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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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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柳暗花溟]我的手機能見鬼(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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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5 09:19:36 |只看該作者
120 現實與幻覺

  此時,辛火火已經很狼狽了。

  因為一直在反抗,反倒沒時間害怕。但,她的手法也很快用盡了。

  漸漸的,她發覺自己是陷在了幻覺裡,因為她不相信呂東有這麼大本事,能移形換位,把她這樣一個大活人從超市弄到32路公車上來。

  可是,她就是破不了這個幻局,不管怎麼努力也不行。而她知道,在這樣的幻覺中,她的肉身也會受到極大的損害。若她在幻覺中被燒死,她那現在不知處於何地的真實身體也會出現燒傷癥狀,隨後窒息死亡。

  她可不想在超市裡被無緣無故的燒死,也不想在幻覺中丟掉生命!

  可惜,她又完全沒有對應之策,只能疲於奔命。眼看呂東幻化出的火苗就要燒到她身上,她卻逃無可逃時,恐懼中,她本能的抱著頭,蹲下身子。

  她不知道,在此時的現實世界中,她的肉身就暈倒在超市的貨架之後。因為所有人都集中在銀台附近,根本沒人注意到她。

  她似乎很痛苦,不斷扭動著。就在她猛地翻了個身的時候,牛仔褲口袋裡的手機「啪」的一聲掉在地上。無人能識的白光閃過,一切又歸於寂靜。

  但在不遠處的街道上,白小七正興致勃勃的收鬼,突然就有一件東西凌空而來,堪堪砸在了他的頭上。

  「誰偷襲老子!」他怒,做出攻擊的姿勢。

  但轉眼,他就驚喜的瞪大眼楮,又難以置信的愣了半晌,最後直接撲倒在地上,抱著砸他的東西,高興得打滾,「媽呀,我的哭喪棒!我的寶貝兒啊,你可回來了!mua-mua-mua!」他一連串的親著,哈哈大笑。

  黑小八先是差點被搭檔逗樂了,隨後卻又皺緊眉頭,「你確定是你的法器?」

  「廢話,老子的法器比老子的未來無常婆還要親,我怎麼會認錯?切,你會認錯你的兒子嗎?」白小七不滿,「看,棒頭是骷髏骨制,震魂鈴也在。妥妥是我的親親法器,哎喲,你怎麼回來了,想爹了不?」說著又猛親好幾口。

  「那壞了!」黑小八一跺腳,「咱們的陰陽拘魂牌被收進火兒的手機裡,我的法器也是從她的手機裡拋出來的,十之八九你的哭喪棒也應該在那兒。你讓她拿手機丟你這麼多回,哭喪棒也沒出來,現在憑白無故的,怎麼回事?」

  「火兒出事了?」白小七從地上一躍而起,重得法器的喜悅瞬間消散。

  「當時我的鎖魂鏈被拋出來,是因為大家的局勢危險,火兒無意中把手機當磚頭,就這麼扔出來。但你的話……」黑小八小沉吟片刻,黑臉都白了,「難道說,並非你我有危險時,法器才會出現,而是在她有危險的時候?她的手機莫名其妙的收了咱們的法器,於是與她有了靈應!」

  「她不是在家嗎?哪來的危……」白小七話沒說完,黑小八身影一閃,已經不見了蹤影,收伏了,串成一串的魂魄也不管了。

  白小七同樣顧不得許多,用縮地術緊隨其後,果然在家裡找不見辛火火。

  「她去哪兒了?這丫頭,也不留個信息的!」白小七急了,也不想想,出門去超市,誰還會特意留言呢。

  看著像熱鍋上的螞蟻般亂轉的白小七,黑小八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盤膝坐在地上,緊閉雙目,用心體會著自己的靈識和感應。片刻之後,他的眉頭越皺越緊,口出發出了「咦」的一聲。

  「怎麼了?」白小七連忙問。

  「我不是在呂東身上放了金闕之印?」他一下站起來,「因為功力有限,催發金印的能力也有限,需要三天才有效果。」

  「什麼效果,你直說!」白小七愈發急切。

  「就是會感知到他在哪兒,在做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黑小八加快了語速解釋,「現在不到三天時間,我感知不到具體,可是能感覺到呂東很興奮,而且他在施法。若他是被北明遠拿出煉化的,為什麼他會施法?」

  「天哪,是不是他捉了火兒。」白小七吃驚極了,「若是如此,火兒她……」

  「去找北明遠!」黑小八當機立斷。

  兩人對望一眼,齊齊消失。再出現時,已經在軒轅古論裡。

  早過了開展的時間,但展廳卻還亮著燈。北明遠正和幾個超級熱愛古兵器又超級有錢的買家,以及他們的隨從,邊慢慢看那些古董,邊說著什麼。

  展廳裡有人闖入,北明遠還沒回頭就感知到了。其他人當然看不到黑白無常駕到,所以北明遠就波瀾不驚的對買家說,「請慢慢欣賞,我想起一件事,先上樓一趟。」說完,快步回到辦公室。

  「呂東在哪兒?」沒等北明遠開口,白小七就急著問。

  北明遠皺眉,那種被冒犯的感覺令他有點惱火。

  「你若把呂東放出來作惡,我們就必須知道他此時的方位。」黑小八沒那麼莽撞,但話題的意思更清晰,「火兒不見了,我有感應,她十之八九被呂東捉走了。你知道呂東有多偏執,又恨火兒壞她的事。這樣,火兒很危險。」

  「所以你別廢話,快點說!」白小七唰的拎出了哭喪棒。那意思,一言不合就要開打了。

  哢嚓一聲,一個茶寵被捏碎在北明遠的手裡。他本來正要倒杯茶喝,黑小八的話讓他整個身子都僵住。

  「玄流。」他低聲念著,決定做得相當果斷和快速。

  下一秒,玄流出現,滿臉莫名其妙,手上還沾著制陶的泥土,「老板,這麼急找我什麼事?」

  「你們把呂東放在哪裡了?」北明遠沉著聲音,只有一直跟隨他的人才聽出他動了真怒。

  玄流不禁感到了對主人天生的畏懼,結結巴巴地說,「我們打算明早……送他走,所以,所以它現在在……在炎惑家裡。」

  北明遠二話沒說,立即召喚出焰之攝空術,一步踏入。玄流自然跟著,黑白無常也沒客氣。

  眨眼間來到炎惑家裡,高檔公寓樓的頂層,站在客廳裡都能聽到臥室傳出的不可描述、少兒不宜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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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
發表於 2018-1-5 09:19:52 |只看該作者
121 找到了嗎?

  玄流漲紅了臉,大聲叫了炎惑的名字。

  炎惑正賣力大殺四方,可突然覺得後腦發麻,不僅聽到兄弟的叫聲,還感覺到主上的氣息,登時一個激靈,立即抽身而出。一口氣吹暈了合練對手,身上僅包著一床被單就跑出來了。

  當他看到眼前還站著黑白無常,更是驚訝。

  「主上,這死狗死貓找你麻煩嗎?」他一手抓著被單,提防自己走光,另一手指著黑白無常,憤憤地道。

  「你才麻煩大了。」玄流簡直恨鐵不成鋼,一步上前,押著炎惑的肩膀,「你把呂東放到哪裡了?」

  「怎麼了?好端端提他幹什麼?我就把它放在廚房的空鹽罐子裡呀……不是說好明天就送去……」炎惑終於感覺有些不對勁兒了,「出了什麼事,呂東做妖了?不可能吧,我沒發現他鬧騰……」

  話音未落,黑白無常已經閃身進了廚房。

  「喂喂,誰準許你們亂闖我家的……」炎惑怒聲嚷嚷,但發現其他人都一言不發的進去了,也急忙跟上。

  然後一堆男人,古裝的,西裝的,穿陶藝圍裙的,半裸體的,全體自動站成一圈,圍著中間地面上一堆碎瓷。

  白色的,摔得四分五裂的罐子,蓋子上的小熊頭還完整,咧著嘴笑,像是嘲笑這群法力高強的非人類。旁邊的台子上,一張符咒安安靜靜躺在那兒,法力還在上面緩緩流動,卻明顯放錯了地方。

