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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9 00:45:20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七十章 好轉

  「人去哪裡了?」

  王壇皺起眉頭:「怎麼連一個老太婆都抓不到。」

  下屬一臉挫敗︰「突然冒出了一隊傷兵,我們一時大意……」他們怎麼也想不到那些傷兵竟然會如此厲害,尤其是為首的那個,少了一條胳膊,手裡的鋼刀卻一點都不含糊,這些人不怕拼命又會耍詐……

  下屬吞咽一口︰「平日裡我們也沒將他們看在眼裡。」

  那些人在養濟院裡是東倒西歪,半死不活的模樣,方才一個卻都像紅了眼楮,讓他們損失了不少的人手。

  「顧家人趁機逃了,轉眼就不知去向,現在街上那麼亂,就算我們肯花力氣去查,恐怕也沒有那個時間了。」

  「大人,我們怎麼辦?」天已經亮了,皇帝的援軍也快到了。

  王壇道:「皇帝的援軍會從南門進來,我們邊戰邊退,從東門出去正好與姜從文的會和。」

  禁軍的首要任務是保護皇帝,從南門進離皇宮最近,他們不能就這樣迎上去。相反的東城住的都是達官顯貴,如果達官顯貴都慌亂起來,這城裡說不得就會起變故。

  「將王虎兄弟放進來,告訴他們大軍沒有來之前,他們隨便搶,只要為破城立下大功,將來他們也不必佔山為王。」

  下屬應了一聲︰「您放心,王虎那些人是要錢不要命,就算我們不說,他們也會來。」

  京城亂成這樣,誰也顧不得誰,那些大戶人家的護衛中看不中用,更何況現在已經是驚弓之鳥,遇到王虎那些人只能任人宰割。

  「搶完了就放火,」王壇道,「這樣他們就無法死守京城。」

  ……

  「歇一歇吧!」杭氏接過瑯華手裡的布巾,「你已經盡力了。」

  瑯華的眼楮緊緊地盯著徐松元,徐松元雖然呼吸微弱,但好在熬了過來。傷口已經縫合如果有效的話,應該很快就會止血。

  「藥已經熬好了。」顧世衡將藥端過來。

  顧老太太道︰「順著嘴角餵,就算喝進去一口也是好的。」

  瑯華想要將碗接過去,手卻有些發麻,指尖不住的顫抖。

  「讓我來,」杭氏道,「我侍奉過你外祖父,知道該怎麼做。」

  杭氏沉著的目光,讓瑯華的心漸漸平靜下來。

  沒事的,一定會沒事,最難的地方已經熬了過來。

  天已經大亮,陽光照進屋子,慢慢地將黑暗趕了出去,瑯華心中也升起無限希望。

  裴思通道︰「外面也沒有那麼亂了,南邊的城門已經關起,禁軍都上了城墻,王壇那些人都向東城去了。」

  南城靠近皇宮,寧王的援軍應該會從東、西兩邊進城。王壇要接應寧王的援軍,自然就要將人馬調去東邊或是西邊,所以南邊現在最安全。

  裴思通看看四周︰「這處院子是你們早就買下來的?」

  瑯華道︰「這是舒王爺留下的,舒王爺離京之前告訴我,萬一有事可以來這院子裡躲避。」

  裴思通驚訝︰「舒王去太原迎太子了,那……舒王府……」

  「舒王爺和世子走了之後,就剩下了舒王妃,方才我遣人去問了問,宗室都聚在了壽王的院子裡,」瑯華說著頓了頓,「都說我們大齊的龍脈就在壽王府,老壽王已經九十多歲高壽,雖然是高宗那一脈,卻畢竟還是本宗九族,就算是寧王殺進京城,也不會為難老壽王,更不會毀壞大齊的龍脈。」

  皇室宗親都見識過皇權更替,都聰明的很,知道要如何自保。

  「我聽說京城亂起來,就想起了舒王這處院子,既然是應急用的,裡面應該備著米糧和藥材,」瑯華說著頓了頓看向裴思通,「不過也只是接應兩日,若是京城被圍困,恐怕這些東西遠遠不足,我們應該早些做打算才是,鎮江大戰的時候,靠著幾個鄉紳大戶的存糧撐了過來,但是京城不同……」

  裴思通明白瑯華的意思,皇上準備死守京城,城門關起來,城內的所有人都只能靠存糧過活,大齊最繁華的就是都城,也就是說京中的人很多,需要大量的糧食,一旦沒有吃的,城內就會生亂。

  裴思通沉聲道︰「趁著這時候我們應該盡可能地從城外取糧食備用,還有京城的米店,也不能讓王壇等人先下手,」說著他站起身,「我這就帶人去辦。」

  裴二爺有些擔憂︰「父親……馬上就要打仗,我們現在出去會不會……如果能出城,我們為什麼不走呢……」

  「能走多遠?遇到了寧王的人我們要怎麼辦?拖家帶口這麼多人,怎麼可能跑過騎兵,再說,怎麼能不戰而逃,」裴思通說著站起身,「既然知道要開戰,我們才必須做好打算,將來才不至於被人牽著鼻子走,場外的碼頭旁有幾處院子,商賈用來存放運來的糧食,順利的話,我們一個半時辰就能回到城裡,不至於會跟寧王的兵馬相遇。」

  瑯華也知道此事兇險,但是如果不趁亂去做,恐怕將來就會更加困難,而且他們留在京城,還是為了等裴杞堂。

  「張同可以打開城門,」瑯華道,「若是在那裡見到寧王的兵馬,爹不要與他們爭鬥,要快些回城。」

  裴思通頷首︰「我知道。」

  裴思通吩咐蕭邑︰「照應好家裡,多調動些人手在外院。」

  顧世衡將裴思通送了回去︰「我進宮去看看情況。」他也要將宮外的事告訴給太后,讓太后有個思量。

  兩個人分頭去做。

  一下子走了不少人,屋子裡更加安靜下來。

  瑯華看向杭氏︰「母親去歇一歇吧,我在這裡陪一會兒父親。」

  杭氏的臉色很不好,一看就是在苦苦地支撐。

  瑯華伸出手要去拉杭氏的手腕︰「我給母親開一劑安神的藥。」

  「我沒事,」杭氏不動聲色地將手攏回袖子,「兵荒馬亂的,本來藥材就不夠,還是留著做別的用處。」

  「那就去緩一緩,」顧老太太道,「聽瑯華的話,若是你也病倒,瑯華要怎麼辦才好。」

  杭氏頓時淚眼模糊,沒想到瑯華會在這時候認下她和老爺,顧家也默認了瑯華的做法,她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

  「好,」杭氏道,「我去休息一會兒。」現在她能做的就是照顧好自己,不要成為瑯華的負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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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9 00:45:3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七十一章 買命

  杭氏剛剛起身,立即感覺到一陣眩暈,人還沒有走到門口就眼前一黑沒有了知覺。

  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了床上。

  「你這個孩子,」顧老太太一臉笑容,「怎麼懷孕了也不說一聲,真是嚇壞了老太婆。」

  杭氏剛要說話,就感覺到腿上一陣炙熱。

  「別動,」顧老太太拉住杭氏的手,「瑯華在給你用針,可能會有些不舒服,一會兒就好了。」

  杭氏抬起眼楮,果然看到了忙碌的瑯華︰「瑯華那麼辛苦,我又來添亂……」

  「這是喜事,大家只會覺得高興,」顧老太太笑道,「依我看這是好兆頭,說不得這樣一沖,松元也會好起來。」

  顧老太太這樣一句「松元」,差點讓杭氏眼淚掉下來。

  顧老太太不但接受了他們,還將他們當成了自己的孩子,這樣的恩情讓他們如何能報答。

  杭氏攥著顧老太太的手更用力了些,她以後要將顧老太太當成母親一樣。

  「好久沒有添丁進口了,」顧老太太道,「松元知道嗎?」

  杭氏搖搖頭︰「我還沒來得及告訴老爺。」沒想到突然之間就成了這個模樣。

  「父親會知道的,」瑯華將針放好,臉上露出笑容來,「愷之終於不是家裡最小的了。」

  輕鬆的氣氛中,杭氏緊揪著的心也鬆懈下來。

  「睡吧,」顧老太太道,「現在沒有你什麼事了,松元那邊有我和瑯華照應,杭家那邊你也放心,已經讓人去通消息。」

  杭氏點點頭,顧老太太和瑯華真是一心為她著想,她這輩子可能沒做過太多對的事,能夠來顧家和瑯華在一起,就是最正確的選擇。

  ……

  徐正元覺得自己小腿抖個不停,目光所及處到處都是黑煙滾滾,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燒到徐家來。

