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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素子花殤]醉三千,篡心皇后(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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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3 20:34:16 |只看該作者
【130】比猛獸更可怕的,是人

  “對了,田海是誰?”

  還未待她回味過來,男人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

  蔚景怔了怔,淡聲道:“哦,沒誰。你說不能叫我精衛,所以,影君傲就叫我甜海了。”

  “遲了。”

  悶悶的兩字從男人鼻腔裡發出。

  蔚景抬眼,男人斜睨著她,面色有些難看:“已經遲了,在畫舫上當著錦弦的面叫了精衛,在纏雲谷也叫了,如今又搞個什麼田海出來,是怕錦弦不知道你們以前就認識,還是怕他不知道你們關系好啊?”

  蔚景只是靜靜地看著男人,不明白他的情緒怎麼變得那麼快,剛剛還一副體貼的樣子,給她打窗幔,現在又一副興師問罪之態。

  她當然知道已經遲了,可是,人家叫都已經叫了,時光又不能倒流回去,再說了,錦弦也不一定就因為這個懷疑什麼。

  她很想回面前的男人一句,你那麼聰明,當初聽到影君傲喊我精衛,不是也不明白什麼意思嗎?

  後來想想,不想跟他糾纏,便什麼話都沒有說,就坐在那裡。

  男人也不說話,不知道是在生悶氣,還是也不想說了。

  氣氛有些冷凝。

  她也懶得去理會,身子順靠在馬車的車壁上,輕輕闔上眼睛。

  耳畔只聞車輪滾滾以及馬蹄聲噠噠。

  不知是夜裡沒有睡好的緣故,還是這馬車輕輕搖晃顛簸很讓人催眠,不知不覺,她竟睡了過去。

  驟然,車輪不知碾到什麼,車身一晃,她的頭猛地撞到車壁的木板上,額上一痛,她睜開眼睛,就看到對面的男人正看著她,漆黑如墨的眸子裡蘊著一絲促狹。

  她動了動有些酸痛僵硬的身子,准備坐正,男人的長臂忽然伸過來,直接將她拉了過去。

  “你——”蔚景一驚。

  “睡吧!”大掌扣上她的頭,按靠在自己的胸口,男人若有似無地輕歎。

  蔚景怔了怔,才明白過來,男人是讓她睡在他的懷裡。

  心中生出一絲抵觸,她皺眉,剛想掙脫開來,男人的手臂已經環過她的腰身,將她裹住。

  “做什麼怕,我又不是什麼食人的猛獸……”

  蔚景身子一震,男人似乎也馬上意識到這話不該說,話還沒說完就噤了聲。

  敏感如她,又豈會沒有感覺到?

  自嘲地彎了彎唇。

  怎麼?

  說這樣的話,自己也心虛了吧?

  猛獸?

  鎮山獸算不算猛獸?

  其實,有的時候,猛獸並不可怕,比猛獸更可怕的,是人。

  他沒說下去,她也不接話,兩人再次兩相無語。

  只不過,蔚景也不再動,就安靜地靠在男人的懷裡。

  本就不是什麼矯情的人,而且也只不過是借個肩膀的盟友關系,沒必要去鬧那種只有情人之間才鬧的別扭。

  再說,拉來扯去,她的傷口也痛得慌。

  輕輕闔上眼,她想讓自己再睡過去。

  可不知是枕在耳畔的男人的心跳太過蒼勁,還是鑽入鼻尖的男人的氣息太過濃烈,她再無一絲睡意。

  “蔚景……”

  她微微一怔,卻沒有睜開眼睛。

  “我跟蔚卿……沒什麼。”

  蔚景又是一愣,沒想到他會主動說這個,本想回他一句,他跟蔚卿有沒有什麼,似乎跟她沒有關系,沒有必要跟她解釋。

  可不知自己出於什麼心理,終究什麼都沒說,依舊閉眼不睜。

  男人的聲音繼續。

  “是錦弦的陰謀,他想犧牲蔚卿,打擊嘯影山莊,所以,我才救她。”

  蔚景靜靜地聽著。

  男人頓了頓,大概是沒有等到她的反應,大手撫上她的臉:“在聽嗎?”

  蔚景緩緩睜開眼睛,“嗯”了一聲。

  男人似是有些意外,只是不知意外她在聽,還是意外她的淡漠,又靜默了片刻,才道:“而救鶩顏……”

  男人的聲音有些沙啞。

  “而救鶩顏……是因為當時,我以為鎮山獸的目標是她。”

  蔚景“哦”了一聲。

  她以為男人還要繼續,卻不想,男人卻不再說了。

  於是,她就禁不住笑了。

  這是解釋嗎?

  如果是,他似乎忘了最重要的兩點,或者說,可以隱瞞了兩點。

  第一,關於那張字條的問題。

  她是因為字條才去了纏雲谷,而且,事後,她還將字條給了他,他難道不應該就這件事解釋一下。

  蔚卿去纏雲谷是錦弦的陰謀,所以,字條也是錦弦放的嗎?

  誠然,不是。

  看他刻意隱瞞不說,就知不是。

  第二,關於鎮山獸的目標,原本是鶩顏,最後一刻突然轉向她的問題。

  他方才也說了,他以為鎮山獸的目標是鶩顏,心思縝密如他,怎麼就不去想,為何鎮山獸忽然改變目標?

  因為她蔚景的肉鮮嗎?因為她蔚景活該倒霉嗎?

  當然,也不是。

  而他卻跳過了這段,亦是只字不提。

  許是感覺到她的異樣,男人雙手捧起她的臉,“在笑什麼?”

  蔚景怔了怔,她有那麼明顯嗎?不過是彎了彎唇而已,竟然也被他察覺。

  “沒什麼,就是覺得不像你,”她看著男人,淡然一笑,“其實,你不用跟我解釋的,你有見任何人的自由,包括蔚卿,你也有選擇救任何人的權利,譬如鶩顏,這些,跟我沒有關系。”

  男人一怔,她清晰地看到男人眼底閃過的那一絲訝然和慌亂。

  慌亂?

  怎會有這種情緒?

  不過想想,也是,是怕她不信任他了吧?

  就像大婚那夜,鶩顏殺了全福,奪了名冊,夜裡,他過來跟她解釋,說,紅衣女子是他的人,是他的人做的,紅衣只是個誤會,對方喜歡穿紅衣而已,卻始終沒有告訴她,紅衣女子其實就是鶩顏。

  看吧,為了不失她的信任,他就是這樣一個人。

  總是丟一半無關痛癢的真相給她,將另一半真正的真相死死地捂住不說。

  其實,她知道他跟蔚卿沒有關系,她也知道是錦弦的陰謀,方才離開山莊之前,她跟影君傲道別,影君傲不讓她走,給她分析了許多昨夜的事情,她再結合自己腦中的種種,頓時就明白了許多真相。

  方才在來時的路上,她還在想,他會不會跟她言明一切,終究還是避重就輕。

  彎了彎唇,她欲撇開眼,卻驀地感覺到下顎一痛,是男人捧著她臉的手指驟然用力,將她的臉又扳著面朝著他。

  “蔚景,這也不像你!”

  男人黑眸定定地盯著她,眸色暗沉得沒有一絲光亮,似乎在隱忍著怒氣。

  他氣?

  他氣什麼?

  氣她的態度嗎?

  不自覺又想笑了,“那相爺覺得哪樣才像我?”

  要大吵大鬧嗎?要死纏爛打嗎?還是要逼著他說出真相?

  她沒有立場。

  她不是他的誰,他沒有救她的義務。

  可是,他也沒有隨意傷害她的權利,譬如,現在。

  他掐著她的臉。

  “相爺,能輕點嗎?我很痛。”

  第一次,面對他的不知輕重,她說出了自己的感覺。

  男人怔了怔,為她那句相爺,也為她那聲痛,連忙條件反射一般松了大手,卻在下一瞬,又將她按進懷裡,那手臂緊緊裹住的力道,並不比手指落在她臉上的輕。

  蔚景本想掙扎,可從心底深處泛出來的那股倦意越發濃重,

  她連推開他的力氣都無,就干脆由著他去。

  良久的沉默以後,男人又開了口:“回到相府以後,我得做回夜逐曦,因為鶩顏應付不了錦溪。”

  “哦。”

  蔚景毫不猶豫地“哦”了一聲,哦完以後,又驀地想起一些事。

  什麼叫鶩顏應付不了錦溪?

  當初將她娶進相府的人,不就是頂著夜逐寒身份的鶩顏嗎?鶩顏不是照樣將她騙得死死的。

  以鶩顏的那種心智,世上怕是沒有幾個女子能及。

  別說一個錦溪,十個錦溪都應付得過來。

  哦,或者,他不是指的這方面。

  在夫妻的某個方面,作為女人的鶩顏,的確應付不了。

  腦中浮起那夜在嘯影山莊,他瘋狂要她時的情景,心中的那股倦意忽然被抵觸所取代,她猛地伸手推他,想要掙脫他的懷抱。

  男人似乎不意她會有這突如其來的動作,面色微愕,而她的手可能剛好落在他胸口還未痊愈的傷上,她聽到他悶哼了一聲,可手臂卻依舊圈著她未放。

  “放開我,凌瀾。”

  唯恐被前面趕車的人聽到,她微嘶著聲音冷喝。

  “放開我!”

  一直想著鶩顏鶩顏,卻還忘了還有一個錦溪,大婚那麼久,一對正常的夫妻,丈夫不可能不碰妻子吧?

  當初夜逐寒一直對她那樣,她還覺得奇怪,後來知道是鶩顏,是女人,她心中的疑惑才終於解去。

  看平素他跟錦溪的樣子,郎情妾意,就算是裝的,也得有基礎不是,而且,依照錦溪的性格,如果這個男人不碰她,又豈會消停?

  這般想著,就覺得心裡抵觸得不行,又想起那夜兩人的瘋狂,就好像是吃了一只死蒼蠅一般,惡心得要命。

  “放開我!讓我自己坐著。”

  而男人偏生不讓她如願,不僅不放,還將她抱得更緊了些,“你怎麼了?”

  怎麼了?

  她也不知道她怎麼了?

  似乎連日來的所有怒氣在這一刻再也隱忍不住。

  見他不放,她就伸手再次用力擊向他胸口的某個地方,也是方才讓他悶哼的地方,果然,她如願地看到男人瞳孔一斂,臉色白了白。

  卻依舊沒有松開手臂。

  蔚景氣喘吁吁地看著男人,男人同樣黑眸深深地凝著她,在男人的注視下,她忽然揚手,擊向自己被繃帶纏得鼓鼓囊囊的右肩。

  她的動作太快,而男人的手臂又箍在她的腰間,等男人意識過來,臉色大變地松開她的腰身,想要抓住她揚起的手腕時,已然太遲。

  她雖不會武功,可一拳落下,終還是痛得她自己悶“唔”一聲,冷汗冒出。

  男人不可思議地看著她,徹底放開了禁錮她的手臂,猛地將她往對面的位子上一推:“你到底在意什麼?”

  他的聲音低沉黯啞,明顯抹著濃濃的怒意,只不過是強自壓抑隱忍住了。

  蔚景本就正痛得不能自已,突然被他一推,完全驟不及防,身子往後一仰,後腦勺就直直撞在車廂的壁板上。

  眼前金光一冒。

  她卻沒有立即起身,就保持著歪倒在那裡的姿勢。

  是啊,她在在意什麼?

  不是已經做好打算了嗎?

  因為錦弦在,為了顧全大局,而且,她也不能留在嘯影山莊,不能連累影君傲,所以,她跟他先一起回相府,後面再找機會離開。

  一個都已經決定離開的人了,還在在意什麼呢?

  管他是不是偷偷給避孕藥她吃,管他是不是撇下怕水的她追隨鶩顏而去,管他在危險關頭救下的人是誰,管他是不是隱瞞真相將那個想要害死她的女人藏得好好的,管他會不會跟錦溪上床、生兒育女?

  管他呢?

  都跟她沒有關系!

  反正要走,反正以後再無關系,反正又沒有感情,反正他不愛她,她也不愛他!

  那她現在又是在做什麼?又是在發什麼瘋?

  是不甘嗎?還是委屈?

  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忽然一下子就這麼忍不住?

  她只知道,好痛。

  頭也痛、肩也痛,身上到處都痛。

  所有的痛就如同她方才驟然而來的情緒一般,一瞬間將她碾壓過來,她終是再也無法克制,側過頭,將臉埋向馬車的車壁,淚水奪眶而出。

  她緊緊咬著唇,不讓自己的聲音逸出來,哭得悄無聲息。

  果然很沒用!

  蔚景,你的堅強呢?這兩天你不是都挺過來了嗎?沒有掉一滴眼淚,你的堅強去了哪裡?

  為何在這個男人面前就慫成這個樣子?

