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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晴天 -【嫁個老公好過年(結婚萬歲萬萬歲系列)】《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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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9 00:04:4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晴天 - 嫁個老公好過年【結婚萬歲萬萬歲系列】

史傑辟!史傑辟!這男人果然該死的有潔癖!
只要他一出現,肯定是從頭到腳全副武裝,
口罩、手套、濕紙巾、消毒水無一不缺,隨時隨地處於備戰狀態,
偏偏她卻覺得他噴消毒水的模樣好MAN,努力刷馬桶的模樣好SEXY,
讓她一見他就芳心大亂,第一次見面就訂下愛的約會,
約會不到三個月就和他閃電結婚,結婚不到半年又──閃電離婚!
而這個男人實在很不乾脆,兩人明明都已經離婚了,
他還像只蜜蜂一樣,成天圍繞在她身邊嗡嗡嗡,
拜託,他也不想想他們究竟是為什麼離婚,居然還有臉回頭來找她,
等等!怎麼他們離婚的原因,她一點都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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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9 00:05:2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教堂內,肅穆的聖樂揚起,穿著一身白西裝、猶如從童話書走出來的白馬王子的新郎站在牧師身前,等待著他的人生伴侶走向他。

  錢樂樂站在聖壇前左手邊第一排,紅著眼眶、懷著滿腔傷感及感動,看著穿著一襲美麗白紗的姊姊錢歡歡正一步步的走向新郎——元向陽。

  兩姊妹的母親錢麗月則以主婚人的身份站在聖壇的右手邊第一排,同樣神情感動的看著大女兒從紅毯那一端緩緩走來,內心一時湧上千百種複雜情緒,又喜又憂。

  喜的是她辛苦拉拔長大的女兒終於尋得好歸宿,憂的是她這個做母親的無法給她一個完整的家,也因為是單親家庭之故,所以只得商請朱夙強充當父親角色,這是她的一個遺憾,而另一個遺憾就是……

  視線悄悄投往專心盯視朱夙強挽著白紗遮面的錢歡歡走紅毯的小女兒錢樂樂身上,不禁在心中哀嘆一聲。

  「兩個女兒出清了一個,還有一個不好搞定的呢……」

  錢樂樂渾然未覺母親開始憂心她的終身大事,視線緊隨著紅毯上的白紗新娘,誠心誠意的為姊姊覓得良人而祝福。

  朱夙強擺出一副僵硬扭曲的臉孔,訴說著此刻的不滿心情,但仍盡職地新娘交給在聖壇前等待已久的新郎元向陽。

  一將燙手山芋交出,他立即閃到錢樂樂身邊就定位。

  直到此時,錢樂樂才捨得將目光從新人身上轉移,沒好氣地瞄了鬆口氣的朱夙強一眼。

  「朱大哥,你那是什麼態度?領著新娘交到新郎手中,這是多麼神聖的使命啊!」小嘴微微噘起,她忍不住又回想起剛才那美好的時刻。

  朱夙強一臉嫌惡,「拜託!我又不是錢歡歡的爸!」充其量不過是她的前男友兼新郎死黨罷了!

  論輩分及資歷都輪不到他來帶領新娘,哪知道不拘小節的錢氏母女隨隨便便就將任務砸到他頭上。

  見鬼了!他也不過才三十出頭,這下輩分莫名其妙高了一階不說,還得忍受賓客們奇異的打量眼神,讓他差點開口罵人。

  怎樣!沒看過帥哥啊?

  「放心,你只會當一次。」這樣有安慰到他嗎?

  朱夙強動了動嘴,沒將粗話脫口而出,咬牙切齒地低聲道:「絕沒有下次!」

  「當然沒有下次。」錢樂樂白他一眼,「你想當我爸,也得看我願不願意。」

  「很好,你結婚時請找『他爸的』人選,別把歪主意動到我頭上來!」上輩子他肯定壞了錢氏母女的風水,今生注定要做牛做馬償還。

  談到結婚,錢樂樂的嘴角不禁抽了下,「放心好了,不會有那麼一天的。」

  朱夙強投以不信任的眸光,突然發現什麼似的皺眉提問:「怪了,你是新娘的妹妹,怎麼沒搶著當伴娘?」

  錢樂樂小臉一繃,不高興的朝他吐了吐俏舌,「要你管!誰規定新娘的妹妹就得負起當伴娘的責任?那你怎麼沒當伴郎?虧你還是元大哥的死黨呢!」

  「我犯賤啊!沒事把差事都往身上攬幹什麼?我就不能當個包紅包、觀禮、喝喜酒的客人嗎?」

  靠!他是欠了他們多少債沒還?結婚又不關他的事,還要他來跑龍套,充當這個那個的。

  難怪他對婚姻有莫名的恐懼,經歷元向陽這個婚禮後,他更加確信自己在有生之年絕對不會碰「婚姻」這鬼東西!

  「大喜日子你罵什麼髒話?」錢樂樂不客氣的連賞幾個白眼給他,「別吵啦!牧師在宣讀誓言了。」

  一個轉頭,錢樂樂的注意力已被聖壇上的一對新人及和藹的外國牧師所吸引,「這多美好的一刻啊……

  視線不經意往下一瞥,瞧見了新娘微隆的肚皮,又趕緊將目光移開。

  「唉!」錢樂樂忍不住暗暗嘆息。

  婚禮是那樣的美麗、新人是那樣的美好幸福,為什麼——獨獨被已經懷胎三個月的肚子給破壞了一切呢?

  「姊也真是的,非要等元大哥玩這種手段才肯嫁。」她嘟嘴細聲抱怨著。

  原以為她可以很快喝到姊姊的喜酒,沒想到這兩個人偏要玩你追我跑的幼稚遊戲,日子就在他們東拉西扯下磨去一大半,最後逼得元大哥乾脆造就「既定事實」,強將姊姊架進禮堂。

  婚禮是多麼令女人嚮往不己,偏偏反骨的姊姊就是要抗拒到底,結果還不是乖乖被抓進禮堂,乖乖的「奉子成婚」。

  「元陽先生,你願意在上帝以及我們的家人及朋友面前,娶錢歡歡為你妻子。從今以後,當你喜樂,分享你的喜樂:當你憂傷,分擔你的憂傷;在你健康或病痛時支持你,與你在愛中共同成長,終生對你忠實,直到永永遠遠……」

  「我願意。」元向陽語氣堅定的應答。

  「錢歡歡小姐,你願意在上帝以及我們的家人及朋友面前,嫁元向陽為你丈夫……終生對你忠實,直到、永永遠遠……」

  「我願意。」錢歡歡含羞點頭。

  牧師合上聖經,微笑宣佈:「現在,新人們可以交換戒指了。」

  觀看著儀式進行,錢樂樂的心情也隨之高昂,緊張得瞪直雙眼,期待著最浪漫美妙的一刻。

  「就是現在!」她的雙瞳晶光閃動,雙手不由自主地交叉相握,一副萬分期待的模樣。

  朱夙強看了她一眼,「有沒有這麼誇張啊?不過交換戒指而已。」

  從此正式宣告男女雙方被套住、自由再見的狗屁儀式,虧她還看得津津有味,一副羨煞的表情。

  「你根本不懂女人心!」錢樂樂怨憤地睨他一眼,「你知道婚禮對女人來說有多重要嗎?婚禮最神聖的儀式就是交換戒指,在這一刻代表著要將彼此的人生交到對方手中——」

  「我懂!」朱夙強輕輕搖頭,悄悄嘆了口氣,「這是男人失去寶貴自由的重要一刻,我當然明白這一刻有多神聖!」

  聽了,錢樂樂朝他頻頻瞪眼,雙拳緊握,忍住想要往他臉上揮拳的衝動。

  「哼!」她別過頭,決定大人不計小人過,「你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做浪漫,跟你講也是白搭!」

  「這麼想要浪漫?那乾脆找個男人,學學元向陽,直接綁他進禮堂結婚啊!」朱夙強自以為幽默的乾笑兩聲,卻對上錢樂樂極不友善的白眼,「開開玩笑嘛!」

  「這種玩笑開不得!」錢樂樂一字一句的鄭重警告他,「我一點也不喜歡這個玩、笑!」

  朱夙強根本不知道她哪根神經搭錯線,只深深體會到女人的善變,果然說變臉就變臉,難怪最難捉摸就是女人心啊!

  錢樂樂的注意力馬上又被拉向在聖壇前進行神聖儀式的新人,看著他們相互執起彼此的手,將刻畫著誓言的戒指套進指間……

  砰的一聲,教堂的大門突地被人打開,驚擾了錢樂樂滿懷欣羨和期待的心情,同時也轉移了與會賓客們的目光。

  「對不起,我遲到了。」背光走進教堂,領頭的男子聲音有著滿滿的歉意,「對不起、對不起,我是不是打斷了婚禮的進行?」

  是哪個不識趣的笨蛋挑這種感動的時刻闖進來?不但打斷了婚禮的進行,還一併趕跑她醞釀好的感動情緒。

  錢樂樂敏感的挑挑眉,怎麼覺得這充滿慌亂及歉疚的語調好生熟悉?好似在哪兒聽過,耳熟得讓她莫名地心驚膽跳起來……

  隨著教堂門扉輕輕關上,來者身後刺眼的光線也隨之消失,那張過分斯文白淨的面容清晰起來,錢樂樂的雙瞳也不由自主地瞪大。

  率先反應過來的是主婚人錢麗月,她一臉熱切的迎上前。

  「傑辟,你可來了,我還以為你忙得分不開身呢。」

  「不好意思,臨時被緊急會議絆住了。」史傑辟客氣的回應,察覺到賓客的視線集中在自己身上,又連忙表達歉意,「對不起,因為我的魯莽導致婚禮中斷——」

  「不礙事。」錢麗月海派的揮揮手,接著拍了兩下手,露出一貫親切和煦的笑臉,「抱歉打擾到大家,婚禮繼續。」

  一個轉身,她又忙著安置剛到的客人,「阿傑,你跟你的朋友就到那邊去觀禮好了。」

  眼見老媽的指尖直指她的方向,錢樂樂臉色立即刷白,顧不得正要重新進行的婚禮,連忙跳出來質問——

  「為什麼?!為什麼你會在這兒?!」指著史傑辟的臉,她一臉不敢相信。

  一見到她,史傑辟毫不掩藏歡喜的心情,咧唇一笑,「樂樂,好久——」

  「閉嘴!」難怪她覺得聲音耳熟,原來是天敵駕到!

  「樂樂,別給我鬧笑話了!」錢麗月忙板起臉孔制止女兒,「還不給我好好招待阿傑!」

  錢樂樂咬了咬下唇,忿忿的瞪了露出笑臉的史傑辟一眼,口氣不善:「自己跟上來!」

  「好。」史傑辟也不以為意,乖順的跟上她的腳步。

  尾隨於史傑辟後頭的秘書華夏見狀,也只是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一點也不意外見到錢樂樂後,上司的腦子會機能全失,聽話得像哈巴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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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陣陣詭異的刺鼻味不斷從旁邊傳來,喚起她記憶最深處的熟悉感。

  曾經,這股味道獨特得令她著迷、特別得令她眼中再也容不下其他男人,然而此刻……

  錢樂樂不悅的蹙了下眉,多期盼知覺感官在這一刻全都喪失功能,這樣就不會嗅聞到勾起所有不快回憶的刺鼻消毒水味。

  她努努嘴,強忍住滿腔不斷冒出的絲絲慍火,真想將身旁的男人視為無物,但他身上的消毒水味一再提醒她他的存在。

  一想到史傑辟就在身畔,錢樂樂就渾身上下不對勁,連帶原先的感動心情都在瞬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揮之不去的陰鬱低落。

  「樂樂,你不開心嗎?」察覺她的臉色有異,史傑辟悄悄移近她的身畔,小聲低問。

  錢樂樂沒好氣的白他一眼,刻意壓低聲音回道:「看到你,我就不開心!」

  他一點也不以為意,「我們好久不見了,看到你,我真的很開心。」

  錢樂樂再狠狠地睨他一眼,受不了的一嘆,「你一點都沒變。」

  燙得筆直的西裝、梳理整齊的髮型、擦得發亮的皮鞋及飄散周身的消毒水味道,她相信不知內情的人,百分百會斷定他是自律甚嚴的醫學人士,但他跟「醫學」兩個字壓根兒扯不上邊,純粹只是他龜毛又機車的性格使然。

  史傑辟的雙眼注入神采,「對你,我當然沒有變。」

  錢樂樂翻了個白眼,無言以對。

  見她小嘴不悅地高高噘起,史傑辟緊張又不解的追問:「你怎麼又不高興了?」

  「見到你,我就高興不起來!」所以識相的就快滾吧!

  盯視著她緊繃的小臉,他落寞地應聲:「喔……這樣啊!」

  她臉上嫌惡的表情如此明顯,就只有他這個瞎子摸不清!

  錢樂樂忍住再次翻白眼的衝動,強將注意力從他身上收回。

  「旁邊沒人,旁邊的是畜生,無害的畜生罷了……」她低喃自語,不斷催眠自己,身邊什麼都沒有,就連那惹人厭的消毒水味都是幻覺。

  就在錢樂樂忙著自我催眠之際,如雷的掌聲響起,也讓她跟著驚醒過來。

  原來聖壇前的新人在騷動平靜下來後,已依照程序交換了婚戒及最後的誓言之吻,引起與會賓客熱烈的掌聲與恭賀聲。

  「天啊……」錢樂樂張口看著被新婚夫婿摟著腰的姊姊,「我竟然錯過了交換戒指這麼重要的一刻……」

  她簡直無法置信,整個婚禮的最高潮就是交換婚戒及誓言之吻,為親眼見證這兩項神聖的儀式,她努力說服姊姊及未來姊夫務必要舉行西式婚禮,結果……為了一個該死的史傑辟,她錯過了最讓人感動、期盼的一刻……

  「樂樂,你臉色好像不太對。」史傑辟再次注意到她忽青忽白的神色,眉宇間不禁浮現一絲憂慮,「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要不要帶你去看醫生?」

  他毫不猶豫的伸手搭上她的肩,卻遭錢樂樂無情的拍落。

  「你眼睛瞎啦!我哪裡看起來像是需要看醫生?!」一個轉頭,她的雙瞳燃起一簇簇火光,「都是你,誰叫你出席婚禮的?你算哪根蔥?我們錢家的喜事關你什麼事?誰要你雞婆來赴會?如果你沒來,我也不會錯過姊姊最幸福美好的一刻——」

  錢樂樂的火氣還沒發洩完,後腦隨即讓錢麗月賞了記爆栗。

  「哎喲!誰打我?」

  「你老娘我。」錢麗月斜睨沒禮數的女兒一眼,「你這丫頭,瞧你說的是人話嗎?好歹你跟阿傑夫妻一場,今天歡歡結婚,請他來參加婚禮有什麼不對?」

  「啊——」錢樂樂雙手抱頭拚命搖晃。

  惡夢!惡夢啊!一失足成千谷恨,再回頭已是被貼上「史太大」的標籤,不!她要捍衛自己的清白!

  「媽,不要提這個!我跟他已經什麼都不是了,那時我年幼無知,我眼睛一時瞎了,心也被矇蔽了,所以才會鑄下大——」

  「閉嘴!」錢麗月冷靜的低喝一聲,轉頭朝史傑辟笑了笑,「阿傑,你也知道樂樂就是這個樣,不會介意吧?」

  史傑辟臉上浮現斯文淺笑,「媽,我當然不會介意。」

  錢樂樂敏感的朝他一瞪眼,拔高嗓音抗議:「姓史的,她是我媽,不是你媽!」

  錢麗月將似乎打算把他拆解入腹的女兒給擋下,「阿傑,別理樂樂,謝謝你今天撥空過來參加歡歡的婚禮,今天賓客太多,招待不周,你多多包涵。」

  「媽,我們又不是外人,別跟我客氣。」

  「你這孩子還是一樣善解人意。」錢麗月一時開心忘形,未多想的便伸手拍了他的肩膀一下。

  當下,史傑辟微笑的面容僵化,發顫的雙唇像在忍耐極大痛苦似的緊抿住。

  「啊!」發現自己做了什麼,錢麗月一臉愧疚,「阿傑,抱歉,我一時忘記了……」

  「沒……沒開系。」史傑辟強忍住渾身冒出的雞皮疙瘩,努力克制自己的身子不發顫,強扯出笑回應,「這幾年……我改變……很多了。」

  「是嗎?」錢樂樂不相信的輕哼。

  為了證明他的改變,史傑辟硬著頭皮對錢麗月一笑,然後迅速拉起她的手握了下,又飛快的放開。

  「樂樂……你看,我……我是不是有進步了?」他看向錢樂樂,尋求支持。

  錢樂樂淡淡的瞟他一眼,隨即毫不領情的別過臉。

  見狀,錢麗月連忙跳出來打圓場,輕輕拍了拍女兒的手肘,「樂樂,阿傑就交給你了,記得婚宴十二點準時開桌,你可要帶他準時到位。」

  「什麼?!」錢樂樂無法置信的瞠直眼。

  她的親生母親怎麼可以如此無情的對待她?她光是忍受史傑辟身上的消毒水味就受夠了,現在還要負責帶他去喝喜酒?

  「你聽到了。」錢麗月微微一笑,雙眸隱現濃重的警告意味,「千萬別失了錢家的面子,知道嗎?」

  錢樂樂百般不願的咬咬下唇,心不甘、情不願的一跺腳,「知道了!」

  錢麗月前腳才剛離開,史傑辟再也忍受不住地顫抖出聲,「華……華夏……」

  「是。」

  跟隨在他身邊的秘書華夏隨即拿出濕紙巾遞上前,不忘快手地從西裝內袋拿出迷你瓶裝的消毒水,小心仔細的幫他在錢麗月剛碰到的肩膀部分噴灑。

  史傑辟斯文的面容因意識到雙手與人交握沾染到的細菌而慢慢扭曲變形,神情凝重地以濕紙巾不斷在雙手上擦拭。

  見到這情形,錢樂樂無奈的嘆息搖頭,「牛牽到北京還是牛,狗——是改不了吃屎的!」

  史傑辟邊用力擦拭雙手,邊為自己抗辯,「樂樂,我真的進步多了……」

  「進步你個頭!」史傑辟真是人如其名,果真是死潔癖一個!

  他將濕紙巾扔給華夏,又伸手讓華夏噴灑上一層消毒水後,扭曲的臉孔才漸漸恢復原狀。「樂樂,我真的有在改。」

  錢樂樂將他心口不一的表現看在眼底,不屑的哼了聲,「像你這種神經質的男人,當初我到底是哪隻眼睛瞎了才會看上你?!」

  悔不當初、悔不當初啊!她多麼不願回想過去鑄下的錯事,多麼想拿橡皮擦把人生的污點擦得一乾二淨,然而,她此生最大的污點就直挺挺站在她面前,提醒著她年少輕狂時的愚蠢決定。

  「樂樂,我一點也不後悔。」有別於錢樂樂的捶心肝恨當年,史傑辟卻是一臉溫柔的凝望著她繃緊的小臉,「直到現在,我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情形。」

  錢樂樂怒眼掃向他,雙手自然地摸上他的頸子,邊搖晃邊忿忿警告:「誰准你記得的?快給我忘掉!給我忘掉!」

  被掐住頸子猛烈搖晃,史傑辟沒被她的火氣嚇到,反而傻傻地笑開一張斯文俊秀面容,斷續回應:「我……忘……不……掉……」忘不掉他們大學時初認識的那一天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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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上大學任你玩四年,這句話說得一點都不錯。

  自從考上了大學,錢樂樂從生澀的大一新生,進化成以吃喝玩樂為主的大二生。

  大學裡的男男女女像是發情似的,一年四季都在尋找相契合的另一半,有緣的人靠著聯誼就找到一生真愛,也有人靠著聯誼將一夜情玩個徹底。

  總之——男女大學生在校四年最常參加的活動就是聯誼!

  「聯誼?」聽到好友的邀約,錢樂樂感到無趣的撇撇嘴,「拜託,這遊戲玩不膩啊?」

  大一新生剛進來,傻傻的被學長帶去聯誼;大二開始開竅,班上同學漸漸拓展交友圈子,從校內聯誼到校外,從出遊到烤肉,還有唱KTV,所有聯誼該做的活動都做過了。

  「哎呀!只是湊個人數,又不是叫你上刀山下油鍋。」好友小玲拍了拍她的肩,「樂樂,你可是我的好朋友,你不幫我,就沒人幫我了。」

  錢樂樂從學校一路被拉扯到歐式自助餐廳門口,根本沒有拒絕的機會,「我這不就是在幫你嗎?」

  小玲乾笑兩聲,「既然人都來了,那就進去露個臉吧!反正聯誼的經驗你豐富得很,只要隨便應付一下就好。」

  錢樂樂直接被小玲拉著進餐廳,強推到坐滿男女的長桌前介紹——

  「來,這是我們班上的美少女錢樂樂小姐!」

  一對上男生們打量的視線,錢樂樂臉色一轉,露出燦美笑花,「大家好。」

  「來來來,來這邊坐下!」 一個男生立即起身挪出空位來。

  錢樂樂才剛坐下,一群急著討好她的男生紛紛將美食往她眼前擺,她正要開口答謝,門口突然傳來激烈爭執聲——

  「我才不要參加什麼鬼聯誼!」

  「學長,我拜託你別為難我,就當是幫我一個忙吧!」苦苦哀求聲起。

  「免談!」堅定不移聲又起。

  聽著這對話,錢樂樂暗暗佩服起這位仁兄的堅定意志,如果她也有說不的權利就好了,然而,這位仁兄的下一句話卻讓她傻了眼——

  「你知道人群聚集的地方有多少有害細菌嗎?要我參加可以,把口罩、手套還有消毒水都備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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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身為主辦人之一的小玲聽了,臉色乍變,「天啊!這聲音……還有口罩、手套……除了他還會有誰?」

  在場男女聽到小玲的喃語,臉色莫不大變,開始小聲議論起來。

  「哇靠!阿偉什麼人不找,怎麼偏偏找來了史學長?」男生甲率先發難。

  「你問我,我問誰?」男生乙一臉不關己事的聳肩。

  「拜託!隨便拉個人都可以,為什麼偏偏找上史學長?!」男生丙露出世界末日的苦瓜樣。

  錢樂樂端起可樂啜了口,將男生們小聲的碎語聽進耳,一併將他們臉上顯露出的緊張失措的表情掃進眼底。

  對桌的女生們也露出惴惴不安的神情,開始交頭接耳地交換起意見來。

  「那個史學長不會就是今年順利考上研一的史學長吧?」女生阿珠大膽猜測、小聲吐話。

  「可以讓小玲和那些男生臉色大變的,除了他還會有誰?」女生阿花挑眉,語氣肯定。

  「我聽說……」女生阿美壓低聲音,好奇地想求證傳言,「史學長很龜毛耶!」

  阿花翻了個白眼,「拜託!史學長何只龜毛,他根本就是……不受女孩子歡迎!」

  「這位史學長還真糟啊!」聽到女生們的評語,錢樂樂蹙著眉頭暗自低語。

  男生嫌、女生怨,很明顯地非常不受歡迎,究竟是什麼樣的男生會被大家嫌棄成這副德行?就單單只因為他個性機車?

