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舞水袖]放下那個漢子(全文完)

官不聊生

059

　　對於安子寧的印象，在葉霜心裡用八個字就能形容——性格衝動，頭腦簡單。

　　除此之外記憶比較深刻的，似乎就是對方還有個不省心的親弟，就是因為這個弟弟看似漏嘴的挑撥，才有了上回葉霜遇見的那次陳夫人帶人捉姦事件。

　　沒想到這才短短幾天時間，轉眼劇情就發展到離婚了，本來要照之前陳夫人表現出來的態度看，應該是有為兩家面子息事寧人的意思，這麼說就是後面又發生了什麼？！

　　葉霜一路胡思亂想同時還沒曝露自己聽到安子寧這名字的詫異，淡定得簡直就像她之前根本沒和那位陳夫人打過交道一樣。

　　被韓初帶到方公子面前的時候，對方剛被小軟妹的親友團組隊刷完，掉落自尊無數，顯然心情正不好，掃了韓初一眼沒好氣哼哼：「有事？」

　　韓初點點頭把身後的葉霜推出來，口氣自然的介紹：「你表姐的助理。」

　　「哦，這麼快就……等等！！」方公子頭才點一半就突然發現不對勁，瞪大眼睛驚訝：「你說她就是你幫我找的助理？！她不是馴馬師嗎？！」

　　剛才在阮軟妹子得意炫耀中，對於葉霜的介紹和顯擺自然也不會少。在已經輸過多次的本土妹子圈裡，難得的這一次勝利當然是要歸功於葉霜。

　　方公子自然不可能知道葉霜只是陰差陽錯被順手拉來的外援，所以聽了那些妹子們的吹噓之後，他理所當然的就把對方當成是最近剛冒頭的新銳馴馬師了，否則也不可能被那幫小娘兒們這麼信任不是。

　　哪曉得這個觀念才剛剛在腦子裡定型，不出十分鐘韓初就跑過來說人家其實是助理……臥槽！哪個助理會在馬場幫人馴馬的？！

　　韓初挑眉：「嗯，這也是她的專長之一。」

　　「……韓初，其實我一直都覺得你很專業，但是今天連續發生兩件事情都讓我開始懷疑以前判斷……」方公子想了想後比較委婉來了一句。

　　第一件事情自然是名騎師戰敗，第二件則是推薦另個馴馬師來當貼身助理……其實要不是大家還有點交情的話，換其他人敢站在方公子面前這麼幹，他直接都想叫對方去醫院看看腦子。

　　葉霜有點不好意思，雖然她自己自信滿滿，但除了這次馴馬這麼個不相干資歷外，按履歷上看她確實是沒什麼拿得出手的乾貨。

　　韓初介紹單子給個機會是因為他給方墨面子，但葉霜也不想因為這個就理所當然的讓人家為難，於是她張了張口，正想說些什麼來幫自己提高點分數的時候，沒想到韓初卻在她之前先開口了，依舊淡定且分外理直氣壯：「一個助理又沒什麼技術含量，你差不多點兒得了，這是阿墨的朋友，用得順手你就用，用不下去我再給你換！」

　　葉霜：「……」

　　這種明晃晃安插關係戶的行為，到最後居然還真被認可了。

　　葉霜突然就覺得這個世界真是異常玄幻。

　　其實要換其他京城派的二代們過來，方墨的面子也不一定好用，方公子肯聽這麼一句，主要還在於他表姐就嫁在山林市，而他自己多多少少的每年總會過來幾趟，所以才和本地的圈子多了幾分往來。

　　與其說是給方墨面子，不如說是看上了方墨這麼個靠山，既然韓初已經點明了葉霜是方墨要帶的人，那麼就算作為助理她果真不合格，方公子或是安子寧也能因這層關係，從方墨這地頭蛇手裡在很多其他事情上得到更多方便……

　　怎麼算都不是賠錢的買賣！

　　社會人士考慮事情總不會單純的只看原因過程結果，更多的還有人情關係會加入其中，所謂與人方便自己方便……這一點方公子相信自己表姐也明白，所以定下了葉霜的助理身份後，他當場就痛快掏手機，直接當著兩人面給前陳夫人打了電話。

　　沒想到的是，葉霜名字一報出來後，還沒等方公子暗示一下其中方墨的人情面子，手機對面的表姐突然就樂了：「你說的葉霜是不是一個長頭髮的美女？素顏但是皮膚超好那個？」

　　「……」方公子捏著手機不自覺轉頭瞥過去一眼，這才發現葉霜皮膚果然是很好，本來還以為是化妝效果，現在仔細一看才發現居然真是素顏：「應該是她，寧姐認識？」

　　「那行了沒你事了！」安子寧非常豪氣：「保鏢絕對沒問題！這個葉霜身手可好了……你把電話給她，就這麼定了吧！」

　　「……」

　　「喂？！」

　　方公子沉默半晌，眼神古怪再看葉霜一眼，後者正好脾氣站在旁邊等他打完電話呢，纖細而玲瓏的身材看起來十分柔軟，完全看不見半絲堅韌的肌肉線條，甚至皮膚也細膩得像是在深閨裡養出來的一樣……這人和他表姐說的好身手那葉霜真是同一個？！

　　糾結了一會兒之後，方公子才終於轉回頭再次開口：「寧姐，人家來應聘兼職的是助理……」不是保鏢……這專業跨度未免也太大了，該不會真是表姐認錯人？！

　　韓初大概是猜到這對表姐弟在電話裡面的談話內容了，一挑眉上前徵求允許後要來了電話，開口客氣道：「安小姐你好，我是韓初！您的保鏢及律師等其他職務已經聯繫好了合適人選，同樣是一個很出色的團隊工作室。而葉霜小姐只負責擔任您的貼身助理……既然你們認識那更好辦，相信相處起來的時候也會更加自在。」

　　安子寧聽到助理這職務也驚訝了下，但也沒太過計較細節：「……也行，那你把電話給她吧。」

　　終於手機到了葉霜手上，電話裡客套幾句之後，以貌取人的安子寧完全沒有考驗一下葉霜到底能不能擔任助理工作的意思，憑藉之前良好印象，很痛快就敲定了讓對方第二天開始上班的行程，接著最後再跟方公子說了幾句話後，這件事就算是這麼定下來了……

　　……

　　「那麼說你明天就要去伺候別人了？！」

　　回到家裡吃飯時候，飯桌上葉爸聽葉霜把情況這麼一說，頓時就張口感慨的接了一句。

　　葉霜本來還條件反射點了點頭，完了咬著筷子想想，怎麼品都覺著這話似乎有點不大得勁：「……什麼叫伺候人，那叫助理。」

　　葉爸皺眉反問：「助理的工作內容是什麼？」

　　「記錄和提醒僱主的行程安排，安排打理衣食住行，順便解決平時生活中的小問……咳！好吧我現在也覺得跟伺候人挺像的！」葉霜列舉到後面自己也鬱悶了，自己老爸總結得沒錯的，就算她找個老公都不可能對對方好到這份兒上了。

　　還好也就是這個安子寧屬於富家太太了，哪怕離了婚也是富家寡婦，不用上班也沒有女強人之心，所以助理工作不算是太過繁忙，否則要是跟了一個工作狂的話，除了衣食住行以外恐怕還要兼任秘書記錄一類工作。

　　「那你變成男人那幾天怎麼辦？情況跟人家事先說清楚了嗎？別到時候老闆不認你另外那張臉……」葉媽給葉霜夾一筷子菜，順便擔憂的問了另外一個問題。

　　葉霜笑眯眯點頭：「沒問題，我運氣還不錯的，韓初和安姐都是打過交道或有交情的，所以好說話。頭一份工作如果能做出成績了，後面慢慢能接的單子檔次就能上來了。」

　　「也未必！」葉小弟一天不作死就渾身不自在，幸災樂禍捧著碗邊吃得滿嘴油光邊潑冷水：「轉職都得找NPC接任務呢，你做這助理能完成什麼驚人成績？！別到時候一轉二轉都朝著高級保姆行業奮勇前……靠！這飯沒法吃了，媽你又打我！」

　　凶手葉媽也心恨不已，當初生這小王八蛋的時候怎麼就沒早發現他腦子裡少根弦呢，現在想塞回去賴賬都晚了：「吃你的飯吧！你姐倒霉你就高興了？！」

　　「那是，所有長得好看的男人我都看不順眼。」葉小弟倒挺誠實。

　　葉霜懶得理他，淡淡夾一筷子菇片，淡淡看過去一眼：「昨天聽你電話裡面似乎有個女孩子聲音？！」

　　「咋了，我大學談戀愛很合適啊！」葉小弟痛快承認。

　　「呵呵，還沒追上呢吧。」葉霜不動聲色往人心口直捅一刀。

　　葉小弟：「……」

　　「沒事，大哥疼你。」葉霜皮笑肉不笑，分外溫柔伸胳膊越過桌子摸摸葉小弟狗頭：「改天大哥去你學校看看那妹子……」

　　餐桌上瞬間一片靜默。

　　葉爸咳嗽一聲低頭專心喝湯，葉媽笑眯眯圍觀兩軍交鋒。

　　「大哥」二字被重複兩次，葉小弟哪怕再低的智商也聽出來這其中意思了。

　　真要是讓「葉大哥」到自己學校溜躂一圈兒的話，他怕是這輩子也別想再把妹子追到手了。恐怕以後人接近自己也是為了想上位當大嫂……

　　大丈夫能屈能伸！

　　葉小弟一正臉色果斷放下碗筷：「姐我錯了！」

　　「嗯，乖！」

官不聊生

060 拉仇恨

　　擁有一定資產的人，通常都會去聘用一個為自己打理生活瑣事的專職人員以節省自己的精力。

　　在名門家族把這稱之為管家，而若是富戶個人，需要的就只是助理。

　　二者之間雖然看似有一定共通性，其實卻又有著非常顯著的差別。

　　同樣是服務行業，能做管家的人通常會精通更多的專業知識，在荷蘭和英國甚至有專業的管家學院，教育培養出來的一名僅僅只是合格水準的管家就能拿到數十萬的年薪，優秀者更可以達到百萬，輕鬆完敗無數看似光鮮的一線城市白領。

　　比如他們懂得雪茄和名酒的收藏鑑別，精通禮儀、服飾和家具用品的保養，知道怎樣佈置準備一個小型宴會，如何管理調派家中傭人的工作，更甚至為主人管理財務、打理家族產業等等……這些都需要許多的專業技能和底蘊素養，一個合格的管家甚至可以看成是一個中層社會的貴族。

　　而助理與之相比，無論從各個方面來說都是天差地別……

　　「葉霜？你來得這麼早？！」安子寧接到被攔在小區門口的葉霜電話時似乎還沒睡醒，聲音含糊的邊打著哈欠邊漫不經心隨口分配任務，對於使用助理這件事十分順手，完全不見半點的客氣和不自然：「正好你來之前幫我去小區對面的乾洗店把衣服取回來，然後拐到粵味樓去買份早餐……哦，對了，回來時候在門衛那兒把今天報紙和牛奶也給取了。」

　　一連串吩咐過後，不等葉霜有回話時間，對方就直接掛了電話，葉霜頂著旁邊門衛等待視線默然半晌，而後一臉鬱悶又回撥過去。

　　等待音持續兩聲後，對面再次接起：「還有事兒？」

　　「……首先洗衣單不在我手上，另外我還沒有辦出入卡沒法進你家去，最後就是順便問下代買早餐怎麼報銷？」葉霜黑線。

　　安子寧大概是被這麼多問題給問得不知道該先答哪一個，也或許是沒人這麼直白問過她早餐報銷的問題。總之她是愣了半分鐘後才回過神來的：「呃……那我跟門衛室打個招呼，你先來我家吧。」