  她皺眉,想要將眼淚逼回去,卻不想,眼淚就像決堤的洪水,完全控制不住。

  一聲低低的輕歎,男人灼熱的氣息逼近。

  “蔚景……”

  她不理他,將臉埋得更深了些。

  他伸手扳她的臉。

  她揚臂揮開他的手。

  他直接將她拉起,雙手捧住她的臉,狠狠將她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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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3 20:34:31 |只看該作者
【131】不小心被一只畜生咬了

  “蔚景……”

  她不理他,將臉埋得更深了些。

  他伸手扳她的臉戽。

  她揚臂揮開他的手悱。

  他直接將她拉起,雙手捧住她的臉,狠狠將她吻住。

  重重的、發著狠的吸吮著她的唇、需索著她的呼吸,也不管不顧她肆意漫出的眼淚流進嘴裡,又髒又鹹。

  因為隱忍不出聲,蔚景本就哽咽得呼吸不過來,驟然被他這樣拉住一吻,更是窒息得幾乎就要暈厥。

  這算什麼?

  這是什麼意思?

  蔚景皺眉,用力推搡著他,意識到她粗重的鼻息,男人沒有強求,緩緩放開了她,可下一瞬,又將她重扣進懷裡。

  “對不起。”

  男人的下顎抵著她的發頂,低頭,輕吻了一下她的發絲,輕聲道。

  蔚景怔了怔,恍惚間,只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在說什麼,是說對不起嗎?他是在跟她道歉?

  從他的懷裡掙脫出來,她抬起頭,紅著眼睛看向他,只見男人亦是蹙眉凝著她,鳳眸深深,跳動著各種復雜激烈的情緒。

  “為何道歉?”

  她啞聲低問。

  男人沒有吭聲,抬手,溫熱的指腹,一點一點拭去她臉上的水痕。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說出這個。

  看到她淚流滿面、卻哭得悄無聲息的樣子,他心裡就像是被什麼東西抽擰,於是這三個對他來說非常陌生的字就這樣脫口而出。

  他不是一個會道歉的人,從來不是,因為他覺得,人生之事,要不不做,做了就不悔,做之前必定權衡過利弊,所以做之後所產生的影響,他只看他想要達到的,其余的,統統不在他的視線之內。

  第一次,他想要對一個人說這三個字。

  發自內心的。

  他知道,這次他真的傷了她。

  不是鎮山獸,是他,他知道。

  從未見她哭成這個樣子,那樣隱忍,那樣倔強,卻又那樣無助傷心。

  所以,他怕。

  那種懼怕的感覺從昨夜之後,哦,不,應該說從昨日她紫草過敏之後就一直繃緊在他的心裡。

  她的隱忍,她的平靜,她躺在床上假裝睡著,她被鎮山獸傷了以後,將攥在手中的纏雲草顫抖地遞進他的掌心,她揉了字條、虛弱地用盡全力地往他身上一擲,她恭敬地也淡漠地跟他說,“多謝相爺方才出手相救。”

  都讓他生出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他也是很久才明白過來,那種感覺,是怕。

  早上站在她廂房的門口,他幾經徘徊,換做尋常,他是她的夫,既然回府,自是兩人一起,他又何須跟她商量,只需通知一聲,午膳後回府,回去也得回去,不回去也得回去。

  可是,這一次,他卻怕了,怕敲門,怕面對,怕聽到他怕聽到的。

  如果她說不回去,如果她說不回去……

  難道他說,回也得回,不回也得回?

  他怕他逼迫不出口。

  後來,在花園裡聽到她跟錦弦的對話,她說,她想跟他在一起,他回,她自是也回。

  沒有人知道那一刻他的心情,欣喜不已又心疼不已的心情,欣喜她願意跟他回去,心疼她到了這樣的時候,卻依舊在替他考慮,在為大局考慮。

  出發的時候,找不到她,他的心情再一次沉到最深處,他以為她終究是不願意回去。

  最終,她還是來了。

  他想,如果她不來,他可能會再殺回去。

  不是可能,是一定。

  因為他本就准備這樣做。

  只是上車後的她,一副清冷寡淡、拒人以千裡的樣子,所以,他這個天生不知解釋為何物的人第一次想到要解釋。

  只是,他真的不知該怎樣解釋,想要顧忌的東西太多,他沒法解釋。

  而她的樣子,讓他無措。

  不管他說什麼,都一副不鹹不淡、事不關已的“嗯”“哦”的樣子,讓他心頭又躁又怒又急又無能無力。

  所有的情緒在心裡緊緊蹦成一根弦,那跟弦終於在看到她無聲放哭的那一瞬間“崩”的一聲斷掉,所有的情緒噴薄而出。

  “對不起。”

  他輕輕揩著她臉上滿面的潮濕,似乎除了這一句,他再也找不到其他的語言。

  蔚景抬手,將他的腕握住,眼眶紅紅地望進他的深瞳,喃喃而語。

  “為什麼?”

  她不知道她在等待什麼樣的答案,或者說在期待什麼樣的答案。

  或許關於真相,或許關於男人真正的心裡,又或許是別的。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男人終究什麼樣的答案都沒有給她。

  只低頭,用唇代替了自己的手指,一點一點將她臉上的鹹濕吻去。

  ***************

  回到相府的時候,天已經擦黑,華燈初上,京城裡依舊一派繁華景致。

  或許是大哭了一場哭累了,後來,她竟是在男人懷裡睡了過去,一直到到了相府,男人喚她,她才醒過來。

  睜著惺忪地眼睛,她看看他,又撩起窗幔看看外面夜色深沉,又回頭看看街上萬家燈火,她好半天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凌瀾從未見過她這個樣子,懵懵懂懂、惺惺忪忪,一雙眸子因為被淚水洗過,亮得擰得出水,東張西望就像是一個大孩子。

  心中一動,他竟是忍不住將她拉過,又吻上了她。

  好一頓需索,直到意識到馬車停下,他才猛地將她放開。

  她怔怔地看著他,似乎才醒過來。

  “到了,下車吧!”

  撩開簾幔,他先跳了下去,又轉身要抱她,不知突然想起什麼,“對了,《精衛填海》有何出處?”

  蔚景一怔,不意他這個時候提這個。

  想了想道:“沒什麼出處,就是一個故事。”

  總不可能跟他說,出自《山海經》吧?雖然《山海經》也是古代先秦的時候所著,但是,跟這個時空好像並沒有任何關系。

  “故事?”男人挑眉,似乎來了興致,“什麼故事?”

  蔚景怔了怔,總不至於讓她現在講給他聽吧?

  他們現在的姿勢是,他站在馬車下面的地上,她高高站在馬車的上面,等著下來。

  她本想自己跳下去,可高大的身形就擋站在那裡,搞得她下都下不去,只得站在車上。

  而他仰臉望著她,分明就是等著她繼續。

  這個男人。

  “是一個神話傳說,傳說上古時期炎帝最疼愛的小女兒女娃在東海游泳時被水淹死,她的靈魂化成一只鳥,叫作精衛鳥,經常飛到西山去叼小石頭和小樹枝扔進東海,發誓要填平東海為自己報仇,她就這樣一直飛來飛去,但最終也沒有將東海填平。”

  男人怔了怔,垂了眸子。

  靜默了片刻,才伸出手臂將她從車上抱了下來。

  下車的那一瞬,她似乎聽到他說,“方法有問題。”

  ****************

  下了車,她才發現錦弦他們的馬車已經不在,可能已經回宮了。

  “蘭竹呢?”

  她猛地想起,蘭竹可是坐在宮女一起的那輛車上。

  凌瀾笑笑,黑眸炯亮:“放心,影君傲送給你的人,我怎會將她弄丟。”

  他徐徐轉眸,回頭看過去。

  蔚景怔了怔,循著他的視線,就看到蘭竹從後面鶩顏的馬車車夫邊上的車架上跳下來,看到她,一臉喜悅:“夫人。”

  蔚景亦是微微一笑:“到了,走吧!”

  “是!”

  蘭竹緊步跟了過來。

  蔚景轉身的瞬間,手背一熱,是凌瀾裹了她的手。

  她也沒有避開,就任由他牽著,兩人拾階而上,似乎他們從來沒有發生過不愉快一般。

  只有她自己知道,他們之間的問題根本沒有解決,兩人之間的嫌隙在看不見的地方如同萌芽的野草,瘋狂地抽枝拔節。

  相府的門口,一抹嬌俏的身影迎風而立,看到她跟凌瀾,便飛速地奔了過來,薄薄的披風被夜風鼓起,就像是一只翩然的蝴蝶。

  “大哥大嫂你們回來了?”

  經過他們身邊時,錦溪只快速地對他們一頷首,就越過他們,直直朝台階下面而去。

  蔚景回頭,就看到鶩顏從馬車裡面出來。

  “二爺,”錦溪小臉燦爛,艷若桃李。

  鶩顏“嗯”了一聲,就抬頭看向他們這邊,“大哥。”

  凌瀾頓住腳步,所以,蔚景也頓住腳步,在看到鶩顏和錦溪的目光齊齊投過來的時候,不知道自己心裡怎麼想的,她不動聲色地將手自男人的掌心抽了出來。

  “大哥說有事相商,是先去書房嗎?”見兩人回頭,鶩顏開口。

  錦溪臉色微微一黯。

  凌瀾點點頭,“嗯”了一聲。

  蔚景彎了彎唇。

  有事相商?要去書房換裝吧?還是要避開眾人互訴一下衷腸?

  她也不想理會。

  於是,兄弟二人去書房,妯娌二人回廂房。

  “大嫂的病還好吧?”

  同路而行中,錦溪一臉“關切”地問。

  蔚景微微笑著,真想回她一句,讓公主失望了,沒死。

  “多謝公主關心,已無大礙。”

  緊接著,錦溪又似才發現她肩上的傷一般,驚叫。

  “大嫂,你的肩怎麼回事?”

  “哦,不小心被一只畜生咬了。”蔚景淡然應道。

  聞言,錦溪臉色微微一白,本就虛假的笑容更是僵硬了幾分。

  蔚景怔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為何是這種表情。

  天地良心,她並沒有隱喻什麼。

  唇角輕輕一翹,她忽然想起一句話,這世上並沒有鬼,鬼在人們心裡。

  只有做賊心虛的人才會想得多了吧。

  一時,心中竟生出幾分愉悅。

  抄手游廊分道揚鑣的時候,錦溪突然喊住了她。

  屏退了隨行的蘭竹和冬雨,錦溪幾經猶豫,才開口問道:“這幾日,二爺都跟你們在一起,你知不知道,二爺有沒有生我的氣?”

  蔚景一怔,沒想到她特意將她喊住,是為了問這個問題。

  錦溪有多好面子,她很清楚,可是,為了一個男人,她竟然丟下面子來問一個她平素討厭的敵人。

  沒有用大哥大嫂,用的你們,沒有用本宮,用的是我,跟剛剛飛揚跋扈、惺惺作態的女子完全判若兩人。

  蔚景忽然覺得,她也不過是紅塵中為情所困的可憐人而已。

  而凌瀾對錦溪……

  有幾分真心她不清楚,畢竟娶她也並非他所願,是錦弦強意安排過來的棋子。

  想了想,蔚景道:“這幾日我都在養傷,二爺一直跟相爺一起,我沒見提起公主的事,二爺應該不會生公主的氣。”

  這種問題,讓她一個局外人怎麼回答,說生氣也不是,說沒生氣也不是,畢竟不是當事人,所以,她只能模稜兩可。

  那一刻,她竟不忍心傷她。

  ****************

  廂房裡,水汽氤氳,濃濃地花香味從屏風後傳來。

  並攏手指舀起水,撒到光潔的肩頭,女人的一張臉被熱氣熏的泛著粉紅。

  今夜他回來了。

  不知道會不

  會……

  心中脹滿期待,同時也有些埋怨。

  都說小別勝新婚,他們本也新婚不久,又剛剛小別,不應該是濃情蜜意嗎?

  可他回府後竟然連廂房都沒進,連跟她話都沒說上兩句,就去了書房,然後跟夜逐寒商量什麼事情,商量到現在。

  兩個相國而已,竟然比她的皇兄還忙!

  應該是忙吧?

  不是因為生她氣、故意避開她,不想見她吧?

  畢竟她接二連三地做錯事。

  先是因為發簪大鬧鈴鐺的冷宮,後又懷疑夜逐寒是女人,做出下紅殤的蠢笨之事。

  他生她的氣也是正常的。

  只是,象征性的氣氣就好了,總不至於一直不理她吧,畢竟她是女人嘛,一個大男人總歸要讓著她些吧,而且,她還是公主不是嗎?

  剛才也不知自己哪根神經搭錯,竟然跑去問那個討厭的女人,夜逐曦生氣了嗎?

  那個女人現在肯定很得意吧?