  這位從未謀面的史學長引起錢樂樂強烈的好奇心,更不解以她聯誼多次的經驗,怎麼都沒遇上這號傳奇人物?

  端著可樂,她的好奇心越滾越大。史學長到底是哪一點惹人厭,人未出現就讓大家討論得如此熱烈?

  放下可樂杯,她瞄向面露愁容的好友,小聲的呼喊:「小玲!小玲!」

  小玲一轉頭就對上她興致勃勃的眼,「怎麼了?」

  錢樂樂瞄了左右一眼,將身子傾向前,低聲卻咬字清晰的詢問:「史學長是何方神聖?怎麼連我這個聯誼老手都不知道他的名號?」

  提起史學長,小玲臉色青白交錯,「拜託,沒見過他是何等幸運,等你見過他之後就不會這麼好奇了,你會寧願從沒參加過聯誼。」

  「為什麼?」清亮的雙眸眨呀眨的,錢樂樂對史學長這號人物的興趣越來越濃厚。「難道他是難得一見的大醜男?還是他機車得讓人想掐死他?」

  小玲緩緩搖搖頭。

  錢樂樂秀眉糾結,「那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物?」

  小玲看了亟欲求八卦的她一眼,然後緩緩搖頭嘆氣,「相信我,你絕對不會想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因為……他根本是個瘋子!」

  「瘋子?」錢樂樂眼中冒出兩個問號,急急追問:「那他到底是難搞還是機車還是精神異常?」

  她非但沒得到答案,反而更加一頭霧水,史學長這號人物好似蒙上一層摸不到、看不透的紗,越想窺看個究竟,越是無法看清真面目。

  餐廳門外,一直與史傑辟糾纏不休的男方聯誼主辦人阿偉,終於舉雙手投降了。

  「好吧!」經過短暫考慮,他不再堅持,「學長你要是不願意幫忙湊人數也沒關係,我想女生們應該都不介意吧!」

  事實上,阿偉也相當後侮自己幹嘛什麼人不找,偏偏找了最難搞定的史學長。誰教男宿捨裡半隻雄性動物都不剩,只剩下他一人在……於是就演變成眼下的情況。

  「把我找來之後,現在又要我走?」史傑辟眯起眼,顯然無法接受學弟的變卦,「你這樣對得起站在餐廳門口的我嗎?」

  阿偉連忙出聲喊冤,「學長,是你說餐廳不乾淨,不想踏進一步的……」

  史傑辟眉一挑,年輕氣盛的他最禁不起激,再者,他也不是任人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小弟。「進餐廳是吧?」

  小小一間餐廳哪難得了他?注視著眼前的自動玻璃門,史傑辟像是將所有念力傾注於雙眼,不斷向自動門發射電波,似乎想用雙眼的電波將一切有害細菌殺光一般。

  「學弟,你知道人與食物之間會產生什麼嗎?」

  「什麼?」不明所以,阿偉傻傻的問。

  史傑辟一臉嚴肅,口吻慎重,「數以千萬計的細菌。」

  阿偉的腦細胞突然停止思考,再回過神時,充分體會出他與學長的不同,他是一眼望去即知的「正常人」,學長則是「非常人」!

  此刻,他非常後悔找了學長來湊人數,這下進去不知道會不會被大家處以極刑?

  「學長,如果你無法適應這種地方,那……就不要勉強自己。」不知道現在反悔還來不來得及?

  「既然人都來了……」像壯士斷腕般,史傑辟迅速從口袋裡拿出作戰裝備,快速準確的將口罩戴上,又將醫療用無粉手套套上,下定決心的看向一旁的阿偉,「好,我們可以進去了。」

  阿偉傻眼,沒料到他的行頭準備這麼齊全。

  只是,他這副樣子進餐廳,難保不會讓人聯想到搶匪。想到可能會引起無謂的風波,他趕緊出聲阻止,「學長,我看還是別進去了……」

  然而,他終究慢了一步,下定決心的史傑辟已抬頭挺胸的跨大步踏進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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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啊!」

  一句驚呼引起錢樂樂的注意,令她下意識轉頭看向聲音來源處。

  「這是什麼怪味道?!」史傑辟簡直無法相信,「我都戴上口罩了,這種果香味還這麼重,一聞就知道這味道是由化學原料所組成,吸進人體肺部沒有益處!」

  尾隨進餐廳的阿偉認真地駐足嗅了嗅,「學長,這是空氣芳香劑的味道吧?」

  「這味道……糟透了!」

  史傑辟一個蹙眉,無視於週遭投射而來的異樣眼光,直接從褲袋中摸出隨身攜帶的迷你瓶裝消毒水,朝四周及半空中不斷按壓噴灑。

  這個舉動讓在座賓客都露出詫異目光,被消毒水噴灑到的客人們如避蛇蠍般的彈跳起來,張口疾呼服務生。

  服務生一見到這詭異的狀況,馬上上前要制止史傑辟的瘋狂行徑。

  「先生,請你……哈……哈啾!」豈料話沒說完,就是一陣水氣撲面,刺激的消毒水味讓他開始噴嚏連連,「哈啾!哈啾!」

  另一名服務生快步上前,伸手搭上史傑辟的肩,試圖進行柔性勸解,「這位先生……」

  史傑辟當下一陣冷顫,反應劇烈的倏地轉身,直接賞了服務生滿臉的消毒水,口氣肅穆的警告:「先生,我不喜歡有人碰我,所以請你切記不要碰我,謝謝你的合作。」

  接著,他用戴著醫療手套的左手拍拍被服務生觸碰的右肩,又噴了噴消毒水後,這才放心的鬆口氣。

  「咳咳咳!這是什麼鬼味道啊?」嗅聞到消毒水味的客人不禁皺眉抱怨。

  有人索性搗住口鼻,含糊不清的抗議:「搞什麼!這人是不是從精神病院跑出來的病人?他拿什麼東西亂噴一通啊?」

  「什麼?!精神病病人?!」 一名女客人頓時嚇得花容失色,「服務生,你們在幹什麼?快報警啊!」

  原本氣氛安寧的餐廳,在史傑辟踏進後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低語交談的客人個個驚聲尖叫,紛紛起身結帳離開,唯恐沾染到他所噴灑的不知名液體。

  眼見情況失控,阿偉額際直冒冷汗,沒想到找史學長來湊人數,反而把場面搞到最糟,如果不趕快把場面鎮壓下來,只怕以後他們會被這家餐廳列為最不受歡迎的客人。

  思及此,阿偉嚥了口口水,開始扮演起心理諮詢人員,對潔癖過了頭的史傑辟保持距離地喊話:「學長,你冷靜一點!餐廳裡的細菌已經被消毒乾淨了,可以不用再噴消毒水了,不信你自己聞聞看。」

  「是嗎?」史傑辟挑眉,試探性的稍稍拉下口罩,輕吸口氣一嗅——「還沒完全消毒乾淨!」

  言畢,他又拿著攜帶型消毒水在餐廳裡到處噴灑起來。

  阿偉見到這場面,直想一頭撞死算了,省得秋後算帳時無顏面對江東父老。

  抱著歡喜之心前來參加聯誼的男女,在乍見史傑辟的舉動時,每個人都瞪大雙眼、僵直身子,無法動彈地坐在原位保持肅靜,拒絕與他扯上任何關係。

  他們一點也不意外史傑辟所到之處麻煩連連,眼前的事件只是再一次證明他的確是個不受歡迎的人物罷了。

  不像其他人的目瞪口呆,錢樂樂反而對史傑辟這個人產生濃厚的興趣。

  初見他那副怪異打扮,她真的沒想到這年頭還有人如此保護自己,然而,他接下來的舉動更是教人跌破眼鏡。

  這位史學長還真是特別得教人移不開眼,無畏於外界眼光,對自己的選擇堅持到底,像他這種稀有人類已快從地球滅種了。

  錢樂樂情不自禁地從座位中緩緩起身,卻遭到小玲的小聲制止——

  「樂樂,你想幹嘛?」她一瞼驚恐,「就當我們都不認識他們就好了。」

  「明明認識,為什麼要裝作不認識?」錢樂樂一臉不解,向來直率的她可干不出這種事。「何況我看男方主辦人一臉愁容,當然要幫幫人家。」

  「千萬不要幫!」小玲咬牙低語,不斷搖頭阻止,「你聽我的勸,千萬不要跟史學長扯上關係,千萬不要!」

  「史學長很可怕嗎?」錢樂樂挑了挑眉,十分不解,「難道你不覺得他是個很特別的人嗎?」

  「特別的特立獨行。」小玲垮下臉,一點都不想跟史傑辟扯上任何關係。「樂樂,千萬別把同情心跟熱心發揮在這地方,千萬不要——」

  錢樂樂蹙了蹙眉,打斷好友的好心勸言,「照我看來,史學長也不過是怪了一點,沒必要這麼排斥他吧?」

  「他豈只是怪了一點!」小玲旁邊的女同學聞言,忍不住尖聲抗議,「他是怪很多好不好?難道你沒看到他連碰都不讓人碰嗎?」

  「那樣就代表他是怪人嗎?」錢樂樂實在不懂大家為何這麼排斥史學長。「依我看來,他只是有點潔癖而已。」

  「有點而已嗎?」另一名男同學也怪叫起來,「同學,他那種防護法根本就像是變態!」

  錢樂樂不解的掃了在座男女同學一眼,「我不覺得他哪裡變態!」

  眾人愕然,張口結舌,無法置信。

  女同學們眼中流露出濃濃的回頭是岸的勸解意味,彷彿在說——同學,別傻了,他是個貨真價實的變態,千萬別一時心軟同情他。

  男同學們雙眼則是漾著不可思議的光芒,同樣的想法躍上腦海——美女都是這樣特立獨行、與眾不同嗎?

  在眾人驚詫、佩服、不解、質疑的種種複雜眼神下,錢樂樂轉身走向史傑辟。

  另一方,正處於精神「失控」狀態下的史傑辟,一心只想清除壞細菌,還給大家一個乾爽潔淨的空間,對於想上前阻止他的人士,他都不留情面的迎面給他們一劑消毒水伺候。

  阿偉深怕他手中的清毒水會噴到自己臉上,所以始終與他保持距離,只敢站在安全範圍內喊話,不敢接近半分。

  眼見錢樂樂像敢死隊隊員般無懼地走上前,他趕緊出聲喝止:「同學,別過去!」

  錢樂樂看了他一眼,「為什麼?」

  「因為……」乍然對上她那雙澄淨坦然的黑瞳,阿偉一時間竟不知怎麼答話,「因為……現在情況很危險。」

  錢樂樂挑起眉角,不以為然,「我倒不覺得危險。原本這情況是再正常不過的,全因你們大驚小怪而引起莫名的慌亂,而且,你們不該把一個人當成危險分子看待,他手中拿的只是一瓶消毒水,不是手榴彈。」

  「我知道他不是危險分子,不過……」也相距不遠了吧!

  接收到美女同學杏眼一瞪,阿偉縱有再多的勸言也全卡在喉嚨,一個吞嚥動作便將話語全部塞回肚子裡去,只能眼睜睜看著錢樂樂緩緩朝史傑辟走去。

  受到史傑辟以消毒水教訓的服務生們搗著臉,頻頻搖晃著手示警,甚至還有旁觀的客人出聲警告——

  「小姐,這男人瘋了,你別靠近他啊……」

  錢樂樂根本不把旁人的警告放在心上,腳步筆直地朝背對著她的史傑辟走去。

  史傑辟仍專心一致地站在原地狂按手中的消毒水,意圖將餐廳裡由空氣清淨機釋放出的氣息驅散,渾然未覺錢樂樂正將兩人的距離逐漸縮短。

  所有人不自覺地屏息,眼見錢樂樂與史傑辟的距離越來越近,而她也緩緩伸出手來——

  瞬間,一切在眾人眼中彷彿變成慢動作播放,只見她輕拍了下史傑辟的後肩,史傑辟手持消毒瓶反射性地轉身,教人緊張的一刻到來,時間也在剎那間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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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秒。

  兩秒。

  三秒。

  隨著時間分秒的逝去,史傑辟什麼都沒有做,什麼慘事都沒發生,一切都教人出乎意料。

  他握著消毒水瓶僵在原地,雙眼一瞬也不瞬地盯著錢樂樂瞧。

  好奇怪。

  他好奇怪……為什麼?為什麼眼前這個女孩觸碰他,他竟感覺不到一絲作嘔感?

  一個個問號迅速從他腦中冒出,他找不到、也無法探知問號背後的答案,僅知眼前的女孩好特別,特別到渾身像包裹著一層閃閃發亮的光芒,耀眼得教他直想眯起眼,同時也讓他想好好看清女孩的五官。

  所以,他做了一個連自己都想不到的動作——直接扯下臉上的口罩,讓視野變得寬廣,雙腿不聽使喚的朝她上前一步。

  隨著那淨美五官清楚地展現於眼底,史傑辟開始覺得天地變色、世界傾斜了,耳邊好似傳來轟隆隆的雷聲,眼前不斷出現金光交錯的閃電光束。

  她有一雙溫和的黑色晶瞳,水靈靈的,讓人一對上她的眼即沉淪其中;她的鼻子圓挺小巧,為柔美臉蛋加分許多;粉嫩嫩的唇瓣嬌嫩得如春天花朵,微露於外的一排貝齒美麗得有如上帝最完美的傑作。

  史傑辟瞪大眼睛,顯得無法置信。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為什麼……為什麼他的眼睛移不開眼前的女孩,而且還覺得……她全身上下所籠罩的那層光暈讓他感覺好溫暖、好親切,而她長得好漂亮、好有氣質、好與眾不同、好……

  接下來,他再也想不出其他形容詞,只知道自己開始眼冒金星、腦子也亂烘烘的,暈眩不已。

  這樣奇異的症狀他還是首次碰上,該不會是食物中毒或是什麼急性病症吧?

  不可能!他生活一向自律,絕對不會讓自己染上不該有的病,那這種暈陶陶、雙眼忍不住瞟向眼前女孩的症狀又是什麼?

  史傑辟用力眨眨眼,力求振作,可越想克制住一雙不安分的眼,雙眸就越是不由自主地往女孩臉上轉去,他就這樣別開眼,又無法控制的看過去,然後又別開眼,又看過去……

  忽地,心頭泛出陣陣熱潮,他情不自禁地再偷覷女孩一眼,只見她扯唇漾出淺淺甜甜的笑顏。

  頓時,史傑辟感覺到心頭的涓滴熱潮延燒成漫天大火,幾乎將他整個人吞沒,一股不知名的燥熱氣息湧上臉部,斯文白淨的面容倏地轉紅。

  史傑辟的轉變讓在場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議,從他的種種反應看來——難道他被校園美女煞到了?!

  錢樂樂盯視著史傑辟表情的種種變化,唇邊不禁顯露出淡淡微笑。

  該怎麼說?她真的覺得他是很有趣的男生。

  比起那些一見到她就拚命獻慇勤的男人,他的表現不但含蓄也可愛許多,而且,突然對上他那雙坦直無欺的黑眸,她內心所受到的震撼也不比他少。

  她以為……他會有一張過度嚴肅緊繃的面容,然而,當他將口罩扯下,露出一張俊秀斯文的臉孔時,她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錢樂樂微蹙眉心,無法為怦跳不休的心找到完美的形容詞,也無法解釋為何在兩人四目對上時,眼前會頓時出現雷電交錯的情景。

  她是怎麼了?

  渾沌腦子擠出一句問號,然而,緊接著湧上的烘亂心緒讓她無法思考,只覺得眼前這張白淨斯文的臉孔莫名的順眼、好看極了。

  他的眉不夠濃且英挺、他的眼不夠深邃迷人、他的鼻不夠高挺有型、他的唇不夠厚實性感,可拼湊出的面容卻是那樣的耐看又順眼。

  真奇怪,她一向都喜歡英俊挺拔的男人,男人就該有高大的身材、結實健美的體魄,以及曬得一身性感的古銅色,而他卻大大顛覆了她對男人的幻想。

  原來也有像他這樣白淨斯文又過度俊秀的男人,他瘦長的身形不至於讓風一吹就倒,但也強健不到哪兒去,她對這種「弱雞」型的男人總是不屑一顧,為什麼一見到他,她感覺到整個世界好像在拚命打雷閃電,平靜無波的心房也受到極大的震撼,直到現在仍無法止息?

  究竟是怎麼了?她不知道也不懂,只知道眼前這張臉孔讓她捨不得調開視線,好想就這樣與他對看下去,直到——心滿意足為止。

  兩人詭異的四目交流,讓在場人士不寒而慄,由他們不時眉來眼去的種種症狀瞧來,他們該不會是……來電了吧?!

  參加聯誼的男女同學腦中同時浮現這個可怕的猜想,女同學對錢樂樂的眼光獨特感到詫異,男同學則羨慕怪胎史學長可以引起美女的注意。

  難道這年頭真的是男人不怪、女人不愛?還是美人偏愛「怪咖」?

  「小……小姐。」嚥了嚥口水,史傑辟感覺到手心緊張地冒汗,但仍阻擋不了他開口邀約的決心。

  「什……什麼事?」不自覺的,錢樂樂的嗓音有些顫抖尖銳。

  「可以……可以請你……」史傑辟拚命尋找接下來的話語,他從沒約過女孩子,不知道女孩子喜歡什麼。

  「嗯?」錢樂樂一顆心都快要從嘴裡跳出,卻仍努力冷靜以對。

  深吸口氣,史傑辟鼓起勇氣詢問:「你喜歡博物館嗎?我有很多招待票,無論是科博館、生態博物館、海洋博物館或是宗教博物館都有,你……你願意跟我一起去參觀嗎?」

  錢樂樂微微一笑,眯起的雙眼盈著歡喜光彩,「好啊!」

  這一天,跌破眾人眼鏡的情侶出爐,直到多年後,仍無人知曉他們到底是怎麼煞到對方的,這將列入二十一世紀最大的謎團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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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9 00:05:5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悅耳優雅的音樂播放著,喜宴也流暢的進行中,受過訓練的服務生動作迅速確實的將每一道菜餚送上各桌。

  錢樂樂盯視著眼前的佳餚,一點食慾也無,一切皆因身旁那道熱切視線所致。

  「你看夠了沒?」她沒好氣地偏頭質問那迸射出熱烈視線的始作俑者。

  打從她坐不至今,史傑辟那雙眼就沒離開過她,搞得她心情跟著煩躁起來。

  史傑辟的雙眼一瞬也不瞬,語氣堅定的低訴:「永遠都不夠。」

  錢樂樂翻了個白眼,不客氣地用雙手搓揉爬滿雞皮疙瘩的手臂,「拜託,把肉麻當有趣就是你所謂的改變嗎?」

  「不是肉麻,這是我的真心話。」史傑辟凝視著她板起的側顏,從噘起的小嘴直至她盈著不屑的眼神,「不過……你好像更美了。」

  錢樂樂從鼻間冒出冷淡輕哼,「你果然變了……變得越來越不要臉,臉皮越來越厚!」

  史傑辟一愣,靜默一會兒才問:「樂樂,那我到底是不要臉還是厚臉皮?」

  錢樂樂狠瞪他一眼,「史傑辟,你知道嗎?我很想揍你!」

  「想揍我?」他的雙眼瞬間注入一股神采,「那就快揍吧!如果揍我可以讓你高興,我願意被你揍。」

  聞言,錢樂樂氣得瞪直雙眸,卻再也說不出半句話來。

  她輸了!徹底的輸了!

  許久不見,他竟然連男人的自尊都捨棄了,面對一個毫無尊嚴的人,何必浪費口水?

