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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元湘 -【烙恨曲 (拈雪I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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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23 00:00:2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2
烙恨曲 (拈雪I01) 作者:元湘

  鐵痕,他是由地獄回來索債的閻羅,對棠家的恨意就像鐵烙下的痕跡,永遠無法磨滅。棠琛兒,她是棠府裏唯一的小小姐,
  是老爺和夫人捧在手心呵護的掌上明珠。一個誤會讓她錯待了他,也種下了仇恨的種子……再遇見他,是她不幸的開始--
  單純的她忘情地沉溺在他用溫柔所編織的幻境中,卻沒料到自己早已陷入復仇的詭計……他恨他們,滅門之恨再加上她昔日的惡意淩虐,
  他要她賣身為奴,他要她加倍奉還……但面對她的深情,他怎能無動於衷?他留她在身邊是為了折磨她啊!為何卻折磨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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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23 00:00:37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快跑,快跑啊──”

童嫩的嗓音帶著無比慌急擔憂,緊緊地催促著他的腳步,便咽悽愴的音調在這細雨濛濛的暮色裏聽來,格外令人聞之心酸。

只是,她的悲淒是出於真心的嗎?

聶逸風眸光合恨,唇色輕輕揚起了超齡的陰沈冷笑,不經意地搬著前不久才痊癒的傷痕處。

是他太傻了,如果他夠仔細夠小心的話,就不難察覺到其實種種的破綻是那麼明顯地攤在他眼前。是他一直不願去懷疑。或者說壓根兒就不曾懷疑過他們,甚至當棠琛兒一劍揮向他的時候,他都還存著一絲絲的希望,告訴自己不可記恨,對方是他救命恩人的女兒啊!

然而時至今日他得到的是什麼?

是傷痛;是絕望;是趕盡殺絕……“在那裏,那小子往江邊去了,快追──”

淩亂虛弱的腳步和猛烈的喘息聲顯示他的體力已經到達極限,他累了、跑不動了,身上的傷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他不在乎的。真正發自內心的痛,是他們的背叛,那樣的打擊對他來說真的太過沉重了。

他們實在卑鄙,虧他父親對他們是那麼地推心置腹、稱兄道弟,想必此刻在黃泉之下一定懊悔萬分。

而他也是。他痛恨這一切:痛恨背後追殺他的一行人。

難道世上再也沒有天理了嗎?難道公道蕩然無存了嗎?

腳步一個不小心因跟嗆而跌倒,對著後有追兵卻全身疲乏的他來說毋庸是個致命的一擊。

“呵呵呵……小子。看你往哪里逃。”祁興祖長滿橫肉的臉上揚著猙獰可怖的笑容,一步步地逼向他。

聶逸風不由自主地節節後退。不,他不想死,他們聶家上下幾十條人命的深仇未報。叫他如何甘心地死去?怎麼甘心?

“哼!你那是什麼眼神?不服氣嗎?有本事你就來殺我啊!”陰森的狂笑猶如陰曹地府的黑白使者,是那麼地詭譎冷寒。“來來來!我就站在這裏,來殺我啊,哈哈哈……”

聶逸風的黑眸讓仇恨給燒紅了,他提起了手中的劍。但又因此牽扯了身上多虛的傷,那撕裂般的痛令他根本無法出招。

仇人就在眼前,一心想要手刃仇人的他竟是如此的狠狽不堪、無以為力……殺不了他,他竟然殺不了他?

“哈哈……小子。認命吧!多讓你苟活了這麼一段時日,你也該心滿意足了。”

此時天際閃光一現,按著轟隆地劈下一記悶雷,豆大的雨滴也跟著傾盆而落,似乎在哀悼這一切。

一模一樣,現下的情境和聶府上下被毒殺的那個夜晚一模一樣,雷聲都是那麼地震撼人心、那麼地悲涼……難道他們聶家註定都得喪命在這幫賊人之手?難道就不能有例外嗎?

“來人,給我殺了他,丟入汪中喂魚。”徒然的大雨讓祁與祖失去了逗弄獵物的樂趣,他迅速地下了命令。

“不,大哥。他……”

“三弟,你就別貓哭耗子假慈悲了。”祁興祖冷眼一掃阻止了他接下來的話,他殘酷地下令道:“來人,還不動手在等什麼?”

斬草必須除根,才能杜絕後患啊!他怎麼會不明白這道理呢?

聶逸風絕望地往後退,他不怕死,但不能報仇雪恨叫他如何死的甘心?

可眼前已經沒有後路可退了,這一切仿佛早已註定了般。

不。他不願,就算要死地也不願死在他們手裏,寧可自行了斷。

他憤恨的目光怒視著眼前所有人。“我聶逸風在這裏對天發誓,有朝一日必定讓你們償還欠我的千倍萬倍代價。”

上窮碧落下黃泉,就算今生無法報得血仇,下輩子他也不會放過他們的。

話說完他毫不猶豫地縱身住江裏一跳,瞬間他的身影便隨著滾滾的江流不知去向。

“逸風哥哥──”絕望的嬌顏在看到他姚江後,淒烈地狂喊了聲,心沒來由地絞痛,整個人昏倒在地。

“哈哈哈……”祁興祖同時發出陰側測的森然笑聲。“小子啊小子!你未免太過天真,瞧這江水如此湍急.就是一般人跳下也活不過啊!何況身負重傷的你.你不會有機會苟活了.更遑論報仇,真是個白癡.哈哈哈──”

淒風苦雨,冰冷的江水依舊滔滔不盡,沉浸在深仇裏的靈魂帶著滿腔的恨意,不知漂流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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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23 00:01:0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暮色蒼然,殘照的落霞橘光快速地讓層層黑幕所掩蓋。

用過晚膳後,路上行人的腳步都是悠閒而安適的,三三兩兩漫步在街頭談笑風生。

僅有一人例外!

聶逸風稚氣的臉上含著不安的疑慮匆匆而行.與他往日清朗飛揚的風采相去甚遠,讓從小就一直跟在他身邊的侍從聶諾感到懷疑,他家的小少爺今天是吃錯了什麼藥?要不怎會如此反常。

“小少爺,小少爺……”聶諾急急地喚他。“出了什麼事嗎?”

出了什麼事?聶逸風的腳步略微頓了頓,眸光轉向他看了一眼後,又繼續向前行。

“我不知道。”他沒頭沒腦地丟下這一句。

是的.他的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覺得心沒來由地劇烈悸疼,像食蟻正在啃噬著他的心般痛楚,古怪的是空氣中似乎也正彌漫著一股未知的可怖氣息,直撞擊著他的心。

“那你現在要上哪兒去?”聶諾又問。他以為小少爺沒道理放下一群朋友連晚膳都不用.而去會見另一群人吧?

“回家。”他毫不遲疑地道。

聶諾聽到他的回答後差點跌倒。平日他家這小少爺可是調皮又貪玩的,總是歡拉著他四處玩鬧.每每都是他發覺時間太晚,苦苦哀求地勸他.他才肯回家,但今天竟然如此反常,肯丟下一大群喧鬧的好友就夠令人懷疑的了,還肯主動地回家?難道他真是吃錯了藥?

“小少爺,你今晚怎麼變得如此古怪?”不能怪他太過直言.實在是聶諾從不曾見過如此的他。休說別的,兢看他此刻的表情,一張俊俏的臉上劍眉微皺、薄唇緊眠真夠嚇人。和平時總是笑嘻嘻的他實在相差太遠。

聶逸風沒時間去思考自己的反常,他心裏的痛楚越來越沉重,痛得幾乎快無法承受,是了,一定是家裏出了什麼事,要不然他也不會有如此怪異的感覺。

站在原地深呼吸了幾下,而後他一鼓作氣地邁開步伐往家裏的方向沖。

“小少爺……等等我啊!”一頭霧水的侍從連忙跟著小主人的腳步追,絲毫不敢有所遲擔

聶逸風在心裏想著不要,千萬不要出事,但願這只是我個人的錯覺而已,我不會再貪玩了!我也不會再胡亂惹事了,爹、大哥、二姊,你們不能出事,不能……天際不知何時竟飄飄地落下了絲絲細雨,為這濁悶的空氣帶來些微清新涼意,然而聶逸風越跑心頭卻越加地緊揪沉痛好不容易終於回到了聶府,夜色中,門前寫著「聶府”兩字的燈籠迎風飄飄,顯得有些詭異,似乎……似乎哪里不對勁了。

他毫不遲疑地立刻往前走──“等等,小少爺,你不能從大門進去。”背後聶諾及時地抓住了他,硬將他拉往旁邊的小巷。“你忘了嗎?前兩天你和姜少爺打架,老爺罰你禁足的,你這一進去不就剛好讓老爺逮個正著?”

聶逸風這才如夢初醒地想起這件事,抬頭望著家裏的大門,他極度刻意地對自己露出個安撫的笑容,沒事的,他回家了,沒事啊!剛剛那一陣陣的心悸只不過是自己庸人自擾、自己嚇自己而已,沒事的,沒事……“奇怪,守門的人呢?怎麼都不見了?”他遽然目光銳利地發現了這異狀。

他爹是成州縣的縣令,住處大門外當然隨時都有人著守著。但現在門外空無一人,讓他不禁疑雲頓升。

“大概是偷懶了吧!回頭我再去報告戴總管!”聶諾不覺得這種事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聶逸風還是覺得不對勁,可礙于父親曾下的指令,當下也不敢輕舉妄動,乖乖地繞過大門,來到了小門處。

他伸手輕輕一堆,發現竟然沒鎖。

“哇!二小姐人真好,她一定是知道我們偷溜出去了。 故意幫我們開門的。”

聶諾興高采烈地道。

聶逸風唇邊總算綻出了一絲調皮的輕笑,沒錯,一定是這樣的,他那二姊原本就是菩薩心腸,每每他犯錯遭爹懲罰時,二姊就會站出來替他說話。 保他個平安無事所以他會如此的調皮搗蛋又天不怕地不怕,可不是沒有原因的。

推開小門就是聶府的後花園,一進門,聶逸風的心叉開始揪痛不已,他的腳步忽〞停滯不前,似乎正在推拒著接受某種可怕的事物。

“小少爺,你還不快回房愣在這兒做什麼?小心被老爺發現。”

“不,阿諾,你……你有沒有發現不對勁?”他仍然站在原處。眸光卻四處飛掠。

“不對?哪里不對?”

“難道你不覺得奇怪。我們站在這裏也有一會兒了,怎麼達一個丫發、僕役都沒經過?”他家在這個掌燈時刻該是熱熱鬧鬧的才對啊!然而現在卻靜得讓人毛骨棟然,連一個人影也沒有,這還不奇怪嗎?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下雨了,雖然僅是小雨,但淋久了衣棠也會濕,誰會往這個時候到處亂跑嘛!”聶諾阻止他胡想,急忙地推著他住屋裏走。“小少爺,雖然你年輕又具強體肚的,但身子也要顧。”

“等等……”聶逸風道。不知怎地,越接近主屋,他的心越不平靜,甚至有種想要逃離的衝動。

“小少爺。你到底是怎麼了,不會是中邪了吧?”有可能喔!不然一向開朗樂觀的小少爺怎麼會突然變得如此陰陽怪氣。

“我……你才中邪了呢!”聶逸風沒好氣地啐罵著,隨即立刻往他二姊的房裏走。

“哈!會罵人,就表示沒事了。”聶諾被罵停開心極了。“小少爺,你要去哪里?”

聶逸風瞪了他一眼,似乎對他這白癡問題很火大。“找我二姊。”

“可是你的衣裏有點濕、也有點髒,還是先回房去換下再來吧!”

“囉唆!”他急於想確定心裏的疑慮,對於聶諾的建議完全不以為然。

邊走。他的目光邊四處梭巡;耳朵也拔失地靜靜聆聽著所有的聲響,但……詭異啊!怎麼他走得如此接近屋裏,卻除了絲絲細雨的聲響外.別說人影了,連一點點人聲都沒有?

整座聶府宛如一座岑寂的死城.在闇夜中充滿奇詭的氣息。

“小少……小少爺……”見狀,聶諾也緊張地吞著口水,死抓住他的衣袖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是了,他也感覺到不對勁了,現在時間還早.不可能整座聶府都如此地靜寂無聲,難道……難道所有人都睡……睡了?

聶逸風無法再等下去了,他急於揭曉謎底的答案。

“二姊、二姊……”推開門找不到人.他急急地轉住大哥的房裏,裏面還是空無一人,他趕緊又奔到爹爹的房裏……還是沒人。但屋裏淩亂得就像遭了小偷,怎麼……怎麼會這樣?

“爹、大哥、二姊……”他喊,心裏更加地慌急,難道他剛剛的預感成真!家裏──出事了?

“氨此時,聶諾突然發出尖銳的慘叫聲。“協…小少爺,你你你……你著……”他聲音發顫得達一句話也說不完整。

聶逸風定睛一瞧,他看到了令他這輩子永生難忘的畫面──在聶家的花廳裏,食物散落一地杯盤狼藉,而所有的人也都橫豎地倒了一地,個個口吐白沫,眼球翻白,其中還包括他爹和哥哥、姊姊。

他的腦袋似乎被重重地敲擊過,打得他頭昏眼花。

許久,他才深深地吸了口氣鎮定自己欲裂的心魂,慢慢走上前去,伸出顫抖不已的手探向他們的鼻息……沒了,連一絲絲的氣息也沒有──“爹、大哥、二姊”他難以置信地呼喊著。

怎麼會這樣?他們……他們才剛剛溜出去沒多久啊!府裏怎麼會……會發生這種事呢?怎麼會?

悲慟哀絕的他再地無法站直地軟倒跪在地上,酸溜的熱流在眼眶裏打轉,終於無法遏止地像洪水般傾出.濡濕了他的面頰而不自知。

“爹……爹”他慌亂無措地喊著,像個迷失方向的孩子,急於找尋自己親人的溫暖慰藉,然而他們的身體竟是如此冰冷,更增添了他全身的寒意。

“小少爺,我……我們快走,快走……”處長了他五歲,聶諾一眼就著穿了這裏項預謀,如果那謀殺者是針對聶府而來,那麼此刻小少爺的安危堪慮。

“走?我要走去哪里?去哪里?”他的世界在這一刻裏毀滅了,傷得他達一點點的思考能力都沒有了,此刻,他根本無法從這噩耗裏醒來。

“不管了,我們快逃就是,快走……”聶諾從小在聶府裏長大,他承受著聶老爺的大恩大德,無論如何他都要拚命地保護聶府的唯一血脈才行。

毫無意識地任由聶諾拉著離開聶府,聶逸風整個人還迷失在剛剛花廳裏的那令人忱目驚心的一幕.他爹和哥哥姊姊竟然都離他而去了,這……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他才偷溜離開家沒多久啊!怎麼會發生那種事?

寒測的冷雨似乎也在為他們感到悲哀。綿綿而落、無休無荊

突然,聶諾像見到救星般地望著迎面而來的轎子,他趕緊雙腿一跪。猛地向轎裏的人磕頭哀求。“棠老爺,求求你救救我們家小少爺吧!聶諾在這裏給您磕頭、磕頭了……”

“怎……怎麼回事?你們怎麼了?”轎子一停,撩起轎簾,棠鴻懷疑地問,眼神中有些飄忽。

“棠老爺,聶府上下……全慘遭人毒害了。”剛剛他們在奔出大門時還陸續地看到不少丫發、僕役的屍首,實在令人心驚膽跳。

“啊──”棠鴻倒抽了一口冷氣,歎然地凝視著聶逸風那張清朗稚氣的臉上出現的癡呆模樣,心有不忍,真是可憐的孩子,年紀還這麼小家裏便遭逢如此的變故,就算再開朗的孩子恐怕也無法承受得了吧?

忽然耳邊傳來一大群人呼喊鼓諜的聲音,不管是不是針對聶逸風的,聶諾都像是驚弓之鳥般,他猛地又繼續對棠鴻磕頭再磕頭。

“棠老爺,求求您大發慈悲,求您救救小少爺,聶家就剩下他了,您是我家老爺生前最好的結拜兄弟,不能見死不救。”他聲淚俱下,磕得頭都破了。

“你快起來,我又沒說不救。”棠鴻沒再多想,上前拉著聶逸風往轎子走。

“不,我不走,我不能去下我爹和哥哥姊姊不管。“這時,聶逸風整個人突然清醒過來,原本清俊的臉上露出無限凜冽的寒意。“我要去找祁伯父來為他們主持公道,找出兇手。”

他爹是這裏的縣令,可竟然曾往自己的地盤被謀殺,足見那歹人有多囂張。祁興祖是他爹的直屬上司,成州府的知府大人,而且與棠鴻一樣都是他爹的結拜兄弟,相信他一定會盡力地幫忙找出兇手,不會議歹人逍遙法外的。

“不行”棠鴻然沖口而出,在看到他們疑惑的表情後,才趕緊解釋。“我怕惡人就在附近,或許他們正在找尋你的行蹤,你這麼胡亂闖不是正好稱了他們的心,我看你還是先跟我回棠府去吧!”

“是啊!小少爺,棠老爺說的有理。你還是先避一避的好。”聶諾勸說著。

“不,如果惡人就在附近更好,我要替我爹和哥哥姊姊報仇。”聶逸風的眼睛迸射出令人不寒而慄的殺機。

棠鴻沒來由地一顫,理智和情感在心裏作拉鋸戰。

“到那邊我找……”找人的聲音由遠而近,沒時間再讓他們多思考了。

“小少爺。我們不知道惡人到底有多少;也不知道他們意欲為何,而今聶府就只剩下你了,你不能拿自己的命開玩笑,若老爺知道了也一定不會同意的。”聶諾急迫地道。

“是……是啊!賢侄,你爹的事我會幫忙處理的。而今最重要的是你的命。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感情勝了理智,棠鴻也加入了勸說的行列。

“小少爺,我們快走。”

聶逸風知道他們說的有道理,在一夜之間他失去了所有,但他不能連為家人報仇的機會也失去。

臨行前,他朝聶府下跪,眼中帶著不屬於他這個年齡的深沉固執和噬血光芒。

“爹、哥哥、姊姊.逸風在這裏對你們發誓,我必定擒得真凶祭你們的墳,讓他們也嘗嘗什麼叫做家破人亡的滋味──”

聞言,棠鴻不自覺地往後顛跡了兩步。一張老臉蒼白,身軀突然沒來由地發冷,太可怕了,年紀這麼小的孩子怎麼會有如此冷挹的眼神?

他救了他,到底是對還是錯?

雨越下越大,在暗黑的夜裏格外冷冽。然而更冷的──是那些黑暗的人心。

***

“快抓住他,快替我抓住它……”

才一大早而已,棠府的後花園裏就熱鬧得不得了,幾個丫寰前什後繼地追著一隻小狗,偏偏那只狗兒橫衝直撞又聰明伶俐,明明抓住了又被它給逃掉,累得他們只好繼續追,簡直人仰馬翻。

“哎呀!你們這群笨蛋,還不快將我的“多多”追回來,快呀!”棠琛兒那抹小小的身影站起來還沒小樹高呢!偏偏口氣大得不得了,一副頤指氣使的樣子。不過這也難怪,誰要她是棠府裏唯一的小小姐,是棠老爺和棠夫人捧在手心呵護的掌上明珠、小小珍寶兒呢!

此刻她的紅唇正不滿地噘著,像在忍受多大的氣般。

這也難怪嘛,瞧瞧!這群丫頭說有多苯就有多苯,連一隻小小的狗兒也抓不住,真是一群笨蛋,氣死人了!

“我自己來抓。”實在看不下去。她將袖子卷高,乾脆加入其中。““多多”

別跑,別跑啊!”

