒。

在他的嚴厲督促下,漢室的造紙規模,跟吹氣球一樣膨脹起來。

第一批少府生產的紙張,已經制作完畢。

總數高達十萬張!

而其后,每一個月,造紙工坊都能供應數十萬張。

這簡直就是恐怖!

而且,不止于此,在公孫遺的督促和鞭策下,少府還開發了用樹皮、破漁網和其他廉價原料造紙的科技。

相信很快就能點開相關技術科技樹。

所以,張越相信,公孫遺肯定也能干好這個事情。

唯一可惜的是,張越不是工科生,沒有系統的學習過熱處理。

所知的也不過是回溯來的常識和見聞而已。

不然,從后世隨便哪個大學,拿一本熱處理相關的入門指導書籍,就足可解決大部分問題了。

不過,不要緊。

中國人最怕的就是認真二字。

只要認真起來,還真沒有什么技術和東西,可以難倒勤勞勇敢智慧的諸夏勞動人民。

秦始皇想要一柄削金如泥的寶劍,秦代少府的工匠,就把金屬鉻鍍到了劍身上。

要知道,西方將金屬鉻鍍到金屬上,還是在二十世紀四十年代才完成的。

秦始皇,希望將自己的偉大帝國連接起來。

于是,秦馳道貫通南北,西元前的諸夏完成了讓世界震驚的基礎設施建設,在如今未來,整個諸夏民族都將受益匪淺。

講老實話,若沒有秦馳道,大一統的中央帝國,就很難出現和延續下去了。

如此廣袤的疆土,從帝國的最南端到最北端,哪怕騎兵也要走一年。

沒有馳道的聯系和車同軌書同文一度量的設計,南北早就分裂了。

中國大陸,大約會和戰國時代一樣繼續沉淪在內戰之中。

連萬里長城和秦馳道,也能建立。

連金屬鉻都能想辦法鍍到寶劍上。

區區一個熱處理工藝,張越相信,以諸夏人民的智慧,肯定能找到辦法解決。

再說,他也可以提供一些理論指導。

他回溯的記憶里,雖然沒有找到相關的技術資料。

但是,多少可以提供一些思路。

譬如,他曾在大學里看過一些相關書籍,里面似乎科普過白口鑄鐵和灰口鑄鐵、球墨鑄鐵的發展路線。

在后世,這屬于輕易可以獲取的常識。

但這個常識是建立在人類從工業革命開始,兩百余年工業冶金技術發展的點點滴滴積累起來的經驗和技術上。

無疑可以指明道路!

天子卻是沒有再關心這個事情,接著問道:“那如今,漢家騎兵所需的馬蹄鐵,如何解決?”

張越拜道:“如今之計,只能是循序漸進,逐步換裝,優先從野戰騎兵的主力精銳開始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漢室騎兵,在衛青霍去病的巔峰時代,曾經高達二十萬以上!

如今,雖然遠不如衛霍的巔峰時期。

但,邊塞各郡和主力野戰軍團中,依然有著超過十萬的騎兵存在。

騎兵一般配備雙馬,這就是二十萬匹戰馬,再算上為其提供后勤補給和運輸軍械的武剛車配備的挽馬。

起碼有三十萬匹馬,正在等著換裝全新的騎具。

每一匹馬起碼需要八個馬蹄鐵。

四個用于裝備,另外四個用于更換。

三十乘八,就是二百四十萬只馬蹄鐵。

平均每只馬蹄鐵重半漢斤左右(越合一百克),這就需要一百二十萬斤鐵。

相當于國家一年生鐵總產量的五分之二。

簡直是可怕。

所以呢,只能是慢慢來,每年換一個兵團。

倒是馬鞍和簡易的馬鐙,可以在兩三年內就普及全軍。

天子聽著,有些不大高興了。

“慢慢來?”他輕聲道:“那得要多久啊?朕可等不了太久!”

如今,有了這樣的神器。

他當然想要盡快去找匈奴人pk一波,在這地球ol的大型真實pvp游戲里,將老對手按在身下使勁摩擦摩擦。

可,若一年才能換幾千騎兵,何年何月,才能有足夠多的新式騎兵參戰?

他是很清楚的,一種新戰術和新裝備,不是說交給部隊,馬上就能用于實戰。

旁的不說,當年,為了讓軍隊掌握和適應騎兵作戰,衛青就在關中足足訓練了一年,吸取了第一次出塞的教訓后,才讓漢軍適應了騎兵時代的作戰。

現在,這些新裝備也是一樣的。

部隊需要時間來訓練和演練,也需要磨合,才能形成作戰能力,并開發出相應戰術。

對于這位陛下的心思,張越差不多也能明白和理解。

歷史書上評價他好大喜功,是真沒有抹黑的。

在事實上來說,這位陛下,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希望立刻見到成效,越快越好。

但,這卻正是張越想要的。

“陛下,或許新豐的工坊,可以為陛下的換裝大業略盡微薄之力……”張越趴著道:“若陛下能準許臣在新豐工坊園,建立一個冶煉工坊,并將部分馬蹄鐵的生產工作交給新豐工坊負責,臣敢保證,必定能加快換裝速度!”

