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羽]超魔構築師(全文完)

慕冰至

第六百四十章 殘虐

    “又一個……血脈能力？”莫彈劍視線遊移，臉上露出強烈驚容。

    “這，這是怎麼回事？”白芙蓉神情悚然。

    其餘人面面相覷，同樣神情駭然。

    眼前這蠻人，連續兩場戰鬥，竟覺醒了兩個血脈能力！更為詭異的是，那新覺醒的血脈能力，竟有種“看菜下碟”的味道，隨機應變，修補缺陷。

    “讓左弼出手！”莫彈劍沉默許久，額頭青筋浮動，沉聲說道。

    “左弼？”

    所有人都默然，眼神沉重。

    左弼，是莫彈劍的大弟子，更是一名上位劍聖，號為尊者之下的第一人。

    除了一柄傳奇裝備——七星龍淵，左弼身上沒有任何武裝和裝備，全憑自身的雄渾戰力。卻正因極情於劍，他用心專一，令得劍術通玄，一劍寒光耀九州！

    而且，左弼剛從外域虛空回歸，經虛空洗禮，愈發返璞歸真，劍心通明，猶如一柄開鋒神兵，無堅不摧！

    “我就不信了！”莫彈劍冷笑，他想說什麼，卻沒有繼續往下說。

    ……

    “兩個了……但是，還遠遠不止！”石弘唇角揚起，他身上的氣勢連續下跌，心中意氣卻不斷高漲，胸中有惡龍騰躍，氣象磅礡。

    “你叫石弘？蠻人，到此為止了！”

    悄無聲息間，一襲青衣徐徐落下，語氣中似有清冷劍意，可斬魂斷魄！

    “閣下是……”石弘心生寒意，眼神一凜，面露凝重。

    “左弼！”左弼吐出兩字，他卻更加直接，並不廢話，禦劍而出。

    吼！

    劍音如龍吟，一人一劍化作一頭蒼白蟠龍，挾裹著滔天雲霓和颶風，嘶吼尖嘯，狂湧而下！

    “冰川，過來！”石弘神情凝重，手掌遙遙一招，山崖之畔，一柄森寒巨斧掠空而來，正是傳奇戰斧——“冰川”。

    這還是他第一次動用武器！

    轟！

    廬山之顛，震響驚天，以兩人為中心，雪霧和風暴狂卷，裂石穿空，驚天撼地！

    “真夠勁！”石弘悶哼一聲，雙腳深陷地面，腳面上無數裂紋流散，山崖搖顫。

    “哦？倒是不錯……”左弼居高臨下，眼中冷厲之芒一閃，“試試我的自創劍術，這一式戰技，名為——空響！”

    嗡！

    話音未落，他的腳下劍聲鳴顫，猶如滾滾雷鳴，鋪天蓋地！

    緊接著，左弼雙指下指，無數劍意紛湧垂落，宛若萬道狂雷，竟化為一道虛空雷暴，震盪折轉，撼擊山河！

    “虛空雷暴？”石弘目光悚然，面露驚駭。

    左弼這一手，是以劍意演化虛空雷暴，可謂手段精妙，驚世駭俗！

    當下，石弘立地仰天，遍體赤霞沸騰，鬥氣自足底扶搖而起。

    “——天崩咆哮！”他仰天怒吼，咆哮聲裹挾鬥罡沖霄，猶如赤金太陽自喉中升起，狠狠向上轟擊，同樣狂烈霸道！

    轟隆隆！

    山巔之上，一道絢爛波紋席捲湧散，劍意暴虐淋漓，垂落如狂風驟雨，撕裂天地，溝壑叢生！

    石弘悶哼一聲，連退數步，身上冒出無數傷口。

    “我說了，你不是我的對手！——長流！”左弼冷冷一笑，指間劍意縱橫，演化一道劍意長河，滔滔不絕，綿綿不斷。

    “喝！”石弘再一次轉為守勢，巨斧橫於身前，周身赤霞凝為深色山壁，在劍河的沖刷之下，發出叮叮咚咚的銳鳴，綿延不絕。

    叮！叮！咚！咚！

    一掛劍河如天上而來，其勢摧枯拉朽，石弘被一路橫推向後，地上裂壑縱橫，他的身上也是千瘡百孔，血流不止。

    “這個左弼，實力好強！”石弘緊皺眉頭，眼神中掠過一縷精芒。

    眼前這青年，無論在鬥氣、劍意、速度和招式，都完全碾壓於他，幾乎滴水不漏！兩人是全方位的差距，全面落後，難以彌補。

    但是，石弘雖落處於弱勢，心頭卻有一抹不服！

    不錯，就是不服！

    這是蠻人獨有的執拗，不服天，不服地，更不會服從于對手！

    “他強任他強，我石弘，唯‘死戰’二字！”石弘獰聲長嘯，身上血流如注，眼神卻愈發堅定，毫無動搖。

    咚！

    他眼神一凝，心頭不服化為一股股滾燙熱意，自渾身孔竅噴薄，化作一陣青煙，凝出一頭虎首人身，拿兩條黃蛇的兇暴蠻神。

    石弘感覺輕鬆不少，氣勢再次下跌。

    “又是一個？”莫彈劍怒哼一聲，忍不住罵了一句，“他娘的，這將我白銀之手當做一塊磨刀石了！”

    “該死的東西！”幾位尊者也都滿臉憤怒，拍桌不已。

    石弘的血脈覺醒，是一而再，再而三，在場也不是傻子，自然能瞧出端倪。

    他們不清楚，究竟石弘用了何等手段，能在戰鬥中一再進階。但是，選擇白銀之手為砥礪之石，著實令他們惱火。

    “我就不信了，”呂割鹿輕哼一聲，不滿道，“區區一個血脈能力，能抹平兩人之間如此顯著的差距？”

    一眾尊者紛紛贊同。

    嗡！

    左弼劍舞靈動，劍意迷離瑰麗，劍氣如暴雨傾盆，斷碎長空，撕裂大地！

    “我擋著！”石弘雙臂交橫，不斷抵禦劍氣劍意，身上鮮血淋漓，血氣翻湧。

    吼！

    隨著傷勢愈重，石弘身外的氤氳赤霞，竟是化作猩紅之色，霸道張狂之外，又平添幾分凶煞！

    嗡！

    那一道道淌下的鮮血，竟在石弘的皮膚表面凝為圖騰紋絡，如心臟般搏動不已。隨著血流不止，紋絡愈發繁複和清晰，彌散著兇暴狂烈之韻！

    “殘虐，來自強良血脈！”石弘又一次笑了，雖傷痕累累，卻戰意雄渾，凶煞滔天。

    “吃我一拳！”

    他一拳破空，卷裹萬丈拳罡，激出蠻荒巨獸的咆哮之音，氣象磅礡，驚天駭地！

    轟！

    左弼腳下錯亂，身形倒飛而出，一抹鮮血自唇角湧出。

    “怎麼回事？”白芙蓉驚呼一聲，面露不解，“左弼不是一直處於絕對上風麼？剛才是怎麼回事？”

    “這蠻人，有點本事……”莫彈劍神情複雜，冷聲說道，“我想，那個血脈能力，應該和負傷有關，傷勢越重，實力越強！”

    “什麼？還有這樣的血脈能力？這也太可怕了！”令狐邑睜大眼睛，吃驚得無可附加。

    莫彈劍的猜想，並不完全準確，卻也八九不離十。

    血脈能力——殘虐，是個近乎自殘的血脈能力，簡而言之，失血越多，戰力越強！而且，是全方位屬性的攀升！

    砰！砰！砰！砰！

    廬山之顛，兩道身影來回交錯，無數能量漣漪擴散，乍生乍滅，勢大力沉，潮鳴電掣！

    噗！

    虛空中，兩道嫣紅血花綻放，左弼和石弘同時吐出一口鮮血，雙腳落地，在地面撞擊出兩道巨坑。

    兩人遙相對立，表情卻截然不同。

    “怎麼回事？”左弼胸口發悶，心頭疑竇叢生。

    眼前這石弘，一再負傷之下，卻是越挫越勇！剛才他還被自己碾壓，這才一會光景，居然已能平分秋色！

    “再來！”石弘卻戰意昂揚，招了招手，“左臂，你不會只有這點本事吧……”

    “你找死！”左弼勃然大怒，原本的風度一掃而空，長聲冷喝，“——銀河寸斷！”

    話音未落，他的周身有銀河氤氳，一顆顆星辰寸寸碎斷，彌散著狂暴莫測的星隕之意，明明赫赫，掀雷決電！

    “這是……武裝套裝？”石弘臉色一變。

    “有點眼力！”左弼面露冷笑，身上氣息一路高漲，如同群星之主，“也省得我解釋，那就去死吧！”

    嗡！

    他一劍刺出，劍意凜冽冰寒，更是生出一掛璀璨銀河，群星奔瀉，放肆噴湧！

    這一劍，可斬斷山河！

    左弼極為惱怒。

    這套銀河寸斷，是他遊歷外域虛空之前，莫彈劍為防萬一，特意他所求。但即使是巡遊虛空，經歷危險重重，他依舊一人一劍破之，沒有動用這套套裝。

    左弼萬萬想不到，自己初次激發銀河寸斷，竟是因為一名蠻人！

    他暴怒之下，毫無保留，使出全力。

    “——摧山重擊！”石弘沉聲咆哮，五指捏緊，一拳猛擊向前，挾裹著萬丈雄峰，壁壘森嚴，氣象磅礡。

    轟！

    兩股力量碰撞，石弘表情猛地一凝。

    他拳鋒直擊，身前的萬丈雄峰上裂紋橫生，未能支撐一刻，就有崩塌跡象。

    “居然這麼快，就敗退了？”石弘心驚，但片刻後，卻有一股豪情噴薄而出。

    白銀之手又如何？堂堂一名上位劍聖，對付他這上位劍詠，居然還需動用套裝？

    石弘自傲，也很自豪。

    “咦？”他再次驚呼。

    喀！喀！喀！喀！

    石弘的體內，那股豪氣化為暴烈力量，在四肢百骸橫衝直撞，發出音韻般的綿密聲響，剎那騰湧而出！

    唳！

    鳳鳴回蕩天地，一道九首鳳影迴旋，龍章鳳姿，巡遊太虛！一股難以言喻的神秘氣機流散，九首鳳影化為一枚符籙，落在石弘的胸口之上。

    又一個血脈能力！

    “九鳳血脈，——疊韻？”

    石弘瞪大眼睛，瞳中精芒暴綻，面露狂喜。

    幾番戰鬥，他體內的意氣不斷攀升，而覺醒的血脈能力，也是一個比一個強大。而眼下這個血脈能力——疊韻，已是妙意通玄，神異無匹！

慕冰至

第六百四十一章 疊韻

    “殺！殺！殺！殺！”

    左弼連聲怒喝，劍意綿綿滾滾，如一掛星河洶湧奔襲，星輝激蕩裂空，誅神滅佛，毀天滅地！

    他表情凶戾，動作淩厲，心底則湧起一股不祥預感。

    又是那一抹微笑！

    左弼在石弘的臉上，再次看到那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

    他清楚記得，石弘的每次微笑，都意味著血脈蛻變，戰力暴漲，乃至——逆轉乾坤！

    “裝腔作勢罷了！”

    左弼卻絕對不信，一個血脈能力，能逆轉這樣的劣勢？

    “來得好！——摧山重擊！”

    石弘沉聲咆哮，一拳剛猛無儔，拳罡凝為千岩萬壑，山脈之影綿延浮亙，時而有危峰兀立，氣象巍峨！

    但是，兩者的實力，還是存在顯著差距的。

    嘩！

    一掛洶湧星河奔騰，劍意磅礡，劍氣狂烈，川流不息！

    哢！哢！哢！哢！

    星河奔湧衝撞，石弘步步後退，山脈巨影又有裂紋滋生，搖搖欲墜。

    “還不死！”左弼冷笑，五指翻騰，更多劍意如浪潮奔湧。

    “疊韻！”石弘卻絲毫不懼，眼中冷芒一閃，心中默念。

    嗡！

    須臾間，他的身體上空，一道凝實虛影浮現，其動作剛猛無儔，其招式有板有眼，居然是一記戰技——摧山重擊！

    虛影當空咆哮，拳動如山，拳罡與氣血交錯，一拳向前直擊，在擊出的剎那，垂落在石弘的身上，隱沒無蹤。

    轟！

    石弘一動不動，但拳鋒所挾裹的拳罡和氣勁，卻是節節高漲，重重山影沉浮綿亙，恍若泰山傾頹，勢大力沉，威力驚天！

    “什麼？”

    沉悶轟鳴夾裹著驚怒呼喝溢散，滾滾煙塵之中，左弼身形倒掠橫飛，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這一拳，怎麼會這麼強？”