昨夜的大雨雖然將樹葉沖刷得更加鮮明翠綠,但路上難免濕滑,那小小的身影胡跑亂竄的,萬一跌了跤他們可擔待不起。幾個丫寰連忙勸解著。

“小姐。你小心一點,讓奴婢來就好了。”

“讓開,像你們這群笨蛋這樣抓要抓到什麼時候?我自己來。”人小口氣可不小,也不看路就卯起來亂追一通,她甚至比小狗兒“多多”還要橫衝直撞。簡直嚇壞了一群丫頭們。

“小姐。小心”眼著她差點撞上旁邊的大樹。幸好一旁的丫頭及時拉住她的衣服,頓住了她的去勢。

“討厭,你不追“多多”,抓著我做啥?放手啦!”她一腳踩上那倒楣丫頭的腳,逼她非放手不可。

“好痛啊:小姐……”

“哼!多多,別淘氣了,還不快給我出來。”棠琛兒才不管她,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新寵小狗多多身上.氣急敗壞地嚷嚷著。

這可惡的小狗兒居然敢欺負她的小小主人,就別讓她抓到,要不然……要不然“啊哈!我瞧見你了,別躲了,快出來……”一雙又圓又大的眼眸淘氣地盯著眼前的獵物,她又開始追著狗兒四處竄,一點都沒體會到一群苦命丫頭跟在她背後時時提心吊膽,怕她跌倒或出意外的苦心。

“嘿──”棠琛兒看准了,整個人順勢往前一撲,狗兒沒抓到.卻讓她撞倒了一個人。

“哎喲!”桂姨呼天搶地地大聲疾呼。“我的好小姐,你走路能不能小心點?

我的一把老骨頭都讓你給撞散了。”

叫得那麼大聲.演戲給誰看啊?

棠琛兒看太多了,誰要她那麼會裝死,她是何等的慧黠怎麼可能一再上當?

她嬌俏甜美的臉上沒絲毫同情之意,妙眸一轉橫了她一眼。“桂姨.你幹麼擋住我的去路?我差點抓到“多多”了,你知不知道?”

佳姨氣得牙癢癢的。這小魔星,真是個天生的磨人精。

“算了,看在你跌倒的分上不與你計較了,還不快跟我去抓“多多”。”棠琛兒嬌蠻地道。

“等等,小姐,老爺有請。”桂姨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拉住她的小身影道。

“我爹?”靈黠的大眼睛可愛地眨了眨,小小的紅唇例出一抹笑容來。“呵呵!我怎麼沒想到我爹呢?快去快去,桂姨,你快去叫我爹來幫我抓“多多”。”

“請老爺幫你抓小狗?”虧她說得出口。

“是啊!有什麼不對嗎?”她可是爹娘的掌上明珠,要什麼有什麼,這麼一點點小小的要求算什麼?

佳姨壓抑下翻白眼的衝動,及心頭的一把怒火,冷眼一掃,望向站在旁邊著戲的丫頭們,叱道:“你們看什麼?還不快去幫小姐抓小狗。”

“是。”幾個丫只收回好奇的胖光應聲,不敢怠慢地追那小狗兒去了。

看到丫頭們都乖乖地離開了,桂姨這才拉著棠琛兒細聲道:“小姐,老爺要你去見少爺。”

“少爺?誰不知道咱們棠府只有一位小姐,哪來的少爺啊?”別以為她年紀小就好騙。

“就快有了。”桂姨臉上突然浮現一抹尖酸笑容.但很快便收斂了,她小心翼翼地四處張望。確定他們所說的話不會被偷聽後.才放心地道:“小姐.你是桂姨從小看到大的。 桂姨也不忍你受到傷害。”

棠琛兒靈活的眼珠子無聊地轉動,一點也不以為然。“誰會傷害我?誰有這個膽啊?”她可是她爹捧在手心上的珍寶兒呢!誰敢動她?

“剛來的小少爺啊!”

棠琛兒搖搖頭,她還是不明白佳姨葫蘆裏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他是你聶伯伯的兒子,聽說那個聶家的三少爺可是個小煞星呢!”

小煞星?好新鮮的名詞兒。棠琛兒胡亂飄的眼珠兒總算回到她身上了。“什麼小煞星?怎麼說?”

“聽說他一出生就克死了他娘,現在連他爹和哥哥姊姊及聶府上上下下的丫頭和僕役都讓他給克死了,你說這人可不可怕?”她加油添醋地將一切責任都推到聶逸風身上。

棠琛兒膛大了一雙明眸。“真的嗎?這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啦!不然他怎麼會來住咱們家?”桂姨看著詭計即將得逞,繼續唬弄道:“我看你從今以後最好乖乖的,要不然那位少爺一個不高興地把你給克死了,看你怎麼得意……呢!看你該怎麼辦。”嘿嘿!就不信嚇不著你。

小煞星,一個會克人的小煞星就要跟她住在一起了,這……這怎麼得了?

“我去跟爹說,讓爹將他趕出去。”棠琛兒立刻住大廳方向跑。

桂姨連忙拉住她。“等等,我的好小姐,我想老爺自己也早就知道了,可是他那麼宅心仁厚,跟聶老爺又是拜把兄弟,就算心裏明白聶三少是個小煞星,以他的仁義個性也不會答應將人給趕出去。”

“我不管。”她掙扎著要離開。

“小姐,你想死是不是?”

“我就是不想死才要去告訴我爹。”

“不,你這麼一說不怕觸怒到那位聶三少?讓他提早將你的心命給結束掉?”

她恐嚇道。

棠琛兒驕傲地揚起下巴,小嘴兒一撇道:“我才不怕他呢!有本事就來啊!”

桂姨將一切看在眼裏,忍不住想,這小魔星總是這麼神氣。真是氣煞人了。想了想,她又道:“那你不怕你爹娘及咱們棠府的人都讓他給克死了?”這小丫頭雖然頑劣,但是還挺孝順的,她早看透了這一點。

“我……”聞言,棠琛兒總算慌了。“那怎麼辦?”

“能怎麼辦?只好想辦法讓他住不下去,自己離開嘍!”桂姨暗示地道。

“對啊!這真是個好方法,桂姨,想不到你也挺聰明的嘛!”棠琛兒唇邊嚷著天真無邪的笑容,溜轉的眼眸中卻洩漏了無限的聰明與淘氣。

該怎麼讓他住不下去自己離開呢?她得想個仔法子才行。

桂姨再度壓抑下滿腹的怒火,什麼話?她要是不夠聰明,不早被這頑劣又淘氣得讓人頭疼的小丫頭給吃得死死的了!

不過這下子可真是精彩了,小魔星大概都會去找那小煞星的麻煩,她的生活總算可以清靜清靜了。

“小姐,記住千萬則的告訴任何人這件事。否則恐怕聶三少不會放過我們。”是不會放過她才對,桂姨殷殷叮嚀著。

“我知道,我才沒那麼笨呢!”丟下這句話後,她立刻奔向大廳,準備去看著那位克父母又克兄姊的小煞星到底長得是三頭六臂或是青面獠牙了。

灘然而,事實證明她完全猜錯了,那位小煞星不但長得俊俏出眾,而且還要命的迷人,雖然此刻的他臉上有點蒼白和疲倦,但仍比她所看過的任何人都要俊美,她不禁呆住了,這跟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嘛!

“來來來,逸風,我跟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的女兒琛兒。琛兒,還不快過來跟逸風哥哥問好。”棠鴻一瞧見可愛的小女兒後,連忙為兩人作介紹。

“逸……逸風哥哥?”什麼玩意兒蘇!她爹竟然要她叫一個會危及他們身家性命的傢伙做哥哥,真是討厭。

正當琛兒不悅的同時。逸風卻是完全相反的心情。好個粉雕玉球的小美人兒呀!瞧她眉目如畫、清新嬌嫩的樣子簡直可愛極了。

***

無眠的一夜,聶逸風完全還沒從喪失家人的陰影中走出,沒想到眼前這嬌小的人兒寬像春風般暫時地融化了他心裏的憂鬱和仇恨,尤其在聽到她那嬌嬌甜甜的嗓音後,心裏的鬱悶更是頓時消褪了不少。

“琛兒。”他也脫口喊她的名字。

真沒想到棠家會有一個如此可愛的小女兒。早知道以前爹帶哥哥和姊姊到棠家拜訪時,他就應該一起來的。

“哼!”棠琛兒沒好氣地對他扮了個鬼臉。誰要他喊她的名字?討厭!她沖進了棠鴻懷裏撒嬌。“我才不要喊他哥哥,爹,我才不要呢!我是老大,我永遠都是老大。”

她那嬌滴滴的模樣是那麼惹人憐愛,一雙可愛的美眸眨呀眨地,根本沒有人能夠狠下心回絕它的要求。

“琛兒,你的年紀原本就比逸風小,喊他哥哥也是應該的。”棠鴻抱著小女兒輕笑哄道。

“我不管,我就是不要嘛!爹……”她繼續使出纏功嬌聲道。

“胡鬧。琛兒,你何時變得這麼不乖了?”棠鴻雖是責備的語氣,但話裏卻絲毫沒有責備的意思。 畢竟,這是他鍾愛的掌上明珠啊!

“爹,你罵我?你為了他而罵我?你不疼我了對不對?你……你只疼那個聶逸風對不對?”

“琛兒,別亂說。”棠夫人也忍不住開口了。

“爹娘,你們……你們……”

“算了,棠叔棠嬸,琛兒愛喊我什麼就讓她自己決定吧!”聶逸風開口道。他遭逢家變寄人籬下,實在沒有理由為了他的事而讓棠鴻為難的。

“哦!真的喊你什麼都可以?”

“當然。”他真摯地道。

棠琛兒不懷好意地接近他。“那……我喊你小煞星呢?好不好呀?”

看到他臉色愀變後.她的唇邊頓時漾出了春風般甜甜的笑容,縱使傷了人.她的笑容看起來仍是一派天真無邪的模樣。

“琛兒,你真是太胡鬧了。”棠鴻歉疚地道。“逸風.琛兒年紀還小,你不會跟她計較吧?”

聶逸風能說什麼呢?昨日他還是個人人恭維的聶家三少;今日卻成了一個小女孩嬉笑的物件,第一次嘗到什麼叫做人情冷暖的滋味,卻是拜一個小女娃兒之賜。

但。他又能如何?

“不……不會。”他刻意露出一抹笑容道。

當然啦!他怎麼能夠那麼小家子氣的去與一個小女孩計較呢?何況對方還是恩人的女兒,只是他一向也是家人呵護在掌心的寶貝,要他這麼快學會現實,實在有些為難了。

“棠叔棠嬸,我先回房去了。”他知道自己需要時間調整一下遽變的心情。

不料才一轉身,他的腳突然被拐著,毫無防禦地,聶逆風就這樣整個人當場摔倒在地。

“哈哈哈……”棠琛兒收回了絆住他的腳.一面開心地笑著.一面惡劣地道:“你連走路都走不好怎麼當我哥哥?真是笑死我了!”

她就是要整他,不管他是不是什麼小煞星,也不管他父母是不是他克死的,總之他就是不該來跟她分享她父母對她的專寵。 被整也是他活該聶逸風凝視著地那燦笑如花的俏顏,一開始對她的好感全數破滅,沒想到這小娃兒竟會帶給他如此的挫折。

他會記得這一天的,這都是那些傷害他家人的惡人所賜。造成他得受一個小小女娃兒戲弄,他永遠也不會忘記這次的傷害,他要牢平地記住才能夠向仇人報復,不管是誰,他都不會輕易放過的。

這一年,聶逸風十四歲;而棠琛兒才十歲而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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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棠鴻以未抓到兇手他的安危堪慮為由,強行地限制了聶逸風的行動,除了棠府外,他哪里都不許去;而且府中知道他真正身分的人也不多,大家只當他是棠鴻的遠房親戚,因家逢變故而前來投靠罷了。

聶逸風知道棠鴻如此的用心良苦全是為了它的安全著想,怕兇手找上門來對付他,但他聶家上下數十條人命死得那麼慘,叫他如何能夠安然地在這裏等消息?

他在房裏走來走去,這些日子他總是愁眉深鎖,失去了以往的談笑清朗。

只因他再也不是縣太爺最鍾愛的小兒子了,現在的他只是一個背負著父兄深仇,卻只能在一間小小的房裏一籌莫展的人,他很想報仇,卻又不知該從何做起,難道……難道他真要一直困死在這裏嗎?

“小少爺,求求你別再為難自己了。棠老爺說過,祁老爺已經著手辦此案了,你放心,兇手一定很快就會抓到的,你別著急。”忠仆聶諾看到他的模樣,著實為他心疼。

“你叫我怎麼能不急呢?”聶逸風歎了口氣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何況聶府這麼多條人命未雪。我真的人沒用了,不知道該如何報仇,這麼大的深仇,我竟然無能為力,阿諾,我不是聶家的好兒子,我真慚愧。”

他實在想不透,他爹為官那麼清廉且辦案仔細,怎麼會有人要對付他們?而且手段還如此兇殘狠毒到趕盡殺絕,難道那些兇手真是喪盡天良?

“小少爺,別這樣,再多給祁老爺一點時間吧,他一定會揪出兇手的。”

聶逸風俊雅的臉上寫著萬分的不甘心,可目前為止他也只能束手無策地等待下去,然而這裏讓他好挫折,深覺自己真是人沒用了。

聶諾不願著他那麼自責的模樣。乾脆拉著他往外走。“別一直在這裏鑽牛角尖了。我們到門外去逛逛。”

“不,阿諾我……”

“別拒絕我.小少爺,你不該那麼消沉的。”

爭不過他,聶逸風也只好由著他去了。

兩人才剛走到門外,就聽見一串似銀鈴般的清脆笑聲,那聲音甜美嬌嫩又天真無邪,聞之令人心情舒暢。但……“小少爺,那位棠小姐在那裏。我們快走。”聶諾二話不說,立刻拉著小主人往另一旁奔去。

在棠府也住了好幾日,聶諾當然知道那位掌小姐年紀雖然小,外表也可愛得不得了,但個性卻極度的驕蠻任性,連棠老爺也拿她沒辦法,吃了她好幾次虧,當然學聰明了,看見她能躲多遠就躲多遠,這可是棠府上下都知道的生存法則啊!

就在他們急忙地走了幾步後,忽地眼前花影一閃,聶逸風的慘叫聲頓時揚起。

實在有夠倒楣,這次逃得仍不夠快。一顆天外飛來的彩球就這樣筆直地打中了他的胸膛,准得不得了。

“呵呵呵……”從來沒打得這麼准過,她的球技真是越來越好了,棠琛兒擒著惡魔似的開心笑容來到他們身退,拾回了自己的彩球把玩。

“棠小姐,你怎麼可以故意打我家少爺呢?要是把他給打傷了,這可怎麼辦?

”護主心切的聶諾氣急敗壞地道。

“哼!你這個死奴才居然敢教訓我,不想活了是不是?”這種仗勢欺人的態勢多半是跟桂姨學的,而且還青出於藍,更勝於藍呢!誰叫她是棠家的大小姐,當然要更加神氣匒嘍!

“棠小姐──”聶諾大吼。他在跟她說正經而且很嚴重的道理耶!可是她是什麼態度?

“我耳朵沒聾叫這麼大聲做什麼?”她故意將彩球拋上拋下地道。“何況彩球又不長眼,要丟到誰那也只能算誰倒楣嘍!”

“你……”

“算了,阿諾,別跟她吵。”聶逸風非常識時務地勸道。這個丫頭被寵壞了,誰跟她吵架也只是氣壞了身子而已。

聶諾氣惱地看了棠琛兒一眼,從沒見過一個女孩長得這麼可愛,個性卻又如此不可愛的。他趕緊拉著小主人離開這小惡女身邊。

棠琛兒可高興極了,氣吧氣吧!最好氣得滾出棠家,這樣聶逸風就不可能克死她的家人了。

發現她一直跟著,聶諾小心翼翼地證住自己的心主人。

“你跟來做什麼?我們小少爺需要自己一個人靜一靜。”他們都已經選擇吃悶虧了,怎麼這小惡女還不放人?

“喔!靜一靜?”棠琛兒滴溜溜的眼珠子轉了轉,原本沒想到要一直跟著他們的,但聶諾居然自己招了,他的小少爺要靜一靜?

呵呵!吵得人不得安寧這個她最在行了。

“給你。”她將自己手上的彩球丟給聶諾。“你去跟丫頭們玩吧!我正巧地想“靜一靜”,可以跟逸風作伴。”

“你……”他是不是耳朵有問題啊?這小惡女居然說她要靜一靜?

“小姐,別淘氣了,我們到那兒玩吧!”旁邊的丫頭看到聶諾青筋暴跳的模樣都嚇壞了,趕緊勸著那不知死活的小姐。

“誰要跟你們玩?走走走,你們和聶諾玩去。”她巧笑倩兮地主動扯住聶逸風的袖子。“逸風,我們到那兒去靜一靜,好不好呀?”

多可愛又無邪的笑容啊!可惜出自於小惡女棠琛兒的俏臉,沒有人相信她有任可的真誠。

得了幾次教訓學了乖,聶逸風太明白了。這小惡女對任何事物都是志在必得,寄人籬下的他根本沒有說不的權利!

“走吧!”

“小少爺。不成啊!她她……”

“阿諾,別擔心。”話雖如此,但不只聶諾而已,其他的丫頭也都用著同情無的眼光望著他,聶逸風不禁苦笑自問:他……有這麼可憐嗎?

***

“逸風,你家在哪里?”

“我沒有家。”

“那你父母兄弟姊妹呢?”她再度明知故問。

“都……都死了。”

棠琛兒點點頭。“真的好可憐喔!他們都被你克……他們都死了好可憐喔!”

哎呀!她怎麼差點講出事實了呢?萬一他一生氣也把她克死了怎麼辦。

但她卻沒想到.之前地做的事情有哪一樁不令人生氣的,如果桂姨說的是事實,那以她惡質的行徑看來,小命還能活到現在嗎?

聶逸風不介意她的淘氣,因為她是恩人的女兒,如果不是棠鴻及時救了他,或許他也早讓兇手給滅了口.縱容她又何妨呢?何況她年紀還那麼校

“喂!你在想什麼?”棠琛兒不習慣別人的忽視,她氣極地抗議道。

聶逸風反問道:“你不是說要靜一靜嗎?”

“我……”棠琛兒撇了撇唇,賴皮道:“那是剛剛,我現在沒這麼說啊!”

他無奈地搖搖頭輕笑,這小娃兒雖真是磨人精,但也要命得可愛呢!

“哇!你笑起來真好看,應該多笑的。”棠琛兒真心地道,他真的好好看喔!

比他爹還要好看耶,真是賞心悅目。

聶逸風摸摸她的頭,他也很想要多笑的,但兇手未擒,他如何能夠常常笑得出來?“你是怎麼回事嘛!要你笑很困難嗎?幹麼又皺著眉頭?”棠琛兒才不管,她要他笑他就得笑。不可以擺一張苦瓜臉給他著。“笑啊笑啊!像我這樣,嘻──”

她努力地做示範,做到最後連各式各樣的鬼臉地出籠了,聶逸風看她那淘氣的樣子終於忍不住笑出聲。

“笑了笑了。”棠琛兒又繼續扮鬼臉,玩得不亦樂乎。早就將要把他趕出去那回事給拋諸腦後了。

和風清涼,兩個人逕自坐在涼亭裏笑鬧著,原本就貪玩的聶逸風也暫時忘卻了深仇,反而扮起鬼臉,把棠琛兒逗得格格直笑,自己也難得的開懷暢笑。

終於她笑鬧夠了,倦了,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二話不說地投入聶逸風的懷裏,閉上了眼。

“琛兒。琛兒……”

“別……別吵,我們再繼續比賽……鬼臉……”她口齒不清地喃喃念著。

抱著她香軟的嬌軀,聶逸風細心地幫她將臉蛋上的發絲分開,沉睡中的她清秀又嬌嫩的白哲容顏看來甜美得讓人想要咬一口,不難想像長大後的她會是恁般地顛倒眾生、傾國傾城。

他溫柔地一笑,多希望能夠就這樣一直抱著她。永遠在在身邊呵護著她,陪她一起長大。

但他卻忘記了,小惡女棠琛兒現在沉睡著當然天真可愛,可當她不講理的時候,那是任誰也拿她、又辦法呢!