  什麼叫“我沒見提起公主的事,二爺應該不會生公主的氣”?

  應該?

  她什麼身份?竟然用這樣的口氣跟她說話?

  早知道不問她了,後悔死了。

  想著,時間不知過去多久,錦溪又叫秋蟬在浴桶中添了一些熱水。

  手指都有些發皺了,男人卻仍然沒有回來。

  她只好穿了衣服,焚了一些她從宮裡帶來的香料。

  房間裡香味彌漫,她的頭發都干了,門口卻仍舊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瞥了眼沙漏,她終是忍不住披上衣服,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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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3 20:34:43 |只看該作者
【132】衣袍

  主僕兩人在廚房門口站定。

  夜已深,廚房裡漆黑一片,冬雨先推門而入,吹了火折子將幾處的燈台都一一掌起來,廚房裡一片亮堂,錦溪才拾步走了進去。

  “公主旁邊坐著吧,湯羹讓奴婢來做就行。”

  錦溪回頭瞟了一眼門外,更深夜靜,也無人會來,便“嗯”了一聲,走到一旁的桌案邊盈盈坐下電。

  “康叔說二爺平時最喜銀杞明目湯,就做那個好了。”

  “是!”

  冬雨頷首,遂卷起袖管忙碌了起來。

  錦溪抿了抿唇,伸手探進水袖的同時,又側首瞟了一眼門外,眸光微微一閃。

  *****************

  蔚景一襲潔白的寢衣,端坐在銅鏡前,抬手一一拆掉頭上的發飾,頓時,滿頭青絲如瀑布一般傾瀉下來,一直垂順至纖細的腰間。

  她看著銅鏡中的自己,忽然想笑,幸虧有個頂替她的皇后蔚卿時不時在面前晃晃,不然,長此以往,她想,或許她連自己長成什麼樣子都忘了。

  起身,走到桌案邊,准備捻滅燭火上床,門卻忽然“吱呀”一聲被人從外面推開。

  一陣夜風卷入,燭火一晃,她抬眸望去,就看到男人白衣勝雪,從外面進來,並返身將房門帶上。

  她一怔,“你……還沒回房嗎?”

  男人沒有吭聲,徑直走到她對面的桌旁邊坐下來,抬眸看著她。

  見他如此,蔚景心中越發疑惑,微微擰了秀眉:“怎麼了?”

  男人依舊不說話,面沉如水、沒有任何表情。

  蔚景眉心皺得更緊了些:“錦溪一直在等你,你......”

  “你怎麼知道是我?”

  男人終於出聲,將她的話打斷。

  什麼?

  蔚景一愣,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

  男人的意思是,他現在穿的是夜逐曦的衣袍,這幾日都是鶩顏穿成這樣,夜逐曦跟夜逐寒是一模一樣的臉,他這樣進來,又沒說話,又沒表情,她如何確定就是他是嗎?

  “你無聊不無聊?”

  “你怎麼知道是我?”

  男人對她的話置若罔聞,又重復了一遍自己的問題。

  蔚景搖搖頭,只覺得不可理喻。

  深更半夜跑過來玩深沉,就是試探她認不認得出來。

  “我當然知道是你,你第一次扮作夜逐曦,不對,應該說,我第一次見夜逐曦,那時進宮參加宮宴,我不是就知道是你嗎?回來就揭穿了你。”

  “是哦,”男人似乎恍悟一般,點了點頭,黑眸映著燭火,熒熒光亮一閃一閃,如同秋日瀲灩的湖光,“我扮了很多年,從來沒有人識出來,你是火眼金睛嗎?”

  蔚景怔了怔。

  不知是不是心裡作用,只覺得這句話聽起來有些曖昧。

  再瞧男人唇角一抹微弧淺淺,她忽然有種落入圈套的感覺。

  遂沉了臉:“你過來就是為了說這個?”

  “當然不是!”男人自袖中掏出一個小瓷瓶,“我過來給你換藥。”

  又一個瓷瓶。

  蔚景目光瞟向上面的圖案,似乎跟她的那三個又都不一樣。

  “不用了,夜裡蘭竹已經替我換好藥了,時辰也不早了,你還是早些回房去吧,錦溪真的在等著你。”

  目光從小瓷瓶上移開,她看向男人,只見男人眸光倏地一斂,黑眸中所有的光亮瞬間消匿不見,修長的五指一收,攥緊手中瓷瓶,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說:“好!”

  末了,就拾步往外走,動作快得驚人,沒有一絲拖泥帶水。

  蔚景怔了怔,目光散落在燭台搖曳的火光上,只覺得那輕飄飄的一個‘好’字就像是重錘,沉沉落在心坎上,滋味不明。

  這廂,男人已經疾步走到門口,伸手拉開了房門。

  一陣夜風再次卷入,蔚景打了一個寒顫,目光依舊在跳動得更厲害的燭火上沒有移開。

  “砰”的一聲,門關上。

  屋裡瞬間靜謐下來。

  蔚景一屁股坐向軟凳。

  還未來得及失神,就驀地聽到沉穩的腳步聲響起,由遠及近。

  她一震,愕然轉眸,似雪白衣入眼,男人已經站在她面前。

  蔚景怔了怔,又看向門口。

  門緊閉。

  原來,他,並未離開。

  “你……”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男人沉聲打斷:“放心,等我檢查完你的傷口,我自會回房陪錦溪,不用你操心。”

  蔚景眉心微微一蹙,男人已經伸手將她寢衣的領口拉開。

  身上陡然一涼,蔚景大驚,欲抬手阻止,男人冷聲呵止:“別動!”

  她一震,不知是感覺到了他的怒火,還是怕牽扯到自己的傷口,她真的依言不動了。

  只是,她現在的樣子…….

  開襟的寢衣本就只有腰間一條羅帶束縛,經過男人一拉,羅帶幾乎散開,右邊的領口又一直被拉到肩膀的下面,所以,她只著一件肚兜的身子就完全暴露在男人的面前。

  她臉上一熱,僵硬著身子:“凌瀾,這樣……不好。”

  男人鼻子裡冷嗤一聲,“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了,還怕什麼不好。”

  蔚景一怔,男人修長的手指已經開始解她肩上的繃帶。

  她忽然覺得很受傷。

  什麼叫‘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了,還怕什麼不好?’

  那些‘能做的不能做的’又不是她要做的。

  心頭微燥:“還是不要檢查了吧?我說了,蘭竹已經上過藥了,沒必要再拆開,等會兒還要再包……”

  “蘭竹懂醫嗎?”

  男人略沉的聲音再一次將她打斷。

  蔚景一噎,還未回應,男人的下一句話又接著丟了過來。

  “想我早點回去陪錦溪,你就少廢話!”

  蔚景心頭一撞,終於,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一時間,屋裡寂了下來。

  當繃帶解開,當那深可見骨的傷口入眼,男人眸光一斂,俊眉不自覺地擰了起來,他打開瓷瓶,將裡面的藥粉小心翼翼地灑在傷口上。

  感覺到手下女子被藥粉蟄痛得一顫,男人的手頓住,鳳眸目光凝落在女子因為隱忍微微繃住的側臉上,好一會兒,見女子稍稍緩和,才繼續手中動作。

  夜,出奇的靜。

  似乎只能聽到牆角的更漏“沙沙沙”的細響,以及兩人的心跳,一下一下。

  男人炙熱的呼吸打在她頸脖處的肌膚上,蔚景微微僵硬著身子,強自忍著那一股酥麻輕醉的微癢。

  橘色的燭光氤氳,將屋裡的一切籠上一層淡黃色的光暈,蔚景竟生出一絲恍惚來。

  又是不知過了多久,藥終於上好,傷口也包扎好。

  男人修長的手指將繃帶的盡頭嫻熟地打了一個活結,正欲將垮到手肘的寢衣替她拉上,門口驟然傳來“彭”的一聲巨響。

  兩人一震,循聲望去。

  只見大門被撞得洞開,門口,主僕三人的身影赫現。

  “你們在做什麼?”

  最前面的女子一襲潔白中衣,面色比衣白,怒氣滿盈地看著屋裡的兩人,牙齒在抖、唇瓣在抖,身子也在抖。

  錦溪。

  蔚景瞳孔一斂,大驚,邊上的男人反應比她快,大手已快速將她的衣領拉上,並替她攏好。

  “你們在做什麼?”

  女子嘶聲又質問了一遍。

  蔚景腦子一嗡。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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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
發表於 2017-12-3 20:34:56 |只看該作者
【133】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你們在做什麼?”

  女子嘶聲又質問了一遍。

  蔚景腦子一嗡。

  完了電。

  小叔和大嫂。

  如此深更半夜,如此衣衫不整,如此行為動作……

  就算說是給她上藥,也沒有人會相信吧?

  不是不相信,是正常的小叔和大嫂也絕對不會這樣上藥吧?

  怎麼辦?

  她看向身側的男人,男人面沉如水,大手自她攏好的領口上拿開,徐徐抬起眼梢,朝門口主僕三人看過去。

  “你這個狐媚子!”錦溪驟然尖叫一聲沖進屋,揚起的手就直直朝坐在桌邊的蔚景臉上抽過來。

  耳光聲沒有響起,因為腕已被人握住。

  錦溪難以置信地看向握住她手腕的男人,氣得一張小臉五官都挪了位,“你,你……”

  男人用力將她的手甩開,錦溪一個踉蹌,後退了好幾步,差點跌倒,門口的秋蟬冬雨連忙沖過來將她扶住,“公主……”

  “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錦溪沒有理會二人,杏眸一瞬不瞬地盯著男人。

  男人張嘴,正欲說話,門口驟然傳來另一道男人的聲音。

  “發生了何事?”

  屋裡幾人皆是一震,齊齊轉頭望去。

  男人白衣如雪動,從門口翩躚而入。

  夜逐曦!

  又一個夜逐曦!

  蔚景一震、凌瀾眸光微微一閃、錦溪露出驚錯愕然的表情。

  只一瞬,蔚景就明白了過來,是鶩顏救場來了。

  來得可真及時啊。

  在眾人錯愕的目光中,鶩顏緩步走了進來,疑惑地看著屋內幾人,在看到凌瀾時,更是一臉吃驚:“大哥今夜怎麼也穿…….”

  “穿白色是嗎?”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凌瀾接了過去,“難得穿白色,只想嘗試一下,我想在夜裡,又在自己廂房裡不出門,應該惹不出什麼烏龍,誰知……”

  凌瀾轉眸看向錦溪,話故意沒有說完,鶩顏便順著他的目光,也看向錦溪。

  錦溪臉色一白,“二爺......我......”

  “如此深夜,公主來大哥房裡做什麼?”鶩顏皺眉,面色清冷、聲音冷冽。

  錦溪更是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心底的委屈往上一湧,瞬間就紅了眼眶。

  “我一直等不到二爺……然後,聽到秋蟬說,看到二爺進了大嫂的房,所以,我才……”

  凌瀾和鶩顏都掠了秋蟬一眼,秋蟬嚇得臉色一白、勾了頭。

  “人家都說‘吃一塹長一智’,公主這麼快就忘了冷宮‘醉紅顏’的教訓嗎?”鶩顏眼梢輕掠,又瞟向錦溪,面色冷峻。

  話落,轉身就往外走。

  錦溪一震,果然還在生她的氣。

  完了,前面的事還沒過去,今夜又……

  又氣又急又委屈又難過,她咬著唇瓣看了看屋裡的那一男一女,也轉身追了出去。

  “二爺……”

  鶩顏走得極快,錦溪疾步跟在後面,秋蟬和冬雨又跟在錦溪的後面。

  一行四人順著抄手游廊往他們兩人的廂房方向走,腳步聲紛沓。

  “逐曦。”

  夜逐寒的聲音自後面傳來,四人一怔,又都頓住腳步,回頭。

  在他們剛剛出來的廂房外面,男人長身玉立,“大哥有兩句話要說與你聽。”

  “嗯,”鶩顏應了一聲,又拾步往回走,越過錦溪的身邊時,陡然想起什麼,又停了下來:“公主要一起嗎?”

  錦溪小臉一白,鶩顏已撿步離開。

  ****************

  “氣死本宮了,”回到廂房,錦溪一屁股坐在軟椅上,紅著眼睛,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

  右手食指的指頭傳來刺痛,她垂眸看過去,竟是長長的指甲齊肉崩掉了一塊。

  想想應該是出手想扇鶩顏耳光,被夜逐寒抓住時碰斷的,當時,似乎痛了一下,只不過她的心思不在上面,所以也沒有注意到。

  “將本宮的修甲刀拿過來!”