    左弼震驚，他清楚感覺到，剛才那一拳，威力拔漲了接近一倍！

    不過，石弘卻不準備給他思考的空間。

    “——撼地踐踏！”他腳踏虛空，如踩無形階梯，現身于左弼的上空，一腳重重踏下。

    嗡！

    隨著他一腳踏落，身上又有虛影浮現，動作和本體如出一轍，如同鏡像，栩栩如生，霸氣淩雲。

    就在石弘腳落的一剎，虛影垂落，和他的身體重疊，消失無蹤。

    一腳踏落！

    “嗯？”左弼再次驚怒咆哮，掌中七星龍淵橫舞，化作一道群星漩渦，星河輪轉，沉凝無常。

    但那落下的一腳，猶如猛獁之踏，竟凝出一道百丈雄渾腳影，聲勢磅礡，直直砸落。

    轟！

    卷蕩煙塵之中，一口刺目血花綻放，地上裂壑橫行，猶如向外延展的蛛網，不斷向外坍塌。

    煙塵散盡，就見左弼躺在蛛網中心，已然暈厥。

    “左弼，居然也敗了？”莫彈劍捏碎了扶手，滿臉暴怒。

    白銀聖殿之中，又是一陣詭異的沉默。

    沒人能料到，被譽為尊者下第一人的左弼，竟也一敗塗地！

    “這個，又是什麼血脈能力？”良久後，白芙蓉小心地問道。

    問這話時，她有些口舌發幹。

    “若我猜想沒錯，”莫彈劍冷靜下來，沉聲說道，“是——多重施法！”

    “什麼？”

    這個猜測，再次激起一陣啞然。

    所謂多重施法，是將同一記法術，在瞬間施展多次，爆發數倍之威！這種屬性，這種屬性，僅有極少數的血脈能力都夠產生，是法師們最為夢寐以求的屬性！

    但是，戰技的多重施法，卻是聞所未聞。

    原因也不難理解，法術，是調動自然元素，以天地為畫板；而戰技，則是調動自身鬥氣，以自我為宣紙！戰技的多重施法，對身體的負荷大得驚人，即使真有這種能力，身體也難以承受。

    這個血脈能力，若論品相，還在史詩以上！

    “哼！一個蠻人罷了，還能有三頭六臂？我去會會他！”

    彭瀚性情烈火轟雷，身影騰躍，化為一道灼烈火流，暴掠而出！

    ……

    “嘖嘖，就像洗了個痛快澡，通體舒暢……”石弘抖擻身體，渾身骨頭劈啪暴鳴，滿臉愜意之色。

    一口氣覺醒四個血脈能力，他胸中的鬱積已是一口吐盡，體內惡龍回歸蟄伏，無心也無力再興風作浪。

    “可惜，沒有了……”石弘聳了聳肩。

    血脈能力的覺醒，不止需要敗仗磨礪，還需禍胎滋養血脈，喂飽也喂肥體內的惡龍。

    下一個血脈能力，就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情了。

    “不過，足足四個血脈能力！加上觸山和兵主，就是整整六個！”石弘開懷大笑，滿臉意氣風發，“六個血脈能力，放眼整個蠻族歷史，也是鳳毛麟角，足以和上古蠻王比肩！”

    “蠻子，別囂張，讓我彭瀚來會會你！”

    咆哮與龍吼交錯，一道身影縱身撲掠，身外赤炎繚繞，隱然化作一頭巨大赤龍，龍威狂烈，驚動九霄！

    彭瀚浮掠而來，眼神兇狠，滿臉怒不可遏。

    他實在沒有想到，區區一個蠻子，修為也不過上位劍詠，居然一人挑翻了七尊者以下的整個白銀之手！

    這要是傳揚出去，白銀之手必會成為帝國笑柄！

    “你覺得自己很厲害？能接下我一掌，我就饒你不死！”彭瀚右手成掌，赤炎聚於掌心，化為赤龍之首，龍威沉凝，天地失光。

    “等等！”石弘回神，卻並未應戰，做了個停戰手勢。

    “怎麼了？”彭瀚見狀一愣，冷聲問道。

    “彭瀚尊者氣息雄渾，氣魄如龍，在下自知不如，願意認輸！”石弘抱拳，恭聲說道，“在下敲響百戰銀鐘，並無惡意，只是想會會白銀之手的強者……”

    他灑然一笑，又鞠躬說道：“如今一見，白銀之手不愧為武者聖地，強者如雲，高手如雨！我盡興而來，如今也盡興而回，山水有相逢，往後再見！”

    彭瀚尚未回過神來，石弘猛然轉身，伴隨著一溜煙塵，留給他一個落荒而逃的背影。

    “這蠻人，看似粗莽，沒想到竟是奸猾似鬼！”彭瀚愣了半天，這才冷聲說道。

    他和司馬衡不同，脾氣暴躁，卻自重身份，追殺一名小輩，他實在做不出來。

    何況，石弘的每一戰都是正面挑戰，也只是傷人而沒有殺人，他沒有理由追殺對方。

    “聽他的語氣，這蠻人應該不會將此事傳揚出去……”白芙蓉松了一口氣，低聲道。

    可在座尊者，卻沒有一個人笑得出來。

    被一名蠻人殺上山門，當了一塊磨刀石，而且七尊者以下的弟子盡敗，實在丟臉至極。

    “傳令下去，從今日起，白銀之手封山！”莫彈劍聲音冰冷，“這群臭小子，平日個個眼高於頂，但真正遇上對手，卻全成了軟腳蝦！接下來的一年，得好好練練他們！”

    “是！”

    幾名尊者點頭，沒有半點異議。

    ……

    白銀之手愁雲慘澹，月之暗面則是如火如荼。

    “這四座超魔陣列，都是你的手筆？”李儀眼珠轉動，神情微微僵硬。

    “怎麼樣？還滿意吧？”薄夜唇角上揚，臉上寫著五個字——“快來誇獎我”。

    “滿意，非常滿意！”李儀點頭，揉了揉對方的腦袋，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不久前，由王勝轉述的“星獸錄”，令他回味無窮之餘，也心生震撼。

    星獸錄中的種種術法，精妙通玄，開闊了李儀的思路，他一番琢磨，已思考出數十種利用星獸之顱的手段。

    他本來以為，以星獸之顱，接連製作出魂池、天機、逐星行者等物，已經相當不凡。卻沒料到，在賢者眼中，這根本就是牛嚼牡丹！

    而同樣的，在這幾座全新的超魔陣列面前，李儀感覺，自己以往引以為豪的作品，簡直都成了小孩子把戲。

    嗡！

    群星之淵垂落，傾瀉而下的狂烈星輝，時而化為虛空巨獸的形態，發出蒼茫咆號，忽聚忽散，流轉不定。

    李儀則很清楚，這種詭譎異象，需絕高濃郁的星力才能生出，比凝聚出星辰元素還要罕見百倍！

    不止群星之淵，每一座超魔陣列都是脫胎換骨，效率暴增，能翻番甚至翻上數番！

    李儀這才明白，在薄夜這樣的賢者面前，自己只是一隻井底之蛙。

    變化最大的，卻是萬籟清詠。

    這座能奏響千域萬物之音，也是李儀最為引以為豪的超魔陣列，已經不能用脫胎換骨形容，而是化作另一座陣列。

    悠悠清音回蕩，卻再無龍吟鳳唳、猿啼狼嘯、風雨雷霆、山川湖海、乃至群星脈動，都是一掃而空。

    他的耳畔，是一聲聲晦澀咒語，意韻玄奇，神意深幽，如同頌念經文。

    “這座超魔陣列，究竟是……”李儀眼神閃爍，忍不住問道。

    “那座萬籟清詠，雖然想法不錯，但格局太小。”薄夜擺了擺手，輕描淡寫道，“我恰好有個靈感，就用在其上了。哦，對了，這座新的超魔陣列，其名——聖祈咒言！”

    “聖祈咒言？”李儀眼神閃爍，低聲道，“這座聖祈咒言，其效果究竟是……”

    “聆聽宇宙之音！”薄夜面露微笑。

    “宇宙之音？”李儀聞言一怔。

    “天地四方謂之宇，古往今來謂之宙！”薄夜淺笑，徐徐說道。

    李儀眼神一動，耳畔咒語繚繞，他似乎明悟了什麼，表情大變。

慕冰至

第六百四十二章 聖祈

    “宇宙之音？”李儀眼瞳閃爍，側耳傾聽，瞳中有精芒閃掠，精神一振。

    超魔陣列——萬籟清詠，可演奏萬籟清音，令靈魂肉體與天地共鳴，武道和法術進境飛漲，更能潤物無聲，滋潤天賦和血脈。

    而這座聖祈咒言，卻是更進一步，登峰造極，出神入化！

    嗡！

    道道咒言回蕩于李儀的耳畔，似上蒼教諭，如神靈囈語，暗藏著古今寰宇的大道之韻，意境深幽，如淵如海！

    那每一道咒言響起，不遜敲鐘擊磬，遠勝當頭棒喝，直達靈魂和血脈，靈肉共鳴。

    李儀的遍身上下，每一塊肌肉，每一塊骨骼，乃至每一根頭髮，每一個細胞，都隨著道音嗡鳴，伴著大道起舞！

    “呼……”他感覺渾身舒暢。

    道音蒼茫浩瀚，無孔不入，又無遠弗屆，滋養血脈本源，撫慰靈魂盡頭。

    “高！實在是高！”李儀翹起大拇指，忍不住感歎一句。

    他清楚感覺，這聲聲道音，可激發血脈能力，喚醒天賜稟賦，也有“心平氣和”，“聚精會神”，“心魔不生”等諸多效果。

    甚至，這聲聲道音之中，還有延緩衰老，延年益壽之神效！

    這可是——延長壽命！

    此種效果，必會令無數人癡狂！

    “等等，這個是……”李儀側耳傾聽中，似有所感，當即問道，“王勝，將你耳畔的咒文，都給我念念。”

    “咒文？”王勝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一字一頓，徐徐頌念，聲音清晰。

    “果然如此！”李儀聽著聽著，猛然握拳，眼中精芒一閃。

    這聲聲咒文，在每一個人的耳中，竟都是截然不同！

    這聲聲咒文，能傳授意境，甚至教導強大法術，而且更是“因材施教”，對每一個人的效果，都是妙至毫巔！

    李儀想通這一點，轉頭望去，就見封百戰、林寧等人，個個都是滿臉通紅，表情興奮。

    人群之中，連蘇煙雨這性情淡薄的少年，也是唇角上揚，滿臉笑意。

    這座聖祈咒言是由他們親手製作，感悟玄秘，領會深幽，個個都得了不少好處，自然興致勃勃。

    “這倒是解決了我的一個難題……”李儀點頭，心中暗忖道。

    李儀的幾名直傳弟子，張筠、董晟、封百戰等人，他都能因材施教，唯獨蘇煙雨為修意一脈，實在無從下手。

    眼下看來，有了這座聖祈咒言，蘇煙雨可自行感悟，自己倒是輕鬆多了。

    “薄夜，九州有句話，叫做——大恩不言謝！”李儀抱拳，面露感激，“你的幫忙，我就都記在心裏了。日後若有需要，我李儀義不容辭！”

    “怎麼，不把我當朋友了？”薄夜噘嘴，故作不滿道，“說這種見外的話幹什麼？”

    兩人相視一笑。

    “對了，你不是說，還需要製作一幅套裝麼？”薄夜想起什麼，面露期待，“什麼時候開始？我也想見識見識……”

    “這當然沒問題！”李儀猛一擺手，想了想，又叮囑說道，“不過，你不可隨意發聲，干擾我的思緒。”

    薄夜性情跳脫，不拘小節，李儀自然要提前叮囑，以免橫生麻煩。

    “放心！”薄夜拍拍胸口，在嘴上做了個封印的手勢，“你不瞭解我麼？我這人最守規矩了。”

    “守規矩？你？”李儀啞然失笑。

    煉金室。

    “明月，抱元守一，心無二念。”李儀囑咐一句，雙掌扶搖變幻，無數秘符飛起，如颶風回卷，繚繞在外。

    “是！”狄明月點頭，盤膝端坐，神情清冷，無喜也無憂。

    嗡！

    秘符沉浮蕩漾，聚聚散散，化為一道道迷離光帶，如星軌輪轉，有因果、宿命、永恆、亙古、天演、命運、時光等道理飄灑，如大道迴旋。

    ——大衍天輪！

    “哦？這個，似乎是因果律令的衍生法術？”薄夜輕“哦”了一聲，低聲讚歎道，“李儀，你的手段雖然稚嫩了點，但不得不說，每每都有些天馬行空的想法……”