  「怎麼會這樣?」炎惑驚得下巴都掉了,「不是這樣啊,不該是……」

  「你帶來那個女人進過廚房吧?」玄流打斷他,恨不得拍死這家伙。

  「她是來拿冰鎮過的香檳……總得有點情趣才對呀,不能上來就卸了裝幹大事業……」炎惑越說,聲音越小。

  他終於明白是他疏忽了,那女人必定覺得罐子上貼個紙條好玩,所以隨手給揭掉了。而他又急於進入「正事」,所以沒有來廚房檢查過。而沒了符咒的鎮壓之力,呂東自然跑掉了。歹命,他出錯了,不該在這種時候帶人回來。

  他心虛的偷看北明遠,但北明遠此時哪顧得懲罰他,一閃身就不見了蹤影。

  「他什麼態度?不管了?」白小七氣。

  「他去咱們家了。」黑小八秒懂,「追蹤術不是只有你會。」

  白小七扭頭就跑。

  是,他也能追蹤。但他需要做法與天地溝通,用時太久,火兒等不了。

  玄流和炎惑面面相覷。

  「要不要追上去?」炎惑指著窗外,「你等我穿上衣服。」

  「別跟著裹亂了。」玄流第一次衝炎惑發火,「主上出馬,什麼邪魔外道制不服,還用得著你礙手礙腳!你離遠點,等他火氣消些再出現才好,不然一巴掌把你拍回魔界去!」

  「我不是故意的。」炎惑委屈,試圖辯解。這是意外嘛,他怎麼預料得到。

  「過失罪不用受懲罰嗎?」玄流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主上才說過辛火火重要,不能出事,結果就讓你給坑了。」

  「可是這跟辛火火有什麼關係?」炎惑後知後覺,「天哪,難道呂東逃走後去找辛火火報仇了?完了完了,那小妞完了!水火印也完了!」

  炎惑絕望之下,手鬆開,唯一蔽體的被單掉落。

  玄流趕緊別過頭去︰艾瑪,真是辣眼楮!

  「你老實待著,我過去看看。」玄流丟下一句話,閃了。

  而另一邊,黑白無常很快趕回家。他們都是非人類,物理距離於他們而言根本不是問題。所以一進家門,他們就看到辛火火的房間門大開著,北明遠站在床前,把辛火火的一件小抹胸抓著手裡,閉目體會,看起來有點變態。

  「找到了嗎?」白小七問。雖然不服,但現在不是置氣的時候。

  「她被困在呂東的幻覺中。」北明遠說著,低聲念起短促有節奏的咒語,隨手就開啟了那條火之路。

  黑白無常見狀,連忙緊緊跟上。但是,這次不是去一個實際的地方,而是幻覺之中,所以並沒有一步踏入的可能。於是恍然間,他們就被落上很遠,只看到火路盡頭,北明遠的身影越來越模糊。

  「快!」白小七跑起來。

  但不知為什麼,黑小八的心裡倒是安定了下來。那不是理智的思考,而是一種本能的感覺。他總覺得,北明遠無論如何也不會傷害火兒的。這認知讓他很是不快,卻也疑惑重重。
 
  為什麼?為什麼北明遠待火兒如此特別?是因為男人的愛慕?

  他一邊想,一邊和白小七追趕北明遠,可他們身後,同樣追著玄流。可惜玄流又一次撲空了,幸好趕上了火門關閉之前衝了進來。但,前方的北明遠已經進入幻境,而眼前出現的場景,登時令他怒氣騰騰。

  32路公車,已成火海。

  車身只剩下框架,車內的座椅和拉桿都變成支愣著的廢鐵,被燒得通紅。呂東像一片焦黑的樹葉般,緊貼著車頂,像主宰命運的神一樣,充滿鄙視和輕視的俯視著地面上的辛火火。時不時,還發出怪異嗜血的笑聲。

  辛火火就躲在那些斷壁殘垣之下,就像困在末日地火中的羔羊。她本來就偏瘦,此時為了躲避吞吐的火苗,整個身子都團成了一顆小小的球,看起來超級可憐。何況她身上僅有的、靠手印結出來的保護力已經徹底消失了,火舌開始肆虐地舔著她的四肢皮膚。

  她一定疼得特別厲害,卻又不願意在呂東面前示弱,因此渾身都哆嗦著,卻只發出細細的呻吟。可她這壓抑的痛苦,更令人心疼。

  北明遠伸手,瘋狂如妖物的火苗立即倒捲,在辛火火身邊形成真空之地。

  呂東正獰笑著等著獵物滅亡,看到突然發生的異狀,嚇得差點從車頂掉下來。

  他回頭,看到天神般的北明遠就站在烈火裡,那些火苗圍繞在他身邊,跳躍著,飛舞著,不像兇殘的進攻,倒像是歡呼。彷彿一瞬間,它們就臣服與聽命。

  呂東尖叫一聲,滿是恐懼與絕望。他連有人闖入他的幻境都不能覺察,實力上的對比,雲與泥已經不足以用來形容了。他深深的知道,北明遠要他死,就好比踩死一隻螞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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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5 09:20:03 |只看該作者
122 魔血

  他顧不得其他,逃命似的轉身就跑,魂體化為一道黑影。但北明遠抬起另一隻手,他就身不由己的被一股無可抗拒的力量吸回來,固定到半空中,不管如何拼命掙扎,都不能再移動哪怕半分。

  「饒了我!請饒了我吧!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我再不敢逃了。求你,饒了我!」呂東一連串的哀求著。

  北明遠沉默著,眼楮望向辛火火。

  不再被烈火焚燒,痛苦稍減,辛火火的意識清醒了些。她疼得聲音顫抖,但見到北明遠的時候卻努力笑了笑,「又是你來救我啊。」她也很奇怪,為什麼總是他出現,「那……這次不算我求你救命哦,積分表上不加分的。」

  這個小財迷,此時還在計較!北明遠覺得好笑,但下一刻,辛火火就像散掉了一樣,整個人軟軟伏在地上。

  「你居然敢傷她。」北明遠咬著牙,露出冷笑,控制著呂東的手猛然收緊。

  呂東長聲慘叫著,眼看著越變越小,最後成為短短的一束,像一隻燒壞的破手套似的,被北明遠抓在手裡。他手腳亂蹬,卻無濟於事。

  「本來以為你會有用。」北明遠略帶遺憾的說,同時手掌用力,「可惜了。」

  啊啊啊……呂東再叫,但聲音越來越小。隨著「啵」的一聲,縮小化的呂東被那樣生生地捏破,化為一捧焦黑的灰塵,散落於地,最終消失不見。

  北明遠隱含未發的怒火,竟然令他形神俱滅,魂飛魄散。

  前後腳趕來的黑白無常和玄流,正好目睹了這一幕,心中都有些驚駭。

  再看地上的辛火火,眼楮半睜半閉,顯然已經進入昏迷的狀態。

  「我們還是來晚了,她到底傷了。」黑小八憂心忡忡,雖然魂體上並看不出來什麼,但她的肉身肯定受到了巨大傷害。

  白小七才要過去探一探,辛火火的身影卻忽然淡化,轉眼消失。

  「她的魂魄回肉身了。」白小七焦慮,「可她的肉身在哪兒?」說完,下意識的望向北明遠。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北明遠不會滅了呂東後,什麼都不管了吧?他施法的話也能找到火兒,但他需要時間,只怕火兒傷得重,必須爭分奪秒。

  「她在一個超市裡。」北明遠閉了閉眼,再開火路,抬腳就走。

  登時,周圍環境突然發生變化。

  哪有什麼32公交車,只是郊區公交線中途,某個路段的荒野之地而已。抬頭看,月明星稀。四野之外,連一個人也沒有,只有風吹樹動,還有秋天裡果實成熟的氣息。

  黑白無常就算再不服氣,也不得不佩服北明遠了。基本上,他凝神片刻就能找到火兒在哪兒,實力真的強大到簡直沒話說。

  可當他們集體到達超市,就發現辛火火仍然躺在貨架後。直到現在,也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以及,她正在消亡。

  她的四肢上,遍布可怕的燒傷痕跡,火泡,血,裸露的肌肉,和燒壞的衣服沾連在一起,傷口看起來慘烈無比。曾經那麼精力旺盛的姑娘,此時卻像個被卡車輾過的碎布娃娃。而且,她似乎吸進了濃煙,呼吸困難,臉都憋紫了,身體不斷的抽搐著。