  「那些人聽說是山西那邊的山匪,見到人就殺,見到東西就搶,別的人家已經將財物擺在了門外,只求他們拿了就不要再傷人。」

  「官兵不管嗎?」徐正元道,「衙門裡的人都在做什麼?殷知府怎麼說?侍衛司和禁軍都去護衛皇上,他們總應該派人到這邊來啊,京中達官顯貴的宅子可都在附近,若是誰家出了事,那可如何是好。」

  管事的哭喪著臉︰「小的沒有見到殷知府,殷家不肯開門,那些衙差也不肯為小的通傳。」因為有太多的人擠在那裡了,二老爺名帖太不起眼,大老爺的名帖也只是能遞過去罷了。

  徐正元瞪圓了眼楮︰「他們竟然……」說著皺起眉頭,「平日裡就讓大哥出去多應酬,大哥不聽,所以出了事才沒有人幫襯。」

  徐正元從心底裡罵那殷知府,平日裡可沒少收了他的孝敬。

  「二老爺,」管事道,「要不然,咱們也將財物送到門口,只要他們不進門,就算損失點也值得。」

  值得什麼。

  徐正元道︰「你怎麼知道他們拿多少會離開?」他本來都想好了,只要寧王的人進來,他就說出徐士元,反正大哥夫妻已經被他們攆了出去,想必寧王也不會緊抓著我們不放。

  皇上贏了,他們自然是堅實的保皇派。

  可現在來的是那些山匪。

  「都是身外之物,」徐老夫人道,「只要能保平安,那些就不值得什麼,去我庫裡拿些東西放在外面,將瘟神送走吧!」

  戰亂的時候人命賤如草芥,無論是誰都一樣。

  徐正元愣住了︰「都……都拿些什麼。」

  「我有一匣子南珠,一匣子金葉子,還有些銀錠,就擺在門口,再將家人都調過去,讓他們知道想要進來也要費些氣力,不如拿著東西走人,畢竟這東城還有其他大戶人家。」

  這些林林總總加起來要不少的銀錢。

  徐正元眼見著管事媽媽將一匣子南珠捧過來打開,裡面都是正圓的走盤珠,尋常湊到二三十顆已經了不起,現在足足有一匣子。

  這可能是徐老夫人攢了一輩子的東西,現在就要捨給那些人,徐正元嘴裡發苦。

  「破財免災,捨得捨得,不捨也換不來平安,」徐老夫人揮揮手,「去吧。」

  「兒子這就去安排。」徐正元上前將匣子接到手裡,慢慢地退了出去。

  出了徐老夫人的院子,徐正元立即快走幾步在花廳裡,將徐二太太拽到一旁︰「快去,將我那些西珠拿來。」

  徐二太太愣在那裡︰「您……要做什麼?」

  徐正元打開匣子,一下子南珠將徐二太太照得眼楮發亮。

  「娘要將這些捨給匪人,反正也是捨,不如摻上我那些廉珠。平日放在店鋪裡賣,那些人都不一定識得,更別說山匪,他們見到高高興興地就拿走了,哪管你是什麼珠子。」

  「那是什麼廉珠,」徐二太太壓低聲音,「你說的是那些跟禮部員外郎一起買的……假珠……」

  徐正元恨不得立即捂住徐二太太的嘴,這樁買賣他賠了幾千兩銀子,這次好不容易有個機會讓他扭轉局面︰「不要壞我的事。」

  徐二太太不敢再說什麼︰「千萬別出事。」

  「出什麼事,」徐正元道,「若是我,連銀錢都不會拿出去,是娘膽子小才會這般,就說那一匣子金葉子,已經足夠將那些人打發走的了。」

  「快去……」徐正元將匣子塞給徐二太太,「再耽擱就來不及了。」

  徐二太太保住匣子忙轉身走了出去,不一會功夫徐二太太就將珠子換好了︰「只有上面這一層是真的,下面都是……假的。」

  徐正元十分滿意。

  「老爺,那些人來了……」管事來報。

  徐正元心臟一陣狂跳,立即將手裡的匣子遞過去︰「給他們,打發他們走。」要不是戰亂,他們怎麼會這樣窩囊地向山匪去買命。

  幾隻匣子打開,山匪臉上露出笑容,這大戶人家,一個個可真是識相,怪不得王壇大人說,這是好事。

  就算死一些弟兄,也算是幹了票大的,搶了東西,殺了人,官府不但不會剿他們,說不定將來還能領功。

  「拿走。」山匪揮了揮手。

  一下子金葉子就到了他手中,他顛了顛,黝黑的臉上露出幾分笑容。手下人又將珍珠遞過去。

  山匪笑容更深︰「算你們識……」他將一下子珍珠放在手中顛了顛,卻皺起眉頭,伸出手撥開上面的南珠,從下面掏出一顆放進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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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9 00:45:51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七十二章 倉皇逃命

  「哢」珍珠被咬碎。

  徐家的管事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

  山匪臉上已經出現了奇異的神情,森然的牙齒一呲,張開嘴啐了出來。

  碎成兩半的珍珠凌厲地打在了管事的臉上。

  管事還沒來得及感覺到疼痛,就瞧見自己拿著木棍的手從眼前飛過。

  鮮血噴湧而出。

  「殺人了!」

  有人喊一聲,膽小的家人顧不得別的扔下手裡的棍子連滾帶爬地向院子裡跑去。

  「他們將我們當山裡人糊弄,」山匪猙獰地舔了舔濺在臉上的鮮血,「走,跟我進去看看他們要錢還是要命。」

  另一個山匪將匣子都收起來,眼楮中露出貪婪的光︰「看看他們家還有多少金葉子。」

  山匪走上前揮起手中的鋼刀,擋在面前的家人紛紛倒下。

  「不好了,快……快逃吧!」

  驚呼的聲音一路傳到了內院。

  徐老夫人聽得這話打了個哆嗦,滿臉詫異,她捨出去那麼多東西,卻沒能擋住山匪。

  徐二奶奶將兩個孩子護在懷裡。

  「老夫人……」管事慌張地一時說不出話來,只是不停地揮著手,「逃……逃……快……逃吧……」

  徐正元握著劍的手在發抖︰「娘……娘……怎麼辦……我們怎麼辦……娘……你快說啊……我們……」

  「走……」徐老夫人道,「快……從後院走。」

  走?

  離開家?

  徐正元看向門外,如果出門撞到了那些人要怎麼辦?他的腿頓時軟下來。
 
  「母親、父親,我怕。」

  孩子的哭聲傳來。

  徐正元站在原地不停地發抖。

  「老爺,快走吧!」

  「要不然我們躲……」徐正元道,「我們……躲……躲起來。」

  院子這樣大,他們不會將所有人都殺了,只要躲在角落裡,跑出去被人追上要怎麼辦。

  徐二奶奶早就沒了主意,驚慌地望著徐老夫人。

  「我們不能躲著,」徐老夫人深深地看了徐二奶奶一眼,「那些山匪……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徐二奶奶立即想到了這話的意思,如果她落在山匪的手裡,就算不會殺死,她也會失了名節。

  以老夫人的性子,定然不會容忍這種事發生。

  她必須要走,若是被追上,只有一死,只要出了徐家的大門,她死在外面就跟徐家沒有關係,也不會丟了徐家的臉面。

  她知道這個道理,也聽過這樣的事,她沒想到這些都會發生在她身上。

  兩個孩子該怎麼辦。

  「老爺,」徐二奶奶眼淚掉下來,「生哥和巧姐交給你了,你找個地方將孩子們藏起來……孩子跑不遠,我怕他們會被抓到。」

  徐二奶奶話說到這裡,感覺到四隻小手死死地攥著她的衣擺。

  徐老夫人皺起眉頭︰「生哥留下,巧姐跟我們走!家裡能藏人的地方就在池塘旁的小院子裡。」

  徐正元知道那個地方,小小的石室裡面只能容兩個人。

  「巧姐年紀還小,」徐二奶奶懇求地看著徐老夫人,「娘,您就讓巧姐留下吧!」

  「不行,」徐老夫人伸出手拉住了巧姐,「巧姐不怕,你跟著祖母和母親一起走。」

  巧姐懵懂地點了點頭。

  生哥不願意鬆開徐二奶奶,徐二奶奶心中一片淒然。

  「走,」徐老夫人道,「不要耽擱了,我們不走,他們父子倆要怎麼躲藏?」將人都引開,他們才會安全,無論怎麼樣,內宅裡不能有女眷,而且正元和生哥一定要活著。

  徐二奶奶看向徐正元,徐正元抿了抿嘴唇,半晌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徐二奶奶的心頓時沉了下去,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無助,如今她只能拉著巧姐不停地跑,因為沒有人會幫她們。