　　……於是十分鐘後，葉霜終於順利進入小區坐到了安子寧新家的沙發上，手裡不忘順便帶來對方訂的牛奶和報紙。

　　「我這人其實很好說話，也不講究排場，所以給我做助理你完全不用把自己繃得太緊張。」安子寧洗完臉後打開牛奶就開始與葉霜做工作前溝通，早飯也不用去買了，這個時間直接烤兩片面包就是：「上班時間原則上是早上10點到下午6點，視情況可能有加班且無休息日，因為我不需要工作，請的本來就是生活助理，但是如果我給你打電話說不用來了的話，那一天就算你休假，也別積極要求過來，因為不要你來就表示我需要個人時間，你來了反而侵犯我隱私……」

　　葉霜有點兒沒詞，給人當生活助理她是完全沒經驗的，所以現在也只能乖乖聽著。

　　「客廳電視櫃左邊抽屜放了錢，要你買的東西可以直接從裡面拿了自己報銷……煮飯衛生都有小時家政工，原則上來說你沒有具體需要負責的事情，但是我的生活一切問題都是由你負責。具體比如說我吃飯你添飯，我逛街你拿包，我購物你付錢，我洗澡你放水……這次就算了，下次別讓我自己動手烤面包。」安子寧想了想，咬著面包又勉強打了個比喻：「看過電視上老大身邊的馬仔嗎？你幹的就類似那個。」

　　「呵呵……」好累，感覺不會再愛了……

　　葉霜現在完全有理由相信，韓初那人給自己安排助理委託的時候就壓根沒安什麼好心。

　　這種事情隨便找個保姆或家政公司都能解決了，哪還至於專門出動獵頭？！

　　她哪裡知道，人家接的本來就是一個工作室的整套委託，家政助理人員屬於附帶服務，一般是老人帶新人時候作為實習崗位，方便人從旁見習積累經驗的，關鍵的獵頭主要還是在保鏢律師等專科人才身上。

　　只不過是因為要安插葉霜這麼個關係戶，所以這筆整單才被韓初硬摳了這個崗位出來，否則要按委託檔次來算的話，單就一個區區生活助理，確實是用不著再特意尋訪什麼專業人才。

　　「另外小韓大概跟你說過了，他下午會把其他工作人員帶過來，你提前溝通下，別跟我其他行程撞上。」就在葉霜分心同時，安子寧囑咐解釋完，順口理所當然的交代起了第一件工作。

　　「安姐原本的行程安排是？！」葉霜回神問了句。

　　安子寧想了想：「還沒決定呢，乍一離婚連小三都沒得抓了，確實挺無聊的，要不你幫我想想？！」

　　「呵呵……」真的好累……

　　一上午時間就這麼在葉霜適應工作中過去，除了出門一趟幫安子寧取回送洗的衣服，順便給韓初打了個電話詢問對方過來的時間以外，基本上葉霜也沒什麼其他的事情。

　　剩餘時間她不過就是在安子寧看電視的時候陪著，就如對方自己所說的那樣，幹些倒飲料切水果之類的事情，除此之外若是沒有其他特別的吩咐，基本上葉霜就可以自己玩兒自己的了……只要別發出太大動靜打擾到老闆，她想坐在旁邊沙發上跟著看電視也行。

　　中午吃飯時間是直接叫外賣，葉霜雖然已經點亮廚藝技能，但還沒打算給自己添加額外工作量，反正下午韓初就要帶私廚一起過來了，有專門人才她又何必去搶人飯碗？！

　　下午兩點，門鈴準時按響，安子寧還在看電視上播放的綜藝節目，聽見鈴音就只抬了抬眼皮連聲都沒吭，早上已經被教育過的葉霜很自覺就去開門了。

　　「適應得不錯？」大門打開，韓初身後帶著幾個人站在外面，見到是葉霜便隨口打了聲招呼。

　　葉霜簡直不知道這句話該怎麼回，說起來這工作其實還算輕鬆，酬勞大概也不錯，但跟她想像中的高端大氣上檔次完全不同：「……還不錯，請進吧。」

　　韓初點點頭，也不多說什麼就招呼其他人一起換鞋進來。

　　除了葉霜認識的韓初以外，這次跟他一起過來的人還有四個，三男一女，每個人走進來的時候都不自覺多看了葉霜一眼，似乎是想見識下搶了他們一個位置的外來戶。

　　當然大家態度還不錯，沒有因為一個崗位外調就對葉霜橫眉冷對什麼的，惟有走在最後的高大男人在路過葉霜身邊時頓了頓腳步，皺眉多說了一句：「下次聽見門鈴的話，開門前最好先檢查和詢問清楚對方身份。萬一有壞人想對屋裡的人不利，你一個女孩子不多些警戒就這麼直接站門口，很容易被人挾持利用。」

　　葉霜：「……」媽了個蛋的，一離婚寡婦有誰會跑來對她不利，難道還能是小三雇凶滅口上位？！

　　想是這麼想，但葉霜也猜到這警惕心奇高的哥兒們大概就是保鏢了，於是很配合應了聲，也不廢話就帶人往裡面走。

　　倒是安子寧聽見這番話後，終於捨得把注意力從電視節目上分出來，看眼外表格外柔弱可人的葉霜，再看眼體型頗有震懾力的保鏢，接著就抬頭對韓初樂了：「小韓你帶的人真逗。」

　　「……」哪裡逗了？！

　　韓初完全不能理解的看神經病般看了安子寧一眼，淡淡收回目光直接開口介紹：「這是這次帶來的獵訪人才，私廚、保鏢、律師確認到位……多的那個是工作室帶的實習新手，不算錢，讓他跟著就行……」

　　葉霜注意到韓初說到這裡的時候，另外三個人才都下意識又往自己這邊聚焦了一下視線。

　　……看這意思，貌似自己現在這助理職位本來應該是人家的？！

　　「……四個人都住在你提供的隔壁套房，有需要的時候直接去叫人就行，僱傭約定時間為三十天，除保鏢和助理以外，其他人沒有陪你出門義務，律師和私廚只會接受工作範圍內的分配安排。」韓初邊說邊乾脆的拍出一張合同，上面不僅有葉霜名字，連另外幾人也羅列了進去，酬勞以及雙方的權利義務等等都列載清楚。

　　葉霜仗著良好視力重點關注了一下自己的工資，一個月居然才一萬，扣掉抽成只剩8000……不對，8000其實已經很多了，只不過她之前兩筆錢都賺得太簡單，所以對比之下才會有這樣巨大落差……

　　正想著，剛好耳邊聽見韓初問了一句「還有什麼問題」……本來這也就是例行公事，沒想到安子寧居然真接口了，而且矛頭直指剛才進門說話那哥兒們：「這兄弟身手比葉霜怎麼樣？」

　　韓初：「……」

　　眾：「……」

　　安子寧沒得到回答還挺執著：「要是一般的話就算了，我還不如給小霜包個紅包讓她順手頂著，再說男人哪有女人來得貼身。」

　　「……」韓初扭頭：「葉霜，你怎麼看？」

　　「呵呵……」

官不聊生

061 跟蹤

　　安子寧幫葉霜拉仇恨拉得相當之順手，最起碼葉霜是感覺到那幾人的視線在自己身上聚焦得更火熱了。

　　這遠日無怨近日無仇的……她被人冷不丁坑了一把還得多謝人瞧得起，葉霜覺著自己這心裡怎麼就這麼梗得慌呢。

　　被包括韓初在內的幾雙目光看得嘴角一抽，葉霜想了想，最後覺得還是適當謙虛比較有利於團隊和諧，於是只能斟酌著用詞打了個太極：「其實我覺得……身手誰更好些無所謂，關鍵夠專業還有責任心就成。」

　　她還真說不出自己是柔弱嬌花求放過之類的話來，低調這事情幹好了叫謙虛，太過分就是裝B了。萬一要真遇上個什麼緊急情況，難道還要自己照顧大家自尊心學小女生尖叫昏迷？！

　　但是葉霜覺得自己是謙虛了，其他人卻覺得她已然在裝B……保鏢哥兒們忍耐著平復了一下嘴角，也懶得去和一個小女生認真較勁誰更厲害的事情，面對這種體格對手，他一個大男人真要計較就已經是沒面子，更不用說輸贏結果，現在也只能指望韓初為自己挽回幾分。

　　韓初不負所望，收回目光不再為難葉霜，直接對僱主本人也就是安子寧介紹保鏢履歷：「我為安小姐找的這位是特種部隊退伍，在安保公司做過押送和特種保鏢，身手是不需要擔心的，專業方面也有保證……」

　　「行了行了，那就留下吧！」安子寧根本沒耐心聽完，揮揮手就打斷了韓初接下來的介紹，彷彿被上門安利的推銷員煩得不行就順手買個東西打發人似的，保鏢哥兒們的臉色頓時黑得相當好看。

　　韓初只負責獵頭和推薦，僱主沒問題了他就沒問題，其他關於手下人才之間的人際磨合不歸他管。

　　瞥了一眼見面就被安子寧挑出微小火花的幾人，韓初視而不見給大家發放出入卡，葉霜是新人還多得到一張表格：「填好以後給我，再去複印身份證過來，這幾天我去給你辦張銀行卡，以後酬勞會扣去抽成直接打進卡里……對了，工本手續費也會從第一筆酬勞裡扣出。」

　　「……多謝。」葉霜感覺這一天無語次數比以前一個月加起來都還要多，這個嶄新領域裡的很多事情都讓她感覺太不適應……

　　交接獵僱人才，簽訂雙方合約，辦理雜七雜八的各種手續，等到韓初電腦中最後一筆檔案記錄完成後，安子寧這邊的事情也總算是初步交代清楚了。而葉霜也在這個旁聽過程中，大概瞭解了對方需要這些人才是做什麼用的。

　　簡單說的話，就是離婚後雙方家族交割財產的遺留問題。

　　雖然還不清楚讓安子寧最終爆發並決定離婚的背後原因是什麼，但是事情似乎是鬧得挺大，陳河與安子寧這對舊日夫妻連最後一絲臉皮都已經扯破，本來聯姻是為了共同壯大，婚後兩人背後家族自然多有往來，資源共享扶持之下，對哪一邊都無疑是大有好處的。

　　這個局面如果沒有被打破，等到日後兩人生下了孩子，兩家關係當然也就更加牢不可破。可惜現在孩子還沒見影，婚姻就已經走到了盡頭，於是原本已經在各方面牽扯甚深的兩家企業想要重新撕扯清楚，其中各個關節及曾經合作的項目就變成了一筆爛賬。

　　企業代表之間的交涉與安子寧無關，她請律師只是想把雙方個人名下的共同財產撕扯清楚，雖然也不差那麼點錢，但這錢她寧願挖出來捐希望小學也不留給渣男養狐狸精。

　　保鏢則當然是為了人身安全，頗沒有風度的陳河似乎在離婚前被安子寧狠狠落了面子，於是氣憤之下放出狠話要她好看。雖然長輩們口中一致把這定義成是一時的口不擇言，但誰也不知道陳河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再退一步說，就算他不敢真把安子寧怎麼樣，做做手腳雇一兩個人讓她在大庭廣眾下難堪還是很簡單的事情，於是在這種時候，一個貼身安保也就是相當有必要的了。

　　「安姐晚上在家裡吃飯嗎？有沒有偏好的菜系，我好出去採購食材。」私廚妹妹第一個進入狀態，送走韓初後很快舉手發言，表示自己應該準備上崗後的第一頓晚飯了。

　　安子寧想了想：「那就讓葉霜開車和你一起去吧，我偏咸甜口的，你看著來就行。」

　　律師自然是要留下來和安子寧進行初步溝通，好商量一下離婚官司該怎麼打才對女方有利，保鏢更是不會離開要保護的僱主身邊，正好還有個工作室的免費見習生，葉霜出去陪人買菜開車，小見習生自然是順理成章接手頂替雜工。