  「你幹嘛?」當北明完俯身,想要把辛火火抱起來,白小七立即阻攔。

  「喂,過河拆橋啊你們。」玄流不樂意了,「沒有我主上,這女的已經死透了!」

  「沒有你主上,她也不至於受這個罪。」白小七頂回去,心疼到怒火中燒。

  北明遠滿面厭倦,似乎不想糾纏這個問題,只問了一句話,「她傷重,送醫院去就算救活,她也要忍受巨大痛苦,你們能救她嗎?」

  黑白無常同時怔住。

  他們能收魂,他們能伏鬼,他們能追殺異類到地獄深處,可是,他們沒辦法救人。若找北斗借命,那需要很復雜的科儀。直接找上天,他們現在沒那個能力。

  「你能救?」黑小八盯著辛火火,她的樣子令他心疼,不得不向魔頭俯首。

  北明遠根本不回答,只打橫把辛火火抱在懷裡,頭也不回的踏空而去。

  「他要把火兒帶哪裡去?他目的不明,你就這麼放心啊?」白小七急得已經沒辦法思考,只恨自己腦子不夠用,想不出好辦法。

  「他說會救好火兒,就一定會。」

  「他並沒有說。」白小七彎身,撿起地上那隻手機。

  不出預料的,是黑屏狀態。

  「有時候一些話,不必要用文字表達。」黑小八掐個了縮地決,「咱們去把丟下的魂魄收回來,先找個地方封起來。然後,在家等火兒吧。」

  白小七張了張嘴,想提反對意見,但終究無奈。他心裡記掛著辛火火,只能垂頭喪氣的應下。

  與此同時,北明遠已經抱著辛火火回到自己家。

  平時,他不是待在軒轅古論裡,就是待在古墓那邊。雖然也有間公寓號稱為家,還請了人每天打掃,但他基本上不怎麼過來。家裡縴塵不染,乾淨得可以直接當外科手術室。

  北明遠把辛火火輕輕放下,根本不介意她滿身污血,弄髒了他的白色高檔沙發。然後他隨手脫掉自己的外套,扔在地上,整個身子都俯下去,認真檢查辛火火的傷勢。

  「去倒杯水來,不能涼也不能熱。」他頭也不回地吩咐。

  緊跟其後的玄流二話不說,快速去廚房洗乾淨沾滿陶泥的手,倒完水後又在掌心凝結了些熱力,把水略溫了溫。等他回到客廳,正看到北明遠施展法術,以使他揭開黏連在辛火火身上的衣物殘骸時,不至於讓辛火火痛醒,再痛死過去。

  然後,他閉目,嘴唇微動,從自己的中指指尖逼出幾滴血來。

  殷紅,濃郁,增發著特殊的香味,還有幾不可見的微光。

  一滴,抹在她的喉嚨。一滴抹在她的雙臂。一滴,抹在她的腿上。

  玄流震驚無比,手中的水杯差點掉在地上。

  魔血!主上給辛火火用了魔血!他聞得到氣味,那並不是肉身裡的血,而是隱藏在精髓裡的魔血!

  魔血對人類的肉身有著超強的治癒作用,特別是魔頭的級別,能生死人、肉白骨。但,身為魔界中人,沒人會輕易施予,因為每一滴都是修為。以後要補回來,要費很大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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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5 09:20:19 |只看該作者
123 以那啥相許?

  反觀辛火火,身上被魔血塗抹過的傷口以肉眼可見了的快速癒合。很快就皮膚骨肉完好,可惜衣裳破破爛爛,露出雪白的纖腿和細幼的小腰、肚皮。

  「水。」北明遠命令,並沒有回頭,而是撿起扔在地上的衣服,蓋在辛火火身上,又反向伸出手。

  被震得心神還在激蕩的玄流趕緊上前,把水杯遞過去。

  北明遠扶起辛火火,把殘餘的魔血遞在水杯裡,給她灌了下去。

  幾乎是眨眼間,她呼吸困難的症狀也完全消失了。可見,她被煙火燻得腫脹的喉嚨也恢復了正常。

  「她這是沒事了吧?」玄流這種高大健壯,渾身肌肉如鐵的光頭漢,此時一臉做小伏低的姿態,輕聲問。

  北明遠看著辛火火,眸光流動,也不知想些什麼,半晌後才點頭。接著,他去浴室拿了條很大的浴巾,把辛火火包成個蠶繭似的,親自把她送回家。只是他速度太快了,那時黑白無常還沒回來,彼此並沒有打照面。

  而在天色漸亮的時候,辛火火終於甦醒了。

  眼見著躺在自己的床上,全身上下都沒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她有那麼一瞬間還以為只是做了個噩夢。雖然太真實了一點,當時那個痛徹心扉,痛得都不想活了,現在想想都後怕。

  可是小七在外面聽到動靜,直接撲過屋來,「你沒事吧?」一臉關切。

  「我能有什麼事?」辛火火還愣了下。

  白小七就鬆了口氣,「那魔頭確實有些本事,說治好你,就真的治好了。矮油,他是治癒系的魔頭嗎?不對呀,明明是戰魔……」

  「行了,你讓火兒多歇會兒。」黑小八倚在門邊,深深看了辛火火一眼,「今天晚上再告訴我,超市那一切是怎麼發生的。」

  什麼怎麼發生的啊……辛火火的大腦還在當機,可是她才要再問問,咻的一下,小七小八憑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外頭卻傳來的小貓小狗叫聲。

  辛火火沒有動彈,就靜靜躺了會兒,讓身體和大腦回血。當她腦袋裡的一團漿糊逐漸沉澱清晰,她騰地坐起來。

  不是噩夢!她記起來了!她在超市購物,魂魄被呂東勾走,陷入了他的幻境中,面臨生死劫。當時她自己根本無法脫身,眼看就會被不明不白的弄死,也不知北明遠和小七小八是怎麼找到她的。

  腦海中最清晰的,是北明遠於烈焰之中挽救了他。他帥氣的捏爆了呂東的魂魄,不費吹灰之力。那個差點殺死她的東西,在他手裡就一像條卑劣又無能軟弱的蟲子。他站在火裡的時候,連煙火氣都變得冰涼涼……她為了偽裝堅強還試圖開玩笑,說救她不能算積分……

  之後的事她就完全不知道了,但小七小八不會騙她,所以說,必定是北明遠把她從火裡撈出來後,又給她治了傷。如果沒記錯,呂東燃的是業火,令她魂魄的燒傷極其嚴重,一定會真實的反應在她的肉身上。現在,她卻像根本沒受過傷似的,這全要歸功於北明遠!

  接受他人恩惠,要進行真誠的感謝,這是做人的基本禮節。何況,是救命之恩,還連續兩次!可她不知要如何面對北明遠,內心糾結不已。

  買點貴重的禮物?人家這麼有錢,什麼也不缺。送得不好,還顯得小氣。親手做,好歹是真心真意,比如好吃的,或者織件毛衣神馬的,但這個又有點太曖昧了,萬一被誤會,簡直不要太尷尬。

  以那啥相許?啊呸!

  心亂如麻地躺了好久,直到值夜班的小雪回家睡覺,辛火火也沒想出好辦法來。但她也知道,必須要有所表示的,沒良心也要有個限度。

  最後,她決定乾脆送花好了。

  那是頂頂不實用的東西,但架不住人家花長得美啊。而且吧,重在心意,還男女都喜歡。

  有了決定,她就趕緊起床,隨便找了點東西墊肚子,又上網查了查,再簡單打扮了一下,趁著小七小八呼呼大睡,開著小紅出了門。

  到達軒轅古論的時候,正好是這家私人博物館開館的時間。可惜她的會員卡賣掉了,沒辦法大大方方進去。

  不得已,她只好打電話給北明遠,「你能放我進去嗎?」她問。

  「有事?」他語氣淡淡的,就像昨晚伸出援手的人不是他,拒絕之意明顯。

  只是他沒有挾恩求報,辛火火就更不好意思了。

  「那什麼……我是說……謝謝。」她結巴了一陣,終於說出兩個最重要的字。

  可是,電話那邊卻突然沒有回音了,但也沒有掛斷。因為,辛火火聽得到那綿長的呼吸聲,害得她不由得摒住呼吸。

  這樣僵持了十幾秒,兩人似乎都有話在唇邊,卻偏偏說不出來。氣氛,一下緊繃起來,哪怕隔著距離,並沒有面對面。

  「謝什麼?」好半天後,北明遠打破僵局,忽爾問道。

  明知故問哦,真是的。辛火火腹誹,但卻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你昨天救我於水火,還給我治好了傷。我不知道要怎麼報答你……」