    李儀一言不發，橫了她一眼，薄夜吐了吐舌頭，不再說話。

    “洞察之術？”薄夜眼睛瞪大，瞳中極光激湧，如同一道飄蕩幕布，將光帶軌跡一一記下，化為己用。

    她雖然是一名賢者，但正因為修為太高，思維方式大多定性，反倒有些古板，喪失了靈性。因此，薄夜觀摩李儀的種種手段，也有“他山之石”的效果，能令自己突破桎梏。

    嗡！

    秘符輪轉，意韻繾綣，幽幽閃爍間，彌散著一抹大道真意，飄曳浮沉。

    “——拈因知果！”

    許久後，李儀暴喝一聲，魔法手勢變幻，秘符迴旋化為絢麗漩渦，聖詠梵音縈繞，無數流光折射，落在狄明月的身上。

    “怎麼回事？”

    但接下來一幕，卻令李儀大驚失色。

    狄明月盤膝端坐，身上竟無一道鏡影飛出，任憑大衍天輪回轉，卻猶如一潭死水，毫無反應。

    “什麼？”李儀面露詫異，大衍天輪失去了效果，這可是頭一遭。

    “——拈因知果！”

    他不信邪，雙掌搖曳變幻，秘符輪轉，幽光激蕩，卻依舊一無所獲。

    這一下，李儀真的吃驚了。

    他的大衍天輪，暗藏大道真意，居然還會力有不逮？

    “這不奇怪。”薄夜端詳良久，忽然開口，臉上露出饒有興致，“這小姑娘的血脈雖然有所殘缺，但絕對是元始血脈！”

    她舔了舔舌頭，感歎地說道：“想不到啊，小小一個九州，居然讓我連續碰上了兩個元始血脈！”

    “元始血脈？”李儀摸了摸鼻子，心中驚訝已是無可附加。

    他自然知道，元始血脈，意味著賢者的潛力！此血脈還在至高血脈之上，甚至比神子、天人之相等，還要高出百倍！

    “明月，你的血脈究竟是……”李儀心神一動，忍不住問道。

    狄明月沒有說話，而是謹慎地看了薄夜一眼。

    李儀立刻明白她的意思，擺了擺手，微笑說道：“薄夜是我的朋友，並非外人，儘管說，沒有關係的。”

    “是，大人。”遲疑了一下，狄明月點點頭，“我也是在年前‘指間沙’的聖景中，才明悟了自身血脈，連我狄氏前人都沒人知道……我狄氏血脈，其名為——‘碧遊’。”

    “碧遊？”李儀聞言，心中幾個念頭生滅，立刻確定，自己從未聽說過這種血脈。

    “嗯！”狄明月頓了頓，繼續道，“此血統極為特殊，其傳承並不在血脈，而在靈魂。”

    “靈魂？”李儀又是一驚。

    九州常識，血脈代代傳承，靈魂則不可捉摸，毫無規律。因此，一個家族都有同樣的血脈能力，天賦能力卻可天差地別。

    想不到，狄氏的血統傳承，或者說“魂統傳承”，竟在靈魂？

    “大人，你應該知道，”狄明月面露微笑，“我族有天賦能力——‘百獸’，是和血脈能力一般，代代相傳的。”

    “哦？還真是如此！”李儀點頭，面露恍然。

    天賦能力——百獸，可吞噬魔獸之魂，狄氏世代都有傳承，但狄氏並未強大世家，因此一直沒人注意。

    “碧遊是一條極為強大的血脈傳承，但過於強大，被世界排斥，‘天誅地滅’，以至於不全。”狄明月沉默半晌，才低聲說道，“那道聖景之中，我又覺醒了一個天賦能力，名為——神狩！”

    “神狩？是什麼？”李儀聞言一驚，不由追問一句。

    僅聽名字，他就能感覺到，這個天賦能力極不尋常！

    “天賦能力——神狩，是個被動能力，也是個成長性的能力。”狄明月斟酌辭彙，又看了薄夜一眼，低聲道，“其效果在於——狩獵神靈！”

    “狩獵神靈？”李儀的眼睛縮成針尖。

    “一旦我斬殺神靈，就能掠奪其掌控的規則，化歸己用。”狄明月頓了頓，又補充道，“當然了，也不僅是神靈，天位以上的強者都可以。”

    “斬殺神靈，化為己用？”李儀聲音乾澀，重複了一句。

    他總算明白，狄明月為何如此謹慎了。

    這個血脈能力，可吞噬神靈，根本就意味著——諸神之敵！

    李儀忍不住看了薄夜一眼。

    他開始有些後悔，將薄夜留在此處，是不是有點太大意了？

    這個能力，絕對會引起所有強者的強烈忌憚！

    “土包子。”薄夜看出李儀的想法，卻輕哼一聲，一臉不屑。

    “這天賦能力——神狩，你不吃驚？”李儀忍不住問道。

    “有什麼好吃驚的？”薄夜卻撇撇嘴，一臉渾不在意，“元始級的血脈，吞噬神靈那是常事，根本沒什麼不尋常的……把心放在肚子裏，沒什麼好擔心的！”

    她頓了頓，還是提醒了一句：“不過，這小姑娘實力太弱，需做好隱蔽，不可輕易暴露。”

    “當然。”李儀點頭。

    “趕緊的，製作套裝吧！”薄夜一臉輕描淡寫，注意力很快落在套裝之上，催促地說道。

    “別著急，我需要考慮考慮……”

    李儀點頭，摩挲下巴，閉目冥思。

    大衍天輪無法奏效，他還有自己的腦袋。

    腦海中，一泓意境星河流淌而過，規則交織，意韻無盡。

慕冰至

第六百四十三章 凝望

    “——神狩？”

    李儀凝神思考，瞳中銳芒浮動，閃爍不休。

    眼前這一幅套裝，第一次令他感到十分棘手。

    準確點說，狄明月的身上，已有半幅套裝。

    三世機樞和巨靈詔令交錯，已生出套裝效果——宿命律令。宿命律令，可與千域巨獸簽訂契約，猶如宿命之約，靈魂交感，命運相連，即使相隔寰宇，也可呼之則來，作為臂助。

    巨靈詔令上共有十三枚律令符文，這也意味著十三道契約，或者說，十三頭暴虐巨獸！十三頭巨獸，其屬性迥異，各具特點，而其唯一的共同點，則是強大無匹，挾山超海！

    天啟魔獸，虛空巨獸，乃至異域獸神，狄明月皆可信手招來，一擊破敵。

    也正是這個原因，一直以來，狄明月都是李儀麾下的最強一人。

    可以說，即使李儀自己遇上她，雖然能夠戰勝，也會相當頭痛。

    狄明月的諸多法術，本質是召喚術，且需以靈魂碎片為祭品，平等交易。換句話說，她的靈魂越強，法術威力也就愈加恐怖。

    李儀早已為她規劃修行軌跡，本來簡單且清晰，即強化靈魂。

    “可惜了，那套裝——‘救贖’，其實相當不錯的。”他搖搖頭，心中遺憾。

    其實，李儀早早就為狄明月設計了一套套裝，名為“救贖”，是他殫精竭慮而得。

    但瞭解了狄明月的血脈和天賦後，他的想法發生變化，否決了這個方案。

    原因也很簡單，天賦能力——神狩，可狩獵神靈，可謂巧奪造化，出神入化！

    若是放置不用，實在暴殄天物，太過浪費了。

    “這具新的武裝，可與神狩相結合……”李儀心中思索，暗暗道，“不過，也得保證隱蔽性，絕對不可外露。”

    他細細斟酌。

    薄夜靜坐在旁，才等了半天，就有些不耐煩，仿佛身上有蝨子，左歪右扭。

    “李儀，你是想將‘神狩’利用起來？別白費心思了……”她搖晃腦袋，百無聊賴地說道，“神狩，相當於強盜，需要足夠強大的武力，才能真正發揮作用。”

    “強盜？”李儀的思緒被打斷，卻有靈感一閃而逝，唇角上揚，“做強盜不行，那小偷呢？”

    “小偷？”薄夜聞言，一頭霧水。

    李儀不再答話，瞳中星軌橫行，無數規則線條交匯，意境沉澱，不多時，就在腦中繪出一具神秘武裝。

    “怎麼了？”薄夜不明所以，不由問道。。

    “薄夜，謝謝你的提醒。”李儀嘿嘿一笑，著手製作武裝。

    ……

    “明月，你如今身具三世機樞，靈魂可巡弋千域寰宇，無遠弗屆。”李儀面露微笑，指了指她的胸口，“這幅萬禦龍心已失去價值，白白浪費承載力罷了……在繪製這具武裝之前，我會先取下萬禦龍心。”

    “知道了。”狄明月平躺，神情淡定，點了點頭。

    “放輕鬆，很快的。”李儀五指抬起，指鋒上魔力凝聚，宛若銳利刀鋒，一掌橫掠而過。

    嗡！

    他五指曼舞，寒芒流轉閃耀，萬禦龍心裂開，凋零散落。

    “明月，抱元守一，心無二念！”

    李儀沉喝一聲，筆鋒肆意，一筆剛猛淩厲，直直橫行，落在她的肌膚之上。

    “這個，莫非是……”薄夜看出什麼，驚呼一聲。

    這一筆，簡單淩厲，無比平直，猶如尺量，透著一股“公平”的韻味，正大光明，秉公任直。

    嗡！

    李儀執筆如尺，每一筆落下，都是橫平豎直，猶如規矩，嚴絲合縫。

    “好像是……怎麼回事？”薄夜神情狐疑，心中詫異，早將李儀的叮囑拋到了一邊。

    她的瞳中極光流轉，悉心觀摩間，低聲說道：“三世機樞和巨靈詔令的特性，應當是和外域巨獸簽訂契約，付出一定代價，以召喚巨獸對敵。但這具新的武裝，究竟是……”

    不得不說，薄夜的確眼力不俗，僅是片刻的觀摩，就判斷了個八九不離十。

    “沒什麼，一些附加條款罷了。”李儀心不在焉，隨口應了一句。

    他眼神如電，筆鋒如風，所有注意力都凝聚在這具武裝上，筆走龍蛇。

    唰！唰！唰！唰！

    李儀的筆下，魔法弧線遊轉交織，匯為一道形如天平的神秘圖案。

    他筆下不停，以天平為樞，更多無數弧線滋長，縈繞於四周，恍若無數條條款款。這一道道淩亂弧線，繁複綿密，千頭萬緒，猶如迷宮一般，令人眼花繚亂。

    “附加……條款？”薄夜眼神一凝，臉上露出古怪，似恍然大悟。

    她一眼就瞧出了端倪。

    這具武裝，和巨靈詔令近似，也是某種長期契約。

    但是，和巨靈詔令不同的是，這具武裝絕不是公平條約！

    她之所以能一眼瞧出，因為這種小伎倆，是她曾經最喜歡的把戲之一。

    薄夜曾擬定魔法契約，其底稿是公平契約，但添上無數條條款款後，早就和公平不搭邊，極為陰險。而那些條條款款，則被她以種種手段隱藏，讓人瞧不出門道。

    這具武裝的手法，可謂如出一轍。

    這具武裝，看似以公平法則為骨架，實則在無數附加條款之下，早已不再公道，表面上是卻毫無痕跡。那種種條款，卻被李儀隱藏在迷宮般的錯亂弧線中，即使賢者蒞臨，恐怕也難以摸清頭緒。

    “這小子簡直是個天才，無師自通！”薄夜面露讚賞，唇角揚起一絲戲謔，“夠奸詐，我喜歡！”

    李儀則眼神專注，筆鋒遊蕩，更多弧線落下，綿延不斷。

    “想要矇騙天位，甚至天位以上的巨獸，難度真不小啊……”他額頭冒汗，心中暗暗說道。

    這具武裝的魔法契約，倒是並非難事，真正的難點，則在於構建一座天啟巨獸都難以勘破的迷宮！

    “忽悠天啟巨獸？有趣，太有趣了！”薄夜看得津津有味，滿臉興奮。

    ……

    最後一筆落下，李儀長舒了一口氣。

    “這具武裝，名為——凝望深淵！”他眼神明亮，微笑著說道。

    “凝望深淵？”狄明月徐徐睜眼，眼中露出訝異，若有所思。

    剎那間，驚變乍起。

    嗡！

    狄明月面色微變，後背上十三枚律令符文閃耀，氣韻流轉，幽芒蕩漾，迷離而絢爛，如雲垂海立。

    吼！

    虛空之上，聲聲蒼茫獸吼回蕩，時而有巨龍、海妖、獨角獸、虛空蜉蝣等虛影生滅，一個個龐大意志碰撞，似乎在交談著什麼，又有爭執，火星四濺。

    但很快，那道道意志似乎達成協定，如潮水般流散，剎那隱沒無蹤。

    “哦？這是……怎麼了？”

    狄明月臉色再變，背後那十三枚律令符文閃爍浮動，一道道全新弧線橫生，流轉變化之間，愈發繁複深幽，彌散著規則神韻，神秘莫測。

    這每一枚律令符文，似乎都添入了新的法則，特性變化。

    “凝望深淵？”這時，薄夜插嘴問道，“這名字，究竟是什麼意思？”