  嘈雜聲已經越來越近,管事媽媽攙扶起了徐老夫人,徐二奶奶跟在後面,一行人慌慌張張地向後院跑去。

  山匪的笑聲就像是一根冰錐從徐二奶奶頭頂插下來。

  「老二媳婦,」徐老夫人慌亂中遞過一根簪子,「我們徐家是官宦世家,祖輩曾受過旌表,你可要心中有些思量,這家裡家外可都看著你和巧姐呢。」

  徐二奶奶向懷裡看過去,巧姐一雙大眼楮恐懼又茫然地看著她,尖銳的簪子攥在手裡,就像是一張催命符。

  徐老夫人的眼楮緊緊地盯著她,彷彿要將她整個人剝光似的,只要她搖頭就會被唾棄。

  徐二奶奶道︰「我……我都知道了。」

  「知道就好,」徐老夫人道,「每個人都要走這一條路,到了緊要關頭不能走的太難看,還有家人和孩子,他們還要繼續過日子。」

  徐二奶奶吞咽一口,嗓子如同被刀在刮。

  死,她還沒有想過,因為她還年輕。

  可是現在,老夫人已經囑咐她要怎麼死。

  為什麼走到這個地步,如果大伯在就好了,大伯和大嫂至少不會連個主意都拿不出來。

  後院的門被打開,

  「人在這裡。」

  徐二奶奶聽到有人喊了一聲,前面的家人已經拿起了手中的棒子。

  彷彿有人影撲過來,徐二奶奶頓時覺得衣袖被人拉住。

  「奶奶快走……」管事媽媽推了一把徐二奶奶。

  徐二奶奶拉著巧姐向前跑去,身後傳來管事媽媽慘叫的聲音,她已經顧不得轉頭去看,只是彎下腰緊緊地抱著巧姐奪門而出,身邊的家人越來越少,出了門外面也是亂成一團。

  「二奶奶。」正當徐二奶奶茫然無措時,只覺得整個人向前撲去,接著就被拽進了另一條胡同,胡同裡是一處處小小的院落。

  這是徐家下人住的地方。

  不一會功夫,徐老夫人也被帶進了門。

  不管怎麼樣,好在是跑了出來,現在只希望山匪不要來這裡。

  正當所有人驚魂未定時。

  徐家下人驚慌地向徐家大宅方向指去,只見大宅濃煙滾滾,緊接著火光沖天而起。

  「那些山匪,搶了東西就……放火燒……燒宅院了。」

  徐老夫人見到這樣的情景幾乎要暈厥過去,石室裡能藏住人,但是卻避不了火,正元怎麼辦?

  「快去……」徐老夫人道,「快去看看……二老爺……二老爺怎麼樣了,他們有沒有燒……」

  院子裡的徐家下人全都縮在那裡,沒有人應聲。

  徐老夫人的心彷彿要裂開一般,正元,她的正元,誰來救救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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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9 00:46:07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七十三章 災難

  徐正元聽著外面喊叫的聲音,應該是死了不少的家人,他的汗毛都豎立起來,只希望那些家人不要供出他的藏身之地。

  徐家庇護他們那麼久,也到了該他們報恩的時候。

  「砸了,拿不走的都砸了,他們不是想要錢,老子就不給他留。」

  山匪的聲音傳來,外面頓時傳來一陣碎瓷聲響,幾個人邊砸邊笑。

  徐正元喘息不得,家裡擺的那些東西都是祖上就傳下來的,價值多少他再清楚不過,沒想到就這樣斷送了。

  早知道他就不換那些珍珠,他真是被豬油蒙了心。他立即想起二太太,當時他要這樣做的時候,妻子竟然不勸說,到底是頭髮長見識短,看到利益就什麼都不顧了,現在可好換來這樣的結果。

  徐正元欲哭無淚。

  「父親……」生哥拉了拉徐正元的手,「我害怕,他們會不會闖進來,母親和妹妹也不知怎麼樣了……我……我怕……」

  徐正元嚇得魂飛魄散,兇狠地看著兒子︰「不許說話。」若是被山匪聽到,他們都要死在這裡。

  生哥閉上了嘴,彷彿都不敢呼吸。

  「燒了……都燒了……」

  外面又有聲音。

  「所有的屋子一個不落地都給我點了,哈哈,這些人平日裡作威作福,讓朝廷四處圍剿我們,現在也讓他們嘗嘗爺們兒的厲害。」

  徐正元聞到了一股濃濃的煙味兒。

  山匪燒屋子了,煙不停地從縫隙裡竄進來,徐正元額頭上頓時冒出了細汗,三魂七魄頓時跑了一半。

  他要死在這了,不被山匪殺了也會被燒死,這處石屋就是他葬身之地。

  「咳咳」生哥開始咳嗽起來。

  屋子裡開始變得灼熱,彷彿他的鬚髮也要跟著燃燒,渾身的汗毛都變得捲曲,整個人就要化在這裡,這還不要緊,那濃煙嗆得他不能呼吸。

  要出去,他要出去。

  顧不得許多,徐正元推開了門,目光所及之處是從不遠處飄來的濃煙,再逗留片刻,他都會暈厥在這裡。

  徐正元伸出手撈起了生哥,慌忙不迭地向外跑去。

  「呦,有人出來了。」山匪握著火把正準備離開,突然看到了徐正元。

  「是位老爺。」

  徐正元見到那兇神惡煞的山匪,腿頓時一軟,想要向前跑,卻沒有了力氣。

  「是個孬種。」

  徐正元正想要說話求饒命,忽然覺得天旋地轉「咚」地一聲整個人撞在了旁邊的台階上,熱熱的鮮血順著他的頭頂淌下來。

  山匪提著生哥,生哥嚇得哇哇大叫︰「父親,父親……救我……」

  話還沒說完,徐正元只看到山匪手一揮,小小的生哥頓時滾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徐正元嘗到了死亡來臨的滋味兒,這些土匪真的是殺人不眨眼,就算連一個小孩子都不放過,徐正元掙扎著想要逃走,奮力地向前爬去。

  「還要走。」

  山匪如同在捉弄一個玩偶,揚起了手中的鋼刀。

  「別殺我,你想要什麼我都能給……我都……」

  山匪揮手,他的腿立即被扎了一刀,滾熱的血液濕透了整條褲子。

  「那些人哪裡去了?怎麼就你一個?告訴我,我就放了你。」

  「你們要找誰?找徐松元,找顧瑯華,他們不在這裡,我知道他們去了顧家,你們饒了我……」徐正元縮起腿,哭起來,「徐士元是我的弟弟,他是寧王身邊的人……你們放了我……將來我一定……」

  「哪裡那麼多屁話。」

  山匪一腳踢過來踹在徐正元的臉上,徐正元只覺得那腳尖彷彿陷入了他的眼眶之中,他的右眼如同大蚌裡的珍珠,「噗嗤」一下就被擠了出來,熱乎乎血粼粼地落在了他的臉頰上。

  徐正元努力地想要睜開眼楮,卻只能依稀看到人影憧憧,緊接著他脖子一涼,他的頭被人揪起來,他能感覺到利刃割開了他的皮膚。

  徐正元拼命地想要掙扎,卻已經沒有了半點的力氣……

  ……

  徐二太太望著火光,覺得自己已經變成了一塑雕像。

  沒了,所有一切都沒了。

  她的家,老爺,她的孩子。

  沒有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徐老夫人看向徐二太太,「為什麼這些人就來了我們家中?」

