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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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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柳暗花溟]我的手機能見鬼(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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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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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9 10:45:14 |只看該作者
260 這個凡女很可愛

  「活埋。」北明遠替她補全下面的話,「以密法封了七竅,還堵上寫滿邪經的骨珠。但,卻沒封五識。所以,那正牌王妃就被關在黑暗的棺材裡,不能動,也不能說,就那麼一直在極度的恐怖與絕望之中,在孤獨之中等死,連掙扎都不做不到。等她真正死了,魂魄更是無法離開,永遠給困在那一方之地。」

  「這麼歹毒!」辛火火只覺得胸口堵著些東西,令她呼吸都不暢快了,「那側妃想要正妃之位,本是非分之想。若陰謀陷害就夠卑鄙無恥,殺人已經是喪盡天良,做到這麼一步了,就不能給人個痛快嗎?」

  也許,有時候死亡本身並不可怕。可怕是走向死亡的痛苦過程,無論是精神或者肉體。而以土靈的死法,也難怪會積累出這麼大的怨氣和戾氣。她只想想都不寒而慄,何況親身經歷者?有時候就要以怨報怨,以毒報毒,道祖慈悲,也有雷霆懲罰。但為此遷怒於人或者傷害無辜,那就大錯特錯了。

  她這麼想著,下意識的走到北明遠身邊,與他並排倚在桌邊。因為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的熱力,就驀然覺得安全了。雖然還是有點牙關打顫,但卻知道那是殘酷的經歷不屬於她,也絕對不會發生在她的身上。

  「現代人不信報應,古代人卻相反。」北明遠唇角輕扯,流露出一絲輕蔑之意。畢竟,現代人為所欲為,沒有可敬畏的東西才是所有災難的來源。

  同時,不著痕跡的向辛火火那邊挪了挪,離她更近些,讓她整個人都沐浴在他安全的的陰影裡,「那個側妃倒不是因為一味狠毒才行此大損陰德之事,她是害怕,怕謀人性命,被陰魂糾纏報復,所以讓正妃死得這樣兇,永世不得翻身。」

  「她做到了嗎?」辛火火簡直難以置信,真不能理解某些人的腦迴路。

  身而為人,內心裡怎麼能一點點善良的底限也不沒有呢?怎麼能那麼喪心病狂到這個程度呢?私心與貪婪,怎麼能可怕到這個地步?

  怪不得總有一種說法︰人才是最可怕的。

  「很顯然。」北明遠仍然沒什麼憐憫之意,「那側妃生前得到了所求的正妃之位,一生尊榮,兒孫滿堂,和渣男一樣得享天年,壽終正寢,還合葬於王陵。正妃呢?被害慘死,靈魂被困,在切齒之恨和徹骨之痛中煎熬了幾百年,成為土靈。」

  「連她的墓室都是副位。」辛火火喃喃地道。

  遠離著她的結髮之夫,孤零零的偏居在墓群的另一側。看似尊貴,實際上是被分隔開,被遺棄,從做人到做鬼,都是這個待遇。

  「是不是覺得,其實善惡到頭來沒有報應?」冷冷的語氣,淡淡的嘲諷。

  「只是看不到報應而已。」辛火火很認真,「說不定是報應在後代兒孫的身上了呢?雖然外人看著不公平,但當事人也許會覺得比報在自己身上還痛。」

  「你很相信善惡有報?」北明遠側過臉。

  從他的角度,能看到她圓圓的額頭,還有略尖下巴。因為面對艱難困苦,總是強迫自己笑,唇邊有一條小小的笑紋。不仔細看,還以為是淺淺梨渦。

  其實……這個凡女很可愛啊。可愛到,見到她,想到她,他心靈的上空就似有微風拂過,癢癢的,擾亂他的平靜。

  「我需要相信。」辛火火用力點了點頭道,「人們也都必須相信,不然,所有的倫理善良體系都會崩塌,人類就會回到洪荒時代,以力量為尊。可是,人類發展到今天已經證明,叢林法則不是唯一的,仁義之師才能長盛不衰。」

  「你腦子裡每天想著這些,能平安活到現在可真是滿天神佛保佑了。」北明遠似笑非笑的,伸手輕輕敲了敲辛火火的腦袋。

  「那怎麼了?」辛火火梗了梗脖子,「我保持自己的善良和正直,不去傷害別人的同時,又提防著別人傷害自己,這不矛盾呀。」

  沒被傷害嗎?或者以前是吧。但當力量對比到了絕對的程度呢?比如他。到頭來他會傷害她嗎?那時她又會怎麼樣?還要相信善惡嗎?其實人生不過是洪流,再厲害的人,或者說神與魔,妖與鬼,也不過是其中的水滴而已。只是,他要拿這滴這麼小的水滴怎麼辦呢?

  這麼想著,心就軟了。然後,目光也軟了,看上去分外溫柔。

  辛火火感覺到被這樣的目光細細包裹,登時身上像過電一樣,也侷促起來。

  她內心是歡喜的,可又下意識的拒絕這種歡喜,認知裡就覺得這樣的歡喜是不對的。她與他,是要隔絕的,要遠離的。他是壞人,他是反派,他是陰謀家!

  她不斷催眠自己,盡管很想過去抱緊他強健的手臂,以獲得溫暖,身體卻實際上向旁邊錯開半步距離。

  北明遠敏銳的感覺到了,心下微冷。

  她怕他嗎?他為她破了很多例,從來沒對別的凡人這樣好過,可她卻始終戒備他,刻意保持距離。但是,她對黑白無常卻是全心信任,毫不作偽。就因為他們是正神,而他是個魔頭?