    “我聽過一句話，”李儀笑了笑，微笑說道，“與惡龍纏鬥過久，自身亦成為惡龍；凝視深淵過久，深淵將回以凝視。”

    “化為……惡龍？”薄夜琢磨出一點味道，眼神銳利。

    “其特性，名為——紐帶！”李儀笑了笑，徐徐道。

    話音未落，狄明月的身外，無數迷離光流飄曳，如同金色紐帶，一端連著狄明月，另一端則穿透虛空，橫渡千域，到達十三頭巨獸。

    璀璨光流之中，可見一枚枚玄秘符印漂流而來，其規則高深，玄機莫測。符印搖曳沉浮，一一湧入她的身體，緊接著又再次冒出，流入其他光流。

    薄夜看得嗔目結舌。

    狄明月的身體，恍若化作一個中轉站，不斷有玄秘符印飄來，很快又一一飄出，進入其他光帶。

    “紐帶？這，這是意境交換！”狄明月閉目感悟，很快明白，面露驚喜。

    這一枚枚玄秘符印，不是別的，而是天啟巨獸的規則碎片！

    凝望深淵的特性，是連接十三頭巨獸，讓它們等價交換，交換自身規則，互通有無。

    這十三頭巨獸，全都是天位以上，各自象徵著一種乃至數種強大規則，屬性高絕，意境深遠。它們相互交易，交換規則碎片，可謂損有餘而補不足，自然大有裨益。

    而狄明月的身體，就是這場交易的紐帶和中樞。

    換做其他人，雖能在規則的來去中悟出不少東西，但獲得畢竟有限。

    狄明月則是不然。

    她的神狩，則可獵取規則碎片，直接將規則力量化為己用。

    而在凝望深淵的隱蔽特性下，她雖抽走油水，其他的天啟巨獸卻根本察覺不出任何端倪。

    “凝望深淵麼？這具武裝實在太神奇了，簡直神機莫測！”狄明月喜形於色，滿臉興奮。

    要知道，這可是天啟巨獸的規則碎片！

    天賦能力——神狩，可直接將規則化歸己用，讓她重新獲得施法的能力。

    如此一來，狄明月不僅告別了狄氏代代不能施法的厄運，而且一出手，就是最為強大的天位法術！

    狄明月本來就有強大的召喚術，如今再得天位法術，兩者疊加，實力可謂數倍攀升，再無任何弱點。

慕冰至

第六百四十四章 起源

    “規則碎片？讓我來瞧瞧！”

    狄明月滿臉驚喜，瞳中星芒迴旋，似如大道流轉，變幻不定。

    “呼哧……”

    不多時，她神情恍惚，額頭上有汗珠淌下，微微喘息。

    “明月，不必著急，飯要一口一口地吃，慢慢來。”李儀面露關切，輕聲叮囑了一句。

    那一枚枚被她“中飽私囊”的隱秘符印，皆為天位元巨獸的規則碎片，也是其天啟封號的沉澱，意韻深幽，且都獨一無二。

    可以毫不誇張的說，這每一枚規則碎片，比天啟巨獸的靈魂還要珍貴百倍！

    煉化這一枚枚規則碎片，對狄明月的巨大好處，自然不言而喻。

    不過，同樣的，要真正“消化”，難度卻也不小。

    煉化這規則碎片，她靠不了別人，只能依靠自己。

    日落月起，一日一夜。

    “總算成功了……”狄明月徐徐吐出一口濁氣，拳頭握緊，在半空狠狠揮舞。

    “明月，你的靈魂怎麼？”李儀目光微動，點頭說道，“幹得不錯，相當好！”

    他有些吃驚。

    這才一天時間，狄明月的身上，竟透出一抹脫胎換骨的味道！她魔力氣息蒼茫，靈魂律動沉凝，彌散著浩瀚無涯的虛空之意，比虛空巨獸更加純粹！

    “想不到，這才一枚符印，我就花了一天一夜……”狄明月嘴上抱怨，臉上的興奮卻出賣了她真實的情緒，“往後，僅是煉化大道符印，我就忙不過來了。”

    說話間，她抬起右手，指間金色電芒激蕩，如巨龍翻騰，流散著“封禁”和“焚滅”之意，無堅不摧，剛猛無儔！

    “禁誡之雷？”李儀眼神一閃，面露震撼。

    看來，狄明月煉化的第一枚符印，是來自戰爭巨獸——“盈虛”。想不到，僅是一枚規則碎片，就能她初步掌控禁誡之雷，信手禦雷，運用自如。

    李儀暗暗點頭，笑眯眯地說道：“嫌費事？恰好，我這有不費事的法子……”

    “不費事？”狄明月沒有反應過來，倒是有些丈二和尚。

    “早說了，這是一幅套裝，”李儀嘿嘿一笑，眼中精芒掠過，“套裝——起源！”

    “起源？”

    不止是狄明月，一旁的薄夜也眼波閃爍，面露強烈期待。

    “這幅套裝，還需幾筆弧線……”李儀泰然自若，又叮囑說道，“明月，保持全神貫注！這幅套裝的衍化過程，對你大有好處！”

    “知道了！”狄明月心生疑惑，卻相信李儀，立刻點頭。

    “開始了！”

    李儀神情凝重，掌中鶴鸞筆如龍蛇飛動，一筆筆弧線落下，落在狄明月的身上。

    落筆的位置，竟是武裝——山海紀元！

    “山海紀元？”狄明月一驚，很快穩住心神，心中詫異道，“居然，是這具武裝！”

    山海紀元，也是一具契約型武裝，是和暮月暗炎簽訂契約。這具山海紀元，和另外兩具武裝並無聯繫，游離於套裝之外。

    但是，李儀一筆筆弧線落下，山海紀元似煥發生機，化為這幅套裝的核心中樞，散發著世界真意，如同一方小千世界，大道深沉。

    “這麼說來，這幅起源套裝，是四具武裝組成？”狄明月心神激蕩，悸動不已。

    她很清楚，其他天驅的套裝都是三具武裝，而如今看來，她的套裝卻是四具，要多出一具。

    這當然得益於她靈魂強大，承載力也殊為可怕，能承載的武裝更多。

    不過，僅僅是簡單的算術題，她也知道，這幅起源套裝，必會更加強大。

    “四具武裝，依次為三世機樞，巨靈詔令，凝望深淵，以及山海紀元。”狄明月心中暗忖，“不過，這‘起源’二字，又是什麼意思？”

    她很快喪失了思考能力，遍體狂暴熱流亂竄，似有惡蛟翻騰，又似乎有什麼要破體而出。

    “穩住！”狄明月屏氣凝神，靜心感悟。

    她身體猛地一僵，皮膚微微戰慄，無數迷離絢爛的魔法弧線新生，席捲大片如玉肌膚。

    嗡！

    她的周身上下，道道弧線如山洪傾瀉，僅是片刻，將四具武裝勾連相合，魔能閃耀，氣機震盪，生出一抹古老和滄桑之意。

    “呃！”

    狄明月輕呼一聲，身外幽光蕩漾，異象橫生，恍若神秘聖景。

    虛空中，一道道瑰麗漩渦浮空，幽光搖曳，迴旋折轉。每一道漩渦之中，竟都有一頭強大魔獸，或兇殘，或暴戾，或蒼茫，或古老，皆嘶吼咆哮，左奔右突。

    無數漩渦沉浮，猶如一片漩渦之海！

    漩渦之海的中央，則有一頭雪白之獸盤坐，指天畫地，悠悠長鳴。

    這頭雪白之獸，似麒麟，又如神鹿，遍體晶瑩剔透，氣息如空谷幽蘭，散發著一抹白璧無瑕的神韻，幽秘難言。

    “婆娑夢境！”李儀一眼瞧出端倪，沉聲說道，“這是——靈魂顯兆！”

    那一道道瑰麗漩渦，正是婆娑夢境之中，被狄明月所煉化的一頭頭獸魂。

    而正中央的雪白之獸，不必說，自然是碧遊。

    “這樣看來，直接捕獵獸魂，果然也有些隱患……”李儀低語一句，“這道道獸魂，雖被煉化為夢境，但並未真正融入狄明月的靈魂。不過，有了這具套裝，那就不同了。”

    嗡！

    虛空中，無數神秘線條浮現，將道道漩渦相連，猶如層層疊疊的蛛網。須臾間，道道漩渦向裏坍縮，好似百川歸海，漸漸靠近。

    吼！

    碧遊仰頭長鳴，身外無數規則線條交錯，身軀迴旋輪轉，居然化為一顆神秘星球。

    這是一方小世界！

    這一方小世界，有四極五嶽，有江河湖海，有風雨雷電，有日月星辰，可謂應有盡有，無一不缺！

    片刻工夫，道道漩渦如流星隕落，一一投入星球，重新化為魔獸之形，奔騰馳聘，傲嘯山野！

    這顆星球，和一個真正的位面，幾乎看不出任何區別！

    “起源麼？”薄夜摩挲下巴，心生贊許，點頭不已。

    她已經明白，“起源”的含義，其意為——世界起源！

    這套套裝，竟能創造一個靈魂世界，簡直匪夷所思。

    這般詭譎手段，稱之為奪天地之造化，也絲毫不為過的。

    “起源？一顆星球，一個世界？”狄明月凝神感悟，她親身感悟，感受極深，臉色甚至有幾分蒼白。

    她的整個靈魂，已化為一座小千世界，無數魔獸奔走跳躍，或坐或臥，栩栩如生。而那每一頭魔獸，甚至還保持著生前的習性，修煉、廝殺、繁衍、成長，乃至天演進化，生機勃勃。

    “修煉？天演？”狄明月眼睛一亮，立刻明白其中玄妙。

    她的婆娑夢境，雖煉化獸魂，化為一道道夢境，但也僅是化歸己用罷了。

    而這靈魂世界，則不僅僅是化為己用，還意味著成長！其中種種獸魂，其修煉、廝殺、繁衍、成長，乃至天演，都是靈魂世界的成長，也是狄明月自己的成長。

    這種成長，是時時刻刻，無需刻意修行。

    打個比方，這靈魂世界之中，有一頭魔獸進階天啟，這就意味著，狄明月也能掌握一種天啟規則！

    而且，這天啟規則並非掠奪而來，是自我成長而來，比掠奪而來的更加強大，更加得心應手。

    “這是……海妖？”思索間，狄明月臉色微變。

    她的靈魂中，一枚神秘符印落下，落入海中，化為一頭巍峨海妖，裂潮弄海，翻騰不休。

    同樣的，這頭海妖也開始狩獵，吞吐日月精氣，修煉成長，氣韻深沉。

    “這麼說，這些規則碎片，也能在靈魂世界中生根，自我演化成長。”狄明月眉梢上挑，喜不自禁，“這靈魂世界，還要強過神狩！”

    天賦能力——神狩，僅僅是消化規則碎片，化歸己用。簡而言之，是拿來使用，而不會有任何進步。

    這座靈魂世界，則是更進一步，將其投入一方天地，可自我演化，甚至再次進階！

    換句話說，在一定的條件下，狄明月所“盜竊”的規則，甚至還能強於其源頭。

    而且，她也無需刻意修行，只需構築好一方世界，剩下的，只需放任自流。

    “我需要做的，就是獵殺強大獸魂，捕獲天位元規則，然後投入其中！”狄明月眼中異彩漣漣，“這座靈魂世界，即可自我成長！”

    “感覺怎樣？”李儀問道。

    “感覺很奇怪，像是化身神靈！”狄明月答道。

    “這比喻，倒是貼切。”李儀笑了，心中念頭叢生。

    他本以為，若論潛力，身具雷澤之體的何夕應當是獨樹一幟。

    但眼下看來，狄明月和她，恐怕已是難分軒輊。

    兩人的路數可謂截然不同，何夕是大道至簡，一法破萬法；狄明月則是道法無常，萬道歸一道！

    兩者無分上下，走到盡頭，都能達到那至高無上的賢者之境！

    “大人，有什麼任務給我？”狄明月眼神泛光，少有地有些躍躍欲試。

    “北邊。”李儀指了指北方。

    “靺鞨。”狄明月一下明白過來，點了點頭。

    李儀不在的這段日子，靺鞨也沒少犯境，不時擄掠殺人，甚至有一次沖入晨光鎮，雖被逐星行者擊退，但晨光鎮也損失慘重。

    “老規矩，以牙還牙！”李儀冷哼，抬起一根手指，“我給你一個月，能殺多少殺多少！靺鞨的鬼弓戎騎，不是號稱來無影，去無蹤麼？讓他們也見識見識，何謂奔襲！”

    “是！”

慕冰至

第六百四十五章 天位

    北行。

    白骨盈野，滿目瘡痍。

    狄明月一路所過，村落殘破，人煙稀少，遍地屍骨無人收斂，甚至有嬰兒的骨骸，身上被戳了數個血洞，簡直觸目驚心。

    “靺鞨……麼？”她面色陰沉，冷冷道，“我都記住了，必加倍奉還！”