  這麼多達官顯貴,為什麼就是他們。

  徐老夫人道︰「你們有沒有將匣子送出去?」

  「是老爺,」徐二太太道,「是老爺換了珍珠,老爺被人騙了幾千兩銀子,一直耿耿於懷,他一直都在找機會……將那些廉珠賣出去。」

  他終於找到了機會,卻是這樣一個結果。

  徐老夫人愣在那裡︰「你說什麼?」

  徐二太太木然地轉過臉︰「娘,您不應該將這個家交給老爺,大哥大嫂在的話,我們徐家不會是這般模樣。」

  徐老夫人揚起手打在了徐二太太臉上。

  徐二太太卻沒有半點的反應,她感覺不到疼痛,眼前所有的一切已經讓人沒有了痛覺,她想要衝出去找她的生哥。

  可是她不敢。

  等待是這樣的煎熬。

  等到那喊叫聲遠了,徐家的老家人開始小心翼翼地走出去查看情形。

  半晌,老管事上前稟告︰「大約是朝廷的官兵過來了,那些山匪就往西邊去了。」

  徐老夫人忙伸出手︰「快……快回去看看。」

  老管事低聲道︰「要不要讓人去找找大老爺,家裡出了這種事……多個人多個幫襯。」

  徐老夫人臉上滿是怨恨的神情︰「若他有這份孝心,就應該帶著杭氏回來,他這樣對我這個母親,還要讓我去求他不成,只要正元沒事……」她現在只求著正元沒事。

  徐老夫人顧不得再多說話,帶著人向徐家宅院走去。

  徐家門口已經是一片狼藉,濃煙圍繞下已經看不出院子本來的模樣。

  徐老夫人悲從心來,京城雖然不是祖宅,但是祖宅裡好多物件都帶了過來,這還是其次,院子都是這樣的情形,人八成也凶多吉少。

  徐老夫人正心急如焚,只聽不遠處的管事驚呼一聲︰「這……老二爺……」

  徐老夫人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推開身邊的下人,疾步向前走去,抬起眼楮,看到不遠處的月亮門前站著一個人。

  不,準確的說是一個赤條條的人被掛在那裡。

  渾身上下鮮血淋灕,臉上一片血肉模糊,緊緊地閉著眼楮,通過那扭曲的五官依稀能辨出徐正元的模樣。

  就這樣一動不動地掛著,不知道是死是活。

  徐老夫人腦子彷彿要被炸裂開來,差點暈厥在地︰「快……快……快……」快將正元放下來。

  但是她空張嘴,卻說不出後面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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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四章 悲喜交加

  徐家下人七手八腳忙乎了半天才將徐正元放下來。

  徐老夫人立即過去查看,徐正元的手還是軟,脖子並沒有被割開,還有一絲微弱的氣息。

  山匪顯然覺得這樣折磨人更有意思。

  看起來很殘忍,但好在人還活著……

  正元還活著。

  徐老夫人差點喜極而泣,可是立即的,她就被徐正元身上的傷口嚇到了。鼻子已經歪在一旁,右邊眼楮彷彿泡在了血污之中,兩腮異樣地鼓起來。

  「老爺……嘴裡……有東西。」徐二太太伸出手輕輕一踫,立即從徐正元嘴裡滾出了一顆顆染血的珍珠。

  這是那些假珠子。

  山匪果然是因為假珠子才來報復徐家。

  徐老夫人望著染血的珍珠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面上的神情又是憤恨又是後悔。

  「老爺你這是……」徐二太太終於哭出聲,「妾身早就勸你,你不肯聽……終於為了這些……害了我們一家人。你……你告訴我生哥在哪裡……生哥被你弄去哪裡了。」

  徐老夫人拉住徐二太太的手腕︰「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埋怨他,早知如此你做什麼去了?你看著他將珍珠換了,如今出了事你倒是推的乾淨。」

  徐二太太委頓在地,她已經不在乎誰對誰錯。

  哪怕全都怪在她頭上,她也無所謂。

  她只想知道生哥去哪裡了。

  她找遍了徐家大宅,一個個翻看地上的屍體,卻不見生哥的影子,她唯一的期望就在徐正元的身上,她多麼希望徐正元醒過來告訴她,生哥被他保護起來了。

  巧姐去攙扶徐二太太︰「母親別急,一定能找到弟弟。」

  會嗎?

  徐二太太望著滿目蒼夷,可是為什麼她會覺得徐家不會好了呢。

  「老夫人,二太太。」

  管事扶著一個受了傷的下人走過來。

  下人一臉恐懼的神情,見到徐老夫人腳一軟摔在地上,立即哭起來︰「老夫人、二太太,小的看見了……看見了少爺……」

  徐二太太整顆心被緊緊地揪起來。

  下人繼續道︰「他們將少爺……將少爺扔進了大火之中,小的親眼看到……少爺沒來得及叫一聲就……就已經沒了。」

  沒了。

  徐二太太耳邊如同響了記驚雷,她的生哥死了,死了,她小小的生哥就被這樣燒死了。

  家破人亡,真的是家破人亡。

  徐二太太伸出手指向徐老夫人︰「是你害了你的兒子,你的孫子,要不是你讓他們藏起來,他們還活著。你想犧牲我和巧姐,卻沒想到……害死的是他們,老太爺說得對,徐家……落在你手裡……終究要敗了,徐家敗了。」

  徐老夫人睜大眼楮,震驚地看著徐二太太︰「你竟然……敢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

  徐二太太平靜下來︰「娘還能將我怎麼樣,攆走徐士元,攔著顧瑯華進門,又分了家,這個家都是娘說了算,娘現在是不是還要將媳婦休了。」

  徐老夫人望著徐二太太那張已經沒有任何生氣的臉,一時說不出話來。從前坐在徐家大宅中,滿屋的繁華就是她的依仗,她手裡的家業足以讓所有人低頭。

  可如今,這份家業已經被燒了,她就算回到了杭州祖宅,也不過是維持度日罷了。她感覺到身上的份量一下子輕了許多,顯然她已經壓不住這個家,壓不住這些人了。

  「郎中怎麼還不來,」徐老夫人厲聲問過去,「再讓人去請……」

  「娘應該讓人去顧家,」徐二太太道,「顧家最通外科,也有許多治療外傷的藥,娘不是應該不惜一切代價,救活老爺的嗎?」

  這句話就像是一把匕首,徑直扎在徐老夫人心裡。

  讓她去求顧家,不,她絕不可能去。

  ……

  徐松元彷彿夢見了瑯華剛出生的時候,一雙大大的眼楮看著周圍,他想要過去抱一抱,卻嚇到了她,她張開嘴哭起來。

  徐松元心裡一急,忽然驚醒,他慢慢地睜開了眼楮,只聽有人道︰「父親醒了。」

  父親。

  這是誰的聲音?

  謹蓨?不,不對。

  頭雖然暈沉沉的,可是他知道這不是謹蓨,謹蓨不會這樣喊他,聲音很輕但是卻滿懷關切。

  徐松元轉過頭看到了瑯華,他驚愕地半晌沒有說出話。

  他的瑯華。

  這是不是一場夢。

  瑯華吩咐阿瓊去叫杭氏,然後回過頭看徐松元︰「父親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徐松元搖搖頭。

  瑯華壓制著心頭失望的情緒,她給許多傷兵治過病,也就知道重傷之後,疼痛反而是好轉的跡象。

  「只是傷口……有些……疼……」徐松元想要伸出手來,卻覺得半邊身子無處不疼。

  徐松元的話,讓瑯華彎起嘴唇,笑容浮現在臉上,眼淚也跟著淌下來。

  望著女兒這個模樣,徐松元鼻子一酸︰「讓……你……們擔憂了。」

  父親是為了救祖母,」瑯華道,「我都知道了,沒想到父親一個文臣,還能如此。」

  徐松元搖搖頭︰「保護……家……裡,哪……裡還分……什麼……文臣……武將……」

  說著話杭氏進了門。

  看到徐松元,杭氏的眼淚立即淌下來,她還以為從此之後就要陰陽兩隔,她再也沒有機會告訴徐松元她又懷了身孕。

  瑯華起身想要徐松元和杭氏單獨說說話,卻被杭氏拉住了手︰「雖然你弟弟還沒有回來,我們一家人也好不容易才團聚,要不是你,你父親可能已經沒了……」

  瑯華打斷杭氏的話︰「既然是一家人,母親就不要說這些。」

  杭氏笑著點頭︰「都是我不好。」

  瑯華攙扶著杭氏坐下︰「母親現在該將好消息告訴父親了,父親不省人事的時候,您不知道說了多少遍。」

  這樣一說杭氏倒紅了臉,又羞又喜地望著徐松元︰「老爺……妾身有了。」

  徐松元臉上一片茫然︰「有了?」

  杭氏想挖了坑跳下去,免得這樣不自在,要不是徐松元身受重傷,她定然打了過去,讓他好好清醒清醒,琢磨一下這兩個字到底是什麼意思。

  瑯華笑道︰「愷之不是咱們家最小的了,母親又懷了身孕,要給徐家添丁進口了。」

  父親這個一根筋的毛病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好轉。

  徐正元聽得這話眼楮終於亮起來︰「這……可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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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五章 還債