  「算積分嗎?」北明遠打斷她。

  「不算。」她幾乎衝口而出。

  「那只當沒救過好了。」這次,北明遠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辛火火懷著滿腔感激之情而來,本打算和北明遠好好說話,但現在卻感覺當頭被潑了一盆冷水,突然就生起氣來。或者,那是因為深深的失望。

  「原來你救我就是為了那個破積分?我是分數嗎?我是個大活人!還敢要分數,零分零分零分!」她對著手機吼,明明知道對方沒有在聽了,「哼,你就自認倒楣吧,因為我就是個沒良心的,以後再救我也不感激你!」

  她吼完,轉身就走,忽然想起手裡還捧著花。她猶豫了下,最後還是決定把花放下。買都買了,拿回去多浪費,又不能退。

  她氣鼓鼓的把花放在大門前,正對著北明遠辦公室的方向,都沒有抬頭看一眼。若她抬頭,就會看到北明遠站在窗前,手裡還拿著手機,正望著她。

  他是魔,並非凡人,所以就算隔著這麼遠,她咕噥的話,他也全部聽到了。

  他忍不住彎了唇角,發覺這個凡女經常讓他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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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說:看到有讀者說,北帥可以直接探查到二火在哪裡,不應該去找炎惑,問呂東的下落。但,首先人家說你的人做了錯事,至少得去確認一下,哪可能上來就相信的?其次,找二火得用她貼身的東西,不去火兒家也是不行的。所以,並不是作者寫的時候疏忽,確實是有點麻煩,但還是需要一點點邏輯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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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5 09:20:31 |只看該作者
124 主上的心思你別猜

  這一幕,一樓的落地玻璃前,也有人看到。

  炎惑目瞪口呆,胳膊肘拐了一下玄流,「她這是掃墓還得怎麼滴?把花恭恭敬敬的擺在門邊,就差鞠個躬了。」

  「我看她在打電話,肯定是主上沒讓她進來。」

  「活該,讓她財迷。把個會員卡給賣了。」炎惑幸災樂禍,「話說,她送的是什麼花?玫瑰嗎?好像不太像,顏色倒是挺喜慶。」

  「紅色燈籠花,花語是感恩。」玄流望著牆外的那抹紅色。

  基本上,軒轅古論是個冷清淡雅的地方,雖然處於市中心,但來往人員非常少,建築和布置色調也以灰黑為主,最鮮艷的也不過就是植被的綠色。此時那紅色是如此渺小,卻又如此頑固刺目,似乎令整個空間都鮮活熱烈了起來。

  他不知道,此時的他的主上大人也正站在樓上的窗邊,凝神望著這抹平凡的紅色,同樣的感覺在心中徘徊不去。

  而炎惑卻沒這麼細膩的心思,只上下打量著兄弟,鄙視,「你說你一個高大強壯的漢子,偏偏喜歡做陶瓷啊,還有花花草草的這樣東西,很違和呀。」

  「總比你好。」玄流心回心思,哼了聲,「除了女人,你就沒有別的愛好!」

  「我是男人中的男人,色是品質,沒辦法啦。」炎惑聳聳肩,不以為意。

  玄流很擔憂地看著他,嘆道,「你都死到臨頭了,居然還沒有意識。」

  「我怎麼了呀?」炎惑還有點不知所謂,「呂東這件事,確實是我疏忽,但我不是故意的。況且,請注意!主上說我是福將,這不,結果並沒有造成大的損失呀。我知道肯定要受罰,了不起再被罰去古墓好了。」

  「你想的美,你也不看看是誰因為你的疏忽差點出事。」玄流對炎惑仍然無知無覺,簡直不知說什麼好了。

  「不就是水火印?哎喲,終於是平安的嘛。」炎惑拍拍兄弟的肩膀,「結局不差的話,主上一向罰得很輕噠。」

  玄流深深吸了口氣,「我也不知道怎麼說了,我就是覺得主上對辛火火這麼放在心上,未必全是因為水火印。」

  炎惑就咦了聲,好奇得不行。

  玄流想了想才繼續說,「你知道嗎?昨天主上從業火幻境中救出辛火火的時候,一怒之下把呂東給廢了。現在,他形神俱滅,從此再無呂東。」

  炎惑就張大了嘴巴,半天沒能出聲。

  「看,你也驚到了是吧?」玄流謹慎的壓低了聲音,「主上要做的那件事有多重要,等了多少年,你不是不知道。好不容易找了合適的火中鬼,卻輕易就給毀了,就是因為呂東差點燒死辛火火。」

  「主上很少喜怒形於色的……」炎惑驚訝萬分,「所以說,這是非常重視那個凡女的意思?」

  「還有呢。」玄流把聲音壓得更低,「辛火火傷得雖然很重,但是及時送醫也是能治癒的。可是主上他……他直接把人抱回家,用了三滴魔血。」

  「不是吧不是吧?!」炎惑怪叫一聲,簡直難以置信。

  「是。」

  「不可能!」

  「我親眼所見。」

  「我滴個天!」炎惑緊跟著又嚎了一嗓子,「一介凡女,能以魔血治傷,而且是咱們主上的魔血,她上輩子拯救過三界嗎?」

  玄流無奈搖頭,「所以我才說你要完了!假設主上對她特別,並不單純是為了水火印……你知道,主上也單了好多年了……萬一有點萌動啥的,因為你的關係,傷了他看中的人……」

  「死定了,這下真的死定了。」炎惑緊張的原地轉了幾圈,又停下,「但也不能確定是不是?畢竟水火印的重要性,是千萬年來都沒有的。主上比較緊張,也有情可原對不對?」

  「嗯,對,有很多種可能。」玄流認真的點頭,「主上的心思你別猜,但你必須清楚有這種可能。」

  炎惑轉身就走,被玄流一把抓住。

  「你去哪兒?」

  「我得避避風頭!」

  「主上讓你今天上午出現,你還敢跑?罪上加罪啊。」玄流急了,死死抓住炎惑,「你還是想想,一會兒怎麼想辦法減罪是正經。」

  炎惑只感覺雙腿無力,就勢盤膝坐在地上,皺著眉頭苦思冥想。但,還沒等他想出什麼辦法,心念就急劇顫抖,因為北明遠傳他上樓。

  他本來皮糙肉厚,經常闖禍,也經常被原諒,並不怎麼太害怕的,但剛才玄流那番話卻讓他緊張到不行,磨磨蹭蹭的,好半天才爬上二樓,進了館主辦公室。

  「主上我錯了!」他上來就承認錯誤,態度無比真誠。

  跟他上樓的玄流,又暗暗在他後腰推了一把,他連忙更真誠地說,「咱們在人界太久,歷經了那麼多朝代更替,一直在等著那件事發生,但它就是一直不發生,所以我就放鬆警惕了。所以……這要怪我,我知道我太懈怠,是我錯。我保證以後改,不,現在就改,凡事都認真負責。主上,請你懲罰我吧。」說著撲通跪在地上。

  北明遠沒動,仍然歪坐在書桌後,一隻手架在椅子的扶手上,支著腮。這動作本來有點慵懶,但北明遠做來卻仍然優雅萬分,還有一種淡淡的威脅感。

  「兩條路給你。」他另一手的手指,輕輕敲著桌子,似乎在沉吟和思量,「你也說了,我們在人界太久,所以你可以選擇回到魔界去,從此自由自在,再沒有人可以束縛你。畢竟我要做的事很危險,有可能屍骨無存還沒有勝算,所以,你可以選擇離開。」

  「不,不要啊主人,我不回。」炎惑嚇一跳,連忙說,「我選第二條!」

  「第二條就是你仍然可以留在人間。」北明遠神色平靜,「人間繁華,規則混亂,也許更適合我們魔類。我會給你一筆錢,讓你可以舒舒服服的生活。只要你不傷害人命,不洩露秘密,隨便怎樣都可以。」

  「那三條路!第三條!一定有第三條路的。」炎惑急了。

  因為從北明遠的話裡可以聽出,最大的懲罰不是進古墓閉關,不是打他一百魔鞭,不是主上的大發雷霆,不是罰他去做不願意的事,而是不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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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5 09:20:42 |只看該作者
125 喪家之馬

  自從他有了靈性,就一直跟隨主上。他可能胡鬧,可能犯錯,但離了主上的話,他整個人生,不,馬生就失去了全部的目標!