　　用手機調出附近地圖，標出超市路線後葉霜就帶著私廚妹妹拿車鑰匙拿錢出門了。

　　大概都是女生比較有共同語言，也或許私廚妹妹本身的性格好，出了門走去停車場這段路程中，體型略顯圓潤的妹妹見葉霜沉吟不知道該怎麼和自己說話，於是本著大家未來很可能還要相處一個月的考慮，私廚妹妹甜甜一笑先開口了：「剛才安小姐說話的口氣讓王哥有點憋火，但其實也不是針對你的。我們什麼樣兒的僱主都碰到過，他頂多一兩小時就沒事了，你別放在心上。」

　　王哥就是指那保鏢大哥，其實私廚妹妹說的話也不全對，除了安子寧突然開口拉仇恨的原因以外，幾人的不自在還因為葉霜被韓初硬塞進自己工作室的任務單中這一關係。

　　但大家畢竟是SOHO工作室又不是非法僱傭兵，行事想法沒有什麼深沉陰暗的，有點小不爽也不過是因為被外來戶突然插了一腳有點轉不過來彎而已，可現在既然事情已經定下了，總不能接下來三十天都一直排斥人家吧，不說別的，單是為了合作考慮也不能這麼給自己的工作添加不必要麻煩。

　　葉霜也鬆口氣笑笑：「我剛入行的，其實也不知道該怎麼上手，搶了你們新人的位置真不好意思。」

　　「你看出來了？」私廚妹妹愣愣，而後握嘴笑了：「沒事，本來也沒規定助理職位必須要打包給我們鍛鍊新人，只是以前行內一直這麼幹的，突然例外一下大家有點回不過神……」

　　說到這裡私廚妹妹又頓了頓，似乎有些掙扎不知道接下來的話該不該說，最後終究還是女生八卦天性佔了上風，忍不住還是問出口來：「我問個私人問題你別介意，韓哥……他這麼帶你是不是因為你們有什麼私交關係？！」

　　「說私交也對，但應該不是你想的那種……」按照安子寧的之前描述找到停車位，葉霜按下車鑰匙，一部瑪莎拉蒂車前燈頓時應聲亮了起來。

　　「……」壓力好大，聽說這車百來萬，她只補了駕駛知識還沒正式上手，萬一擦到會不會讓自己賠錢？！

　　想到這裡，葉霜非常鎮定的扭過頭去認真向私廚妹妹確認：「你有駕照嗎？」

　　「有……是有，但我開車比較慢，因為技術不大好的關係所以不敢……」私廚妹妹被跳躍話題整愣了個，眨眨眼似乎意識到什麼：「你不會開車？」

　　「當然會！」葉霜毫無心虛的反駁道。理論上她已經在腦海中模擬過，再加上教材知識打底，實際開車應該也是不存在問題的，但實際上她卻並不想用這麼貴的車子來驗證自己的信心是否正確……要試也得找個便宜點兒的先試。

　　私廚妹妹聽到這樣的答案，想了想又找出另外一種解釋：「那麼就是你也不常開車？」和自己一樣屬於手生司機？

　　要是不算碰碰車的話，那個「不常」其實可以直接改成「沒有」……葉霜點點頭，默默的承認了。

　　私廚妹妹頓時間有些無語——你不會開車那你出來還能幹什麼？幫忙提菜？！

　　最近的超市離這裡也有二十多分鐘車程，靠兩條腿走過去肯定是不現實的，私廚妹妹無奈之下也只有兼任司機，憑著自己那點兒生澀技術慢慢磨出停車場，再以絕不超過50碼的速度小心翼翼轉上立交橋……

　　私廚妹妹駕照也才到手沒多久，自己存款還在供房也買不起車，平常練習機會自然就少，這下乍一握住方向盤整個人都繃緊了，搞得葉霜都不敢隨意和她搭話，生怕這妹妹一個緊張就突然踩出油門……就像葉霜的顧慮一樣，私廚妹妹也覺得開著百萬的車子壓力太大。

　　可是就在私廚妹妹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路面上時，原本一直安靜坐在副駕的葉霜卻突然上身傾了過來，一隻手扶上方向盤穩住方向，另外隻手拍下妹子，差點把人嚇跳起來：「別緊張……」

　　我不緊張，但是你突然搞這一出幹嘛？！

　　私廚妹妹正想開口，就聽已經湊到自己耳邊的葉霜繼續說了一句：「後面好像有人跟蹤我們。」

　　什麼？！！

　　這下私廚妹妹是真嚇跳了。

官不聊生

062 飆車

　　一輛中檔次小車混在車流中確實不怎麼起眼，但要是連續好幾分鐘它都保持在你身後一個不近不遠的距離，最後還跟著一起開上立交橋，這就稍微有些打眼了。

　　當然要換正常情況下，一般非專業人士也不會注意這些細節，但問題葉霜現在不是記性好麼，於是一個不小心就注意到身邊有部一直綴著的疑似跟蹤車輛……

　　「你們通常遇到這種情況怎麼處理？！」會跟蹤安子寧私車的顯然就是衝著安子寧本人而來。於是葉霜一隻手穩穩扶住方向盤，協助私廚妹妹穩定方向免得她緊張同時，另外一方面也在很謙虛向專業人士請教處理意見。

　　私廚妹妹接個單也接團隊單，個單的時候就不用說了，她是廚師又不是保安秘書一類敏感工作，僱主就算有麻煩一般也沾不到自己身上。

　　團隊單的時候偶爾可能會被波及出現些棘手狀況，但以私廚妹妹的工作範圍和專業素質而言，以前就算有這類跟蹤時肯定也是被她無視過去，然後真等明白情況的時候就已經是安保在接手……

　　頭一次被人在行車路上點明有人跟蹤，私廚妹妹難免緊張萬分，聽了葉霜問題後，下意識飛快搜索記憶中聽保鏢同事提過的處理辦法：「先、先把人引開，甩掉或者制服，不要把人帶到預定目的地或是僱主家附近？！」

　　這個處理確實很專業，但是私廚妹妹卻忘了聯繫實際情況，她現在其實就是去超市買個菜順便可能打個醬油，僱主安子寧的住處在當前最有可能結仇的其前夫眼中也不是秘密，所以無論哪一處其實都不存在需要掩飾的必要。

　　可是私廚妹妹沒經驗，葉霜又尊重工作室成員的專業意見，於是兩個人誰都沒覺出不對勁來，這個自找麻煩的提議居然就這麼奇妙的順利通過了。

　　兩個半調子女人試圖用專業手法處理突發危機狀況，葉霜作為新人相當之謙虛，於是私廚妹妹的提案就顯得格外權威起來：「我們先換個車道試試能不能把跟蹤人甩開，不行再拉出市外看看他要幹什麼……」

　　私廚妹妹倒是還沒想過如果人家真想幹什麼的話，這裡葉霜先撇開不說，至少她自己就是一個完全拖油瓶的現實情況……

　　半小時後——

　　「……」葉霜看眼後視鏡中依舊執著存在的車影，轉回頭無奈看眼駕駛座上神經高度緊張已經額頭冒汗的圓潤妹子：「那車還在……不是說好了試試把人甩掉來著？！我個人覺得想實現這一點的話，首先我們得先加速……」

　　私廚妹妹連汗都不敢抬手去擦，雙眼目視前方一刻不敢鬆懈：「不行，開太快我控制不好，萬一發生交通意外怎麼辦。」

　　葉霜鬱悶，在如此緊急情況還記得遵守交通規則的妹子實在太讓人傷不起了：「那要不我們換下手？！」

　　「你不是不常開車麼。」私廚妹妹疑惑。

　　其實本來也就不是不會，只是不大熟，可是現在近距離旁觀了半個多小時，別說是操作流程細節，就連方向盤的重量重心都快被她分析出精解三維圖了……葉霜無奈：「反正怎麼也不可能比你這50碼的速度更慢了。還是換手吧，精神一直保持緊張的疲勞駕駛更容易出事。」

　　在葉霜已經快要沒有耐心的堅持換手，且私廚妹妹也暗暗覺得對方話中有理的情況下。已然開上高速環城公路的瑪莎拉蒂終於在經過一間加油站的時候停了下來。

　　接著兩個妹子交換了一下座位，葉霜發動汽車同時再往後視鏡瞥了一眼，果然那輛小車也跟著放緩了速度，大概是跟蹤的人以為她們要加油。

　　葉霜笑了笑，在私廚妹妹系好安全帶同時毫無預警的猛然一個加速，漂亮流暢的一串方向盤急打，剛才還靜止的車子頓時完全沒有緩衝的飛速偏開車頭漂移出加油站，把本來已經看輕了兩個女人的跟蹤車上的哥兒們都給嚇了一跳。

　　尤其葉霜這壞心眼的妹子還故意挑釁，漂移出去不直接開走不說，特意轉了個圈從跟蹤車旁邊擦身而過，帶起車身急速摩擦氣流的低旋音噪，車速快得簡直就像一道呼嘯刮過的旋風。

　　「開窗，伸手，比中指！」

　　簡潔幾個命令利落髮出，私廚妹妹下意識照做完後，中指伸出時剛好比著跟蹤車的駕駛座窗外擦過。

　　就那一瞬間的時間，對方瞬間鐵青扭曲的糾結表情頓時映入兩妹子眼中，就連私廚妹妹自己都嚇了一跳，回過神來時身後的跟蹤車已經被拋得老遠，她慌忙縮手把車窗按上去，緊張得連舌頭都要打結了：「我我我……我剛才跟那人比中指了？！」

　　「沒事，你手型挺漂亮的，一看就是老人說的有福氣那種。」葉霜邊開車邊安慰。

　　這個不是重點！！

　　私廚妹妹簡直都要哭了。狂奔的車速帶起強大的慣性，私廚妹妹只感覺自己身體不由自主的被甩到副駕座上，要不是有靠背擋著，她幾乎懷疑自己都要被這速度給甩出去。

　　車速表上的指針已經飆到了最右端，顫抖得幾乎要下壓成直線，車身險而又險與車窗外一輛輛汽車擦身而過，不出一會兒工夫就已經超了好幾輛的小車。

　　救命！這是高速啊！！！

　　私廚妹妹嚇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下意識往身邊的葉霜看去一眼，只見後者目光中正流露出認真的神色，粉嫩的唇瓣不自覺抿緊，雙手控車一連串換擋、踩油門、打方向盤，動作流暢若行雲流水，全神貫注盯著前方飛快運轉大腦計算車速與距離，從車流的空隙中找出所有可能通過的狹窄通道，肆無忌憚的驚險超越著。

　　「葉、葉霜，後面的車子好像已經跟不上了，所以……」我們是不是可以把速度稍微放慢一點？！

　　私廚妹妹也可以從後視鏡看到那輛跟蹤車的情況。對方在最開始的驚嚇之後倒是迅速的反應了過來，隨後似乎也是想重新跟上，可惜先手就差了一步，再加上葉霜深藏不露的恐怖運算及操作能力，雖然跟蹤者有心補救，最終卻還是無力回天，只能在後方被葉霜拋下的混亂車流中逐漸被湮沒……