  略垂眼楮,又看到她脖子上掛的鳥形吊墜,心下更加冷硬。他保護她,是連黑白無常也沒做到的。人類果然都是沒有心的,這凡女就半點不知感恩啊。

  這讓他有點生氣了,卻忘記辛火火根本不知道他暗中做的很多事。魔血,附了血骨鳥氣息的吊墜,還有很多很多,她從來不知道,或者後知後覺的事。

  「那你……要把土靈怎麼辦?」辛火火小心地問。

  想想土靈死王妃的遭遇,她有點不忍心,有點想求情。盡管明知道是會被煉制成土幽的,可是就不能換一個嗎?再說,他煉制五幽到底要幹嘛啊?可惜,又不能多嘴問,因為確信他不會回答。

  「你知道嗎?」北明遠收回定在辛火火身上的目光,答非所問地道,「當時那正妃被說成以疫病而暴斃,在談疫變色的古代,不僅是她匆匆下葬,她身邊的心腹侍女一個不留的全部被鎖在王妃的主院,一把火活活燒死。因為古人們相信,烈火可以毀滅一切,包括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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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
發表於 2018-1-9 10:45:26 |只看該作者
261 小七找到了

  辛火火目瞪口呆,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所以,在那個地下展室裡,她看到的宮女丫鬟,全是當年橫死的人嗎?那麼那個展室到底是誰建立的?是無意的?還是有幕後之手操縱?就為了水火印嗎?那要怎麼樣的布局,才能把她引過去?若是這樣的,心機簡直太深了!或者也是為了報仇呢?那麼,他們怎麼知道水火印在她身上的?她又真的和那個側妃長得一模一樣嗎?所以,那死王妃總好像恨不能咬死她才快意的模樣。

  「那些人……我是說那些宮女丫鬟們怎麼樣了?」她感覺喉嚨乾乾的。

  「橫死之人都有很強烈的怨氣和恐懼,但她們有幸受了一場苦之後,靈魂順利進入輪迴。可能那側妃不把她們放在眼裡,所以並沒有再行迫害。可是,畢竟不是正常死亡,怨氣仍在,那正妃吸收了她的怨恨,又因為特殊的地勢和經過巫法封竅,說起來,土靈的靈力是最強的。」

  這意思,必煉不可?絕不會放棄了?

  「真的……不能換一個嗎?」知道自己手伸太長,知道「交淺言深」最要不得,可仍然忍不住再努力一把。

  「為什麼?」

  「因為……她很可憐啊。」

  「哪怕她想殺你?」

  「我知道你心裡在笑我,覺得我婦人之仁,濫好心,假聖母,可是她只是個糊塗人,愛錯了人又放不下,不夠聰明,最後又給逼瘋了。和前面你收的人那些不一樣,她沒有真正的惡,也還沒來得及傷天害命,造成太嚴重的惡果,不該受到這種懲罰的。」

  她殷切地望著他,眼裡閃著光,他卻只能硬著心腸,保持沉默。

  於是她失望的垂下頭去,知道自己終究是越界了。

  看到她的模樣,北明遠差點告訴她煉制五幽的目的。再告訴她,煉制的過程也是一種脫胎換骨的洗禮,倘若五靈能扛過來,等它們完成應盡的使命,就相當於修了鬼道,將來自有造化。可它們若惡念不改,也不過是自得其所罷了。

  這世上從沒有白來的東西,誰沒有自己的慘痛?而生中有死,死中有生,事無絕對,所謂大道,不外如是。

  但,他不能說。

  於是兩人之間瞬間就陷入了冷場,靜得似乎能把空氣都撕裂般。

  「那我走了。」好半天,辛火火深吸了一口氣說,「無論如何謝謝你。」她的感謝很認真,因為至少限定了小七的尋找範圍,剩下的,就只能回去等了。

  人與人之間,無論是利益還是感情都是相互的。沒有付出,就沒有回報。她自認對北明遠並不友好,但他對她算是仁至義盡了。而現在天色漸晚,小八應該能回復人形了吧?

  她默想著,低著頭,從北明遠身邊默默走過。

  北明遠習慣了她在逆境中也要努力微笑著,還狡猾的編織藉口的模樣,看不得她垂頭喪氣,終究沒忍住,一把拉住她手腕。

  辛火火回過頭,疑惑地望著北明遠。

  她就是吃定了他對她狠不下心是吧?北明遠內心嘆息著,並沒有說話。隨後下一秒,就把辛火火直接丟進了火路裡。她這樣失魂落魄的模樣,路上出點問題怎麼辦?還是讓她立即回到黑無常身邊吧。

  對於辛火火來說,發怔的過程還沒結束,就已經回到自己家裡。一抬眼,正看到小黑貓蹲在沙發上,瞪著一對大而冷的碧目看她,令她忽然心虛,好像和男生約會回家晚了,被父親逮到的感覺。

  雖然她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初戀,也沒有父親老鷹一般的盯防,但,應該是這樣的吧?對,在她無數次的想像裡,就應該是這樣的!