  杭氏埋怨地看著徐松元,這是還能有假。

  徐松元心中說不出的歡喜,雖然受了傷,卻是因禍得福,至少瑯華肯站在這裡與他們說話,只是杭氏多年沒開懷,偏偏在這時候……也不知道身子能不能抗得住。

  徐松元不由地囑咐杭氏︰「你才有孕,不要太辛苦。」

  杭氏紅著臉頷首︰「老爺放心吧!」

  徐松元剛剛鬆了口氣,忽然又想起暈厥之前瑯華說的那句話,心裡「咯噔」一下,立即看向瑯華︰「瑯華,你之前說的……杞堂的事,都是真的嗎?」

  既然話已經說了,就沒有必要再改口,瑯華道︰「是真的。」

  徐松元臉色漸漸凝重起來,思量半晌才道︰「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早晚要被人知曉,在此之前要好好準備才是,寧王暗地裡安排這麼多年,只怕是這一仗有的打,到時候杞堂要怎麼辦呢?」

  瑯華望著徐松元和杭氏的愁容,他們臉上的神情和祖母、父親一樣。

  只有親人才會如此為他們著急。

  前世她親情寡淡,今生卻全都補了回來。

  「父親放心,」瑯華道,「寧王這般作亂,皇上恨不得籠絡人來幫忙,不會再次樹敵。」

  寧王被關在宮中的時候,太后就料到他不會這樣善罷甘休。當時就算是皇上殺了寧王,恐怕也會冒出寧王之子或是別的人來扯反旗,寧王多年的布置已經完成,一切都是順理成章的,只是沒想到會這樣快。

  現在看來,太后娘娘的思量全都中了,寧王死了,謀反的說不定就是太子。

  金國遲遲不殺太子,不就是想要推動大齊內亂。經過了這幾天的事,現在她覺得,這次的謀反和金國脫不開干系。

  所以,該來的總會來。

  結果如何才是他們能爭取的。

  徐松元嘆口氣︰「當今皇上這些年別的沒有做,倒是將大部分軍隊都掌控在自己手中,否則寧王早就坐在了皇位上,這場仗不知道要打多久。」

  「不一定就會很長,」瑯華低聲道,「只要我們找到機會。」

  什麼機會呢?

  徐松元看著瑯華,瑯華年紀雖小,她心裡想什麼,卻是他也弄不明白的。

  瑯華吐吐舌頭︰「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覺得如果前路看不清楚,就往前走走,或許很快就清明了。」

  杭氏不禁「噗嗤」笑出聲,這般重要的事,怎麼想的這樣隨意,不過倒是讓她莫名的鬆了口氣。

  徐松元說了一會兒話,臉上已經見疲憊的神情。

  杭氏服侍徐松元睡下,瑯華也從屋子裡退了出去。

  吳桐正好迎上來︰「裴夫人來了。」

  瑯華點點頭︰「老爺那邊有沒有消息?」看這時辰,裴思通也該回來了,時間拉的越長危險就越大。

  吳桐道︰「還沒有。」

  瑯華剛走到院子裡,裴夫人就迎上前,見到瑯華好端端地站在這裡,裴夫人明顯地鬆了口氣︰「雖然老爺說你沒事,卻總要看到人才能放心,聽說你和親家老爺半路上被劫殺,嚇壞了太夫人和我,還是老爺鎮定,否則我們家也要跟著亂了。」

  這就是寧王的目的。

  瑯華道︰「家裡怎麼樣?太夫人有沒有嚇到。」

  裴夫人道,「開始被人圍了府,我們也出不去,」說著頓了頓,「多虧徐大人先去了顧家,否則現在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雖然裴夫人沒有提起裴思通,但是瑯華能看出她的擔憂。

  瑯華道︰「我讓吳桐出城去看看,這麼久了,爹也該回來了。」

  裴夫人不禁赧然,這時候她不應該問瑯華這些,她過來是幫忙的,不是添麻煩的,她就是忍不住會擔憂,畢竟她只是個內宅婦人,不太懂外面的那些事,再加上幾個媳婦哭哭啼啼的模樣,她就更加心煩意亂。

  裴夫人正想到這裡,裴思通的聲音從院子裡傳來︰「將糧食都運進後院,你們留下來看著這些糧食,一切都聽四奶奶的安排。」

  裴夫人臉上露出笑容,忙和瑯華一起出門看情況。

  裴思通穿著身勁裝,臉上身上滿是血污,顯然又經過了一番爭鬥,跟在他身後的裴家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掛了彩,每個人卻都是笑容滿面,顯然是打了場勝仗。

  裴夫人很少在裴思通臉上看到這樣意氣風發的神情。

  「要謝謝那些傷兵,別看一個個行動不便,到了戰場上比誰都厲害,」裴思通道,「王壇剛剛聚起來的烏合之眾,根本沒辦法與我們一爭長短,要不是看到了寧王的援軍,我們就一鼓作氣地殺過去,取了寧王的項上人頭!」

  男人打了勝仗就喜歡說大話,裴夫人就站在一旁抿嘴笑。

  裴思通插著腰︰「東西雖然不多,好過沒有。」

  「已經不少了,爹做了一件大事,」瑯華道,「京裡的糧食都匯在一起,按照我們的法子去用,不會缺多少。」

  瑯華的誇讚讓裴思通心中彷彿被熨過一般,說不出的舒坦︰「你說什麼法子?」

  瑯華道︰「慶王爺用過的法子。」

  裴思通一臉詫異,那豈不是會讓人起疑心,寧王又以慶王之子做藉口起事,萬一……

  瑯華笑道︰「那就大大方方地承認。」讓所有人都知道裴杞堂的身份算不了什麼,要讓皇帝也心甘情願地認同。

  這是皇帝欠慶王府,欠裴杞堂的。

  ……

  皇宮中。

  皇帝看著趙氏那日益大起來的肚子,忍不住伸出手來放在那肚皮上。

  趙氏嚇得渾身一抖。

  「別怕,」皇帝道,「孩子生下來若是皇子,朕再次封你為妃。」

  這樣的時候,他的每一個子嗣都非常重要。

  趙氏聲音略帶哽咽︰「謝皇上恩典。」

  皇帝揮了揮手,讓宮人將趙氏帶下去歇著︰「以後朕在那裡,她就在哪裡。」

  宮人應道︰「奴婢們定然會照顧好……趙妃娘娘。」

  皇帝鬆了口氣,他希望趙氏能生下個兒子,這樣一來就算太子不能回宮,他也有子承繼皇位,外面的那些人就不會向寧王倒戈。

  常安康上前︰「皇上,金國使臣求見。」

  「不見,」皇帝皺起眉頭,「這個時候他們想要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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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六章 四面楚歌