　　「不要怕，我們再繞一個圈，逃回安姐家才能完全放心。」葉霜依舊掌著越來越有手感的方向盤，車速依舊不減。

　　「那買菜的事情怎……不對這不是重點！」私廚妹妹想淚奔個：「為什麼非要逃回安姐家？！不是甩掉就可以了嗎。」

　　「……因為我沒駕照。」所以在路上被抓到的話麻煩就大了。

　　葉霜認真的遠目著前方。

　　「沒、沒有駕照？！」私廚妹妹簡直要嚇尿了。

　　「是的，沒有駕照。」肯定的聲音。

　　「……」

　　再也按捺不住的私廚妹妹看著理直氣壯的葉霜，一個鼻酸，淚水終於滾滾而下——她真的還有希望見到第二天的陽光嗎？！

　　而同一時間裡，被葉霜超車的車主們一個個也都被那瑪莎拉蒂囂張的瘋狂超速嚇得不行，手忙腳亂減油門的減油門，讓路的讓路，生怕因為一個瘋子而弄出車禍丟掉小命。

　　雖然還不至於因此引起什麼連環事故，但是恐慌和混亂卻是無可避免的，甚至有不少車子因此擦碰或者撞上了路邊的圍欄或綠化帶。

　　怒罵與車喇叭聲交織成一片，跟蹤車裡的哥兒們就是被困在這一片混亂的車流中，死咬著嘴唇看著前方漸漸不見車影的瑪莎拉蒂簡直要氣瘋了。

　　「馬勒戈壁！！」

　　終於確定就算奇蹟出現也沒法重新追上失去了蹤影的車子後，暴怒的跟蹤哥兒們狠狠砸了下方向盤，咬牙切齒掏出手機。

　　電話對面一接通，不等對方開口出聲，跟蹤哥兒們已經迫不及待的吼了過去：「老子是徵信社不是僱傭兵啊尼瑪！你要搞離婚案還是去圍剿黑幫窩點啊尼瑪！！那賽車水準參加國際大賽都夠了還是個亡命之徒，你還好意思跟我說只是普通富婆啊尼瑪！！！追蹤個毛線！調查個毛線！有本事你自己去老子不干了臥槽！！！」

　　怒吼一通後終於痛快，跟蹤哥兒們身心舒暢摔掉電話，點燃根菸平復心情等待車流恢復……

　　手機對面被暴力掛斷電話的正是陳河助理，此人正在會議室陪同老闆開會，出去接電話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一通亂嗆，聽完後也是一頭霧水納悶得不行……跟蹤車牌沒弄錯啊，怎麼之前沒聽說前夫人找了這麼厲害的人物保駕護航？！

　　好容易捱到陳河開完會出來，助理小心翼翼湊過去把情況匯報了一下，陳河皺緊眉頭：「那女人手筆真這麼狠？！」

　　次奧！就是打個離婚官司而已，大家你來我往互相收集點不利證據爭取上風都是正常的，至不至於下那麼大血本？！

　　陳河怎麼想都無法理解自己前任老婆的奇葩思維，只能放棄：「算了，告訴律師讓他明天去和安子寧接觸下，調查的事……那個先放下吧。」

官不聊生

063 小問題

　　無意識間解決了一個隱藏的麻煩，回到安子寧家中後，私廚妹妹儼然已經被嚇到靈魂出竅的兩腿發軟狀態，於是只能由葉霜代表發言，將兩人出去買菜時發現有人跟蹤的事情說了一下，順便把注定會被寄超速罰單的事情也給備了個案……

　　安子寧注意力完全不在小小一張罰單上，大手一揮正好讓剛聘來的律師代理自己搞定掃尾麻煩，而後就把全部火力集中在了詛咒自己前夫上：「陳河那王八蛋居然敢派人跟蹤老娘！他還以為所有人都跟他一樣，沒事就開著豪車出去勾搭小情人？！」

　　大概是葉霜的表情太過鎮定自若了，所以大家完全沒有關注到兩個小女生是如何甩掉跟蹤這一重要問題上，反正人都好手好腳的回來了，這也就證明並沒有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說不定是人家運氣好唄。

　　至於私廚妹妹事後和其他同事回到對面小套間後，又說了葉霜無證駕駛並超速甩掉跟蹤者的辛酸之路……別鬧了，一個小女生再超速又能超得多厲害？！也就同樣是小女生的私廚妹妹會覺得害怕……

　　大家毫無關注熱情的隨口安慰了私廚妹妹幾句，緊接著一轉身，就把這個不起眼的小插曲丟到了腦後，繼續緊急討論怎樣更改僱主保護方案，以及可能會追擊而來的法律交涉等等更重要問題。

　　……這個負心的世界！

　　被同伴們無情拋棄了的私廚妹妹再次潸然淚下。

　　來不及重新買菜做飯，剩下的人也沒心情再關注晚餐問題，過了沒多久就到下班時間，葉霜身上正好沒其他工作，於是跟老闆和臨時同事們打個招呼告別，自己就直接離開了。

　　回到自己家抓緊時間吃飯休息，午夜0點一過，果然慣例的記憶傳輸按時湧入腦中。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天剛剛在高速路上飆過車的關係，這一次的記憶傳輸內容都是關於機械方面的……被灌過一段時間的葉霜在接受今天的知識前就已經大概有所準備了。

　　——整個星球的知識傳承無疑是龐雜而巨大的，想要一一完全輸入腦中太過不現實，首先不說量的問題，就算是葉霜真能全部記住了，想要運用熟練也需要不短的時間。

　　所以在沒有特別刺激示意的情況下，知識的傳承內容大部分都屬於那個星球上的普及課程，就好比地球上的學校裡會教授的數理化知識一類。而各種技能知識初步傳承的深入程度按葉霜來判斷，大概也就相當於外星球的義務教育水準……當然以地球現階段的研究程度對比來看，這個水準依舊遠遠超出目前地球水準就是了。

　　但是在這個正常情況之外，若是葉霜深入接觸了某一個範疇內特定技能的運用，在腦中形成了印象深刻的回路話，那麼由於這個潛意識的影響，這一天當晚的記憶傳承中，就會額外灌輸屬於這一技能的更深入關聯知識……比如說葉霜相馬當天被額外加量的生物學知識，再比如說今天高速飆車後的機械技能灌輸……

　　所以如上所述，只要融合了基因自攜記憶的人願意不斷運用和鑽研某種技能，那麼在理論上來說，這個人就可以憑藉記憶傳承一直強化並深入瞭解這項技能，直至接觸到那個星球上研究程度所已達到的最巔峰為止。

　　……好容易捱到天已經濛濛亮時，腦中紛雜的信息湧入才終於漸漸消失，葉霜鬆了口氣的同時順便看下時間，果然比普通狀況下的傳輸又多持續了兩小時。

　　還好現在這季節天色亮得早，去安子寧家報到的時間又是10點鐘，現在抓緊時間的話，她應該還能再打兩個小時的盹兒……

　　願望雖然美好，可惜葉霜最終還是只眯了一個小時，手ji八點剛過就被安子寧打進來的電話吵醒。

　　「葉霜你出門沒？剛出門的話正好，來上班前先拐到城東XX巷幫我帶杯酸梅湯外加一份豆腐圓子，那似乎有家挺出名的老字號，我以前路過吃了一次感覺味兒不錯，其他家炸的豆腐丸裡配料和他家都不一樣，辣椒調得也沒他家好吃，就是不知道現在還在不在……」

　　安子寧理所當然的指使安排讓葉霜默了足有半分鐘：「……安姐，您不是特意請了私廚來著？！」

　　「你們昨天不是什麼菜都沒買麼！」安子寧理直氣壯：「再說她做的也未必是那個味道，我現在就想吃城東的那家豆腐圓……」

　　「……」這老闆對吃的方面究竟是有多墨跡啊，頭一天是想吃粵味樓的早餐，今天是點名指定城東某巷豆腐圓……回頭要是興趣來了，這人是不是還得讓自己去國外給她打包熱狗薯條？！

　　葉霜抹把臉，跟人講不清道理，再說她就是被人雇來跑腿伺候的助理，上哪兒講理去？

　　「行！」葉霜於是咬牙：「等我，上班時間我把你要點的東西帶過去……」

　　有了臨時添展計畫，葉霜也只有放棄繼續睡覺了，城東那巷子離自己家可是不近，離安子寧家就更遠了，要想拐去買份吃食壓根就一點不順路，萬一再磨蹭話，等回頭自己帶去老闆家的食物就只能當午餐……

　　緊趕慢趕，最終葉霜到底還是在10點30才拎著打包袋踏進安子寧的套房大門。

　　沒辦法，早上的行車交通都是上班族的天下，公車內本身就擁擠不說，路面還時不時被公私大小車輛堵上一堵，能在10點30就順利歸來的葉霜覺得自己已經算是足夠幸運了。

　　而此時，心血來潮的安子寧在等待兩個半小時後也早已失去了對豆腐圓酸梅湯的興趣，葉霜進門的時候她正捧著大概是私廚妹妹做出來的皮蛋粥喝得津津有味心無旁騖。

　　「……」總感覺好想罵人……

　　葉霜默默把手裡袋子提過去放到安子寧手邊，不管怎麼說這任務是完成了，老闆還想不想吃那就是她自己的問題。

　　如果事情到這裡就結束的話還不算什麼，可是就在葉霜在桌子上放下袋子並轉身的時候，亮點來了。

　　被葉霜動作吸引了注意力，從粥碗中抬起頭的安子寧似乎這時才發現了身邊的打包袋，她抽了抽鼻子聞嗅了一下，而後飛快抬手捂嘴……不是驚喜而是皺眉嫌惡的乾嘔了一聲。

　　乾嘔了一聲……乾嘔……

　　What.the.fuck！！！

　　要不是對方的老闆身份再加女生性別，葉霜簡直都想打她。

　　「這什麼東西這個味兒，你買這麼個玩意兒幹什……哦，是我讓你買的？！」安子寧下意識嫌棄到一半才想起自己更早時候打的那個電話。

　　葉霜看了她一眼，暗暗深呼吸再深呼吸，平復下情緒後才淡淡道：「……不想吃就扔了吧。」

　　安子寧有些訕訕，也不知道怎麼的，她明明就是個脾氣直接暴躁的女人，但也許是因為葉霜救過她一次的緣故，也或許是這次理虧，看著明明應該是處於被勞役地位的葉霜這副表現，安子寧頓時就有種做錯事的心虛感覺……

　　「咳！」清了清喉嚨，安子寧一正臉色：「也不用扔，葉霜你還沒吃飯呢吧，這個就給你吃吧！」

　　老娘折騰一整晚想多睡一小時都犧牲了，就為吃這麼一碗豆腐圓？！

　　無法跟老闆講道理，葉霜只有一臉憋屈的拎著打包袋坐到旁邊，打開，抽筷子……

　　「嘔！」

　　油炸香氣飄出打包盒時，乾嘔聲再次從旁邊傳出，葉霜捏筷子的手背上都快暴出青筋來了。

　　這人確定不是在故意找茬？！

　　安子寧大概也覺得不好意思了，揉揉眉心打個哈欠，一臉疲憊勉強笑笑：「大概好久沒吃了，聞著味兒突然有些不大習慣……也可能是我最近身體不好，你吃你的不用管我。」

　　葉霜還吃得下才怪。

　　放下筷子，眼看安子寧對酸梅湯倒是有些興趣，興致勃勃的取了吸管想往裡插，總覺得似乎有哪裡不對勁的葉霜伸手忙把人抓住：「你等等，我覺得好像哪裡有問題。」

　　「有問題？」安子寧莫名其妙。

　　手下的皮膚傳來血液汩汩的流淌脈動，葉霜皺了皺眉，原本握住安子寧手臂的手換了個位置，按在更加貼近血管的手腕上：「安姐……你最近是不是有些心率加速？」

　　安子寧愣了，想想後不大確定：「似乎是有點兒……你還懂中醫？！」

　　「完全不懂！」葉霜果斷否定。

　　中醫這麼高端大氣上檔次的技能絕不可能屬於外星傳承的記憶範疇，但是生物體的指征判斷倒不是難事。

　　畢竟血液流速和心率掛鉤，有什麼異狀很容易就能透過皮膚摸出來，再加上葉霜自己也是人類身體……好吧就算她勉強已經不算人類了，好歹身邊還圍了不少人類吧！

　　將添了山楂酸梅的打包飲料挪開，葉霜認真的抬頭看著安子寧：「我覺得你身體可能有些小問題，最好找個時間去醫院檢查一下的好。」

　　比如說懷孕之類的小問題……

官不聊生

064

　　　噁心、疲倦、口味多變還心跳加速……

　　葉霜起碼有五成把握判斷這應該是屬於懷孕初期症狀，但是也有五成可能性是對方有什麼其他疾病……畢竟她還是少女一個，沒有類似經驗實在是拿不準。

　　而這個揣測除了安子寧表現出來的症狀外，主要還在於對方結過婚……結過婚的女人會懷孕是一件多麼正常事啊。

　　雖說老公比較渣，但再渣也是可以合法使用的床上用品，要人和自己老公不過夫妻生活是絕對不人道也不合理的事情。

　　再所謂生根發芽、開花結果……既然那什麼什麼都有了，有懷孕可能自然也就是順理成章……

　　可惜安子寧並沒有把葉霜的建議放在心上，她覺得自己最近的身體狀態不佳是因為沒休息好的緣故，或者也有可能是被陳河氣的，總而言之就是自我感覺良好極了，年紀輕輕的能生什麼大病？！