  “是!”秋雨快步奔向梳妝台。

  秋蟬連忙提起桌案上的茶壺,撞了一杯水,遞到她的面前,“公主莫氣,都是誤會,哎,誰知道今夜相爺也穿一身白衣裳……”

  “都是你!害本宮的臉都丟盡了!”錦溪驀地揚手,一把揮掉秋蟬手中的茶盞。

  茶盞斜斜飛出老遠,“砰”的一聲砸碎在門口拾步進來的男人腳邊。

  錦溪一個抬眸,就看到男人站在那裡,看著地上四碎的瓷片,薄薄的唇邊抿成一條直線,錦溪頓時一驚,從軟椅上站起:“二爺……”

  她沒想到他竟然那麼快就跟著回來了。

  男人邁過碎片走了進來。

  錦溪連忙朝秋蟬和冬雨使了個眼色,兩人快速將地上的碎片拾起來,退了出去,並帶上了房門。

  男人一直走到她面前站定,也不說話,就看著她。

  畢竟心虛,她有些無從應對,“二爺……”

  “聽說過沁木嗎?”男人驟然開口,聲音清冷。

  錦溪一怔,點點頭。

  作為女子應該都聽說過吧。

  聽說,以此木制梳,晨晚各梳發一刻,便可保秀發長青、永不生華,只是,此沁木極為罕見,甚至人們懷疑,這世上是否真有。

  “嘯影山莊正好有一棵。”

  錦溪又是一震。

  竟然還真有!

  眸光一亮的同時,不明白男人突然跟她說這個是什麼意思,便輕抿著唇瓣不吭聲,等著他繼續。

  男人卻不再說什麼,伸手探進自己袖中,袖邊被撩起的瞬間,她似乎看到男人腕上一條細細的劃痕若隱若現,她還沒來得及多想,就聽到“砰”的一聲巨響,是男人將袖中取出之物,重重擲在她面前的桌面上。

  然後便決然轉身,開門走了出去,頭也不回。

  錦溪好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男人白袍輕蕩,消失在門口,她怔怔轉眸,看向桌上男人憤然丟在桌上的東西。

  是一片木塊,被簡單地修成了半月狀,看雛形應該是一把梳子,只是沒有齒,因為還沒有成型。

  ****************

  大概是白日在馬車上睡得太多的緣故,蔚景躺在床上一會兒平躺,一會兒左臥,一會兒又平躺,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如果能有一本書看就好了。

  想起剛剛凌瀾跟鶩顏換回身份後,她親眼看見鶩顏進了一間廂房,凌瀾朝錦溪的廂房而去,此時書房肯定沒有人。

  去拿一本書來看?

  主意已定,她起身披衣下床,拿了桌上火折子揣進袖中,悄聲開門走了出去。

  ****************

  書房漆黑一片,果然沒有人。

  蔚景伸手輕輕推開.房門,返身將門關上,自袖中掏出火折子,吹著。

  借著微弱的光亮,她緩緩往前走著,目光快速搜尋著書房中的燈盞。

  驟然,腳下不知踢到了什麼,腳趾一痛,她垂眸望過去,竟是翻倒在地的燈座,而且在燈座的旁邊,還凌亂地散落著許多東西,有筆硯、有瓷碗……

  她一震,不知發生了什麼,連忙將燈座拾起來,捻著。

  書房裡頓時一亮,她這才猛地發現坐在書桌後面那人,嚇了一跳。

  那人正雙手掩面坐在那裡,許是看到光亮,又許是聞見動靜,臉自雙手之間緩緩抬起來。

  蔚景一怔。

  “凌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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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
發表於 2017-12-3 20:35:08 |只看該作者
【134】你好狠的心

  那人正雙手掩面坐在那裡,許是看到光亮,又許是聞見動靜,臉自雙手之間緩緩抬起來。

  蔚景一怔。

  “凌瀾?”

  如果說剛才突然發現這裡坐著一人她嚇了一跳,那麼現在男人的樣子才是真真讓她嚇住。

  原本白璧的肌膚泛著潮紅,就算是隔著面皮都沒能遮擋下來,特別是眼睛,平素黑如濯石的眼睛裡此刻一片猩紅妍艷,就像下一瞬就要滴出血來一樣。

  她一驚,連忙走過去,將手中的燈座放在書桌上,“你怎麼了?”

  男人看著她,皺眉看著她,額頭上大汗淋漓。

  她抬手探上男人的額頭,入手一片滾燙,她一驚,手還未拿下來,就被男人握住手腕。

  男人的手心跟他的額頭一樣燙得讓人心驚,那溫度落在她的腕上,就像能將她的肌膚灼傷一般。

  她渾身一顫。

  “你到底怎麼了?”

  這症狀不像是風寒,也顯然不是身上的傷引起的。

  那是……

  男人握著她的腕很用力,她在感覺到手骨很痛的同時,也感覺到了男人的顫抖,手的顫抖,身子的顫抖。

  他在隱忍。

  隱忍什麼呢?

  難道……

  蔚景臉色一變,轉眸朝凌亂的地上看去。

  當目光觸及到那個歪倒的瓷碗時,她瞳孔一斂,莫非真是…….

  “你是不是中了媚藥?”

  她難以置信地問道。

  男人依舊沒有回答,忽然大力將她的手甩開。

  因著他的力道,她腳下一個趔趄,要不是及時伸手扶住了桌邊,她都差點摔跤。

  她疑惑地看著他,不知道為何會這樣?

  他不是明明回錦溪的房間裡去了嗎?

  怎麼又跑來了書房?

  而且,在相府裡面,誰敢給他下媚藥?

  再說了,依照他的警惕性,又豈是隨便就能被人下藥的人?

  如果不是媚藥,那難道是病?

  有隱疾?

  突發隱疾?

  所以一個人偷偷跑到書房裡面來熬著?

  是什麼隱疾這麼嚴重?

  雖交往不久,卻也深知這個男人是個非常能隱忍的人,無論哪方面,包括身體。

  他是傷得要死,都可以面不改色、淡定如水的人,可現在……

  撐著頭在那裡大汗淋漓地喘息,似是極度痛苦的模樣,可見他已忍耐到了極致。

  那現在怎麼辦?

  要不要去找鶩顏?

  畢竟他們相知已久,應該對彼此之間的情況非常清楚。

  “你稍微忍耐一下,我去將鶩顏喊過來。”

  話落,蔚景轉身。

  可腳下的步子還沒邁開,手臂再次一重,一股力道卷過來,她的身子一輕,下一瞬,就直直跌進男人的懷中。

  受傷的肩膀撞上男人的胸膛,一股錐心刺痛襲來,她瞳孔一斂,吃痛喘息中,她看到男人定定盯著她,眉心都擰成了一座小山,血紅一片的鳳眸中,情緒熾烈深沉,額頭上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往下流淌,頸脖處也是。

  “凌瀾……”她一驚,被他的樣子嚇到。

  掙扎著想要起身,男人忽然伸出大掌掐上她的下顎。

  對,掐!

  掐得她的下顎骨都幾乎碎掉,那樣子似乎不僅隱忍著痛苦,還隱忍著幾分怒氣。

  怒氣?

  又痛又懵中,蔚景忽然想起什麼,抬手抓住他的腕,指腹摸索上他的脈搏。

  脈動的力度大得驚人,頻率亦是又亂又快……

  她一驚,愕然瞪大眼睛。

  果然,果然是中了媚毒。

  難以置信,她想再確認一遍,男人卻已經反手將她的腕握住,自懷裡往上猛地一拉,他低頭,將她吻住。

  火熱的唇就像是高溫的烙鐵,比那夜山莊裡他發熱時更是要灼燙幾分,顫抖喘息地落在她的唇上,燙得她心魂俱晃。

  不同於任何一次,男人吻得急切,也吻得瘋狂,剛剛貼上唇瓣,長舌就迫不及待地鑽入她的口腔肆掠。

  而且大掌更是直接撕開了她胸前的衣衫,攀上她高聳的柔軟,揉捏。

  蔚景害怕極了,嗚咽著想要將他推開。

  “凌瀾……凌瀾……”

  唇舌都被男人需索著,她含糊不清地叫喚。

  她不知道,他有沒有意識,她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是她。

  夜裡錦溪捉奸的那一幕又出現在眼前,當時,她清晰地看到所有人落在她身上的眼神,錦溪的憎恨、鶩顏的嫌惡,甚至秋蟬冬雨的不屑和唾棄…….

  她不想要這樣。

  心中生出一股潮悶,她猛地伸手大力一推。

  許是碰到了他胸前未愈的傷口,又許是他正虛弱驟不及防,這一次,她竟將他推開,他放開了她的唇,她快速從他懷裡逃離出來。

  見男人並未再伸手拉她,而只是喘息地看著她,她的心裡亂做了一團。

  攥了攥手心,她啞聲丟了句:“我讓人去通知錦溪”,就慌不擇路地往門口跑。

  她不是他的誰,他也不是她的誰,雖然他曾經給她解過媚香,雖然她現在這樣跑到有些不道義。

  可是,情況不一樣,不是嗎?

  他有他的女人,他有他名正言順的妻子。

  她不想在這種盟友不盟友、情人不情人、小三不小三的尷尬身份中拔不出來。

  不想。

  心中又悶又堵,又慌又亂,她一手攏上胸口的衣襟,一手抬起握住門閂,卻發現,自己的手竟然在抖,剛准備將門拉開,驟然聽到身後“彭”的一聲巨響。

  她一驚,回頭,就看到男人雙手撐著桌面搖晃著起身,可能動作幅度太大,帶翻了自己坐的木椅。

  她看著他,氣息微喘。

  他亦看著她,呼吸粗重。

  彼此的眸子糾結在一起,她的慌張凌亂,他的暗沉得沒有一絲光亮。

  心尖一抖,她略略將視線撇開。

  “蔚景……你好狠的心……”

  男人的聲音破碎沙啞,混合著濃濃的鼻音,在靜謐的書房裡低低響起。

  剛想轉身的蔚景心頭一撞,身子就直直僵硬在了當場。

  這是自她進來,到現在,這個男人說的第一句話。

  他叫她蔚景,說明,他還是有意識殘留。

  好狠的心?

  說她臨陣脫逃嗎?

  可是……

  可是……

  呼吸驟沉,連心跳都變得紊亂,有什麼東西將她裹得死緊,呼吸都呼吸不過來。

  她緊緊攥著門閂,咬著唇瓣,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有腳步聲響起,跌跌撞撞。

  接著就聽到櫃門打開的聲音,動靜很大。

  蔚景回頭,看到男人蹲在書架下的櫃子前,好像取了一個什麼布袋出來,大手沒輕沒重地一揮,“砰”的一聲關上櫃門,然後,搖搖晃晃起身。

  人還未站穩,手中的布袋又“啪”的一聲跌落在地上。

  布袋散開,一排排細小的銀針赫現,在燭火的搖曳下,閃著幽藍的銀光。

  蔚景眸光一斂,頓時明白過來男人要做什麼。

  他要給自己施針是嗎?

  可是,他這個樣子,連個布袋都拿不穩,又如何拿得住那麼細小的銀針?

  雖不會施針,

  可是她懂醫。

  針灸都是施在穴位上,如果手一抖,偏離了穴位,或者刺到了別的穴位,那可能造成的後果不堪設想。

  男人又緩緩彎下腰去拾布袋,不知是這樣蹲彎壓迫到了胸口,還是媚藥加劇了他原本就未好的內傷,竟是在起身之際,猛地一泓鮮血從口中噴吐出來,濺在他身前的地上。

  與此同時,身子亦是猛地一晃。

  蔚景臉色一變,疾步上前,將他扶住。

  他猩紅著眸子看著她,呼吸粗噶、胸口震蕩,唇角一抹血漬如妖冶綻放的曼珠沙華。

  “你走!”

  死死盯著她的瞳,他艱難地咬出兩字。

  話落,亦是搖搖晃晃地抬手,將她扶在他身上的手拂開。

  正欲轉身,蔚景忽然手臂一展,勾住他的頸脖,將他的頭拉低,仰首吻上他的唇瓣。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就那麼一瞬之間。

  男人似乎沒有想到,身子一僵,手中布袋再次跌落在地上。

  她自己其實也沒有想到,就那麼一刻,就做出了這樣的舉措。

  輕輕惦著腳尖,她笨拙地吻著他滾燙的唇瓣,有濃濃的血腥味透過唇齒傳入口腔,她竟也絲毫未覺得有什麼。

  男人沒有動,就站在那裡,任由她勾著他的脖子吻著他,沒有任何反應。

  若不是那濃重粗噶的鼻息,若不是那強烈震蕩的胸膛,若不是那燙得人心驚的體溫,若不是那紅得不能再紅的眼眸,她真的會以為他沒有中媚藥,一切的一切不過是她的妄自猜想。

  他真的好高。

  如果不配合她彎點身子,單靠她拉低頭,就算她惦著腳尖,依舊是吻得很吃力。

  而且,他還沒有一絲反應。

  這一點,讓她很受傷。

  吻著吻著,心裡面忽然難過起來。

  皺眉,她緩緩將他的唇放開,手臂也自他的頸脖上拿下來,默然轉身,正欲離開,手臂驟然一重,下一瞬,她就被拉了回來。

  撞入男人懷中的那一刻,她愕然看向男人,男人又裹推著她快速後退了好幾步,將她壓抵在最近的牆上。

  背脊撞上冷硬的牆面,她痛呼一聲。

  灼熱的氣息緊緊將她包圍過來,他喘息粗重,身子傾軋在她的身上,她清晰地聽到他心臟搏擊的聲音,蒼勁、急遽。

  抬起頭,她怔怔望進他猩紅的眸眼。

  “凌瀾……”

  他亦是定定凝著她,緩緩抬手,修長的食指重重揩去她唇角剛剛吻他時沾染上的一點殷紅。

  她吃痛皺眉。

  還來不及表達自己的不滿,他已低頭,將她的唇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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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
發表於 2017-12-3 20:35:28 |只看該作者
【135】你怎會不知道?