***

棠家世代經商。由於棠鴻為人和善廣結善緣,又深諳做生意之道.因此在業家產業交到他手上後。生意不但蒸蒸日上,還讓他一躍成為成州府一帶的商業霸主,更是首屈一指的大富人家。

為了怕聶逸風一直待在棠府裏太過無聊,棠鴻決定教他做生意。

因此,此時聶逸風的桌上正堆了一疊的帳冊。但兇手未擒,他根本沒有學商的心思。

***

忽地,一顆小小的頭顱由門外探進來,一雙水汪汪好似會說話的眼眸在看見他之後,笑得都眯了。

“琛兒。”見到她聶逸風也很開心,雖然她仍舊那麼調皮,但他不介意……嗯!努力地勸服自己別介意。

“聽說你很想出府啊?”她一進門就將來意表明。

“是啊!可是你爹不准。”

“那有什麼關係?我爹也常不准我出門,但我每次溜出去玩他也睜隻眼開只眼啊!”棠琛兒自以為有理地道。

當然,她是她爹的掌上明珠,難不成棠鴻還會家法伺候?

“怎麼樣?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玩啊?”

“不成,小少爺現下狀況很危險,他不能出去。”聶諾第一個反對,他實在不喜歡這個小惡女,每次都欺負他家少爺,得了便宜還賣乖,更糟糕的是,她現在居然想引誘他家少爺出門。

“哼!本小姐又沒跟你說話,你插什麼嘴啊?”棠琛兒瞪了他一眼。“逸風.

你自己說,你到底要不要出去。”

“要,我當然要出去。”官府的動作那麼慢,他早就想要自己去查查兇手的事了。

“太好了,那我們一起走吧!”棠琛兒甜甜一笑道。

啊哈!終於可以出去玩了。這個傻瓜,如果爹爹怪罪下來就拿他去擋著好了。

嘻嘻!她怎麼會如此聰明慧黠呢?真是人煩惱了。

聶逸風不確定地看著她,他要調查兇手,身邊帶著個小女娃妥當嗎?

看她笑得那麼詭異,他實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又中了她什麼詭計!

***

“琛兒,你別亂動人家的東西。”聶逸風已經數不清警告她多少次了,但她仍然當作耳邊風,聽過就算了。

“你懂什麼?買東西就是要摸摸著著,不比較比較怎麼知道哪樣好嘛!人家桂姨都是這樣的。”一個十歲的小女娃兒就這樣當街教訓起比她不只高一個頭的大男孩.而且順口極了。

棠夫人身子弱。棠鴻又忙於做生意,所以她幾乎是桂姨帶大的,小孩的可塑性之強看她就知道了,尤其教訓人更加順口厲害。

“可是有些東西你根本不想買。”聶逸風不以為然地說。她看到什麼都摸,沿路上已經摔壞了人家不少東西。他真是後悔自己為什麼這麼天真,竟然妄想和這小惡女一起出來會有機會找尋兇手的線索。

“你真是囉唆,不想買就不可以摸啊?誰規定的?”她反問。

“你……”

忽地棠琛兒瞧見面前聚集了一大堆人,好奇的事物她哪能錯過,暫且休戰吧!

她立刻又朝人群中鑽了。

“琛兒……”

“哎呀!人家太矮了,逸風,你抱我看嘛!讓我看看他們玩什麼把戲。”她拚命踞腳還是看不到,簡直苦惱極了,這才肯承認自己人小個子矮,還是需要人家幫忙,臉上趕緊換上哀求又可憐兮兮的表情。

“嗯!”這樣也好,抱著她省得她胡亂跑,聶逸風認命地抱起她。

場中,有兩個大漢正手抄著刀劍對峙著,敲鑼過後。他們開始過招比試。刀光劍影中,眾人拍手叫好,連棠琛兒也著得目不暇給。

“厲害,好厲害!”她用力拍著小手,眼睛都笑眯了。“逸風,咱們回去也跟爹爹說,叫他請人來教我練武好不好?”

“練武?”聶逸風眼中突然發出異樣光芒,是啊!他怎麼沒想到呢?想要報仇光嚷嚷是無用的,如果他能擁有一身好武藝,那麼事情就不一樣了。

“怎麼樣嘛?你到底在想什麼?不准不理我。你聽到沒有。”又忽視她了,真可惡!棠琛兒氣急敗壞地朝他耳朵大聲嚷嚷,還拚命地搖晃他,一點也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聽到了。”聶逸風梧著嚴重受傷的耳朵。離開人群才將她放下。“你可不可以別在我耳朵旁嚷嚷?”

“可以,只要你專心地看著我就行了。”

這小不點。真不知道跟誰學得這麼霸道。聶逸風只好敷衍地點點頭,就算是答應她了。

“那你考慮得怎麼樣?可以嗎?”

“當然,我當然希望了。”他的唇邊露出微笑,又忘了她的規定,逕自沉溺於學式的喜悅。直到旁邊傳來惹禍精棠琛兒和人的叫駡聲,他才如夢初醒。

這小惡女究竟又惹了什麼禍呀?

“別想別想,明明是你自己沒將糖葫蘆插好,才會掉到地上的,那幾串我才不賠呢!”棠琛兒人小口齒卻清晰極了,她一派義正辭嚴地道。

“小姑娘,你……明明是你弄掉的。”賣糖葫蘆的小販從沒見過這麼鴨霸的小女孩,少賺錢事小,但事實就是事實,他不能不跟這小女娃兒說個明白。

“不是我。”棠琛兒揚起下巴完全否認道。

“小姑娘……”

“這位元大叔,發生了什麼事?”聶逸風趕緊插嘴問。

小販這才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原來棠琛兒連買串糖葫蘆也像挑骨董船東選西著,可能就是這樣才會在她好不容易挑上一串後,旁邊的幾串也跟著掉到地上去。

“無妨的,我賠。”反正一路上也賠了不少,不差這一次,聶逸風認命地將銀兩拿給小販。

“不准不准,你賠了他不是等於承認這是我的錯了嗎?逸風,你怎麼能這樣?

”棠琛兒固執地想將銀兩搶回來。

“琛兒,別鬧了。”聶逸風直朝那位小販道歉。“對不起,我小妹有點任性,你就原諒她吧!”

“沒關係。不過你要好好教她,不然她年紀這麼小就這麼不講理,將來長大怎麼得了?”小販皺著眉頭道。

“我知道了.謝謝大叔指教。”畢竟出生良好世家,聶逸風的禮貌是無庸置疑的。

小販點點頭又做生意去了,旁邊一些看熱鬧的人也跟著散了去。

但棠琛兒可沒打算與他善了。真可惡。他……他居然敢當著眾人的面數落她?

他憑什麼呀?

棠琛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氣呼呼地將手上的糖葫蘆往地上一扔後,立刻轉頭離開。

“琛兒,琛兒……”

“別喊我,我討厭你。”棠琛兒三步並作兩步地奔回棠府,在進門後對著守衛約兩個人喊:“把門給我關起來,不准那個人進來。”她指著背後的聶逸風道。

“啊!這……可是少爺他……”兩個守衛面面相覷為難極了。

“哼!棠府哪來的少爺?只有我一個小姐,我說關門就給我關門。”棠琛兒霸道地大聲嚷著。

聞言,聶逸風尷尬無比地站在原地,是啊!棠府的確只有一個小姐。哪來的少爺.他只是個寄人籬下的人而已,再也不是大少爺了。

他知道他是該轉身離開的,他該去找尋殺聶家人的兇手,但棠鴻花那麼大心思救他,他現在若離開,豈不是要讓他為難了?

“你們還死杆在這裏做什麼?關門啊!關門……”棠琛兒看他們不敢動,乾脆親自動手了。

“琛兒,如在做什麼?”就在沒有人知道該怎麼解決時,幸好棠鴻及時出現了。

“爹.逸風欺負我,他欺負我……”她像只小粉蝶兒似地立刻飛進父親的懷裏訴苦撒嬌。

“我還沒治你罪呢!你怎麼先告起狀來啦?”棠鴻刻意端起父親架子,拒絕小女兒的撒嬌,抬頭對兩人道:“你們最好找出個好理由,告訴我為什麼要偷溜出府?”

話說完他又怕自己心軟,不敢看女兒那張惹人憐愛的小臉。轉身往大廳走。

棠琛兒慌了,她爹很少生氣的,怎麼這回氣得如此厲害?

“逸風,你還站在那裏做什麼?我爹要打人了,你快跟我去告訴他。我不是故意溜出府的,你也有一份。”要挨打當然要找個人作伴,棠琛兒在看到父親的怒顏後,忘了剛剛才和他吵架的事,趕緊拉著他往屋裏走。

聶逸風簡直哭笑不得,這會兒他又是小惡女的盟友了?她怎麼變臉變得如此快速?

大廳裏,棠鴻舒服地喝了杯熱茶,而後眼光朝聶逸風輕眨,要他安心,其實有誰會比他瞭解棠琛兒呢?剛剛他完全是為了替他解圍才會端出嚴父姿態的。

他們平安歸來讓他心頭呼了口氣,隨便訓了幾句。當然也鄭重地警告他們,尤其是聶逸風不許再外出了,隨即打發兩人下去梳洗。

“等等,棠叔,逸風有一事相求。”聶逸風恭敬道。

“什麼事?”

“我想要學武。”

“學武?”棠鴻皺起眉頭,他怎麼會突然提出這個要求?

對喔!她怎麼忘了這件事呢?棠琛兒一聽到學武,明眸也發亮了,她也趕緊向她爹央求。

“爹,琛兒也要學武,我跟逸風一起學,將來我們才可以好好打一打。”

這小丫頭武功還沒學成就先下了戰帖,棠鴻忍不住搖頭。

“不成不成,逸風,我打算栽培你學商。難道你不願意?”他壓根兒不希望聶逸風學武,太危險了。

“我願意,但是……”

“那就好.你們下去吧!學武的事就別再提了。”棠鴻像要逃避什麼似地,未等他們多說,隨即轉身離開。

“棠叔……棠叔……”他為什麼不答應呢?

棠琛兒也非常懊惱,但……忽地.她一雙眼珠子又溜溜轉了。

嘿嘿!她爹可以拒絕任何人的要求,只有她不行,因為她是他的掌上明珠啊!

如果自己說不動,再去拉那善良無比的娘來幫忙說好了。

哈哈!她棠琛兒真是個天才.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是她辦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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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23 00:01:3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棠琛兒的纏功果然了得,連續磨了幾天,她爹被她吵得頭都疼了,加上有棠夫人幫著她,就算棠鴻想不答應也難。

因此她唇邊立即例出了得意兮兮的笑容,命丫頭們買來最好的寶劍,雖然那劍對她來說太過沉重也太大,但她卻覺得十分有成就感。

哈哈!她就要成為說書人口中的女俠了,行俠仗義、打抱不平……真是威風凜凜啊!誰知事實跟她所想何止相差千里萬里,教武的張師父一看到她就歎氣搖頭,似乎在想自己怎麼那麼倒楣收到一個資質平庸……不,是毫無資質可言的徒弟。接連的幾天也沒教她舞槍弄劍,僅是一味地要她靜坐背內功心法,差點沒將她悶壞。

“張師父,我爹是叫你來教我劍術,不是來教我靜坐的。”她凝著秀眉不得不再次地提醒一番。

“琛兒姑娘別急,學武必須從內功先練起,這樣才能打下更好的基矗”張師父回道。唉!若非棠大老爺親自出面商請,他才不來蹚這趟渾水呢!

“我不需要好基礎,我只要會劍法就行了,你快教我啊!”棠琛兒大叫。剛開始的幾天是給他面子才不發作,但不表示她真能乖乖地任他擺佈。

“唉!”這種嬌滴滴又任性無比的富貴人家小姐,打不得也罵不得。張師父不由得為這樁苦差事深深歎了口氣。“請恕老夫無法遵從,小姐若沒有好的內力基礎,老夫不敢妄自教劍法。”

不管如何她總是他的徒弟。若教出一個笨徒兒來,豈不是要笑壞同道了,不成,他一定得維護自己的名聲。

“我說可以就可以,你擔心什麼嘛!”氣死人了,真是個囉唆的老頭。

到底誰才是師父呀?張師父同樣氣得吹鬍子瞪眼睛,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見狀,他乾脆逕自閉目調息自己內心翻騰的怒火,冷靜冷靜,千萬要冷靜,對方可是棠老爺的掌上明珠,碰不得、罵不得,更打不得呀!

“哼哼哼!”棠琛兒更是不悅了,討厭討厭,什麼成州府最好的武學師父嘛!

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她爹和世人都讓這沽名釣譽的傢伙給注騙去了,偏偏她爹又不肯幫她換個仔一點的師父,真是氣人。

看見張師父依舊閉著眼練他的鬼撈子內功,棠琛兒靜不下來,不安分的眼珠子開始四處轉動。忽然瞧見聶逸風的身影。

忽地,眼珠子轉得更加快速,而後她的唇邊例出了好大一抹笑容來。

“逸風,你快來。”棠琛兒歡天喜地地迎向他。“我跟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張師父;張師父,他叫逸風,是……是我哥哥。”

聶逸風差點沒跌倒,這小丫頭居然肯喊他哥哥?難道肚子裏又藏著什麼壤水?

“張師父。”他禮貌地行了禮。

張師父睜眼一看見他,目光中立刻迸發出讚歎神色。

好。真是太好了,瞧這男孩長得面貌清秀、器宇軒昂,而且又溫文有禮,最重要的是,他的骨肉均勻、身材矯健,無非是塊天生練武的好材料,看見他,張師父終於露出來棠府之後的第一次笑容,當然也奇怪著什麼時候棠府多了個少爺,棠老爺子又為什麼不讓兒子練武,而要讓那令人頭疼的小女兒折磨他呢?

“你叫逸風是吧?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學試?”真是師父看徒弟,越看越滿意,就算他不答應,張師父也不想放過這難得一見的練武奇才了。

聶逸風臉上有難掩的欣喜,他當然有興趣。

“我……”

“有有有,我哥哥很喜歡學武,他喜歡學武的。”棠琛兒立刻先搶了話,並將他拉到一旁去。“逸風,你先跟張師父學,等你學會了劍法後再教我好了。”

聶逸風微揚眉。“那你為什麼不一起學?”

“我……姑娘我聰明伶俐,直接學劍法即可,用不著像你們一樣按部就班地從內功學起。”她哪有空跟著一個老頭在那裏背內功心法?棠琛兒小心翼翼怕別人聽見似地警告道:“還有,我讓你先練武這件事不可以讓我爹知道,明白嗎?”

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求得她爹同意的,如今說不練了,她爹不生氣才怪。

她那小女孩的心事當然瞞不過聶逸風,他立即點頭。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棠鴻堅決不讓他學武,卻讓棠琛兒學,但那一切都無所謂了。現在只要他能好好學會武功。將來他就有機會親自手刃敵人,為自己的父兄報仇雪恨。

***

聶逸風手持長劍在所住的屋子前方空地處練劍,一起一伏氣勢非凡,所有的動作全部一氣呵成絕不拖泥帶水。

才不過學了短短四個多用。他已經將張師父最厲害的“蛟龍十八式劍法”學會了當中的七式。連張師父都自歎弗如,時常開懷地笑道:有徒弟這般優秀,做師父的他真是夫複何求!

但聶逸風並不因此而滿足,依舊苦練實練,額上流著的汗珠顯示他早已練了多時,但他並不急著休息,聶逸風知道自己必須儘快地學會所有的劍招,才可以靠己身的力量去追尋兇手。

是的,四個月過去了,兇手依舊逍遙法外,這叫他如何能夠忍受?叫他如何對得起長眠地下的家人?不,他不想再等了,他非快生練好劍不可。

剛毅的眉宇一揚,他的眼中閃著精銳森猛的神色,手中長劍飛快地舞動。在他周身處漫起朵朵劍花,一式又一式不厭其煩地練習著。

“小少爺……小少爺!氨突然他長劍往前一刺,差點沒將匆匆奔來的聶諾嚇破膽。

聶逸風收回刺向前的劍式,將額上的汗一抹問:“什麼事?”

“小少爺,好消息,祁老爺子他……他已經抓到兇手了。”聶諾開心地對小主人報告這天大的好消息。

“真的?”聶逸風激動地問。“是誰,到底是誰毒殺我爹他們的?”

“是你家的總管,戴孤實。”棠鴻走近介面回答。但在看見他手中的劍後。不禁皺起眉頭,這些天他出外做生意。沒去注意,怎麼他竟然學起劍來了?“逸風,你拿著劍做什麼?”

聶逸風沒空回答他接下來的問題,急忙地說:“戴叔?不,這怎麼可能?我不相信,他……他怎麼可能是兇手?”他完全不能接受這個答案。

“人心隔肚皮.誰知道呢?”棠鴻的眼神依舊放在他手中的長劍上,那劍芒經由陽光反射.刺目的冷先令他有些膽寒。

“不,他沒有理由的,他有什麼理由殺了那麼多人?尤其我爹對他如親手足.

他不可能這麼做的。”

“有時候就是親如手足的人才可怕。”棠鴻若有所指地道。

“棠叔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聶逸風聰明地聽出他話中有話。

棠鴻神色不自然地笑了笑。“我……我是說沒想到戴孤實會做出這種事,聶二哥對他那麼好,他還……唉!著實叫人心寒。”

“棠叔,祁伯他到底有沒有查清楚?是不是抓錯人了?”聶逸風搖搖頭道。“戴叔他沒有理由這麼做的,沒有理由啊!”

“怎麼沒有?他不只毒殺人而已,還帶走了聶家的所有財物。”棠鴻感歎地拍拍他的肩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並沒有什麼好驚訝的。”

可是,聶逸風還是不相信。“不可能。戴叔他一向忠心耿耿,而且我爹為官清廉這也是眾所皆知的事,家裏根本無橫財,這一點相信戴總管比誰都清楚,試問.

他怎麼可能拭主奪財呢?”

殘酷的現實讓聶逸風的心智飛快成長。他理智地分析現況。

“這……我也不懂,或者……或者他另有苦衷,還是你爹曾刻薄了他引起他的殺機也說不定。”

聶逸風不是傻子,他看得出來棠鴻的言詞中有所閃爍。可是他卻沒有立場逼問。

“棠叔,我可不可以去見見戴叔?”或許可以從他口中問出些端倪。

“當然不可以。”棠鴻狀似惶恐地道。

“為什麼?”聶逸風不明白。它的反應實在有些過度。

“我……你祁伯伯說戴孤實還有同羽未捕,你暫且稍安勿躁,或許……或許等到他秋後處決那刻,他的同黨會出現試圖救他。到時候咱們再將那班匪徒一網打盡,你的安危才算無虞啊!”

“不,棠叔,相信我,戴叔他不會做出那種事的,你讓我兒他,我要見他。”

他慌急道。

姑且不論戴孤實的個性有多耿直,就說他無妻無子、弧家寡人一個,而且年歲也不小了,拭主奪財然後亡命天涯,傻子才會這麼做啊!

“你這麼說豈不是不相信你祁伯伯的辦案能力,質疑他冤枉好人了?”

“小侄不敢有這個意思。只是……”

“好了好了,逸風,我們還是將一切交給你祁伯伯去處理吧!我走了。”棠鴻不待他多說,再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長劍後,才急急忙忙地離去。

聶逸風氣悶地拿起長劍往身後倒楣的大樹亂砍,沒想到事情竟會轉變至此。但不管怎麼說,他都不相信戴孤實會是殺人兇手。

“小少爺,戴總管他……”

他伸起手制止聶諾繼續說下去。“我會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的,我絕不允許真凶逍遙法外。”

他的眼神犀利而固執,在在顯示出他的決心。

***

太奇怪了,聶逸風不懂。自從那天起,張師父像是消失了般,再也沒有出現在棠府來教他練劍,聶逸風心裏的疑竇越來越深,張師父那麼賞識他,沒有理由這麼做的,難道是棠鴻的制止?

而且,他根本不愛學商,面對著棠鴻命人送來的帳本,實在是一個頭兩個大。

“砰──”未經他同意,他的房門自動被打開,棠琛兒氣呼呼地直奔向他。

“逸風,為什麼?你為什麼不練武了,而要跟我爹學經商?”棠琛兒氣惱地質問,她一直在等聶逸風學會所有劍法後再教她,想不到他竟然做了武學的逃兵。

“什麼?這是誰告訴你的?”

“當然是我爹啊!你還想否認。”

聶逸風心裏的懷疑更加深,棠鴻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仍是為了他的安危著想,怕他學會武功後找兇手拚命?

他搖搖頭,棠鴻真是人不瞭解他了,他怎麼可能願意如此安逸地坐在這裏等待祁與祖幫他抓來兇手?他想要自己報仇啊!