  「樂樂,你不高興嗎?」見她沒好氣的蹙眉翻白眼,史傑辟關切的追問。

  錢樂樂受不了的睨他一眼,「史先生,拜託你,我們一點關係也沒有了,請不要叫我叫得那麼親密!」

  「你不喜歡我叫你樂樂嗎?」他看不見她展露的不快神色,眼中只有她依舊俏麗的容顏及充滿活力的聲調。「以前你都要我這樣叫你的——」

  「你聽不懂人話啊!」錢樂樂惱怒的輕拍桌面,「以前的事不要再提了!我們已經離了婚,簡單說來,現在我們是毫無瓜葛的陌生人,所以,請叫我錢、小、姐!」

  「好。」史傑辟受教的點頭,「只要是你要求的,我都可以做到。」

  錢樂樂聽了,險些捉狂,拚命用驚人的意志力壓制住即將竄出的火氣,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地擠出話來——

  「史先生,你到底有沒有聽懂我的意思?」她僵硬的扯出一個笑,「不懂我可以詳細說明到你懂為止——」

  史傑辟頻頻點頭,「懂,你說的我都懂。不能叫你樂樂,要改稱你為錢小姐對不對?」

  錢樂樂感覺心頭的火氣漸漸平息下來,「沒錯,請記住,我們是毫無瓜葛的陌生人。」

  「好。」他鄭重點頭,邊向旁邊的秘書華夏使了個眼色。

  一接收到上司的暗示,華夏立刻盡職地從隨身袋中拿出一套經過層層消毒的餐具遞上前。

  史傑辟微笑接過,旋即偏過臉看向錢樂樂,猛獻慇勤,「錢小姐,你喜歡吃什麼?我來幫你夾。」

  「不用了,我自己會夾……」視線不經意往他一瞥,錢樂樂瞧見他的舉動,額上青筋立時冒出,忍著怒氣問道:「史先生,你在幹什麼?」

  「我?」史傑辟抽出隨身攜帶的濕紙巾,正將專屬的餐具細心擦拭一遍。「別在意,這只是我個人的衛生習慣。」

  見狀,錢樂樂嗤之以鼻,「我看你一點改變也沒有。」還是一樣保有變態的潔癖,差別只在於潔癖的嚴重程度,原來他的改變就只有這麼一點點,這不她總算明白了。

  「錢小姐,需要我幫你把餐具擦一遍嗎?你知道大餐廳都是把餐具統一收理,然後再一併送進大型洗碗機沖洗,餐具上殘留的細菌也不知道有沒有清理乾淨……」

  見他伸手就要拿起她桌前的餐具,錢樂樂趕緊出聲制止:「謝謝你的好意,常言說得好,不乾不淨吃了沒病,加上身體內有白血球可以殺菌,我並不擔心吃下多少細菌。」

  「你說的固然有理,不過把細菌吞進肚裡,光是用想像就無法——」

  無法再忍受他如女人般的叨叨碎念,錢樂樂動作迅速的夾了一塊東坡肉往他嘴裡塞。

  史傑辟含住了她塞進的東坡肉,錢樂樂很滿意收到安靜無聲的效果,不料一抬眼就見他熱淚盈眶的感動樣。

  「你……你怎麼了?」不過塞了塊肉到他嘴裡,沒必要哭吧?

  「我……」史傑辟凝視著略顯著慌的她,「樂樂,我好高興……沒想到你還記得我喜歡吃的東西……」

  錢樂樂一愣,馬上會意過來,立即撇清,「你不要會錯意,我完全忘記你喜歡吃東坡肉喔!」

  「你不用解釋,我明白。」

  「你明白什麼?」幾年不見,怎麼他們連最基本的溝通都出現問題了?

  看來當初選擇離婚是正確的決定,否則以今時今日他的變態潔癖加神經質,她不以為自己可以與他相處一輩子。

  「我明白你跟我一樣,忘不了對方。」

  錢樂樂的嘴巴差點合不攏,「什……什麼?!誰……誰忘不了你?」

  「樂樂,來,我知道你喜歡吃龍蝦沙拉,我夾給你。」沒將她的否定聽進耳,史傑辟滿心歡喜的為佳人服務。

  「不用!」她不留情地拒絕。

  史傑辟選擇性地充耳不聞,熱切地夾了片龍蝦肉到她碗裡,不等她發作,又往下一道菜色進攻。

  「還有,這是你喜歡的清蒸鮮魚。」他忙不迭地又夾了塊魚肉到她碗裡,關心叮嚀:「快趁熱吃喔!」

  錢樂樂杏眼圓瞪,「史先生,你夠了沒?以前約會你也不曾這麼體貼——」

  「樂樂,我好高興……」史傑辟雙眸閃動著欣喜波光,「沒想到你還記得當初約會的點滴……這證明你——」

  錢樂樂臉色微變的低喊,「閉嘴!」

  「好。」他乖順的點頭閉嘴,忙碌的雙手仍繼續為佳人張羅菜色,唇邊噙著淡淡笑意。

  錢樂樂徹底無言,她嚴重懷疑史傑辟根本是打不死的蟑螂轉世,用盡方法也無法逼退他,難道真要她跑去超市買瓶殺蟲劑才有效?

  「來,這是你愛吃的……這個你也喜歡……還有這個……」

  耳邊陸續傳來他過分熱切的聲音,她忍不住一嘆,深深體認到——殺蟲劑也絕對殺不死他的!

  未察覺到錢樂樂起伏的思緒,史傑辟毫無保留的展露出滿心關懷,不斷為她邊夾菜邊叨絮。

  這樣的情景熟悉得教錢樂樂不由得回憶起他們第一次約會的情況,任誰都不會有那種奇異的約會經歷吧!

  無法控制的,她的思緒穿越時空隔閡,回到懷抱著少女情懷的學生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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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和日麗,微風徐徐的秋日午後,史傑辟偕同錢樂樂緩步走出展覽會館,並行前進的兩人,臉上寫著相同的緊張及不知所措。

  穿過馬路,走進綠蔭公園內,史傑辟偷覷了身旁人兒幾眼,額際不斷冒出滴滴汗珠,許多話題在腦海裡轉來繞去,就是不知該如何開口。

  「呃……」沉默地並肩走了幾步路,史傑辟鼓起勇氣,主動開口打破僵局,「錢……錢同學,不知道……你覺得今天的展覽怎麼樣?」

  錢樂樂一愣,隨即漾開笑容,「學長,叫我樂樂就好,不用那麼生疏地叫我同學,聽起來怪怪的。」

  乍見她甜美的笑顏,史傑辟的心頭一陣騷動,奇異的灼燙熱氣直衝上整張面容,令他有些無法直視她美麗的臉龐。

  心跳再度失速,史傑辟手心緊張得冒汗,呼吸也急促起來,張口努力想發聲,「樂……樂樂同學,你……你喜歡今天的展覽嗎?」

  錢樂樂瞄他一眼,瞥見他過度緊繃的側顏,不由得噗哧一聲笑出來。

  「學長,叫我樂樂就好了,不用再加『同學』兩個字,我們又不是什麼同學,我們是……」頰邊浮動兩朵紅雲,她不自在的別過臉,「我們正在交往不是嗎?」

  這句話讓史傑辟整個人飄飄然起來,盤旋於腦中的話題倏地成了一團漿糊,「對對對,你說得對,我們……哈哈,我們關係不同。」

  偷偷尾隨於史傑辟及錢樂樂身後的阿偉跟小玲,聽見他們之間的對話,莫不滿臉黑線。

  「為什麼他們會交往?」阿偉小聲嘀咕,不由得深思起來。

  「我想……這是本世紀最大的謎團。」小玲輕輕一嘆,實在搞不懂好友究竟是看上史傑辟哪一點。

  「為什麼要鬼鬼祟祟的跟在他們後面?」阿偉不能理解,「他們約會關我們什麼事?」

  小玲沒好氣的睨他一眼,「好歹促成他們在一起的是你跟我,不負點責任行嗎?」

  她可不能眼睜睜看著好友被「怪咖」欺騙感情,更不想因為一次陰錯陽差的聯誼,而被冠上推好友入火坑的罪名,她可承受不起!

  阿偉撇撇嘴,惹不起聯誼女王小玲。

  萬一惹她不快,以後男生找不到女生聯誼,沒美眉可泡的男生群起圍毆他怎麼辦?

  「還發呆!」小玲彎起手肘頂了他的腹部一記,「快認真監看史學長有什麼不軌的行動!」

  阿偉面容微微扭曲,眼角迸出懷疑的光芒,「拜託,你沒看到史學長背了個超大登山包,礙手礙腳的,會有什麼不軌行動?」

  經他一說,小玲的目光也落在史傑辟背的那個黑色大登山包上,「約會幹嘛背登山包出來?」

  阿偉搖搖頭,接著又心有所感的小聲道:「要是有人摸得透史學長的心思,史學長還會名列校內奇葩之一嗎?」

  小玲愣了下,贊同的頷首,「說得有理,要是他是普通人,我也不必擔心地跑來監看他們。不過,他們還真不像是交往中的男女朋友。」

  「他們才第一次約會,你能要求什麼?」像他就完全不看好史傑辟與錢樂樂這一對。「搞不好經過第一次約會,史學長的戀情也跟著Game  Over了。」

  「那是最好。」小玲冶冶一哼,「我可不希望樂樂的大好未來斷送在變態手上。」

  阿偉無奈的聳聳肩。若不是為了男同學的聯誼福利著想,他根本不想再與史學長沾惹上任何關係,一次當眾出醜就夠了。

  「別發呆,還不快跟上!」小玲密切注意前方的動靜,一轉頭未見阿偉的身影,忙低聲吆暍。

  「是是是,我來了。」阿偉暗嘆一聲,摸摸從早上就未進食的肚皮,試探性地詢問:「那個……小玲,你肚子餓不餓啊?」

  「噓!」小玲半蹲於公園的矮樹叢後,食指置於唇邊,眼神射出警告厲光,「安靜點!萬一被史學長跟樂樂發現就糟了!」

  萬般無奈的阿偉抱著扁肚皮,認命的蹲在小玲身旁,將餓到無法聚焦的視線移到不遠處的男女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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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樂……樂樂。」慌亂的嚥了口口水後,史傑辟也改變稱呼。「你……你也不要學長、學長的叫我,你可以叫我……阿傑,朋友都這麼叫我。」

  「我知道了。」錢樂樂眸底閃過一抹羞澀,輕喚了聲:「阿傑。」

  史傑辟再度覺得雙腳好似騰空,渾身上下充滿無法言喻的愉悅感受,他有些不敢直視她晶亮的雙瞳,「樂樂……你覺得這次展覽如何?」問來問去,他還是只想得到這個話題。

  錢樂樂側首想了下,坦言托出:「這次展覽還不錯,只是展出的文物太少了,讓人有種意猶未盡的感覺。」

  「我也有這種感覺,隔著玻璃實在感受不出文物的價值,也無法將老祖先當時的想法傳遞出來。」他偷瞄她一眼,不好意思的搔了搔後腦,「呃……樂樂你……會不會覺得我很無聊又沒創意,竟然帶你來看陶上文化展?」

  「怎麼會無聊?l錢樂樂趕緊表明,「多瞭解老祖先的生活也不錯啊!沒有老祖先發明鍋碗瓢盆的智慧,又哪來今日的科技進步?」

  「真的……你真的不覺得無聊?」史傑辟小心翼翼的追問。

  「你覺得無聊嗎?」錢樂樂反問他一句。

  他立即搖頭,「不會,我覺得很有趣,如果你不覺得無聊的話……下次……下次要不要一起去鶯歌陶瓷館逛逛?」

  「下次啊……」錢樂樂含羞帶怯地輕點了下頭,「好,下次我們一起去。」

  她的應允讓史傑辟感覺背後像多了雙翅膀,歡欣得簡直要飛上天去。「那……那我們就這樣說定了。」

  「好。」錢樂樂輕輕頷首回應。

  「好……你好我也好。」

  矮樹叢後的阿偉跟小玲將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再次無言地面面相覷,永底浮現同樣的想法——他們兩個真是夠、了!

  「他們到底要在原地踏步多久?」實在忍無可忍的阿偉,偏頭問小玲。

  「我怎麼知道?」小玲翻白眼回應。

  長到二十歲,雖不及人生的一半,?論起聯誼、談戀愛,他們這群年輕世代可不落人後,唯獨眼前這兩個莫名其妙看對眼的男女約會方式與常人不同,從原先的散步聊天,到現在的原地踏步聊天……

  說真格的,連身為新新人類的他們,都無法理解這對男女約會的怪異方式。

  「邊原地踏步邊聊天可以增進情感嗎?」這樣的談情方式真讓阿偉大開眼界。

  小玲冶睨他一眼,「告訴你,奇葩的腦袋不同於一般人,行為當然也令人無法預料。」

  阿偉看了無意識跟著原地踏步的錢樂樂一眼,「錢同學現在還算是正常人嗎?」

  小玲無言以對。

  明明是再正常不過的校園美少女,在不小心與奇葩看對眼後,連帶地舉動也跟著不正常起來。難道奇葩之所以被稱為奇葩的原因,就在於擁有異於常人的影響力嗎?

  搖搖頭,小玲繼續觀察這對怪異男女的舉動。

  「阿傑。」錢樂樂看著史傑辟,輕聲喚道。

  「什麼事?」為什麼她連喚他的嗓音都這樣美妙好聽,讓他聽了不禁渾身酥軟。

  錢樂樂有些為難的瞄了眼地面,「我們……要在原地踏步多久?」

  「原地踏步?我們哪有……」史傑辟猛地從她美麗的容顏中回過神來,這才驚覺到兩人怪異的踏步姿勢,立刻尷尬的停下動作,視線落在眼前阻斷兩人去路的人工造景上。「呃……原來前面沒路了,哈哈!那……那現在……」

  錢樂樂微微一笑,以笑容化解他的尷尬,「現在要不要去吃午飯?」

  「午飯?!」史傑辟一個驚呼,「我差點忘記了。」

  不由分說的,他拉起錢樂樂的小手,一雙眼忙碌的東看西探。

  瞬間,一股燥熱之氣從兩人輕握的雙手迅速蔓延至錢樂樂秀麗的面容,讓她嬌羞地垂首。

  這樣的感覺還是第一次,明知道史傑辟跟普通人相較之下是「獨特」了一點,但她就是無法管住……一顆為他慌亂的心。

  直到現在,她才明白小說裡寫的一見鍾情是確實存在。

  原以為那是一種虛幻不踏實的情感,沒想到……遇上時才明白那是一種無法抗拒的力量。

  第一次……她對一個異性產生這種無可自拔且不自覺越陷越深的眷戀感,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只要一見到他,就無法自抑地心花朵朵開?

  她不知道,也不想探究原因,只知道她好喜歡跟他在一起的感覺,無論是做什麼蠢事或是漫無目的地聊天,她都好喜歡好喜歡……

  「我看……」史傑辟認真的尋找一張乾淨的公園椅,「我們就坐這張椅子吧!」

  錢樂樂來不及應聲,他已放開她的手,將身後的超大登山包放下,從裡頭找出平日慣用的器具——濕紙巾及消毒水瓶。

  「阿傑,你……」看了眼漆得銀亮的雕花公園椅,「你拿紙巾做什麼?」

  「當然是要徹底清潔乾淨,我怎麼可以讓你坐在這種充滿細菌的公共椅上呢!」頭也不回的,史傑辟抽出濕紙巾用力地擦拭。

  「我看椅子也不太髒……」發亮的椅面還需要連抽五張濕紙巾來擦嗎?「阿傑,你擦得很乾淨了——」

  「等等。」史傑辟慎重的用消毒水小心仔細地噴灑在公園椅每一處,就連角落也不放過。

  看著他慎重其事地擦拭公園椅,錢樂樂只覺得他的側臉好有魅力啊!

  誰說認真的女人最美麗?認真努力的男人模樣也不賴啊!

  「完工。」看見公園椅更加閃閃發光、晶亮無比,史傑辟這才滿意地停下消毒工作,「樂樂,請坐。」

  他的笑像蠱毒一樣迷惑了她的神志,她順從地落坐。

  史傑辟又伸手探進超大登山包內,一陣翻找後,拿出大大小小的保鮮盒往她雙膝上堆。

  錢樂樂定眼一看,才發現保鮮盒裡是各式各樣的料理。

  「三明治、炒麵、壽司……還有鍋貼?」她驚奇地望向他,「阿傑,這些是……你的早餐嗎?」

  「不是。」他又拿出預先準備好的消毒餐具,朝她一笑,「這是我早上起來做的午餐,不過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所以……所以把想到的料理都弄了一份。」

  「這些全都是你做的?!」錢樂樂一臉訝然,「你好厲害……」

  史傑辟用力地點點頭,在她身旁坐下,「只要看著食譜做就可以了。」

  錢樂樂扁起小嘴看他,「真好,好羨慕像你這種什麼事都可以做好的人。」

  「可是……我不確定味道好不好……」

  錢樂樂旋即打開其中一個保鮮盒,俏皮的朝他眨了下眼,「味道好不好,現在試試不就知道了?」

  見她捧場的用手指抓起三明治就要往嘴裡塞,史傑辟連忙遞上紙巾及衛生筷,「別那樣吃,小心會吃進細菌,先擦擦手,再用筷子夾來吃……」

  看著他如老母雞似的叮嚀這兒、張羅那兒,一股暖意在錢樂樂心扉蔓延開來,讓她的唇不自覺地勾起,露出一抹淡淡的幸福笑容。

  史傑辟剛好抬眼,捕捉到她噙在唇邊的溫柔淺笑,一時間內心受到極大的衝擊,讓他停下了所有動作。

  「怎麼了?」察覺到他的怪異,錢樂樂睜著無辜雙瞳輕問。

  史傑辟只覺喉間一陣乾渴,血液中有股熱力蠢蠢欲動,逐漸吞沒掉他的理智,「我……我……我可以吻你嗎?」

  錢樂樂一愣,沒料到他會這麼主動,不禁漲紅臉,含羞的輕點了下頭。

  獲得佳人應允,史傑辟一顆心噗通噗通猛跳,他慌張的拿出口腔消毒藥水往嘴裡噴,窸窣一陣後,緩緩嘟起唇迎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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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9 00:06:0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初吻,總是教人刻骨銘心,永難忘懷。

  儘管不願承認,長到二十歲,錢樂樂才第一次真正體驗到四唇相貼的熾熱感。

  那種感覺……口水相濡的感覺好嗎?說實話,一點也不好!

  不過那時候的感覺不同,相當不同……

  他的唇是那樣的柔軟,原來男人嘴唇的觸感就是這樣,兩唇相接,除了一股奇妙的酥麻感,伴隨而來的是一波波漲滿於心的喜悅及莫名的感動。

  顫抖相貼的雙唇及那一刻的灼熱呼息,她會永遠記住,永遠不忘記……

  「樂樂來,這個是你喜歡吃的佛跳牆,我幫你舀了一碗,試試好不好吃?」

  史傑辟慇勤熱切的嗓音在耳邊揚起,將錢樂樂從久遠的甜美記憶中拉回。

  對上他那雙未曾改變的眸子,一股氣惱油然而生,面容也隨之不悅地板起,「你夠了沒有?」

  「啊?」史傑辟的瞳底冒出大大的問號。

  氣氛明明是這樣的美好,一切都雨過天青了不是嗎?怎麼她又突然不高興起來了?

  「啊什麼啊!」錢樂樂眯眼狠狠地瞪他,「要我講幾遍?叫我錢、小、姐!」

  「可是……」他不解的蹙了下眉,「剛剛我叫你樂樂,你也沒有不高興——」

  「剛才是剛才,現在是現在!」真是的!當初她到底是被他哪一點所迷惑?

  「好吧!」史傑辟有些為難的接受她的說法,「既然你這麼堅持——」

  「我相當堅持!」她粗聲截斷他的話,恨不得能離他遠遠的。「還有,請你認清一個事實,我們已經離婚了,我們不再是夫妻,更不可能是朋友!」

  「就算離婚了,還是可以當朋友。」他不贊同的反駁,「再說……我根本不想離婚……」

  一團烈火倏地在錢樂樂心頭轟然爆開,她的臉孔微微扭曲,「你說什麼?不想離婚?!離婚協議書上的簽名敢情是外星人附在你身上,脅迫你簽下的?」

  「樂……」一記凶惡眼刀砍來,逼得他趕緊改口,「錢小姐,外星人不會附身在人類身上,根據外星人交流俱樂部的會刊所記載,他們只會控制人類的心志……」

  「你夠了沒有?」這一刻,錢樂樂真想將他的消毒水瓶搶來,朝他那張吐不出象牙的嘴猛噴!無論什麼方法都好,只求可以讓她消火。「你不要故意模糊焦點!離婚是你提出的,名字你也簽了,現在你是想怎麼樣?」

  是的!她有一段失敗的婚姻,一段讓她不堪回首的婚姻。

  打從他們在聯誼的餐廳一見鍾情開始,就注定他們會有一段無法白頭到老的婚姻,他們根本無法相互扶持一輩子!

  因為母親有過一段失敗的婚姻,所以她期許自己可以擁有一個幸福圓滿的婚姻。曾以為他就是她要的那個人,以為他會遵守誓言與她白頭偕老,結果證明婚姻這玩意兒根本不堪一擊,只有她天真地相信這段婚姻可以持續到永久。

  當年,從一見鍾情到短暫的三個月交往,趁著學校放寒假,他們衝動的跑去拍一組婚紗照,拉了兩個路人當證婚人後,就輕易地完成公證結婚。

  此後,她身份證上的配偶欄多了個人名,也被貼上已婚的標籤。

  然而,過度的浪漫天真卻換來半年後的仳離,所有的承諾及甜蜜全在簽下離婚協議書那一刻煙消雲散!

  短暫的婚姻成為校園內的一樁笑話,那段遭人指指點點、背後議論的日子,成為這輩子她最痛苦的一段時間。

  所幸……一切都已經過去,惡夢也隨著時間的逝去而消失,沒想到……沒想到他竟還有臉出現在她面前?!