  他定定凝著她,緩緩抬手,修長的食指重重揩去她唇角剛剛吻他時沾染上的一點殷紅。

  她吃痛皺眉。

  還來不及表達自己的不滿,他已低頭,將她的唇堵住電。

  不,不是堵,幾乎是咬。

  他噬咬著她的唇瓣,將她的兩片唇都含在嘴裡,重重吸吮,那樣子就像是恨不得將她吞入腹中一般。

  蔚景本就呼吸不過來,胸口又被他的體重壓著,如今又被他這樣的需索,哪裡喘得過氣來?

  雙手攥著他的衣袍,她嘴裡“唔唔唔”地想要擺脫這種窒息的感覺。

  男人似乎意識了過來,一手撐在她身後的牆面上,微微站起了一點身子,盡量不讓自己的體重落在她的身上,而另一手則是扣著她的後頸,將她壓向自己,不讓她亂動,唇舌更加瘋狂地加大了攻勢。

  在男人的狂烈需索下,蔚景幾乎都站立不住,本來還可以倚靠在牆壁上,被他一扣一壓,背上的支撐都沒有了,她只得緊緊攀著男人的背,不讓自己滑下去。

  對這個時候的男人來說,她這樣的動作,無疑是更深的邀請,男人再次將她重重吻壓向牆面,大掌更是迫不及待地擠入她的肚兜,握上一側的豐盈。

  他的手心燙得驚人,落在她的胸脯上,五指驟然一收的力度,令她渾身一顫,悶吟出聲,而偏生嘴還被他封住,她只有哼唧的份兒。

  夜,很靜。

  只能聽到男人女人粗重急促的呼吸,以及唇舌相交的聲音異常明顯。

  似乎整個書房的溫度都迅速攀升了起來,男人原本就大汗淋漓,而蔚景的身上竟也有了汗意。

  而男人的大掌還在她的胸口折磨地揉捏著,滾燙的指腹更是捻起她頂端的蓓蕾、揉搓、挑逗。

  那略帶微礪的觸感,很刺激很沖擊的觸感,像觸電一般傳遍四肢百骸,她不知道那是痛,還是舒服,只知道身子就像是被點燃了一樣,火熱在血液裡亂竄,渾身燥熱無依起來。

  她更緊地攀上男人。

  男人眸中的血色愈發妍艷,大掌反手一抓,最後直接將她的肚兜扯了下來。

  雪白的豐盈如同脫兔一般彈跳出來,暴露在空氣裡。

  蔚景一驚,男人緩緩放開她的唇,喘息地望進她的眼睛。

  須臾,又輕垂眼梢,看向她完全暴露在他面前的胸口。

  蔚景臉上一熱,連忙松了他的背,雙手想要遮住自己身前的風景,卻不想男人動作更快,直接將自己的胸膛往她面前一壓,抵壓住她的胸脯,讓她想伸手的地方都沒有。

  不僅如此,大手還驟然一帶,竟是將她垮在身上的那薄薄的一層寢衣也撕了去。

  蔚景驚呼,慌亂地想要阻止都來不及。

  滾燙的背直接貼上冷硬的牆面,蔚景再次顫抖了身子。

  她記得自己中了媚香,一點意識都沒有,而面前這個男人為何會還在清醒?

  “你到底有沒有中媚藥?”氣喘吁吁,心中的疑問脫口而出。

  男人身子微微一僵,再次抬起眼梢望進她的眼。

  “你覺得呢?”

  男人薄薄的唇邊還泛著一抹晶瑩的水光,輕輕啟動,喉嚨深處出來的聲音比剛才還要沙啞破碎。

  蔚景一震,為他那嗓音,也為他眸中驟然騰起的冷意。

  腦中一亂,她怔怔望著他,喃喃道:“我不知道……”

  “你怎會不知道?”男人驟然將她的話打斷。

  那拔高的音量、那厲聲質問的樣子嚇了她一跳。

  “你不是探過脈嗎?”

  男人嘶聲問完,原本就濃重的呼吸更是粗噶得不行,他皺眉,微微抿起了唇,胸口急速地起伏。

  蔚景怔了怔,忽然想,自己的話可能傷害了他。

  其實,她也不是多疑的人。

  主要是面前的這個男人平時太會演戲,讓她不由的就……

  想想這個時候問這話,的確是有些傷人。

  “凌瀾……”

  “在你的眼裡,我,就是如此不堪?”

  “不是,我…….”

  她想解釋,可是男人卻沒有給她解釋的機會,接下來的話盡數被封堵在兩人的嘴裡,男人再次將她重重吻住。

  一邊吻她,一邊快速剝脫著自己身上的衣袍。

  蔚景被吻得七葷八素,緩緩閉上眼睛,只聽得衣衫“窸窸窣窣”被脫得極快,伴隨著一兩聲布帛撕裂的聲音。

  腰間陡然一松,蔚景猛地睜開眼,男人已經解了她褻褲腰間的羅帶,身上的最後一層遮擋也瞬間滑到了腳踝處。

  她一驚,男人放開了她的唇,熾烈的眸子沉沉打量著她。

  而這時,她才發現,男人竟也已經脫光,渾身赤裸地站在她面前。

  這是第一次,她看他的身子。

  密室那次,她沒多少意識,嘯影山莊那次,他衣衫整齊,第一次,他這樣站在她面前。

  麥色的肌膚,寬闊的胸膛,就算身上有多處未愈的傷,卻依舊難掩他結實分明的肌理和雄健的體魄。

  晶瑩的汗水順著他的頸脖往下淌,滑過他胸前一塊一塊腹肌之間的溝渠。

  那樣子,那樣子……

  蔚景臉上一燙,慌亂別過眼,不敢直視。

  可是眼角余光依舊能感覺到男人堅如磐石的小腹下那一塊幽密的叢林,以及叢林下男人勃起的欲望,巨大粗長,如同昂揚峭立的蛇。

  全身的血往上一湧,她心跳加快,呼吸困難,那一刻,慌亂得想逃。

  甚至忘了自己的褻褲已落在腳踝處,腳剛急急撿出一步,就一個踉蹌,直直撲進男人的懷裡。

  她驚呼。

  男人唇角一斜,順勢將她往牆壁上一壓。

  滾燙的胸膛壓在她高聳圓潤的胸型上,兩人都顫抖了身子。

  而他的炙熱堅硬就抵在她的小腹處,她嚇得動也不敢動。

  火熱的唇落下,細密的吻從她的頸脖一直延伸開來,當男人張嘴將她的乳尖銜入口中的那一刻,她終於難以抑制地呻吟出聲。

  吸吮,舔舐,舌尖抵著頂端、牙齒輕輕撕咬……

  男人一邊唇齒折磨地逗弄著她一側乳尖,另一邊大手也不忘揉捏著她的另一側豐盈,雪白的渾圓在他的手中不斷變換著形狀。

  蔚景抱著他的頭,無力地靠在牆上,嬌喘連連。

  意亂情迷中,她不禁又想,這是一個中了媚藥的人?

  許是感覺到她的分神,男人唇齒驟然用力,一陣刺痛從乳頭上傳來,蔚景瞳孔一斂,叫出了聲。

  “痛……”

  男人緩緩將她受傷的乳頭吐出,抬起眼梢望進她的眼。

  她亦是看著他。

  他的眼中跳動著濃暗和明火。

  她的眸裡含著一絲幽怨、幾分迷離,還有一抹委屈。

  胸口起伏,兩人的呼吸都粗重得不行。

  他傾身,再次吻上她的鼻翼唇角,大手順著她光潔的小腹一直滑下,修長的五指穿過她幽謐的叢林,在那裡流連撫摸了片刻,就來到她已經潮濕的腿心。

  她一顫,並攏了雙腿。

  他的手就被她夾在兩腿之間,不能進行下一步動作。

  他也不急,將手抽了出來,下一瞬,卻又驀地將她分開兩腿抱了起來,而抱起的同時,還用腳踩掉了她垮在腳踝處的褻褲。

  蔚景驟不及防,驚呼一聲,攀上他的頸脖,而這樣的姿勢,這樣分開兩腿被抱起的姿勢,讓他的炙熱堅挺正好抵在她嬌嫩的花心外面。

  若有似無的觸碰,要命的刺激。

  蔚景大駭,抱著他的頸,想要借力抬高自己的臀,擺脫這種折磨,可是根本不行,他的雙臂就箍在她的腰身處。

  想抬高抬高不了,想下來下來不了,她無所適從,急得汗都冒了出來。

  而男人偏生還不讓她好過,低頭再次吻上她的胸脯,下面更是抵著她折磨地磨蹭著。

  她無助地抱著他的頭,呻吟出聲。

  熱流一塌糊塗。

  大掌扣住她的腰猛地往下一壓的同時,男人的腰身往上一頂,他的巨大就這樣毫無預兆地滑入她的體內。

  蔚景顫抖著身子,尖叫出聲。

  男人亦是喉頭一動,悶哼一聲。

  或許是今夜的前戲做得比較足,或許是因為這是第三次,已經慢慢適應,又或許是其他什麼原因,這一次,被他結結實實地占據滿,雖然也有承受不住、幾乎要被撐裂的感覺,卻並未覺得痛。

  男人似乎也是一樣,而且,被她溫熱濕滑的內壁緊緊包裹著,那感覺讓他根本把持不住。

  所以也沒有停留多久,就開始聳動、抽送。

  一股酥麻輕醉從身體伸出緩緩漾起來,蔚景難耐地叫出聲,突然意識到什麼,又連忙咬住唇,將臉埋在他的肩窩處哼哼唧唧。

  意識到她的沉淪,他也慢慢加大了力道和進出的速度,而這樣的體位,兩人這樣的體位,讓他的每一次撞入,都整根沒入,一直撞向她身體深處敏感的凸點。

  觸碰、拱動、撞擊…….

  他越來越懂她的身體。

  當他將她更緊地抵在牆上,大起大落馳騁的時候,蔚景根本受不住,尖叫著喊著他的名字,讓他慢點,慢點……

  而他卻越發要得凶猛,恨不得整個人都嵌入她的身子。

  蔚景只覺得自己的靈魂都被撞了出去,渾身一絲力氣都無,甚至連攀住他背的力氣都沒有,小腹下的歡愉堆砌、堆砌,再堆砌……

  這時,男人陡然將自己的炙熱抽了出去。

  等了一會兒卻沒有見再送進來,蔚景恍恍惚惚回神,皺眉,剛准備張嘴喚他,卻猛地聽到“嘩啦”一陣什麼東西移動的聲音。

  她一震,還未來得及循聲望去,就感覺到眼前景物一晃,男人抱著她幾個極快的旋身,接著又是“嘩啦”一陣聲響,眼前就是徹底一片黑暗。

  她一驚,不知發生了什麼。

  直到很快,男人又“嘩啦”一聲讓牆壁打開,書房裡的光亮進來,她才意識到自己置身何處。

  原來書房的牆壁後面還別有洞天。

  只是他們現在這是……

  欲張嘴詢問,只見邊上的男人手臂驟然一揚,五指微攏,他們兩人凌亂散落在書房地上的衣袍就像是受到了牽引一般,飛了過來。

  好強的內力!

  這不是她第一次見識,卻依舊被他霸道的武功震住。

  當衣袍落入他的手中,他再次快速將牆壁關上。

  眼前又陷入了一團黑暗中。

  “怎麼了?”

  黑暗中,他再次將她抱住,親吻上她的唇,“別怕!”

  蔚景怔了怔。

  她問怎麼了?

  他說別怕?