國家采購,從來都是加快資本發展和技術發展的推動力!

為了利潤,資本可以無所不用其極!

哪怕是在現在的技術條件下,只要有利可圖,工坊園里的監工和管家,說不定能利用現在的簡單條件,土法上馬各種退火鑄鐵。

用人力來堆,堆出一個奇跡來!

當然,張越也能借機,在新豐建立一個冶煉中心,并為未來,在鄭縣開礦做好技術積累和資本積累。

天子,卻是沒有想這么多,他只想要盡快看到自己的騎兵,換裝完成,然后去找匈奴人的麻煩。

所以,他沒有多想,就點頭道:“朕準了!”

“不過,新豐明年年,至少必須生產出五萬個馬蹄鐵,卿能做到嗎?”

張越想了想,五萬個馬蹄鐵,確實有難度。

但,值得一試,于是俯首拜道:“臣與新豐有信心完成陛下交付的任務!”

五萬個馬蹄鐵,至少需要兩萬五千漢斤的退火可煅鑄鐵。

大約是六噸左右的退火鑄鐵。

價值數千萬,利潤可能超過一千萬。

得到這筆訂單后,新豐的工坊園發展,立刻就能走上快車道。

而資本的特質自古就是什么賺錢就流向什么。

資本連比特幣和各種衍生出來的虛擬貨幣,也能瘋狂進入。

更別說這種實實在在的利潤和利益了。

故而,張越能預見到,明年的新豐將變得無比火熱。

關中那些土豪和貴族手里,有著大量無處可去,只能在家里地窖發霉的資金。

而一旦這些資金涌入新豐工坊園,那么,資本和工業的最初積累就完成了。

鐵與火,將在新豐生根發芽,并在自己和‘建小康’事業的掩護下茁壯成長。

用不了幾年,就能讓整個世界大吃一驚!

讓整個天下,都匍匐在的腳下。

因為,哪怕是海洋里的小魚,一旦聚成團,都可以抵御體型是它們百倍以上的掠食者。

而資本和手工業聚團后,產生的規模效應,足夠改變世界了!

旁的不說,就是現在的新豐工坊園里,入駐的工坊,都已經盈利了,而且盈利的速度越來越快。

規模化生產與分工合作,使得他們的成本大大降低。

而成本降低,等于利潤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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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1 17:38:07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三十八節 東南問題(1)

談完軍隊的事情,天子就又說起了明日將要舉行的大朝議。

他問道:“明日大朝議,卿做好準備了嗎?”

張越俯身拜道:“臣已經查閱和記住了蘭臺全部的有關檔案和數據……”

“青州、揚州、徐州的大概情況,已經在心中有所估計了!”

事實上,張越不僅僅看了青州、揚州、徐州今年的上計報告。

他還翻閱了過去二十年保留的這三個州的檔案和三州刺史的報告。

情況真的是觸目驚心!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

封建社會,小農經濟下的漢室,居然出現了資本主義社會的生產過剩!

但資本主義過剩的是商品。

而青、徐、揚,過剩的是人口。

日益加劇的土地兼并,使得大量人口,淪為無地游民。

甚至,欲做奴隸都不可得!

因為,漢室為了限制蓄奴,強制規定,奴婢的人頭稅是自耕農的五倍!

在地方人口過剩的情況下,地主豪強們,當然不可能毫無節制的蓄奴,在買方市場,賣方當然有理由也有資格傲嬌。

于是在某些地方,賣身為奴,甚至還需要關系!

這簡直就是可笑!荒唐!但真實存在的事情!

僅僅是在青州,青州刺史雋不疑粗略估計,青州轄區八郡兩國差不多一百縣,人口幾近八百萬,有起碼兩百萬沒有土地,沒有產業。

孟子說,有恒產者有恒心。

當人民沒有工作,無法養活自己和家人的時候。

他們會干什么?

后世的很多國家,都給出了完美的答案犯罪!

所以,青州盜匪橫行,官府根本管不了,也不能管。

揚州和徐州的情況,相對輕一些,這兩個州部的人口規模和無地游民數量,比青州要少很多。

但總數差不多也接近了一百五十萬了。

換而言之,現在的漢家東南,有一顆重磅炸彈。

只要一個火星子,就會爆炸!