　　檢查倒也不是不可以考慮，但絕不是陳河助理剛打完電話要求律師交涉的現在，過個幾天再去也沒什麼，說不定不用等到她去檢查，身體狀態就已經自己調整回來了呢？！

　　於是葉霜聽了安子寧的意思後也只能是閉嘴，畢竟沒把握的事情不好亂說，再說她本來就不是學醫的，給人當助理就做好助理的跑腿工作得了，要是還想對老闆越俎代庖指手畫腳的……你以為你是什麼人？！

　　不過要是自己省事不說的話，老闆會不會又作死跑去吃什麼不該吃的東西，萬一真是懷孕了還去碰什麼山楂螃蟹之類的……

　　究竟要不要多個嘴？！

　　想到這兩天安子寧多變的口味，葉霜決定還是先說一半，於是抱著酸梅湯邊喝邊飄進廚房，找到正在流水台前和一團面底較勁的私廚妹妹，拍拍其肩膀：「HI，美女!」

　　私廚妹妹嚇一跳，回頭一看到葉霜臉就不自覺腳軟個……這人發現自己經歷昨天暈車之後的後遺症就是暈臉，現在只要一看到葉霜，就能讓她想到自己生死時速時的不愉快深刻體驗，進而心跳加速兩腿發軟……

　　晃了兩晃扶住流理台，私廚妹妹結結巴巴問：「什、什麼事？！」

　　難道又有什麼突發狀況出現？！不對，現在是在僱主家，負責安保的王哥就在外面，真要有狀況也不該是進來找自己念叨，那麼就是她突然想吃東西了？！

　　私廚妹妹正在胡思亂想，就聽葉霜有些為難湊過來：「是醬紫，我以前沒幹過這行，你說僱主如果有什麼私人問題話，我們發現了要不要主動報告？」

　　「……這要看什麼問題了，但牽涉隱私的話最好不要多嘴。」私廚妹妹無語下，圓圓的蘋果臉皺了皺：「幹我們這行能力還是其次，最重要的就是口緊，很多事情即便看到也要裝沒看到，萬一……」

　　「那我如果覺著安姐有可能懷孕了呢。」葉霜乾脆打斷直接問。

　　「懷……」私廚妹妹瞪大眼睛被嚇住了，一臉不可思議：「真的假的？！」

　　那果斷是必須要報告的啊！

　　私廚妹妹擦擦手，大概覺得事情比較重大，拉著葉霜就想出去：「你如果確定的話最好現在說！否則出現意外就晚了。」

　　「其實我也不大確定。」葉霜一句話就把私廚妹妹定住，私廚妹妹回頭一看，對方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見她回頭看過去時也一臉無奈攤攤手：「安姐有些懷孕初期的症狀，比如心跳加速，聞著某些食物會胃口不好甚至乾嘔什麼的……但我也不會把脈，有可能她腸胃不好呢？！剛想建議她去做個檢查確定來著，可是被安姐駁回了，所以……」

　　私廚妹妹頓時明白了，這種純屬靈光一閃的揣測確實不靠譜，如果是懷孕還好，但如果不是的話無疑有調戲僱主嫌疑。畢竟葉霜自己也沒把握，隨隨便便跑去跟一個正和自己老公打離婚官司的女人說「你有可能懷孕哦」，然後回頭檢查下來萬一屁事沒有，簡直就跟膈應人沒什麼兩樣。

　　「我本來想問問你有沒有經驗的。」葉霜無辜看私廚妹妹，又補充了一句道：「要是你也覺得不對勁話，那麼咱們可以合夥去勸勸嘛！」

　　私廚妹妹險些一口老血給這人噴過去……她也沒懷過孕，有經驗個屁！

　　還是拿準了再說吧！

　　私廚妹妹也想不出什麼更圓滑的處理辦法了，只有最近多注意一下食譜，大不了私下多留心一些，萬一過個幾天安子寧還是這情況再說。

　　定下觀察基調之後，葉霜一身輕鬆丟掉喝空的塑料杯就轉身出去，留下被自己影響進而開始糾結的私廚妹妹小心過濾菜單……她就是來轉嫁壓力的怎麼樣！有困難自然要找同伴分享，總不能讓自己一個人把事情憋在心裡左右為難吧。

　　上午的時間裡因為有陳河助理打過電話來的關係，律師一直留守在小套房中整理安子寧給出的資料，準備下午陪老闆一起去和對方交涉。

　　葉霜在旁邊沒什麼事，除了端茶送水以外順便就聽了幾耳朵八卦。

　　「一日夫妻百日恩，陳河是個王八蛋老娘結婚前就知道，看在兩家聯姻面子上，逢場作戲能忍我也就忍了。」安子寧眯著眼睛不無狠厲的冷笑道：「他要包小三就包，反正那男人的智商一直都是低得管不住下半身，但要想給老娘玩外室私生子……呵呵，要是單分他們陳家的財產我管不著，但是現在陳家和我們家都有牽扯，老娘憑什麼讓那個外面的女人憑個肚子揀便宜？！」

　　小三帶球上位！！

　　葉霜聽到這裡才明白安子寧短短時間內突然決定和陳河翻臉的原因。

　　要是單在外面玩玩也就算了，但玩出孩子還打算生出來的話，那性質就是完全不同……安子寧以前肯忍陳河，說白了根本不是感情原因而是看在兩家聯姻份上，利益牽扯之下做很多事情都不能光憑感情衝動。

　　現如今無論婚生子還是私生子，甚至就是無血緣關係抱養來的養子，在法律上都是有合法繼承權的。陳河情人一個孩子生下來，只要陳河認了賬，以後妥妥的就是一顆眼中釘，想也知道這孩子未來會給兩家帶來多少麻煩。

　　安子寧娘家肯鬆口支持安子寧離婚也正是因為這個，陳河小情人懷孕被發現，交涉下來這小子居然還是個心軟的，答應情人可以打發了，但自己孩子必須要留下來。

　　面對如此腦殘要求，安家肯答應才真是怪事了，於是交涉無果，在確定了陳河固執的腦殘程度後，安子寧娘家決定快刀斬亂麻，趁著事情還不算難纏之前把自己家先抽出來。

　　「那要是安姐你也懷孕了呢。」葉霜沒忍住多了句嘴，揣測雖然沒把握，但畢竟還是有一定可能性嘛。

　　沒想到安子寧也是痛快人，毫不猶豫開口就答：「打掉！」

　　「……」

　　「下午要去和對方交涉，如果有那個情婦懷孕的證據話，就能確定陳先生是過錯方。」聘請來的律師完全沒察覺到葉霜表情的古怪，翻著手中資料拉回話題，和安子寧繼續討論：「但是現在人被送走了，你們之前也沒留下對方資料，單憑陳先生助理送人去產檢科的照片是不夠的……最重要還是先找到那個女人。」

　　「那渣滓怕老娘對他小情人下手，發現曝露第一時間就把人送走了，現在找得到屁的資料。」安子寧想想就覺得憋屈。

　　前幾天抓到的明星小三原來還不是陳河唯一包養的情人，人家對老婆都不貞了，更別說對那些外面買來的女人。那是實實在在驗證了狡兔三窟這麼句話，被陳河同期包養的女人現在知道的就這麼兩個，不知道的還不清楚有多少，兩人中一個懷孕了被安排養胎，另外一個繼續兢兢業業工作在崗位上，要不是安子寧發現得早的話，估計人孩子都生下來了她還蒙在鼓裡。

　　「那麼婚外出軌的其他證據呢？！」律師放下手中資料另外拿起一份：「光有陳先生和其他人吃飯照片是不夠的，飯桌上摸摸小手也不代表什麼。別說這個照片，就算是一起進酒店大門的都沒份量……這些證據只能代表推理，不能作為定罪關鍵。要是一般人的話其實也夠了，但陳先生請的律師一定會抓住沒有事實證據這一點不放，所以我們必須多做準備。」

　　安子寧橫一眼過去：「我請你來就是讓你解決問題的，現在你把問題都丟給我？！」

　　「……」律師扶下眼鏡：「我是律師不是偵探，蒐集證據這種工作不是我擅長的。或者沒有物證您就提供幾個人證？」

　　律師和安子寧正商量著，後者放在臥室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葉霜被安子寧看了一眼後主動去拿，手機屏幕上顯示來電人也很簡單，就是垃圾兩個字。

　　這垃圾不會就是前夫吧？！

官不聊生

065

　　來電的「垃圾」果然是陳河。

　　「王八蛋！！」安子寧瞄一眼手機，瞬間殺氣騰騰接起電話就先聲奪人罵了一句，而後集火開炮：「說好了沒事少聯繫，老娘跟你沒有共同語言，有問題讓你律師聯繫我律師，再打電話過來小心老娘廢了你！」

　　手機對面人顯然早已猜到安子寧性格，也知道對方接到電話後會有的反應，不僅沒有被突然罵愣還能冷笑接話：「晚上有慈善酒會我們要一起出席，你不想來也沒關係，其實我也不想冒著生命危險和一個前妻一起露面……」

　　接下來一對曾經夫妻毫無舊日恩愛的互開嘲諷，通話過程中，兩人用二十分鐘分別闡述了各自對彼此的鄙視、厭惡之情，直到最後一分鐘才出現真正有意義的兩句對話。

　　「廢話少說！你TM就說來不來！」陳河暴跳如雷。

　　「來就來！老娘怕你？！」安子寧不甘示弱。

　　而後雙方不約而同一聲冷哼，齊掛電話。

　　葉霜：「……」

　　大概是和陳河吵完一架後心情甚爽，安子寧長舒一口氣分外輕鬆對葉霜隨口吩咐：「幫我聯繫造型師，禮服店，SPA護理……抽屜裡左數第二個黑皮革制名片盒裡都是放這些人電話的，安排在下午讓他們提前準備好接待。」

　　葉霜應聲出去找名片盒，翻出自己手機準備撥打同時不理解偷偷問旁邊小見習生：「真奇怪，明明都在打離婚了，為毛還要一起出席酒會？」

　　「……」免費小見習生默默看這空降搶了自己工作的妹子一眼，發現人是真沒拿自己當外人，更沒有覺得身份尷尬的不好意思後，只能自己糾結個再悶悶道：「簡單來說就是考慮到面子和企業穩定問題。兩家聯姻時，不用一起出現在公眾場合也有天然的聯合關係，但是在打離婚官司之後，為了不讓大家覺得兩家關係惡劣並進而影響到股價，表面上就更要做出表態暗示，向外界傳遞出雙方並不會因此影響合作的意思。雖然這其實也就是做做樣子，但有個姿態就足夠了……」