  完全答非所問。

  正略略怔忡,男人又將她的身子翻轉了過來,猛地從她的身後進入她的身體。

  突如其來的進入讓毫無准備的她身子往前一傾,幸虧,她知道自己就站在活動的那面牆後面,連忙伸手將牆扶住。

  “你——”

  她真不知道該怎樣說這個男人。

  猴急成那個樣子,似乎一刻都不能耽擱。

  而且,竟然在這麼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能准確無誤地吻上她的唇,能准確無誤地進入她的身體。

  雖震撼不已,卻也沒有心思多想,因為身後的男人已經扣著她的腰身,抽送起來。

  驟然,外面傳來敲門的聲音。

  她一驚。

  而身後的男人仿若未聞,反而加大了抽送的力道。

  蔚景忽然明白過來,男人將她帶進這裡面來的原因。

  練武之人耳力極好。

  他已經聽到有人來的腳步聲了,是嗎?

  只是,這麼晚了,會有誰來?

  許是沒有聽到回應,敲門聲停了。

  接著就是“吱呀”一聲,書房的門被推開的聲音。

  冬雨的聲音傳了過來。

  “公主,沒人在。”

  蔚景瞳孔一斂,是錦溪。

  剛想轉身,身後男人忽然深猛一襲,她差點尖叫出聲,連忙咬住唇瓣,才沒讓自己的聲音逸出來。

  腳步聲進了書房。

  “銀杞明目湯不見了。”

  “公主,看,地上的那個瓷碗,是不是我們裝明目湯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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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
發表於 2017-12-3 20:35:44 |只看該作者
【136】他會不會有事

  “公主,看,地上的那個瓷碗,是不是我們裝明目湯的那個?”

  錦溪站在門口,順著冬雨所指的方向看過去,書桌前的地面上,一片凌亂,各種東西散落,包括一個歪倒的瓷碗。

  目光觸及到瓷碗上的花紋時,她瞳孔一斂。

  可不就是她們裝明目湯的那個。

  疾步走過去,彎腰將瓷碗拾起來,碗底只剩下極少沒喝完的湯汁。

  她臉色一變,那就是有人喝了。

  她們還是來晚了一步。

  哎,這件事說起來,都是怪她粗心,其實也不是粗心,是她被夜裡發生的事腦子搞暈了,所以就忘了這茬兒。

  夜裡的時候,久等夜逐曦,卻不見人影,她才想到到書房來看看。

  可是她又怕她這樣貿然闖入會讓夜逐曦不喜,所以,她才去廚房做了銀杞明目湯,她聽管家康叔說過,夜逐曦平時最喜歡喝這種湯。

  在湯裡放些催情的東西,也是出門前臨時起意的,雖然,這東西她早已准備了很久。

  湯做好後,她跟冬雨就來到了書房,書房裡亮著燈,卻沒有人,書桌上有本攤開的書,她記得上次她來書房來找夜逐曦,他似乎就是在看那本書。

  既然書攤開未收,且燭火未滅,說明看書之人只是短暫離開,她以為夜逐曦只是有事出去一下,或者如廁去了,等會兒會再回來,所以,她就將瓷碗放下,在書房裡面等。

  不一會兒,沒等到夜逐曦,卻是等來了氣喘吁吁的秋蟬,說親眼看到夜逐曦進了鶩顏的房間,她當時血往腦子裡一沖,直接就帶了兩人殺到了鶩顏的房間。

  誰知道,結果竟是搞了個大烏龍,那人是夜逐寒。

  而且夜逐曦還生氣了。

  腦子裡搞得亂亂的,她早已忘了還放在書房裡的明目湯。

  回房後,夜逐曦也跟著回去了,丟給她一片沁木的木塊,雛形是梳子的沁木木塊,她才明白過來,夜逐曦夜裡一直沒回房,是去做梳子去了,送給她的梳子。

  只是,最後,被她沖動一鬧給毀了。

  她心裡面懊惱得不行,一直在想著該怎樣補救,怎樣讓夜逐曦不生她的氣。

  很久之後,才猛地想起遺忘在書房裡的湯了,趕緊跑過來,想要端走處理掉,誰知,誰知…...

  竟是已經被人喝了。

  看這個屋裡凌亂的樣子,那人應該是媚藥已經發作了,只是……是誰呢?

  能來這書房,且敢喝這書房裡的東西的人,應該只有夜逐寒和夜逐曦兩人吧?

  而夜裡的時候,夜逐寒已經在鶩顏的房間,顯然不會突然又跑到書房來。

  只有夜逐曦…..

  是夜逐曦喝掉了?

  她瞳孔一斂。

  邊上的冬雨皺眉,說出了自己的擔心,“如果被二爺知道了公主下藥,不知二爺會不會生公主的氣,畢竟……畢竟前面的事,二爺的氣本就還沒有消……”

  錦溪心裡一亂,厲聲打斷她的話:“有什麼好生本宮的氣的?本宮跟他是夫妻,夫妻之間增加點情趣有什麼?又不傷風敗俗、又不觸犯王法,再說了,這種事情也是他先做的。”

  她一直對不記得自己跟那個男人的第一次耿耿於懷,那日進宮,正好碰到她熟識的一個醫女。

  於是,她就將自己的情況影射到別人身上,偷偷問了一下那個醫女。

  醫女說,良好的男女之事的確會讓人產生欲仙欲死的銷魂之感,可就算陶醉其中,也不可能沒有一點記憶,除非兩種情況下,一種,醉酒之後,一種,催情之後。

  那夜,她有沒有喝酒,她清楚得很。

  所以,只可能是第二種。

  既然,他可以對她催情,她為何就不能對他用點藥?

  可邊上的冬雨顯然沒明白,疑惑地看著她:“公主的意思是?”

  錦溪斜了她一眼,“本宮的意思是,本宮跟二爺的第一次,二爺為了增加情趣,也對本宮用了媚藥,所以,這次的事,就算二爺知道了,也不會為這種事生氣。”

  僅一牆之隔的兩人正在如火如荼,男人一手扣著蔚景的腰,一手揉捏著她如同脫兔一般亂跳的豐盈,窄臀瘋狂抽送。

  蔚景被撞得毫無招架之力,雙手撐著牆面,下唇都被自己咬出血來,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逸出什麼羞人的聲音。

  驟然聞見錦溪這一句,蔚景一震。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原本早已被男人折磨得渾渾噩噩、意識淡薄,主僕二人在書房裡說了些什麼,她都已無力去聽,只聽得斷斷續續一些,可這一句話卻那般清晰強勢地撞進了她的耳朵。

  “本宮跟二爺的第一次,二爺為了增加情趣,也對本宮用了媚藥……”

  他們的第一次,錦溪跟夜逐曦,哦,不,錦溪跟凌瀾的第一次,錦溪跟此刻正在她身上馳騁的男人的第一次……

  不知道自己心裡怎麼想的,不知道自己在意的是什麼,那一刻,她忽然又再度生出那種吃了死蒼蠅的惡心感……

  很難受。

  只手撐著牆面,她騰出另一手推身後的男人,她讓他停下來。

  男人哪裡肯依?就像是沒感覺到一般,滾燙的掌心大力揉捏著她的胸口,灼熱堅硬在她的體內橫沖直撞。

  顯然,已經瘋狂。

  是媚藥的藥性上來了嗎?

  她卻已管不了那麼多,扭過頭,想要提醒他,他的手就離開她的胸,直接扳過她的臉,將她重重吻住。

  一手環著她的腰,一手扳著她的臉,他一邊吻著她,一邊沖撞。

  蔚景皺眉。

  原本就難受,被他這樣強行扳著臉朝後,讓她更加難受。

  心底深處的那種羞恥屈辱一點一點泛出來。

  他們這樣算什麼?

  他不是她的夫,她不是他的妻,他的妻子在外面,僅僅一牆之隔。

  她卻在他妻子的眼皮底下,跟他在這裡面做這樣的苟且之事。

  那一刻,她想到“偷情”這個詞。

  對,就是偷情!

  她是小三,她在跟有婦之夫偷情!

  他的確中了媚藥,的確需要有人給他解。

  可是,給他下藥之人不是別人,是他的妻子,用他妻子的話說,那是夫妻之間增加情趣的東西。

  而且,這種增加情趣也不是第一次不是嗎?

  既然是人家夫妻之間的事。

  為何她在這裡,為何她要在這裡充當他的解藥?

  恥辱、憤懣、不甘、委屈、難過……所有的情緒攪在一起,在這一刻膨脹到了極致,“崩”的一聲爆裂開來。

  她對著在她口中肆意翻攪的長舌重重咬下去。

  黑暗中,似乎聽到男人低低悶哼了一聲,也終是放開了她的唇。

  可是手臂卻依舊扣著她不放,身下也繼續動作著。

  她推他,她掙扎,她想要擺脫他的禁錮,他一雙手死死抱著她不放。

  外面傳來冬雨的聲音:“公主,接下來要怎麼做?”

  錦溪的聲音:“將瓷碗拿走,我們也趕快回去,指不定二爺已經回房了,只是我們錯過了。”

  “嗯,好!”

  接著,就是腳步聲離開的聲音。

  再接著,房門被帶上的聲音。

  最後,外面恢復了靜謐一片。

  “放開我!”

  終於可以出聲,蔚景啞聲低嘶了出來。

  雙手去摳男人的手臂,她死命掙扎。

  不知是她拼盡全力掙扎的原因,還是男人身上藥力讓他虛弱的原因,在她的拼死反抗下,終於,男人腳下一軟,後退了兩步,將她放開。

  難得擺脫禁錮,她也顧不上多想,伸手按下牆壁的開關,牆面“嘩啦”一聲移開,她拾起地上的衣服就落荒而逃。

  對,落荒而逃!

  不去看自己只是拾起了一件寢衣,也不去看身後的男人什麼模樣,什麼都不去看,只是跑,一邊跑,一邊將寢衣往身上套,不知怕晚一步,會被男人拉住,還是怕晚一步,自己會後悔,反正動作快得驚人,連她自己也沒有想到。

  一口氣跑回到自己的廂房,“砰”的一聲將房門關上,然後,就靠在門後面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心裡面亂做一團。

  在門口靠了很久,直到氣息漸漸平穩下來,她才緩緩走到床榻邊,掀開被子上了床。

  輾轉難眠。

  她又起身坐了起來。

  坐了好一會兒,又再躺了下去。

  依舊睡不著。

  索性,掀被下了床。

  倒水喝,坐下,走來走去,走去走來…….

  終究,她還是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最後在暗室裡的時候,顯然男人已經不清醒了,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回錦溪房裡去?

  如果沒有回,他會不會有事?

  雖然心裡面非常非常不舒服,可是,畢竟人家多次救了她的命。

  還是去看看吧。

  其實,她很討厭這樣的自己,猶豫不決、搖擺不定、優柔寡斷,她真的很討厭。

  可是,她卻又拿這樣的自己毫無辦法。

  ****************

  書房裡,依舊亮著燈。

  她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深深呼出一口氣,才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

  地上依舊凌亂,屋內沒有人。

  她走到書架邊,記得男人裹她進暗室的時候,雖然動作極快,但是,她似乎看到他的手轉了書架上一個裝飾的玉瓶一下,當時她沒怎麼反應過來,方才想想可能是開牆壁的機關。

  果然,她握著玉瓶一旋,牆壁“嘩啦”一聲移開。

  借著書房內的燭光,洞開的暗室裡一覽無余。

  竟然也沒有人。

  蔚景一怔,不在?

  倏爾,就禁不住彎了唇角。

  又一次瞎操心了不是。

  又一次自作多情了不是。

  人家是誰?

  豈是坐以待斃之人?

  何況早有溫柔鄉在等著他。

  轉身,正欲離開,眼角余光就覬見暗室牆壁上一泓殷紅濃艷。

  血?

  她腳步一滯,心中忽然生出一絲慌亂。

  執起燈座,她緩緩走了過去,一抹淡淡的血腥味入鼻,她抬手,指腹輕輕揩了一點,殷紅沾染在指頭上。

  顯然,不是舊跡。

  而才落在牆壁上長長的痕跡來看,應該是噴濺上去的。

  是他?!

  瞳孔一斂,手中的燈盞差點掉下來。

  ****************

  一夜無眠,到天亮的時候,才迷迷糊糊有了睡意,卻又被弄兒跟蘭竹喊醒,說是,皇上讓人送了邊國進貢的節節糕過來,相爺讓一家人去前廳一起用早膳。

  說到前廳用膳,蔚景又想起上次幾人在那裡用午膳的情景,那日可是生了一堆糾復出來。

  自那次,她就決定,以後遇到這種情況,能借故裝病推脫就借故裝病推脫,少參加為妙。

  不過,今日,她自是要去的。

  因為,她想知道有個人有事沒事。

  昨夜那樣,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回去錦溪那裡了,還是去哪裡了。

  又不好去錦溪那裡找,又不好滿府去找,她只得回了房。

  一夜未睡,黑眼圈濃得厲害,就算是面皮也難掩滿面的憔悴,她又輕撲了一些薄粉在臉上,這才帶著蘭竹跟弄兒出了門。

  來到前廳的時候,就夜逐寒,哦,不,是鶩顏,就她一人在。

  見她進來,鶩顏微微瞇了眸子,似是打量了她一番,然後淡聲道:“來了?”