  相鄰的兩國,其中一個出了事,另外一個定然是想方設法從中撈取利益。

  所以這時候無論金國說出什麼,他都要視而不見。

  皇帝道︰「讓他們好好待在驛館,等到平息了叛亂,自然放他們回去。」

  說完話,皇帝將劉景臣招過來︰「劉相覺得朕應該如何處置金國?」

  劉景臣想了想才道︰「金國使臣托禮部來向微臣示好。」

  聽得這話,皇帝的眉毛立即豎起來︰「他們都說了些什麼?」

  劉景臣道︰「金國想要與大齊結盟,不管是皇上要他們出兵還是聲援,他們都願意去做,他們只想在真定開榷場,兩國貿易往來。」

  「你信嗎?」皇帝冷冷地道。

  劉景臣躬身︰「微臣覺得不論他們怎麼說,都要先等太子回京。」太子能不能回京,會不會幫著皇上,從這一點上就能看出金國的意圖。

  皇帝緊皺的眉頭松開了些︰「早知如此就不讓舒王去了,舒王已經走了這麼久,到現在還沒有消息進京,等到城門一關,他們要如何進城。」

  劉景臣道︰「如今宮中的叛黨已經肅清,皇上暫時可以安心,至於太子……他們想必也聽到了消息,說不得暫時安頓了下來。」

  旁邊的太后淡淡地道︰「這時候沒有消息,也是件好事。起碼太子沒有被寧王捉住。」

  皇帝輕輕頜首。

  太后道︰「眼下最重要的是守住京城,希望禁軍能早些回援。」

  皇帝立即詢問劉景臣︰「外面怎麼樣?」

  劉景臣遲疑著不知要怎麼開口。

  太后神情冷靜︰「到了這個節骨眼上,不要報喜不報憂,實話實說,讓皇上和哀家知曉外面的情勢。」

  劉景臣這才躬身︰「顧世衡回京了,他應該更了解外面的情況……」

  太后眼楮一亮,握住了手中的帕子,這樣看來瑯華說不定也回來了。

  皇帝忙道︰「快,傳他進來。」

  顧世衡進了門,向皇帝和太后行禮。

  皇帝坐直了身子︰「你不是去了廣南嗎?怎麼會突然回京。」

  顧世衡將半路遇襲的事說了︰「定然是寧王早就安排好的,微臣讓人引開了那些人,匆匆忙忙走小路進了城……」

  「外面現在如何了?」皇帝最想知道京城怎麼樣了。

  顧世衡道︰「寧王讓人放了山匪進京,那些人四處搶奪財物、殺人、放火,京中已經亂成一團,尤其是東城那邊死傷無數,寧王是想要京城亂起來,讓我們無法堅守京城。」

  「這個畜生,」皇帝大聲吼起來,「朕要將他碎屍萬段,讓他知道謀反是什麼下場。」

  大殿裡靜寂無聲。

  寧王如果怕這些就沒有了今日之事。

  惠王、慶王都是血粼粼的教訓。

  但是顯然皇位對寧王來說是最大的誘惑,如今他兵臨城下,不可能不戰而退。

  「皇上,」顧世衡道,「既然我們已經決定要守城,就要立即召集人手滅火,處置屍體,萬一起了疫症定然引起騷亂,到時定然會影響士氣。」

  顧世衡說著頓了頓︰「微臣長女在鎮江時曾跟著榮國公一起守城,他們用米糧摻入藥材、茶葉做成軍糧,不但能解決糧荒,還能防治疫症,京中的糧食不多,被山匪這樣一搶各家各戶又都有損失,朝廷定然要施米才能穩住人心。」

  用糧食摻入藥材和茶葉做成糧餅,這樣的做法,讓劉景臣想到了一個人,慶王!

  對,就是慶王!

  慶王曾建議朝廷做這樣的軍糧。

  這次寧王謀反就是以慶王之子做由頭,雖然裴杞堂是慶王之子的事已經被壓了下去,但是他總覺得一切並沒有結束。

  萬一這是真的呢?

  劉景臣的心臟慌跳起來,他長長地吸一口氣,佯裝鎮靜,越是在這種時候越不能慌亂,什麼時候都能讓人去查裴杞堂,唯獨現在不可以。

  因為這有可能是壓倒本朝的最後一棵稻草,顧家這時候不避諱地提出這樣的法子,會不會也是別有用心,他們明知道此時該與慶王撇清關係。

  皇帝慢慢地捻著手中的玉把件,仔細地思量起來,顧世衡說的沒錯,眼下最要緊的是穩住人心,顧瑯華曾在京中施藥,治好了許多病患,在京城也算有些名聲,若是顧瑯華出面施米施藥,確實能起到安撫人心的作用。

  皇帝道︰「事不宜遲,這兩件事立即去辦。」

  顧世衡應了一聲。

  太后抿了一口茶︰「從現在開始宮中的飯食都減量,從皇帝和哀家做起,每天兩餐,一飯一菜。」

  皇帝點了點頭︰「就按太后說的做。」

  太后接著道︰「將京中的糧倉打開,讓禮部和戶部配合裴四奶奶做糧餅,先分給城中的百姓,將慈寧宮裡多餘的藥材、吃食都列出單子,交給裴四奶奶,我一個老婦人也只能做這些了。」

  太后將慈寧宮中的東西都拿了出來。

  皇帝默然,看向了常安康︰「京中傷患定然不少,讓太醫院帶著醫工為百姓診治。」

  都安排妥當,顧世衡和常安康等人退了下去,太后也回去慈寧宮休息。

  大殿裡沒有了旁人,劉景臣才上前道︰「皇上,臣還有一事心中不安。」

  皇帝有些訝異︰「劉相覺得哪裡還有疏漏。」

  確實有疏漏,恐怕是最大的疏漏!

  劉景臣低聲道︰「微臣擔憂……寧王說的話是真的,裴杞堂真的是慶王之子。」

  皇帝的眼楮猛然一跳,幾乎就要從御座上跳起來。

  劉景臣嘴里發苦︰「可是眼下,就算他是,皇上也不能說出來,不能讓京城亂上加亂……好在……好在寧王和裴杞堂互為對手。」

  皇帝厲眼看向劉景臣︰「你如何能確定……」

  劉景臣道︰「寧王舉事敢說出那些話……顧世衡方才說的做軍糧的法子又是慶王曾用過的,顧家如此不避嫌,當然可能是心中坦蕩,卻也有可能另有圖謀……微臣只是擔憂……皇上要防著裴家和顧家。」

  「都在騙朕,」皇帝臉色鐵青,「當朕是個傻子不成?朕收拾完寧王,再徹查裴杞堂,若是果真如此,他們一個都逃不掉。」

  「皇上聖明,這也是微臣想要說的,」劉景臣再次行禮,「定然要先處置寧王,即便寧王說的是真話,皇上表面也不能相信,免得再生事端,我們要一口咬定寧王是在無事生非,這樣才能安然度過難關。」

  皇帝冷笑︰「朕不承認,他就算是慶王的孽種,也休想進皇家族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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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9 00:46:57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七十七章 轉變

  皇帝覺得一口悶氣壓在心頭。

  糟心事一件跟著一件。

  早知道如此,他將寧王和裴杞堂都殺了,也就不會有今日的顧慮。

  他現在哪裡像是一個君主,就這樣被他們處處掣肘。

  不但不能去查裴杞堂,甚至還要藏著自己的情緒。

  憋屈。

  自從登基以來,他還沒有嘗到過這樣的滋味兒。

  劉景臣方才的一番話,並不是隨隨便便的猜疑,太后將慈寧宮的事務交給顧氏,這就是個訊息。

  皇帝道︰「朕要將裴顧氏看管起來,京中的糧食和藥材也不能交給她。」

  劉景臣抿了抿嘴唇︰「皇上這樣做恐怕會打草驚蛇,宮中的事務裴顧氏插不得手,她能做的不過就是施藥施米,讓京城安定下來,對皇上有利無害。眼下正需要人手,不妨就利用他們。」

  利用他們,就要裝作沒有半點的疑心,對顧氏如此,對裴家也是如此。

  從前是寧王裝傻,現在竟然輪到了他。

  皇帝拿起桌上的茶碗立即擲了出去︰「朕早晚要跟他們算算這筆賬。」

  ……

  京城的城門緊緊地關起,一路急行的兵馬終於到了城下。

  寧王騎在馬上望著面前的京都。

  皇帝還真是命大,他還期望這太后能在這時候殺掉皇帝一手掌控大權呢。卻沒想到太后不但沒有動手,反而一心幫襯。

  寧王臉上露出輕蔑的笑容,他是個傻子的時候,太后疼愛他,那是因為太后知道他不會忤逆任何人,只能任由擺布。

  旁人都說,太后對他才是母子情意,其實恰恰相反,太后不過是用他來遮掩罷了,遮掩她那永遠不會磨滅的野心。

  他謀反、起事到了如今的地步,若是太后有半點的慈母之心,都會殺掉皇帝,打開城門迎接他坐在那寶座之上。

  所以,都是假的。

  唯有握在手心裡的才是真的。

  「裴家也沒有動作,」顏宗忽然道,「看來裴四奶奶比我們想的要聰明。」如果裴家趁機除掉皇帝,侍衛司和禁軍就會失控,那些人並非太后的人馬,太后無法控制局面。

  而他們正好擋在回援的禁軍面前。

  是投靠寧王,還是投靠那身份不明,一無所有,甚至可能已經戰死廣南的裴杞堂,這是個再簡單不過的問題,任誰都會立即想到答案。

  寧王望著那漸漸升起的太陽,只覺得心窩都被這陽光照亮了。

  王壇沒能殺死皇帝,或許是皇帝命不該絕。

  又或許命運安排他親手弒君,那他就順應天命。

  「攻城,」寧王一聲令下,「先斷護城河,再添溝渠,本王就不信進不去都城。」

  ……

  一排床弩射出無數的踏蹶箭,彷彿整個城牆都跟著顫抖起來,即便是用夯土和青磚壘砌的城牆,彷彿也隨時隨地都會倒塌。

  雙方的弩箭不停地射向對方,拋石車的巨石不停地滾落進來。

  整個京城被一片硝煙籠罩。

  除了中書省和兵部尚書天天進宮與皇上商議破敵之策之外,大部分官員窩在家中,不再去衙門當值。

  「守住城門。」一個副將大聲地嘶喊著,士兵緊緊地扶住塞車。

  「咣」地一聲,巨大的衝撞彷彿要將人五臟六腑都震出來。

  又是一波箭雨,站在最後面的士兵紛紛中箭。

  「換人。」副將嘶吼著,立即就有人填了上去。

  周而復始的攻城,寧王的兵馬彷彿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沒有任何的休息和停頓。

  副將已經開始感覺到了疲累,城內到處都是死去的士兵屍體,所有人在屍體堆裡站立、掙扎。

  「將屍體挪開。」

  閔懷帶著一隊士兵大步走過來。

  副將認識閔懷︰「閔大人,您這是……」

  「衙門裡沒有事了,自然就做些力所能及的,畢竟我也守過城。」閔懷說著看過去,寧王車輪戰讓京中的將士傷亡不少,局勢也變得愈發緊迫,他現在慶幸在這時候回京述職,否則他遠在江浙定然會萬分擔憂。