  「我……」她連珠炮似的指責未讓史傑辟退縮,反而讓他勇敢地直視她冒著火氣的眼,認真嚴肅的輕聲道:「我想要你。」

  錢樂樂鐵青著一張臉,迅速站起身,「再跟你繼續對話下去,我肯定要進醫院!」

  她好不容易揮別惡夢,重建起自己的生活,絕對不能讓他毀了好不容易才找回來的快樂及自我。

  「醫院?」史傑辟的臉色驟變,倏地起身,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緊張地問:「你不是沒事了?為什麼還要進醫院?」

  「放開我!」她將他的手甩開,「再跟你相處下去,能不進醫院嗎?」

  「你的病呢?」史傑辟俊秀的面容寫滿驚慌,「你的病……怎麼樣了?不是……已經好了嗎?她明明是這樣跟我說的……」

  錢樂樂眯起眼,從他不完整的語句中嗅出不對勁的氣息,疑心漸起。

  「你一直問病不病的,這麼希望我被你氣到進醫院嗎?還有,你給我說明白,誰跟你說了什麼?」

  聲聲質問下,史傑辟的氣勢頓時被她壓過,開始支吾其詞,「我……我剛剛什麼也沒說,我……我只是關心你……」

  「我最不需要的就是你的關心!」他只要遠離她,從她生命中消失就夠了!

  史傑辟的雙眸浮動著受傷之色,讓錢樂樂見了又險些捉狂。

  哦——這樣下去,旁人會怎麼看待他們的關係?

  她是得理不饒人的凶婆娘,而他是受盡委屈的新好男人?

  不!她絕對不要造成旁人的誤解,絕對不要因為他而蒙上一丁點污點,所以眼下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離開。

  錢樂樂才剛轉身,準備邁步離開時,肩上卻多了股力道,強將她轉過身。

  錢麗月不知何時出現,正睨著女兒,「今天是什麼日子,你跟阿傑吵什麼吵?」

  「媽,誰想跟他吵?是他自己不識相的跑來參加婚禮,他跟我們家一點關係也沒有,他不過是個不相干的外人,就算死在路上也跟我們無關!」

  錢麗月抿唇,正色看著她,「樂樂,我不記得有教過你講這種尖酸刻薄的話。」

  錢樂樂咬咬唇,無奈的垂下雙肩,在母親大人凶惡的眼神指示下,不甘願的看向史傑辟,以無起伏的語氣道歉:「史先生,對不起,我不該咒你死在路上沒人理,再怎麼樣你也是個人,不是被人棄養潦倒死於路邊的野狗——」

  「錢、樂、樂!」錢麗月咬牙警告。

  錢樂樂沒好氣的瞪了史傑辟一眼,迅速流利的說道:「史先生,對不起,請你務必要接受我真誠的歉意,不要跟不懂事的我一般見識。」

  「錯的人是我。」史傑辟深吸口氣,對著錢麗月露出一抹笑,「媽,我不該出現,惹樂樂不高興,或許我真的不應該來參加婚禮。」

  他放低身段的言詞讓錢樂樂聽了更氣,卻礙於母親在場,無法當場發作。

  小人!淨會使哀兵政策,真是超級小人!她不屑的暗想。

  「阿傑,別理會樂樂說的話,你也知道她就是長不大……」

  錢樂樂不悅的挑高眉角。她該長的都長齊了,還有哪裡長不大?她敢發誓,她該長的絕對都已經長大也成熟了,不然她就退兩倍差價……不對!是鑽回母親肚子裡去!

  錢麗月無視於在旁擺臉色的女兒,繼續安撫遭女兒排斥的史傑辟,「再說你算哪門子外人?衝著你喊我一聲媽,我就把你當自己人看,不然我也不會邀你參加歡歡的婚禮,聽媽的話,別把樂樂說的話放在心裡,知道嗎?」

  「媽,我知道。」史傑辟受教的點頭,他比誰都明白岳母的用心及關懷,「只是……我也不想造成樂樂的困擾,所以我想——」

  「什麼都別想!」錢麗月分神回頭瞪了下不斷射出凶狠眸光的女兒。「我要你留下就留下,況且喜宴也要進入高潮了,你不留下來熱鬧一下怎麼行!」

  「什麼高潮?」錢樂樂睜大雙瞳,有種不好的預感。

  錢麗月故作俏皮的眨眨眼,「當然是婚禮的高潮好戲羅!」

  「什麼高潮好戲?」錢樂樂不太耐煩的追問。

  她相當確定,由母親一把年紀還裝可愛眨眼的舉動來分析,她絕對不懷好意。

  「婚禮還有什麼好戲可看?」錢麗月賞了她一記不受教的眼神,「當然是丟捧花羅!」

  「在喜宴上丟捧花?」錢樂樂的聲調不由得拔高,「媽,程序搞錯了吧?」

  「你懂不懂什麼是創新?什麼是驚喜?」錢麗月振振有詞的回應,驕傲地挺起胸脯,「多學學你老媽我,這就是創新中見驚喜的喜宴安排,順便讓賓客起來動動四肢,防止肝硬化。」

  錢樂樂啞口無言,她實在無法把丟捧花跟防止肝硬化畫上等號。

  「別發呆了。」錢麗月豪氣的伸出雙手同時輕拍史傑辟及女兒的後背,不容兩人有抗議的機會,順手將他們往前推一把,熱情地拉開嗓子叫喊:「來來來,現場所有單身的年輕男女都到舞台前集合,我們將進行婚宴的高潮——丟捧花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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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左走,身後的腳步也隨之跟上。

  向右走,身後的步履也快速應變,緊緊跟隨。

  錢樂樂索性站定位,身後蠢動的腳步聲也停歇。

  她莫可奈何的閉上眼,深吸口氣後又吐出長息,不斷做心理建設告誡自己——千萬不要跟豬生氣,跟聽不進人話也不懂道理的豬八戒是沒啥好計較的……

  才剛這麼想,嘶嘶嘶的聲音緊接著傳進耳裡,讓她立刻張開眼,只覺得心情越來越煩躁,耐心正一點一滴消失。

  還說已經有所改變了,不過給人碰了下後背,他就緊張兮兮的噴灑消毒水,想將所有沾染在身上的細菌殺光光。

  「再噴下去,你的消毒水很快就要用光了。」最好已經用光了,充斥整間餐廳的消毒水味也可以快快散去。

  「經理夫人請放心,前幾天才剛從國外進口十二打超大容量的消毒水,後車廂也隨時擺放著半打備用品。」華夏忙碌地遞濕紙巾及消毒水瓶給史傑辟的同時,不忘客氣有禮的回應。

  聽到這番解說,錢樂樂的臉不禁微微抽搐。

  「從國外進口十二打消毒水……錢多也不是這樣花的!」一記凶狠目光掃向面無表情的華夏。「還有,誰是你的經理夫人?敢情你從剛剛開始就耳背是吧?我跟你的經理一點關係也沒有,我們是——」

  「外人!」華夏機警的接話,「經理夫人,你說的我都聽進耳裡了,不過,既然你曾當過經理夫人,身為秘書的我就應當敬你幾分。」

  錢樂樂受不了的猛翻白眼,變態身邊必定圍繞著「怪咖」,這是不變的定律。

  「隨便你們想怎麼樣,總之我只有一個要求——離我遠一點!」她嫌惡的撇撇嘴,只希望這場鬧劇趕快結束,她好早點脫身。

  史傑辟跨步上前,自動補上她身旁的空位,眼底浮動著傷感,「樂樂……你真的這麼討厭我?」

  她咬牙再次糾正,「錢小姐!」

  「錢小姐,你真的這麼討厭我?真的不想再見到我?」他雙眼直視著她的,語氣真誠的低問。

  四目交接,一股屬於過往的情愫在凝視間相互傳遞。面對他單刀直入的質問,錢樂樂突感語塞,不知該如何回答他。

  沒錯!她就是討厭死他、恨死他了,所以下半輩子都不想再看見他,更不喜歡他毫無預警地闖入她已然平靜的生活!

  只要開口說出盤旋腦海的這些話就可以解脫了,?為什麼……為什麼他的雙眸是那樣的傷感悲哀?他們之間的離異,不就是源自於他的「成全」嗎?

  為什麼他會用這種充滿眷戀的眼神看她?為什麼她又因此講不出任何一句狠話來?

  難道……她還是無法抗拒他?

  「不……」不可能!

  她學乖了,她不再是從前那個只為了浪漫愛情而活的天真女孩,她不會再受到他迷惑,不會再受他吸引牽絆,永情也不會再因他而飛揚舞動……

  「各位孤男寡女請看過來!」

  四眸相凝所產生的奇異波動,被麥克風所傳來的聲音阻斷,錢樂樂下意識往舞台上看去,只見身著大紅旗袍的母親正賣力的拿著麥克風招呼眾人。

  她的額際不禁垂下三條黑線。她親愛的母親老毛病又犯了,竟打算把超級業務員的天分徹底發揮在喜宴活動上。

  唉,一家幫傭公司還不夠讓她發揮專長嗎?連這種小錢也不讓跑場子的主持人賺,真是夠了……

  史傑辟的注意力也被台上的錢麗月所引開,見她大方的帶動現場氣氛,不禁感嘆一笑,「媽還是像以前一樣開朗。」

  媽是他叫的嗎?錢樂樂聽了,旋即賞了他一記白眼,用眼神警告他的用詞不當。

  「現在我們請新郎、新娘上台來,請大家報以熱烈掌聲。」

  在錢麗月的掌控下,現場的氣氛很快就被炒熱起來,兩個新人的好友也跟著起鬨,出餿主意惡整新人,各種絕招紛紛出籠,看得賓客們笑聲連連。

  錢樂樂對這熱鬧的氣氛一點興趣也沒有,疲累的打起呵欠來。雖不用當伴娘,但身為新娘的妹妹,也得一大早跟著起床打理婚禮事宜。

  「你累了。」史傑辟的眼沒有離開過她,將她的所有表情全看在眼底。「如果你累了,我可以送你回家——」

  「不用了!」錢樂樂馬上振作起精神來,「我可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牽扯,我們的關係就僅止於今天!」

  史傑辟這次沒有回話,反倒是惜言如金的華夏緩緩開口道:「經理夫人,這些話你今天已說了不下十次,我想經理已經牢記在心了。如果你還想繼續提醒經理的話,個人建議夫人可以去買有錄音功能的MP3將這些話錄起來,只要按鍵就可以重複播放,不用浪費一滴口水。」

  錢樂樂杏眼圓瞪,「果然……什麼樣的變態就會吸引什麼樣的『怪咖』。」

  「現在請大家安靜,最高潮的好戲來了。」錢麗月一臉歡喜的握著麥克風,儼然把自己當成了綜藝節目主持人,「我們請新娘就定位,台下的孤男寡女們趕快搶好位置,誰接到捧花,就準備當下一個準新郎、新娘啦!」

  錢樂樂翻了翻白眼,「這種老掉牙的事還相信!」

  「這是中國人的習俗。」史傑辟衝著她一笑,「今天到處喜氣洋洋,就讓媽開心一下吧!」

  錢樂樂不悅的皺起眉,「看來我得試試你的秘書所提的建議。」

  跟一隻聽不懂人話的豬理論,的確浪費口水,MP3錄音確實有必要,只要輕輕按個鍵,就不用多費唇舌了。

  史傑辟沒將她的話聽進耳裹,也沒將眼前熱鬧的場面看進眼裡,他的眼和心從見到錢樂樂開始,就滿滿都是她的身影,再也無法容下其他。

  他想念她。

  看到比從前開朗活潑的她,他再次慶幸當初放她走的決定沒有錯,要是強將她留在身邊,今天的她絕對無法再展笑容。

  感覺到他變得熱烈的視線,錢樂樂頓感渾身不自在,「幹嘛一直盯著我看?」

  「我喜歡盯著你看。」出自真心真意,毫無作假。

  聞言,她忍不住悄嘆一聲,「史先生,為什麼你不肯認清事實呢?我們——」

  話未說完,週遭陡然爆出驚呼聲,一個物體從天而降呈拋物線地落在史傑辟的胸前,再掉落地面。

  眾人的目光也隨之落在史傑辟身上,機靈的華夏立時彎身拾起捧花,遞給他。

  史傑辟未多想的便將捧花往錢樂樂懷裡塞去,輕柔低語:「鮮花還是配美女最適合。」

  感受到懷中捧花的重量,錢樂樂擠不出一抹笑,眼神哀戚的凝視著他,一字一句的道:「你不懂嗎?史先生,我們已經回不到從前,無論你做任何努力也抹殺不了過去造成的傷害,我們已經不可能了……再也不可能了。」

  將捧花一把塞回給他,錢樂樂猛地旋過身,頭也不回的小跑步離開宴會廳,留下一室笑容僵在臉上、不知該如何反應的賓客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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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不可能?」

  史傑辟穿著輕便雨衣、套著黑色雨鞋,戴著備長炭口罩,雙手也戴上塑膠手套,左手拿著馬桶清潔劑、右手抓著一支馬桶刷,忍不住將縈繞腦海已久的問題吐出。

  華夏微微蹙了下眉,「經理,這個問題可以稍後再討論嗎?」

  「我再努力也不可能嗎?」史傑辟對那天錢樂樂離去前所說的話耿耿於懷。

  「經理,開會時間已經到了……」華夏語氣放輕,試圖提醒他。

  史傑辟拿著馬桶刷,有一下、沒一下的刷著馬桶內緣,「華夏,你認為我連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也沒有嗎?」

  「經理,今天是新產品的討論會議,攸關公司下半年度的行銷及營運計畫,非常重要。」華夏面無表情的說著。

  史傑辟像沒聽進他的話,突地用力刷洗馬桶,讓充斥煩憂的腦子暫時放空,一心一意對付起馬桶裡外的污垢。

  看見這情況,華夏暗嘆口氣,「又來了……」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史傑辟專注地將男廁裡的馬桶刷得亮晶晶,動作一停下,無法尋得答案的疑問再度佔據腦海。

  「華夏,你告訴我,要用什麼方法才能讓她回來我身邊?」

  「經理……」華夏推了下鼻樑上的銀邊眼鏡,無一絲不耐的神情。「我認為現在不是討論這個話題的好時機。」

  「可是我想不通……」將目光收回,史傑辟蹲著,抓著馬桶刷又開始刷洗馬桶內部,想將煩惱全傾洩而出,「我是多麼想再跟她在一起,偏偏她已經討厭我了……我真的沒有機會了吧?」

  「經理。」華夏神情酷酷的再推了下鏡架,「我恐怕得再提醒你一次,現在不是討論你跟夫人感情的好時機,開會時間已經到了,要是干部們沒看見經理,一定會——」

  「經理!」

  伴隨著一記驚叫,幾名幹部抱著資料夾衝進男廁。由於女性幹部對於進男廁早已見怪不怪,反而一馬當先地跑進來,氣急敗壞地率先將資料夾遞給一旁的華夏。

  「經理,今天的會議很重要,你怎麼可以躲在廁所裡刷馬桶?」拜超級潔癖上司所賜,公司每一層樓的馬桶都閃閃動人,燦亮得像鑽石一樣。「這麼有空,請順便刷一下女廁的馬桶吧!全體女同事都會感謝經理的恩德。」

  「李專員,你講話帶刺喔。」看了眼臉色泛青的李專員,史傑辟繼續倒清潔劑刷洗馬桶。「既然大家都來了,那就在這兒開會吧!」

  所有幹部同時發出哀號聲。

  「這是這個月的第幾次馬桶會議了?」會議室根本形同虛設。

  「請大家把重點提出來吧!」華夏把握時間,同時伸手接過各干部遞上來的資料夾。

  「經理,新產品的試作品已經出來了,請問何時決定主打哪種產品?」

  「下星期的會議再議。」史傑辟簡單俐落的做出決定。

  「廣告行銷部門的計畫書已經呈上,也選出了幾家風格與產品相近的廣告公司名單。」

  「後天我會把最後名單篩選出來。」史傑辟明快地下達指令,「其他要討論的議題,我會在看過各部門呈上的公文後再做決定,在下星期的週會一併宣佈,散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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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9 00:06:22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史傑辟是個充滿矛盾又教人忍不住想探究的男人。

  至少在秘書華夏的眼中,他是這樣看待史傑辟這個上司。

  剛調到他身邊當秘書時,他還不知開發部門經理秘書一職,離職率何以居全公司之冠?一個導致秘書人才外流的開發部經理,何以如此受到公司上層重視,甚至為了他不斷應徵及內調公司裡經驗豐富的秘書遞補?

  也正因為他的獨特及高層的另眼相待,公司內部總是充斥各種流言,未曾止息,從史傑辟的身家背景到他與公司董事有所勾結的八卦,都是公司職員們茶餘飯後的談論話題。

  直到華夏接手後,一切謎團也隨之解開。

  經理秘書一職之所以流動率大,全因為史傑辟的——超級潔癖。

  喝茶及咖啡要求使用個人專屬杯,用餐則有專屬餐具,甚至連文具用品都要特別訂製,再進行每星期一次的大消毒,濕紙巾及面紙更是隨身必備之物,為了杜絕外頭的一切細菌,還特地向國外醫療所訂製一箱箱的消毒水,再分裝成迷你瓶隨身攜帶。

  他的怪癖還不僅僅這些,例如遇上無法解決之事時,就會窩在廁所將每一個馬桶刷得乾淨清爽,同時邊思考解決問題的方法,每每冥想過頭就會錯過會議,逼得幹部們不得不栘駕到廁所,爭取時間開會。

  這樣的上司的確怪異,秘書平常光是處理這些怪異要求就要費去大半的時間,更別談還要兼顧公事,甚至得習慣三不五時在廁所裡開會……莫怪乎一個個都承受不了的紛紛求去。

  然而,在公司內滿天飛的小八卦,對於史傑辟絲毫沒有影響,他依然故我的保有俐落精準的處事風格。

  他的眼光獨到、作風明快,無論哪一種飲料開發到他手裡,都會成為當季最暢銷的熱門飲料,也因此,為了讓開發與行銷可以一氣呵成,上頭索性將行銷部與開發部合併,並給予他管理的權力。

  這前所未有的創舉引起公司內部的反彈聲浪,直到一個個當季商品配合亮眼的廣告設計不斷推出,使得公司的知名度大大提升後,抗議聲浪才漸漸平息,因為史傑辟用實力證明了一切。

  「還有嗎?」

  史傑辟的疑問傳進耳,讓華夏從沉思中驚醒過來,整理了下分神的思緒,將注意力拉回眼前的事務上。

  「以上報告的是今天暫訂的行程,經理覺得有哪邊安排得不妥嗎?」

  「沒有。」史傑辟邊分心與他談話,邊快速翻閱公文,同時用專用的鋼筆寫下了指示。「不過,今天早上跟下午各排一個會議,時間會不會排得太緊了點?」

  「經理,若不趁空排進會議,只怕往後會沒時間。再者,廣告商們已經做出概念企畫書,行銷部已篩選出幾家適合的,就等你裁定;另外,新產品的試暍會也遲遲未進行,再拖下去,恐怕會影響到下半年度新產品的推出計畫。」

  「好,我現在馬上處理。」將標明「廣告企畫書」的一疊資料夾搬到眼前,他開始認真仔細地研讀起來,「對了,下星期的會議儘量幫我排在同一天。」

  華夏挑起眉,輕聲提醒,「經理,你的原則是不要整天都耗在會議室裡——」

  「原則是可以改變的。」史傑辟迅速閱讀各個公司提出的廣告企畫書,「現在我可沒時間跟這些公事打交道,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從他驚人的工作效率看來,會讓上司如此認真處理公事的動力只有一個——經理夫人錢樂樂。

  「不跟公事打交道可不行。」華夏翻看手中記事本的年度計畫,「到年底前,經理你的行程都已經排滿了。」

  史傑辟抽空瞄了他一眼,一時感慨,「華夏,你真是個人才。」

  「我不懂經理的意思。」華夏微微頷首。

  他快速的在企畫書上標下重點,簡單解釋:「以你一絲不苟的工作態度,大可申請往上轉調,相信上頭的人會比我更欣賞你。」

  「我待在經理身邊就夠了。」合上記事本,華夏牽動唇角,露出一抹極淡的笑,「明年副總就要退休了,到時經理絕對是接替副總職位的熱門人選,經理若是高昇,身為秘書的我也可以跟著陞官。」

  史傑辟合上資料夾,又快速抽出另一份翻閱,漫不經心的說:「我對副總的位子沒興趣,沒有實權在手,空有好聽的頭銜,這樣的位子給誰來坐都可以,我寧願每天批批公文、動動腦筋、開開會,過這種充實生活。」

  「經理,你每天工作都超過十二個小時,或許換個閒差對你比較好。」拜經理超時工作所賜,他每個月的加班費都快比底薪高了。 「現在過勞死的上班族不在少數,你也該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

  史傑辟握著筆的手有短暫的停頓,勉強勾唇一笑後,又繼續批閱的動作,「我的身體很健康。」

  華夏將他一瞬間的僵硬笑容看在眼底,大膽推測:「經理,你這麼認真工作是不是跟經理夫人有關?」

  史傑辟倏地將資料夾合上,向來和善的面容閃過一抹陰鬱。

  「對不起,我不該過問經理的私事。」見狀,華夏趕忙打住好奇心,恭敬致歉。

  史傑辟搖搖頭表示不在意,「難道華大哥沒跟你提過我跟樂樂之間的事嗎?」

  他口中的華大哥即是華夏的親大哥華榭,若要論更進一步的關係,華榭曾經是他的姊夫,所以他與華家人有過短暫的姻親關係。

  「大哥不是嘴碎之人。」華夏答道。況且他與大哥的性格天差地別,生活上也無交集。

  「也對,華大哥的確不是這樣的人。」史傑辟點點頭。套句大姊的形容,就是笨到有剩的莽漢一個,與心細如髮的華夏迥然不同。「我賣力工作的原因很簡單,只是……不想回家。」

  他寧願將所有的時間都投入於公事上,在工作上獲得等值的回報,也不願回到家中品嚐沒有女主人在的冷清孤單感。

  屋子裡少了女主人的開朗喚聲及甜美笑容,讓他總是不斷的回想起從前的一切,總在夜深人靜時自問——他做錯了嗎?放她走是錯誤的決定嗎?