  “嗯”她笑笑,點頭,乖順地走到她旁邊的位子坐下來。

  這麼久了,她依舊沒能習慣跟一個女人演夫妻。

  不過,那麼多下人當前,她也只能陪唱著。

  不一會兒,就聽到門口下人行禮的聲音:“二爺,公主。”

  不知為何,她竟然一顆心狂跳起來。

  微微攥了手心,她面色如常地循聲望過去,就看到凌瀾錦溪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凌瀾一聲白袍纖塵不染,冠玉束發,頭頂一個公子髻,其余墨發輕垂在腦後,踏著早上的晨曦而入,翩然的樣子猶如從天而降的天神。

  跟昨夜大汗淋漓、面色酡紅、雙眸血色的男人完全判若兩人,風姿闊綽,一絲一毫都沒有昨夜之痕。

  踏入廳門,男人也徐徐抬起眼梢朝她這邊看過來。

  四目相對,她剛想著要不要避開,卻發現,男人鳳眸目光在她這裡並沒有片刻停頓,就已經眼梢輕掠,看向她身側的鶩顏,然後,微微一笑:“大哥,大嫂。”

  他身後的錦溪亦是跟在後面也笑著喊了她跟鶩顏兩人一聲。

  鶩顏笑著指了指桌子對面的位子:“坐吧。”

  蔚景說不出來心裡的感覺,微微垂了眼簾。

  眼角余光瞧見對面的男人替錦溪拉了椅子,錦溪坐下之後,男人也坐了下來。

  下人們上了小米粥和糕點,每人面前放了一份。

  “吃吧,皇上御賜的,聽說味道很不錯。”

  鶩顏率先動了筷。

  其余幾人也開始吃了起來。

  蔚景低垂著眉眼,舀了一小口粥送進嘴裡,只覺得清淡得厲害,眼角余光瞥見對面的男人亦是低垂著眉眼、靜靜吃著碗中的米粥,眼梢抬也不抬,面色清冷寡淡,看不出一絲情緒。

  蔚景默了默,手中瓷勺忽然掉在碗裡,她抬手捂上右臂,悶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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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3 20:35:58 |只看該作者
【137】是要走嗎?

  蔚景默了默,手中瓷勺忽然掉在碗裡,她抬手捂住自己的右臂,悶哼了一聲。

  身後的蘭竹和弄兒見狀,皆是臉色一變上前,“夫人……”

  邊上的鶩顏亦是微擰了眉心看向她:“怎麼了?”

  就連對面的錦溪都朝她看過來,而有個男人卻依舊沉浸在自己默然吃粥的世界裡,沒有一絲反應。

  蔚景彎了彎唇,扯出一抹笑容:“沒事,就是肩上的傷口忽然有些痛。”

  “那要不你先回房,讓人將早膳給你端過去?”鶩顏眼梢掠了一眼對面面沉如水的男人,又看向她。

  蔚景笑笑:“沒事,就剛才那一下突然有些刺痛,現在好多了。”

  鶩顏眸色深深,睇了一眼她的肩,便也不再多說什麼。

  早膳繼續。

  四個人忽然都不說話,氣氛有些冷凝。

  只能聽到瓷勺碰擊碗壁的清脆之聲以及喝粥的聲音。

  最終,還是錦溪打破了沉默。

  “對了,二爺,我今日去一趟寶梳軒,讓寶梳軒的工匠將二爺昨夜送我的那柄沁木梳梳齒弄出來,聽說他們的手藝很不錯。”

  蔚景眸光微微一斂。

  男人頓了手中瓷勺,轉眸看向錦溪,說:“好!”

  ****************

  長長的宮道上,錦弦負手走在前面,趙賢手執拂塵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

  日頭有些強,明晃晃的,趙賢瞇了瞇眼,偷偷看向前方緩步而走的明黃身影,幾次想開口,卻又作罷。

  早朝以後,這個帝王就一直在皇宮裡這樣走著,也不進哪個宮,也不說一句話,就這樣漫無目的地走著。

  剛開始,他以為是散散步而已,走到後來,他知道不是。

  哪有散散步幾乎將整個皇宮走完的?

  有心事!

  這個帝王有心事!

  只是在想什麼,他無從得知,他只知道,自從嘯影山莊回來,似乎就有些不同了,到底哪裡不同,他卻又說不上來。

  又走了一會兒,趙賢發現,竟然走到了冷宮。

  在一座破敗的宮苑前,男人終於停住腳步。

  這裡趙賢自是識得。

  賢妃鈴鐺所住之處。

  男人回頭,讓他就等在院門口,自己則是推了院門,拾步走了進去。

  鈴鐺正站在院中,輕垂著眉眼,修剪著院子裡稀稀落落的幾株花枝,驟然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怔了怔,回頭,就看到明黃挺拔的身影,沐浴著一身陽光走來。

  鈴鐺眸光微微一斂,連忙放了手中剪刀,跪了下去:“鈴鐺參見皇上。”

  男人沒有說話,一直走到她面前站定。

  視線所及之處,是男人黑緞金線龍頭靴和一截繡著龍紋的袍角,因不明其意,她便也不敢輕舉妄動。

  他居高臨下地站著,她勾著頭跪著,他不言,她也不語。

  “陪朕走走!”

  男人忽然轉過身,往外面走。

  鈴鐺一震,愕然抬眸。

  陪他走走?

  她?

  恍惚間,她還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待仔細反應,確定是“陪朕走走”四個字時,她依舊難以置信。

  許是見她還跪在那裡沒有動,男人又驀地頓住腳步,回頭,“怎麼?聽不懂朕的話?”

  見男人一臉寒意,鈴鐺一驚,連忙頷首:“鈴鐺遵旨。”

  說完,就從地上起身,緊步跟上男人。

  剛開始,她還以為,男人只是在冷宮附近走走,誰知,男人竟是直接出了冷宮,往皇宮正殿的方向走。

  鈴鐺微愕,不知發生了何事,回頭看向趙賢,希望能得到一些提示,誰知對方亦是滿臉愕然地對她搖搖頭。

  一行三人就這樣一字排開地走著,錦弦負手走在最前面,鈴鐺走在中間,趙賢走在最後,沿路遇到的宮人紛紛跪地行禮,在看到帝王身後,一身麻布素衣、粉黛未施的鈴鐺時,一個一個都投來疑惑的眼神。

  鈴鐺低垂著眉眼,輕抿了唇瓣,她知道他們疑惑什麼。

  畢竟,在眾人的眼裡,她可是罪大惡極的犯婦,按照她的罪行,應該是要被處以賜白綾、鴆酒、凌遲之類極刑的。

  而她卻這樣公然出現在宮裡,還跟天子一起公然出現在宮裡。

  實乃驚人之舉。

  她不知道男人這樣做何意,一直到,男人帶著她在一處宮殿前站定,她才似乎有些明白了過來。

  九景宮

  宮門頭上的牌匾上,三個大字龍飛鳳舞、蒼勁有力,只是不知是被風吹得,還是反面掛牌匾的鉤子斷了一個,牌匾已經傾斜,耷拉在宮門的頭上,一副隨時都會掉下來的樣子。

  九景宮,因前朝九公主蔚景而得名,顧名思義,就是前朝九公主蔚景曾經所住的宮殿,也是她鈴鐺曾經所住的地方。

  鈴鐺垂了垂眼簾,長睫掩去眸中所有情緒。

  再抬眸之時,見男人已經走了進去,她怔了怔,連忙跟上。

  一景一物,還是曾經的樣子,只是,早已沒有人住。

  男人緩緩踱著步,徑直入了殿門。

  因為一直跟在身後,看不到男人臉上的表情,只能看到男人輕蕩的龍袍和挺拔的背影。

  男人走得極慢,似是腳步沉重,又似滿腹心事,有那麼一刻,她竟覺得那明黃刺眼的背影有幾分落寞蕭瑟。

  外殿、中殿、內殿…..

  在內殿稍做停留,男人又往出走。

  內殿、中殿、外殿……

  男人一直走出了九景宮,頭也未回。

  “趙賢,送鈴鐺回冷宮!”

  鈴鐺一怔,趙賢亦是怔住,一直等男人的身影走了老遠,才反應過來,諾道:“是!”

  ***

  冷宮的宮道上,鈴鐺、趙賢一前一後走著。

  趙賢低歎:“真是君心莫測啊,也不知道皇上這是唱得哪出?”

  一早上走下來,他的腿都走酸了。

  鈴鐺彎了彎唇,沒有說話。

  ****************

  相府

  早膳結束,幾人各自散去。

  蔚景回到自己的房間,心裡面早已經滋味不明。

  一人坐在那裡想了很久,忽然覺得很沒有意思。

  這樣呆下去真的很沒有意思。

  這麼長時間以來,自己就像是那個男人的附屬品一樣,什麼都得依賴他,復仇沒有一絲眉目,還整日在自身難保中掙扎。

  這樣下去根本不行。

  而且,方才在前廳,三人說話,她就好像是多余的一個。

  其實,想想也是,錦溪不喜她,鶩顏討厭她,連唯一的一個盟友,也不睬她。

  她可不就是多余的那個。

  走吧。

  她告訴自己。

  嘯影山莊的那件事之後,她就是這樣決定的。

  離開。

  就算報不了仇,至少可以活得簡單點。

  跟這些人一起,她遲早會玩死。

  “蘭竹,陪我出趟門!”

  起身,她走在前面,蘭竹正在擦桌子,聞聽此言,連忙將抹布放了下來,跟在她後面。

  不能帶任何東西,不然,會引起別人的注意,一旦那個男人知道了,估計她就走不成了。

  走到門口,她又頓住,折回去,將床榻枕頭底下的三個小瓷瓶揣進袖中,再次走出。

  如同尋常出門的模樣,主僕二人出了相府。

  蔚景走得極快,就好像生怕走慢一步,自己會後悔一樣,蘭竹在後面跟得有些吃力。

  “夫人,我們這是去哪裡?”

  “不知道。”

  蔚景頭也不回,一股心火在胸腔裡燒著。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雖然一早是這樣決定的,先回相府,再離開,可是,她還是被自己說走就走的干脆震住。

  她從來沒有這麼雷厲風行過。

  “是要走嗎?”

  男人清冷的聲音自身後傳來,她一震,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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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
發表於 2017-12-3 20:36:09 |只看該作者
【138】怎麼可能是喜脈?

  “是要走嗎?”

  男人清冷的聲音自身後傳來,她一震,回頭。

  就看到男人一身白衣,長身玉立在她身後的不遠處,鳳眸淡淡,正看著她這邊。

  正午的陽光兜頭傾瀉下來,照得他原本一身勝雪的白衣越發得耀眼。

  眼簾顫了顫,她略略別開視線。

  她沒想到他竟然這麼快就發現了,方才出府的時候,並未碰到他,也未見鶩顏,怎麼就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後面?

  既然已經發現了,也沒有什麼好遮掩的,她又不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抿了抿唇,她復又抬起眼梢,朝男人看過去,沒有吭聲。

  相府的門前就是繁華的街道,街上人來人往,熱鬧喧囂。

  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地站在長長的街道上,許久沒有說話,隔得稍稍有些距離,男人鳳眸逆光,看不清眸中情緒。

  就在蔚景決定結束這樣無聲的對峙,再次轉身離開的時候,男人的聲音終於再次響了起來:“我以為你只是一個見死不救的人,卻沒想到,原來,你還是一個如此不負責任的人,畢竟做了鶩顏那麼久,就算想走,我以為至少會想好一個世人看起來鶩顏合理消失的理由,你就這樣走了,想過相府沒?”

  男人的聲音不大,起伏也不大,很平靜,很淡,淡漠的那種淡,甚至連剛才第一句那樣的清冷都沒有,可是,卻聽得蔚景心頭一撞。

  沒等她做出回應,男人已經轉過身,朝相府門口的方向走。

  頭也不回。

  白袍輕蕩、身姿偉岸,那樣氣質高潔,又那樣冷情決然。

  蔚景望著那越走越遠的背影,怔怔失了神。

  “夫人,還出門嗎?”邊上,蘭竹疑惑地看著她,又皺眉看向男人的背影,開口問道。

  **************** ***************

  好吧,蔚景終究又回了相府。

  卻也再一次見識了男人的狠。

  寥寥數句,直掐人的咽喉,太狠了。

  他就是吃准了他說這樣的話,她會回來吧?

  不威脅、不強迫,就那麼隨隨的、不帶任何感情地丟下那麼一句,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就是篤定她會回來吧?