    狄明月義憤填膺，心中有股邪火燃燒。

    忽然，她臉色一變，神情化為肅重，仰望蒼穹。

    “開始了麼？”狄明月停下腳步，身形屹立，調整心緒，化為淡然。

    嗡！

    須臾間，她的周圍有深沉黑暗垂落，如夜幕傾塌，侵染天地，籠罩四野。

    “來得倒快，也挺守時。”狄明月笑了，唇角揚起意味深長。

    天昏地暗，將她和整個世界隔絕，恍若置身於陰影位元面，似虛似實。

    吼！

    獸吼悠悠，以狄明月為圓形，道道黑影浮起，皆是拔地倚天，巍峨如山！

    十三道虛影，或巨龍，或海妖，或比蒙，或獨角獸，氣息迥異，威壓沉凝霸道，傾軋天地虛空，虛空裂痕橫生。

    這十三頭巨獸，僅是一縷外露威壓，就令虛空碎裂！

    不過，狄明月佇立中央，則是神情泰然，不卑不亢。

    “下馬威麼？”她心中冷哼。

    “狄明月，怎麼了？”一道虛影居高俯瞰，聲音蒼茫，“近來，你召喚我們得有點勤啊……”

    此虛影雄偉通天，彌散著磅礡狂烈的虛空威壓，似如虛空雷暴，卷蕩天地，地動山搖！其形態詭譎，體外星河綿延，群星繚繞，竟是一頭虛空蜉蝣！

    “沒有大事，怎敢勞煩幾位大駕？”狄明月嫣然一笑，臉上並無畏懼，“只是，我竊以為，我們的契約條款需要再改改了……”

    “又改？”一道魁岸龍影眯眼，神情似有不滿，“狄明月，你的種種契約條款，修改也太過頻繁了……小姑娘，你是不是覺得我們很好說話？”

    它心念一閃，靈魂波動回卷，激起狂雷震盪，無數金色電弧奔湧，如游龍巡弋，斷裂天穹！

    “盈虛大人，我可早就說過了，”狂暴威壓之下，狄明月卻神色不驚，“巨靈詔令為平等契約，其核心在於公平，來去自如。若大人心存不滿，可隨時解除契約。”

    盈虛聽聞此言，氣勢為之一滯，當即收斂虛空龍威，冷哼了一聲。它這才想起來，眼前少女外柔內剛，這種以勢壓人，根本無法奏效。

    “說吧，”它神情冰冷，寒聲說道，“什麼條件？”

    “新的條件，倒也簡單……”狄明月淺笑一聲，“從今往後，我的每一次召喚，都要是天位法術！”

    “什麼？天位法術？”

    狄明月拋出的條件，無異于一道驚雷。

    “你知道，一記跨空間的法術，需要消耗我等多少力量麼？”

    “天位法術？小姑娘，你是不是把自己瞧得太重了……”

    “異想天開，簡直異想天開！”

    ……

    一眾巨獸紛紛炸開了鍋，靈魂波動如狂潮翻湧，狄明月恍若置身於驚濤駭浪中，發絲飄舞，衣袂翩飛，臉色微微泛白。

    “安靜。”

    此時，一直沉默的虛空蜉蝣發話，它實力最強，其餘巨獸紛紛靜下來。

    “天位法術？狄明月，你自己覺得，你夠格麼？”虛空蜉蝣垂頭俯視，“我很想知道，你的倚仗是什麼？你的修為不過八級巔峰，連九級都還不是。”

    “暮星大人，我的倚仗並非等級。”狄明月灑然一笑，雙臂徐徐抬起，幽光四溢，“而是——這個！”

    嗡！

    話音未落，她身外有淡青幽芒浮動，靈魂氣息傾泄，無數異象碰撞交織，化為一座光怪陸離的靈魂世界！

    這世界包羅萬千，有日月輪轉，有山河似錦，有怒海驚濤，有風雨如晦，迴圈流轉。

    更為神異的是，其中亦有群獸盤踞，或鳳儀獸舞，或屠戮廝殺，或吞吐日月，或占地為王，和真正的魔獸竟看不出任何分別。

    “狄明月，這是你的靈魂？”虛空蜉蝣眼神閃爍，竟透出一縷震驚。

    它當然能瞧出，狄明月的靈魂，已然化作一個世界，而且是一個活生生的世界，生機勃勃，萬象更新。

    甚至，這靈魂世界之中，還潛藏著一抹未艾方興的味道，顯出深邃無涯的潛力！

    “這是……世界之心？”盈虛一眼認出，聲音震撼，“化靈魂為世界，為千域間的絕巔秘術之一，極為稀少！而且，修煉此術者，往往需數千年乃至數萬年，才可小有所成。小姑娘，你是如何修成的？”

    “這個，就不勞盈虛大人費心了……”狄明月不傻，自然守口如瓶，“諸位大人，如今我夠格了麼？”

    “實話是，還是不夠格！”虛空蜉蝣淡淡一笑，“不過，修改一下條件，就勉強夠了……你可以召喚天位法術，但是，只會有六成威力。怎麼樣，同意麼？”

    “六成？”狄明月眼神一亮，毫不猶豫道，“同意！”

    她驚喜異常。

    天位法術和十級法術，看似僅有一級之差，但威力差距卻大逾天淵！不同於普通法術，天位法術，是巨獸法則的延伸，是真正的借法天地，移山倒海！

    狄明月本就打著“漫天要價，坐地還錢”的盤算，在她的預估中，能獲得四成到五成威力，就已經相當滿意。

    實在沒想到，這位暮星大人一開口，竟是如此大方，足有六成！

    “暮星大人的條件，其餘諸位大人，你們同意麼？”她環顧一周，故意將兩者的協議，一下延伸到其他人的身上。

    這自然是借勢了。

    連最為強大的暮星都重簽契約，其他巨獸雖小有不甘，也紛紛重訂契約，一一散去。

    不過，虛空蜉蝣並未離開，身影不散。

    “大人，你還有什麼事情？”狄明月恭敬問道。

    她明白，眼前這些巨獸，沒一個是傻子或善人，暮星提出如此優渥條件，自然也有所圖謀。

    “狄明月，你讓我很感興趣。”虛空蜉蝣看了她一眼，視線深沉，“你知道麼？這世界之心，並未靈魂演變的終點……”

    “哦？那終點是什麼？”狄明月一愣，立刻問道。

    在她看來，化靈魂為世界，已是巧奪造化，出聖入神。

    想不到，這居然還不是靈魂演化的終點？

    “其終點，名為——寰宇之靈！”虛空蜉蝣神情淡然，不緊不慢道，“寰宇之靈，可將靈魂化為一片宇宙，群星輪轉，變化無方！”

    “宇宙？”狄明月震驚了，心神激蕩。

    “你如此年輕，卻能獲得世界之心，足見稟賦非凡！”虛空蜉蝣繼續道，“說不準，有朝一日，你真能踏入這種境界……我希望，到時候，我們的合作依舊能夠繼續。”

    狄明月恍然，說白了，對方這是投資。

    她想了想，苦笑一聲道：“暮星大人，你有點太高估我了。這種境界，恐怕不是我能夠達到的……”

    她倒不是謙虛。

    化靈魂為宇宙？這種境界，她別說踏足了，甚至連在腦海中描繪其景象，也想像不出！

    “未來的事情，都是說不準的。”虛空蜉蝣淡聲道，“我只想要你一個提前承諾。”

    “沒問題。”狄明月點頭，毫不猶豫道。

    最後一道虛影散去，天地重歸明亮，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幻境，了無痕跡。

    “呃！”

    狄明月卻悶哼一聲，臉色煞白，一頭栽倒在地，動彈不得。

    她勉強翻了個身，仰望天穹。

    狄明月僅是一名上位法秘，面對十三頭天位巨獸的威壓，雖然僅是跨越千域而來的一小縷，負荷也相當恐怖，如山崩地裂！

    但是，她卻不能示弱。

    狄明月清楚，一旦自己示弱露怯，立刻就會被這些老奸巨猾的巨獸察覺，條件恐怕就不好談了。

    她渾身虛脫，面無血色，表情卻極為明媚，笑意晏晏。

    “天位法術？就拿靺鞨練練手吧！”

    ……

    曠野之中，一支鬼弓戎騎飛馳奔襲，猶如一群狩獵魔狼，遍體透著血腥氣。

    “真沒勁！這段時日，實在太無趣了……”一名年輕的靺鞨騎士斜著腦袋，有些無精打采。

    “怎麼了，血顎大人？”一名中年騎士湊了上來，諂媚說道，“昨天那女人，可是細皮嫩肉的，難道沒味道？”

    “那女人？”血顎想起什麼，舔了舔舌頭，“那女人，滋味的確不錯……不過，我說的，是戰鬥！這些時日，死在我等刀下的，都是些普通平民，甚至有嬰兒和幼童，太無聊了！”

    “血顎大人，這是大巫祭的指令，不可忤逆。”那中年騎士連忙道。

    “我當然知道！”血顎皺了皺眉，“不過，不和對方的戰士交手，卻屠戮平民，擄掠女子，實在不符我族勇士的風範！我實在不明白，大巫祭這是什麼用意？”

    “我倒是有些心得……”中年騎士道。

    “哦？狂心，你給我說說？”血顎一愣，立刻說道。

    “大巫祭此術，為失血戰術！”

    “失血？”

    “我族人人悍勇，論單體戰力，比南人強大百倍！”狂心笑了笑，說道，“但是，論領土和人口，我族卻遠遠不及蒙元和大乾。眼下，趁他們兩虎相爭，我族可徐徐圖之，一點點地殺戮擄掠，令其東境失血，在兩國兩敗俱傷時，一舉將東境拿下！因此，為我族大計，小孩更要殺！”

    “原來如此！”血顎點了點頭。

    兩人交談間，就見視線前方，竟是出現一道飄逸倩影，似乎是一名美麗女子。

    “女人？”血顎面露淫邪，舔了舔舌頭。

慕冰至

第六百四十六章 撒豆

    “這個女人，是我的了！”

    血顎獰笑一聲，長鞭揚起，霜狼長嘯奔襲，一人一騎化作一道黑色閃電，撲掠而出！

    他看得清晰，眼前這個女子，比昨天那個要好看多了，且身材婀娜，膚白如玉，一看就是極品。

    “希望，這個女人能用久一點……”血顎眼神淫邪，感覺渾身血液都在沸騰。

    眼見一人一狼襲來，那女子神情茫然，似乎驚呆了，居然沒有逃跑。

    “小美人，到我懷裏來！”血顎陰笑一聲，身體前探，一掌抓出，向那女子的蠻腰抓去。

    “不知死活……”女子冷冷一笑，身上氣息猝然高漲，如萬丈崖岸平地而起，氣勢磅礡，風雲變色！

    這一剎，她好似由一隻人畜無害的兔子，驟然化為一頭狂暴巨龍，其威狂戾，熏天赫地！

    嗚~~

    血顎身下霜狼發出恐懼哀嚎，四爪抓地，想要轉身逃離。

    它感覺到了死亡的威脅！

    “現在才想走，晚了！”

    女子唇角揚起譏諷，驀然抬起右掌，指間縷縷碧金電芒激蕩，猶如一汪掌中雷池，氣機暴虐，潮鳴電掣！

    她一掌橫拍。

    轟！

    雷音鼓噪，回蕩天地！

    血顎長聲慘叫，一人一狼周身雷弧激蕩，層層電火沸騰，僅在剎那之間，將兩者化為一道雷火之柱，沖霄而起！

    雷火之柱通天，雷痕沉凝，氣象霸道，將血顎一人一騎撕碎，灰飛煙滅。

    一眾鬼弓戎騎動作一僵，身上還保持著救援動作，神情僵硬，目瞪口呆。

    “這不可能！”狂心臉皮抽搐，滿臉難以置信。

    他最震驚的，還不是眼前女子的實力。

    血顎身份尊貴，乃是靺鞨皇子，身負魔紋——“白山黑水”，天生擁有強大絕倫的肉體防禦和法術抗性，號“不破之壁”。

    誰都沒有想到，以血顎的防禦力，竟被區區一記法術，生生轟成了虛空塵埃！

    “哦？這禁誡之雷，果然有幾分門道……”狄明月低頭，望向自己指間遊弋的雷弧，一臉若有所思。

    禁誡之雷，擁有“封禁”和“焚燒”雙重特性，可封禁一切防禦、抗性、恢復等種種屬性，一擊破敵，摧枯拉朽！

    狄明月甚至沒有召喚盈虛，這一記禁誡之雷，完全來自於自身的理解。

    “她，她竟殺了血顎大人！”狂心回過神來，厲聲咆哮道，“血顎大人死了，若不能拿下兇手，不止你我，我們整個家族都得陪葬！殺，殺了她，我們才有活命機會！”