“不,我想學武勝過于學商。”他正色道。“我要為我爹和聶家人報仇。”

“是嗎?”他冷峻的眼神讓棠琛兒嚇了一大跳,報仇就報仇嘛!幹麼表情那麼兇狠?“那太好了。我們這就去將張師父找回來。叫他再教你練武。”

“可是棠叔他……”

“別擔心,我爹疼我們,不會有問題的。不過你可要好好的學,以後方可以教我啊!知道嗎?”棠琛兒人小鬼大地教訓道。

“不用你吩咐。”聶逸風回道。坦白說,他實在不喜歡她那種口氣。

***

祁興祖一臉陰沈地坐在棠府大廳,臉上的表情有著山雨欲來之勢。

棠鴻在家仆送上了熱茶後,展開陪笑的臉道:“祁大哥今天怎麼有空光臨寒舍?”

冷冷地瞄了他一眼,祁興祖才緩緩開口。“少跟我打哈哈,你別以為自己可以瞞天過海,什麼事情都能做的神不知鬼不覺。”

“大哥說這話小弟實在不明白。”

“哼!剛剛我在市集裏看見聶家最小的孽種和令千金有說有笑的,這你怎麼解釋?”

“什麼?”原來是那兩個孩子竟然又偷溜出府了,他還以為這次祁興祖又是來敲竹槓的。棠鴻神色惶惶然道:“大哥……這、這你可能看錯了吧?”

“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我問你,你為什麼把他藏起?害我到處找不到人?”

眼看隱瞞不住了,棠鴻只好說出實情。“大哥,好歹……好歹他也是聶二哥的唯一血脈,難道我們就不能放過他嗎?”

祁興祖用力拍桌,陰險的臉讓人不寒而慄。“當然不能。他的存在是種危險,所謂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我絕不容許事情出現一絲一毫的差錯。”

“可是……”

“你別忘了,當初是聶懷他不肯放過我們,不能怪我們痛下殺手。”祁興祖精明狡詐的臉上閃著冷殘。“如果你下不了手,就由我來下手吧!”

“不……”棠鴻像是下定了決心般道:“讓我來,大哥。你……給我半個月的時間吧!我一定會處理得乾淨俐落。”

“為什麼要那麼久?”

“畢竟他住在府裏也有一段不算短的日子了,我怕引起旁人無端的揣測。”

“這就是你自找的麻煩。”

“是,大哥教訓的是。”棠鴻畏縮怯儒地回答,還命人取出了不少金銀珠寶孝敬祁興祖,並且再三的保證,這才好不容易將祁興祖給送出門。

“相公,這……這怎麼辦?”棠夫人憂愁地皺起黛眉。“逸風那孩子那麼好,何況我們已經夠對不起他了,難道你真的能夠昧著良心痛下殺手嗎?”

“我……”

“老爺.少爺和小姐回來了。”家仆突然進門稟告道。

才一會兒,棠琛兒就蹦蹦跳跳地來到他們身邊。雖然他們還是沒有見到張師父,但由她快樂的表情看來,兩人這次出門並沒有弄得不愉快。

“爹,你找我們啊?”她張大天真的眼胖間。

“你們兩個給我跪下──。”棠鴻突然暴喝一聲。

兩人互視一眼,都嚇了好大一跳。

聶逸風乖乖地照做,但棠琛兒可不,她趕緊找她娘做庇護。“娘,你看爹啦!

他好凶……”

“怎麼,我說跪下你沒聽見是嗎?”棠鴻再度怒道。

她爹很少發脾氣,但每次一生氣都可怕得不得了。棠琛兒見她娘一臉愛莫能助的模樣,就算再調皮也不敢妄動了,趕緊跟著跪下。

“說!誰准許你們出門的?”如果不是他們正巧被祁興祖看到,也不會惹來這些禍端。棠鴻指著琛兒道:“一定是你,是你唆使逸風的對吧!”他太瞭解自己的女兒了,當然知道是誰惹的禍。

“不是的,棠叔,是我……”

“逸風,你不必替我擔罪。”她棠琛兒敢做敢當。“爹,沒錯,是我拉逸風一起出門的,因為我們……”

“行,你真行。來人,給我拿家法來。”不等她多說,棠鴻立刻吩咐。

家……家法?棠琛兒膛直了眼,怎麼會這樣?以前她爹就算再生氣也不會動用到家法的,而現在……她這才知道自己大禍臨頭了,連忙往聶逸風身邊縮,剛剛那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早已不復見了。

“琛兒,伸出手來。”棠鴻手持家法下令。

“礙…”怎麼玩真的?她不要,她才不要……“琛兒,我說的話你沒聽見嗎?”

沒聽見,她可不可以裝作沒聽見?可憐兮兮的小臉根本不敢著向父親盛怒的臉。只是不斷地往聶逸風身邊擠,盼得庇護。

“棠叔,你別怪琛兒,是我帶她出門的,逸風願意受過。”聶逸風不忍見她擔憂的表情,將她護於身前主動伸出手面對棠鴻。

棠鴻氣急敗壞地凝視著女兒那張擔憂的小臉。都怪他疏於管教,才會使得她如此的任性。

“哼!這丫頭刁蠻任性,若我現在不好好教她,將來如何得了?”他二話不說地拿起家法立刻往女兒身上打,可是打在她身痛在他心。

“啊好痛礙…救命礙…”棠琛兒叫道。其實聶逸風護住她,她根本沒挨到打,但她實在怕得不得了,忍不住尖叫出聲。

見狀,棠鴻道:“逸風,你讓開,讓我好好教訓她。”打了幾下都打在聶逸風身上,這根本沒有遏止作用。

“不,我不讓。”他緊緊將顫抖的她擁在懷裏。“棠叔,你要打就打我吧!”

棠鴻實在下不了手,他看了看寶貝女兒,又看了看旁邊的聶逸風,突然有個念頭竄入他的腦海裏。

“琛兒,告訴爹,你喜不喜歡逸風?”

“啊?”她爹怎麼突然會問她這問題?棠琛兒還在聶逸風懷裏,她顫著聲音回答。“喜歡。”

人家替她挨打耶!她能說不喜歡嗎?

“那……爹就作主將你許配給逸風,先選個日子讓你們訂親吧!”

訂親?這句話對聶逸風和棠琛兒這兩個孩子來說,簡直是天崩地裂的大事,尤其是棠琛兒更是難以置信,她才十歲耶!她爹沒說錯吧?

突然,桂姨的話在她腦海裏響起,萬一……萬一她要真嫁給他,那他們豈不是成了親人,聶逸風可是會克死親人的。

“不,我不要.我不要嫁給他,我才不要嫁給他。”棠琛兒像是忘記了剛剛挨打的可怕,站起來激烈地反對。

聶逸風也覺得荒唐,姑且不論大仇未報,就說他們年紀都還這麼小,訂什麼親?

“為什麼不要?你們的感情不是一直都很融洽嗎?”他知道自己這次逃不了了,與其一輩子在祁興祖的威脅恐嚇下苟活,倒不如跟他拚上一拚。

他唯一不放心的就是自己這天真可人的獨生女,他不會看錯人的,聶逸風雖年紀小小卻氣度非凡,而且瞧他剛剛那麼護著琛兒的模樣,他知道他是個可以交托的物件,他一定要將女兒交給他,才能安心地放手一搏。

融洽?融洽個鬼!

別想她會因為聶逸風替她挨打就答應這件事。

“不要就是不要,我才不會嫁給他。”棠琛兒依舊固執地道。

她那拚命拒絕的模樣十分傷人,聶逸風很不以為然,她也不想想自己那種驕蠻性子,就算她要嫁給他,他還未必肯點頭呢!

“不行,這事我說了算。”棠鴻知道沒時間與女兒窮磨菇了,才短短半個月時間,他必須將一切都安排好。他親手將仍跪在地上的聶逸風扶起問道:“逸風,你不會反對吧?”

聶逸風正傷腦筋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之際,棠琛兒已經替他介面了。

“反對反對,我死也不嫁給他。”話說完她立刻往外跑。

“琛兒……”棠鴻真是讓這女兒氣到無力。

聶逸風地無奈地聳聳肩,她不要最好,誰若娶個像她那麼刁蠻的女人為妻,命不短了一半才怪,他寧死也不要娶她呢!不過心裏卻泛起快快不悅的感覺,她拒絕得那麼徹底,活像他是洪水猛獸,實在可惡。

棠鴻慚愧地搖頭,都怪他只顧著做生意,沒將女兒調教好。

“逸風,琛兒都是被我寵壞了,但她本性不錯,你答應我,這輩子無論如何都要替我好好照顧她,就算是棠叔拜託你了。”

他的模樣活似在交代遺言,聶逸風懷疑地微皺起眉。對他來說,琛兒是恩人之女,這種事根本不用他吩咐,他也會照顧她一輩子。

“棠叔,發生了什麼事嗎?”他聰明地看出了端倪。

“你只要答應我,好好替我照顧她。一定要替我照顧她。”棠鴻握緊他的手道。

或許他真有什麼難言之隱,聶逸風也不再多問了,他用力地點頭道:“棠叔是逸風的大恩人。我當然一定會好好照顧琛兒。”

大恩人?棠鴻臉上的慚愧之色更加濃了。“不……我要你答應我,不管在任何情形下,你都要替我好好照顧琛兒。絕不能讓她受到委屈。”

那是他的獨生女,他不得不這麼自私地強迫著聶逸風。

“棠叔請放心,我會的。”雖然他的表情和言語都令人質疑,但聶逸風還是領首答應。

“剛剛打了你,你還痛不痛?”

“不痛,我沒事的。”棠鴻根本就下不了手,打人怎麼會痛?他朝他們領首道“我去看著琛兒。”

“好,你去吧!”

在他們都離開後,棠夫人不禁擔憂地間:“相公,你……”

“我決定跟祁興祖拚了,夫人。你就帶著兩個孩子走吧!走得越遠越好。”.棠鴻忍不住老淚縱橫。

真是一步錯,步步錯。

當初他實在不該太貪心的。他不該和祁興祖狠狽為奸地賺黑心錢,要不然也不會讓聶懷抓到把柄。演變成今日這種局面,都是他的錯。而今就讓他將命賠給聶家吧!對此,他沒有任何的怨言。

“不,相公,夫妻本是同林鳥,你怎麼可以丟下我不管?”棠夫人淚流滿面地說。“我不會離開你的,我一定要跟你在一起。”

“夫人,你這是何苦呢?”

就在夫妻倆相對流淚之時,門外的僕人忽然慌慌張張地闖淮來報告一件令他們差點昏厥的事──棠琛兒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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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23 00:01:5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不,她……她不是故意的,她不是真的要他死啊!

棠琛兒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得杏眼紅腫,望著躺在床上動也不動面無血色的逸風哥哥,她簡直給嚇壞了。

那時候她出大廳跑出去正好遇見桂姨,於是便將棠鴻要將她嫁給聶逸風的事告訴了她,桂姨給了她一個建議──“很簡單,不想嫁給他就乾脆殺了他算了。”桂姨隨口說道,真是煩死人了,賣胭脂水粉的人剛來,她正急著去挑上等貨色呢。

“殺……”

棠琛兒也沒多想,當時她根本沒想到事情的嚴重性,又正巧看見聶逸風朝她奔來,情急之下順手抽出了他隨身攜帶的劍,就這樣刺向他。

她不知道手腳俐落又習過武的他為什麼躲也沒躲。但當那鮮紅濃稠的血由他身上源源奔流,再加上桂姨的尖叫聲是那麼駭人。她才知道自己闖下了大禍──她殺了人;她居然殺了人?

“逸風哥哥。你醒醒,你別死。我……我不要你死……”

都怪她太笨,當大禍闖下後.桂姨才在棠鴻的逼迫下說出她騙棠琛兒的事情。

她這才知道原來聶逸風本身就是個可憐的受害者,什麼小煞星。這根本是桂姨無中生有的事。

她真是壞.他的身世已經那麼可憐了,她還不斷地欺負他,想盡辦法要趕他出去,而且拚命占他的便宜……“逸風哥哥.對不起,對不起……”

似乎有人在他耳邊不斷地嚶嚶哭泣,腦袋渾沌一片的聶逸風急忙地想要睜開眼看著是誰,但他輕輕一動,瞬間排山倒海的疼痛立即向他襲來,尤其是腹部的痛楚是那麼強烈,為此,他忍不住申吟出聲。

“啊──”

棠琛兒聽到它的聲音,她眼眸大睜地望著床榻上的他。“逸風哥哥.你醒醒;

你快醒醒……”

那麼嬌嫩的嗓音好熟悉.他在哪里聽過?

聶逸風突然想起了那抹嬌甜的容顏。忍著痛,緩緩地張開眼,映入眼簾的竟是棠琛兒那張哭得楚楚可憐的臉蛋。

“你……你怎麼哭了?”印象中這小惡女向來都是高高在上的,怎麼會變成這副可憐模樣?瞧她哭得那麼淒慘,他的心也跟著揪痛。“別……別哭……啊──”

他答應過棠鴻要好好照顧她的,本想坐起來安慰她。誰知道隨便一動身體就痛得受不了,這……這是怎麼回事?

“很痛嗎?”棠琛兒淚眼迷蒙,哭得更加厲害。“嗚……對不起,逸風哥哥.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殺你的。”

對了,他想起來了,那時候他正想去對她表明自己就算不娶她也會好好照顧她,誰知道奔向她後.她竟不由分說地抽劍往他身上刺。

當時他完全沒想到她會這麼做,才會那麼地毫無防備。

呢……好痛!原來……原來此刻身上的痛楚全是拜她所賜。

他本以為這小惡女僅是個性驕蠻而已,看來是他想錯了,像她如此小小年紀就敢拿劍殺人,真不知道還有什麼事地做不出來?

聶逸風使盡全力才將她推開,他才不要她在這裏貓哭耗子。

“滾、你立刻給我滾,我永遠都不想再看見你”他虛弱地怒喊道。

“礙…好痛”它的手輕觸到地,眼淚泛流得更加急了。

哼!聶逸風一點也不相信。現在他身體那麼虛弱。剛剛那一堆根本沒什麼力道,她叫那麼大聲想騙誰啊?

“嗚──”瞧他對她仍不理不踩,她哭得更大聲。以前不管她怎麼欺負他,他都不介意,但這次……他看來是真的生氣了,不準備原諒她了。

她差點要了他的命.明知道自己不該再理會它的。但聶逸風就是狠不下心,畢竟她是棠鴻的女兒,而且或許寵她寵慣了,實在不忍見到她流淚的模樣。

“哭什麼?讓人聽到還以為我欺負你。”雖是責怪的語氣。但怒氣明顯地緩和了許多。

“我……不是的,是我爹,他……他打我。”

“什麼?他打你哪里?我看看……”聶逸風話一出口就後悔了,這小惡女被打死活該,關他什麼事?他幹麼那麼關心她?

但當他瞧見她淚眼汪汪地將那雙原本稚嫩白哲,現在卻滿是鞭痕的小手攤在他眼前時,他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氣。

“怎麼會這樣?他……棠叔怎麼會捨得打你?”

“我爹他……他說我太可怕了,居然敢殺人?而你……你又不在我身邊。”要是他在就好了,他絕對不會讓爹打它的。

幹麼?難道他被她殺了一刀還得幫他挨鞭子?

聶逸風沒好氣地望了她一眼,就算她爹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也沒必要做到這樣的地步吧?

“逸風哥哥,你別生氣。”她可憐兮兮她便咽道。“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殺你的。只是,你為什麼躲也不辣?”

“這麼說是我的錯了?”聶逸風反問。他怎麼想像得到一個小小年紀的女娃竟敢拿刀殺人?

棠琛兒抽抽噎噎地睜著含淚的眼眸看著他,人家都已經乖乖地認錯道歉了,他到底想怎麼樣嘛!

“少爺……少爺你醒了,真是謝天謝地。”剛進門的聶諾開心地嚷著,聶逸風昏迷的這兩天內他可真是擔心得吃不下也睡不著,幸好他終於醒來了。

走上前瞪了在旁的棠琛兒一眼,聶諾才將手中的粥端來。

“少爺,你肚子一定餓了吧!快趁熱吃。”聶諾殷勤地道。

“我……我來喂,我來喂逸風哥哥。”棠琛兒真的很想彌補自己所做的錯事,不然她會良心不安的。可是,聶諾怎麼會讓她如願?

“不用。”聶諾冷冷地打斷她。“現在你也看到少爺了,可以走了,我會照顧它的。”

棠琛兒知道聶諾原本對她的敵意就重,她轉頭著向聶逸風,希望他能為她說說話。好讓他留下來。誰知道他竟連看都不看她一眼。難道剛剛對她被打的關懷是假的嗎?他依舊在主她的氣,是不是?

“逸風哥哥……”地含淚硬咽地喊了聲。

“哼!大小姐,你還不走嗎?”聶諾不耐煩地問。

“我……”聶逸風還是不看她一眼,無奈的棠琛兒只好轉身離開。

聶諾這才小心翼翼地將小主人摟扶起,一口口地喂他吃粥。

“小少爺。以後你要離那個棠琛兒遠一點,小心她一點,知道嗎?”他可無法再承受這樣的事情了。

“她……我想她真的不是故意的。”聶逸風說。他著得出來棠琛兒其實很懊悔。

“誰知道?她年紀那麼小就會動刀殺人,長大恐怕也是個可怕的禍害。”

“阿諾,再怎麼說琛兒也是棠叔的獨生女,我不准你那麼說她。”

聶諾悶了一肚子的話,現在再也忍不住了。

“少爺,難道你真的一點都不懷疑嗎?棠老爺不准你去看戴總管那就算了!還拚命地阻止我們與祁老爺見面;更不許你出門和學武練劍,我看這其中一定大有問題。”

“阿諾,棠叔是我們的救命恩人,或許一切都是為了我的安危著想,我們不可以這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棠鴻著起來跟他爹一樣都是個性耿直的人,聶逸風願意相信他。

“小少爺,你真的人天真了。”聶諾一針見血地道。“你別忘了,那一晚當我們從聶府出來,遇見棠老爺的時間是那麼湊巧,你想想,若說棠老爺那麼晚了才要去拜訪我們,這個理由是不是太過牽強了?”

是的,其實聶逸風心裏早有疑惑,卻一直不敢作太多聯想。 畢竟他並不想懷疑自己的救命恩人。

“阿諾,你真的想太多了。棠叔他沒有理由害了聶家又救了我們,我們若懷疑他,那豈不是忘恩負義?”

“可是少爺……”

“夠了,這些話就到此為止.別再說了,我想休息了。”

“是。”聶諾只好依言服侍他躺下,忠心地守護在一旁。這一次的意外是最後一次,他絕不容許他的小主人再受到這種迫害。

然而世事難料,又豈能盡如人意?

“逸風哥哥,你的身體才剛好,別亂走,有什麼事我替你去跟爹說就好了。”

儘管聶逸風主仆一直冷眼相待,但棠琛兒還是不死心。依然跟在他們身邊。

“你離我還一點。”算他怕了她,聶逸風一刻也等不下去了,他準備去向棠鴻告辭,明天一早就帶著聶諾離開這裏,他要親自去找祁興祖,跟他商討對聶家下毒手的真正兇手。

“逸風哥哥,我……我沒有惡意,我不會再害你了。”她急忙解釋,卻見他越走越遠,趕緊跟上去。

“你可不可以別再跟著我了?”

“不行,我要照顧你蘇!”棠琛兒依舊霸道固執。才剛走出門外。就發現天空灰灰的,好像要下雨似地。趕緊道:“我看要下雨了,你等等我。我進屋去拿把傘聶逸風冷著臉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唇,等到她轉身進屋後,他才加緊腳步地往棠鴻的住處走。

沒想到他才走沒多久,遠遠就聽到棠鴻在與人爭執,而那物件看來有些熟悉──“都半個多用了,怎麼那小子還在?”祁與祖氣急敗壞地質問。

“呢……”棠鴻沒想到他會突然過來,急忙找藉口。“他……他受傷了。”

“受傷?”

“琛兒拿劍刺傷了他。”若不是聶逸風受傷,棠鴻早就將他們給送走了。

“什麼?”祁與祖難以置信地道。“你居然肯讓你那寶貝女兒親自動手結束那小子的命?”