  他是一匹馬,最神駿的戰馬,他不能沒有主人!在他看來,流浪馬比流浪狗還可憐。他不要做喪家之犬,不,之馬!

  玄流一看事件大條,也連忙跪倒在地,「主上,給我哥一個機會吧。我會盯著他,保證他不再犯錯。否則,主上連我一起罰,重重的罰。」

  「這不是懲罰。」北明遠站起來,走到這兩貨的身前,神情很認真,「我知道在人間一日,就壓抑了你的天性一日。你疏忽,並不全是你的錯,等待太久,總是會厭倦。只是今天你連那麼重要的事都可以出狀況,我要做的那件事有多危險你不是不知道,機會非常渺茫,一點意外都會讓所有人都萬劫不復!」

  「真的主上!我再也不會了!我可以發誓。」炎惑舉起三根手指。

  「我意已決。」北明遠不為所動,「選一條路,走吧。」

  「主上……」玄流還要勸。

  北明遠目光冷冷一掠,「你也想離開嗎?」

  玄流登時噤聲,連大氣也不敢出,只焦急的望了炎惑一眼。

  到這個時候,炎惑才真的怕了。因為他看得出來,主上確實非常生氣,無法挽回的那種生氣。他此次要被放逐了,這對於他來說是最嚴重的懲罰。

  他又驚又恐,跪在那兒扮殭屍。正當北明遠以為他中了什麼定身法之時,他突然跳起來,什麼話也不回,就這麼一溜煙兒的衝出門,頭也不回地跑掉了。

  他曾是神魔戰場上最快的戰馬,所以根本不用法術,也沒有人能追得上,簡直是風一樣的男人,不,馬人。

  也所以,當辛火火才開車到家,小紅的車門還沒打開,前擋風玻璃上就撲過來一條人影,發出嘭的一聲,就像出車禍,撞到人似的。

  這是小區裡誒!我已經停車了誒!辛火火差點叫出聲,第一時間還以為是遇到了踫瓷的,還覺得這位從業人員太不專業了。

  哪想到下一秒,她雖然看不清那張貼在玻璃上略略有點變形的臉,那頭短短的紅毛,讓她登時就認出來人。

  「炎惑!」她驚呼,「你幹嘛?」訝然之下手踫了什麼按鈕,車窗全打開了。

  「火火,不,火姑娘,火姑奶奶,你可得救我。」炎惑幾乎用爬的,慢慢從車頭挪到車的側面,也不開車門,上半身直接探進車來。從遠處看,他就像掛在車上,裡一半,外一半。

  「你怎麼了?」辛火火更驚訝。

  「讓我喘口氣……」

  炎惑想拉辛火火的手,被後者巧妙避開,他就順勢拉住了方向盤,一副︰你不管我,我就死扒著不走的賴皮樣子。

  就算跑得快,可因為辛火火早就離開軒轅古論,他又在主上那裡磨蹭了好一會兒,要追上開車的人也差點累得他噴出一口老血。但,所有困難和被主上放逐比起來都不算什麼。

  「對不起,請你原諒我。」他努力做出誠懇的樣子道歉。

  可辛火火卻非常警惕戒備,向四處看看,還向後縮了縮身子才問,「你做什麼了?我警告你哦,我也不是吃素的,你要想害我或者逼我做什麼事……」

  「已經害完了……」

  「啊?!」

  「內什麼,你讓呂東抓走的事,我的錯,全是我的錯。」炎惑騰出一隻手來拍拍胸口,「可我不是故意的,美色誤國啊。」

  辛火火徹底愣住了。

  早上她甦醒得太晚了,沒來得及和小七小八交流,並不知道所發生事情的細節。她只知道北明遠連救了她兩次,於是去感謝了一下。雖然人家沒接受吧,至少她心裡好過了點。

  現在什麼情況?

  炎惑有求於人,當然不敢掉花槍,一五一十的把事情來龍去脈說個清楚。

  辛火火聽完後,這個氣啊。

  原來她這場無妄之災的罪魁禍首就是一匹馬,緣由就是約炮?若是為人類大同而差點犧牲她感覺會好些,可卻是為了別人的啪啪啪事業!

  媽蛋,真死了也不能瞑目。

  「滾!若不是我沒法力,現在就把你馬腿全砍斷,讓你當矮腳馬!」她怒。

  「別啊別啊,辛大小姐,你就原諒我吧。你不原諒我,我下面求你的話怎麼好說出來?給個台階吧姑奶奶。」炎惑都要哭了。

  他想得清楚,辛火火是他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如果主上是因為心疼這個凡女而生了這麼大的氣,那麼搞定她,讓她幫著說幾句好話,他的轉機就來了。所有懲罰他都能接受,只要不被放逐。

  「少亂攀!誰是你姑奶奶,如果有你這樣的小輩,才早氣死了。閃開,我要從車裡出去。」辛火火火大。哼,居然還想讓她幫忙,馬皮還能再厚一點嗎?

  「寬恕是美德。姑奶奶你心眼兒最好了,放我一馬吧,反正最後你也沒事。」

  「如果有事怎麼辦?我變成惡鬼來掐你啊。我受傷,疼得死去活來,那些痛死的細胞你賠嗎?死開,快死開!」辛火火用力想扒開炎惑的手,可是根本無濟於事,炎惑就像被焊在方向盤上似的。

  「抓流氓啊!有流氓啊!」正拉扯,車外一個蒼老的聲音叫了起來。

  辛火火和炎惑都嚇了一跳。

  但即便如此,炎惑的手也沒放開方向盤。還讓他逮著機會,另一手死死握住了辛火火的手腕。

  「雷奶奶!」辛火火叫住還在喊「抓流氓」的老人,知道必然是炎惑這種半掛車體的行為,引起來老人的注意,於是想當然了。

  「他不是流氓啦,是我認識的……人。」辛火火不甘心的解釋,「他非要找我借小紅開開,我不樂意,他就賴上了。」

  「是不能借,萬一出事了,車主要負責的。」雷奶奶永遠支持辛火火,但忍不住好奇,湊近了盯著炎惑的臉,「確定不是流氓嗎?明明就是流氓相,神情猥瑣,目露淫光。」

  「雷奶奶形容得真好。」辛火火大笑。

  炎惑聽自己被形容得這麼難聽,本來很不爽,可他要求人辦事,生怕這個老太婆是辛火火喜歡的人,因此不敢反駁,只得露出傻笑來,還衝人家點頭,好像是頗為贊同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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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5 09:20:53 |只看該作者
126 謎之態度

  辛火火差點被他逗樂了,繼而心就有點軟。

  炎惑說得對,她萬幸並沒有出事,所以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於是,她一巴掌拍在炎惑抓著自己手腕的爪子上,「有事進車裡來說,這麼懸著是怎麼回事?」

  炎惑大喜,看著也是高高大的年輕男人,卻猛得一團身子,圓潤地通過車窗溜進車裡,一臉討好的坐在副駕駛位上。

  「雷奶奶,我沒事,您先回,晚上我給您送湖北餈粑去,小雪祖籍武漢,她自手做的,味道正宗得沒話說,外面沒得賣哦。」辛火火先對老人揮揮手。

  炎惑這貨災星未盡,吃心又起,很明顯的讓人聽到吞口水的聲音。

  「行,正好我新做了辣椒醬,你一併帶回去。」老人說著,伸頭進車裡,對炎惑狠狠盯了幾眼,帶著警告的意味,這才走了。

  望著老人優哉游哉的瘦小背影,炎惑的目光一閃,總覺得這老人有哪裡不對勁兒似的。但他還沒來得及細想,辛火火就無奈地嘆了口氣道,「你到底想請我做什麼?快說吧。提前說好,為非作歹表找我。」

  「不,我怎麼會讓姑奶奶您為非作歹,必定是做大善事啊。」炎惑一臉狗腿的對辛火火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救救我吧。」