  「我……我找北明遠有事。」她越火而來,瞞也不瞞不住,只能主動坦白。

  黑色小奶貓無語。

  正當辛火火下意識的扭著手指,想再找些詞匯來解釋的時候,小黑貓周身之外,慢慢浮現起淡淡的黑霧。那霧色再由淡轉濃,眨眼間,虛化實為人形。

  夜晚已經悄然,黑無常顯身了。

  「老七出了什麼事?」黑小八一站定,立即就問。

  「你怎麼知……」辛火火愕然。

  「我與他是生死之交,又與他搭檔位列十大陰帥,相處這麼多年了,彼此之間早有感應。」黑小八貌似冷靜地說,但他的面頰之側不斷微動,顯然在暗中咬牙,洩露了他的焦急心情。

  看來,自從小七遇險,他就應該感應到了。可惜他白天是貓,實力受限,只能守在這裡乾等著,什麼也做不了,這種煎熬也很傷人。

  辛火火沒有婆婆媽媽,把整個事件簡要說了一遍。

  「你留在家裡,我去那邊看看。」黑小八說,完全不關注北明遠又得到土靈的這件事,全幅心思都在小七身上。

  辛火火點頭。

  然而黑小八的保護結界還沒布下,窗外就傳來一聲尖鳴,正是血骨鳥的聲音。

  黑小八面色一變,衝去陽台,把窗戶徹底打開。

  很快,黑影快速閃過,就像烏雲被疾飛吹起,掠過暗影一般,快得人都看不清楚。但,伴隨著「嘩啦啦」的聲音,窗戶被撞壞了半邊。

  因為血骨鳥變身為一米大小,即使收了翅膀,滑翔進來,也仍然嫌窗口太小了點。而它之所以這樣,是因為背上還背著一隻白色小奶狗和一隻白色珍珠鳥。

  「小七!」辛火火幾乎尖叫了一聲就撲了過去,踉蹌得差點摔倒。

  「承情。」黑小八對血骨鳥拱了拱手。

  他知道到底要承誰的情,但這聲「謝」字卻只能對這隻兇鳥說。他和老七之前在地府冥界的時候,對血骨鳥這位陰間一霸,雖然沒有直接對上過,但好歹都知道彼此的大名。

  血骨鳥哼了聲,聽起來就像嘰咕了下,還撒氣漏風的,不太友好,但也沒有挑釁的意味。它巨大的爪子在沙發上留下個清晰的泥印子,它的出入形成的巨大衝擊力,瞬間就把房間弄得狼藉一片。

  但沒關係,好在,小七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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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9 10:45:38 |只看該作者
262人力有未逮

  血骨鳥二話不說,又原路返回,消失在夜幕之中。

  因為已是深秋,從下午開始,天又陰沉了起來,山雨欲來的樣子,所以黑得早,風吹得猛,在這樣的高的樓層,冷風很快灌滿了整個屋子。

  黑小八見狀,等血骨鳥離開,就揮手在破碎的窗戶邊布下結界,這才把漸漸開始咆哮的風聲攔在了外面。

  「七主子大事不妙!」第一時間從血骨鳥身上落下,飛回房間,迅速套了件睡袍就跑出來的向小雪叫道。

  她平時總是帶點迷蒙感的細長媚眼裡,此時迅速蓄了淚。

  辛火火的心裡「咯噔」一下,轉頭看向小七。

  他的頭鬆軟軟的垂下,四肢和尾巴無力的耷拉著,附體之身已經完全分辨不出本色,一半是黑和灰,濕過又乾了的白毛沾滿結塊的泥巴,另一半,就在肋骨下方,卻是大團大團可疑的暗紅色,染了整個腹部,像是乾涸的血……

  「小七,小七你怎麼樣?」

  她輕輕推著那小身子,可是小七不動,身體摸起來雖然還柔軟,胸腹也有極微弱的起伏,證明還有呼吸,卻冰冷得沒有半點生氣。

  瞬間,巨大的恐懼揪住辛火火的心臟,那感覺是如此陌生卻又如此熟悉,是她極力想忘卻,卻死死盤踞在她記憶深處,怎麼抹也抹不去的。

  那是在死亡面前的絕望之感!是對失去的無能為力!

  當年在媽媽去世之前,她品嘗過那種可怕的滋味。你明明知道重要的人就要永遠離開,可是卻抓不住!不管怎麼拼命也抓不住!那時候,天上地下所有的神明,沒有人可以幫助你,你得不到任何力量,只能這麼眼睜睜的看著。

  「小七,你回來!你回來……」辛火火的眼淚「唰」一下就掉下來了。

  天色已經全黑,小七卻沒有變形為人。平時,就算他睡著,陽光落到地平線以下的時刻,他的真身也會自動出現,有時候就直接睡在餐桌上,被小雪吐槽了好多回。但現在,它就像「死」了一樣。

  這想法,讓辛火火打了個寒顫。她聽小七說過,除非三十三天除籍,否則正神無生無滅,但若元神受損,甚至消散,除籍什麼的也不過是個程序……

  「小八,你快看看他。」絕望之中,她轉頭望向黑小八。

  黑小八這麼聰明的人,反應一向很快,但此時在見到搭檔的慘狀後,居然愣了半天,腦海中一片空白,不知要怎麼做。

  這種深重而巨大的打擊,千萬年來他只遇到過這一次。就算某回,兩人追個大鬼到了天界,為捉拿他受了重創,也是兩人一起傷的!而且,那時老七的原形仍在,也還有微弱的反應,

  從來沒有像這樣!像這樣一動不動!