“不……是的,這樣他才沒有防備。”棠鴻急得冷汗都出來了。

“哈哈……我說老弟啊!你故意救了聶家那小子。不會就是要讓你女兒整、讓他遊戲的呢?”棠琛兒的頑劣.早就遠近馳名,他這個做大伯的怎麼可能沒有耳聞?

此時,聶逸風終於認出祁興祖來了,原本想上前打招呼的他聞言,整個人條地像是被定住了般,屏息靜待答案。

眼下之計,只有拖一步是一步了。棠鴻刻意冷笑道:“當然,大哥你也知道琛兒的性子,沒人讓她捉弄她就不開心。而聶逸風那小子的確是個不錯的物件,打不還手罵不還口,而且就算拿劍殺他,他也是乖乖地讓人砍。實在是難得一見的好玩意兒。大哥,如果可能的話,就請你讓那小子多活一些時候,至少也得等琛兒玩膩了他,再殺也不遲。”

玩意兒?他……他在棠鴻眼中只是他女兒的玩意兒?

聶逸風全身的血液像被抽幹以地無法動彈,曾經是他千恩萬謝的大恩人,想不到……想不到他竟然把他當玩意兒耍弄。

“哎呀!老弟,你可真疼你那寶貝女兒。”祁與祖沒想到他竟然寵女兒寵到這種地步,實在令人嘖嘖稱奇呀!

“當然,琛兒是我的珍寶兒。 比任何東西都要珍貴。”棠鴻這句話屬實,在他眼中什麼都比不上他女兒的。

“唉!老弟,原本我也該成全你疼女兒的心願,但是聶懷一家子就剩下聶逸風這落網之魚了,他若一天不除,我總覺得像有根芒刺在背後,怪不舒服的。”

什……什麼?祁興祖的意思不就是……聶逸風眼神冰森,拳頭撞得死緊,心情就猶如現下的天氣,陰側冷寒。

沒想到,他怎麼也沒想到和他爹稱兄道弟約兩個叔伯竟然會是毒殺他們聶家的兇手,實在太可怕了。

可笑的是他還妄想找他們幫忙,讓他們一直將他玩弄於股掌之間。

有時侯就是親如手足的人才可怕。他這才明白,原來當初棠鴻若有所指的這句話是這種意思……“什麼人?”祁興祖是何等的狡滑敏銳,他馬上便感覺到有股殺機就環伺在身邊,手一揮,旁邊帶來的幾個手下也嚴陣以待。

聶逸風暗叫不妙,他們人那麼多,著來這一劫他是逃不過了。

就拚了吧!不管如何他都不可以束手就擒。就算最後仍難逃一死,也不願輕易放過這些人。

但棠琛兒卻突然蠶出。“是我。”她是尾隨著聶逸風而來的,但作夢也沒想到竟會轉到這席對話,她……她爹竟然會是殺害聶家人的兇手之一。

不可以,那現在的聶逸風更不可以讓人發現了,要不然生命豈不是危險?

“琛兒,你怎麼曾往這裏?”棠鴻愣住了。

“這個爹先別管,你告訴我,那不是真的,你不是真的要殺逸風哥哥,不是的……”棠琛兒不容許人家傷害聶逸風,她不要他再受到傷害了。

正當棠鴻左右為難不知該怎麼辦時,祁興祖表情陰沈地開口。

“琛兒,你的背後還藏了誰啊?”那股殺氣還在持續。他不相信只有她,才故意這麼間。

聶逸風畢竟還稚嫩,怎麼能躲得過老狐狸設下的陷阱?

.“哼,是我。我是來替我爹和哥哥姊姊報仇的。”他眼神透出恨意地出現在眾人面前,殺機浮現。

“你怎麼出來了呢?快逃啊!大伯不會放過你的。”這個笨蛋,連這一點點道理都不懂,棠琛兒急忙擋在前端催促道。

“呵呵……小侄女,你這話就不對了,是你爹不願放過他,而不是我。”祁興祖露出刺耳的笑聲,慢慢地指揮手下動手。

沒錯,聶逸風憤恨地望著眼前的女孩,祁興祖雖然可惡,但至少他擺明瞭要殺他的意圖,不像棠鴻父女,甚至還戲弄他、惡整他……“不會吧!你……你不會當真的,那不是真的啊!”棠琛兒心慌地解釋。

這時幾個祁興祖的手下已將他們團團包圍,聶逸風的處境險象環生。

“不,別過來,不要殺他,不要……”棠琛兒給嚇壞了,仍一逕地擋在聶逸風前頭。

“小侄女,很抱歉,改天大伯再找個人讓你整著玩,但今天聶逸風是非死不可了。”祁與祖話說完即刻下了誅殺令。

幾個手下持劍朝聶逸風襲去,毫不留情。

“不要……不要……”棠琛兒膽戰心驚地喊著。

“哼!別在那裏惺惺作態了,棠琛兒,你的詭計早已被識破。又何必再繼續演戲?”聶逸風一把將擋在前頭的她推開,身手俐落地躲過迎面而來的攻擊,並予以反擊。

“是啊!小侄女.快讓開,刀劍無眼啊!”祁興祖怪笑地道棠琛兒跌倒在地,她相信聶逸風不是真心要推她的,他只是怕她受傷而已。

“礙…”聶逸風單獨一人根本難以抵擋眾人的刀劍,當劍身劃過他的手臂。

他吃痛地低喊,卻不服輸地繼續奮戰。

刀光劍影下,人影交錯、塵土飛揚,疾厲的招式形成迴旋強勁的激流,寒芒飛襲,時間越長,聶逸風身上的傷痕也越來越多,血流不止,這是可以預見的,他赤手空拳,又如何能對付得了這麼多人?

棠琛兒心念一轉,忽然上前趁祁與祖不注意時奪走了他身上的配劍。朝場中的聶逸周去去。“逸風哥哥接祝”

沒時間多想了。接過劍後,聶逸風趕緊使出張師父所教的劍法,一一展開,可惜最後終究是寡不敵眾地被制伏了。

“想不到你這小子還挺有能耐的,面對我的手下愛將竟能支撐這麼久。”祁興祖走上前讓笑道。

“哼!我既然落在你的手上,要殺要剮隨便你,只要你自認對得起良心的話。

”聶逸風依然剛強冰冷地道。

“少跟我要嘴皮子,良心一斤值多少?”祁興祖再度冷笑著下令道。“給我殺了他。”

“等等。誰敢動手,我就先殺了你。”棠琛兒早就有了防備,不知何時,她竟拿了把劍抵在祁興祖背後。

“丫頭,你……你是在跟大伯開玩笑吧?”祁興祖沒想到這小女娃兒竟然會來這招。“棠鴻。還不叫你女兒放開我?”

“我……我不會放的,除非你先放了逸風哥哥。”她哪敢再殺人啊!拿劍的手其實顫抖得很厲害。可棠琛兒已經別無選擇了,她不要聶逸風死。

“丫頭……”祁興祖極力地耐著性子警告道。

“放了逸風哥哥,快放了他……”棠琛兒的劍又刺前了一點,毫無畏懼地道,一向都只有她威脅人家的分,別人休想威脅她。

“好痛,你這死丫頭……”祁興祖不斷地咒駡.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栽在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女娃手上。他怒火滔天地朝手下大吼:“你們是死人啊!還不快放了聶逸風。”

“是。”所有的屬下聞言逐一周開。

聶逸風著了棠琛兒一眼,可惜眼中並沒有任何感激之色,他根本分不清她究竟又在玩什麼把戲。

“快跑啊,逸風哥哥,你還不快跑。”棠琛兒緊張地喊道。

“不.我不走,殺父仇人就在眼前,不報此仇。我誓不為人。”聶逸風激動地根本聽不下任何話,他要祁興祖和棠鴻為他聶家償命。他要報仇。

“逸風哥哥……”

“棠琛兒,如果你是真心要幫我的,那就替我殺了祁興祖。”

“我……我……”

祁興祖急了。這丫頭可是有殺人的紀錄啊0棠鴻,你還不快制止你的女兒。”

“琛兒,不可以,你不可以殺人。”棠鴻也緊張得不得了,深怕這小女兒真的不知死活地將祁興祖給殺了。他可是朝廷命官,萬一有了閃失,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啊!

“殺了他,琛兒,殺了他。”聶逸風恨喊著。

“不,琛兒,你聽我說,你祁大伯是成州知府,你不能殺他。”棠鴻繼續勸著。

“是啊!我可是堂堂知府大人,你不可以殺我。”祁興祖其實也怕得要命,尤其這丫頭還躲在他身後,更具威脅。

“哼!知府大人就不能殺,我爹也是縣令,他就能殺?這是什麼道理?”聶逸風暴戾的眼神掠向慌張失措的她。“棠琛兒,如果你殺了祁興祖,我就相信你和你爹的無辜,殺了他,快殺了他。”

“不可以,琛兒,不可以……”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讓棠琛兒都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了,她不敢殺人,但也想保住聶逸風啊!

“逸……逸風哥哥,你……你還是快走吧!”最後她僅能重複這句話了。

聶逸風整個人心灰意冷,這個世界再也沒有值得他相信的了。

他恨,他恨眼前這些虛偽的人,更恨不得將他們全殺了。

只可惜他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他身受重傷.這是不爭的事實。

冷靜下來,他知道這也許是他唯一的機會,對方人多勢眾,他沒有勝算的,他還想留下命來報此大仇,他絕不能這樣就死。

帶著不諒解的眼神,在臨走之際又多看了棠琛兒一眼才離去。

“現在你可以放了我吧?”祁與祖忍著氣問。

天真的棠琛兒以為聶逸風只要走出棠府就會沒事了.立刻將劍丟下放人。

“還不快去追那小子。”祁興祖一得到自由立刻下令。

“不,大伯,別追……”棠琛兒沒想到他那麼陰險,急忙慌張地道。

“住口,誰是你大伯?”祁興祖立刻反手給了她一個耳光,打得她頭昏眼花跌倒在地。“可惡!你居然敢威脅我?”

“琛兒,你沒事吧?”從頭到尾都戰戰兢兢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棠鴻急急地迎向女兒問道。對於女兒的勇敢,他這個做父親的實在又慚愧又佩服。

“棠鴻,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女兒。我回頭再來找你們算帳。”祁與祖道,他才沒時間跟他們磨菇,為了永絕後患,他必須先去殺了聶逸風那小子。

“爹。快阻止他們,阻止他們……”棠琛兒看到父親無能為力的模樣,氣惱地跟著追了出去。

千萬別出事,逸風哥哥,我才剛想了好多方法要對你好,你千萬別出事──棠琛兒沒想到最後聶逸風仍舊逃不過祁與祖的迫害,她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他投入那滾滾汪中,瞬間淹沒於江河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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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八年後──在江邊,圓巧可愛的小米團一顆接一顆撲通撲通地被丟入水裏,引來一群為數不少的魚兒競相爭食。

“別搶,不急。”嬌嫩的嗓音恍若黃鶯出穀,動聽至極。

仔細一瞧才發現丟米團的原來是個長得清靈甜美、丰姿楚楚的小美人,隨著她素素纖手一起一落,那專注的神態,好像丟米團是件多不得了的重要大事,而更令人費解的是,正值花樣年華的她,在那張宛若白瓷般的俏臉上全然沒有歡心的笑容,有的竟只是微微的擬眉和淡淡的悲傷。

“小姐,每年逸風少爺的忌日你都來這裏丟小米團,這樣做有用嗎?”音兒實在懷疑。

“當然有用,魚兒們會瞭解的,逸風哥哥是那麼好的人。它們不會忍心吃他的。”那小美人也就是棠琛兒,她的神情哀傷,語氣硬咽。

聽說戰國時有個愛國詩人叫屈原,他被放逐江南,壯志難伸,因而在五月五投泊羅江而死,後來人們就在那天包粽子投江,希望藉此以保存他的軀體,別讓江裏的魚兒給吃了。

她的用意是相同的,當年祁興祖曾派了許多人沿岸找尋聶逸風的屍首,卻一無所獲,由於那夜下著大雨,江水又湍急,他的生存機會是那麼渺茫。因此,她只好藉著這些小米梅悼念他。

每顆小米團都是她親手所捏。但願聶逸風能夠感受得到她的心。也能夠原諒她爹所做的一切。

八年了.歲月住萬啊!

當年在著到聶逸風投江後,她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夢囈不斷,醒來時整個人性子大變,和以前大相逕庭,變得沈默寡言、不吵不鬧,甚至連一句話也不肯多說,尤其是對她爹所做的惡行,更是不能諒解。

後來在她娘臨死前,她才得知她爹也是身不由己,祁興祖的勢力那麼大,如果爹爹不跟他同流合污,可以預見他們棠家也會步上聶家的後塵,其實這一切並不是他們所願的。

逸風哥哥,你知道嗎?我們也是不得已啊,而你……會原諒我們嗎?

不知不覺中,眼淚又控制不住地滑落,雖然經過這麼多年,但回憶卻不曾褪色過,棠琛兒永遠記得聶逸風當時那絕望又不甘心的面容,都怪她,如果當時她再機靈些,多牽制耶興祖一會兒,或許聶逸風就有機會逃過那一劫了。

這一切都怪她,都怪她礙…

“小姐,你別傷心了,魚兒不會吃逸風少爺的,他們不會的。”音兒在瞧見她臉上的清源後,連忙安慰道。

棠琛兒搖搖頭,胡亂抹去淚痕,她曾答應過爹爹不再哭的,就要遵守諾言。

“音兒,回去後可別讓爹知道我又哭了,明白嗎?”倘若她爹知道了,心裏一定更加難受,她不要讓這種事發生。

“音兒知道,小姐快擦幹眼淚吧!”音兒趕緊幫棠琛兒輕拭臉上殘餘的淚痕。

“嘿嘿……琛兒妹妹,我就知道你一定在這裏。”突然間,一陣刺耳的笑聲傳來,有三個人走向她們,其中為首的那個人身材擁腫又魁梧,滿臉儘是掩不住的垂涎色相,他就是耶與祖的兒子祁英雄。

“祁……祁少爺,你怎麼會來?”音兒一看見他,立刻防備地將棠琛兒擋在身後。她很清楚他居心不良。

“笑話,本少爺來看看自己的未婚妻,難道還要經過你這臭丫頭的同意?”祁英雄打了手勢示意要身邊兩個手下將那壞事的丫頭架開。

見狀,棠琛兒不悅地道:“祁英雄,你這是什麼意思?放開音兒。”

“哎呀!娘子,咱們夫妻兩個談情說愛。旁邊有人打擾豈不掃興?”

“我呸!你連替姑娘我端洗腳水的資格都沒有呢!”棠琛兒怒道。竟妄想當她的丈夫?簡直廢人說夢。

將身旁裝小米團的籃子一提,棠琛兒上前帶著音兒就要往回走。

“等等……”祁英雄早已聽慣了她的冷言冷語.根本不以為意,臉皮依舊厚的端都端不破。他走上前擋住了她們主仆兩人的去路。“琛兒妹妹,想去哪兒我送你巴:”

“用不著。”

“要的。”嘿嘿!美人配他這個英雄,真是天作之合呀!

棠琛兒不想再理他,沒想到他得寸進尺,步步地逼向她,原本擋在她前端的音兒也讓他身邊的人給拉開了。

“你到底想怎樣?”

“聊聊嘛!幹麼這麼凶?”他撒嬌的語氣讓現場的幾人差點蹲下身子去撿雞皮疙瘩。

棠琛兒按捺著內心翻騰的怒火,若不是當初誤傷了聶逸風,讓她從此對刀劍有著恐懼感的話,她早就一刀劈了眼前這個老是找機會戲弄她的傢伙。

“琛兒妹妹……”

“住口,不許這樣喊我,我更不想跟你聊。你離我還一點。”棠琛兒終於忍不住發火了。

她在心中想著,自己真倒楣,若不是那日在無意中讓這傢伙給看見了。她的日子也不會如此不得安寧,可偏偏他又是祁興祖的寶貝獨子,祁家勢力那麼大,她也拿他莫可奈何。不過若要讓她嫁給他,她寧可投江自荊

“璀…好妹妹,你真是人迷人了,連生氣都美得不可思議。”

惡!不行了,她受不了了,如果不是一早到現在都沒吃什麼東西的話,棠琛兒鐵定會大吐特吐一番。但,祁英雄又更進一步。

“好妹妹……”

只是當一雙肥膩膩的豬手伸向她時,琛兒再也不能忍受地尖叫後退。“別過來。”

“你這麼害羞難道是因為他們?”祁英雄涎笑,指向旁邊自己的兩個家仆和丫頭音兒,竊竊邪笑地趕人。“你們看什麼?還不快點消失。”

聞言,他的兩個家仆立刻架著掙扎不已的音兒離開,只留下他們。

“音兒……音兒……”這條江流有些偏僻,平日總是人煙稀少,音兒走後更是只剩下他們了,棠琛兒就算膽子再大也忍不住慌張,她連忙往回走。

祁英雄卻擋住了她的去路。“急什麼?想去哪里啊?”

“你……你到底想幹什麼?”

“幹什麼?嘿嘿!”祁英雄陰邪地怪笑。“琛兒啊琛兒,我等的太久了.你的美貌是如此地與日俱增,我的心已經控制不住要你的衝動了。反正我們早晚會成親的,你就不必再故作姿態了。”

女人他看多了,就是因為棠琛兒夠美,他才願意一等再等的。

但現下的她是如此的嬌麗多姿,她那不食人間煙火的靈氣,那甜美的一笑一嗔更是幾乎要奪走了他的呼吸般,讓他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祁英雄清楚自己若不快要了她,恐怕就會欲火焚身而死。

“誰要跟你成親?少作春秋大夢了。”棠琛兒頻頻後退,她寧可姚江也不願讓他碰上一下。

祁英雄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邪惡的笑容更甚。他飛快地擒住了她,並將她整個人壓制在地。

“嘿嘿……你逃不掉的,還是乖乖地在我懷裏婉轉吟哦,討我歡心吧!”

“我呸!快放開我,你這下流無恥的東西!”琛兒哪里會從?當然是拚命掙扎。

祁英雄連忙制止住她蠢動的身子,強烈欲望更是明顯難耐。

“罵吧!你嬌嫩的聲音吏使人銷魂哪,哈哈……”yinhui刺耳的笑聲在四周回蕩,他急忙地動手解開她的衣衫,完全是一副急色鬼的模樣。

棠琛兒拚命地抵擋著他的侵犯,不知不覺中眼淚再度控制不住地紛紛而落。

天啊!她不要,誰來救救她?