  不!他沒有做錯。

  至少再見到她,她的臉色紅潤、笑容依舊,這樣就夠了……

  聽到這兒,華夏識趣地不再追問。「經理,對不起。」

  「沒什麼好對不起的。」史傑辟加快審閱的速度,不一會兒便將堆積如山的企畫書給消化完畢,並從中挑選了幾份適合的出來。「華夏,這幾份等等一起帶去會議室。」

  「是。」華夏應答一聲。

  他又從公文中抽出幾份,堆疊至一旁。「這幾份發回原部門,請他們照著指示做即可。」

  「好!」華夏有條不紊的將公文及資料夾分門別類。

  史傑辟將鋼筆蓋蓋上,伸了個懶腰,「總算都弄完了,接下來就是開會了。華夏,會議時間到了嗎?」

  「還有豐小時的空閒時間,經理可以趁這段時間好好休息一下。」

  連續三個小時都專注在批閱公文上,換成常人早就精神分裂了,也只有經理有超人般的意志力可以辦到。

  「休息不好。」史傑辟搖搖頭,「只要一休息,我的腦子就會開始亂想,乾脆——」

  「經理,男廁的馬桶都光潔如新,不需要再刷洗了。」深怕經理又會跑去刷馬桶,華夏努力阻止,「我馬上幫你解決這個難題。」

  他迅速轉身離開辦公室,再進來時,懷中多了一個小竹籃,竹籃裡擺放了一團黑灰色的毛線及一組毛線鉤針。

  「經理,你可以趁打毛線的這段時間盡情思考。」要一個喜歡動腦的人停止胡思亂想簡直是天方夜譚,所以他得找個方式來替代,只要經理別再去刷馬桶就好。

  史傑辟看了他一眼,緩緩露出一抹笑,然後打開抽屜,拿出乳膠手套戴上,又接過竹籃,開始熟稔的將毛線繞上指尖,編織起來。

  他腦海裡不自覺浮現錢樂樂的甜美笑臉,雙手也加速地勾起毛線來,「趁冬天還沒到,幫樂樂勾個毛線帽吧!她總是嫌自己戴帽子不好看,所以冬天常常被冷風吹到頭痛。」

  見他興致勃勃的編織起來,華夏忍不住推了下鼻樑上的銀邊眼鏡。

  儘管成為經理秘書已有一段時間,也漸漸習慣他的工作模式及潔癖程度,不過自從陪同經理參加錢家的婚禮後,他對這位上司再度改觀。

  誰想得到潔癖過頭、工作嚴謹的史經理竟是個癡情種子?

  面對前妻,不但露出討好的笑臉,就連肉麻情話都情不自禁地冒出口,與他在公事上果決明快的形象不符。

  經理與妻子離異這件事在公司不是秘密,只是任誰也想不到前經理夫人竟生得如此甜美可愛、嬌媚動人,根本與流言中的醜八怪完全搭不上邊。

  難怪經理面對美女時總坐懷不亂,甚至連多瞄一眼的興趣也沒有,原來他不是外頭所傳的性向成謎、偏好男色,相反的,他是太執著於一個女人,所以無法將情感投注在其他女人身上。

  前經理夫人究竟有何魅力,竟可以讓一個男人對她如此唸唸不忘?更令人好奇的是,如此的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又為何會走上離婚一途?

  「經理,我去幫你泡杯咖啡。」將心頭的疑問壓下,華夏不打算做探人隱私的狗仔隊。

  史傑辟抬頭看了他一眼,從他輕蹙的眉宇讀出他的心思。「我不想暍咖啡。倒是你有事想問就問吧。」

  華夏露出些微驚訝的神情,又飛快的斂起。「經理怎麼知道我……」

  史傑辟指指自己眉間,「你遇上困擾的事時總會皺眉。」

  既然被看穿心思,華夏也不扭捏,坦言直問:「經理既然對夫人仍有情,為什麼你們要離婚?對不起,這是經理的私事,我沒資格過問——」

  「因為我太懦弱了。」史傑辟漾出一抹苦笑,眼底浮動著濃濃哀傷,「我太軟弱,保護不了她,所以只能離婚。」

  華夏不語,未經歷過戀愛、結婚過程的他,無法體會其中的酸甜苦辣,於是他選擇靜默。

  「曾經,我以為失去她一樣可以過日子……後來才知道,沒有她的日子像失去了色彩。」他邊勾毛線邊說,眸底透出堅定不栘的光芒,「我的人生不能沒有她,所以……我決定要不計任何代價——挽回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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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啾!」

  毫無預警地,錢樂樂在半夢半醒間打了個噴嚏,伸手揉了揉鼻頭後,翻身又繼續睡。

  「太陽曬屁股了,還不快起來!」錢麗月砰的一聲進門,不客氣的掀開女兒身上的被子,扯開喉嚨吼著。

  錢樂樂戀戀不捨的抱著薄被,「太陽又沒曬到我屁股……」

  「錢樂樂!」錢麗月直接打了下她的屁股。

  「哎喲!媽,我會痛耶!」錢樂樂伸手揉搓無辜的臀部,依舊賴在床上不肯起來。「你不是為了慶祝姊姊結婚而放員工大假?假期都還沒結束,這麼早起床做什麼?」

  「放你的大頭鬼!」錢麗月戳了她的額頭一下,「一星期的蜜月假早放完了,還不起來努力工作賺錢!」

  錢樂樂睜開一隻眼,無法相信時間過得如此之快,「假期這麼快就沒啦?我還以為可以再輕鬆個幾天。」

  「再輕鬆下去就會餓死!」錢麗月索性將薄被拉開,逼女兒面對現實,「快起來工作,多跟你媽我好好學學,做個努力勤奮工作的小螞蟻。」

 錢樂樂咕噥一聲,「是垂死的螞蟻吧!」

 錢麗月雙眼立時眯起,進射出欲置人於死地的刀光。 「錢、樂、樂,你說什麼?」

  「沒有!」她趕緊從床上爬起,露出討好的笑,「我剛剛是說……我該起床了。媽,你教訓得好,我要向你學習,當個奮發向上的小螞蟻。」

  「你能學到我的千分之一就該偷笑了。」錢麗月得意的挺起胸脯、打直腰桿,一副驕傲的模樣。

  錢樂樂這才注意到母親瞼上的淡妝和棗紅色套裝,「媽……你……要去約會嗎?」

  以母親這個年紀,要再找第二春會不會困難了一點?畢竟已年老色衰、青春不再,渾身又淨是市儈氣息,應該連色老頭都釣不到吧!

  錢麗月媚眼一橫,「你當我行情越老越看漲嗎?不過你沒說錯,我是要去約會。」

  錢樂樂瞠大雙眼,好生訝異,忍不住脫口問:「是哪個想找閻羅王報到的男人?」

  誰不知道母親是遠近馳名的「錢奴」,要追求她?可以!有錢一切好談。想要進一步交往?也可以,那就得看看男方的身家夠不夠豐厚,否則一律出局!

  其實也不能怪母親如此視財如命,自從不負責任的父親把她們兩姊妹丟給母親,自己跑了之後,母親吃了很多苦才把她們兩姊妹拉拔長大。

  從此以後,母親就深深體悟到靠男人絕對倒,唯有金錢才是忠實的伴侶。

  很不幸的,她也被金錢至上的母親感染到了一些愛錢的氣息,唯有在專注於賺錢、算錢上頭,永靈才能獲得完全的平靜自在。

  錢麗月清楚聽到女兒說的每個字,似笑非笑的揚揚唇,伸手捏住她的臉頰,然後使力往左右拉扯。

  「死丫頭,狗嘴吐不出象牙!」錢麗月力道忽大忽小的拉扯女兒的雙頰,「多虧歡歡的婚禮辦得盛大,讓我的業務觸角伸展到上流社會,我這麼一心為公司往後的發展打拚,你竟然把你媽說得像母夜叉一樣……說!你媽我是有多醜?」

  錢樂樂哇哇慘叫的求饒:「媽——媽——輕一點……我開玩笑的,做人要有幽默感,這樣才能吸引異性欣賞,誰人不知錢氏姊妹的媽風韻猶存惹人憐,追求的男人都快踏破我們家的門檻了!」

  聽了,錢麗月這才滿意的點頭輕哼一聲。

  錢樂樂繼續狗腿拍馬屁,「所以羅!要是我這張遺傳自你的細緻瞼蛋毀了,你就沒標緻女兒可自豪了。」

  錢麗月縮回手,這古靈精怪的小女兒總讓她又氣又好笑,「臉蛋標緻這話你都會說了,怎麼不乾脆讓我安個心,像歡歡一樣找個好男人嫁了?」

  錢樂樂瞬間忘記臉頰的隱隱作痛,反應激烈的從床上跳起,臉色倏地刷白,「媽,別、別開玩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你別把我往火坑裡推啊!」

  「我希望我的女兒們都過得幸福快樂有什麼錯?」錢麗月講得振振有詞,「難不成你真想賴在我這兒一輩子?」

  「那也不錯啊!」錢樂樂撒嬌地摟住母親的手臂,扁嘴露出可愛的表情,「嫁人不一定會幸福,還是乖乖讓媽養好了。」

  「你想得美!」錢麗月一把推開她,「好不容易你們兩姊妹都長大成人,當然都要給我嫁個金龜婿,讓我好好享享福。」

  錢樂樂一臉無趣的撇撇嘴,「拜託!金龜婿是可遇不可求的,不是每個女人都像姊姊一樣幸運。還有啊,你別滿腦子錢錢錢,在棺材裡躺平後,還不是一個子兒都帶不走。」

  錢麗月迅速探出手扯住她的耳垂,等聽到她哀叫求饒才滿意地鬆手。

  「呸呸呸!你媽我會長命百歲!鬼丫頭,搞清楚你是誰生的,想爬到我頭頂上撒野還早得很!」錢麗月抬起下巴,宣揚身為一家霸主的權威,「要你乖乖去找金龜婿就去找,你媽我不會害你的。」

  「嫁人又不一定好。」為避免再受皮肉痛,錢樂樂趕緊跟母親拉開距離,想打消母親天真的想法,「何況,大姊釣到的金龜婿姊夫夠讓你享福一輩子了。」

  元向陽是堂堂一個傳播公司的總經理,光靠月薪就夠讓她們一家子吃香喝辣了。

  錢麗月充耳不聞,撫著下巴細細思量,語出驚人的建議:「其實看來看去,阿傑這孩子挺不錯的……」

  一聽到史傑辟的名字,錢樂樂馬上彈跳到牆邊,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樣,「有沒有搞錯?別忘了我和他已經離婚了!」

  「離婚就不能復合嗎?」錢麗月賊兮兮的笑開臉,「樂樂,媽也是為你著想,你看阿傑多疼你、多在乎你啊!你只要伸出指頭朝他勾勾手,我保證他會馬上再娶你回家一次。」

  想起史傑辟深情無比的雙眸,錢樂樂的心莫名地一顫,腦海裹自動浮現他們曾經擁有過的歡樂及種種甜蜜……

  可不到一秒,「離婚」兩個字陡地遏止了她的思潮,她拚命搖頭,「不干!笨一次就夠了,別妄想有第二次!」

  「阿傑分明對你還有情,給人家一次機會嘛!」錢麗月卯起來為史傑辟說話。

  「不要不要不要!」錢樂樂依舊用力搖頭,只差沒把頭搖掉。

  錢麗月皺眉,繼續強力說服:「阿傑哪裡不好?不但一表人才,還是個出色的青年才俊,打著燈籠都找不到這種好男人。」

  「你這麼欣賞他就去嫁他好了!」她不在乎的別過臉哼道。

  「?!」錢麗月沒好氣的啐了口,「你那張不像話的嘴究竟像誰,說話都不知分寸!」

  「不就是你嗎……」錢樂樂小聲的囁嚅道。

  錢麗月的白眼迅速殺向她,「我辛辛苦苦把你養大,是讓你跟我頂嘴的嗎?」

  錢樂樂馬上屈服於母親大人的淫威之下,趕緊陪笑,「當然不是,你把我養這麼大,當然是要跟你一起搶錢、賺錢跟掙錢的……」

  腦中頓時閃過一個疑惑,她話鋒一轉,「不太對勁……媽,為什麼你要撮合我跟史傑辟?我跟他之間的事,你不是最瞭解的嗎?先提離婚的人是他,不要我的人也是他,現在你竟要我跟他復合?不對,我越想越奇怪喔!」

  「呃……」提起往事,錢麗月有些心虛的轉開眼,「反正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說不定這幾年他改變不少,不敢再惹你傷心了……」

  疑惑蔓延至眉角,錢樂樂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媽……以前勸我離婚的人是你,現在要我跟他復合的也是你,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哪有搞什麼鬼?」錢麗月連忙漾出大大的笑臉,「你是我可愛的小女兒嘛!身為母親,我當然要為你的幸福著想。」

  「是嗎?」為何她覺得沒這麼單純呢?

  對上她極度懷疑的目光,錢麗月惡人先告狀,「鬼丫頭,我還不是為你好!我擔心你下半輩子沒人照顧,萬一我兩腿一蹬,誰照顧你啊?」

  錢樂樂根本不相信母親的說訶,「剛剛你明明說自己會長命百歲的……」

  哎呀!不小心搬磚頭砸到自己的腳了。

  錢麗月暗喊了一聲糟,趕緊端正神色,清清嗓子,「咳咳咳,反正我一切都是為你好,聽不聽隨你啦!我得趕快出門了,你也知道上流社會人士不好搞定,要是客戶一氣之下跑掉,可就得不償失了。」

  「媽,我話還沒說完……」

  錢麗月像被鬼追似的迅速轉身,快步離開家門,同時宣告談話結束。

  錢樂樂仍狐疑的蹙緊秀眉,「真可疑……媽該不會是收了史傑辟什麼好處吧?為了錢出賣自己的親生女兒……這是很有可能的事。」

  叮哆叮哆!

  門鈴乍響,錢樂樂跨步離開房間,穿過客廳來到門口開門。

  「小姐,有人訂了紅玫瑰花送給錢樂樂小姐。」門外的年輕小弟態度有禮的說道。

  「我就是。」錢樂樂打開鐵門,在簽收單上籤了名,接過重重的紅玫瑰花束。「是誰嫌錢太多送花給我?」

  她在花束中找到一張精緻的小卡,小卡上有著幾行字——

  樂樂,你是我的太陽、我的生命、我的全部、我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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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9 00:06:38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噁——」

  史傑辟兩手撐在洗臉台兩側,想將胃裡的東西全部吐光似的猛嘔。

  「經理。」華夏機警地遞上乾爽面紙,邊瞄了眼臉色不佳的他,「你還好吧?需要我去醫務室拿胃藥嗎?」

  「不用。」用面紙抹了抹唇,暫時壓抑住作嘔感,史傑辟逞強的搖手拒絕。

  「可是,經理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沒關係。」史傑辟再次擺手拒絕,「把喝下肚的隨心東西吐出來就舒服多了。」

  話才剛講完,他又彎下腰對著洗臉台不斷乾嘔。

  華夏見狀,忍不住抿唇、皺眉,「經理,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好了。」

  「不……不行。」他怎麼可以被自家公司生產的產品給打倒!「下午還有會議……」

  「你身體撐不住,怎麼主持會議?」

  「我沒事。」史傑辟又從他手中接過幾張面紙,抹抹嘴,堅持立場,「以後試喝會上只能擺沒問題的產品,其他的一律不准擺。」

  「試喝會一年才舉辦一次,員工都想趁此機會出頭,若是開發出來的飲品中選,加薪、升職根本不是問題。」不過就苦了開發部的幹部們。

  市面上各式各樣的飲品千百種,若是要創銷售佳績,訣竅就是不斷開發適合國人的飲品,推出後若能受到消費者青睞,公司的聲勢才能再往上提升。

  史傑辟剛接任開發部時,為了不讓研發部門專美於前,故增加一條新條文——

  凡是為公司研究開發出新飲品,又得以推出上市者,即可得一百萬獎金及職務升等。

  這擺明除了研發部人員之外,人人都可以藉此機會鹹魚翻身,不過一年只舉辦

 一次飲品試喝會。

  因此,每年的試喝會都造成不小的迴響,且因有成功的先例,員工們都踴躍參加,不過可就苦了負責舉辦活動的開發部幹部們了。

  而身為經理的史傑辟,當然要身先士卒的品嚐每一杯飲品,還得分神細聽製作者所使用的原料及製作方法,很不巧地,今年參加的員工都很異想天開,以為將原有飲品的原料加加減減就可以成為令人耳目一新的產品,沒想到換來的結果是——史傑辟臉色泛白地狂吐不已。

  將胃裡味道怪異的液體幾乎吐個精光後,史傑辟才舒服地吐出一口長氣。

  舌頭仍感覺到口腔內留有怪味,他忍受不住的開口:「華夏,漱口水。」

  華夏立即從西裝內袋拿出分裝在迷你噴瓶內的漱口水遞上前,慎重的再問:「經理,吃顆胃藥會更舒服一點……」

  史傑辟接過迷你漱口水,張大嘴就是一陣狂噴,接著重重呼了口氣,確定再無異味後,才滿意的露出笑顏,但仍不忘告誡華夏一番——

  「華夏,你以為胃藥是良藥嗎?錯了!以現在的地球生態跟生活環境,良藥跟毒藥無異,人類的身體看似脆弱,實則強壯,我們要相信自己身體裡面的白血球跟免疫系統。」

  華夏愣了一下,不懂地球生態怎麼會跟白血球扯上關係?

  「嗯。」他只能頷首應聲,除此之外,也不知該說什麼。

  「下午的會議開始了嗎?」

  華夏看了下時間,「時間差不多了。」

  早上是試喝大會,下午是檢討及各項進展報告會議,晚上還要撥空審閱堆在辦公桌上的廣告企畫完成報告書,明天要南下巡視新啟用的廠房,回來後還要做份報生口往上呈報……

  一天二十四小時,他的人生充滿了永遠都開不完的會議及消耗不完的工作,直到他倒下為止,這些惱人的事務不會有停止堆積的一天。

  驀然,他的腦海出現一張甜美嬌俏的女性臉孔。

  霎時,他臉上的表情變得溫柔、眼中盛滿了寵溺,腦海中的女性輕輕掀唇一笑,彷彿有一股飄飄然的感覺包裹住他的心,迷得他神魂顛倒,失去所有的理性思考。

  上一刻還面容緊繃、神色端正,下一刻雙眸卻無端彎起,唇邊還噙著一抹越擴越大的癡笑——華夏一抬眼便見到變化如此之大的史傑辟,當下出聲呼喚迷失神志的他——

  「經理,請你不要再笑了。」要是給下屬撞見,只怕平日就被視為古怪的他又會成為茶餘飯後的討論話題。

  「我沒有笑。」史傑辟對自己露出的傻笑渾然未覺,反射性的回話。

  華夏正要進一步讓他認清現實,置於右側口袋中的手機突地尖銳響起,他動作迅速的接起。

  「您好。」他細聽了會兒,轉臉看向距一步之遙的史傑辟,「經理,你的岳母有事找你。」

  「岳母?!」史傑辟立即斂起唇邊氾濫的笑意,一臉緊張的拿過手機接聽,「媽,你找我是不是因為樂樂出事了?她怎麼了?人是不是在醫院?」

  等他一連串詢問完,錢麗月才慢條斯理的啟口:「樂樂沒有絲毫損傷,她很健康的待在公司工作。」

 他稍微鬆了口氣,「那……媽你找我有事嗎?」

  「不然呢?」這個無緣的女婿只要一扯上那死丫頭,腦筋也跟著打死結。

  「請媽指示。」他能不能追回老婆全靠岳母相助,因此在言語及態度上也格外恭敬。

  「指示不敢當,不過有件事倒想問問你……」錢麗月頓了下,嘴邊乍現詭譎笑意,「你對相親有沒有興趣?」

  「相親?」史傑辟打結的腦子一時轉不過來,「誰要相親?」

  「你跟樂樂啊!」錢麗月大方公佈謎底,「不過是你跟樂樂各相各的親。」

  史傑辟臉色大變,「媽……你不是說要幫我……怎麼可以……」吞了口口水,他仍是無法置信,「你怎麼反而要讓我們各自相親?!」

  「你放心,我的眼光很好,會為你們安排好對象的。」

  「媽,不是這個問題……我不要——」

  沒讓史傑辟有說話的機會,錢麗月霸道截斷:「我可都是為你好才特意安排這場相親,別擔心,相信媽,媽絕對不會害你的。」

  事情都演變成要各自相親去,還叫不會害他?

  這根本足以引起他極度恐慌及神經性胃炎!他怎能眼睜睜看自己的老婆變成別人的老婆?

  岳母究竟在想什麼?