  「小八!」辛火火見他愣著,急得叫他。

  黑小八突然有點心虛,因為辛火火那種把他當成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的期盼眼神。可是,從來胸有成竹的他忽然很沒有把握,面對千軍萬馬的衝殺之時,也未曾如此的緊張過。

  他慢慢蹲下身,猶豫半天,才敢把手放在那小狗體的身上。先是手指,接著整個手掌都按在小狗的胸腹處。掌緣外,有烏光慢慢滲透出來,浸入小狗的身體之中,就像療傷。

  辛火火和向小雪都摒住了呼吸,緊緊盯著小白狗。

  然而,時間過去很久,小白狗卻沒有絲毫起色,倒是黑小八身子一頓,差點摔倒在地,手掌也離開小七的肉身。

  「你怎麼樣?」辛火火離得近,連忙抱著他的腰,幫他平衡身體。

  黑小八搖頭,面孔雪白,雖然沒說話,但眼神裡流露出痛苦之意。

  「小七到底怎麼樣,你說話啊。你告訴我!」這個時候,辛火火顧忌不了黑小八的情緒,急著問。

  黑小八又搖了搖頭,「他……他的元神被魔針穿透了。我救不了他……我真的救不了他……」

  旁邊的向小雪「啊」的叫了聲,滿臉恐懼的捂著嘴,防止哭出聲。

  辛火火放開黑小八,一步竄到向小雪面前,抓緊她的手,「告訴我,這是什麼意思?告訴我,快點告訴我!」

  「魔針是魔道大能才會施展的術法,非常陰損,專門壞人元神的。」向小雪流著淚說,「所有修行者,包括人類,修的就是元神啊。如果元神被毀,就意味著……意味著……」

  「怎麼個毀法!」辛火火瞪大眼楮,使勁晃向小雪。

  「那就像在杯子上打個洞,讓杯子裡的水流盡……」

  等流盡了,也就是油盡燈枯之時。

  辛火火心下瞬間涼透,求助似的再望向黑小八。

  小七的元神流盡了嗎?找了他整整一天,這麼久了,居然這麼久了。

  「他反應很快,在受襲擊的瞬間給元神施加了保護。」黑小八沉聲說著,但在辛火火眼裡燃起希望光芒的時候,接著道,「但是,魔針上的魔氣太強,他在完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只能做到程度了。」

  「什麼程度?」辛火火幾乎用吼的了。

  「只能讓元神四散的速度慢一下,但,無法制止。」

  「你也不可以嗎?」

  「我試過了,無論輸給他多少真氣去彌補,都會馬上消散。」黑小八面色痛楚的一再搖頭,「我不能再給他,因為那會加快他自身衰敗的速度,就像讓杯子上的洞擴大。」如果可以,他寧願把元神分一半給老七。但是,不行!

  辛火火的心徹底涼透了。

  怪不得小八面色這樣差,剛才甚至差點摔倒。他是誰,大名鼎鼎的黑無常八爺啊,就算面對著兄弟重傷的打擊,也不可能站不穩的,除非是體力消耗太大。

  「那怎麼辦?怎麼辦呢?」她心如刀絞,有點亂方寸,看著活蹦亂跳的小七如此安靜,看著吊兒郎當的小七那樣狼狽,看著不愛動腦,只愛動手的小七衰弱成這樣,看著平時話最多的小七沉默著不發一語,她難過得不知所以。

  她多希望足智多謀的小八不要再搖頭了,可是人力有未逮,神力也如此。於是,黑小八閉緊眼楮,仍然是搖頭,錐心之痛已經掩飾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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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9 10:45:49 |只看該作者
263 不欠人情

  如果連小八也不知道怎麼辦,她呢?難道說,就接受這樣的結果?

  不不不,她要救小七!那麼可愛的小七,雖然嘻嘻哈哈的,其實心裡全明白的小七!不管付出什麼代價,不管用什麼辦法,她都要想盡辦法救他!

  他是正神,不是生命脆弱的凡人,所以一定還有可能的!至少,會比人類多一次機會。他現在也必定在努力堅持著,她不能輕言放棄。

  「會不會是北明遠做的?」向小雪遲疑的開口。

  畢竟能修煉出能毀人元神的魔針,非魔道大能不可。想來想去,他們只認識北明遠,人界裡似乎只有也北明遠這種大魔,而他確實具備這樣的能力。

  「不是他!」辛火火和黑小八幾乎異口同聲地說。

  黑小八這樣說是因為理智判斷︰那魔頭實力強大,人品又驕傲貴重,若想除掉他和老七,早動手了,不用等到現在。而且,直接動手就可以,反正他們兄弟聯手也落於絕對下風,犯不著用這麼陰損陰毒的辦法,還偷偷摸摸的。再者,他若起了殺心,何必又救呢?

  而辛火火這樣說,卻是完全出於本能。奇怪的是,她就是知道北明遠不會這麼做的。這種信任由何而來,從何時開始,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現在不是尋找敵人的時候,要想想還有什麼辦法……」黑小八皺緊了眉。

  顯然他和辛火火一樣,在重大的打擊下軟弱絕望了一會兒,但很快就堅定起信心,哪怕還有一絲一毫的機會,也要把小七救回來。

  辛火火站起來就向外跑。

  「火兒,你去哪裡?」黑小八攔住她,「如果你要去求北明遠,那我告訴你兩個字︰不行!」

  「你是怕丟人嗎?和小七的命相比,自尊和驕傲根本算不得什麼!」辛火火情急之下,口不擇言。

  「不。」黑小八正了神色,眼神裡透著莫名的堅定,不畏犧牲的堅定,「為了老七,我可以什麼也不顧,只除了一條︰絕不能為此欠下北明遠的人情!因為將來某天,他若用這份人情要挾我們放棄尋找黃泉路,或者放棄維護天地陰陽秩序的職責,我不能答應他。既然無法做到,也就無法許諾。」