    血顎是靺鞨皇子，身份貴不可言，平白無故死於此地，其責任之大，絕不會他們所能承擔的。即使斬殺了眼前兇手，他們十有八九也要陪葬，但至少不會禍及家人。

    “殺，殺了她！”

    “這個女人，該死！”

    “殺！殺！殺！”

    ……

    一眾鬼弓戎騎心中恨極，眼神狠辣，紛紛怒吼，撲向狄明月。

    “不自量力！”狄明月唇角掛著譏諷，冷哼一聲道，“——撒豆成兵！”

    吼！

    龍吼蒼茫，她身後有孽龍之影迴旋，生機和暴虐交織的沉凝龍威彌散，無數深綠種子飛掠，如流星破空。

    哢！哢！哢！

    一枚枚種子落地生根，瘋狂吞噬自然元素，樹幹霸道，枝葉氾濫，幾息之間，化為一一頭頭八米上下的威嚴樹人！

    “樹人！好多樹人！”

    “這都是什麼鬼東西？召喚術麼？這數量……未免也太多了！”

    “這個妖女，究竟使的什麼手段？”

    鬼弓戎騎們神情惶恐，他們赫然發現，在數量上處於絕對下風的，居然是自己這方！

    樹影搖曳，四面八方都有樹人環伺，形態詭譎，光怪陸離。

    更為詭異的是，這一頭頭樹人宛若軍隊，甚至還有兵種劃分，各司其職，涇渭分明。

    前排是盾刀甲士，接著是龍槍步卒，戰陣的後方，則是長弓手和魔法師，手指捏緊，蓄勢待發。

    一支樹人騎士遊弋在外，攜長槍勁弩，乘騎著一頭形同犀兕的巨大木獸，眼神中殺機凜冽，虎視眈眈。

    甚至，狂心還能清楚看到，不遠處，一頭形如比蒙的兇暴木獸成長，竟是一頭樹人的戰爭巨獸，力可拔山斷海！

    呵！呵！呵！呵！

    戰吼聲四起，一眾樹人或刀盾交擊，或長矛撞地，齊聲咆哮，戰意凜然。這本該性情平和的樹人，儼然是一名名彪悍猛卒！

    “這，這……”

    一眾鬼弓戎騎頭皮發涼，感覺有一股寒意在後脊樑遊走，渾身僵硬，動彈不得。

    這些蒼鬱巨怪，竟不屬於任何一種已知樹人，都是聞所未聞，卻無不氣息剛猛，殺機凜冽。

    “這是——天位法術！”狂心驚呼一聲，感覺手腳發涼。

    除了天位法術，還有何種召喚術，能有如此恐怖的威力？

    眼前這女人，竟是一名天諭法師？

    這個判斷，讓他渾身發冷。

    “撒豆成兵麼？這天位法術，果然神奇……”狄明月一樣面色古怪，瞳中異彩漣漣。

    此術，來自天啟巨龍‘騄耳’，是其封號能力——撒豆成兵！

    “撒豆成兵，並非簡單地召喚樹人，而是一種造化手段，以自然元素，創造樹人戰士！”她眼神浮動，心中暗道，“這些樹人戰士，可比扶桑樹衛、古荒樹衛之屬，還要強大百倍！”

    而且，狄明月深知，這才六成威力，堪堪過半而已。

    她隱約有所察覺，因為僅有六成威力，一些真正強大的兵種，根本無法召喚而出。

    不過，也已經夠了！

    刀盾守禦，龍槍前壓，樹人弓手彎弓搭箭，箭如雨下，而樹人法師則召喚藤蔓無數，如同籬笆，困縛鬼弓戎騎。

    這群樹人兵卒，恍若一台有序的戰爭機器，配合無間，嚴絲合縫，沒有任何空隙。

    而且，即使是單體戰力，它們也遠勝鬼弓戎騎。

    其形巍峨，巨盾高達六米，破陣龍槍接近二十米，而樹人弓手射出的箭矢，更是不遜破城巨弩！其一箭射落，可將一人一騎生生碎裂，殘軀四濺，血肉橫飛。

    慘叫聲綿延，這是一場一邊倒的屠殺！

    嗖！

    一人一騎直行飛掠，穿透重重包圍，想要奔逃離開。

    此人，正是狂心。

    他是一名大劍頌，自身實力強大，又有其他鬼弓戎騎牽制，被他撕出一道裂口，想要隻身脫逃。

    他將狄明月當做天諭強者，自然沒有較量的心思，只想逃跑。

    不過，從某種程度而言，的確如此！

    “想走？走得了麼？”狄明月淡淡一笑，手指遙遙一點，“——禁忌龍卷！”

    “這是什麼東西？”狂心身形一凝，渾身寒毛豎起，面露恐懼。

    他感覺自己似乎被什麼盯上，武者警兆咆哮，渾身發冷。

    下一刻，在狂心的面前，無數巨大觸腕冒出，隱約有一頭巍峨如山的海妖浮現，觸腕擊空，舞弄風暴。

    咚！咚！咚！咚！

    腕足擊空，巨力卷蕩虛空，僅在剎那間，凝出一道山呼海嘯的風暴龍卷，如雲垂海立，碎裂虛空，摧山攪海！

    “啊！”

    狂心發出一聲慘叫，一人一騎在龍卷中散裂，化為一團血霧，飄灑四散。

    龍卷散去，地面上浮現一道圓形巨壑，竟是深不見底！

    “好強！”狄明月面露異樣，低聲說道。

    禁忌龍卷，源自天啟海妖——“曳天”的封號能力，是風之法則，生出元素風暴，無堅不摧，攻無不克！

    而就這片刻光景，失去了頭領的鬼弓戎騎也被一一斬殺，紛紛倒地死亡。

    “不愧是天位法術，威力巨大，登峰造極！不過，連續兩記召喚，也實在太浪費魔力，消耗巨大！”狄明月手扶下巴，思索著說道，“下一次，得節約點用。”

    她抬起右掌，召喚出一頭淺灰巨鳥，一躍而上，消失在天邊。

    轉眼間，半個月過去。

    這半個月來，狄明月一路奔襲，滅殺靺鞨勁卒無數，逢敵必殺，毫不留情。

    她清楚，這些人都沾滿乾人鮮血，自然不會留情。

    ……

    “又一支勇士被抹掉了？”一名滿臉花紋的老者神色難看，冷聲問道，“這是第幾支了？”

    此人，正是蠻族的大巫祭。

    “十三支……”一名少年戰戰兢兢道。

    “什麼？十三支？”大巫祭聞言，面色一寒，“才半個月，居然有十三支南狩的勇士被殺了！這是什麼人？實在該死！”

    “老師，要不然，讓我去看看？”一名中年男子上前，恭敬說道，“整整十三支人馬，即使對我靺鞨而言，也有些傷筋動骨了……何況，這其中，還有帝國的二皇子。”

    “讓黑水卯過去吧！”大巫祭想了想，冷哼一聲，“搜尋那小東西的事情，讓他先放在一邊。等解決了這個麻煩，再繼續搜尋。”

    “是！”

    ……

    “女人，殺我靺鞨勇士，你實在該千刀萬剮！”黑水卯緊盯著眼前少女，滿臉陰沉。

    “哦？那你們殺我乾人婦孺，又該怎麼說？”狄明月冷笑一聲。

    “乾人？乾人是人麼？”黑水卯陰陰一笑，右掌一抬，地面猛然崩裂，兩頭黑**蛇冒出，咬向狄明月。

    “真陰險……”狄明月冷哼一聲，連退數步，避開兩道蛇吻，瞳中一抹冷芒掠過。

慕冰至

第六百四十七章 惡業

    日月無光！

    兩道蛇影翻騰競逐，宛若蛟龍行空，挾裹著百丈腥風和血氣，所過之處，裂石穿空，草木紛飛，氣勁暴響恍若雷鳴，響徹不斷。

    狄明月神情冰冷，掌中魔法手勢變幻，一道黑色巨爪浮現，抓住她的身軀，閃掠虛空，連連後退。

    轟！轟！轟！轟！

    巨響綿延，蛇影奔襲，狄明月則一路後退，快逾閃電，避其鋒芒。

    她的臉色猛然一沉，寒聲問道：“這兩頭暗啞蝰蛇，究竟吃了多少人？”

    狄明月面有怒色。

    她的瞳中映出無數幽影，那是一個個無法超脫的靈魂，成千上萬，不可勝數。

    “沒什麼，”黑水卯懸空而立，咧嘴露出殘忍微笑，“吃的都是乾人！”

    “你真該死！”狄明月面寒如冰，一股怒意在瞳中翻湧。

    “這是你們乾人所謂的‘同仇敵愾’？真可笑！”黑水卯撇嘴，面露譏諷。

    “乾人柔弱，是劣等種族，沒資格佔領這麼好的領土！”他神情惡毒，冷聲道，“就你們，還敢自稱華夏？終有一日，我靺鞨會殺向南方，將男子殺光，將女人作為奴婢！”

    “瘋子的囈語罷了……”狄明月冷笑，不再廢話，手指飄舞，向上猛然一抬。

    嗡！

    幽冷歌詠回蕩，四周溫度驟降，一頭碧綠娜迦浮現於她的身後，寒意繚繞，低聲淺吟。

    娜迦身姿綽約，面容柔媚，雙目緊閉，頭上每一根發絲都在蟄伏，顯得人畜無害。

    “——枯敗凝視！”狄明月瞳中精芒掠過，手指前指，徐徐吐出四字。

    一記喝令，娜迦睜眼！

    娜迦徐徐睜眼，瞳中寒芒閃爍，滿頭蛇發猝然暴起，兇神惡煞，作勢欲撲！僅是一剎，她身上氣機由極靜轉為極動，窮凶極暴，戾氣熏天！

    喀！喀！喀！喀！

    娜迦雙目凝望，視線所過，猶如死神的腳步，生機盡滅！

    她目光所及，所有草木、野獸乃至螻蟻，紛紛化作土石，隨風奔散。

    “嚎！”

    兩頭暗啞蝰蛇掙扎著發出哀嚎，身上石化之痕彌漫，大片血肉化為黑色石塊，凋零散落，潰散飛舞。

    “淒風，冷雨，化為暗影形態！”黑水卯又驚又怒，當即喝令道。

    魔蛇心有所感，立刻長聲咆哮，一頭紮入大地，化作兩道蛇形陰影，飛掠遊走，想要掙脫石化之紋。

    但是，毫無效果！

    道道石紋如跗骨之蛆，無論它們化作陰影，抑或是肉身形態，都無法阻止其蔓延，只能被一點點地侵蝕。

    僅是須臾，兩頭魔蛇化作黑色石頭，隨風凋散。

    “這法術，叫做枯敗凝視？”黑水卯掌心冒汗，聲音略有顫抖，“是……天位法術？”

    他心驚膽戰。

    眼前此術，比普通娜迦的石化凝視，可要強大百倍！

    娜迦的石化凝視，需長久注視，且生效緩慢，躲避並不困難。

    但這道枯敗凝視，卻更像是一道詛咒，一旦加諸於身，猶如附骨之錐，再也無法掙脫。

    黑水卯修為不俗，已是一名下位魔導，開始初步觸碰規則。

    他哪里看不出，這道法術，為規則演化凝形，正是天位法術！

    “怎麼，你怕了？”狄明月卻很平靜，唇角微揚，譏諷說道，“堂堂靺鞨勇士，還會害怕麼？”

    枯敗凝視，來自天啟娜迦——“歿瞳”。

    此瞳術，詭譎且陰損，可剝除生機，化眾生為石頭。

    “這位靺鞨勇士，不如再試試這個？”她眼珠一轉，輕哼一聲道，“——惡業！”

    聲音回蕩，狄明月凜然而立，身後浮現一頭血色比蒙，捶胸咆哮，聲動九霄！頃刻間，一道血河從天垂落，挾裹著無盡氣血和符籙，重重砸落在她的身上。

    “呃！”

    狄明月呻吟一聲，遍體血芒氤氳，一枚枚深紅符籙繚繞生滅，暴響如獸吼，彌散著排山倒海的狂烈氣機！

    血河澆灌下，她似乎化身比蒙，氣象磅礡，熏天赫地！

    “吃我一拳！”