死命地緊抓住自己的衣衫,琛兒手腳並用奮力地踢他端他,她寧願死也不願受到這種屈辱。但她忘了祁英雄的耐性是有限的。

“哎喲!你這個死丫頭。”他日露凶光陰狠地道。“識相的話最好別亂動,要不然傷了你我可不負責。”

真是要命,想不到她這麼潑悍,剛剛那一腳瑞得他痛死了。要不是看在她那麼美的分上,早就一巴掌過去了。

“放開我……你放開我……”

“那怎麼可能?你聽說過到口的天鵝肉不吃的嗎?哈哈……”

男人的力量終究還是比女人大,她的外衫被他用力一撕,隔著肚兜,透露在外的雪白肌膚讓他忍不住猛吞口水。

“小美人,你真是太美了……”

當他那張肥厚的唇欺向她的時候,棠琛兒閉上眼恐懼地放聲尖叫,這一刻她真的寧願死去,也不願活了***

“氨

沒有預期的可怕侵犯,反而從祁英雄嘴裏發出比殺豬還要尖銳的慘叫聲,而她被壓制住的身體也陡地一輕。

“你是什麼人,居然敢破壞大爺我的好事?”祁英雄憤怒地叫囂著。

像是死裏逃生,棠琛兒緩緩地張開眼,映入眼簾的是個穿著一身黑,五官俊朗欲冰酷淡漠的男人。棠琛兒的直覺知道這個男人有能力保護她。 便宛如遇見救星地立刻躲到他身後去。

“可惡!”她居然就這麼迫不及待地躲到那陌生男人的背後尋求庇護,真是氣死他了。“大爺就先送你這不知死活的東西上西天去。”祁英雄欲求不滿地一拳劈向那男人。

可還沒看清對方到底有沒有出招,他整個人就猶如斷了線的風箏般跌入江裏,浮浮沉沉大叫救命。

“姑娘,你安全了。”轉過身來,他渾厚的嗓音出奇動聽。但那聲音卻猶如十二月的冬雪,像他的人一樣冷透人的心房。

棠琛兒依舊全身顫抖不已,像是剛剛從惡狠口裏逃脫的小白免。

見狀,黑衣男子唇邊揚起飽含深意的冷笑,忽然,他伸出強而有力的雙臂將她帶入懷中,低下頭吻住了她顫動的維唇──他靈活的舌含著無比的溫柔和憐惜,輕輕地滑過她的美美嬌唇,嚶著、吮著,輕咬逗弄著她。趁她沒防備時撬開她的口,與她的丁香小舌一同嬉戲,挑動著她最原始的悸動.試固迷亂了她的理智。

和祁英雄的強霸、噁心完全不同,那是以柔情和呵護所交織的憐愛。

棠琛兒感覺到有股令人渾身酥麻的情懷沿著她全身四肢百骸遊竄撩燒。迷醉了她的心魂。單純的她就這樣忘情地沉溺在他用溫柔所編織的美麗幻境中.隨著他的每個舉動而心神蕩漾。

她如此嬌媚的模樣足以勾引每個男人最原始的渴望,黑衣男子低咒了聲,突地放開她。

棠琛兒頓時失去了依靠扶持,整個人虛軟無力地跌坐在地。

黑影一飄,原本枉他身上的黑色披風忽地落在她面前。

“披上吧!”他冷峻地道。

棠琛兒輕咬下唇,依言將披風緊緊裹住自己,披風上男人的氣息和體溫,使她想起剛剛自己的放浪形骸──哎呀!她她她……怎麼可以?她怎麼能夠容許那男子的放肆,而且還不知羞地配合他?

出水芙蓉似的瓜子臉蛋突然飛上幾朵紅雲,使原本清麗的嬌顏更加豔光四射。

黑衣男子凝視著地那嬌羞絕美的模樣“剛剛憐惜的柔情蜜意早已不復見,只剩下含恨的眼神。

像是感覺到他不懷好意的凝視,棠琛兒拚命壓抑自己狂烈的心跳,忍不住抬起頭望向他……猛地,她芳心一揪,那雙冰冷的眼眸它是那樣似曾相識。

“多……多謝公子救命之恩。”她刻意忽略了剛剛兩人的親密,感激地道。因為她知道若不是他,她可能已經早被祁英雄那惡賊給玷污了。

救命之恩?黑衣男子譏謂地勾了勾唇色,不置可否地轉身離開。

然而,他的背影卻讓她越看越熟悉,棠琛兒一雙清亮的明眸因此不自覺地緊緊盯著他,思索著他們到底在何處曾經見過。

“公子請留步。”看見他要走,她飛快地由地上站起奔向他。

“有事?”黑衣男子停下了腳步。卻沒轉過頭來。

棠琛兒大膽地跑到他面前繼續探究他。“我們……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黑衣男子深遂的眼眸裏有著濃冽的椰愉意味。“也許……”他頓了頓才道。“上輩子吧!”

“上……上輩子?”棠琛兒的心再度無法控制地狂跳,他說上輩子.他們……他們相識於上輩子?

或許是吧!要不然她明明不認識他,又怎麼會對他有種熟悉的感覺?就像兩人早已相識許久。

“公子,我……遇見你,我真幸運。”

“不,遇見我是你不幸的開始。”他斬釘截鐵地道。

“不幸……”怎麼會?她才不相信。眼看他又要離開,她追上前問:“能否請問公子貴姓大名?”

“鐵痕。”

話說完他就像來時一般.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鐵痕?”她念著,她沒聽過這個名字。這麼說他們的確是第一次見面。

棠琛兒輕咬了咬唇,忽地想起剛剛兩人的親密,她下意識摸摸自己的唇瓣,芳心無法控制地悸動著。

鐵痕,鐵痕……她心裏不斷地呐喊著他的名字。

沒錯,一定是這樣的,若不是上輩子的記憶還存在著,她怎會對他有如此熟悉的感覺?

鐵痕!這個名字瞬間在她心裏烙印下永遠無法毀滅,鐵一般的痕跡──只是當她離去後,黑影一閃,鐵痕又出現在原地。

他湛亮的黑瞳發出令人膽寒的強烈恨意。一直跟隨著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面前為止。

久違了,祁與祖、棠鴻和棠琛兒。

八年,他苦苦地蟄伏了八年的歲月,終於等到了這日。

他還記得就是在這裏,眼前滾滾的江濤不變,而那股深植在他心裏、濃濃椎心刺骨的恨意不但沒有一絲一毫的消褪反而與日俱增。

他恨他們,發自內心的恨猶如燒紅的鐵在他心裏烙印了般,除非他死,否則那痕跡永遠不會被抹平。

他用盡了所有的心力就是在等這一天的來臨,該還他的,他們一樣也不許少;

一個也別想逃。

冷冽的黑眸散發出令人膽顫的寒芒,復仇的火焰堅定地沒有任何事物能夠消弭半分,從現在開始漫漫延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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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23 00:02:2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小姐,你回來了?”音兒見到棠琛兒立即雙手合十放於胸前感激道。

“老天庇佑,真是老天庇佑。”

“琛兒,快過來讓我看看。”棠鴻也急急忙忙地拉著女兒間:“你沒事吧?”

末語,棠琛兒的淚便先流下。

“別哭啊!乖琛兒,你快告訴爹,那個祁英雄是不是欺負了你?如果是真的,爹找他拚命去。”一聽到丫鬟音兒帶回來的消息,立即嚇得他膽戰心驚,棠琛兒可是他的心肝寶貝,絕對不能受一絲一毫的委屈。

“不……爹,我沒事。沒事。”棠琛兒怕他擔心,趕緊收起臉上的淚水。

但,棠鴻仍擔心地間:“真的嗎?可是音兒說……”

“是的,本來那個可惡的祁英雄想要侵犯我,幸好後來出現一位公子相救,我才能沒事。”

棠鴻細看女兒,這才發現她身上被著男人的披風。

“哼!姓祁的那小子真是人可惡了,連我寶貝女兒也敢欺負。”棠鴻氣急敗壞地道。“琛兒你放心,爹一定會去幫你討個公道的。”

“老爺,不好了,不好了……”棠家的汪總管由外頭急忙地嚷嚷進來,在看到棠琛兒後連忙住口。

“發生了什麼事?”棠琛兒好奇地問。

棠鴻在看到汪總管的模樣後立刻會意,他對丫鬟吩咐道:“音兒,小姐受到了驚嚇,還不快帶她下去休息。”

“是,小姐,我們走。”音兒恭敬道。

棠琛兒猜測這大概是為了生意上的事,關於這方面棠鴻一向不變她插手,何況她不懂也幫不上忙,因此只好俠言離開。

“爹,那我先下去了。”

棠鴻領首,等女兒踏出大廳後立刻著急地問:“怎麼了?發生什麼事?”

“鐵痕山莊又在我們的茶樓對面開了一家同樣性質的茶樓。”汪總管苦著臉將經過說了一遍。

“鐵痕?”剛踏出門外的棠琛兒在聽到這兩個字後不由得頓下了腳步,好奇地豎起耳朵傾聽。

“怎麼會這樣?難道鐵痕山莊的人真要逼死我們才甘心嗎?”棠鴻聽完總管的報告後,臉色變得異常難著。

自從鐵痕山莊莫名其妙的出現後,他們棠家在商場上的地位便開始岌岌可危。

他們似乎是故意為難棠家的。剛開始便開了家船運行跟棠家搶生意,而且價格都壓得很低,就算虧錢也不在乎似的。但棠家不同,之前棠鴻由於投資某項生意虧損不少,再加上他們的產業眾多,每天一睜開眼就有一大堆僕役、工人等著吃飯領錢,怎麼還能夠虧本營生?而且棠鴻也不甘心,他以為傻子才做賠本生意呢!乾脆退一步將船運生意收起算了。

不料鐵痕山莊的人卻益發變本加厲,繼續用這種手法在他們附近開設布行、繡莊、木材行……他們的眼光獨到、經營手法更為高超。

一開始棠鴻並不以為意,多年來在商場上輝煌的成績讓他太過自信.等到他發現事情嚴重時,所有的生意早已經都被搶光了,而業家的事業則因受不住一再地虧損,只好一間間地收起。

現在唯一能倚靠的就只有位於城中的大茶樓了,想不到鐵痕山莊居然又在他們對面開了一家,這不是存心要讓人活不下去嗎?

“老爺,怎麼辦?我們的茶樓要是再收起,棠府就要完了。”汪總管擔憂地道。

完了?棠府就要完了?

棠琛兒不明白汪總管說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他們棠家家大業大,怎麼可能曾完了呢?

就在她想進門去跟她爹問個究竟時,身邊的丫發音兒趕緊將她拉走。

“音兒,你拉著我做什麼?我要去問我爹……”

“小姐。”進到閨房裏,音兒歎了口氣搖頭道。“既然老爺怕你擔心,你又何必辜負他的苦心?”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知道其中的究竟?”

她怎麼會不知道?音兒明白除了這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外,棠府上下的人都已知曉了。

“音兒,你說話啊!”

“這……”

“你不說我就自個兒去問爹。”

“不要啊!小姐,老爺已經煩惱得不得了,你就別再增添他的負擔了。”音兒善解人意地道。

聞言棠琛兒剪水瑩皓的眸子立即閃著懷疑的神色。“真有嚴重到連我爹也應付不了的地步嗎?”

“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鐵痕山莊日益坐大。勢力早已不輸咱們棠府了,而且他們又處處為難.老爺這些天著實煩惱極了。”音兒老實地說出自己所知道的,就是希望小姐能有心理準備。

“鐵痕……鐵痕……”棠琛兒念著,難以置信地搖頭。“不可能的,他剛剛還救了我,怎麼可能是這種會處處為難人的惡徒呢?不可能礙…”

“小姐,你在說什麼呀?誰救了你?”

“鐵痕啊!那位鐵公子相貌堂堂。雖然冷漠,但看來一派的正氣凜然,他怎麼會做這種事?”

聽了她的話,音兒簡直哭笑不得。“小姐,我說的鐵痕是山莊的名字,不是人名。”

“不是?真的不是他。”棠琛兒靈動的眼眸霎時亮起。“我就知道,鐵痕他是不會這麼做的。”

音兒怎麼看都不對勁,她家小姐向來鮮少對男人假以辭色,怎麼一談到她的救命恩人鐵公子,神情就完全不一樣了?

“小姐,你該不會是喜歡上那位鐵公子了吧?”

“你……你胡扯什麼?我對他只是感激而已,不是喜歡。”她連忙否認道。

“是嗎?”她的急忙否認像是欲蓋彌彰,音兒輕易地看出了事情的端倪。

她暗自竊笑,真想看看那位鐵公子究竟長得多正氣凜然,能夠讓她家小姐一見傾心。

棠琛兒見狀,紅唇一努,嗔罵著。“死丫頭。這有什麼好笑的?”

不經意地.棠琛兒的腦海裏突然浮現鐵痕那英姿煥發的模樣,想起兩人纏綿的親吻讓她不由得臉紅心跳,他的氣息似乎還存在她的唇舌裏,使她羞紅了雙頰,朱顏上有些迷離失神。

不可否認地,雖然兩人才第一次見面,但鐵痕卻已吹皺了她內心原本平靜的一池春水,讓她漸漸地開始想念起他……“等等,音兒,你拿我的披風做什麼?”陷入思緒的棠琛兒敏感地察覺有人動鐵痕送她的披風,趕緊喝問。

“小姐,你怎麼這麼問?你是個黃花大閨女,房裏有男人的東西不是很奇怪嗎?我替你拿去扔了吧!順便再要人送熱水來讓你淨身。”看她家小姐已然失神的模樣,想不到還挺機靈的。

“不行。”棠琛兒立刻否決。“快將披風還給我,我不准你扔了它。”

“小姐……”

“我說不準就是不准。”她說的斬釘截鐵,沒有絲毫商討的空間。

“那……那我拿去讓王嫂洗乾淨再給你。”

“不用。”棠琛兒道。情急之下她逕自上前搶了音兒手上的披風抱進懷中。這披風上有鐵痕獨特的氣息,她才捨不得洗呢!

音兒傻眼了,她家小姐──是認真的!

***

“老爺,茶樓經營不善,每天都虧損不少,你看該怎麼辦才好?”汪總管擔憂地問。

“這……”連連的打擊,棠鴻早已失去了以往呼風喚雨的神采,也躊躇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老爺,不如再去跟戴老闆周轉些銀兩.看能不能比鐵痕山莊那家茶樓撐的人。”茶樓陳掌櫃如此建議道。

“可我們已經跟戴老闆借了很多錢,他……他肯再借嗎?”每次沒錢就找戴老闆借.人家不說話,棠鴻自己倒有些心虛。

“當然肯,戴老闆不是說了嗎?有困難只管找他。”陳掌櫃一副義正辭嚴的模樣道。“再說當初若不是戴老闆介紹你投資錯了生意,憑咱們棠家的勢力,絕沒這麼容易就被扳倒的。”

“扳倒?”這句話說進了棠鴻的心坎裏,他……難道棠家真的就要毀在他的手上了嗎?

汪總管趕緊跟陳掌櫃眨眼,暗示他別亂說話。

“老爺,不會的,咱們棠家一定有機會恢復以往的風光。”

“汪總管。你不用安慰我了。”棠鴻頹喪地揮著手道。“去吧!去把欠戴老闆的帳拿來算算,該還的就還人家吧!我……我棠鴻認輸了。”

再這麼堅持下去也只有越陷越深而已,他已經無力再與鐵痕山莊抗衡了。

汪總管只好無奈地轉身下去拿帳本了。

此時,家仆走上前稟告。“老爺,祁老爺到。”

“他居然還有臉來,把他打發走。”棠鴻一聽到姓祁的就有氣,若不是最近被鐵痕山莊搞得烏煙瘴氣,他早就為女兒討公道去了。

“打發?我說小老弟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吧?”祁興祖一身狼狽的模樣跑進來,背後跟著的正是他那不成材的兒子。

“誰是你的小老弟?少跟我攀親帶故,你自己去問問你兒子究竟做了什麼好事。”

“我……我才要問你女兒做了什麼好事呢!”

“我女兒?”

“哼!你休想抵賴,雄兒都告訴我了,他說你女兒聯合個男的將他給推入江裏,幸好他的涸水技術不錯,才能夠逃過一劫。”祁與祖一副氣憤模樣道。“我今天就是來跟你算這筆帳的。”

“算帳?我還沒找你算帳,你倒惡人先告狀?”棠鴻咬牙切齒,生平沒見人臉皮這麼厚的,自己理虧居然還有臉上門來,簡直欺人太甚。

“誰惡人先告狀心裏有數。”祁興祖先聲奪人直接挑明地道。“你是知道的,英雄是我祁汞的獨根苗.命可是很值錢的!這樣吧!看在我們多年交情的分上,你就隨便先拿個十萬兩給我,剩下的以後再說。”

“十萬兩?你休想……”就知道他又是來揩油的,棠鴻氣得全身發抖。

“你……”

“老爺,帳本取來了。”汪總管突然慌張地跑進大廳,也不管現場有多少人便急忙大聲喊。“總共欠了一百萬兩。”

“一……一百萬兩?”這麼多?棠鴻跌坐在椅子上差點昏厥。

“是啊!之前一沒錢就跟戴老闆借,誰知道會欠得這麼多?”就是這樣汪總管才會那麼大驚小怪地失了分寸。

“爹!原來這棠老頭也是個窮鬼,只是外表好看而已。”祁英雄涼掠地揶揄道。

“不會吧!棠鴻,你們是聯合了在欺騙我,想不給我錢對吧?”祁興祖氣憤又心慌地質間。

棠鴻怒目望向他。他們棠府之所以會走到這種地步,除了鐵痕山莊不斷地在扯他後腿外,祁興祖也是不可否認的罪魁。祁興祖雖然只是個知府而已,但家裏三妻四妾成群,外頭還養了不少女人,而那些錢全是由他身邊挖走的。

大概是上天有眼,知道他作惡多端,所以祁家除了祁英雄這浪蕩子外,其餘的小孩都活不過周歲。

“哼!我們棠家的確是完了,這下你心滿意足了吧?”棠鴻恨恨地問。

“爹,這不是真的,不是……”聽說祁英雄來了,棠琛兒不想找他算帳,沒想到卻會聽到這個消息。

“琛兒,爹對不起你,是爹對不起你……”棠鴻在看見女兒後當場老淚縱橫。

“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祁興祖猜想棠鴻應該不會拿這種事騙他女兒,但自己已經窮途末路了,如果連棠鴻都完了,那他還有什麼希望?

“怎麼不可能?鐵痕山莊想對付的,一個也別想逃。”陳掌櫃冷笑地道。其實他就是鐵痕山莊所安排的暗樁,而且他已經接到命令隨時都可以扯破臉,將棠祁兩家打入萬丈深淵。

“又是鐵痕山莊?又是他們……”祁興祖臉上揚著恐懼表情。

“爹,鐵痕山莊究竟跟你們有什麼仇?為什麼對付了你.還要對付他們姓棠的?”他爹多年來貪污和枉判的罪行被人揭發.聽說就是鐵痕山莊幹的,害得他們父子倆現在得逃亡。

祁英雄無心的一句話卻激起了祁興祖和棠鴻的恐懼,除了聶懷一家子以外,棠鴻自認從沒害過誰,那麼……“是戴孤實。難道鐵痕山莊的主人就是戴孤實?”棠鴻驚駭地猜測。

當年被祁興祖誣賴毒殺聶懷一家。原本判定秋後處決的聶家總管戴孤實突然於處刑的前一天被人給救走了。如果他是來為聶家人報仇的。那實在很有可能。

“不對,鐵痕山莊的主人是我。”此時,忽然由門外走進了幾個人,為首的是個全身黑色裝扮的男子,他淩厲的眸光朝在場人一掠,嗓音不大,卻足以讓現場鴉雀無聲,只專注望向他一人。

“鐵……鐵痕,你怎麼在這裏?”初見他,棠琛兒眉梢儘是驚喜之意。卻忽略了他一進門時所說的話──他是鐵痕山莊的主人。

“討債。”鐵痕看都沒看她一眼,如鷹的黑眸只停留在棠鴻和祁興祖身上。他手一伸,背後一位年約四十多歲的男子立刻將一本帳本交給他。他的唇邊凝聚了譏謂的笑容。“棠鴻。欠我的,該還了吧?”

他是……聶逸風?

不!

棠鴻連連倒退了好幾步,不可能,這是不可能的事,八年前他明明早已讓滔滔江浪給卷走,他應該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人才對。

然而,眼前的他卻是那麼直挺地站在自己面前,叫他怎麼能不相信?

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爹,就是他,那天將我推入江中的就是他。”祁英雄認出他來了,指著鐵痕的鼻子道。

“大膽,我家主人豈是你說得的?”鐵痕身邊一個年輕的男子長劍一揚。那只指著鐵痕的手指立刻滾落地面。

“哎喲!爹他……”

“住嘴。”祁興祖渾身顫抖得厲害,想不到死人也可以從江水裏走出來,他是……來向他索命的吧?

現場頓時一片安靜.所有人似乎連呼吸都小心翼翼,靜待鐵痕的舉動。

鐵痕冷峻的眼神望著祁興祖和棠鴻那懼怕模樣,唇色再度勾起一抹快意的詭魅笑容。

八年了,多長的一段時日啊!