  「你的職責高於小七的命?」辛火火第一次對黑小八產生質疑。

  「是。」黑小八斬釘截鐵,「如果陰陽混亂,三界重回混沌,小七的命,還有我的命就是一錢不值!我的話你記著,若小七有幸醒了,必定與我所說相同!」

  「我一定可以聽到他親口對我說!」辛火火甩開黑小八的手,「而且,你放心吧,我絕對絕對不會讓你們欠下人情!」說著,風一樣衝出去。

  黑小八想追,卻又踉蹌一下。

  顯然,剛才對白小七施救之時,他看似收放自如,其實已經耗盡了精力。

  「去盯著火兒,別讓她幹傻事。」他吩咐向小雪。

  但,向來對他言聽計從,平日裡甚至有點點怕他的向小雪這次不但沒動,還搖了搖頭,「我不去。」

  驚訝於這隻妖鳥的反抗,黑小八愣住了。

  卻聽向小雪又說,「因為,我相信火兒會有辦法的,八主子你不要攔她。」

  「我怕她為救老七,傷害自己。」黑小八的擔憂點在這裡。

  「如果她是去找北明遠,就沒事。」向小雪深吸一口氣,很相信的樣子,「那魔頭八成喜歡她,可能不幫忙,但絕不會傷她。」

  黑小八更驚訝,眼楮都瞪大了。

  「八主子別這樣看我呀,我雖然只是一隻妖鳥,但我是女的,還是火兒的閨蜜。女人對『愛』這回事,天生就敏感。不過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火兒自己不知道而已。」向小雪說得理所當然,「再說我是警察誒,連這點觀察力也沒有嗎?」

  黑小八亂了,因為這種情況太突發了,他不知要怎麼處理。

  向小雪見一向睿智的八主子那麼迷茫,乾脆做主道,「八主子您先好好調息一下,我先去處理七主子肉身上的傷口,再清潔一下。不然,等元神恢復,傷口感染或者肉身感冒,也會有大麻煩的。小奶狗抵抗力不強,犬瘟、細小,都是會要命的。」說完,輕輕抱起完全沒有動靜的白小七去浴室了。

  黑小八站了半天,強行平靜心緒,但想來想去,居然沒有更好的辦法,也只能想依言而行。盡管,心裡擔憂著辛火火。

  不出他所料,辛火火確實去找北明遠了。

  不過在到達軒轅古論時,悶了一天的雨,終於飄落了下來,揚揚灑灑,又急又密,模糊的城市的景物與燈火。而深秋的雨,非常冷,像小冰珠子一樣帶著寒意,落在人身上,鑽進人骨頭縫裡,會吸走全部生命熱力似的。

  辛火火跑出來的急,身上還穿著向小雪的那身警服,沒有外套和帽子,只是襯衣和長褲。雨一落,上衣和頭髮很快就濕透了。

  軒轅古論已經閉館,她站在鐵門外進不去,即沒有避雨的地方,又不甘心就這樣離開,只能冒雨站著,望著不遠處深深淺淺的燈光。

  二樓辦公室的燈亮著,證明他還在。但有些話,讓她怎麼開口呢?摸了摸身上,別說自己的手機沒從雷奶奶那裡拿回來,就連小雪的手機也丟在家裡了。讓她打算先電話溝通,免於見面尷尬的計劃落空。

  「北明遠!」但一想到生死未卜的小七,所有的遲疑都消散了,無比的勇氣令她隔著雨簾,隔著封閉的門窗,大聲叫他的名字。

  辦公室裡,北明遠的筆一頓,居然生生折斷,好好的文件,毀了。

  「主上,好像……有人喊您。」炎惑提醒。

  馬的聽覺很厲害的,就算有雨聲打擾,他也沒進入靈體狀態,也還是聽見了。

  「好像辛火火。」玄流插刀。

  煉制五幽的事已經上了軌道,現在只需要時間,只需要等待了,所以他們倆就回到主上身邊復命、聽差。

  北明遠沒有回話,抽出紙巾,慢條斯理地擦拭手指上的墨跡。看似好整以暇,但他擦了半天都沒擦對地方,可見是走了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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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9 10:46:01 |只看該作者
264 軒轅古論上空的天氣

  那凡女進入軒轅古論的方園一百米之內,他就感覺到了。

  似乎,冥冥之中有一隻手,代她撥動了他的心弦。然而,他也能猜出她這麼惶急的為何而來,忽然不想相見。

  他不出聲,炎惑和玄流就對望一眼。

  炎惑悄悄挪動小短腿,走到落地大窗的側面,向外望了望說,「外面下雨了誒,還挺急的。這種程度,應該算中雨了吧?嘖嘖,秋雨涼、秋風冷啊。」
  
  「站一會兒就能濕透了。」玄流再插刀。

  這一刀很準,北明遠煩躁的一拍桌,「把她給我弄進來。」

  「得令!」炎惑的小腳後跟一磕,嗖一下人影不見。

  這麼近的距離,用不到火路,移形換影就好了。但這法術辛火火不會,所以她只覺得眼前有團小小的黑影閃過,下一秒,鐵門已經從裡面打開了。

  「進來吧。」童稚的聲音遺落在了雨簾之中。

  她遲疑了下,判斷出是炎惑的聲音,深吸一口氣,冒著越來越大的雨,一步步走進軒轅古論。

  而在樓上,玄流正埋怨炎惑,「你怎麼不把人直接帶進來?」

  「移形換影帶不了人啊。」炎惑用眼角餘光瞄著北明遠,「再說,我個頭這麼小,也拉不動一個成年人。」

  「那你不會帶傘?這麼大的雨,要跑到室內也得再淋一會兒。」玄流指著門邊上的青花瓷傘筒。

  「你憐香惜玉,你去啊。」炎惑抬杠,但背身向北明遠,對著玄流擠眉弄眼。

  北明遠仍然沉默著,可是他又在擦手上的墨跡了,仍然沒擦對地方。明明是中指和食指上有污跡,一直狠擦無名指是什麼意思?快破皮了啊老大!