  她明知道他有多在乎樂樂,有多希望能夠與她再續前緣,而她也保證過會讓樂樂回到他身邊,不計一切手段,現在卻……

  「媽,我——」

  話未說完又被錢麗月打斷,「阿傑,相信媽準沒錯,就這樣說定了,等時間地點確定後再通知你,拜拜!」

  「拜……拜。」電話掛斷的嘟嘟聲無情的在耳邊迴蕩著。

  見他結束通話,華夏這才上前,「經理,時間差不多了。一

  「華夏!」史傑辟還處於震驚之中,「媽……竟然要我去相親!一

  「相親?」華夏挑眉想了下,「這建議不錯,經理不妨試試。」

  史傑辟橫了他一眼,指著自己的心臟部位,眼神認真、表情嚴肅,「我一點都不想試,我心裡只有樂樂一個人。」

  「我知道。」華夏點點頭,一語直戳重點:「那麼夫人呢?她的想法也跟經理一樣嗎?」

  這一問竟教史傑辟答不出話來,張口又閉口好一會兒,才吶吶吐話:「她跟我不一樣沒關係,我……我打算長期抗戰,慢慢追求她,總有一天她會明白我的真心的。」

  「經理打算如何長期抗戰?」華夏邊衡量著時間邊問。

  史傑辟一愣,很沒把握的說:「送……先從送花開始。」

  「送一束玫瑰花就夠了?」他可沒這麼樂觀。

  「不然要送幾東?」華夏的疑問勾起史傑辟的恐慌感,「難道不是送一束花加一張卡片就好了?而且我把想法全寫在卡片上……」

  華夏悄悄嘆息,忍不住問:「經理,當初你是怎麼追求夫人的?」

  史傑辟未加多想,坦誠回答:「沒有追求啊!我們第一次見面就訂下約會,然後約會再約會,三個月後就……結婚了。」

  強烈的暈眩感襲向華夏,讓他很想閉上眼睛往地面倒下算了。

  經理是個感情笨蛋,一顆心只容得下一個女人也就算了,沒想到他們的戀愛史也毫無精采之處,直接跳過常人的追求階段,以結婚畫下句點。說到底,經理與夫人皆不屬於正常人一環。

  「華夏,萬一樂樂答應去相親怎麼辦?」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史傑辟就心亂如麻,不知該如何是好。

  華夏依舊一派冷靜,「經理——」

  「你有什麼好建議嗎?」史傑辟眼巴巴地看著他,希望他有解決之道。

  華夏卻只是看了眼手錶,輕聲提醒:「開會時間到了,這個問題等開完會再討論好嗎?」

  坐而言不如起而行,華夏認真執行老祖先的訓誡,一邊從口袋中拿出薄膜手套戴上,然後推著史傑辟的後背前進。

  史傑辟街不死心,「華夏,我在請教你的意見,你的意見呢?」

  華夏淡淡扯唇,推著他走進大門微敞的會議室。氣經理,開會了。」

  一踏進會議室,史傑辟瞼色頓時一凜,背脊挺直。

  公歸公、私歸私,這一點他向來分得很清楚。儘管他摸不透岳母在想什麼,甚至有什麼打算,但這些都不影響他的決心。

  他要挽回他喜歡的女人,找回他的老婆錢樂樂,這一次他要牢牢抓緊她,不會再讓她傷心難過,他會好好保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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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屁!」

  錢樂樂雙臂環胸站在母親身後,不客氣的啐罵一聲。

  錢麗月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顯然沒將女兒的情緒起伏放在眼裡。

  「丫頭,你手邊工作處理完了?」

  「別給我岔開話題!」錢樂樂無視於她的轉移話題,步子一跨走到母親身側,直勾勾的瞪視著她,「說!你剛剛為什麼打電話給史傑辟?」

  做壞事不但沒背著她做,還光明正大的在辦公室搞小動作,她也不過是離座泡杯茶,回座時就剛好聽到母親與史傑辟簡短的對談。

  「哎呀!他畢竟是我無緣的女婿,有空通通電話,撫慰他失去老婆的悲傷心情也不為過咩!」

  「放屁!」鬼才相信她會這麼好心。「過去兩年怎麼不見你好心撫慰他?」

  「因為時機未到。」錢麗月轉頭朝她微微一笑,「丫頭,你反應也太大了一點,我不過是跟你前夫聯絡一下感情,犯得著這麼生氣嗎?」

  「跟他聯絡什麼感情?不需要!」 一想起史傑辟對她做的事,火氣又不自覺上湧,「別忘了,當初是你力勸我離婚,現在可別又後悔,想把我推回給他。」

  「我哪有啊!」錢麗月撇撇嘴,表現得一派無辜。

  一沒有最好。」她秀眉一挑,「媽,有件事我一直覺得奇怪,你跟史傑辟之間是不是有什麼我不知道的協議或秘密?」

  這個疑慮打從姊姊婚禮那時就深植於心,卻一直找不到機會問個清楚。

  錢麗月一驚,連忙扯開笑臉,「女兒啊!你疑心病真重,我跟阿傑之間哪有什麼協議跟秘密,你想太多啦!」

  「是嗎?」錢樂樂側頭細想,「婚禮那天我就覺得很奇怪,你怎麼跟史傑辟感情那麼好?難道你們……有一腿?」

  錢麗月橫她一眼,「阿傑比較想跟你有一腿。」

  「他想我可不想!」錢樂樂不領情的輕聲一哼,「我可沒忘記當初提出離婚的人是他!我錢樂樂是哪一點對不起他,他竟要跟我離婚?!」

  提到敏感話題,錢麗月索性閉口不講。

  「不過說也奇怪,為什麼我老是想不起來我們是為了什麼而離婚?」錢樂樂皺眉,每次回想起離婚的原因時,太陽穴總會隱隱作痛,接著腦子就一片空白。

  「不愉快的事就別去想了。」錢麗月意思意思的安撫一下,霍然轉身,直接中斷話題,「我還有事得出去一趟,有事等我回來再說。」

  「什麼事這麼急?」見母親手忙腳亂地收拾包包,錢樂樂一臉疑惑。

  「還會有什麼事?」錢麗月別過眼,不敵對上她仍存疑的眼,「不就是要幫阿傑找相親對象嗎?」

  經她一提,錢樂樂猛然想起剛才不經意聽到的簡短談話,不甚自在的清清喉嚨,「那個媽……」

  「什麼事?」錢麗月應得傭懶,唯獨那雙不時浮動著算計的雙眼洩漏了心思。

  「那個……」錢樂樂相當不自在的又清咳幾聲,「咳咳咳!你剛剛……跟史傑辟談什麼相親?你是不是想替他介紹對象?」

  錢麗月一挑眉,笑看著她,「你擔心嗎?」

  「我擔心什麼!」她嘴硬的反駁,刻意忽視莫名低落的情緒,「誰會擔心那傢伙,反正我跟他什麼關係也沒有,他高興跟誰相親是他的事!」

  「那不就好了。」錢麗月加深唇邊的笑意,「他相他的親,你過你的日子,不正好順了你的意?」

  「是這樣沒錯……」為什麼胸口有股鬱悶之氣揮不開也趕不離?「不過……那傢伙跟一般人不同,出門不但要帶濕紙巾,消毒水更是從不離身,就連跟人握個手都無法忍受,哪有女人忍受得了他這種怪胎?你還是少為他煩心比較好。」

  「阿傑雖然是怪胎,但以他的身家學識,要找個能忍受他的女人不難啊!你不知道現在女人都是以『功利』為上,至於男方怪不怪又何妨?」

  「你怎麼可以這樣!」她無端地為母親這種不負責任的說法生起悶氣,「雖然史傑辟是個怪胎,不代表你可以隨便介紹個只重外在的女人給他,這樣對他不公平!他雖然跟一般男人不同,但是他——他——他很好……」

  錢麗月賊兮兮的瞄她,「既然這麼好,何不自己收回來用?」

  錢樂樂陡然瞪直眼,恍然明白母親的用意,臉色青白交錯,「媽,你以為用這招,我就會再次接受他嗎?別傻了!要用你自己收回來用!我不要!」

  「話別說得這麼篤定,剛剛不知道是誰有那麼一點捨不得阿傑——」

  「我哪會捨不得!」錢樂樂面紅耳赤的辯駁,「你喜歡介紹什麼女人就去吧!我不但不會捨不得,還會很高興史傑辟這個怪胎終於不再纏著我了!」

  「是嗎?」女人為什麼總是這樣言不由衷?

  「是!」錢樂樂用力拍桌,以示決心,「所以你安排的相親最好一舉成功,這樣他就不會再送花,對我說些肉麻當有趣的情話了。」

  「是嗎?」

  「是是是!」腳跟一旋,她拒絕再把心神浪費在史傑辟身上,「總之,他想跟誰相親都不關我的事,你想怎麼搞都隨便你!」

  邁開步伐,錢樂樂頭也不回的走出辦公室。

  當踏出辦公室的那一刻,她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失去了撐持的氣力,倍感無力的蹲在辦公室門口。

  「我是怎麼了……」小臉佈滿濃濃的哀傷,「不過是相親而已……他正值壯年,還有美好的未來及人生……媽的做法沒有錯……」

  然而,為什麼她的心會這般難受、煩躁?為什麼她的腦海總是不由自主地出現他的身影?

  為什麼分開兩年了,他還要來佔據、影響她的生活,擾亂所有的平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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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一切的為什麼都有解答,那麼錢樂樂非常希望眼前的中年婦女可以好好的給她一個解釋。

  她狠狠地瞪視著眼前的中年婦女,她穿著一襲棗紅色套裝,戴著珍珠耳環,腳踏同色系高跟鞋,連髮型還特地去「SEDO」一下,添了幾分女性柔美氣質。

  「你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這一刻,她多希望眼前的中年婦女不是她母親,這樣她就可以把緊握的拳頭揮出,以宣洩滿腹火氣。

  「樂樂,這裡是公共場所,注意一下你的儀態。」錢麗月扭腰擺臀,不慍不火的笑著警告。

  下一秒,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拉著女兒到角落。

  「我哪有玩什麼把戲?」錢麗月死不認錯,仍一派無辜的朝女兒猛眨眼。

  錢樂樂深吸口氣,不斷提醒自己要有成年人成熟的處事態度,千萬別因一時火氣而釀成大錯。

  「你知道我在講什麼。任誰都無法接受應該出車禍送醫的母親,竟好端端的在飯店大廳裡跟行李員打情罵俏吧?」

  錢麗月撇嘴反駁,「哪是什麼打情罵俏,只是閒聊,順便想挖挖角罷了。丫頭啊!不如我們公司來成立一個男性幫傭部門,清一色是男性員工,而且都是帥哥如何?這樣的話,業績肯定是蒸蒸日上。」

  「別給我扯開話題!」她最恨母親這一點,總想緩和氣氛扯開重點,卻不知這只會更令人火大!

  見她一副怒髮衝冠樣,錢麗月採取低姿態,討好地道:「女兒啊!何必這麼生氣呢?媽沒事不是很好嗎?難道你真的希望我出車禍被送到醫院嗎?」

  「當然不是……」瞬間,她高漲的火氣被母親裝可憐的口吻澆熄了大半。「只是,有人會拿自己的死活來開玩笑嗎?」

  當她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時,差點沒嚇死,得悉母親出了車禍被送到醫院,馬上詢問醫院的地址,拿了皮包就衝出公司。

  沒想到一抵達醫院,才剛走到櫃檯要詢問,突然出現兩個女人,一人一邊將她給硬架出醫院,就在她懷疑對方意圖綁架時,其中一名女子拿出一個信封交給她。

  她拆開一看,才知道母親安然無恙,正在一家飯店的咖啡廳裡與肇事者談判。她心想這還得了,不趕快去助母親一臂之力,好好坑對方一筆怎麼行!

  於是,她匆忙趕到飯店,才剛下計程車,就在大廳看到打扮得非常閃亮的母親,正完好無缺的與行李員談笑風生。

  她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母親出車禍是假,在飯店與人談判也是假。

  自知理虧,錢麗月嘿嘿乾笑兩聲,「不用這法子,你哪會乖乖自投羅網?」

  「自投羅網?」錢樂樂皺眉,「媽,你又在搞什麼?」

  她家的母親是天底下最堅韌的生物,不但靠一己之力將兩個女兒拉拔長大,還化身成超級業務員,練就一身銅皮鐵骨,臉皮厚得子彈打不穿,閒來無事就掐掐指,算計一下身邊的人事物。

  她敢發誓,她母親絕對是全台灣最難搞的五十歲歐巴桑!

  錢麗月的眼神開始不自在的四處游栘起來,「別把你媽我想得那麼陰險行不行?」

  「不夠陰險就不是我媽了。」

  錢麗月顯然對她的評語相當有意見,「死丫頭,瞧你把我說得這麼不堪,我有陰險到出賣自己的女兒嗎?我這個當媽的有這麼狠心嗎?」

  她說得振振有詞,讓錢樂樂一時間答不出話來。她對她們兩姊妹的愛護關懷當然是出自於真心,可……

  「媽!讓你久等了!」

  一聲熱絡的叫喊在頃刻間打碎了錢樂樂對母親的最後一絲信任,她迅速轉頭看向那笑得燦爛的斯文俊臉,再惡狠狠的調回視線瞪向母親。

  「媽,你剛剛說什麼?你不會陰險到出賣自己的女兒是吧?那——」口氣越來越森冷,眼神也越來越冰寒,「這個男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呃……」錢麗月眼珠子轉啊轉的,「巧合,一切都是巧合。」

  沒讓錢樂樂有繼續發作的機會,她趕緊迎上前,「阿傑啊!好巧,你也來這兒喝下午茶嗎?這家飯店的下午茶點心不甜不膩又爽口……」

  巧合?鬼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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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9 00:06:54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錢樂樂不屑的輕嗤一聲。這世上哪來這麼多巧合!斜瞪相談甚歡的兩人,她百分之百肯定自己被親愛的母親設計了!

  她臉色陰鬱,冷冷的朝他們扯唇一笑,「既然你們這麼有緣,就一起去喝個下午茶吧!祝你們下午愉快,我先走一步,再見!不對,是不見!」

  錢麗月一把挽住女兒的手臂,愉悅的笑彎眼,「兩個人吃有什麼意思旦旱用美食就是要人多才熱鬧,難得我們三個人聚在一起,一起去喝個下午茶吧!」

  「我不——」

  「樂樂,我們一起去嘛!」

  史傑辟見到她,就像只大笨狗見到親愛主人似的雀躍不已,俊秀臉孔滿是欣喜之情,只差沒撲抱上去一解相思之苦。

  一對上他熱烈的視線,錢樂樂雙頰微微發紅,只好佯怒的翻白眼外加輕啐一聲:「笨蛋!」

  錢麗月將他們之間若有似無的波動看得一清二楚,別有含義的瞄了他們一眼,笑咪咪的趁勝追擊——

  「別杵在這兒,走走走!一塊兒喝下午茶去!」

  三人在服務生的帶領下坐定位。

  史傑辟一見到心上人,所有憂慮都在瞬間消散無蹤,嘴角不自覺的高高揚起,露出大大的笑容。

  他雙眼直直盯視著她,無法將眼神從她身上栘開半分。

  感受到他專注的目光,錢樂樂不自在的挪動著坐姿,向來靈活的腦子在遇上他過度熱情的眸光後莫名地當機,連一個逃脫的計策都想不出。

  「笑什麼笑?」見他止不住笑意,她就沒好氣。

  「看到你,我就很開心,所以就會一直笑。」一遇上她,他連半點真心都藏不住。

  他率直的傻笑就這麼竄進錢樂樂的眼底,像一把帶著灼烈之火的箭,咻的一聲射中她的心房,引爆了她刻意壓抑的情感。

  那曾經不顧一切的澎湃情感似在她體內深處復活,她迅速調回眼,死命壓抑住那蠢動的情感。

  錢樂樂,你這傻瓜!你傻過一次,不要再笨第二次!

  一顆心狂跳不止是怎麼回事?是快心臟病發了嗎?別跳了!再跳下去,整顆心會從嘴巴裡跳出來,會死人的!

  錢樂樂,別再看這個笑得一臉癡呆的男人,別忘了他帶給你的傷害,別忘了愛上他的後果有多慘。

  千萬別忘了!

  「瞧,你們坐在一起,怎麼看就怎麼登對。」錢麗月忍不住搖頭低嘆,「真佩服我自己怎麼可以生出這麼標緻的女兒。」

  錢樂樂橫她一眼,沒好氣的說:「別老是老王賣瓜,自賣自誇!」

  「是啊是啊!媽真是會生,把樂樂生得這麼漂亮。」一旁的史傑辟帶著笑意附和。

  錢樂樂怒眼掃向他,一見他又在傻笑,實在很想揮一巴掌過去,但一想到他白淨的臉頰將浮現五指印,她的心又莫名的隱隱作疼,光用想像就已如此不捨,還是別付諸行動,自討苦吃的好。

  她為自己感到悲哀,明明都已經決定要遠離他,為什麼當他如此靠近時,她的心就不受控制,連體溫也逐漸攀升……

  難道她對他仍餘情未了?不!不可能!

  她錢樂樂可是拿得起、放得下,當簽下離婚協議書的那一刻就決定不再回頭

  「樂樂,你想吃什麼?」史傑辟心情極好的把Menu拿到她眼前。

  回神對上他溫柔的眼,錢樂樂堅決的心又莫名的開始動搖。

  「我……」

  「你一向不喜歡喝冰飲,熱咖啡好不好?不行!咖啡因對人體有害,喝熱的花草茶好了,有益身體健康。」頓了下,他又接著問:「要吃哪種蛋糕?」

  不,她怎麼可能會動搖?史傑辟是多可惡的男人,她比誰都清楚……

  「我……」

  「黑森林太甜,起士蛋糕熱量太高,咖啡慕斯——」

  一把火突然冒了上來,錢樂樂一把搶過Menu,惡狠狠地瞪著他,撂話警告:「史傑辟,你不是我!別自以為可以主宰我的一切!」

  「我……沒有啊!」他只是想為她服務而已。

  史傑辟早巳被高興沖昏了頭,原以為岳母真的要幫他安排?親,沒想到依約前來竟見到樂樂,他這才恍然大悟。

  他早該想到岳母是刻意安排,好製造他與樂樂相處的機會,只有他還傻傻的為相親一事煩惱得不知如何是好。

  「等等客人就到了,你們別再吵了。」錢麗月看了眼腕錶,提醒道。

  「還有什麼客人?」錢樂樂緊皺眉頭,有股極度不祥之感。

  錢麗月微微一笑,大方公佈答案:「當然是你們今天的相親對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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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祥的預感成真!

  錢樂樂看著對座那名始終保持禮貌微笑的男人,對眼前的情況感到無力又絕望。

  為什麼會搞成這樣?

  她就知道母親不安好心眼,但萬萬沒想到她竟狠心的同時出賣兩個人。

  想到另一個受害者……目光不禁往左邊隔了三桌的史傑辟瞄去,只見他一臉呆滯,似乎無法接受這突如其來的轉變。

  「哼!」她冷嗤一聲,將目光調回。誰教他不長眼,笨到跟惡魔做交易!

  史傑辟仍在震懾中無法回過神來,反倒是坐在對座的女子掛著體恤的淺笑,主動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

  「史先生,你好。」她微微側首,見他把目光轉到自己身上,不由得加深唇邊的笑痕,「初次見面,我姓許,許愛雅,今年二十八歲,目前擔任壽險公司的理財規畫師。」

  「你……你好。」史傑辟神情僵硬的回應,「那個我……」

  「你很緊張對吧?」許愛雅輕輕吐氣,伸手拍拍胸脯,「其實我也一樣,這是我第一次參加相親,史先生應該……不會給我難看吧?」

  「難看?」史傑辟俊秀的面容出現疑問。

  「就是……」許愛雅咬咬下唇,精心妝點過的臉龐透出小女人的羞怯。「你知道……如果第一次相親就被對方拒絕……思,你也知道……難免會臉上無光。」

  史傑辟受教的點點頭,沒想到相親的規則還不少。「原來如此。」

  岳母真是的,怎麼不顧他的意願硬是幫他安排相親,而且還是與樂樂同時進行相親,讓他歡欣的情緒急轉直下,蕩到了谷底。

  為什麼會搞成這樣?岳母的葫蘆裡究竟在賣什麼藥?這樣下去……到何時才能挽回樂樂?

  思及此,一股冷意竄過心房,讓他更顯低落。

  就在這時,向來遲鈍的神經突然感受到一道尖銳視線從右側射來,他狐疑的偏過臉,恰好對上錢樂樂眯起的質疑眼神。

  當下,他像是被妻子捉姦在床的丈夫,舉起手無措的解釋:「樂樂,你聽我說……我不是來……那個的,我是……」

  「你不用跟我解釋那麼多!」錢樂樂嘴一噘,不領情的別過頭。

  男人全都是一個樣!沒想到口口聲聲說想念她的史傑辟也是個沒節操的男人,看到美女魂都沒了!

  錢樂樂噘著嘴,胸口煩悶,永情也隨之低落下來。

  意識到自己竟然在乎起史傑辟的態度,她臉色丕變。

  這怎麼可能?她早已把這份感情放下,對他不再有任何情感存在才對!

  然而,為何當她這麼想時,心會陣陣緊縮,還傳來些許疼痛的感受呢?

  見她小臉緊繃,史傑辟也跟著緊張擔憂起來,唯恐她從此再也不理他。

  如果再一次失去樂樂……

  天啊!光是想像就讓他雙腿發抖不已,他根本無法忍受再次失去她!