  「你不是馬嗎?」

  「馬不是生靈啊,再說我已經修煉成人。」

  「少廢話,快講,我沒工夫跟你閒嗑牙。」辛火火不耐煩的把湊近的炎惑推得遠了些。

  這貨是馬嗎?明明是狗好吧?比小七還像狗,現在就差搖著尾巴流哈喇子了。

  「我是想求你去和我主上說幾句好話。」炎惑恬著臉說。

  辛火火非常驚訝,本能的就反問,「為什麼?」

  「因為只有你說得上話呀。」

  「可我還是要問為什麼只有我說得上話?」辛火火覺得好笑,「這不是很奇怪嗎?從整體上來看,我是很渺小的,而且我們是敵對方啊,你沒忘吧?」

  「我們怎麼會是敵對方?」炎惑攤開手,死不承認,「我們只是利益上有些衝突,爭奪一些可怕的資源而已。就好比你在商場看到一條性感漂亮的裙子,特別想買回家。可是我呢,也看中了那條裙子。於是我們倆個搶,甚至鬥得像烏眼雞似的,但我們並不算純粹的敵人是不是?」

  辛火火愕然,總覺得炎惑這話有哪裡不對,可一時居然無法反駁,想了半天才道,「可是……可是你要穿這條裙子跟我去某個宴會上搶男神,那你就是我的敵人了。我不僅不給你裙子,還得把你打暈,讓你連上場的機會也沒有。」

  「你你你……」炎惑被嗆得一時卡殼。

  辛火火理所當然地點頭,「這有什麼錯嗎?萬一我搶不過你,我想想,我應該先毀掉裙子。然後暗中使絆子,背後捅刀子,總之不能讓你贏。」說完,她發現她首次領會了偉大八爺的精神︰打不過你我可以搗亂,騷擾,總之水要渾,然後才好摸魚。只要盯緊了,是人就會犯錯,當對方百密一疏之時,猛然一擊……

  吼吼,小八太壞了。

  「不是還沒到那一步嗎?」炎惑強辯,「世間事千變萬化,你得承認,未來有無數的可能,說不定我們是友非敵。你說說,你要不要這麼傷害可能的朋友?」

  可不就是這樣麼,誰能想到主上會對一個凡女有了心思?誰又能想到,眼前這個凡女身負著水火印的傳承?幸好這秘密只被主上無意中得知,否則陰暗處隱藏的那些東西,個個都要出來咬她一口,口口見血。若落到那些東西手裡,讓她痛快死都是上天垂憐。

  那麼弱小的人類,卻拿著那樣強大到逆天的東西,注定要成炮灰的。懷壁其罪什麼的……所以說主要想得到水火印,未必不是救了這女的小命。

  辛火火樂了,「你為了忽悠我幫忙,還真是什麼都能騙。我倒有點好奇,你到底出了什麼事?」

  「我被主上放逐了。」炎惑張了張嘴,隨後,瞬間就沮喪的垂下頭來,「因為我沒看好呂東,讓他逃掉,讓你陷入危險。雖說最後你沒事,主上還是很生氣……」

  辛火火怔住,一時之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北明遠?炎惑說的是北明遠嗎?那個雖然不曾主動傷害人類,卻自帶一股不管人灰死活的、冷漠冷酷的魔頭?人類在他眼裡就是螻蟻吧?想想人類自身,會為了一隻蟲和一根草的生死榮衰而在意嗎?同理!

  所以他不是壞,他只是個高高在上魔頭,目下無塵。

  「你可不可以幫我說個情。」見辛火火不說話,炎惑小心翼翼地問,「讓主上別放逐我,隨便才能懲罰都可以,只要別讓我走。」

  辛火火深吸了一口氣,認真地說,「這個,我真的幫不到你。」

  「為什麼?」輪到炎惑問出這三個字。

  「拜託你動動腦筋,我一介凡女,剛才想見他,他連大門都沒讓我進,你覺得我在他面前很有面子嗎?」

  「有啊,太有了。」炎惑用力點頭。

  「給你個善意的忠告。」辛火火趴在方向盤上,「趕緊想別的招兒,我這兒是沒戲的。就算我願意為了你去說話,也根本不頂用的。」

  「你只要幫我去求情,成與不成我都認了。」炎惑退而求其次。

  他這麼執著,辛火火倒好奇了,「你憑什麼以為我能說上話?你真的確定我去找他,不會起反作用?」

  「我很確定,我主上對你很好的!」炎惑焦急之下衝口而出,「我以前經常犯錯的,某次差點陷主上於危局,他都沒這樣生氣過,頂多罵我粗心大意,抽了幾魔鞭。這次,還不是因為你受傷了嗎?而且,我主上居然用他的魔血救你,不然你被帶著怨氣的業火所傷,怎麼會像沒事人似的……」說到這兒,他突然緊緊閉上嘴,因為意識到可能又說錯話了。

  辛火火驚訝到連呼吸都斷絕了。

  她就說嘛,她被鬼火燒傷,怎麼可能好得這麼快!魔血的功效如何,她並不不十分清楚,也不能去問小小小八,因為不願意讓他們知道她與北明遠私下的交流。但從字面上看,那是他的血,而且異常珍貴。

  腦海裡,閃過他站在火裡向她伸出手的模樣。

  那時,他的眼楮黑幽幽的,莫名有光閃動,像就要起風暴的黑色海洋,卻還帶著一丟丟的溫柔安慰。

  於是她糊塗了,因為北明遠對她的謎之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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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5 09:21:05 |只看該作者
127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辛火火從十五歲起就知道,不要有不必要且不可能的期待。

  因為,你沒有的東西就一定會沒有,根本沒有奇蹟會出現,賦予你幸福。也不要哭,不要抱怨,不要請求理解,因為沒有人能像自己一樣感同身受。

  她習慣了被這個世界拒之門外,於是乾脆不到門邊去晃。

  所以,當此時她心裡忽然有一點小小的期待,期待她對於北明遠是特別的存在時,她很快驚醒過來,調整心態,把腦海裡的「雜質」甩走。

  北明遠救她,或許是因為她有可利用的地方。她可不能昏了頭,把自己的思緒往感情啊什麼的地方帶。人貴有自知之明,要看清形勢,絕不能糊塗。

  想來,他跟她約定了積分那件事,大約就是想感動她,讓她盡快站隊,選擇與他同一陣線。雖然她不清楚他為什麼需要她,但她哪些重要,感覺還是不錯的。

  反正被這個魔頭盯上,是福是禍也躲不過,那就平常心看待好了。

  「好吧,算你說得有理,我真的可以在你主上面前說得上話。」她坐直了身子,正正經經面對炎惑說,「但,我為什麼要幫你說話?」

  「這個……因為你好心腸?」炎惑抓抓下巴。

  他被主上放逐,立即就慌神了,腦子裡只想到辛火火可以幫忙求情,別的真沒有想太多。

  「我是好心腸,但不能濫好心呀。」辛火火眨眨眼,「我和黑白無常是一隊的人,可你總跟他們過不去,我幫你就是背叛他們。你覺得,我會這樣做?」

  「呃……」炎惑扒了扒紅毛。

  「所以回吧回吧,啊?」辛火火揮揮手,下車。

  炎惑不甘心的連忙追上來,「那威脅你呢,這招怎麼樣?」

  辛火火簡直無語了︰威脅別人,還有打商量的嗎?