  「我是故意的。」炎惑用與玄流通話的特殊方法說,保證主上也聽不見,「相信我,男人這麼心不在焉,一定是感情出了狀況。」

  「那你這樣能解決問題?」玄流不信。

  「切,你這種沒經過女人的老處男不懂。」炎惑鄙視,「淋雨會比較慘,淋得越厲害越慘,要不怎麼有個詞叫「落湯雞」呢?今天老天爺肯幫忙,秋雨淋起來慘上加慘。我故意不帶辛火火快速進來避雨,然後當她一步血一步淚,渾身滴滴答答的走近,狼狽又可憐,主上一心疼,男女之間那點別扭事也就過去了。」

  「真的?」玄流很佩服。

  「那當然。」炎惑得意,又誇張的嘆了口氣,「我這樣當屬下的,也是超百分型了。為了主上的感情生活,我也是操碎了心……」

  正說著,北明遠感覺到兩個屬下以自己的方式在嘀嘀咕咕,抬頭望過來。不過他的目光還沒落在那一大一小的身上,辦公室的門就被敲響了。

  炎惑甚至都沒來得及問北明遠,直接就把門給打開了,「快進來快進來。」好像,他才是這裡的主人。

  玄流盯著門邊,果然見到一隻小落湯雞走了進來,步子遲疑,一步一個水腳印印在高級羊毛地毯上,不僅有滴滴答答的水順著頭上身上落下來,看得出她盡管努力克制,可身體還瑟瑟的抖著。這模樣,連他看著都不忍心了,何況主上?

  不出所料,辛火火走進來沒超過一秒鐘,北明遠已經站了起來,拉著她快步走到隔壁的套間,直接把她推進浴室,「弄乾淨自己,別髒了我的地板。」動作略粗暴,聲音很冰冷,看起來很不爽、很厭煩的樣子,還砰的一處把門摔上。

  但,那是心疼吧?!

  玄流暗暗對炎惑挑了挑大拇指,不過又想︰這樣子真的很容易感冒。就算是苦肉計,也有點超過。

  哪想到那扇關緊的浴室門又打開了,「我求你,救救小七。」辛火火直截了當地對北明遠說,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氣。

  她冷得上牙磕下牙,臉都青了,可眼神卻亮得奇異,那是咬著牙要做一件事時才有的堅定。

  「我不和渾身濕透的人談事情。」北明遠轉身就走了。

  辛火火知道這魔頭說一不二的,無奈,只得又關上浴室門,照辦。不然,多做爭辯只會耽誤更多時間。她只能快速脫了濕衣服,站在淋浴的花灑下面。

  當溫熱的水沖在她光裸的身上,她才知道剛才她有多冷。而心裡因為擔憂小七,也是冰涼的。由裡到外,冷成一片,她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一塊冰。

  「去買幾件女人穿的衣服,要厚一點,速度還要快。」那邊,北明遠回到辦公室,立即吩咐。

  他眼力好,在走回辦公室地過程,看到地面上一攤攤小水窪,想到她就這麼走過來的,心裡直抽抽。

  「我去我去。」玄流舉手。平時主上身邊的任務,就是和炎惑兩人輪流來。

  反正軒轅古論就在市中心最繁華的地帶,附近就有一個大型商場。他也用移形換影術,轉眼移過去,找到四樓女裝部,再隨便找個身材和辛火火差不多的店員,說明自己的需求,再多催促幾遍,不到十分鐘就拎了一堆袋子回來。反正主上花錢,不用心疼的。

  「衣服給你放門外了。」最後,還很乖巧的把衣服放在套間的浴室外。

  「謝謝。」辛火火的聲音透過水聲傳來。

  還不笨,懂得趕緊沖個熱水澡,趕趕寒氣。人類真脆弱,隨便一點小事都能要了命。這一位如果真病了,主上心情不好,他們也跟著不舒服。天氣?唉,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那凡女成了軒轅古論上空的天氣了。

  回到主上身邊,發現氣氛很壓抑。

  炎惑難得老實的坐在一邊,托著小腮幫,就差拿點瓜子茶糖果,完全是準備看好戲的節奏。而主上……黑著臉坐在辦公桌後面,單手把玩著一隻打火機。

  主上不抽煙,需要火的時候也不必用打火設備,但為了接近於人類的行事風格和方式,還是備下了一個。

  炎惑欠了欠小屁股,示意玄流挨著他坐。艾瑪,這角度真好。

  玄流感激的去坐,又過了不到五分鐘,辛火火出現了。因為門是開著的,她直接走了進來。

  「這是你給她買的衣服?」托著腮的炎惑,胳膊肘差點從膝蓋上滑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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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5 誰這麼狠

  「都是店員的錯。」玄流也很無辜。

  第一次給女人買衣服,速度還要快,他十分鐘就回來了,哪有時間看?能完成任務算不錯了。再說,他從沒脫過女人的衣服,哪知道裡裡外外有哪些?哪裡知道什麼季節,什麼環境要穿什麼?