當年在棠府裏的他只是個寄人籬下的可憐蟲,甚至還可笑地想求兇手為他報仇:然而今日的他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了。

他是鐵痕山莊的主人,現在的他有足夠的本領可以翻雲覆雨,想要他們生便生;要他們死,他們也沒有機會活得了。

他要復仇,這些人一個個也別想逃。

“我再問一次,欠我的──你們什麼時候還?”他的眸光仍鎖在祁與祖和棠鴻身上。

“鐵痕,你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我爹他……他欠了你什麼?”棠琛兒發覺她爹和祁與祖的臉色很怪,卻不知他們究竟在打什麼啞謎。

而眼前的他也讓她感覺更加熟悉了,這個人她真的好像在哪里見過,尤其他現在的眼神.那麼的冷那麼的傲,就好像……鐵痕這才注意到她的存在,審視的眸子望向她,似乎在考慮什麼。

棠鴻發現了,驚駭地趕緊將寶貝女兒藏在背後。“逸風,你要什麼都給你,就算要我的命都可以,你拿去吧!”只要別傷害他的女兒就行。

逸風?

這句話讓在場的人皆倒抽了口冷氣,他是聶逸風!

“逸風哥哥?爹,不可能,他們……只是長得很像而已,逸風哥哥早就死了。

是我親眼著見他被江水給淹沒的,當時江流那麼急,他……他不可能……”棠琛兒難以置信地道。

“不可能還活著?”他雙眼一眯,表情更加冰冷。

有趣了,鐵痕揚起殘酷的興味笑容,他怎麼沒想到呢?對付棠琛兒遠比對付某家還要令棠鴻心痛。

既然要報復.就該狠狠地出手。

這是他們欠他的.恕不得他呀!

“不!債是我欠的,你的家人也是我害的,冤有頭債有主你想報復就沖著我來吧!別連累無辜。”棠鴻更加小心地藏好自己的女兒。

“呵呵!什麼叫無辜?難道當年我身上的傷,她沒有份嗎?”

鐵痕那冷冽深沉的眼眸令棠琛兒怯怯地打了個寒顫,腦海裏突然響起了他說過的話──遇見我是你不幸的開始。

不幸?不幸的開始。

“原來……原來那天在江畔你說的話是……你早就有預謀……”棠琛兒難以置信地望著他,這……這個冰酷的男子會是當時將她呵護備至替她挨駡挨打的男孩?

再仔細地看著他,內心卻也越來越確定所想的了,難怪先前在江畔看見他的時候就一直覺得好熟悉,原來……原來他竟然是它的逸風哥哥。

他沒死,他真的沒死又活過來了。

“沒錯。”他譏諷地冷笑,眼神更加寒徹冰絕地望向棠鴻。“我不做虧本生意的,你還剩下什麼,足以償還我?”

他還剩什麼?棠鴻實在想不出來,除了他女兒外。他到底還剩什麼?

不,琛兒是他的心肝寶貝,她不能給他,絕對不能……棠鴻情緒一激動,整個人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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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23 00:02:4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鐵痕──他對他們的恨意就像鐵烙下的痕跡,永遠都無法抹滅。

所以聶逸風再也不是聶逸風了,他已是由江裏爬上來討命索價的閻羅,不達目的誓不甘休。

沒錯,這一切都是他的預謀,那位“善心”借錢給棠鴻的戴老闆確實就是戴孤實。他們一面打擊對手;另一方面又借錢給他們,致使棠家在不知不覺中越陷越深,終致無法自拔。棠鴻非但註定了這一輩子沒有翻身的機會,而且還得背負一筆龐大的負債。

棠鴻自昏迷醒來後便開始不斷地自責,最後在激動過度下,終於病倒了。

棠家以往的家仆丫鬟走的走、散的敬,除了忠心的汪總管和丫鬟音兒執意留下來外,其餘的人全部都離開了。這時一向不管世事、養尊處優的棠琛兒才知道原本富庶的某家,現在竟然連幫她爹請大夫買藥的錢都拿不出來,更遑論去還那筆為數可觀的債務。

“小姐,老爺一直高燒不退,我們該怎麼辦?”音兒擔憂地問。

“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但願汪叔能夠借到點錢。”棠琛見看著爹病懨懨的模樣,心裏也著急得不得了。

她話才說完立刻看見汪總管垂頭喪氣地從門外走進來。

“汪叔。”她飛快地迎上前去。

“小姐,汪叔對不起你。也對不起老爺子,我實在無能為力。”以前的那些朋友一看到他就像看到鬼,躲得不見蹤影。怎麼可能借到錢呢?哎!這就是現實了。

棠琛兒難過地忍住差點往下掉的淚水,棠家能變賣的都賣了,連這棟房子都是屬於鐵痕山莊,再過不久人家就要來索回了。

他們……他們真的窮途末路了。

“小姐……”音兒憂心地走上前扶住她。“別這樣,既然鐵痕是存心報復的,咱們……咱們也是沒辦法呀!”

“鐵痕……鐵痕山莊!”她喃喃自語。

棠琛兒回想起那天在江邊,鐵痕是那麼仗義地替她解圍,讓她免於受到侮辱的傷害:然而現在卻帶給她無盡的苦難,讓他從一個天真爛漫的大小姐。 變成了得為三餐煩惱的窮人。

鐵痕、鐵痕,認識這個名字到底是福還是禍?

想著想著,棠琛兒突然往外走。“我去求他。”

“小姐。我跟你去。”

主仆兩人匆匆地來到了鐵痕山莊門口,卻讓守門的人給擋了下來。

棠琛兒一籌莫展,除了鐵痕外。恐怕沒有人會對他們伸出援手……因為那些人是那麼怕得罪鐵痕山莊啊!

可她總覺得鐵痕應該不想致他們於死,畢竟他若要他們父女倆的命,那是輕而易舉的事,何必遲遲不動手呢!

因此,她知道他只想要折磨他們,看他們顛沛流離、看他們落魄不堪。

他是在報復,報復以往他們對他所做的一切,所以棠琛兒完全沒有一絲絲的怨恨或不滿,畢竟的這一切都是他們自己咎由自齲

她永遠都忘不了聶逸風投江前的眼神是那麼的憤恨和不甘心,如果看她受難能夠消弭他心裏的一點點仇恨,她願意做任何事。

棠琛兒絕美的臉上含著一股贖罪的表情,雙膝著地跪在鐵痕山莊的大門前,她不敢奢求他的諒解,只求他高抬貴手,救救她爹。

“小姐,你……”

“我要在這裏等,等到他們主人肯見我為止。”棠琛兒堅決地道。

“若他們主人都不見你呢?”音兒問。

她不語,她已經沒有選擇了。他要怎麼處置都由他。

於是她就這樣從晌午一直跪到天黑,山莊依舊大門深鎖,除了幾個換班的守衛外,什麼人也見不到。

此刻月上中天,深夜的晚風帶著無比的寒意吹拂向她。棠琛兒的穿著太過單薄,迫使她不得不倦縮成一團。

但沒用,那冷冽的寒風依舊輕易地竄入她的身子。她不斷地抖瑟、連牙齒都無法控制地打顫.可她告訴自己要堅定,絕對不能放棄,她爹的希望全部在這裏了,她非等到鐵痕山莊的大門開了不可。

她一定要等下去***

“她還在門外?”

“是的,少爺,看它的樣子恐怕會等上一晚。”阿諾據實以報。

鐵痕放下手中的熱茶,表情絲毫沒有半點憐惜,他的唇邊揚起一抹快意的笑容,下意識裏撫著自己曾經被一劍剌入的腹部。

“真想不到那高貴的大小姐也有這麼落魄的時候。”他的眼眸深處藏著濃濃的笑諱。“棠鴻那老頭怎麼捨得寶貝女兒來求我?”

“少爺,業家那老頭似乎就快病死了。”阿諾回答。

“哦!”死的好。

鐵痕深沉危險的臉上閃過炙烈的恨火,他永遠也不會忘記棠鴻所說過的話──他只是他女兒的玩意兒,玩意兒……瞬間,身旁的杯子被他捏成了細碎的白沙,由他手中慢慢滑落。

這麼多年來他等的就是這一天,他要讓棠祁兩家雞犬不寧,他要報復當年他們所做的一切。

如今祁興祖早已像只落水狗般狼狽地逃走了;棠鴻也一無所有地病倒;棠琛兒則正在門外求著他……呵呵……他多年的苦總算沒有自受,深仇得報了可,還不夠,如果只是要他們的命那實在太簡單了,他才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他們,他之所以會留下活口,就是要慢慢地折磨他們,就像當年棠鴻救他一樣。

玩意兒,沒錯,現在的他們就猶如他手中的玩意兒,隨便他高興怎麼搓揉都行。

“少爺,如果棠老頭知道他那寶貝女兒竟跪在門外求你,他一定比自己死還要痛苦。”阿諾提醒道。

“不錯,那就千萬別讓姓棠的老頭死,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他那比死還痛苦的表情了。”

鐵痕那冷峻囂狂的黑眸裏藏著綿綿不絕的恨意,猶如鐵一般的在他心裏烙印著永世不滅的痕跡,他曾發誓要他們償還欠它的千倍萬倍,現在好戲才正要開始。

***

黑夜又白天,眼看著夕陽落下,又即將入夜了。

棠琛兒在鐵痕山莊門外整整跪了三天兩夜,身體早已疲乏異極,麻木得不像自己的軀體,她的腦袋渾渾沌沌,大概是受了風寒,原本紅潤的臉蛋也變得蒼白不堪,還沾了不少煙塵,才三天整個人便狠狠地瘦了一大圈,失去了以往嬌豔之姿,增添幾分楚楚可憐的風韻。

“小姐,我們回去吧!老爺醒來後要是問你的去向,我和汪總管都不知該如何回答了。”音兒再度勸道。

“不,我不走,我要在這裏等鐵痕見我為止。”棠琛兒雖氣若遊絲但仍固執地道。其實若不是靠意識力支撐,她早就暈倒過去了。

“小姐,你這是何苦呢?”

“你別管。”

就在音兒不知該如何勸阻時,鐵痕山莊的大門突然敞開,由內走出了一個年歲大約四十出頭的男人。

“戴總管。”旁邊守衛恭敬地道。

戴孤實領首走向跪在門前的人。“棠娘,我家主人願意見你了。”

棠琛兒驚喜地漾出了一個虛弱的笑容,可人還沒來得及站起,便陷入了沉沉的昏迷中***

真沒想到才短短三天的時光,竟能將她折磨得如此形銷骨立、楚楚可憐。

這也難怪,她一向都是棠鴻捧在手心上小心翼翼呵護的嬌嬌女,何時曾受過如此的折騰?

鐵痕仔細看著床上蒼白的容顏,八年的歲月讓她從一個小女娃蛻變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她就和他當年猜想的一模一樣,長大後的她果然擁有傾國傾城之姿。欺霜賽雲的玉體含著靈氣,是那麼迷惑人心……忽地床上的佳人輕輕動了一下,鐵痕這才察覺到自己的失神。

該死的,他到底在做什麼?竟望著她發呆?多麼不可原諒的錯!

“鐵……鐵痕……別走,不要……”

她的喃喃囈語令他心神一揪,無法控制地猜想著她現在夢見了什麼。

“鐵痕,不,逸風哥哥,聽我說,聽我說……”

再次發現自己的失神,一向把情緒藏得很好的鐵痕再也忍不住滿腔的怒火了,這可惡的小惡女居然連作夢都妄想牽制他,簡直可惡!

.“醒醒,棠琛兒,你給我醒醒,你立刻給我醒過來。”他用力地推著她,並在她耳邊大聲喝喊。

她的死活與他何干?現在他是她的債主,她沒有權利躺在床上或生病,她必須儘快地償還欠他的一切。

“不……不要搖我;我頭好痛,我好難受……”

受不了他的搖晃和怨聲,棠琛兒緩緩地張開眼來,竟是她朝思暮想的那張冷峻的容顏,失神的美眸中難得的露出燦亮神采。

鐵痕,他是鐵痕,她終於見到他了……“鐵……鐵痕。”她虛弱地經換了聲。

“你終於醒了。”瞧著她楚楚之姿,鐵痕忽然有種不舍的情緒。

不舍?不,眼前的人可是他痛恨至極的女子。她與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他絕對不會心慈手軟的。

他那麼冷漠的眼神是可以預見的,其實棠琛兒根本不敢奢望再見到他時他的臉色會有多好,但一顆心就是控制不住地飛揚著,她是那麼欣喜能再度見到他。

“沒有話對我說了嗎?難道你紓尊降貴地跪在鐵痕山莊門外,只是好玩?”他故意揶揄問。

蒼白的臉突然飛上幾朵紅雲,棠琛兒暗斥自己太過花癡,居然直盯著他瞧,她慌忙又狼狽地趕緊收拾自己紛亂的心緒。

“我……我是來求你救我爹的。”當然不可否認的是,江畔再度相見情苗已種,想見他的渴望強烈得令她自己都感到吃驚心慌,這也是非見到他不可的理由。

她那急忙掩飾情緒的模樣可笑極了,但鐵痕就是笑不出口。剛剛他不也一樣狼狽嗎?“救你爹?為什麼?”他的口吻恢復冰冷。“你給我一個救他的理由。”

“因為……作惡的是祁興祖,我爹他是不得已的。”

當年祁與祖邀棠鴻和聶懷一起官商勾結做違法買賣,本來棠鴻也是不答應的,同後來終究無法對抗當官的祁興祖,只好向現實低頭;但生性耿直的聶懷卻固執得不肯答應,反而還動手搜集證據,表明了如果他們敢違法,他就要上呈刑部處置。

祁興祖哪可能放過他,最後聶家才會落得家破人亡的局面。

棠琛兒無法怪她爹,畢竟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不得已?哼!好個不得已。”他冷笑。

“你到底還想怎樣?我們棠家已經如你所願的完了,那還不夠嗎?”

“當然不夠。”他淡漠地問。“你還有更好的理由嗎?”

“我……還有……”不是她故意要討恩情,實在是情勢所逼。“當初若不是我爹護著你,你可能早就慘遭毒手了。”

“是啊!說的真好。”鐵痕冷眼淡掃,大手突然焰住她的脖子。

“你……你……”棠琛兒不解地瞪大眼睛掙扎,脖子上的難受感覺讓她幾乎快斷了氣。

鐵痕殘酷地冷笑,好一會兒才將手給放開。

“我不殺你爹,剛剛也對你手下留情了,這就是救了你的命。你就得任我當作玩意兒戲耍,是這樣的嗎?”

他果然還在記恨這件事。“鐵痕,我並沒有將你當作玩意兒戲耍,那是我爹情急之下不得已才說的。”棠琛兒急忙辯駁。

“夠了,你是怎麼對我的自己心裏有數,我想用不著在這裏爭辯。”

棠琛兒的俏顏寫著絕望。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當年她是受到桂姨的挑撥,才會處處跟他過不去,她不是存心的。

然而,他是那麼的痛恨他們。棠琛兒明白那仇恨恐怕早已深植內心,無法拔除了。可是,她並不怪他,如果事情發生在她身上,她可能會更加激動。

現在她只是希望盡力地補償他,當年聶家的血案雖然不是她爹直接造成的,但也是個幫兇.他們的確有錯。

算了,該來的總是會來,他想怎樣,都由他吧!

“你說吧!只要你肯救我爹,我什麼都願意做。”

“很簡單。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冷眼望著她道。“我發過誓,要你們償還欠我的千倍萬倍。”

“好,我還。只要你肯救我爹,就算你殺了我,我也絕對不會有第二句話。”

棠琛兒現在最掛念的就是她爹的安危.其餘的都無所謂了。

如果以她的一條命能夠化解他內心的仇恨。她願意將自己的命交給他處置。

“殺了你?哪有這麼便宜的事。”鐵痕冷酷地丟給她一張紙道。“你什麼時候簽下這張合約,我就什麼時候救棠鴻。”

他要棠鴻親眼看到他女兒受盡折磨的模樣,要看著棠鴻心疼心碎卻又無能為力的活著,這會比殺了他們父女都要有意思得多了。

“賣身為奴?!”她詫異地望著他。

“一百年。一年一萬兩,正好還可以償還你棠家欠我的錢呢。”他嘲弄地說。

棠琛兒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你這不是在說笑嗎?我哪活得了一百年?更值不了每年一萬兩啊!”

“不管你可以活多久都無所謂,反正你有那個價值,在棠鴻的心裏,你可是他無價的珍寶兒呀!”鐵痕冷冷她笑了。

這才是他的目的,他想要藉由羞辱她來報復她爹,但棠琛兒別無選擇。這是她欠聶汞的,本就該償還。

***

鐵痕果然信守諾言。或者說他根本就不願意那麼輕易地放過棠鴻,讓他死去。

因此在棠琛兒進入鐵痕山莊為奴的第一天開始,他使派了個高明的大夫去幫他治病,這些天他的病情也在日漸好轉當中。

棠琛兒聽聞後總算安心了,雖然知道當她爹病好了後鐵定會極力反對這件事,但不管如何,他們總是欠了聶家,該還的就不該逃避。

一想起鐵痕,她的心又再度揪緊。

她不知該怎麼做才能讓他放下仇恨,讓他從鐵痕變成以往疼她寵她,萬事都順著她的聶逸風。

有這個可能嗎?她搖搖頭,機會實在太渺茫了……“死丫頭,你居然敢偷懶?”

“哎呀!”

忽地一些水朝她迎面潑來,弄得她全身盡濕,寒風一吹,她冷得發顫,飛掠于九霄雲外的思緒他總算歸位了。

“周大娘。”

.來人是山莊裏管事的人。“哼!才一些衣服洗這麼久?你到底幹什麼吃的?”

“我……對不起,我會儘量洗快點的。”棠琛兒收回心神用力地搓揉衣服,但手痛卻讓她忍不住叫出聲。

連續洗了幾天的衣服,將她一雙原本細嫩的手幾乎部給洗破了,現在別說是洗衣服,就是沾列冰都痛得要命。

“你叫什麼叫?給我裝死啊!”周大娘拿起洗衣服的棍子毫不留情地往她身上打。“你別以為自己還是個千金大小姐,我呸!想在我面前裝高貴還是省省吧!老娘不吃你這套。”

什麼玩意兒嘛!一個笨手笨腳的丫頭一年居然價值一萬兩。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她忍不住又多打了她好幾棍。

“大娘……不敢了,我不敢了,別打……”棠琛兒左躲右門地,還是躲不開那狠准的棍子,整個人狼狽極了。

“別跑,你這該死的臭丫頭。”

一旁,鐵痕冷峻的臉蒙上一層寒霜,是誰准那大膽的婦人打棠琛兒的?難道不知道欺負棠琛兒是他個人獨有的權利嗎?

“少爺,你想做什麼?”阿諾連忙拉住他。

“你沒看見棠琛兒快被她打死了嗎?”要是她死了,豈不是沒戲唱了?

“放心,周大娘自有分寸的。何況多打棠琛兒幾棍又如何?少爺,你可別心軟了.別忘了當年那小惡女是怎麼對待你的。”說到這個聶諾還有氣,恨不得上前去揍她幾棍。

聞言,鐵痕終於冷靜下來。他告訴自己,鐵痕啊鐵痕!這個名字難道還不能讓你記住,那仇恨就像鐵一般的痕跡,是永遠都不可能抹滅啊!

不該的.他根本就不該有所心軟,棠琛兒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她罪有應得,怪不得別人。

但是“誰說我心軟了?我只是怕她輕易地就被打死,那豈不是辜負我多年來的佈局?”他唇邊揚著慵懶冷殘的笑容。“阿諾,將她調到我身邊服侍我。若要懲罰她,也是我才有的權利。”

留下這句話,他使轉身離開。

沒錯,這是他家少爺的權利,本來就該將她交給他才對。聶諾憤恨的想:棠琛兒你這小惡女的死期到了,看少爺的樣子,你未來的日子絕對不好過,而你爹棠鴻就絕對更加難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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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1-23 00:03:00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棠琛兒一臉困窘地慢慢走向澡池,池裏有個男人正裸身背對著她,舒服地一口子受著那熱水的浸泡。

氤氳的熱氣四散,迷蒙中可瞧見他的背是那麼寬闊而健偉,古銅色的肌膚線條剛毅明顯,充滿力與美。

“還站在那裏做什麼?”池裏的男人慢條斯理地問,聲音無比慵懶性感。

棠琛兒的一雙眼睛不知道該往哪里著好,咽了咽口水,她緩緩地接近,猶如彩霞般的嫣紅已染上她芳馥的容顏。

“過來。”

忽然她整個人往前一傾,差一步就栽入池裏。

“你……你做什麼?”他的拉扯把她嚇了一大跳。

鐵痕面對她,臉上有著戲弄的意味。“你說我想做什麼?”