  一百二十個不想讓他如願,卻也敵不過心中不想虧欠。

  他救過她的命,她的確不能這樣不負責任。

  所以,她還是回來了。

  如他所講,找個契機,一個鶩顏可以離開或者可以消失的契機再說。

  接下來的日子很平靜,鶩顏極少找她,錦溪也沒再找她的麻煩,就連凌瀾,也經常是幾日未見。

  偶爾在府中碰到,若有旁人在場,就會跟她淡漠疏離地打聲招呼,“大嫂”,若無旁人在,就會直接將她當做小透明,沒看到一樣。

  起先,她心裡很不舒服,甚至還有過上前攔住他的沖動,慢慢的,她也就習慣了,反正,遲早要走的人,這樣也好。

  無人打擾的日子,她就一個人吃吃睡睡散散步,倒也過得自在,當然,想的最多的,還是今後的打算和怎麼樣離開。

  生病、意外、死亡……她想了很多種,然後,又一一辯證推翻。

  日子也過得極快,轉眼之間,一月都過去了,天氣也變得有些微熱起來。

  身上的傷也都好全了,只是,她發現,不知是不是因為入夏的緣故,人竟然瞌睡得厲害,每日睡到自然醒,白日還要睡,總像是睡不夠一般。

  好在,她別的沒有,時間多的是,想睡就睡,相府裡也無人來打擾她,因為都很忙,忙著給當今天子最疼愛的妹妹錦溪公主准備壽辰。

  散步的時候,偶爾碰到錦溪,對方都是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不時還要丟一些跟她丈夫如何恩愛的話出來,就像生怕全天下人不知道一般。

  通常,她一笑而過,偶爾,會附和兩句,只有一次,她當場吐了。

  錦溪當即黑了臉。

  天地良心,她真不是因為她那些讓人惡心的話吐了,那樣的自制力她還是有的,而是因為當時,錦溪邊上的丫頭冬雨手中端著一碗紅棗蹄膀,那上面飄著一層的厚油,在陽光下一晃一晃的,她一個沒忍住就吐了。

  看著錦溪憤然離開的模樣,她禁不住有些想笑,可是笑過之余,她就覺得不對勁了。

  平時,她也不是一個怕油的人,而且,這種嘔吐的症狀早上洗漱的時候也有,而且,這幾日她還嗜睡,而且……

  這般一想,她臉色大變。

  不會吧?

  連忙一手探向自己另一手腕上的脈搏,那指腹下突突的脈動如同她此刻突突的心跳,一下一下,清晰強烈地撞進耳朵裡。

  她身子一晃,差點沒站穩摔倒在地上。

  這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是喜脈?

  她懷孕了?

  總共她跟那個男人就做了三回,第一回在皇宮密室裡,第二回在嘯影山莊,第三回在書房,按照第二回男人如此處心積慮給她避子藥來看,第一回的事後,他肯定也給過她藥吃了,只是她不知道,而第三回,他們兩人沒有做完。

  她怎麼可能懷孕?

  接二連三發生變故,她自己上次月事是幾日,她都忘了。

  脈搏探了又探,她猶不相信,便一人偷偷出府去了醫館。

  *****************

  夜涼如水,繁星滿天。

  蔚景抱膝坐在窗台上,望著外面,夜風陣陣,夾雜著淡淡夜來香的味道,輕拂在臉上。

  要說這間廂房,她最喜歡最喜歡的就是這扇窗,竟有一個很大的窗台,就像是現代的那種飄窗一樣。

  每夜她都會上來坐一會兒。

  只是,今夜......

  她的心裡面亂做一團。

  今日她去了醫館,大夫說,她的確是喜脈,從脈相來看,應該三十幾天。

  她算了算,那就是在嘯影山莊那回。

  如果說是第一次,他漏給了避子藥還有可能,第二次,絕對不會啊,她吃了藥是毫無疑問的。

  她告訴大夫,她事後吃了避子藥的,大夫說,不可能,胎兒很正常,沒有任何藥物影響。

  她就奇怪了。

  難道當時,凌瀾給她吃的藥不是避子藥?

  畢竟,凌瀾在嘯影山莊藥房裡拿的那幾味藥本就只是補血養氣的,是必須加一味芸粒才成為避.孕藥。

  難道,他其實並未加,他只是給她喝的單純的那幾味補血養氣的藥?

  可是,那幾味藥通常不是只開給男人的藥方嗎?

  他如此擅長岐黃,難道不知道?

  還是說,他其實配的別的藥給她喝的,只是裡面含了紫草而已?

  百思不得其解。

  可不管想得通想不通,現在的一個事實,就是,她懷孕了。

  怎麼辦?

  她要怎麼辦?

  這個孩子來得真不是時候。

  她還有那麼多的事沒做,還有那麼艱巨的任務沒有完成。

  而且,來得也名不正言不順,她是大嫂,他是小叔。

  叔嫂的孩子,怎能生下來?

  偷偷打掉?

  可,這是她的第一個孩子,還沒來到世間,就這樣親手被她給扼殺掉?

  說實在的,她不忍,也捨不得。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想了一下午,又想了一晚上,她最終決定,還是應該找另一個當事人商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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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7-12-3 20:36:23 |只看該作者
【139】打掉!

  夜微涼,偶爾有一兩聲夏蟲呢噥和蛙鳴傳來。

  蔚景攏了攏身上的中衣,順著抄手游廊往書房的方向走,步子有些躑躅猶豫。

  畢竟兩人現在的關系有些僵,都很久沒說話了,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去找他,他會不會依舊不理不睬。

  而且,還是這麼重磅的消息給他。

  不知他會作何反應?

  其實,他的情況跟她一樣,還有那麼多的事情未成,自是不適合這個時候要孩子,而且他們也不是夫妻。

  這些她都知道。

  可是,人就是這樣奇怪。

  就像上次在嘯影山莊一樣,她自己本也打算要吃避子藥的,可是,自己打算是一碼事,別人給又是一碼事。

  所以,當她以為,凌瀾處心積慮給她避子藥的時候,她很受傷。

  這次呢?

  她是希望他說留下呢,還是說打掉呢?

  如果留下,她跟孩子的將來怎麼辦?

  他們沒有名分,他們也沒有愛情,無愛之下生下來的孩子也是對孩子的一種不負責任吧?

  可如果說打掉,如果說打掉……

  那就打掉。

  走廊上原本風燈就不少,如今邊上都掛起了一條長龍的紅燈籠,聽說是為了明日錦溪的壽辰所布置的。

  走廊上更是鋪上了一層厚厚的紅毯,一直綿延看不到頭。

  走在紅毯上,就像是踩在雲絮之端,松松軟軟,一絲腳步聲都沒有。

  這個時辰了,也不知道他在不在書房?

  只能說去碰碰運氣看。

  遠遠的,可以看見書房裡亮著燭火,她心中一喜,還真有人。

  只是不知道是鶩顏,還是凌瀾。

  如果是鶩顏,怎麼說?

  就說,她是過來問問,明日錦溪生辰,她需要送什麼禮物?

  想好了應對,她加快了腳下步伐。

  來到書房門口站定,她抬手,正欲敲門,就驀地聽到裡面有聲音傳來。

  “她怎麼可能會有喜了?”

  男人的聲音明顯透著難以置信,雖刻意有些壓低,但是,門口的蔚景還是十分清晰地聽到。

  是凌瀾。

  她抬起的手就僵硬在了半空中。

  有喜?!

  是說她嗎?

  不知道自己出於什麼心理,沒有敲門,也沒有離開,就站在門口,偷聽。

  “我怎麼知道?這個要問你啊!”

  鶩顏的聲音有些不悅。

  “她不可能懷孕!絕對不可能!”凌瀾的聲音低沉篤定。

  “不管可能不可能,現在人家就是懷上了,你准備怎麼辦?”

  “打掉!”

  輕飄飄二字干干脆脆落下,就像是一記重錘,敲在蔚景的心坎上。

  蔚景腳下一軟,差點摔跤,所幸腳下都是軟毯,並未弄出什麼聲響。

  “這事兒要處理好,不能明著來。”

  “我知道,我會找機會的。”

  男人的聲音清冷決然,毫不拖泥帶水,也不帶一絲感情。

  蔚景站在門外,臉色白了又白,聽到裡面似乎有腳步聲響起,往門口的方向走,她才猛地一驚,回過神來。

  落荒而逃。

  ****************

  五月二十九,溪公主壽辰。

  相府張燈結彩、大擺筵席、隆重慶祝。

  賓客一波一波的來,還未到巳時,就已經高朋滿座、熱鬧非凡,文武百官盡數到場、皇家國戚一個不落,就連當今聖上和皇後娘娘,也早早地親臨現場。

  坐於一片喧囂之間,身邊都是相談甚歡的身影,蔚景忽然想起現代的兩句歌詞來。

  在人多時候最沉默,笑容也寂寞。

  最明亮時總是最迷惘,最繁華時也是最悲涼。

  所有的熱鬧都不屬於她。

  她起身,避開賓客,離開大廳,蘭竹緊跟其後,主僕二人來到前院的花園裡。

  花園裡一些夏花開得正艷,她緩緩走在其間,嗅著那芬芳,兀自想著心事。

  耳邊一直回蕩著男人的那句“打掉!”

  她不明白,既然這般,為何當初不給她避子藥?

  他不是那種沖動做事不計較後果的人。

  如此心思縝密,如此步步為營,如此走一步,會想十步的人,怎會讓她事後懷上孩子,然後再打掉?

  而且,昨夜他那句“她不可能懷孕,絕對不可能”是什麼意思?

  是什麼讓他那般篤定?

  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他其實就是給她食了避子藥,而且,她那時還是當著他的面喝下去的,所以,他肯定。

  可是,既然吃了避子藥,為何還會懷孕呢?

  而且,大夫明確說,沒有,胎兒沒有一絲受藥力的影響。

  腦中再次將嘯影山莊那日發生的事仔仔細細理了一遍,忽然想起什麼,猛地回頭。

  “蘭竹,那夜,你罰跪,你是不是跟我說過,有個人打翻了藥罐,然後被杖責的事?”

  蘭竹一怔,疑惑地看著她,不知她此時怎麼會突然問起這事兒來,茫然地點了點頭:“是啊,是小紅。”

  蔚景瞳孔一斂,“怎麼回事當時?說來聽聽。”

  蘭竹環顧了一下左右,見無人,才開口道:“那日小紅負責給相爺煎藥,然後在給爐子加炭火的時候,不小心將藥罐打翻了,裡面的藥全部撒潑了出來,晴管家很生氣,杖責了小紅。”

  果然是他的藥。

  “然後呢?”她急急地問,“然後那藥怎麼辦?”

  她現在關心的不是晴管家生氣不生氣的事。

  如果藥打翻了,那麼她喝的藥從何來?

  “然後,晴管家懂醫,她根據灑落在地上的藥渣,知道了裡面是些什麼藥,就命人速速重新去山莊藥房配了藥過來另外煎了一罐,因為相爺是莊裡的客人,恐不好,所以,晴管家讓大家不要聲張出去,反正藥重新煎了,小紅也受罰了,就到此……”

  蘭竹的話還沒有說完,蔚景忽然低低笑了起來。

  果然。

  果然是這樣。

  因為那幾味補血養氣的藥,是有藥渣的,而活血化瘀的芸粒是裝在男人小瓷瓶裡的藥粉,粉溶於水,是沒有藥渣的,所以,打翻以後,晴雨根據藥渣來辨,自是沒有發現芸粒。

  重新配置過的藥就只剩下補血養氣之效了。

  所以,男人覺得她喝了避子藥,絕對不會懷孕,而她卻懷上了。

  是這樣嗎?

  想了一夜的疑惑終於有了答案,她卻忽然覺得很難過。

  真的很難過。

  “夫人……”

  蘭竹被她笑的樣子嚇住,不知發生了什麼。

  她一怔,斂了唇邊比哭還苦澀的笑意,搖了搖頭:“我沒事,走吧,我們回大廳吧。”

  主僕二人剛走出花園,就碰到花園門口緩緩踱步的明黃身影。

  蔚景一震。

  錦弦。

  怎麼會碰到他了?

  眉心微微一皺,剛想著要不要返回花園裡再轉轉,男人正好堪堪回頭,一個抬眼,就看到了她,鳳眸中的光華似是輕輕一閃。

  已無處可逃,只得硬著頭皮上。

  蔚景對著男人恭敬地鞠了鞠身:“鶩顏參見皇上。”

  黑眸凝了她片刻,男人唇角倏地一揚,“平身,大廳如此熱鬧,夫人為何一人躲在這裡享清幽?”

  蔚景怔了怔,“哦,鶩顏正好路過,見裡面的六月雪開得正好,一時貪戀,就進去看了看,現在正欲去大廳,若皇上沒有什麼吩咐,鶩顏就先行告退了。”

  “嗯,朕也正好去大廳。”

  男人說完,徑直轉身,走在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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