  北明遠捏著打火機的手就停在半空。

  辛火火穿著件下擺綴滿了各色花朵的抹胸深藍色長紗裙,仙氣十足。雖然是素顏,但因為才被凍得半死,之後又沖了熱水澡驅寒,皮膚水靈靈,透著淡淡的粉色。半長的頭髮因為是勉強擦乾,黑得像柔軟的水藻,更襯得肩膀、手臂和脖頸處的肌膚勝雪,又因為淡淡的唇色,顯得還有一點點嬌弱可憐。最後因為鞋子不合適,她左手拎著一雙紅底的「蘿蔔丁」高跟鞋,赤著足,莫名顯得輕靈調皮。

  她就這樣走過來,娉娉婷婷。

  「你一定是偷懶,只對店員說要差不多多大尺碼的衣服鞋子,女孩穿的,不怕貴,隨便拿對不對?」炎惑太明白玄流的行事方式了,「你個笨蛋,那邊是奢侈品店,店員要提成的。你隨便人家刷卡,誰還不給你最貴的啊。我問你,有什麼比晚禮服更貴?何況這種名牌的!」他聲音壓得極低。

  「我怎麼知道?」玄流還是委屈。

  「那你不知道她才淋了深秋季節的雨,需要禦寒啊。」炎惑不滿。

  「她手裡不是拿了厚衣服?」玄流指指辛火火右手拎的皮毛大衣。

  炎惑轉過身,想伸手敲玄流的頭,沒敲到,改敲臂,「在室內,你見過穿晚禮服、光著腳配皮大衣的嗎?什麼形象啊。再說,辛火火不穿皮毛制品你不知道?」

  玄流茫然搖頭。

  炎惑直接被無知者打敗,張了張嘴,最後只道,「但是,她這樣真是漂亮。」

  是的,她這樣真是美。北明遠也這樣想著,第一次為人類所驚嘆。

  不是沒見過她穿禮服的樣子,每一次都驚艷,可也每一次,她總有本事帶給他不一樣的感覺。明明只是個凡女而已,可卻能在不經意之間綻放出不平凡的光彩來,搶佔他的目光,擊中他心裡最柔軟和最被忽略的部分。

  她不像那些女仙、女魔、女妖,她有七情六慾,有堅持有妥協,有真摯有狡猾,於是,她復雜多變,軟弱麻煩,滿是煙火氣和人氣,卻竟然是可愛的。

  此時,他就這樣望著她,內心模糊成一片,忘記了她來的目的。

  不過辛火火沒忘記,因為那是她過來的真正目的,「現在我乾淨了,你可以和我談了嗎?」她隨手把皮毛大衣扔在沙發上,走向北明遠。

  只是她忘記了,她沒有穿高跟鞋,那麼這種委地的長裙就需要提起下擺。但她沒有,所以才走近那個人,自己就先向前撲倒。

  北明遠及時撈住她。

  她抬頭,發現自己整個人就窩在人家的懷裡,雙手還扒著人家的脖子……

  「上道哦。」炎惑拍了兩下巴掌,「求人辦事之前,先投懷送抱。」他故意放大了聲音,還吹了聲口哨。可惜人小氣弱,顯得有些滑稽。

  辛火火狠瞪他一眼,炎惑雖可恨,她卻沒有時間鬥嘴。

  但不知怎麼,在撞見北明遠的眼眸時,還是被電到了,不禁大為窘迫。

  「求你,救救白小七!」她手忙腳亂的站直,認真的提出要求。

  「白無常出了什麼事?」北明遠略蹙眉頭。

  本來她出現後,他是打算先推測一下的。不過心亂得很,居然沒想過什麼。

  「他被魔針刺透了元神,若再不想辦法救他,他就會……死的。」她逼著自己以平靜的口吻說,但到最後,聲音卻還是發顫了。

  「我靠,誰這麼狠!」炎惑驚得跳起來,「壞人元神,很損陰德的,搞不好被天雷追著劈。損人不利己的事,誰做的!」

  看他的反應,辛火火就知道猜對了。小七之傷,就算是個大魔做的,也與北明遠完全無關。這就是說,人界還潛藏著其他力量強大的魔頭。

  想到這兒,她又是緊張又是擔憂,可也暗中鬆了口氣。不是他就好,因為真的無法面對與他徹底敵對的狀態。這樣亦敵亦友,就已經是她的忍耐極限。

  北明遠也想到了這一點,眉頭皺得深了。

  他早感覺五靈來得蹊蹺,似乎一切有人安排,甚至「養成」,只不過被他截胡了。但到最後的土靈這裡,倒像是對方設局讓別人跳,什麼意思?能傷白無常到這個地步的幕後人又是誰?絕對不是平凡人類,真的是那一位提前覺醒了嗎?