　　「咦？！我隨便問問的，你居然真知道？！」葉霜驚訝扭頭。

　　她真是隨口問問，而且與其說是問問題，還不如說更接近於有感而發的感慨，本來葉霜也沒想到一個小見習生能知道這些事情，結果人家不僅知道，還很好心的給自己分析了一下……葉霜有點小感動。

　　小見習生一聽頓時更加鬱悶，他就不該好心多這麼句嘴：「……我好歹也快轉正了的，這種事情在工作室接其他單子的時候見多了。」

　　一直待在客廳的保鏢王哥聽見兩人說話沒有插嘴，但關注力也分了一份過來。

　　看見葉霜極其自然與小見習生搭訕聊天，王哥雖然詫異但還頗覺欣慰，想著這妹子雖然是空降，但看起來應該還是很友好的，大概是想和大家好好相處，也或許是她自己也覺得被半路塞進來有點不好意思，所以想緩和一下關係，比如找機會道個歉什麼的。

　　想到這裡，王哥對葉霜的感官瞬間好上了幾分，能有個懂事的同伴誰都不會嫌棄，會做人總比理直氣壯占人便宜來得好。雖然這單子本來就應該打包給工作室，雖然小見習生只差最後一次助理工作評定應變能力後就能轉正，但是看在妹子這麼懂事的份上，這次意外大概也不能怪他……

　　王哥正在無限腦補時，那邊聽見小見習生的這麼一句後，葉霜也已經滿足完好奇心，「哦」了一聲點點頭就打開了名片盒，沒再繼續接話。

　　王哥：「……」怎麼沒下文了？難道是因為自己在場所以人家覺得當眾道歉不好意思？

　　小見習生：「……」怎麼沒下文了？難道是因為自己回答問題有什麼不對，人家覺得和自己沒共同語言？！

　　葉霜完全不知道旁邊還有兩人抓心撓肺等待自己後文，兀自埋頭挑選出看起來應該是使用率最高，紙面右下角被摩挲得比其他位置略為光滑的幾張名片，拿起手機依次打過去跟人講定時間。

　　雖然葉霜本人不大瞭解酒會該怎麼配備衣著，但畢竟對面是經驗豐富的專業人士，大概問了一下酒會的性質就沒有其他問題了，剩下的小細節無非也就是對方問問安子寧還有沒有特殊要求之類的。

　　安子寧倒是沒吩咐過，但是葉霜想了想對方的身體情況，出於對那50可能性的保險考慮，還是多嘴額外說明了一下要配雙低跟的鞋子，以舒適好走為主要前提，別整搖搖晃晃跟踩高蹺沒什麼兩樣的那種……

　　「那麼下午你去陳河公司和他律師交涉，那人身邊助理也不是個好東西，淨幫陳河幹些為虎作倀的事情，估計到時候也會留在公司給你添堵……唔，要不讓小王陪你一起去？！他們真要給你難看就讓小王跟他們幹！」

　　葉霜剛剛放下電話同時，安子寧也和律師討論完從臥室出來了。安子寧顯然對自己前夫印象極差，就葉霜過來上班這兩天時間，只要一聽其口中出現陳河名字就絕對沒有好話，甚至包括陳河身邊的貓貓狗狗在安子寧眼中都顯得格外諂媚陰險……

　　「安小姐，我是負責保護你的。」從沙發上站起來的王哥臉色有點為難，顯然對安子寧剛才的隨口安排很不贊同。

　　安子寧卻不為難：「沒關係，葉霜身手更好，有她跟著我就行了。」

　　這已經是安子寧第二次提到葉霜身手，在場人不約而同一起扭頭看過去，怎麼看都看不出那嬌嬌弱弱的小女生有隱士高人風采。

　　只有剛剛端著烤好披薩出來的私廚妹妹默了默，遙想一下昨天馬路狂奔一幕，而後打個冷戰……

　　王哥不相信安子寧口中的說辭，但也不好直接反駁老闆，於是求助目光掃向律師。一身西裝革履精英打扮的律師推推鼻樑上金邊眼鏡，果然不動聲色開口，也不直接否定老闆判斷而是委婉提出另外方案：「如果葉霜身手不錯的話，不如讓她跟我一起去，交涉時候帶個女性總比體格健壯的男人更容易讓人放鬆警惕……反正我們還有個見習生可以跟安小姐一起去做助理。」

　　安子寧眼睛一亮：「也對，那混蛋還欠葉霜一套裝修！」

　　太棒了！只要找到讓前夫出血機會，安子寧就覺得格外痛快。

　　當初自己一套小套房，陳河一套精裝修，這都是原本就說好了的，救命之恩也不怕那王八蛋不認賬。之前是因為突然決定離婚才會暫時忘了這一茬，這下想起來了當然不能讓陳河躲過去。

　　「葉霜，回頭你就找方墨那小子去聯繫裝修，讓他把賬單直接寄給陳河！」安子寧不僅壞，還聰明。知道找個當時在場的見證第三方，進一步杜絕陳河賴賬可能性。

　　先不論裝修的事情，最起碼現在的分派名單是確定下來了。

　　小見習生接著頂替葉霜崗位，和保鏢一起陪大老闆跑下午行程，葉霜則陪同律師一起去陳河公司交涉。

　　律師在下午工作前還要再去趟醫院，雖然陳河情婦被送走藏起，但醫院裡說不定能調出對方之前體檢的檔案……律師並不抱太大希望，因為對方律師八成也會想到這一點並進而抹消這個漏洞，但去試試總比不去的好，再說人總有弱點，他也不是完全沒有撬開對方嘴巴的可能性……

　　「你們現在就出去？那也好，有車嗎？」安子寧隨口問句。

　　「可以搭公交。」律師淡定。

　　安子寧想了想：「公交不方便，還是開一輛去吧，我這裡還有另外一……」

　　「老闆！」私廚妹妹不忍心見同事律師大哥受苦，終於忍不住失聲打斷：「他們坐公交就行了！我們工作室人最喜歡坐公交了！」

　　喜歡坐公交的幾人默了默。

　　「你們還有這愛好？」安子寧不大理解但也能尊重個人癖好：「那好吧，談完早點回來，如果他們耍什麼把戲也不要客氣！」

　　律師掃了私廚妹妹一眼，收回目光點頭：「好的，沒問題。」

　　……

　　午飯時間葉霜是和律師一起在醫院外面解決的，休息時間後律師帶葉霜進去找當時陳河情婦的產檢大夫，果然沒有撬出什麼話來，對方回答滴水不漏稱完全不記得有這麼個人，要求查看當日記錄也被以保護病人隱私名義拒絕。

　　這個可能是因為陳河派人來打過招呼，但也有可能是人家真不記得。但是不管怎麼說，醫生的回答完全官方而合乎情理，除非律師能請出警方要求院方合作，否則根本不可能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浪費一個中午無功而返，到了14點就是對方預約交涉的時間了，律師帶上葉霜直奔陳河公司大樓，和對方見面之後，兩個精英進辦公室唇槍舌戰，葉霜百無聊賴留在會客室等待結束。

　　咖啡換了兩杯，時針指過半圈，律師還沒出來，會客室大門一開，另一個女人走了進來。

官不聊生

066 酒會

　　「Eva小姐請在這裡稍等一下，陳經理有些事情要處理，等他有時間了我會過來通知您。」

　　陳河身邊秘書跟在進門的時尚美女身後禮貌客氣，而後又對已經坐在會客室中的葉霜點了點頭算作招呼，這才關上門離開。

　　這個剛進來的時尚美女也是熟人，雖然第一次見面情景比較狼狽，但葉霜仍然認出來對方就是安子寧當初去捉姦時的女主角，換句話說也就是自己現在房子的前主人。

　　時尚美女當然也看到會客室裡的葉霜，但她沒認出來，原因之一是因為今天葉霜頭髮紮起來、換了衣服並且持續進化後身姿比上次更好，但更重要的原因是，時尚美女有300度近視，前一次從床上被捉姦下來時根本沒來得及戴隱形眼鏡……

　　注意到會客室有陌生女人，時尚美女皺了皺眉，將對方從容貌到身材評估一番，最後鼻子裡冷哼一聲，趾高氣昂在葉霜不遠處坐下，一身敵意毫不掩飾釋放出來：「新人？」

　　好厲害！葉霜愣了愣，這人怎麼知道自己才上班第二天？！

　　「呵……」時尚美女譏誚般輕笑聲，眯起一雙漂亮大眼，伸出手掌邊打量新繪的指甲邊漫不經心道：「不管你是混職場還是混娛圈的，姐姐勸你一句，最近陳先生麻煩纏身，恐怕沒什麼心情給你提供幫助，要是想通什麼路子的話，最好還是趁早去找找其他人。」

　　「謝謝，但是我沒什麼需要陳先生幫助的地方。」葉霜覺得這話有點彆扭，但還是很客氣應了一下，大概人家以為自己是來安利的客戶？！雖然一個小三擺出主母派頭在人家地盤指手畫腳有些越界，但反正不是越自己的界，管它呢！

　　時尚美女一愣，繼而唇角譏諷之色更甚：「難道你還是真愛？！不管是裝的還是真的，這年頭真愛已經不流行了，勸你還是省省力氣吧！」

　　如果之前還聽不出來有什麼不對話，已經說到這個地步，再不明白的都能明白了。

　　葉霜恍然大悟，抓抓頭有些糾結：「我是陪……朋友來這裡交涉些公事的，他們正在辦公室談話，所以我在這裡等等。」

　　「……」時尚美女嘴角抽了抽，力持鎮定偽裝若無其事狀：「很好！」臥槽！居然誤會人是新姐妹！

　　沒有共同語言，聊天中也瞭解到對方對於自己毫無威脅性，於是時尚美女當然不再肯說話，隨手取了一本放在旁邊架子上的雜誌，再去咖啡機邊倒了一杯咖啡，而後自己坐到另外一邊低頭翻看雜誌打發時間。

　　又過半小時後，葉霜這邊的律師還沒回來，剛才秘書已經重新進來，依舊是對葉霜頷首打個招呼，而後通知時尚美女：「Eva小姐，陳先生的工作已經結束了，但他現在馬上要出去辦事，所以吩咐我在停車場安排了一個司機先送您回去，稍後陳先生會親自聯絡您……」

　　「又有事！總有事！上次送那賤人去外地以為我不知道，這次又要陪潑婦參加酒會……哼！還想瞞我……」時尚美女有些小不滿，拎起小提包邊碎碎嘀咕抱怨邊隨秘書離開，會客室再次恢復寧靜。

　　葉霜耳力超乎想像，本來對方幾乎是喃喃私語的音量連身邊秘書都沒聽清楚，但她偏偏就聽清楚了。

　　摸摸下巴若有所思想了想，葉霜起身去倒第三杯咖啡……

　　喝到第五杯咖啡的時候，律師總算是回來了。

　　他要再不回來的話，葉霜幾乎都快要在會客室無聊到睡著。

　　「林哥！」

　　聽到門鎖轉開聲音，葉霜下意識抬眼看去，然後發現自家律師同事一臉嚴肅站在門口，對方也不進來，看見葉霜站起來後點點頭，在原地抬手扶下眼鏡道：「我們該回去了。」

　　律師身邊還有另個律師，之所以這麼說主要是因為兩人身上氣場都差不多，看起來都是嚴循規則的精英人士。

　　葉霜走過去同時，應該是陳河代表律師的男人正在和林律師客氣：「關於條款的問題我們下次再談，林先生也可以回去和安小姐商量一下，關於婚外情和私生子的事情絕對是對陳先生的污衊，而且我個人認為見好就收是一種美德，說實話真到上法庭的地步大家都沒面子，還費時費力……」

　　「我會把這裡的答覆轉告安小姐的，你也不用送了。」林律師淡淡點頭，既不應承也不辯駁，完全是一副公事公辦的中立姿態，讓對方律師簡直無處下口。

　　「呵呵，早聽說林先生是刑事訴訟的人才，但民事訴訟要考慮的事情和刑事有很大不同，比如夫妻情分，人際往來……」對方律師公式化笑笑：「或者您可以先徵詢下安小姐家裡的意思？！」