三百多萬沒有土地,沒有工作,連奴婢都做不成的貧民,為了生存下去,他們什么事情都干得出來!

而且,這還只是地方報告的數據和刺史衙門的簡單匯總的結果。

天知道地方上真實情況是怎樣?

要知道,官僚們最擅長的就是粉飾太平和欺上瞞下。

現在,這三州問題,居然發展到了連地方都無法在數據上掩飾的地步。

可想而知,情況到底有多么糟糕了!

張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自己掌握和了解到的情況對天子做了一個簡單的闡述,援引了大量數據和報告,再將這些數據和報告分析出來的結果,告知天子。

這位陛下聽著,臉色立刻就成了絳紫色,心情也變得無比糟糕。

“情況已經敗壞至斯了嗎?”他冷哼著道:“青州、揚州、徐州,二三十郡國,上下兩千石、千石、關內侯、列侯,皆可殺!”

何止是可殺?在他看來,全部族誅都不過分!

這是他第一次,聽到如此直觀和詳細的有關青、徐、揚基本情況報告。

而且,是從地方官員自己報告的東西里總結出來的數據。

真實性當然是毋庸置疑。

“陛下,微臣昧死以奏!”張越趕忙幫著滅火,拜道:“青、徐、揚三部州當前的問題,并非是懲辦責任人,而是要解決當前困局,這恐怕離不開與地方士紳的合作!”

若在沒有閱讀和了解這些情況之前,張越還一直以為,東南地方局勢糜爛是地方豪強地主貴族放縱的結果。

但看了這些東西后,張越就知道了,或許一開始,這其中有地主貴族們作死放縱和縱容的原因。

但現在嘛……

恐怕他們比長安還要擔心和害怕!

三百多萬游民,流離在外,衣食無著。

這顆炸彈要是爆炸,漢室固然要焦頭爛額,但,首當其沖,死的一定是他們!

他們這些地主豪強貴族們,他們這些士大夫們!

陳勝吳廣在大澤鄉一聲吶喊,天下豪杰聯袂而起,推翻暴秦。

但是,起義軍還沒有打到咸陽,東方六國的舊貴族和傳承數百年的血統卿大夫們,就已經死的差不多了。

中國的農民暴動,可從來都懶得管,你是誰?身世血統何等高貴?

他們只知道一個事情,不殺你,自己就要死。

韓非子說:紂曾貴為天子,其死不若匹夫。

陳勝吳廣起義的浪潮中,淹死的卿大夫和血統貴族,數都數不清楚。

張越就不信了,齊魯吳楚的貴族士大夫們,在面對這樣的情況,他們自己心里不害怕?晚上能睡好?

齊魯吳楚的官吏們,晚上敢閉著眼睛睡覺?

特別是那些盜匪橫行的地方,恐怕現在就是曾經扶持起盜匪的貴族地主,如今也已經被自己扶持的盜匪反噬了。

畢竟,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又不是什么新聞。

漫長的歷史上,類似的事情,始終屢見不鮮。

張越印象最深刻的,就是明末的關寧軍們養寇自重,結果讓滿清入關。

還有東南沿海的富商們,玩倭寇馬甲,結果真的搞出了倭寇。

就像董仲舒當年說的那樣:強者,是予狂夫利劍,必妄殺人。

地方盜匪,養起來簡單,控制卻不簡單。

就后世動物園圈養的老虎,餓起來了,飼養員都吃!

地主貴族們,玩盜匪養成。

豈能不會被盜匪反噬?

所以,其實現在的東南情況,長安和地方的貴族官僚都是一樣的感覺麻桿子打狼,兩頭害怕。

長安怕引發內戰,導致局勢不可收拾。

地方地主豪強貴族官僚們,就更怕了。

這么多流民,一旦爆炸,他們是第一個gg的。

這大概也是張越,能從上計報告里,發現真相的原因了。

這些混蛋,在用一些隱晦的語言,向長安求援。

天子聽著,仔細想了想,也是嘆了口氣,道:“朕何嘗忍受過這般憋屈之事?”

他的人生,向來就是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無論是匈奴還是內部的官僚貴族,誰敢和他跳,他就抽誰!

當年,漢匈激戰正酣,衛滿朝鮮無故襲殺漢家邊塞軍民,立刻就激怒了他,于是大軍揮師北上,樓船泛海而至,一舉蕩平了以為漢軍無暇抽身,可以在邊塞挑釁的衛滿朝鮮,將衛滿朝鮮的國王人頭,掛上北闕城樓,去與南越的逆賊們一起吹風。

所以,他真的很難忍受這樣的情況!
時事造就英雄,英雄又會影響時代,要麼勝利,要麼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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