  拳頭緊握,史傑辟知道自己該有所行動,於是猛地起身。

  「史先生,你要上哪兒去?」對座的許愛雅張大眼,一臉無辜的問道。

  「我……」他看了看一臉氣悶的錢樂樂,又轉頭看她,「許小姐,我想——」

  許愛雅抿唇一笑,「想說什麼就坐下來說吧!等等餐點就會送上了,我們可以邊吃邊聊。對了,不知道你平常有什麼興趣?」

  面對許愛雅落落大方的態度,史傑辟反而有些猶豫,「許小姐,我——」

  許愛雅眨眨眼,「史先生你是想到外面走走嗎?也好,那我陪你吧!」

  見她欲起身,史傑辟忙不迭地坐下,「沒有、沒有,我沒有要去外面……」

  見她露出笑容,史傑辟苦惱的暗嘆口氣。

  若不是因為這場相親是岳母一手安排,他怕把場面弄擰,惹惱了岳母,一氣之下不願幫他追回老婆,他早已對許愛雅說出實情了。

  忽然,右側傳來錢樂樂銀鈴般的愉悅笑聲,引起史傑辟的極度緊張,立即轉過去觀看發生何事。

  只見錢樂樂與對座男子互動頻繁,男子不知說了什麼,讓她不斷發出笑聲。

  「你真會說笑話。」錢樂樂止住笑意,對眼前相貌端正的男子另眼相看。

  男子有些靦?,「是你不嫌棄。同事們都說我是冷笑話高手,說出來的笑話可以讓室溫瞬間降到冰點。」

  「怎麼會?」錢樂樂不讚同的輕呼,「我覺得你說的笑話都很好笑啊!像剛剛你說的那個世界上最熱的水果是……梨子!這答案就妙透了,不過你還沒說為什麼答案是梨子?」

  「因為梨子(離子)燙啊!」

  錢樂樂眨眨眼,會意過來後又是一陣大笑,「原來如此,好有意思喔!」

  「你喜歡就好。」男子嚥了嚥口水,有些不知所措,「錢小姐,我還沒向你自我介紹,我……我姓李,李至寶,今年三十二歲,是電子公司的工程師,很高興……認識你。」

  他因為過度緊張而一直盯著桌面看,吞吐的言談讓錢樂樂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初識史傑辟,他也是笨拙得不知該說些什麼,話開了頭卻不知該怎麼結尾,一緊張起來就開始結巴,連眼神都害羞得不敢與她交會。

  那時的他們眼中只有彼此,就只是單純的我喜歡你、你喜歡我,天真的以為這份感情可以維繫到永遠……

  沒想到,一句離婚打碎了她的夢、她的愛戀,結束了短短五個月的婚姻。

  蹙了下眉,錢樂樂暗暗嘖了聲。為什麼她的心思總繞著無情無義的史傑辟打轉?他們之間不可能重來,而現在……他正在離她不遠處進行另一場相親。

  眼角餘光往史傑辟的方向瞄過去,只見他臉上笑容僵硬,面對開朗熱情的女方,顯然不知該如何應對,偶爾會露出莫可奈何的表情,然後又繼續以僵笑回應對方。

  看見這樣的他,她心裡無端湧出濃濃的擔憂,不懂為什麼向來我行我素的他,竟勉強自己去應付相親對象?

  他的眼明顯浮動著無奈,卻仍勉強自己展現笑顏。

  錢樂樂不禁有些氣悶,低語埋怨起來,「笨蛋!既然討厭,為什麼不乾脆說清楚?」

  「我知道這場相親不是出於錢小姐自己的意願,如果你真的討厭……」李至寶尷尬的頓了下,「你可以跟我說清楚,我不會介意的。」

  沒想到自己的低語被對方聽得一清二楚,錢樂樂窘困的笑了笑,愧疚油然而生。

  「李先生,真的很抱歉,誠如你所說的,這場相親非我所願,很抱歉浪費你的時間。」

  「沒關係,你母親之前就把話說得很明白,她說想讓她女兒知道自己到底要什麼,所以才安排這場相親。」

  錢樂樂傻眼,「我要什麼?」

  視線不由自主的往左側瞟過去,只見史傑辟正襟危坐,臉上保持著淡笑,配合著對方的話題而點頭。

  看來母親幫他安排了一個主動又健談的對象,以他對女性的被動態度,確實比較適合這種對象,至於她與他……或許緣分已經盡了。

  經過這場相親後,他就沒理由來糾纏她了,她的生活將恢復平靜,也不會收到他心血來潮送來的花束,更不會再聽見他樂樂長、樂樂短的……

  明明該開心,為何有股濃濃的酸澀從喉間不斷湧出,苦澀得讓她無法開口言語?心又為何隱隱作痛?

  她要的是什麼?

  腦子開始變得昏沉,過往的種種如走馬燈般不斷播放,從初識到交往,從純純的初吻到後來的密切約會,最後衝動的走進禮堂。

  她天真的以為他就是今生的唯一,結婚後,她更是努力想當一個好妻子,從不拿手的烹飪到灑掃清潔,她都努力做到最好。

  頭痛越來越劇烈,有些奇怪的畫面從記憶深處鑽出,畫面中有個女人指著她一直在說話,那女人穿著嚴謹的套裝,臉色嚴肅、口吻嚴厲,教人不敢違背……

  她想聽清楚那女人在講什麼,聲音卻越來越遠,女人的影像也漸漸消失,接著出現的是史傑辟遞出離婚協議書的場景,輕吐一句——離婚吧!

  為什麼他可以輕易的說離婚就離婚?!

  儘管兩年後的現在,她仍可以感覺到那股好似血液倒流的震驚,及從頭涼到腳底的寒意,眼淚的味道是那樣的鹹澀,永痛到讓她無法呼吸……

  見她遲遲沒答話,李至寶抬頭看她,只見她小手抓住胸前的衣服,像在拚命隱忍什麼的模樣。

  「錢小姐,你怎麼了?」李至寶急忙站起來,走到她身旁關心追問。

  聞聲,史傑辟立即轉頭,不假思索的起身離座,快速邁步繞到錢樂樂的另一邊。

  「樂樂,你臉色好蒼白。」將手輕放在她肩上,在向李至寶宣示所有權的同時,他邊體貼地以揉搓的動作幫助她放鬆神經,「是不是吃壞肚子了?」

  他的出現讓李至寶一臉不解,「先生,請問你是?」

  「我是她老公!」史傑辟猛一抬頭,霸氣十足的宣告。

  他極具佔有慾的聲音猛地竄進錢樂樂昏漲的腦中,讓她腦海中閃動的畫面消失,只剩下他那句話不斷在耳畔迴蕩著。

  剎那間,她泛疼的心因他展現出霸氣的言語而暫時獲得安撫,有股暖流從心深處滑過,逐一溫暖身體冰冷的每一處。

  李至寶張口結舌,十分錯愕,「錢小姐……原來你有老公……」

  心痛獲得紆解,緊接著襲上的是無法諒解他的情緒,他怎麼能這般大剌剌宣告他們的關係?!也不想想他們早巳離婚,再也回不到從前……

  她緩緩抬起臉面對史傑辟,眼神顯得悲痛而哀戚,似在哀悼他們之間逝去的緣分。

  「你算哪門子老公?」

  乍然對上她盛著悲傷的眸子,他不由得震懾住,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話,「我……」

  她憤然站起身,且一把揮掉他擱在自己肩上的手,與他對視,強迫自己冷靜。

  「樂樂——」

  「笑死人!」錢樂樂從鼻孔一哼,伸手推了他一下,「記得我們已經離婚了嗎?如果記不住,從現在、這一刻、這一秒、馬上、立刻記住,我們早巳離婚了,現在我們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將怨氣一口氣吐出後,她也不多留戀,直接抓起皮包,跨步越過他就走。

  史傑辟傻愣愣的盯視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欲拔腿追上,雙腳又趕緊煞車,轉身向李至寶及許愛雅鞠了個躬。

  「這位先生跟許小姐,很抱歉破壞了相親,請你們原諒!」

  道完歉,盡了最後道義後,史傑辟隨即轉身往錢樂樂消失的方向急急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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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女主角先後離去,偽裝成客人躲在遠處窺看的錢麗月這才悄悄現身。

  「謝謝你們的配合。」錢麗月分別與李至寶、許愛雅握手道謝,「你們都表現得很好,不愧是這一屆的演技新人王,相信以後你們一定可以在演藝圈大放異彩。」

  「哪裡,希望錢夫人在元總經理面前為我們多說點好話,好讓我們爭取更多的演出機會。」許愛雅收起傻大姊的演技,展露出精明的一面,客套有禮的回應。

  「我們都還是演藝圈的新人,以後還請夫人多多提拔。」李至寶也一改憨厚男人的形象,語帶保留的暗示。

  「那當然。」錢麗月回以微笑,「再次感謝你們的配合。」

  「不客氣,那就再見了。」

  在與錢麗月道別後,李至寶及許愛雅一前一後的離開了。

  錢麗月拉開椅子坐下,忍不住得意地咧唇而笑。

  「有向陽這種好女婿真不賴,隨隨便便就可以商借到臨時演員,而且還不用花一毛錢,真是符合經濟效益。」她果然是二十一世紀最聰明的歐巴桑。「阿傑,我可是用盡一切手段來幫你了,剩下的就靠自己努力啦!」

  錢麗月得意洋洋的抬高下巴,正打算犒賞自己來頓下午茶,服務生卻拿著帳單走到她面前。

  「這位女士,請問這桌跟七號桌的客人都是您的朋友嗎?」服務生態度恭敬的詢問。

  「嗯。」錢麗月點頭。

  服務生鬆口氣,露出燦爛笑臉,「太好了,剛剛這兩桌客人帳單沒清就跑了,那就麻煩您結一下。」

  瞪著帳單上的數宇,強烈的暈眩感襲上錢麗月,她雙手微顫的接過帳單,喃喃自語:「干算萬算怎麼就是漏算了這一項……」

  活了五十年的精明歐巴桑,在這一刻深深體認到——天下果然沒有白吃的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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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樂樂!」

  在錢樂樂正要坐上計程車時,史傑辟終於攔下了她,將她拉到一旁。

  「你幹什麼!」錢樂樂凜著臉,用力甩開他的箝制,「我講的話你聽不懂嗎?我們離婚了!玩完了!GameOver了!」

  他不死心的又拉住她的手,「樂樂,你講的我都懂,只是……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們好好談談可以嗎?」

  「我不想談。」她想將手抽回,卻被他緊緊握住,氣得她猛跺腳,「史傑辟,放開我!」

  史傑辟緊緊握住她的小手,感受著她掌心熾熱的溫度,「不放,一放開你就會跑得遠遠的,這樣我會找不著你……」

  錢樂樂冷哼一聲,「我就是不要讓你找著!快、放、開、我!」

  史傑辟沒有說話,而是以行動表示,將她的手握得更緊。

  他像個孩子般的倔強神情,讓錢樂樂的心為之一緊。

  她拚命告訴自己,不要看他的眼,不要被他表現出來的溫柔和哀傷給影響!

  可她越是不想去看他的眼,眼神就越是不由自主地受他吸引,然後又像從前一樣,一觸及他溫柔的眸子,再堅硬的心也受到動搖而軟了幾分。

  「不要離開我。」史傑辟執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語氣真誠的請求,「樂樂,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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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空氣中充斥著一股沉悶氣息,錢樂樂直視著史傑辟真誠的眼,竟覺得可笑。

  仰頭做了個深呼吸,她將卡在喉間的哀戚嚥下,眼眶卻忍不住發熱,「話別說得這麼好聽,別忘了,當初……是你先要求離婚的,是你不要我的!」

  她永遠都記得他面無表情要求離婚的那一幕,她想忘,偏偏就是忘不掉那一瞬間的心如刀割。

  使勁將手從他掌握中抽回,再推了他的胸膛一把,她旋即轉身要邁步奔離。

  史傑辟反應迅速的跟著跨步,一個探手搭上她的肩,再使力強將她轉過身來。

  「你還想——」

  錢樂樂充滿怒氣的質問尚未說完,整個人就被史傑辟抱個滿懷,她感覺到他的雙臂如八爪章魚般攀纏住她整個人不放。

  「樂樂,不要走!」無視於在大馬路旁,史傑辟將下巴靠在她的肩窩傾訴真心,「不要離開我,求求你……我是這樣的想你、愛你,你不要走好不好?」

  她壓抑地低喊,「離開我的人是你……」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樣!」史傑辟猛地抬頭,鬆開環抱住她的雙臂,頻頻搖頭,卻不知該怎麼解釋,「我怎麼可能會離開你?一切都是因為——」

  「不得已?」從他眼中讀到這個訊息,錢樂樂好想放聲大笑,「你以為我們是八點檔連續劇的男女主角嗎?別傻了。」

  她輕輕推開他。離婚的前因後果她記不起,只知道離婚帶給她莫大的打擊,他的無情及冷漠狠狠傷害了她,然而,最令她無法原諒的是——自己!

  她恨自己為什麼在分開兩年後,仍傻傻的在意著他?

  她怨自己為何一再受他影響,一顆心不受控制的隨他而轉動?

  為什麼她就是推不開他?為什麼她就是無法守住自己的心?難道因為……真的還對他餘情未了?仍忘不了他的溫柔?

  無論是哪一點都無法抹殺他對她仍具影響力的事實!她這個笨女人在離婚兩年後還是看不開、學不乖,一顆心深陷於他身上而抽不回來。

  她絕對是二十一世紀最不知悔改的笨女人!

  「樂樂……」史傑辟無力又痛心的低喚。

  她頹喪的神情讓他心痛又難受,他要怎麼做才能挽回她?

  陡地,他顧不得週遭往來的行人,一把將她扯進懷中,頭順勢低下,唇湊了上去。

  一撞進他的胸膛,錢樂樂惱火的抬起頭,未料恰好迎上他落下的唇。

  緊隨著溫熱觸感而來的是他熟悉的氣息,正一寸寸吞噬、包圍住她,她想掙扎、想大喊,甚至想狠狠給他一巴掌,然而——

  他的懷抱是那樣寬闊且令她想念,緊擁住她的雙臂是如此專制的宣告他的所有權,他熾燙的唇喚起她內心深處的眷戀不捨,勾起過往的回憶,讓她沒有抗拒的氣力……

  她還要欺騙自己到何時?

  她從來沒有忘記過他,從沒有忘記他們曾經擁有過的歡樂,只是不願意承認自己還想著他,甚至是愛著他……

  「樂樂……我的樂樂……」史傑辟忘情的低喚她的名。

  錢樂樂沉醉於他低啞的呼喚聲中,只有在他身邊,她才感覺到自己是幸福快樂的,她可以從他深情的眼瞳裡看見沉醉在愛情海中的自己,那才是真正的她。

  然而,往日留下的傷痛卻不是說忘就能忘……

  尤其她忘不了在他目送下離開兩人的家的窘困情況,一股憤怒從心扉悄悄鑽出,喚回她被愛情迷醉的神志。

  她猛地回神過來,狠狠地咬了他的唇一口,迫使他吃痛地離開她的唇。

  「別再哄騙我了,你既然愛我又怎麼會跟我離婚?史傑辟,你別再玩弄我了!」

  「我沒有玩弄你!」

  她是他唯一牽掛在意的女人,她的瞠笑及回眸都教他心動不已,強烈勾起他的保護及佔有慾。

  他是那樣的喜歡她,想要好好呵護疼愛她,想將她捧在掌心中憐惜,然而現實總是與期望相違背……

  「我們已經離婚了。」她一字一句地提醒兩人的關係早巳不比從前。

  「那不是我要的!」他無法忍受一再遭她誤會,他受不了了!

  「即使不是你要的,你也已經做了。」她累了,談論這個話題讓她感到異常疲累,「不論錯在你或我,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們已經不再是夫妻。」

  「樂樂,你聽我說!」她心碎無力的一瞥,讓史傑辟感到心驚,好似這一放手,她就會像汽球那般永遠飄離,不再回頭。

  「不要再說了……」

  「你一定要聽我說!」他十分堅持,「當初不是我要離婚的,離婚絕對不是我的本意,那是媽她——」猛然打住話語。

  「媽?!」從他懊悔的神情看來,錢樂樂肯定他口中的「媽」指的是她母親。「媽要你跟我離婚?為什麼?!」

  她急於知道答案,史傑辟卻是一臉後悔,不再出聲。

  「你們有事瞞我!」她早感覺到他們之間有秘密,卻不知他們共同的秘密竟是這個。「你不說是不是?好!我找媽問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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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

  長長的嘆息在充滿熱絡討論聲的會議室裡顯得突兀,卻沒有引起會議桌旁幹部們的注意,彷彿對此現象早已習慣到麻木。

  「這款新飲品一推出就要打響名號,所以產品名稱一定要簡單又好記。」

  「這是當然。」一名女幹部點頭附和,「不過難就難在取名,不知道在座的各位有什麼好意見,我好趕快送到行銷部,排定進度,配合廣告拍攝。」

  眾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會,個個露出苦惱神情,目光一致落在史傑辟身上。

  「那就請經理取個簡單好聽又容易記的名稱吧!」有人大膽建議。

  「唉——」史傑辟置若罔聞,又重重嘆了口氣。

  眾人靜默了幾秒,自動將視線轉回,又開始熱烈討論起來。

  「這年頭講究本土化,不如取個俗擱有力的名稱。」幹部甲打破沉默,大聲提議。

  「對對對,現在正逢選舉敏感時期……思……要不要取個聳動一點的?」幹部乙附議,提出自己的意見。

  幹部丙皺眉,不甚贊同,「不好,商業活動還是別跟政治扯上關係比較好。」

  「那麼……我們請經理決定好了。」

  大夥兒的目光又同時轉移到滿臉愁容的史傑辟身上。

  一秒鐘,兩秒鐘——

  「唉——」長長的嘆息聲再度從史傑辟唇間逸出,察覺到自己成為眾所注目的焦點,他意興闌珊的抬抬眼,「你們繼續討論,我在聽。」

  眾人無奈又認命的轉回視線,繼續討論。

  「順應本上化是個不錯的主意。」幹部戌摸摸下巴,似乎有點子提供,「你們覺得……『乎你勇』如何?」

  「我還『包你猛』咧!」女幹部翻白眼,立即出言譏諷,「拜託,我們賣的飲料可沒有威而剛的功能,不要誤導消費者。」

  幹部丙卻持不同意見,「產品名稱若是好記又響亮,可以勾起消費者的好奇心,藉此增加銷售也不錯。」

  幹部丁也提出自己的意見,「不如……『衝衝衝』如何?簡單、好記又本土化。」

  「這種名字的飲料會引起誰的好奇心?」幹部甲立即推翻這個可笑的點子。

  幹部丁猛搔頭皮,面子有些掛不住,「是誰說要本上化的?為什麼不洋化或崇日化,偏偏要本土化?那乾脆取『愛拚才會贏』、『勇擱拚第一』、『有凍頭』算了!」

  「既然這樣,那就請經理提出一個比較好的方案吧!」幹部乙乾脆將責任往主事者史傑辟身上推去。

  瞬間,會議室裡幾十隻眼睛有志一同的看向神情落寞、一副癡呆樣的史傑辟。

  這一回,史傑辟沒感受到眾人刺目的視線,目光呆滯的直視正前方,以掌心托住下巴,手肘頂著桌面,露出難得一見的委靡不振樣。

  「經理。」坐在他身側的華夏壓低聲音喚著,「咳咳!經理,大家在等你的意見。」

  史傑辟的魂魄像是離開了軀體,壓根兒聽不見華夏的呼喊,也感受不到眾人投注過來的熱切目光,仍沉浸於沮喪的情緒裡。

  砰的一聲,會議室的大門遭人莽撞打開,一名男子匆匆闖入,神色焦急。

  「經理,不好了!」男子喘著氣,臉色十分難看,「我們下星期要推出的新一季飲料廣告,被『征西實業』率先推出了!」

  「什麼?!」史傑辟旋即振作精神,「有沒有拿到對方的廣告帶?」

  「有!我透過管道拿到他們今天要在各大媒體首播的廣告錄影帶。我剛剛看了一下,跟我們要推出的廣告有百分之八十的?似度。」男子揚揚手中的錄影帶,「經理,我們下星期要推出的廣告怎麼辦?要喊停還是重拍?」

  「當然是重拍!」史傑辟臉色沉凝的起身,目光二掃過在座的幹部們,明快地做出決定,「新研發出來的綠茶就定名為『健健美茶』,主要訴求為健康美味雙重加倍。散會!」

  他以眼神示意華夏收拾東西,步伐急促地走向闖進會議室的男子。

  「阿德,通知行銷部的人員,半小時後到我的辦公室商議對應之策。」

  「好。不過,經理,廣告若是要重拍,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我們根本沒辦法重找廣告公司再拍一支廣告。」阿德急得猛抓頭髮,「何況對方會推出跟我們相似度這麼高的廣告,分明是公司內部或是委託的廣告公司洩密,現在還能找得到可以信任的廣告公司嗎?」

  史傑辟沉吟了一會兒,腦中出現一個身影。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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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

  一名嬌豔的女子斜躺在沙發上,疲累地直嘆氣,不忘碎念:「連續一個星期熬夜下來,我的皮膚都變差了。」

  坐在對座單人沙發椅上的史傑辟,正認真審視著電視上播放的廣告,壓根兒沒把嬌豔女子的埋怨聽進耳裡。

  他的態度引起美麗女子的不滿,「史傑辟!我在跟你講話聽到沒?」

  史傑辟視線未曾轉移,直接吩咐:「華夏,泡杯咖啡給史小姐。」

  「是。」華夏唇邊含笑,馬上退出辦公室。

  徹底遭到漠視的史愉不爽地坐直身子,朝正專心看廣告的弟弟開炮:「史傑辟!你以為要可愛的小夏夏泡杯咖啡就可以彌補我失去的青春嗎?」

  「你還有青春可言嗎?」直到廣告結束,史傑辟才將注意力轉到叫嚷不停的姊姊史愉身上。 「何況,這次我還讓你的小廣告公司賺了大錢,你應該感謝我才是。」

  「感謝你?」史愉不屑的冷哼一聲,「你明明是要我收拾別人的爛攤子,還只給我一星期的時間,就要我幫你生出一支廣告來——」

  「這是考驗身為廣告人的你的實力。」

  「實力你個大頭!」一星期來不眠不休的拍廣告,讓她眼下的黑眼圈更加明顯。「看到我的黑眼圈沒?全都是你搞出來的!」

  「你可愛的小夏夏已經去幫你泡咖啡了。」言下之意就是——你還想怎麼樣?