　　「抱歉，我只受僱於安小姐本人，其父母意見並不在我考慮當中。」

　　就葉霜從沙發走到門口這麼短短一段時間，兩個律師已經你來我往又過了幾招，對方氣勢銳利咄咄逼人，但林律師則屬於以不變應萬變，化敵機鋒於無形之間……

　　連到了現在都還這麼激烈，剛才討論協議時候這兩人真沒在辦公室裡打起來？！

　　葉霜暗暗佩服個，走到自家律師身邊後笑笑：「林哥，咱們現在走？！」

　　林律師點頭，向身邊對手頷首：「那麼告辭了，請留步。」

　　從電梯下來，走出陳河公司大門之後，葉霜這才好開口說話，剛才畢竟是在別人地盤，即便感覺到身邊律師氣壓低沉也不方便多說什麼，可是如果這種氣氛一路持續下去的話，那也未免太壓抑了。

　　「林哥是不是沒和對方談下來？！」想了想，葉霜儘量選了個比較委婉的問法起頭，本來她真正想問的是，林律師是不是被人在自己主場給虐了……

　　林律師聞言腳步略微一頓，而後表情更加嚴肅，推推眼鏡：「沒什麼，在來之前我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安小姐想要對方大出血，這個肯定不是一次兩次就能談下來的。」甚至以後也都可能談不下來，畢竟自家僱主的要求太絕，陳河也不是冤大頭肯白白吃虧。如果沒有決定性證據優勢的話，最有可能的結果，大概就是最後雙方家族有人出面，而後昔日夫妻二人不得不各自退讓一步。

　　他鬱悶的原因當然不是首戰不利，主要還是跟對手的氣場不合……這個其實也很正常，是人就有喜惡，是人就有偏好，難道他是律師就不能討厭別人了？！

　　葉霜既然已經開口了，索性就多問幾句：「關鍵證據還是你和安姐之前說的那個懷孕情婦吧？！醫院找不到的話，有沒有可能從其他方面下手試試？」

　　林律師看葉霜一眼，想想搖頭：「這種私人事情不會大肆宣揚，只有送人去產檢的那個助理可能知道。但是他沒有理由背叛自己老闆，安小姐能給他的，陳先生同樣能給。而且考慮到工作陞遷的關係，對方繼續忠心陳先生遠比重新討好安小姐要來得簡單有利。」

　　葉霜多嘴提醒：「我意思是陳河其他情婦會不會知道點兒什麼……」

　　「這和其他情婦沒有關係，別說她們可能不知道，就算是知道，還是剛才那句話，對方為什麼要背叛金主反過來討好前任原配？！」林律師這回多看了葉霜幾眼，覺得小女生可能是宅斗宮斗小說看多了，不是所有紅粉場中的女人都一定會互相攻擊的，就算背叛也肯定是因為某種目的或利益。

　　其他的首先不說，單說最重要的一個身份問題，那些女人是以錢財為目的的情婦，陳河能包養她們，安子寧不能。安子寧能收買她們，陳河也能……只要隨便對比一下，是個聰明女人都知道該怎麼選。

　　至於不聰明的女人？！別傻了，不聰明的能哄得了男人在自己身上花錢？！

　　葉霜聳聳肩不說話了，反正她就提個思路，具體行不行還得專業人士自己判斷。

　　她本來目的也不是真想多管閒事插手人家專業領域，主要還是轉移話題讓林律師注意力從之前交涉中分散出來。現在氣壓已經恢復正常，所以她當然也就沒必要繼續多嘴……

　　陪律師回去之後還不能馬上下班，因為今天有慈善酒會關係，葉霜現在的身份職位是必須要陪同出席的，不說她還拿著人家薪水，就說一個疑似孕婦禮服高跟出席，她不跟上去也會覺得心裡沒底。

　　做出表面和平姿態的陳氏夫妻一起出席慈善酒會，剛進大門寒暄幾句後就兩看兩相厭的迫不及待分開，葉霜自然是跟著安子寧一起行動。

　　站在酒會一角看眼花蝴蝶般愉快穿梭在美女中的陳河，安子寧厭惡啐個，而後扭頭吩咐葉霜：「去幫我取杯紅酒。」

　　「……」孕婦不能喝酒……

　　葉霜眨眨眼應下，轉身離開半分鐘後取回一杯葡萄汁，安子寧看也沒看接過暗紅色果汁，目光看著會場對葉霜冷笑：「你看那賤人……噗！你給我拿的什麼？」

　　「……無酒精紅酒？！」葉霜小心翼翼。

官不聊生

067 收買

　　安子寧沉默打量葉霜一會兒，旁邊的保鏢王哥感覺這氣氛不是很好，心裡也有些暗暗責怪葉霜連拿杯紅酒這樣的小事都做不好，於是彎身壓低聲音打個圓場：「安小姐，我去給你換一杯？」

　　安子寧擺手制止，垂落眼皮瞥下手中酒杯，手腕轉了轉問：「為什麼給我拿葡萄汁？」

　　身為老闆，安子寧不喜歡人自作主張，一個人最要緊的其實還不在於能力，而是能夠看清自己的位置，再說得直白些就是要識相。

　　葉霜很識相，第一次見面有救命之恩，自己送了套房子還請吃早餐表示友好，這行動其實並不是說安子寧有多麼稀罕葉霜的身手，而是告訴大家她知道感恩，有人幫了她的話，她也不會沒有表示。

　　事後葉霜也確實知道分寸，沒有再聯絡自己討好套近乎，這就表明對方也知道事情到這裡就結束了，大家不是一個圈子的人就不必扯在一起。

　　第二次接觸是韓初介紹來當助理，雖然這才第二天上班，但對方表現出來的態度很讓安子寧滿意，沒有刻意的在其他人面前表示她和自己曾有淵源，也沒有故意用親暱玩笑態度暗示大家她在自己眼裡地位不一般……

　　安子寧覺得自己看人應該不會出錯，但現在這一杯葡萄汁卻讓她開始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

　　是什麼理由促使葉霜擅自為自己決定飲料名單？！一杯葡萄汁其實只是小事，她也不是非要喝紅酒不可，但如果屬下心態出了問題卻不是小事。

　　葉霜訕訕一笑，不好意思湊近了些：「剛才有客人在我前面取酒水的時候，我見他站在紅酒塔旁邊打了個噴嚏……」

　　安子寧恍然大悟，剛才有些沉下來的目光頓時恢復柔和，滿意點點頭，酒杯重新湊回唇邊同時低聲道：「做得好！」

　　王哥深深看葉霜一眼——這妹子純粹在扯蛋！他根本沒看她往酒水塔的方向湊。

　　身為一個貼身保鏢，僱主入口的酒水飲食也在王哥注意範圍之內，詳細的檢查肯定不可能了，但是周圍的觀察確是必不可少的。

　　所以王哥知道真相，但王哥為什麼不揭穿？！因為他也識相。

　　大老闆已經接受了葉霜的解釋，他不多嘴，這個事情到這裡就可以結束，大家都很滿意。而他如果多嘴，結果卻會是大老闆不滿意葉霜，葉霜不滿意自己，被僱傭幾人在未來一個月中隱形不合……總之除了壞處以外完全沒有任何好處。

　　但是葉霜為什麼要撒謊？！王哥其實還是有些隱隱的好奇，他猜想私廚妹妹大概知道些原因，因為今天上午兩個妹子躲在廚房嘀咕了一會兒，而後出來時私廚妹妹就改了菜單，本來他早上聽說有蟹粉獅子頭吃的，結果期待到中午的時候卻落空了……

　　一段小插曲過後，慈善酒會照常進行，葉霜跟在安子寧身後陪同後者與各路人士打招呼，她要做的事情就是幫安子寧拿包，間或在其與某些人結識的時候取出老闆名片遞出去，偶爾再幫安子寧取些蛋糕酒水……噴嚏的謊言之後，安子寧已經將今晚的食點選擇權完全交給葉霜，這一決定也大大方便了葉霜為其避開孕婦忌口的食物種類。

　　慈善酒會的流程其實相當簡單，下午六點鐘開始，而後是一小時等待賓客陸續到場，以及讓大家互相熟悉或拓展交際圈的時間，接著主辦方發言講話，再接著拍賣或是捐贈，而後自由活動直到深夜散場。

　　當然也有客人在捐款後不繼續留在宴會而是直接離開的，但是不管怎麼樣，出錢慈善總是必不可少，葉霜感覺這又將是一個戰場……

　　捐款現場上，安子寧果然和陳河展開了猛烈的廝殺，別人捐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絕不能比那個賤人/潑婦捐得少，這兩人差的不是錢，差的是面子，尤其離婚之後，更是要表現出氣場的強勢，毫不留情將對手碾壓成渣。

　　……

　　一小時腥風血雨之後，在各自家族的忍無可忍插手之下，安子寧最終和陳河打了個平局。接著自由活動的酒會時間繼續，安子寧揉揉額角有些疲憊：「我去休息室坐一會兒，葉霜你如果餓了的話就去吃些東西吧。」

　　王哥是保鏢不能走，而且他來之前和安子寧一起在外面吃過晚飯。葉霜就不一樣，她是跟著律師的場子跑完又接著趕來陪同老闆。

　　安子寧自認自己還是一個挺開明的上司，再說休息室裡也用不著留兩個人給她打下手。

　　葉霜確實是餓了，但也沒有聽完這話就立刻往外跑，還知道委婉客套一下：「安姐如果累了不如直接回去？反正捐款也結束了。」

　　「現在馬上就走的話太不給主人面子。」安子寧抬起眼皮瞥她一眼：「你去吧，我們至少還要九點鐘才能離開。」

　　那就是說還要一個小時……葉霜不敢再客氣，摸摸肚子忙把安子寧皮包遞給王哥：「那我出去一下，安姐你有事要我還沒回來的話可以直接打我手機。」

　　安子寧點點頭不再說話，葉霜離開休息室自己去覓食。

　　體能變好了，能量消耗也隨之增大，現在讓葉霜少吃一頓簡直比殺了她還難受，三餐點心外加零食宵夜，一不小心胃裡東西就被轉化代謝清空了，這時候不補充食物的話，餓肚子那種火燒火燎的空虛感真不是一般節食減肥的人就能理解的。

　　見過非洲飢民嗎？！葉霜感覺自己現在就常常處於這種狀態，真正的飢餓時候簡直連看見草葉子都能眼睛發綠。

　　反正她也不是什麼名流，不用在意形象問題。於是葉霜非常實在的直接站在流水台前面，守著桌子一路吃下去。

　　當然盤子不能拿空，拿空也未免太顯眼了點兒。基本上她就是每碟取個一兩份糕點或是食物，吃完再繼續吃下碟……一輪吃完還沒飽？！這個可能性太小了，畢竟桌上食物種類還是挺多的，再說實在沒吃飽可以再走一輪嘛……

　　就在葉霜正吃得心花朵朵無比滿足的時候，身後傳來一聲嗤笑：「你沒吃飽？！」

　　這個聲音……

　　葉霜塞著鼓鼓一腮幫子回頭，舉叉友好打招呼：「吃西森乃蒿！」

　　「……」陳河抬著紅酒表情扭曲了下，看眼葉霜飛快咀嚼的鼓臉頰，勉強笑笑：「葉小姐，好久不見，你不用去陪安小姐？！」

　　三下兩下把口腔中食物費力咽進肚子，順手再抬杯香檳讓喉管中的食物滑下去，葉霜終於能夠清晰出聲了，於是也笑笑：「好久不見，安小姐在休息室，上次陳先生風采讓我震懾不已，一時激動沒顧得上和您打招呼，真是失禮。」