  「你覺得我會怕你?」真是,她有小七小八,還有小雪,他們不會不管她。

  炎惑搖頭。

  辛火火怕不怕他,他不知道,也無所謂。關鍵他怕主上啊,本來就是因為傷害了辛火火而遭到放逐,這還是無意中的。如果他綁架或者威逼了這個凡女,主上還不得生吃了他。

  「那利誘?」當辛火火鎖死車子往家走,炎惑一溜小跑跟在後面諂媚。

  「我是很愛錢沒錯,但我不是死要錢。比如你讓我拿家裡人去換錢,打死不能答應的。拜託,我在你眼裡這麼沒底限嗎?」

  「那最多這樣了。」炎惑站住,同時也拉住辛火火,「威逼利誘都不行,我來給你分析下形勢,講講道理。」

  辛火火只回了聲「切」。

  就這一位,比小七還沒腦子。甚至不如小七,起碼人家小七不會亂闖禍,這位是唯恐天下不亂的主兒!就一匹沒節操的野馬,必須得套籠頭。

  「你想想,我雖然跟黑白無常是對頭,但你得承認,我不卑鄙陰險吧?有什麼看不順眼的,大家明面兒上真刀真槍的幹。可是,如果我被放逐,我主上身邊沒人可用,就會有新人來頂替。那個時候,新人是什麼德行,我可不敢保證。火姑奶奶,你是有底限的人,但魔界來的人可未必懂得底限兩個字怎麼寫。」

  辛火火本想快點擺脫這個男八婆,可這席話卻生生定住了她的腳,「你主上還有別人可用?」

  「多新鮮哪。」炎惑驕傲得不要不要的,根本沒留意在被套話,「我主上是魔頭級的人物,還是頂級的魔頭,能是光桿司令,孤家寡人嗎?手下沒有魔軍,難道還沒有魔將嗎?跟你說哦,我和玄流是其中最友善的。其他大把大把的混橫不講理的家伙,你換一個試試?」

  天哪,北明遠沒有魔軍,但是有魔將。他來人間到底要幹嘛?為什麼要封了黃泉路?他難道想自成一派,建立個新冥界?辛火火腦洞大開,心裡同時一凜。

  炎惑說得對,僅從表面上來看,他和玄流比較好相處,也不那麼胡來。萬一他真的不在北明遠身邊,又換個新的魔界人物來,結果未可得知。都說人熟是一寶,這比喻雖然放在此處不貼切,卻也是有道理的。

  「換誰有什麼關係,反正是敵對的雙方。」辛火火假裝不以為意的聳肩,眼看炎惑都要急得撓牆時又說,「不過看你這麼真誠,又這麼可憐,我就有條件的幫你一把好了。」

  「啊?謝謝謝謝!」炎惑樂得差點蹦起來。

  「喂,你聽清楚沒有啊,是有條件幫忙。」辛火火提醒他。

  「什麼都可以,什麼條件我都答應,只要我能回到主上身邊!」

  看炎惑興高采烈的樣子,若非辛火火的感覺告訴她不是,她都要以為這貨和北明遠有主僕基情了。

  「我是個財迷。」她強調。

  「嗯嗯,你要多少錢,我給,我都給!」炎惑笑眯眯,「在人界這麼多年,主上也給我們發薪水,不多不少,我也是大富翁一枚,哈哈,金光閃閃哪。」他真是樂觀的性格,回到北明遠身邊的事八字還沒一撇,他就已經樂開了。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辛火火露出鄙視的神情,「我喜歡錢,我就自己去賺,從來不找人家手背朝下那樣討要。」

  「對不起,我無恥的誤會了。」炎惑生怕辛火火變卦,連忙討好,「火姑奶奶高風亮節,不是我這種庸俗的人,不,馬能理解的。您想怎麼賺錢,我幫您?」

  「聰明,一點就透。」辛火火笑得賊,「嗯,你就賣我三天勞力好了。其實我也不是壓榨你,是要給你講個人間道理。那就是︰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你求人幫忙都沒有誠意怎麼行?」

  「火姑奶奶說得對,至於勞力也完全沒問題,力氣我有的是,精力簡直不要太旺盛,有時候還沒地兒發洩。但是,你讓我做的事,不能和我主上的任務相衝突峨。」炎惑也不傻,沒忘記反提條件。

  「等你能回到他身邊再說吧。」辛火火白了他一眼,沒好聲地說,同時,再度走回到車裡,「上來吧,我為你去講情。提前說好,我只保證盡力,不保證後果。萬一結果不好,我費了半天口舌,你主上還是不答應,你仍然要賣我勞力的。」

  「嗯嗯,三天,絕不食言。」炎惑拍胸脯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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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5 09:21:16 |只看該作者
128 連背影都辣麼帥

  於是,辛火火在半天之內第二次來到軒轅古論,但這次她是直接進去的,因為有炎惑刷臉。

  「你去哪兒了?」才走到樓梯口,玄流就不知打哪兒竄出來,焦急地問。

  炎惑一手叉腰,滿臉指點江山的臭德行,一手指指身後,「我搬救兵來了。」

  辛火火因為跟在炎惑身後,這紅毛個子又高,擋住了她,玄流一時還真沒有看見。現在見她探出頭來,還擺手致意,驚得嘴巴張成個o型,根本合不攏。

  「切,現在誰像咬鉤的魚?」炎惑鄙視了一把。

  「這……」

  「我想的這招不錯吧?」炎惑壓低了聲音,有點得意,「她肯定說得上話。」

  玄流挑了挑大拇指,又眼神示意他身後,「你怎麼說動的……她真的肯幫你才行啊……如果是絆馬索……」

  「我把自己賣了三天。」炎惑大大咧咧。

  玄流這一驚非同小可,整個人都結巴了,「你你……主上碗裡的你也……你要找死就死遠點……」

  「喂,我還在這兒呢,我聽得到!」辛火火不滿的打斷玄流,什麼叫主上碗裡的?就算有碗,也是他到她碗裡!

  「你能不能純潔一點,別想這麼復雜?他賣的是勞力。他要賣他自個兒,你覺得我會要嗎?一匹臭馬有什麼好的!就因為他是二缺界的新星?」

  「喂,我也還在這兒呢,你物種歧視啊。」炎惑瞪辛火火,又拉她手臂,「我跟你講……」話到這兒,突然沒了下文。

  瞬間就冷凝的氣氛,令辛火火自然而然的抬頭向樓梯上方望去。北明遠不知何時出現了,就站在拐向二樓的轉角處。

  那些細碎的光仍然圍繞著他,追逐著他,令他的神情和目光都莫測難明,有一種神秘的魅力,以及屬於魔鬼的致命誘惑感。

  「主上。」玄流老老實實的向後退了半步。

  炎惑本來搭在辛火火手臂上的爪子,不,蹄子瞬間就像被電到一樣,迅速拿開。他只覺得被主上盯了一眼,手背燒得慌,快被齊肢燒斷了,從此成為殘廢馬。

  「主上……」他聲音小小的低下頭。

  辛火火沒有吭聲,也沒有動。倒不是挑釁,而是因為眼楮一時沒有移開。

  「該走的不走,不該來的來了。」北明遠冷冷的開口,貌似無奈和疲憊的樣子很迷人,「有什麼事上來說,別打擾到看展的人。」

  他轉身上樓,辛火火忽然想起紫霞仙子的一句話︰連背影都那麼帥。

  「走吧。」玄流小聲說,拉了一把炎惑。

  炎惑灰溜溜的,垂頭喪氣的往樓上走,一階一階就像爬高山似的。他平時那麼神采飛揚的人,歡蹦亂跳,身為一匹戰馬,卻總像脫韁的野狗似的,簡直流氓會武術,誰也攔不住。但見了北明遠,卻像老鼠見了貓。

  果然主人什麼的,對所有物具備絕對的統治力。

  再看她家那貓狗,不奴役她、不數落她就不錯了。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這是你搬的救兵?」進了辦公室後,當只有他們四人時,北明遠根本無需詢問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炎惑,你很出息啊,叫個凡女來擔保你。」

  「主上,請你從重處罰我,但是……別不要我。」炎惑跪倒,有點點侷促。

  玄流趕緊跟著跪下,雖然不說話,可求情的意味明顯。

  說實話,辛火火真心不適應這場面,以至於都呆住了。下跪什麼的,她只在古裝劇,或者日韓劇裡看過,沒想到有一天能親臨現場。

  她手足無措,正好北明遠望過來,於是話都沒過大腦就說出來,「你看我幹什麼?我不會給你下跪的!」

  「哦,我並沒有這個打算。」北明遠心裡有點想笑,但面上卻冷淡著,「我好奇的是,你以什麼身份和什麼理由幫著炎惑求情?」

  辛火火躑躅了。

  她沒想過,她居然沒想過!她真的沒有認真想過用什麼策略,一時衝動就跑過來了。所以說,不管她怎麼提醒自己,她在他面前還是隨意了。或者,她認為自己對他有足夠影響……其實,並沒有才對。

  「他怎麼說服的你?」北明遠接著問,很有興趣知道。

  「他答應賣我三天勞力,幫我賺錢。我讓他做什麼,他都會做。」辛火火老實的說,驀然發現她從一個平等的求情者,就這麼變成了氣弱的被審者。在北明遠無形又強大的壓力面前,她輕易就投降了。