    狄明月唇角微翹，右腳一踏地面，身如流星趕月，掠空而出！

    轟！轟！轟！

    隨著她身影直掠，身後有血色漣漪圈圈綻放，伴隨著震耳欲聾的氣爆聲，恍若一朵朵盛放的彼岸花，妖魅而殺機凜冽！

    “這，這是什麼力量？這不合理！”黑水卯表情震驚，眼睛瞪得差點掉在地上，渾身因驚悸而微微顫抖。

    狄明月這一拳，沒有半點魔力波動，也無絲毫鬥氣流轉，居然僅憑著肉體力量，就生出這般恐怖的聲勢！

    這一剎，眼前這嬌滴滴的女子，似乎已化身為一頭人形比蒙！

    這怎麼可能？

    黑水卯來不及多想，那一拳已在眼前。

    轟！

    天空中，悶雷響動，一道血色漣漪綻放，黑水卯身影倒掠，如流星墜地，轟碎地面，生出無數遊蕩裂紋。

    噗！

    黑水卯吐出一口鮮血，臉上震驚愈重。

    “怎麼，我們乾人不是柔弱麼？”狄明月徐徐落地，清冷一笑，“你怎麼連個女人都打不過？再吃我一拳吧！”

    蓬！

    她腳踏地面，濺起滔天塵土，身影直掠竄出，氣象狂烈，猶如一頭狂奔的虯龍！

    “——黑水護罩！”黑水卯驚聲狂喝，身外升起一道幽黑護罩，上有黑水之紋逶迤綿亙，彌散著一抹堅不可摧的味道。

    “給我——破！”

    狄明月一躍而起，化為一個黑點後，很快從天而降，猶如一顆血色流星，一拳重重擊下。

    這個拳頭小巧而美麗，恍若美玉雕琢，白皙水嫩，晶瑩剔透，藝術品一般。

    但血芒繚繞下，這一拳砸落，勢如鷙擊狼噬，聲如轟雷掣電，挾裹烈烈氣勁和罡風，力可摧城撼山，摧枯拉朽！

    轟！

    護罩上幽芒閃耀，黑水卯連人帶護罩被這一拳生生砸入地面，無數裂壑順著球形邊沿奔散，大地坍塌，巨壑橫生。

    “法術？還是戰技？這個女人，怎會有如此蠻力？”黑水卯滿臉震驚，他深陷地面，護罩上黑芒浮動，竟有崩碎跡象。

    “哈！”

    狄明月再喝一聲，拳頭直直砸下，拳鋒血芒激蕩，巨力濺湧，似能擊碎天穹，分裂大地。

    轟！

    大地崩塌，圓形波紋彌散，黑水護罩再次下陷，陷地百丈！

    “真硬啊！”

    狄明月輕哼一聲，第四次舉起拳頭。

    她並未動用戰技，一招一式皆簡單樸素，但偏偏巨力狂暴，可以力破巧！

    黑水卯眼見拳頭舉起，驚得渾身寒毛倒豎而起，當即怒喝一聲：“——靈魂之矛！”

    他怒聲咆哮，額心一杆淡青長矛沖霄，穿透了黑水護罩，射向狄明月的眉心。

    靺鞨秘術——靈魂之矛，是以自身靈魂為矛，直刺對方靈魂，靈魂交鋒，正面碰撞！

    幾番交手，黑水卯依稀察覺，狄明月僅是一名上位法秘，修為還在他之下，只是手段詭譎，威力霸道。

    想通了這一點，他乾脆摒棄所有法術，直接以靈魂交鋒，針尖麥芒，毫無花俏！

    “女人，給我死！”

    黑水卯厲聲長喝，他確信自己修為更高，年紀更長，靈魂上的對決，必然穩操勝券。

    颼！

    兩人距離太近，這一記靈魂之矛又無需施法，狄明月避之不及，被長矛射中額心，眼神一黯。

    “靈魂交鋒，你必死無……嗯？”

    黑水卯靈魂直掠，忽然瘋狂戰慄，透出強烈震驚！

    他的靈魂，赫然進入了一個世界！

    一個靈魂世界？

    嚎！

    他尚未明白過來，四面八方有獸吼響徹，無數兇惡獸影騰空而起，紛紛撲向黑水卯，將他重重淹沒。

    “世界之心？這不可能！除了蒙人大薩滿，怎麼還有人能擁有世界之心？”

    驚呼之聲回蕩，很快被重重獸影淹沒。

    ……

    蒼穹下，狄明月身形屹立，眼中幽芒閃爍，良久後，吐出一口長長濁氣。

    “靈魂交鋒？不得不說，你想了半天，卻選擇了一條最為愚蠢的道路……”她搖搖頭，神情譏誚，“殺我不成，反倒成了我的補品。”

    狄明月的天賦——“百獸”，僅能獵取游離獸魂，但黑水卯卻一頭紮入她的靈魂世界，被群獸吞噬，生生化作了靈魂養料。

    “這是……突破？”狄明月臉色微變，低聲說道。

    須臾間，她身上氣息一路暴漲，魔力波動翻騰起伏，很快掙脫枷鎖，一縷縷深幽氣息彌散，似有神音頌唱，久久不斷。

    “九級了！”狄明月閉目內視，睜眼時目露精芒，“如今，我也是一名下位魔導了。”

    黑水卯是一名下位魔導，靈魂本源雄渾，對她而言，自然是大補之物。

    狄明月距離九級本就只有一步之遙，借著吞噬黑水卯的靈魂，終於突破桎梏，一躍進階！

    “這是……”她佇立於原地，眼中流光浮動，思索著什麼。

    狄明月的腦海中，殘留了許多記憶碎片，來自黑水卯。

    “一個幼童？”她神情狐疑，自言自語道，“莫非，是真體、天人之相、神眷者之流？或者，是輪回之子？”

    根據黑水卯的記憶，他並非是來追殺狄明月的，其主要目的，是搜尋一名幼童。

    靺鞨派出這樣一名強者前來搜尋，足以說明，這幼童很不一般。

    “我也來搜搜看……”狄明月雙臂攤展，低聲喝道，“——獸群！”

    話音未落，她的靈魂浮起，化作一頭頭光怪陸離的魔獸，或翱翔九天，或馳騁荒野，或鑽入地下，一一消失無蹤。

    良久後，她忽然臉色一變，低聲道：“怎麼回事？還真有？”

慕冰至

第六百四十八章 鑄造

    “在……地下？”狄明月神情訝異，喃喃低語。

    她本來只是抱著搜搜看的念頭，並未抱有太多期望。

    畢竟，連靺鞨一族都搜尋不出，她才一個人，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機會。

    讓狄明月意外的是，她的一頭地下魂獸，竟在地底深處發現那名孩童。

    “怪不得，靺鞨一族費心費力，卻依舊一無所獲……”她低聲自語。

    即使魔導級的強者，其靈魂探索範圍也僅有兩百余米，而這孩童，居然蟄伏在三百米之下的地底！

    “他是如何下去的？還有，他怎麼呼吸？”狄明月納悶，滿腹疑竇。

    她乾脆不再多想，魔法手勢變幻，指間魔力迴旋，召喚出一頭頭樹人，開始向下挖掘。

    不多時，地面被挖開，露出童子的身影。

    狄明月還沒開口，童子一躍而起，動作淩厲，向她猛衝而來。

    未等她出手戒備，那童子動作一變，雙膝跪地，義正言辭道：“諸位大人，我願臣服，當牛做馬，為靺鞨一族……嗯？你是乾人？”

    “你是什麼人？”狄明月看得有趣，訝然問道。

    “既然是乾人，那就好說了。”童子一躍而起，變臉如翻書，滿臉傲然，“小姑娘，送我去月之暗面，本少爺有重賞。”

    “重賞？”狄明月失笑，一臉饒有興致，“小傢伙，看你身無分文，如何賞我？”

    “我當然沒錢。”童子聳聳肩，語鋒一轉，“不過，我爹可是有錢！若你送我回歸，他必會報答於你！”

    “你爹？”狄明月一愣。

    “我爹的名字，你肯定聽過！”童子傲然一笑，沉聲道，“他叫——李儀！”

    “李儀？”狄明月表情一僵。

    童子沒有注意到狄明月的神情變化，一步三搖，自顧自地說道：“不錯，我爹就是月之暗面的創立者，帝國第四武裝師——李儀！你若能送我回去，有你的好處！”

    他忽然走上前，上下打量狄明月身上的武裝：“這幾具武裝，簡直垃圾，不值一提！你送我回去，我爹一高興，說不準給你量身打造一幅套裝！”

    “等等，”狄明月按捺不住，笑著反駁道，“我可聽說，李儀才不過二十歲……若他有你這麼大的兒子，豈不是十歲就生了你？”

    “這你就不知道了……”童子眼神閃爍，擺了擺袖子說道，“我爹是普通人麼？他在修為進境、武裝境界之上，可都是異于常人！在生孩子上有點過人之處，難道很稀奇？”

    他表情嚴肅，信誓旦旦，臉上沒有半點痕跡。

    “我是李儀的天驅，”狄明月唇彎揚起，笑意盈盈道，“可是，我怎麼從沒聽說過你？莫非，你是大人的私生子？”

    童子臉色劇變，當即乾笑：“我想想，莫非，你是狄明月？哈哈，自家人，自家人……明月姐姐，你回歸月之暗面時，能不能捎帶上我？”

    “你我又不認識，我為何要帶上你？”狄明月打量著他，瞳中幽芒輪轉。

    她看出些許端倪。

    眼前這童子，並非肉身，竟是金石打造，似乎是一具魔偶！

    怪不得，他能潛伏地底，不用呼吸。

    但是，魔偶是死物，哪能如此靈活，應對自如。

    “莫非是……”狄明月想到什麼，心神微震。

    “不熟？不熟怕什麼？一回生，二回熟麼。”童子嘿嘿一笑，“我叫何石，姐姐叫我小何即可。”

    狄明月聞言，臉色猛變，沉聲說道：“你是——和氏璧！”

    她瞳孔瞪大，腦中有驚雷炸響。

    和氏璧，又稱王之財寶，封號——“鑄造者”，乃是一件天譴裝備！

    此物，可憑空鑄造裝備，每隔五年，能產出傳奇裝備十件，史詩裝備三十件，普通法器百件，玄機通天。

    “什麼？”何石同樣瞪大眼睛，面有怨怒，“我才報了個名字，這你都看得出來？”

    “我對靈魂十分敏銳，可辨別魔法靈魂。”狄明月面露微笑，“而整個九州，擁有魔法靈魂的裝備，可是屈指可數。不過，你身為皇統聖器，不是應該在帝都麼？”

    “這個，是我煉製的一道分身裝備。”何石身份暴露，神情再變，不再裝嫩，而是一幅老氣橫秋的模樣，“困在帝都數百年，實在太乏味了。”

    “你想見大人？”狄明月心中好奇，追問說道，“為什麼？”

    “我聽說，李儀製作了一具強大身軀，能呼吸，有感覺，和普通人類無異！”童子握拳，眼中露出狂熱，“我這身體只是外表像人，實則是一具魔偶，太無趣了……”

    “強大……身體？”狄明月愣了愣，很快恍然大悟。

    何石所說，自然是薄夜的分身。

    薄夜和司馬衡交手，聲勢浩大，看來是被人看出端倪，傳揚出去。

    “看來，盯著月之暗面的眼睛，還真是不少……”她搖搖頭，心中暗忖。

    狄明月又問：“既然要去月之暗面，你是怎麼到這來的？”

    何石是魔偶之軀，不會臉紅，眼珠子卻是亂轉，良久後說道：“迷路了。”

    狄明月哭笑不得。

    “怎麼樣？願意帶我回去麼？”何石揚起下巴，神情傲然。

    “當然！”狄明月一臉微笑。

    眼前這童子的體內，可是藏著“鑄造者”的魔法靈魂！

    一具恰當的身體，可成就一名鑄造宗師，甚至是一名千年不遇的神匠！

    更何況，和氏璧之中，傳說有歷朝歷代的皇氣和國運，氣運此物玄之又玄，卻絕非虛無縹緲。

    收下他的利弊，用腳趾頭也考慮清楚。

    “何石大人，請跟我走！”狄明月當機立斷，不再獵殺靺鞨，準備立刻離開。

    她知曉孰輕孰重，跟帶回和氏璧比起來，獵殺靺鞨，根本不值一提。

    “走？走得了麼？”

    忽然，一道陰惻惻的聲音響起。

    嗖！

    話音未落，一道森寒冰弧飛掠，掠過狄明月的身體，一閃而逝。

    “呃！”狄明月慘哼一聲，身形一歪，斜斜栽倒在地。

    她的右腿齊膝而斷，跌落在地上。

    斷腿之處，鮮血尚未噴濺，絲絲寒氣彌漫，已然凝固成冰。

    “多謝你，幫我找到這小傢伙。”一道高大身影走出，眼神陰鷙，表情惡毒，“為了報答你，在殺你之前，我會讓你好好快活快活……”

    “偷襲？真不要臉！”狄明月捂著右腿，臉色慘白，神情卻依舊堅定。

    因血脈的緣故，她不僅無法施展普通法術，甚至，身上也沒有法師直覺！

    因此，這一記冰刃，狄明月躲避不開，被切斷右腿。

    “還嘴硬？”那靺鞨強者笑了，“等我扒光了你，看你是否嘴硬得起來。”