　　陳河臉色頓時更是扭曲……上次？！哪個上次？！當然不會是剛才他和安子寧一起過來的時候，毫無疑問是指上次他和Eva一起被安子寧捉姦的時候……

　　想到自己過來的目的，陳河努力壓下潑這妹子一臉的衝動，暗暗壓下心中不滿，努力勾起唇角開口：「葉小姐之前的身手也讓我很意外，照理來說你這麼優秀的人才，安子寧只讓你做個助理也實在是太屈才了……不知道葉小姐有沒有興趣來我公司的外事部工作？」

　　外事部？！

　　葉霜詭異的沉默了一下，而後壓低聲音鬼祟問：「你的意思是，外面誰不聽你話我就去揍誰？！」

　　「……」

　　「呵呵，開個玩笑，我覺著你也不可能是這意思。」順手調戲完陳河，葉霜回頭繼續往自己盤子上裝食物。

　　陳河剛才已經觀察這人足有十多分鐘，從看到她開始就沒見人嘴巴休息過，現在還吃？！

　　深深不能理解在全民節食的如今怎麼會有這樣隨心所欲的女人，陳河捂嘴想了想，發現正常套路似乎不能在對方身上起作用了，乾脆開門見山問：「安子寧一個月付你多少薪水？我可以出兩倍。」

　　「嗯，多謝陳先生抬愛，那等這份工作結束之後我會聯繫你的。」葉霜無所謂，她就是自由職業，沒必要也沒理由挑剔僱主。

　　只要陳河真的出錢找到韓初，葉霜自然也不會把送上門的僱傭工作白白往外推。

　　所以她回答這麼一句毫無心理壓力，反而是陳河愣了愣，似乎沒見過這麼貧賤隨便移的人：「……我的意思你可能沒聽明白，我的意思是，我要僱傭你。」

　　葉霜莫名其妙回頭，塞口小草莓同時皺了皺眉：「我的意思是沒問題……難道這句話很難理解？！」

　　陳河語塞想想：「你不怕安子寧會不高興？！」

　　「她出錢雇我，我拿錢被她雇。工作結束後大家各不相干，然後你出錢，我接新工作……這個有什麼問題？！」葉霜認真反問。

　　「……」確實沒問題，但是好像和他想像的不一樣。

　　陳河努力解釋：「我的意思是，你還可以繼續拿她的薪水，然後我同時再付你一份薪水……」臥槽，難道非要他把自己收買間諜的事情說那麼明白？！

官不聊生

068 曝露

　　葉霜現在的工作性質其實不可能有什麼立場。

　　就如之前所說的那樣，她不會去挑剔僱主，哪怕是陳河緊隨安子寧的工作結束之後給她下了單子，只要內容不過分的，葉霜都會接，至於僱主們之間的恩怨情仇和道德評判則與她無關……換句話說，葉霜不可能只忠誠於某一任僱主。

　　但是沒有立場不代表沒有職業道德，換句話說也就是底線。

　　比如出賣以前僱主的資料是不允許的，再比如說合法工作內容之外的要求也是不允許的……這一點韓初早在和她簽合約之前就已經明白強調過，而葉霜本人也對此表示同意。

　　聽陳河把意思已經講得很明白了，葉霜這才瞭解對方真正想表達的意思，咀嚼幾口草莓後嚥下，想了想：「我精力比較有限，這種高難度工作要求綜合素質太高，不如陳先生去找找其他人？！」

　　這就是拒絕了。

　　陳河高層人士對臉皮控制良好，聞言也不覺尷尬而是笑笑：「葉小姐可以再考慮一下，我……」

　　「我是真誠建議。」葉霜嘆口氣，感覺今天不說明白是不行了，而且最關鍵問題是陳河已經在自己面前站了有三分鐘，再繼續下去的話容易被人誤會……被別人看見沒什麼，萬一被安子寧看見話，很容易影響老闆對自己的信任度。

　　「我現在在安姐身邊就是生活助理，你要想讓我幹點什麼也插不進手。但你要不讓我幹點什麼的話，花那麼多錢單是為了膈應一下安姐會讓我覺得你很幼稚……」葉霜看陳河臉色有些不大好看了，覺得自己還是不應該這麼直白：「不好意思我是不是不夠委婉？！其實還有最主要一點是安姐比你大方，所以我不覺得自己有換僱主必要。」

　　「她比我大方？！」陳河瞬間遺忘重點，在任何一方面都要求自己碾壓安子寧的慣性冒頭，讓陳河的表情都不由得有些失控：「那個女人哪裡比我大方了？！我開的車，我住的房，我給手下的工資……」

　　「安姐送我套房，當天就過戶了。你欠我套裝修，現在都還沒影。」葉霜冷靜道：「其實我懷疑你有賴賬想法，但還沒想好要怎麼討債才不傷害你自尊。」

　　「……」陳河默然半分鐘，仰脖一口氣把手中酒液灌下，而後丟掉酒杯掏出支票，刷刷幾下就著旁邊餐桌填好：「二十萬夠不夠！」

　　普通人大概見好就收了，但葉霜居然認真猶豫了一下：「還是等方哥報了預算再說吧，我也不清楚現在的裝修家具費用……」

　　陳河覺得自己可能還需要再來一杯：「……如果有不夠的部分可以讓方墨給我再寄賬單！」他當然知道葉霜口中的方哥是誰，除了那天一起到場的方墨外，完全不用做第二人想。

　　「那就謝謝陳先生了。」

　　葉霜完全不覺得尷尬，雙手恭敬接過支票還欠身禮貌道謝了一句，就好像完全沒察覺到氣氛被自己弄得尷尬一樣。

　　出師不捷還損失一筆錢錢的陳河抑鬱離開，葉霜抓緊時間再填了幾個蛋糕才抹嘴回休息室報導，她還沒忘記現在自己也算是工作時間。

　　休息室中除了安子寧和保鏢王哥以外，又多出幾個客人分散在沙發和書架旁邊，大概也是覺得酒會上比較無聊了，所以才到這裡歇歇腦子順便清淨一下。

　　安子寧已經移到窗檯涼椅正歪頭支著下頜閉目養神，葉霜回來報導時候發現王哥看自己眼神有些奇怪，但也沒多想，和安子寧打了一聲招呼就逕自坐到王哥旁邊。

　　屁股剛一挨到椅子，安子寧眼睛也沒睜開的突然開口：「那賤人找你說什麼？」

　　安子寧口中的賤人從來是陳河的固定指代，葉霜一聽這句問話，這才明白剛才王哥為什麼用那種眼神看自己。

　　掏出支票遞給睜開眼睛的安子寧看了看，葉霜老老實實說明剛才情況：「陳先生問我有沒有意思跳槽，我說他還欠我套裝修信用不好，然後陳先生大概是覺得沒面子了，就給我簽了二十萬支票還債，跳槽話題無疾而終……」

　　安子寧愣了愣，沒想到居然是這麼個回答。

　　剛才她在休息室中看見了外面情況，但是因為隔得太遠所以聽不見對話內容。安子寧只知道陳河最後忿忿離開時臉色不好，但對方彎下腰簽支票的時候被中間的點心架遮擋，所以遞過支票這一幕倒是沒有被看到。

　　從陳河說話過程中以及最後的表情判斷，安子寧當然知道他和葉霜沒有勾搭在一起，但對兩人談話數分鐘的事實仍然覺得十分膈應，沒想到聽到答案才發現，原來真相居然如此令自己愉快……

　　王哥的表情總算平復了下去，他剛才也在暗暗擔心這個新人會破壞行規。

　　而安子寧更是覺得憋在胸腔的怒氣瞬間一掃而空，唇角一勾，點點頭示意葉霜收回支票：「那賤人想裝大方就讓他裝，反正他錢留在手裡也不干好事……回頭讓方墨按市面最高價再報一張預算，爭取讓他把那公寓給你裝潢成皇宮級別的！」

　　她倒是瞭解自己前夫，知道這預算拿出去對方肯定還得認賬再出次血。

　　「好，我知道了。」葉霜點頭應下卻沒打算照辦，夫妻吵架她沒必要幫忙某方補刀，拿了該拿的是應當，拿了不該拿的是自斷後路……她又不是只打算在安子寧手下幹一輩子，萬一以後哪單生意就和陳河有什麼拐彎抹角的關係呢。

　　幾人一起在休息室中又坐幾分鐘後，安子寧打點精神重新出去交際應酬，基本上和還留在會場裡的人都打了聲招呼碰個面，而後差不多到九點半時候才向主人告辭離開。

　　葉霜不是和工作室人一起住套房的，出了會場之後自然是直接回家了，考慮到今天下班比較晚，安子寧還大方給了其一上午假期，讓葉霜第二天中午再來上班，順便趁這時間她還可以先去聯繫方墨裝修新房。

　　葉霜對此表示了一下激動和感謝心情，而後自己離開去招出租車，安子寧坐在小車後座望著葉霜背影想了想，轉頭問駕駛座上的王哥：「你對葉霜怎麼看？」

　　「我覺得葉霜沒有說謊，她和陳先生之間應該沒有私下交易。」王哥確定道：「先不說陳先生當時表情，就算葉霜真想雙頭討好，韓先生也不可能容忍她破壞自己獵頭的招牌。」

　　雖然葉霜不屬於工作室成員，但在有同一個中介獵頭的關係下，王哥對葉霜也還是抱有一定同伴之情及信任的。

　　安子寧笑了笑，身子往後一仰靠坐在椅背上：「我不是說這個。今天很多事情都很有意思，她說有人在紅酒塔旁邊打噴嚏，所以給我拿了葡萄汁，這個解釋我接受，但是事後一直是葡萄汁……葉霜不可能不記得我剛進門的時候就是想要一杯紅酒，但她依然裝不知道，哪怕紅酒塔重新撤換了三次。還有我動作幅度稍大時被她不著痕跡扶了幾次，再加上今天的鞋……」

　　低頭看了看自己腳下幾乎是平跟的矮鞋，安子寧忍不住唇角一勾：「她倒是聰明，還能猜出我最喜歡光顧的是哪家造型師，但她不知道那個造型師也瞭解我的喜好，一般情況下，為了彌補身高不足，對方都會為我準備八公分以上的鞋跟……」

　　助理懂事是好事，但要是太懂事了有時候也讓人為難。安子寧不喜歡別人揣測自己心思，當然更不喜歡別人揣測自己的隱私，要不是今天葉霜對她太過注意，她可能都不會發現到奇怪的地方。

　　所以現在安子寧對葉霜感覺是既滿意又不滿意，滿意是在於對方沒有指手畫腳多嘴多舌，而不滿意則也是因為對方緘默保持得太好……人的心思就是這麼複雜，安子寧有時候自己也覺得自己太難伺候……

　　王哥默了默，實在猜不透女人心思，乾脆什麼都不猜：「那安小姐的意思是？！」

　　安子寧手指捲起散在胸前的頭髮想了想：「我記得葉霜早上好像建議我去體檢？」

　　「是有這麼一回事。」

　　「嗯，那就幫我安排一個體檢吧。」安子寧放下手，皺眉有些猶豫放在自己小腹上，但又很快如被燙到般縮回，不動聲色將手掌搭在身側椅座：「讓你們那個小見習生給我聯繫，時間就定在明天上午。」

　　「……」王哥覺得自己可能觸摸到了什麼機密：「好的。」

　　「開車吧！」

　　而就在安子寧的座駕悄然滑出酒會停車場的同時，葉霜卻苦逼的在大門口被另外一個人攔下了。

　　「小霜！」阮軟一手挽著一不知名男生，另一手很高興拽著葉霜袖子不放：「剛才我就看到你了，不過看你在工作所以沒過去打招呼……我們一會兒要去KTV，一起來玩啊！」

　　求放過！

　　還有兩個半小時她就要灰姑娘變身了！到時候大變活人嚇死你們啊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