  「哦?」北明遠挑眉,聲尾也微微上揚。

  「前提是不耽誤主上的事,也不會損害主上的利益。」炎惑連忙道,順便還多加了些限制。

  「你的人情很好求啊。」北明遠又看回辛火火,略帶些嘲弄。

  「那三天我會讓他生不如死,讓他下回不敢再來煩我!」辛火火感覺受到了輕視,於是想變得狠一點,強勢一點,故意咬牙切齒。

  可惜,這表象維持了兩秒鐘不到,北明遠並沒有再問細節,只是眸光平靜的望著她,她就不由自主的把心裡話全說出來了,「再說,我不答應不行啊,你都不知道你的手下有多賴皮,死扒著不讓我走。我如果真不理他,他保準能耗到晚上。那時候小……黑白無常出來,還不得打起來啊。我是為了友好,為了世界和平。」她越說越多,越多說就越心虛,無法形容的Low。

  但她不知道,她這樣為了脫身,拼命給自己找理由,還能說得一本正經、連自己也給說服了的模樣,每次都能取悅北明遠。因為,她其實心虛膽怯了,可卻強迫自己勇敢堅強的面對。那脆弱又逞強的模樣,有點小可憐,莫名的又有些小可愛。比如她瞎扯夢遊的事……

  「那麼,你覺得你能說服我收回成命?」北明遠調整了下動作,放鬆了坐得筆直的脊背。

  辛火火差點誠實的搖頭。

  來之前就覺得不過說兩句好話,見到他才知道好話不那麼好話,她根本沒有立場也沒有姿態和地位。但,自己許下的承諾,哭著也要兌現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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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5 09:21:27 |只看該作者
129 不能人道

  她站在辦公桌的側向,炎惑和玄流跪在辦公桌對面,北明遠則穩當當地坐在辦公桌後。她不敢與北明遠對視,甚至躲避著他的目光,只能半轉過頭。

  然後,她無意間看到了炎惑和玄流身後的牆。以及,上面的白色T恤。它平整的鋪展在牆面上,就像一面特殊的旗幟。

  重要的是,上面的字。

  她的狗爬一樣的醜字,和那幾筆飛揚遒勁,力透紙背的字。

  只是字就那麼霸道囂張了,怪不得他人也這麼難搞。真是的,對比不要這麼明顯好嗎?傷自尊啊!她不禁腹誹。而他的沉默好像無言的催促,令空氣都繃緊了,容不得她多想。

  一咬牙,「大不了……算我求你幫忙嘍……普通的忙。」

  「十分?」他始終望著她,沒忽略她最微小的舉動,因此立即就懂了。

  已經三十分了哪,又十分,這樣很快就會過半。當初以為很高的分數,現在看來都不值幾次揮霍。

  聽完北明遠的問話,辛火火忽然就有些後悔了。她猶豫,覺得自己為了一匹馬,而且是敵對方的馬,是否付出的太多了?不過,這傢伙達不到目的,真的可能去不斷騷擾她,繼而讓小七小八討厭,彼此大打出手。小七小八才恢復到兩成法力,她怕炎惑急了會咬人。

  旁邊,玄流暗搓搓的察言觀色,一看情況不對,趕緊拐了炎惑一把。

  炎惑反正不要臉慣了,這時候膝行幾步,爬過來要抱辛火火的雙腳,「十分給了吧!就十分嘛,給吧給吧,我求你了姑奶奶。你不答應,我長跪不起。」

  辛火火嚇一跳,連忙躲閃,最後直跑到北明遠身後,炎惑才不敢過來。但盡管如此,他仍然做著殺雞抹脖子加上吊的動作,那可憐勁兒就別提了。

  「十分十分十分!」她一連串的叫,純粹又氣又無奈。

  北明遠略側過頭,辛火火才發現自己情急之下抓住了他的肩膀,把人家深灰色細條格的高級西裝都抓皺了。於是她連忙放手,想想又不對,趕緊再抹平上面的痕跡,還撢了撢根本不存在的灰塵。

  白白肉肉的小手在那質感一級的衣服上跳來跳去,北明遠看在眼裡,恨不能把那隻手握住,讓它別這麼淘氣。

  他記得,手感很好。

  而辛火火卻想︰這魔頭脫了衣服不知是什麼模樣?摸起來胸肌很發達,肩膀很寬闊的樣子。她一隻手都抓不住他的肩頭,倚上去會很舒服吧……

  「主上……」兩人正轉著目的不同,但性質相同的小心思,半途被被炎惑充滿「深情」的呼吸聲打斷了。

  他看北明遠垂著眼楮,不知道他偉大的主上大人正想著握小手的問題,還以為是不答應以辛火火的分數換取他的新生,眼淚都吧嗒吧嗒掉了好幾對。

  「就這麼著吧,行唄?」辛火火收斂心思,趕緊說情,「畢竟讓一匹馬哭成這樣有點慘,虐待動物是不好的。」到底,她還是心軟了。

  「主上主上主上。」炎惑順桿爬,還真哭起來。

  「好吧,再給你一次機會。」北明遠沉吟半晌,終於揮揮手。

  炎惑狂喜,「嘩」一下就蹦起來,頭頂差點撞屋頂。但在半空中,他看到北明遠略皺了眉頭,嚇得又連忙伏回地上,「請主上責罰。」辛火火的十分只換來他的緩刑,具備的懲罰還是會有的,但他沒什麼抱怨的。

  「這次你是美色誤事,以後要怎麼杜絕?」北明遠沉吟。

  「我保證!」炎惑很認真,見大家都不太相信的樣子,又加碼,「不然我發誓!」

  「你要能管住自己,你就不是炎惑了。」玄流在旁邊低聲嘟囔。

  「聽到了嗎?這也是我的意見。」北明遠雙手交叉,那兩排修長有力的手指就像漂亮的琴鍵,「你的誓言,說服力明顯不夠。」

  「那閹了他,一勞永逸。」辛火火恨不能快點離開,因為在北明遠身邊一公里之內都會有壓力。所以,她口不擇言,近乎衝口而出。可話音才落,臉騰的一下就紅了。

  她知道,她在北明遠面前,淑女值早就是負數了,但這麼豪放真的好嗎?

  炎惑聽了這話,先是愕然,隨後感覺到下面一緊,嚇得趕緊捂住了,不住後退,「主上主上,不要啊!不要聽這個女人的!」

  「這個女人剛才幫了你一個大忙。」辛火火憤怒勝羞愧,「你過河拆橋也不要太快了好不好?」

  「可是你要剝奪我身為男性的自尊和驕傲……」

  「馬的話,應該叫騸馬,或者更合適些。」炎惑話沒說完,玄流神補刀,「其實好的戰馬都要經過一刀的,省得在戰場上發騷,誤了主帥之命。」

  北明遠「嗯」了聲,垂了眼楮,似乎在認真考慮。

  炎惑徹底嚇壞了,連聲哀求,「主上,人家騸馬都是很小的時候,長出四齒就進行了。屬下我年紀一把,就好像成年之後再做太監,很可能就這麼直接割死了啊主上。您不想我死吧……還死無全屍……」

  辛火火實在忍不住,哈一聲笑出來。

  北明遠也忍俊不禁,費很大力氣才能保持板著的臉沒有變形,「其實,倒真是個好辦法。」他說。

  炎惑哀號了一聲,額頭上冷汗都冒出來了。

  但都到了這種地步,他也沒有想過、更沒有開口要求離開。寧願死在主人身邊,「五肢」不全,是他身為一匹戰馬的忠誠。

  「讓你不能人道,也有比較人道的方式,不必要非得動刀。」半天後,見炎惑嚇得差不多了,北明遠這才慢悠悠地說,繞口令似的,卻含有一線生機。

  「給他注射,化學閹*割法?」玄流還在那兒認真討論,似乎不讓炎惑改名為東方不敗就開心。

  炎惑真想撲過去,用馬牙啃死這隻金屬傢伙,可又不敢,只能磨牙玩。

  辛火火看著這一切,扶桌,因為憋笑憋得站不穩了。不過,她卻沒留意她近乎趴在書桌上,看起來跟北明遠過於親近了些。

  「什麼人不能人道?」北明遠咳了一聲,忽視近在咫尺的分神,問道。

  「身體有問題的,年紀太老的,或者年紀太小的……」玄流回答,說到最後的時候,有些明白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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