    “——影掠！”狄明月眼神森寒，冷喝一聲。

    嗡！

    一道幽黑巨爪浮現，抓住狄明月和何石，如同將二人拖入一個陰影世界，兩人身影黯淡，消失無蹤。

    靺鞨強者並未追趕，低頭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右腿，面露森然笑容：“夠果斷！不過，你以為，你能逃得掉麼？”

    他手指輕抖，一道青色火焰冒出，將那條腿燒為灰燼。

    “狄明月，你的右腿！”何石仰望那條右腿，神情難看。

    “沒事，”狄明月額頭冒汗，強笑著說道，“一條腿罷了，還能再長出來！”

    何石不再說話，神情擔憂，歎息一聲。

    他當然清楚，腿斷了，若能再次接駁，一般不會有太多影響；但若腿毀了，重新長出一條腿，則會有諸多不便，尤其對上位強者而言，影響巨大。

    “快點！”狄明月神情凝重，冷聲催促道，“影歌，若我完了，你也沒好處！”

    吼！

    一聲獸吼響徹，巨爪抓攫兩人，陰影浮動，穿掠虛空，快逾閃電！

    此獸，名為天厭幽鬼，可穿梭陰影位元域，以速度而著稱，來去無痕。

    狄明月依舊神情凝重，滿臉焦慮。

    因為，身後緊追不捨的靺鞨強者，竟是一名天命武者！

    “真倒楣！”狄明月神情沉著，心中叫苦，“天位強者號為‘鎮國’，都是鳳毛麟角的存在，怎麼被我撞上了一個？”

    ……

    月之暗面。

    一眾學員在外，仰望蒼穹，盯著浮空的星獸頭顱，滿臉敬畏。

    李儀親身浸泡魂池，已達到前所未有的二十二天！

    夜空中，漫天星力直直垂落，恍若天幕傾頹，紛湧灌入星獸之顱，沉落在李儀的身體上，消失無蹤。

    那海量灌湧的星力，恐怕足以撐爆一名天位，但李儀卻照單全收，毫不顧忌。

    “老師這是要幹什麼？”白松有些緊張，問向蘇煙雨。

    “我也看不出……”蘇煙雨搖搖頭，“似乎，是某種靈魂蛻變？”

    他很快再次搖頭，這不是廢話麼？

    綺麗星力垂落，恍若陷入歸墟，一一隱沒，消失無痕。

    李儀的眉心中央，一枚真龍符印閃爍，無數裂紋橫生，似乎隨時都要裂開。

    轟！

    猝然間，符印炸裂，幽芒四散！

    “這是……”

    他眉頭微蹙，身外能量漣漪回轉，那炸裂的碎屑，竟化為一顆顆星辰，迴圈折轉，往復不休。

    一泓瑰麗星河，在他身外繚繞！

    很快地，星河延展彌漫，竟是橫亙天地，萬羅萬象！

    “寰宇之靈！”薄夜面露異樣，沉聲說道。

慕冰至

第六百四十九章 命運

    “寰宇之靈？究竟是……什麼？”

    “這異象……未免也太恐怖了！如雲垂海立，接天連地！”

    “府主大人，這是要突破了？”

    ……

    眾人神情數變，時而茫然，時而驚愕，忽而心神激蕩，露出期盼。

    魂池之中，李儀盤膝端坐，身外青輝浮動，群星之相輪轉，層層向外擴展，綿延成片，席捲天地！

    群星外擴，星河綿亙，先是包裹整個星獸之顱，接著覆蓋整座月之暗面，片刻間，遮天蔽日，籠罩整片黎明之地！

    須臾間，群星之海橫亙海天，充塞虛空，拔地參天，無邊無涯！星辰交替，星軌輪轉，一抹“無遠弗屆”的時空真意溢散，登峰造極。

    “這個是……”蘇煙雨伸出一根手指，點在一顆星辰上，星辰如同幻象，透體而過，依舊輪轉不止。

    但這一指點出後，他卻明悟了什麼，眼中精芒浮掠。

    “這並非幻象，而是靈魂顯兆！”蘇煙雨沉聲道。

    “靈魂顯兆？”

    此話一出，立刻在人群中激起驚濤駭浪，眾人神情駭然，議論紛紛。

    “老師的靈魂，是一片虛空寰宇？”白松舔了舔乾巴巴的嘴唇，低聲道，“這也太可怕了！這豈不是說，‘天人之相’在老師的面前，也和螞蟻一般？”

    蘇煙雨乾笑一聲：“話雖有點糙，但的確如此！”

    眾人倒抽涼氣。

    靈魂此物，不可捉摸，也難以蘊養，強者恒強，弱者恒弱。若非如此，天人之相也不會被當做不世出的絕頂天賦。

    但天人之相，也不過是古祖之魂罷了，但李儀的靈魂，竟是一整片虛空寰宇？

    眾人都難以理解，深感心驚膽寒。

    “這小子，看來是要突破了……”薄夜唇角微翹，指點地說道，“小傢伙們，別大驚小怪了，抱元守一，靜心觀悟！此為寰宇變幻，藏有虛空、時光、群星、永恆等至深道理，悟得一絲，就能令你們受益終生。”

    “小傢伙？你可比我小多了，裝什麼大人？”白松並未參與制作超魔陣列，因此並不認識薄夜，撇嘴說道。

    “你這小子，別胡說八道！”蘇煙雨一驚，趕忙拉住他，賠笑說道，“薄夜大人，這小子不懂事，別和他一般見識。”

    說罷，就將白松拉到一邊。

    “想要感悟的，勸你們快點！”薄夜自不會和白松一般見識，雙臂環抱，徐徐說道，“盛極而衰，這異象就要停止了。”

    “盛極而衰？”

    果然如她所言。

    不多時，群星之海膨脹至極致，猶如一頭混世鯤鵬坐落，撐天柱地，一望無際！

    接著，似乎物極必反，恍若陽極生陰，群星之海向內坍縮，星環層層回歸，湧向李儀。

    嘩！

    如潮汐退卻，星海漸漸歸斂，寸寸消散，隱沒無蹤。

    李儀盤膝端坐，依舊一動不動，身外光暈迴旋，群星迴圈，僅餘下一片方圓數尺的細碎寰宇。

    但是，這還沒完！

    寰宇坍縮，一寸寸消散，在李儀的眉心化為一道群星漩渦，接著繼續坍陷，化為一枚晶瑩星點。

    前後種種異象，演繹了須彌芥子之變，大可頂天立地，小如秋毫之末！

    李儀的額心處，星點閃爍，一縷縷魔力波動溢散。

    這道星點，竟是一枚幽秘符印！

    李儀沒有睜眼，眼珠數次轉動，一抹驚異在唇角流淌，沉聲說道：“這是……宿命？這也太可怕了點。”

    他心生驚詫。

    靈魂蛻變後，額心的符印，化為一枚宿命符印！

    宿命，意為——“星宿運行，各有敕令”，象徵著永恆不變的命數。

    咚！咚！咚！咚！

    宿命符印高懸，起伏搏動，如同聲聲心跳，卻聲音清幽，彌散著群星脈動之韻，規則沉凝，不遜聖詠梵音！

    此為宿命之韻。

    “這又是……”李儀身軀一顫。

    砰！砰！砰！砰！

    他的體內，恍若一唱一和，另一道沉穩搏動響徹，聲聲應和。

    這並非李儀的心跳，而是胸腹間的隱秘符印——因果律令！

    咚！

    砰！

    咚！

    砰！

    兩道搏動一唱一和，漸生聯繫，有絲絲縷縷的光弦垂落，將兩枚符印相連，韻律和諧，搏動共鳴。

    “共鳴？”李儀喃喃低語，自血脈化為因果律令後，這一次的靈魂成長，令血脈和靈魂再次合拍，起伏共鳴。

    他呼吸悠長，凝神定氣，靜靜感知著體內變化。

    許久後，李儀神情一顫，唇角抽搐不已。

    “靈肉合一？”他驚聲說道。

    李儀赫然發現，宿命符印和因果符印，兩者有光弦牽引，律動和諧，漸漸交匯，合為一體。

    因果萬變，宿命永恆，兩枚屬性截然對立的符印，竟是水乳交融，合二為一！

    兩道符印，化為一枚全新符印！

    “此為——命運！”他表情古怪，驚聲說道。

    命運，並非是指一物，而是“命”和“運”兩者。

    命為定數，亙古不移；運為變數，瞬息萬變。

    命和運交錯，定數和變數演算，才是所謂的命運。

    李儀這才察覺，宿命符印為命，因果符印為運，兩者疊加，正是千域間最為虛無縹緲的絕巔大道——命運！

    那根根光弦，皆是命運之線！

    劈劈啪啪！

    李儀的渾身上下，有無數清音響徹，有獅鳴龍吟，有梵音聖詠，有唱詩聲，有讀書聲，甚至有群星脈動，紛飛飄揚，餘音繞梁。

    他的氣息節節攀升，枷鎖碎裂，桎梏崩塌，修為高漲，水漲船高。

    轟！

    腦中鐘磬之音回蕩，李儀恍若中了一記悶錘，表情一陣恍惚，緊接著目露精芒。

    他竟一步登天，一腳踏入十級！

    “十級了？居然這麼輕鬆？”李儀神情古怪，連他自己也有些納悶。

    他浸泡魂池，是想砥礪靈魂，卻沒成料想，真龍符印分合，化為宿命符印，更是靈肉合一，一舉踏入十級！

    “等等，這個全新能力，名為——命運儀軌！”李儀細細體悟，專心琢磨，良久後，自言自語道。

    這個能力，既非天賦能力，也非血脈能力，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

    唯獨有一點可以確認，這個能力，狂暴無方！

    “呼……”

    李儀呼吸凝定，手指浮沉，身外秘符蕩漾，星軌輪轉，意象萬千。那道道儀軌，既有一成不變的靜止，也有永不停歇的變遷，有常和無常交錯，高深莫測。

    “化形！”

    他口吐兩字，身形搖晃膨脹，遍體赤鱗橫生，一雙巨翼舒張，竟是化為一頭烈焰繚繞的赤龍！

    赤龍咆哮，身形閃掠，時而施展出“烈焰龍翼”、“流火漩渦”、“炎矛突刺”、“赤色閃光”等法術，變化不定。

    而這一幕幕景象，早有魔法投影落下，眾人仰望，目瞪口呆！

    “哦？這是……化形術？化身巨龍，繼承其天賦法術，這不是敖氏秘法麼？老師怎麼也會？”封百戰抬頭仰望，神情不解。

    緊接著，赤龍搖身一變，又化為一頭瀝血蠍獅，十字星芒隱現，虛空閃爍，來去如風。

    接下來，他身形變化，又化為夢魘、比蒙、五色巨鹿等，施展法術，巧變無方。

    “這也是化形術？未免也太可怕了！”董晟瞠目結舌，“比我的莽夫經，要強大得多了。”

    許久後，李儀重歸人形，手指搖曳，施展法術。

    一道道法術在他指間綻放，或召喚、或元素、或增益，或真言，種種法術施展，妙趣無方。

    “這……怎麼回事？”

    眾人仰頭，個個目眩神暈，呼吸急促。

    李儀的每一記法術，看似信手拈來，但威力霸道，連一記小小火球，都似有摧城撼山之威！

    “命運儀軌的效果，”李儀停下，靜靜回味片刻，沉聲說道，“其第一個能力，為演化規則！”

    命運之線，遍及千域，通達萬物，無處不在，無所不達。因此，這道道命運之線，可演化變幻，化為其他種種規則，千變萬化！

    因此，李儀所精擅的任何一種規則，他都能以命運之線，直接構築演繹而出。

    可以想像，他身為武裝師，精通大道萬千，這個能力，會有何等效果。

    化形，就來自無面之主的變化之道。

    有了這個能力，李儀雖非天位，卻能如天位一般，借法天地，以規則大道為武器！

    當然了，這種種大道術法，在威力上，和真正的天位法術，還是有一些差距。

    但是，他精擅規則更多，變化如神，能以量取勝！

    “等等，這命運之線，似乎還有占卜效果……而且，還遠在因果律令之上！”

    李儀心有所感，面露微笑。

    他手指撥弦，一道道命運之線繚繞，似真似幻，又猶如蛛網，牽一髮而動全身，無所不達。

    這道道命運之線，不止關乎他自己，還能波及到身邊的人，甚至是整座月之暗面！

    李儀手指刺痛，神情一變。

    一根命運之線上，有一縷嫣紅彌散開來，剎那彌漫一整根命運之線。

    “這是……”李儀抬起手指，捏住那根命運之線，靜靜感悟，“是明月？這是怎麼回事？”

    他的臉色一下陰沉起來。

    嗖！

    “該死的靺鞨！”他咬牙切齒地吐出兩字，身形騰起，十字星芒閃耀，掠空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