  副將道︰「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總要給我們一個喘息的機會。」

  副將話音剛落,就聽旁邊的人道︰「寧王這樣是因為他們害怕,別看城下有不少的人馬,這也就是全部的叛軍了。」

  「兩軍對戰,自然要在對自己最有利的時候動手,寧王這時候孤注一擲,是因為他害怕榮國公和定遠侯帶禁軍前來救駕,到時候局面會更加棘手,所以時間越久對我們越有利。」

  那人邊說邊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指揮人繼續搬屍體。

  陽光落在那人的臉上,閔懷皺起眉頭。

  副將笑道︰「聽你這樣一說,也是有幾分的道理,不過你一個小兵懂得些什麼。」

  那人笑笑不語,接著做手裡的事,半晌走到閔懷跟前行禮︰「伯父。」

  若是往常閔懷定然會揮揮手訓斥陸瑛一通,別叫他什麼伯父,閔家和陸家沒有半點的交情。

  可是大敵當前,那些私人恩怨就不值一提,閔懷道︰「你來這裡做什麼?」他知道陸瑛已經做了秘書郎,又頗得劉景臣的喜歡,按理說現在應該在宮中記公文。

  陸瑛道︰「從宮中出來,看到這樣的情形,乾脆換了傷兵的甲冑來幫忙。」

  京中那麼多的官員都閉門不出,也難得陸瑛會有這樣的心思。

  閔懷剛想到這裡,小廝打扮的人到了陸瑛身邊︰「三爺,老太太讓您回去呢,家裡的情況不好,您總要瞧一瞧。」

  「有什麼不好的?」陸瑛頭也不抬,「你回去跟老太太說,不止是陸家,京裡到處都亂成一團。」

  陸家小廝沒了辦法只能懨懨地道︰「老太太也是關心三爺,怕三爺在外面出了事。」

  陸瑛仍舊不為所動︰「我想回去的時候,自然就回去了。」

  「走,來一隊人跟我到西門去。」騎著馬的千戶奔過來呼喊。

  陸瑛見狀立即向閔懷行禮,隨著那千戶向西門走去。

  閔懷望著陸瑛的背影,微微皺起眉頭,一個人真的會變好?即便陸家全家都是小人,這陸瑛也能做一個君子?

  他一直不相信,可是現在他卻覺得陸瑛和從前有些不同了。

  說起來這世道到底是人心險惡,他不會因為一件事就下任何的定論。

  不遠處的陸瑛,已經停下了腳步,看向收治傷兵的衛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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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八章 獨當一面

  瑯華在衛所裡忙碌。

  經過王壇、山匪這樣一鬧,滿街都是受傷的百姓,如今再加上傷兵,衛所的人手已經遠遠不夠。幸虧有鎮江和太原時的經驗,瑯華找了不少婆子來幫忙,饒是如此,也是捉襟見肘。

  「瑯華。」

  熟悉的聲音傳來。

  瑯華轉過頭看到了陸瑛。

  「這是傷兵,」陸瑛指揮著將傷兵抬進了衛所,「後面還有,恐怕……」他環視了一周,「這裡要安置不下了。」

  瑯華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陸瑛了,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

  陸瑛一身甲冑是在幫著京中的武將一起抗敵?

  瑯華顧不得想太多,立即吩咐醫工︰「將處置好傷口的傷兵送到旁邊的軍帳裡,這裡騰出地方,等著接後面的傷兵。」

  傷兵被陸續抬進來,陸瑛抬起頭看向瑯華。

  每個人說話的聲音,做事方式都十分不同,他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對瑯華就十分的熟悉,尤其是她忙碌的時候,整個人就發著淡淡的光芒。

  程頤勸告他不要在瑯華身上花費功夫的時候,他沒有聽,現在想一想,是因為他知道就算掙扎也改變不了。

  看著瑯華沒有半點的慌張,也只是與他點了點頭就走開,陸瑛心中一陣失落。

  他在期盼什麼?盼著瑯華會向他求助,或者像從前一樣,與他一起分析時局……

  都過去了。

  她已經是裴杞堂的妻子。

  陸瑛心中一陣絞痛,血淋淋的傷口再一次被揭開。

  陸瑛頓了頓才道︰「我去西門那邊看到了幾處藥鋪,雖然已經被搶的差不多了,卻還有些零碎的藥材,不如讓人將剩下的送來這裡,萬一能夠派上用場……」

  瑯華聽到這話,臉上一閃歡喜,隨後神情就變得客氣而禮貌︰「我們現在就缺這些東西,勞煩陸三爺指路,我讓人過去取。」不管什麼藥材可能都會有用,她已經讓人盡量去找,哪怕是一點點都不能放過。

  陸瑛點點頭︰「你這邊人手本就不夠,我帶著人取過來就是。」

  「那就勞煩陸三爺。」瑯華說完去看旁邊的傷兵。

  就這樣,鴻溝一樣的距離。

  陸瑛哂笑,這是遇到了戰亂,如果是平日裡她大約話都不會跟他說一句。

  衛所一切如常,瑯華沒有半點的慌亂,看來她心裡已經有了思量,該怎麼應對眼前的局面。

  裴杞堂遠在廣南,瑯華卻冒著危險回到京中,不止是為了顧老太太,還要為裴杞堂鋪路。

  這就是別人嘴中的「夫妻同心」。

  事情會發展到什麼地步呢?

  裴杞堂要以什麼身份回到京城,這跟寧王叛亂一樣的重要。

  陸瑛想著轉身離開了衛所︰「走吧,去西門取那些藥材。」

  ……

  「慢慢來,都不要急。」衛所裡一片嘈雜。

  幾個婆子不停地喊著,仔細地將所有傷患分開。

  「大小姐我來接替您了,」郎中放下藥箱,「您得去歇一歇。」

  瑯華點點頭,時間久了雙手就會不受控制的顫抖,確實需要休息,這是她制定的規矩。

  外面嘈雜的攻城聲也漸漸停下來,就算是寧王再急切,那些將士畢竟不是鐵打的。攻城結束,城內也終於有了喘息的時間。

  瑯華剛剛走出衛所,就看到一行人走過來,走在前面的是舒王妃,後面有幾個熟悉的面孔,是瑯華在慈寧宮見過的外命婦。

  舒王妃將瑯華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這樣忙下去可不得了,身子也要受不住。」

  趁著舒王妃說話的功夫,兩個外命婦向不遠處的衛所望去,來來往往的傷兵讓人看著心驚膽寒,不過卻秩序井然,門口站著的婆子仔仔細細地檢查著傷兵。

  按理說,這裡應該是最可怕的地方,不斷會有死人被抬出來,可是她們卻覺得還好。

  因為這些日子下來,死人太司空見慣,不容易見到的倒這種有條不紊的情景,莫名地就能讓人鬆一口氣。

  舒王妃將身邊的夫人介紹給瑯華︰「這是壽王世子妃,那位是慈郡王妃。」

  壽王世子妃靜靜地打量著周圍,慈郡王妃卻已經等不及道︰「裴四奶奶……你說東城那邊的屍體都沒有抬完,現在天氣越來越熱,會不會起瘟疫?」

  幾個王府的屍體都沒有清理乾淨,朝廷人手不夠,他們只能讓家人過去幫忙,結果回來的家人說,義莊上屍體成堆,每天填埋的數量有限,有些屍體已經發臭……

  慈郡王妃想想就覺得可怕,郡王爺也遞了奏折上去,請朝廷加派人手,卻沒有任何的回音,往常這時候太后娘娘會伸手幫襯,可是這次……慈寧宮也沒有動靜。

  太后娘娘年紀越來越大,好像也沒有了精神應對這些事,他們正在發愁,舒王妃提起了裴四奶奶。

  按理說,怎麼也找不到裴四奶奶身上,有那麼多的內命婦和外命婦站在那裡,裴四奶奶的身份根本不夠看,可是太后卻將私庫交到了裴四奶奶手中,若是沒有幾分本事,怎麼可能會被太后看中。