  「嘖嘖嘖,火氣這麼大啊!」媚眼一瞟,史愉看出他的心情不佳,「讓你傷腦筋的廣告我都幫你搞定了,你應該開心才對,幹嘛還一副慾求不滿的樣子?難道你還沒把可愛的小樂樂哄回身邊啊?」

  史傑辟賞她一記白眼當作回應。

  見狀,史愉忍不住嘲弄道:「哈!你怎麼這麼遜啊?哄女人還不簡單,我怎麼有你這種笨到家的弟弟?」

  「我怎麼會有你這種聒噪到吵死人的姊姊?」

  「沒我這個姊姊,看你這回難關怎麼過。」她打個呵欠,與他抬槓也無法把瞌睡蟲驅趕,「我快不行了,我需要咖啡!」

  「咖啡來了。」華夏端著熱咖啡,輕巧的踏進辦公室,將咖啡遞上。

  「喔——」史愉一臉感動,「小夏夏,你還是這麼細心體貼,要是我有你這種弟弟該有多好。」

  華夏微微一笑,「你們談,我去做事了。」隨即退出了辦公室。

  史傑辟皮笑肉不笑的回頂她一句,「華夏本來就是你弟弟不是嗎?啊!瞧我多健忘,我都忘記你跟華大哥早就離婚了,所以這個弟弟也就……沒了。一

  史愉朝他投去一道凶狠的目光,嬌豔的臉蛋滿是濃重殺氣,「史傑辟,你哪壺不開提哪壺!離婚是很光彩的事嗎?犯得著要你替我宣傳!」

  「是你告訴我,做人要勇敢面對自己,無論自己內心有多醜惡都要坦蕩蕩,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學會愛自己。」

  史傑辟未將她張牙舞爪的模樣看在眼底,只知扳回一城的感覺實在太爽了。

  「愛你個屎蛋!像你這種人怎麼愛都是個屁!」

  提起前夫華榭,史愉就忍不住焦躁起來,她將咖啡放上桌,從隨身皮包裡掏出菸盒,隨手抓了根菸就要點上。

  史傑辟正要出聲阻止,卻又見她咬牙切齒的將菸丟回菸盒內。

  「該死!我就是愛抽菸怎麼樣?!女人就不能抽菸嗎?該死的!該死!」她嚥了口口水,將迴蕩在耳邊的叮嚀給一併吞下肚去。

  見狀,史傑辟只是輕輕抬了下眉,「你被制約了。」

  史愉惡狠狠的瞪他一眼,「你才被制約了,整天就只會樂樂、樂樂的叫,偏偏怎麼叫,樂樂就是不會回到你身邊。」

  「史愉!沒事你可以走了,少窩在我辦公室裡礙眼!」

  「把我利用完就想一腳踢開,果然最狠男人心!」捧起熱咖啡,她輕啜一口,「你以為我愛窩在這個滿是消毒水味的辦公室嗎?哼,名字叫傑辟還不夠,就連行為也一樣潔癖到近乎變態!你求我留下來,我還要考慮考慮。」

  「別考慮了,你可以走了。」

  「不行,我正事還沒說。」她再次將咖啡杯放好,又將話題繞回,「前陣子我不是去歐洲參加廣告創意大展嗎?在回台灣的飛機上,我遇見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貓王嗎?」

  史愉乾笑兩聲,「貓你個屎!這輩子可以讓我感覺不愉快的也沒幾個人,這個人不是別人,還不就是那老太婆。」

  史傑辟聞言,臉色丕變,「她……她回台灣了?」

  「跟我搭同班飛機回來,你說呢?」史愉看他的眼神彷彿他問了個低能問題,「她在歐洲也玩了兩年,夠她把歐洲各國都玩遍了,不回來要干嘛?」

  「那媽人呢?」

  「我哪知啊!」史愉緊皺眉頭,「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一見我就冒火,我一看她就不順眼,哪有可能會平心靜氣地坐下來好好聊天啊!」

  雖說她跟那個女人實為母女,但一點母女感情也沒有。

  不是當女兒的她無情無義、沒血沒淚,而是他們的家庭狀況實在有些奇特,一時間也無法細說分明。

  史傑辟傻了,腦子亂烘烘一片,而扔下炸彈的史愉卻站起身,拍拍屁股準備走人。

  「好了,我要回去睡覺了,你自己保重啊!可別說當姊姊的我沒關照你。」

  你是沒關照過我……史傑辟默默的在心裡說。

  他們兩姊弟,一個是由父親扶養成人,一個是在母親嚴格的管教下長大,不同個性的父母理所當然的教導出性格、理念不盡相同的姊弟。

  若不是他們兩個人在感情路上都因一見鍾情而衝動地步進禮堂,又閃電的離了婚,史傑辟實在很懷疑他們身上所流的血液根本完全不相同。

  史愉將他表露在臉上的想法看得一清二楚,「好啦!樂樂的事我就幫你一把,想要用最快的速度挽回佳人心,只有一個辦法!」

  史傑辟半信半疑的追問:「什麼辦法?」

  史愉偏頭給他一個不耐的眼神, 「還有什麼辦法?當然就是——自己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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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

  看著忙碌的母親側臉,錢樂樂喃喃自語,怎麼也想不到母親竟是讓她和史傑辟離婚的元兇。

  自從由史傑辟口中得知離婚背後另有隱情後,她思考了幾天,還是忍不住想將一切問個清楚。

  她從自己的位子上站起來,走到母親的辦公桌旁,「媽,有件事我希望你可以老實告訴我。」

  「什麼事?」錢麗月不疑有他,爽朗的應聲。

  「為什麼你要史傑辟跟我離婚?」這個問題她想了又想,就是找不出答案來。

  她的問題讓錢麗月唇邊的笑明顯一僵,「你……你今天怎麼了?好端端的提起這件事做什麼?」

  「你之所以處處幫著史傑辟,是因為愧對於他嗎?」她尖銳的繼續追問。

  錢麗月閃躲著她的灼灼逼視,「時間差不多,該吃中飯了……」

  「媽!」錢樂樂雙手搭上母親的肩,強迫她面對,「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真的……真的認為我的婚姻有那麼糟,迫不及待想親手結束一切嗎?」

  「你胡說什麼!」錢麗月臉色變得凝重,「雖然當年你沒跟我說一聲,就擅自跑去公證結婚,可我有責怪過你一聲嗎?況且阿傑也的確是個好對象,他對你的疼愛,我都看在眼裡——」

  「那為什麼你要他跟我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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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0-9 00:07:21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母女倆以眼神對峙好一會兒。

  錢樂樂堅持要知道真相的神情,讓錢麗月不知該如何是好,最後只得妥協的垮下雙肩,嘆了口氣。

  「為什麼你想知道?」她問。

  「因為我想知道。」以前她曾問過母親關於自己離婚的原因,她總是言詞閃爍地搪塞過去。

  她本以為母親之所以不願提及,是為了顧及她的感受,沒想到是另有隱情。

  「以前你並不這麼迫切想知道原因,為什麼突然間問起?」

  「因為……」

  「是誰跟你說了什麼?」這是錢麗月唯一想得到的可能性。「還是……你遇到了誰?」

  這問題讓錢樂樂心中更添一絲疑竇,「媽,你為什麼這樣問?我會遇上誰?」

  「沒什麼!」見她一臉不知情,錢麗月趕緊轉回話題,「那是誰在你面前碎嘴提起離婚的事?」

  「除了當事人,還會有誰?」母親的神情再度引起她的疑心,「媽,從你的表情看來……我離婚的原因好像不簡單?」

  「你想太多了。」錢麗月試圖表現得輕鬆自在,但內心的緊張卻怎麼也無法掩飾。「你想知道的不過就是為什麼會跟阿傑離婚是吧?」

  「不,我想知道的是,為什麼你要史傑辟跟我離婚?」

  如果史傑辟跟她離婚不是出於本意,那背後到底藏著什麼樣的秘密,讓他非得跟她離婚不可?她不想再跟層層摸不著邊的謎團抗戰,她要知道真相。

  錢麗月無法直視她坦然執著的眼,下意識地別開眼,「我要阿傑跟你離婚是……為你好。」

  「如果真的為我好,就不該逼他跟我離婚。」她垂下眼,「這些年我總是不斷猜想,是不是我不夠好?是不是我哪裡做錯了?所以史傑辟才會對我提出離婚…… 我跟他曾經是那麼快樂,為什麼說變就變?我不懂……也不明白他的改變,可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猜想一定是自己做錯了什麼,才會導致這個結果……」

  錢麗月臉色一凜,厲聲糾正她的想法,「樂樂!你是我的女兒,你怎麼可能會不好?如果你不夠好,阿傑又怎會到現在仍愛著你?你什麼都沒做錯,錯的是那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死老太婆!」

  因為一時氣憤而說溜嘴的錢麗月,看見女兒瞠大的雙瞳,這才驚覺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

  「死老太婆?媽,你說的人是誰?」

  「沒……沒什麼!」錢麗月氣惱得想一口咬掉自己的舌頭,「總之,你跟阿傑之所以會離婚是因為……你們在生活上無法配合,所以才導致離婚,就這麼簡單。」

  「你騙人!」錢樂樂臉色微變,「如果真那麼簡單,你剛才說的死老太婆又是什麼意思?」

  「我剛剛什麼都沒說。」錢麗月索性別過臉。

  「媽!」錢樂樂伸出雙手握住母親,執拗地想探知真相,「你老實告訴我,究竟還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我跟阿傑之所以離婚,又跟你口中的死老太婆有什麼關係?你告訴我好不好?」

  注視著她堅決的眼神,錢麗月又幽幽地長嘆一聲,永疼的伸手撫摸女兒清秀的臉龐,「樂樂,當初我之所以沒有責怪你跟阿傑不說一聲就跑去結婚,是因為我知道他對你好,也欣賞他對你的細心和體貼。」

  從母親口中聽到史傑辟對她的用情之深,錢樂樂一時講不出話來,只覺喉間一緊,苦澀的味道從心扉悄然湧出。

  錢麗月緊接著又說:「正因為阿傑是這樣的一個男人,所以我才放心再次將你交給他,只是我沒想到……」

  「沒想到什麼?」

  錢麗月苦笑,「沒想到你會追根究柢。」

  「如果你不處心積慮地想讓我跟他復合,我根本不會追根究柢。」

  「我知道。」錢麗月輕拍女兒的手,「我知道這一天總會到來,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罷了,何況阿傑對你的心意,我一直都看在眼裡,總不能要他傻傻的等你一輩子吧!」

  「他為什麼要等我?」她不懂,「我跟他早就離婚——」

  「你們會離婚,絕對不是因為你們不相愛了。」錢麗月急急說明。

  「那是——」

  「正因為阿傑愛你,所以才會答應我的請求和你離婚,放你自由。」

  母親的說法讓錢樂樂感到前所未有的迷惑,「媽……我……我被你搞糊塗了,究竟當初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

  「樂樂,你不是不知道當初發生什麼事,而是你忘了。」

  「我……我忘了?」她不可思議的瞠大眼,「怎麼可能……我怎麼可能會忘記?」

  「這事用說的說不清楚。」錢麗月打開辦公桌最下層的大抽屜,抽出幾張紙遞給她。「我想這幾張診斷書可以解答你的疑問。」

  錢樂樂不發一語的接過摺疊整齊的紙張,然後小心翼翼的打開——

  一看見上面寫的是她的名字,錢樂樂馬上一愣,「心理診斷書?!」

  怎麼可能!

  她自小身心發展健全,就連感冒也很少有,幾乎沒去看過醫生,怎會來個大躍進,直接找上心理醫生解決心理問題?

  她飛快的抽起剩餘的一張張診斷書看個仔細,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差點讓她閉上眼睛昏過去。

  「腦神經內科、外科、精神科,還有呼吸胸腔科及胃腸肝膽科?!天啊!」這下好了,她不但心理跟腦子有問題,連心臟跟其他器官都出了問題。

  「這就是你記不得的原因,你失憶了,嚴格來說是失去了一小段記憶。」

  「失憶?!」她怎麼完全不知道這件事?「怎麼會……」

  錢麗月反倒鬆了口氣,「你的失憶是由於心理及壓力所造成的。腦外科醫生說,人類的腦子還沒有開發完整,有太多未知的部分,你會不會恢復記憶仍是個未知數。」

  錢樂樂不知該笑還是該哭,直到今天,她才明白何以自己總是想不起離婚的前因後果,原因真的很簡單。

  因為——她忘記了。

  「為什麼我會忘記?我是遇到了什麼事?」

  當話問出口的那一刻,她竟奇異的慌張起來,好似有種不快的情緒從腦子開始蔓延到身體各處,讓心情也跟著焦躁不安。

  胸口彷彿壓上沉甸甸的石塊,讓她沉鬱得想扯開喉嚨大叫。

  下意識的,她將手伸進褲袋,開始細數起口袋裡的零錢,藉以轉移注意力。

  「一塊、兩塊……十二塊……」

  錢麗月將她小小的舉動看在眼裡,向來精明的臉龐多了幾分柔和。

  「樂樂,別想了。」她伸出雙臂將女兒抱個滿懷,「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聽媽的勸,珍惜眼前最重要。想想阿傑……他還是那樣愛你,為什麼你不給他一個機會呢?」

  「媽……你不要想轉移話題。」錢樂樂輕輕推開母親,紊亂的思緒讓她無法多想。

  「我不是轉移話題,我是跟你說真的。」錢麗月輕拍她的肩,「你別想騙我說你對阿傑一點感覺都沒有,如果你不在乎他,又何必將他的話放在心上?如果你已經不愛他了,對於離婚的事又何必追究到底?」

  「媽……」母親的話讓錢樂樂有些忸怩,「現在不是談他——」

  「你敢說我們談的事跟阿傑完全無關嗎?」錢麗月握住女兒的手,認真的說:「樂樂,媽看你悶悶不樂兩年,也見你騙了自己兩年,如果你當真什麼都放開了,又怎麼會不給其他男人追求你的機會?我看得出你一直在等——」

  「我沒有在等他!」不等母親說破,錢樂樂衝口而出。

  不料這一否認,反而讓錢麗月笑開了臉,「看,你還想騙自己多久?你讓阿傑苦等了兩年,而你也鑽了兩年的牛角尖,現在……你要不要好好考慮一下和阿傑復合的事?」

  錢樂樂垂眸無語。

  「樂樂——」

  「你讓我靜一靜。」截斷母親的話,她暗暗嘆了口氣,「突然間知道這麼多事,我想要靜下來好好想一想。」

  「好,媽不逼你。」摸摸她白嫩的面容,錢麗月的雙瞳盛滿憂心及憐惜,「我只要你知道一件事,媽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你快樂。」

  「我知道……」她淺淺一笑,尚未完全解開的謎團仍存於心中,「媽,那……你可以告訴我,你說的『死老太婆』到底是誰?」

  錢麗月唇角一抿,臉色一整,「這個你不必知道。」

  「可是我想知道——」

  「你該知道的我都說了,不該讓你知道的,你就別再繼續探究了。」

  「這樣對我不公平!」

  「樂樂!」錢麗月顯得莫可奈何,深深一個呼吸,「相信媽,我只要我的女兒快樂,別無其他。」

  看見母親堅決的雙眸,錢樂樂知道再怎麼問都不會有答案。

  「好吧,你不願意告訴我沒關係,我想……有個人會很願意告訴我。」

  聽了,錢麗月的口氣不禁加重,「樂樂!你別這麼孩子氣!」

  「我不是孩子氣,我不過是想知道原因而已,這是我的權利!」母親越是不想讓她探究到底,她越是想知道一切。

  不想再多做無謂的爭吵,錢樂樂索性轉身邁步離開。

  看著她毅然決然的背影,錢麗月忍不住喟嘆一聲,「這個孩子到底是像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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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錢樂樂知道有一個人可以解答她的疑惑,那就是史傑辟。

  為什麼她會失去記憶?又是因為什麼樣的壓力所致?

  一個病人想知道自己的病因並不為過吧?為什麼母親的反應會那樣激烈?

  她不懂。

  不過沒關係,她會找出這一連串謎團的解答。

  她錢樂樂別的優點沒有,就是具有行動力,一旦決定要做的事,就無人可以阻止得了!

  她加快腳步來到地下停車場,迅速打開車門,坐進駕駛座,插進車鑰匙,熟練的發動起車子。

  趁著熱車的空檔,她不禁陷入了沉思,血液裡蠢蠢欲動的好奇不斷催促著她找出答案,究竟是誰可以惹得母親臉色大變,甚至連提起都不願意?

  「死老太婆……到底是誰?」

  她微閉起眼,試圖從空白的記憶中搜尋相關的人事物,不料一股沉悶得化不開的感覺卻緊緊揪住她的心房,讓她不由得睜開眼,大口吐氣。

  「好奇怪……為什麼胸口老是有股揮之不去的鬱悶感?」

  莫名的焦灼緊張,讓她急切的想尋求心靈上的平靜。

  小手像自有意識的鑽進褲袋裡,再次細數著裡頭的硬幣,「十塊、十五塊、二十五塊……二十六……」

  直到紊亂的思緒及心裡的騷動漸漸平息下來,她才重新振作精神,開始簡單的計畫起來,「第一步,找到史傑辟:第二步,問出真相;第三步……」

  「樂樂,你要不要考慮一下和阿傑復合的事?」

  突然間,母親的勸言縈繞在耳畔,讓她的心又開始隱隱騷動起來。

  「天啊……」真是不敢相信,直到現在,她的心仍為史傑辟而鼓動狂熱。「我已經不是小女孩了,為什麼……」仍舊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感?

  深吸口氣,她努力想撫平激烈的心跳,可腦海卻浮現史傑辟真誠的面容。

  他所說的一言一句和真摯柔情的雙眸是那樣深刻地印在心版上,教她怎麼也捨棄不了。

  「我們曾經那麼快樂……」憶起熱戀時的種種,她唇角無法自抑的微微勾起,心漸漸發燙,鼓動加速。「兩年了……我心裡還是只有你……」

  再多的抗拒也無法將史傑辟的一切從心裡連根拔起,一再的閃避也無法抹去她的雙眼不斷追隨他身影的事實……

  「難道我就這麼慘……」她咬咬唇,雙瞳流露出不甘及無奈。「這輩子就注定栽在一個男人的手中,別無選擇嗎?」

  似是頓悟了什麼,一抹甜得膩人的笑悄悄爬上嘴角,讓她的眼角跟著軟化彎起,嬌麗的臉蛋逐漸佈滿柔媚神情。

  心隨意轉,小手從口袋中摸出手機,不假思索的按下不曾遺忘的一組號碼——

  「喂?」史傑辟富磁性的聲音在耳畔揚起。

  乍聞他的嗓音,錢樂樂感覺到心跳明顯漏了一拍。

  生理上的反應再一次證明,這個男人在她生命中佔了極重要的一席,而他的笑只為她展現,任何人都別想剝奪;他的雙瞳只容得下她,再無其他;他的愛語也只為她一個人而吐露……

  他待她的好,她知道、她明白、她也清楚,她一直都沒忘記……

  「呃……」一時間,她不知該用什麼話回應。

  史傑辟因過度吃驚而頓住,接著爆出不可思議的驚呼,「樂樂?!你是樂樂嗎?你竟然主動打電話給我,而且還記得我的手機號碼……你知道,為了你,我一直不敢換手機號碼,接到你的電話……我……我好一高興……」

  耳邊傳來的聲音有著無法偽裝的興奮,他赤裸裸的情感透過手機傳進錢樂樂耳中,如一道暖流慢慢滑入她心湖,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感動漣漪。

  「樂樂,你還在嗎?」沒聽到她的回應,史傑辟焦急地追問:「你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錢樂樂握著手機猛搖頭,忘了手機那端的人根本看不見。

  此刻,她的心被濃濃的溫暖及感動給包圍住,他的好、他的情、他一切的一切都教她感動得無以復加。

  「樂樂,回答我一聲,別讓我胡亂猜想好嗎?」

  以樂樂一見他就閃避的情形看來,她會主動來電肯定是另有苦衷,這令他感到憂心不已。

  錢樂樂緩緩吸了口氣,「我……可以見你嗎?」

  「你要見我?!」史傑辟簡直不敢相信耳朵所聽到的,「真的嗎?真的嗎?!」

  哦——他當然願意,他當然是一千一百個願意啊!

  錢樂樂壓下心中因他而起的騷動,「有些事……我想請教你,不知道你方不方便?」

  「方便!當然方便!」史傑辟幾乎要被這突來的狂喜給淹沒了。「你想知道什麼,我統統都可以告訴你。」

  「謝謝你。」

  她知道在這世界上,唯有他會毫無保留地為她付出一切,唯有他不會欺騙她。

  「別跟我說謝謝,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是感謝。」

  「我……」握著手機的力道不自覺地加重,「我知道。」

  她一直都知道,只是不願去面對他的情感,也不願面對自己的心。

  如今,謎團漸漸解開,一切越來越清明,她不再逃避自己的心和情感,因為她的心及情感只屬於他,一直以來就只屬於他。

  「樂樂……」是錯覺嗎?總覺得今天的她不再像只小刺蝟,反而多了分他熟悉的柔順。

  「阿傑……」錢樂樂咬了下唇瓣,這久違的暱稱教她雙頰不禁有些發燙,「我去你公司找你……不,這樣會打擾你工作——」

  「這樣好了,你還記得我公司大樓轉角的小咖啡廳嗎?你常說那家的咖啡很好暍。」

  「嗯,我記得。」她腦中不自覺地描繪出咖啡廳的外觀,還回憶起兩人坐在靠窗的位子邊暍咖啡邊談天說地的情景。

  史傑辟衡量了下時間,「兩個小時後在咖啡廳見可以嗎?」

  「可以。」聽著他的聲音,她的心情慢慢沉澱下來。「那就這樣了,拜拜。」

  「那……等會兒見。」

  結束與史傑辟的通話後,錢樂樂像全身氣力都被抽盡似的,雙手手肘曲放在方向盤上,額頭跟著貼上手背,身子也往前傾,如釋重負的吐了口氣。

  一想到要與史傑辟碰面,渾身就不由自主的微微發顫,一股興奮感使得心情飛揚愉悅起來,彷彿第一次約會的少女般雀躍。

  吸口氣,錢樂樂喃語:「搞什麼,心跳得這麼快……又不是十七、八歲的小女生……」

  然而,高高揚起的嘴角卻不經意洩漏了她的心事,眼底的甜蜜不斷蔓延再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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