棠琛兒差點忘了呼吸,第一次看到男人的裸身,他赤裸的胸膛健碩得讓人有種想要撫摸的衝動……“我是讓你來這裏參觀的嗎?”

“礙…”棠琛兒在瞧見他愚弄的表情後,神色不自在地趕緊垂下眼簾。她輕咬了咬下唇,拿起旁邊一塊絲布。“你……你轉過身去。”

“哼!還沒學會怎麼當個仔奴才就學會命令主人了?”

“不是的。”她急忙否認。拿起手中的絲布開始替他擦拭身體。

服侍他沐浴竟然是怕交給她的第一個工作,這不是存心想讓她出糗嗎?

“你擦到哪里去了?眼睛呢?放在房裏沒帶出來?”他不滿地問。

棠琛兒別過頭來,才發現自己居然擦拭的是旁邊的柱子,真是糗呆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璀…琛奴,你連服侍我洗澡這麼簡單的事都做不好,我實在不划算哪!”

鐵痕語中帶著生意人市儈的調調。

琛奴?嗯!這個名字他喜歡,就是不知道棠鴻聽到自己女兒的名字被他改成這樣,會是多麼的痛徹心霏,呵呵!

棠琛兒著急了,萬一他生氣不派人醫治她爹。那可就糟了。

“不,璀…琛奴不敢了。”她用力深吸了一口氣,吞下心裏的恐懼和緊張。

拿起絲布努力地替他擦拭身子。“這樣可以嗎?”

鐵痕真懷疑到底是誰在折磨誰。

“你以為你在擦桌椅?這麼用力。”

“對不起。”她立刻改用比較輕的方式。

“你在搔我癢嗎?”

這樣也不行那樣也不行,他可真難伺候。

“那這樣呢?”棠琛兒一點也不敢抱怨,依舊扯開笑臉問。

鐵痕臉色一凜,突然將她手上的絲布丟開。“不情願你可以滾回家去,不必留下。”

棠琛兒立刻跪在池緣,驚慌地道:“我沒有不情願,請你原諒我。再給我機會吧!我會做得很好的,求求你……”

這些天在周大娘的調教下,她變得猶如驚弓之鳥,哪怕是一時的恍惚都擔心得要命,深怕自己又會挨打挨駡。

鐵痕皺起眉頭,眼前的棠琛兒和他所認識的她實在相差太多。

這就是現實了,想必從一個大小姐變成一個笑駡由人的丫發。它的心情一定不好受。

“算了,我找人來教你。”

他將拇指和食指放在手中吹出一聲響哨,不久後即有個丰姿款款的青衣女子走進來。

“鐵爺。”她上前福了福身,一雙愛慕的眼神毫不掩飾地拋向了鐵痕。

“青兒,過來服侍我吧!”鐵痕不介意地對她一笑,兩人之間的情勢撲朔迷離,好像曖昧得很。

“是。”青兒笑得一臉甜蜜,走過棠琛兒身邊時對她示威地冷哼一聲,才愛嬌地移向鐵痕身邊。

她才不拿絲布那玩意兒呢!

青兒唇兒一蘇,滑下水池,柔嫩的雙手就這樣俯至他的背脊輕輕按摩搓揉。還一臉滿足的模樣。

“鐵爺,這樣舒服嗎?”故作嬌滴滴的嗓音讓人渾身泛起雞皮吃痞,卻也撫媚地足以撩動人心。

“不錯。”鐵痕閉上眼整個人輕趴在池緣,樣子傭懶極了。

棠琛兒的目光從沒離開過青兒的那雙手,如果眼睛能夠冒火,青兒恐怕早就體無完膚了。

真可惡,她到底在幫他搓背沐浴,還是在挑逗他、吃他豆腐?而最氣人的是鐵痕居然一副享受的模樣,真是過分。

“行了行了,我知道該怎麼做了,謝謝青兒姊姊,我自己來。”說著,棠琛兒也跟著滑下水池,將幾乎趴在鐵痕身上的青兒拉開。

“喲!你是什麼東西?居然敢命令我。”青兒嘴裏輕聲細語,動作卻粗魯地一把將她狠狠推開。

棠琛兒一時沒防備,整個人倒栽入池水裏,連連喝了好幾口水。若不是鐵痕即時擒她撈起,恐怕還有得她受的。

“沒事吧?”鐵痕問道,唇邊卻無法控制地洩漏笑意。

“咳……咳咳沒……沒事……”差點沒將她淹死。

真做作,連這麼淺的水池都會溺水。有沒有搞錯?青兒氣得咬牙切齒,早知道假裝溺水鐵痕會抱人,她一定天天溺水給他著。

面對鐵痕時,她臉色又是一變。“哎喲!鐵爺,這個丫發笨手笨腳的,還是讓青兒來服侍你吧。”

“不用。”棠琛兒立刻護衛地整個人貼近他。“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馨香柔軟的嬌軀就這樣緊貼著他,他上身赤裸;而她單薄的衣衫浸過水後也等於沒穿一樣,鐵痕是個血性男人,突如其來翻騰的欲火讓他差點無法控制。

他怎麼會不瞭解棠琛兒現下的舉動所代表的涵義呢?很好,這麼嬌美動人的美人自己送上門來,他沒有理由說不啊!

“青兒,那你就先下去吧!”鐵痕邪魅地一笑道。

“鐵爺──”青兒不滿地死瞪著她,好不容易可以有機會接近這麼偉岸的男人,她才不想放棄呢!

“還要我再說第二次嗎?”鐵痕聲音不疾不徐,卻飽含威脅。

“……是,青兒告退。”臨走前青兒不甘心地對鐵痕來個臨去秋波。那眼神就像要勾人魂魄似的,希望他能夠回心轉意讓她留下。然而等了老半天,她終究還是失望了。

鐵痕的心和專注的目光,全在棠琛兒一個人身上。

“怎麼,你準備要抱著我一起洗嗎?”

.他嘲弄的聲音就在她耳畔邊響起,棠琛兒連忙跳開,羞得無地自容。

老天啊!剛剛她到底做了什麼?

“我的工作不需要假他人之手,我自己會做。”她說著。嘴裏卻無法控制地發出酸溜溜的言語。

鐵痕終於忍不住地放聲大笑。“好好好,以後都讓你做。”

可是,他難得的笑容並沒有讓她心情轉好。

“是啊!你的所有事都讓我做,這樣你比較劃得來。”不知怎地,她就是無法忍受青兒在他身上亂摸的樣子。

不行,剛剛青兒摸過的地方她都要洗乾淨方可以,她不要他身上有別的女人留下的痕跡。

“做什麼?又把我當成桌椅擦啦?”擦得這麼用力,好像誰欠了她似的。

“不……琛奴不敢。”

棠琛兒考慮了一下,終於將手上的絲布丟開,用一雙柔細的手貼上他的背,替他淨身。

當她的手與他的身體接觸的刹那,兩人同時一顫。似乎有股電流同時竄遍了他們倆的身體,激起兩人間燦爛的火花。

鐵痕轉過身來抓住她的手,心裏翻翻騰騰不知該如何說才好。

“你……你走吧!我自己來就行。”他放開她別過臉去,聲音暗啞地道,這是給她和自己的最後一次機會。

棠琛兒慌了,難道他還是嫌棄她太過笨手笨腳,泱定要由青兒來服侍他?

不,她不要,她早已芳心暗許,他們兩人還有一百年之約。不是嗎?

她註定此生都要待在他身邊的,就算為仆為奴她也甘之如飴。

所以不可以,千萬不可以拋棄她而找別人,她好不容易才能回到他身邊,她欠的人是他,也只想伺候他一個。

“鐵痕,別趕我走,我會學的,不管什麼我都學,我不會讓你失望的,求求你給我機會,別程我走。”她想都沒多想即投入他的懷裏。

欠他一百年,她這輩子早已沒打算離開他一步。

鐵痕的心頭翻翻滾滾,既然這是她自願的,那他豈有再推辭的道理?

低下頭吻上她的唇,和在江畔第一次重逢時完全不同,這一次他的物帶著狂肆的掠奪,是那麼強制地佔有。

“鐵痕……”

那麼狂熱的舉動嚇著了她,他……他是怎麼了?為什麼要吻她的唇?

沒時間讓她多想,或許是池裏氤氳的熱氣所致。她的腦子一片渾沌,她感覺兩個人就要一同燃燒了。

她的芳唇比他所想的還要香醇,鐵痕這才明白原來自己對她早已渴望許久,從江畔離別後,這迷人的嬌唇,便讓他再地無法接受別的女人,他狂野的舌不斷地侵入她與它的舌典舞,挑動著它的回應。

池水早已將她身上的衣衫浸濕,那緊貼在她身上的衣服若隱若現地勾勒出她窈窕令人渴望的曲線春光,更引人遐思。

他的黑眸深濃佈滿激情,輕舔她敏感的耳垂,大手隔著她那緊貼的衣衫,撫上她胸前圓巧的蓓蕾。

“不要……”他怎麼能這樣做呢?棠琛兒極力想擺脫他的手。

“真的?”

棠琛兒不知所措地望著他,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沒關係,我成全你。”他停止了動作,面無表情地著著她。但天可憐見,想要她的欲望讓他幾乎快受不住了。

忽然失去了他的懷抱.棠琛兒覺得好空虛.她是想要他.而且要獨佔他一人,但是剛剛……他們可以嗎?他們可以那麼親密嗎?

“鐵痕,鐵痕……”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她只能不斷地喊著他的名字。

“留或走,你自己決定。”他從不強迫女人,就算想要她的欲望快將他燃燒,他還是堅持著。

她不語也沒考慮,雙手主動地攀上他的胸膛。她是他的,今生今世,她再也不會多看別的男人一眼。

“是你自己要留下來的。我可沒強迫你。”

她在他懷裏點頭。

鐵痕掩不住滿心的歡喜,他的唇再度綿密地吻上她,大手一揚,輕易地解開了她早已浸濕的衣衫,她那嬌細柔嫩的觸感牽引著他所有的專注。

池水阻擋了他欣賞她全身身段的視線。他立刻將她不盛一握的纖腰輕攬,讓她躺在池緣上。

真是銷魂的景致,她赤裸的身子白哲無瑕,大手輕輕觸摸。那細緻的膚觸騷動了他最深處的饑渴欲望。

“別……別看──”琛兒還是羞澀極了,她急忙地捂住他的眼睛。

“呵呵,公平起見,我也讓你欣賞好了。”

拿下她蒙住他眼睛的手,他也由池子裏起來,整個人就靠在她身側,端起嫣紅如醉的俏臉看向自己,可沒半絲的忸怩。

琛兒其實是有點好奇的,但膽子不夠大,只是朝他胸膛掠了兩眼又急忙地將視線移開。

“喂!注意一下自己的態度。”棠琛兒的舉動引發鐵痕大大的不悅。

什麼嘛!由於勤加鍛煉,他的身材可是一等一的好,哪有那麼不堪人目?

“看……看夠了。”她心虛地道。

“無妨,我讓你的身子自己感受。”他邪邪地一笑,靈活的舌尖吻上她胸前的紅蕊……“啊──”她忍不住申吟出聲。

他笑了,大手沿著她的曲線慢慢滑落,最後停留在她的幽密處,長指緩緩地滑入探索。

“你……”棠琛兒倒抽了口氣,一股陌生的情濤快感幾乎快淹沒她,使她身子開始不自覺地扭動起來。

“放輕鬆,別擔心。”他在她耳畔輕吹氣哄道。

探入幽x的長指開始律動,每個動作都帶給她難以言喻的歡愉感受,讓她不知不覺地想要祈求更多。

“鐵痕……”

“喜歡吧!”他的唇邊揚著笑意,雖然不該對她有絲毫的憐惜,可他仍是無法自製地想對她好,讓她感受到更多的快樂。

體內的騷動讓她不由得弓起身子,似乎想要向他再多求幾分的愛戀。

“琛兒,準備好了嗎?”他的聲音更加低沉誘人地問。她嬌豔的媚態令他的欲

望無法再等待下去。

“準備?”準備什麼呀?

“呵呵──”她的稚嫩令他輕笑出聲。

在她沉迷於他所營造的情欲氛圍裏時,他緩慢地撤出長指。火熱的欲望也隨即與她相結合──“不要……”忽然的痛感讓她整個人一震,她開始掙扎拚命地推拒他的侵入,淚水也不知不覺地滑落。

“乖,不哭了,一會兒就不痛了。”瞧她哭得那麼可憐,鐵痕心有不忍地經哄。

“你騙我。”她依舊抗拒著他。

鐵痕輕笑,慢慢地加快身下的律動。

“不要……不要……”棠琛兒抗拒的聲音越來越小,體內那股不可思議的快感幾乎要將她淹沒,她的聲音也轉換成一陣陣的嬌吟。

鐵痕同樣沉迷在和她的結合中,真是奇妙的滋味,這不是他的最初,但他卻是第一次對女人的軀體如此迷戀。

激情的汗珠不斷地落下,明知道她是初嘗雲雨,他不該太過放縱的,但就是無法控制自己熱切渴望她的舉動,一再地放任自己沉淪在這件欲海裏。

“鐵痕……鐵痕──”在激情的頂端時,她狂熱地呼喊他的名字,而後整個人昏了過去──

***

陽光穿透窗子灑進了室內,棠琛兒猶如貓咪般懶洋洋地打著呵欠又伸懶腰……哎喲!這一動,才發現自己全身上下無一處不酸痛,趕緊停下動作,她這才回想起那是昨晚的“傑作”。

昨晚?鐵痕……一想起他,棠琛兒猛地睜開眼防賊似地左右看看,腦子裏迅速地考慮著若他就在自己身邊,她該怎麼辦才好?

但任她眼眸搜尋再久,依舊沒見到他人影,一股難以言喻的失落感在她心裏泛起。棠琛兒輕輕地歎了一聲,卻在無意中發現她竟然躺在自己房裏。

可不對啊,昨晚她不是和鐵痕在池邊……什麼時候回到房裏的?又是怎麼回來的?

她羞紅了臉,想著每種可能性,最後歸納出來的結論是──他。除了鐵痕外。

還有誰會送她回房呢?

真是人丟臉了,她居然昏了過去,哎呀!經過昨晚鐵痕會如何地著待她呢?會認為她是個很隨便的女子嗎?

其實將自己交給他,她並不後悔,反而還有股難以言喻的欣喜,她已經成為他的人了,那麼是否代表他心裏的仇恨已經融化了呢?

“琛兒,你醒了!”門一開,一個臉上含笑的丫頭走了進來。

“小娟,是你。”棠琛兒也對她一笑,她是她進山莊來認識的第一個好朋友。

“你沒事吧?主人說你身體不舒服,要我別吵你,還要我幫你送生吃的來呢!

”小娟對她道。

“謝謝,我……我沒事。”棠琛兒趕緊起身梳妝,但身體的疼痛讓拋皺緊了眉頭。

“你還好吧?若太嚴重我去求主人請大夫。”

“不用了,我真的沒事,對了,主人呢?”

“他在書房裏。”

***

接連的日子裏,鐵痕似乎忘了兩人之前有過的親密。或者根本不當一回事,對待棠琛兒就像其他普通的丫鬟一樣,端茶倒水,地依然樣樣都要做。

但棠琛兒做得很快樂。只要能夠著見他,她就心滿意足了。

而且她萬萬沒想到鐵痕竟會那麼好心,限定她爹搬出棠府的期限到了,他不但沒有趕走她爹,反而讓他住在原來的棠府裏,甚至還送了一些銀兩讓他們用。使他們衣食無虞。

棠琛兒感激得無法言語,一進門便立刻跪下。

“你這是做什麼?”鐵痕放下手中的帳本,懷疑地問。

“璀…琛奴叩謝主人大恩,讓我爹得以安享餘年。”

鐵痕不悅地撇撇嘴,為了這件事,聶諾已經跟他吵了不知幾回,她居然敢選這個時候叩謝他的大恩,這不是當面在告訴他,他根本不是在報復,而是大開善堂嗎?

他譏諷一笑道:“應該的,你將自己的處子之身給我,我豈能不表示表示?”

棠琛兒的臉色驟然大變,他……他會這麼做只是因為這是她身體所換來的代價?

“不是的,你……你故意說這話是要氣我的吧?”

“哼!你未免太高估自己了。”鐵痕輕桃地望了她一眼。“不過若這麼想你會高興些。那就由你。”

棠琛兒跌坐在地,想不到這一切竟然是因為這種理由?

耳邊似乎還聽聞他那晚柔情的輕哄,是那般的真實甜蜜,令人難忘礙…突然門外的家仆跑進來道:“稟主人,棠老爺求見。”

“我爹……”棠琛兒直覺地喊出聲,望向門外。

“是啊!差點忘了告訴你,我還准許你爹可以時常來看你,夠仁慈吧!”鐵痕嘲弄地問。

棠琛兒還沒來得及答話,棠鴻已經走進門來了。

“琛兒!你怎麼坐在地上?發生了什麼事?”知道寶貝女兒身在鐵痕山莊,他每天都擔心得要命,害怕鐵痕會對她不利,讓她吃苦,所以病都還沒痊癒就連忙地趕來看她了。

“爹,爹……”一看見他,棠琛兒開心地投入他懷抱。

“乖女兒.是爹沒用,讓你受委屈了。”棠鴻心碎地道。

“不,我……”

“嗯……打個岔吧!”鐵痕惡劣地中斷他們的談話,指示道。“琛奴,怎麼客人來,你淨顯著和他講話,忘了倒茶?”

棠琛兒看看鐵痕;再看看父親,最後她還是福了福身道:“是,琛奴失態,這就去倒茶。”

“璀…琛奴?”棠鴻攔不住女兒,只好轉過頭來面對鐵痕。“逸風……”

“很抱歉,請叫我鐵痕,我不認識什麼逸風。”他打斷他的話。

“好吧!鐵痕,我女兒……琛兒你怎麼叫她……”

“琛奴是吧?”他揶揄一笑。“難道沒有人告訴過你,她已經賣給我為奴了,期限是一百年。”

“一……一百年?”那他女兒這輩子豈不是完了?

“一年一萬兩,我想沒有人出得起這個價錢吧?不過她既然是你棠老爺的掌上明珠,身價當然就不同凡響了。”

“不──你還我女兒自由,我給你做牛做馬都行,鐵痕,求求你,放過琛兒吧!放過她……”棠鴻難過地跪下球道。

對對對!就是現在這個樣子,他要的就是看到棠鴻痛不欲生的心疼模樣。鐵痕揚起了快意復仇的笑容。

門外,棠琛兒搖搖頭,她想通了,其實鐵痕的種種言談只是想激怒他們,讓他們痛苦而已;可事實上,他卻饒過了他們的命,甚至幫助他們父女倆免於顛沛流離、被債主窮追猛打的命運。她是該感激他的才對。

呵!真是難為他這般的用心,他並非無情啊!

棠琛兒暗自下了決心,從今後不管他如何譏她諷她,她都絕對不與他生氣,她要好好的伺候他,直到他心中的仇恨都化解了為止,哪怕那一天要到天長地久,甚至下輩子才會實現,她都毫無怨尤。

當棠鴻自責的垂頭喪氣走出鐵痕山莊時,她擋住了他的去路。

“爹,請你放心,琛兒一切都是自願的。”

“琛兒,是爹不好,是爹沒用,不能帶你走。”

棠琛兒輕搖臻首道:“不,我不會走的,因為──我愛他。”

“你……”

“爹,別為我擔心了。”她唇邊漾出極溫柔的笑容道。“相信我,總有一天我會化解他心裏的仇恨,讓他願意敞開心來接受我的。”

棠鴻凝視女兒那靈氣嬌秀的臉蛋許久,她是那麼堅定和認真,突然地,他才發覺這捧在手心裏呵護的小女兒已經長大了,她已經學會愛人了。

眼中閃著感傷的淚光,棠鴻握住女兒的手道:“以後的日子可能很難過,你要保重自己。”

“我知道,請爹放心,爹也要保重自己。”

“嗯!很好,很好……”他邊落淚邊點頭。“但願真能如你所願,化解他心中的仇恨。”

“會的,我會做到的。”棠琛兒信誓旦旦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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