  慈郡王妃正想著,瑯華的聲音傳來︰「屍體沒有處置好,就會引發瘟疫,尤其是京城被圍困,城內的水源一旦被污染,疫症就難以控制。」

  慈郡王妃臉色立即變得難看︰「那……那可……怎麼辦才好。」

  瑯華道︰「要用生石灰掩埋屍體,還要提前用藥預防病症,只靠義莊自然是不夠,定要抽調人手幫襯才行。」

  慈郡王妃道︰「侍衛司已經調走了不少人。」

  「那不是還有護衛嗎?」瑯華道,「高門大戶都有護衛和家人。」

  慈郡王妃目光閃爍︰「山匪來了之後大家都嚇破了膽,家裡總要留些人。」

  瑯華接口過去︰「寧王攻進來,或是起了瘟疫,護衛能夠保家裡平安嗎?」

  慈郡王妃搖了搖頭。

  「這就是了,」瑯華道,「如今東城已經成了廢墟,不如在北城和西城開出大宅,大家集中住在一起,就省了不少人手護衛,騰出來的人,就可以做其他事,這城裡每日要消耗不少的糧食,卻沒有足夠的人手打理如今的局面,這樣繼續下去,情況就更加不容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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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9 00:47:1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百七十九章 皇室身份

  壽王世子妃終於忍不住道︰「我們都是婦人,到底能做的不多。」

  瑯華笑道︰「打理內宅,安排人手哪個不是婦人做的。」

  壽王世子妃目光微深︰「裴四奶奶說的有理。」

  瑯華道︰「如果能將足夠的房屋收拾出來,按照戶籍安置災民,再去清理東城,這樣就會趕到雨季來臨之前,將一切安頓好。」

  舒王妃伸出手扯了一下慈郡王妃︰「還有那些藥餅……」

  「對對對,」慈郡王妃立即接口過去,「若是做藥餅人手不夠,裴四奶奶就說話。」

  聽到藥餅兩個字,慈郡王妃和舒王妃眼楮發光。

  壽王世子妃不禁心中嘆氣,現在京中人人想著自保,舒王妃帶著她們過來,就是想要早些拿到藥餅。

  「藥餅好做,」瑯華拂了拂身上的塵土,「我正要過去瞧瞧,王妃若是感興趣就隨著我一起過去。」

  舒王妃立即笑道︰「那自然是好。」

  「我也去,」慈郡王妃恐怕被落下,「我也好奇,這藥餅到底怎麼做出來的。」

  幾個人一起上了馬車。

  馬車慢慢地前行,壽王世子妃看向瑯華,只覺得她的眼楮十分清澈,像陽光下的湖水微微泛著光。

  幾個人到了一處宅院前,瑯華掀開簾子,就聽到外面有人道︰「這哪裡行,要照四奶奶說的做,一分一毫都不準差。」

  慈郡王妃和壽王世子妃對視一眼。

  舒王妃口無遮攔地道︰「這是誰啊?宅院裡有男子在嗎?」

  壽王世子妃覺得舒王妃又好氣又好笑,這樣的地方怎麼可能沒有男子,她們應該關心的是,這人是誰。

  「是我公公,」瑯華道,「這些日子一直在這邊幫我的忙。」

  慈郡王妃笑道︰「原來是裴大人。」

  瑯華先下了車,幾位王妃跟在她身後,幾個人走進院子,裴思通立即迎上來。

  瑯華上前行禮,裴思通卻彷彿微微欠了欠身子,並沒有站在原處十分坦然地受了這禮數。

  壽王世子妃微微地抬了抬眉毛。

  裴思通將手中的藥餅遞給瑯華︰「你看看對不對,我看著郎中放的藥材和茶葉,一點都不差。」

  裴思通緊緊地看著瑯華,一副十分緊張的樣子,彷彿生怕自己做錯了,因此連壽王世子妃等人都拋在了旁邊。

  「爹,」瑯華提醒裴思通,「舒王妃,慈郡王妃和壽王世子妃來了,大家都想看看這藥餅。」

  裴思通立即看向壽王世子妃等人,眼楮中有一絲讓人難以察覺的警惕。

  大家見了禮。

  舒王妃的目光立即被藥餅吸引︰「這就是藥餅?你們曾在鎮江吃過這樣的餅是嗎?」

  瑯華點點頭︰「是……我們……」

  話還沒說完,裴思通已經道︰「是一位高僧教給瑯華的,胡先生又配了藥材,眼見天氣越來越熱,用這樣的藥餅防疫症總是沒錯。」

  「瑯華,」舒王妃拉住瑯華的手,「這藥餅做好了,要立即分發下去吧……」

  舒王妃拉著瑯華說個不停,壽王世子妃仔細地看著周圍。

  「這裡來來往往都是人,還是請幾位王妃去家裡說話吧。」裴思通說完轉頭吩咐下人備車。

  舒王妃笑著道︰「看看我都忘記了時辰,瑯華剛從衛所出來,定然累得很,我們改日再過來吧!」

  慈郡王妃跟著點頭,幾個人一起坐上了馬車。

  看著馬車走遠,瑯華和裴思通到靜謐處說話。

  「壽王世子妃是來打聽消息的,」裴思通臉上有些興奮的神情,「看來皇室宗親也坐不住了。」

  京城被圍困的時間越長,所有人就越焦躁,寧王用「平叛」、「勤王」做由頭在外面招兵買馬,許多地方官員不明真相,既不敢相信寧王,又怕這一切是真的,等到寧王登上皇位,他們必定會被懲戒。

  唯一能解決整件事的只有裴杞堂了。

  慶王之子有沒有殺死皇上有沒有叛亂寧王說了不算,皇帝和裴杞堂說了才算。

  瑯華道︰「我想如果能有個正當理由讓杞堂回京救駕,那麼杞堂就能籌到更多的兵馬迅速結束廣南的戰事。皇帝被寧王牽制住,想要杞堂來解圍,迫不得已只能承認杞堂的身份,到時候杞堂立下大功,從此之後再也不會有人質疑他。」

  裴思通聽得心跳如鼓︰「可是寧王的事平息之後,皇上轉頭又來對付杞堂要怎麼辦?」

  瑯華道︰「我們要趁著這個機會,將廣南和江浙都牢牢握住,讓皇上不敢隨便打我們的主意,否則就會是兩敗俱傷。」

  要將主動權握在自己的手中,不能再這樣小心翼翼任由別人擺布,就算裴杞堂現在不能奪皇帝之位,也要趁機崛起做一方霸主。

  這就是她的思量。

  「好,」裴思通眼楮發亮,「與其這樣等著,倒不如竭力一爭。」他等了這麼久,還不是就在等這樣的機會。

  裴思通道︰「那現在怎麼辦?」

  「等,」瑯華看向天空,「皇室宗親都已經按捺不住來打聽消息,京中的達官顯貴想必也是這樣的思量,若是再有什麼變數,恐怕所有人都要驚慌失措,到時候皇上不想這樣做,必然會有人逼著他去做。」

  她不知道自己這樣想對不對,幸好寧王和裴杞堂互為對手,否則他們也不能等到這樣的機會。

  ……

  壽王府。

  壽王世子妃將所見所聞都講給壽王。

  老壽王躺在軟榻上彷彿要睡著了。

  「媳婦覺得沒錯,」壽王世子妃道,「外面的那些傳言都是真的,否則一個公公就算再欣賞兒媳,也不至於不敢受她的禮數,唯一的解釋就是,裴杞堂是慶王之子,實實在在的皇親貴冑。」

  聽到這句話,老壽王抬起了眼皮,一雙混沌的眼楮中露出淡淡的光華︰「老三還有子嗣留下來。」

  說到這裡,老壽王嘆了口氣︰「從前朝廷將皇室分出去做藩王,除了治理地方,也是讓他們互相牽制,如果慶王還活著,寧王也不敢這樣大張旗鼓的造反。」

  「寧王反了不要緊,除了皇上手裡的禁軍,誰還能起兵救駕?沒有皇帝指揮,地方上的禁軍就是一盤散沙,」老壽王咳嗽兩聲,「皇上將兄弟都殺了,是穩固了皇位,卻也親手斷掉了自己的後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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