  「你可不可以救白小七?」辛火火容不得他細想,追問。

  「你覺得我能救?」北明遠反問。

  「魔針,也是魔氣的一種,那個混蛋能以此傷人,你也一定能救。」她對他的實力有絕對信心。

  但,北明遠卻嘲諷地翹了翹唇角,「那我為什麼要幫助你呢?如果你還有腦子,該知道黑白無常一直與我做對。他們還暗中監視我,以為我不知道嗎?」

  辛火火咬住嘴唇。

  難道是她願意求人的嗎?那要厚下臉皮的!可是她那麼沒用,無能為力的時候能怎麼辦?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小七去死。

  想到小七現在的衰弱樣子,再對比他平時活力四射的模樣,她眼裡不知不覺就蓄了淚,看起來好不可憐。

  北明遠的心,就像被那淚意壓得沉重了似的,想把她抱在懷裡安慰,身子動了動,卻又強迫自己穩穩坐下去。

  她跟著黑白無常沒有好處,他們相處親密,黑白無常真心對她,可他們也一直讓她涉險,還不如讓她跟著他。至少他離開的時候,可以給她安排好退路。

  於是,他剛硬起心腸,「沒有好處的事,我為什麼要做?我是魔頭,不是菩薩。」聲音冷漠,半分不留情面,也沒商量的模樣。

  辛火火深吸一口氣,逼回淚意,轉身走向辦公桌對面的牆壁。這一次,她沒有忘記提起裙擺,背影纖弱,腳步卻堅定,異樣的美麗。

  「四十分。」她站在那件畫了積分表的白色T恤下面,伸出一隻手指著上頭不同筆跡的數字。有他寫的,也有她寫的,像是合作的一幅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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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9 10:46:26 |只看該作者
266 想到潛規則

  「這個可以嗎?」辛火火問。

  她雪白的手臂很細弱,絕對手無縛雞之力,可此時卻固執地高揚著,就像是她最珍重的承諾,「若你救回小七,四十分全部給你。如果你要的不是這個,可以試試提其他條件,我會盡力做到,以報答你的救命之恩。」

  「要她以身相許!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許的!」炎惑以極低的聲音念叨。

  玄流拍了他的頭一下,「你以為主上是你嗎?色馬。」

  「種馬。」炎惑糾正,「再說以身相許神馬的不是我首創,這是套路!」

  兩人嘰嘰咕咕的鬥嘴,卻不知那邊,北明遠的唇角再度翹了起來。

  他要的就是這個!

  再四十分就滿一百了,他們的約定生效,她就會留在他身邊。活著的水火印就在他唾手可得之地,還能把她從那種亂七八糟之地解救出來。

  他望著她,看她是否堅定不移,直看到她連呼吸都急促起來,才慢悠悠地站起,並慢悠悠的說,「希望你會數數,以前就有六十分,再加上這四十……這意味著什麼你知道嗎?你,將會屬於我。你確定要賣了自己,去換白無常的命?」

  「只是賣勞力。」辛火火漲紅了臉。

  「我說的就是勞力,不然你以為還有什麼?」北明遠戲謔地道。

  辛火火的臉漲得更紅。

  「哎喲喲,有人不純潔啊,不知想到什麼了。」炎惑評論著,聲音不大,但保證在場的每個人都聽得到,特別是某火。

  「想到潛規則。」貌似忠厚老實,實際上的插刀教主玄某說。

  「我要你搬到軒轅古論來住,再不能和黑白無常有瓜葛。」北明遠不理兩個插科打諢的手下,繼續對辛火火提要求,「這樣,也做得到嗎?」

  辛火火怔了怔,只感覺心頭像被挖了個洞似的,正在失去很重要的東西。

  再想想,以後不能和小七小八在一起了,不能一桌吃飯,不能圍坐聊天,不再攜手捉鬼……那些快樂時光都不再有,也不再回來,就像再一次失去僅有的親人那樣,她就難地得說不出話。

  可是,假如這樣可以救小七的命,她願意!

  這時候她突然就明白了一件事︰其實愛一個人,不管是親人之愛,朋友之愛還是戀人之愛,能在一起固然是好,但若不能,也沒有關係。只要知道那個人在遠方平安快樂,只要知道對方還活著就好,也會感覺幸福的。

  「可以。」她咬咬牙,用力點頭。

  「成交。」北明遠走過去,與她擊掌。

  當她冰冷的手指尖撞上他溫暖的掌心,他也感覺到了有微弱而神奇的電流迸現出來,可惜卻沒在意,而是準備立即去給白小七療傷。

  事不宜遲,為了能把這凡女和黑白無常分隔開,他必須盡快動手施救。元神被毀壞了,晚一分就兇險一分,就算將來恢復起來也比較困難。

  沒錯,他和黑白無常是敵對的,可他們並不是死敵。重要是他不想和軟腳蝦對上。畢竟一個人的檔次如何,完全取決於他對手水準的高低。

  於是,他召喚火路,一腳踏出。

  這次沒用吩咐,是玄流跟上,炎惑留下。

  「他這是……」辛火火雖然很急,可也沒想到北明遠完全不拖泥帶水,說走就走了。

  「趕著去救你們家白無常啊。」炎惑攤手,「你剛才不是急得要跳腳?」

  「可是……他……他什麼也不帶嗎?我是說,不做點醫療準備?」因為事關小七,她難免變得緊張兮兮。

  「又不是家庭醫生,要準備什麼?傷於魔針,以魔氣修補之,我主上的強大實力就是一切醫療保障。你要不信他,幹嘛來求他?」炎惑有點不滿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辛火火連忙解釋,事實上是有點六神無主,「那他為什麼不帶我過去?」

  「帶你去幹嘛?礙事啊。」炎惑說得不留情面,「你即無法力,又不會巫術什麼的,除了亂人家的心,也沒什麼用處。」

  辛火火語結。

  是啊,她是很沒用,但她是凡人呀,她已經很努力了。那麼,真幫不上忙的話,至少她可以做到不去添亂。

  想到這一點,她感覺因為悲痛而鼓起的勇氣全部耗盡了,整個人像被抽走了精氣神那般,慢慢順著牆面滑坐到地上,就在那積分表下方。

  從此,不再和小七小八在一起了啊。開始時討厭他們,想快點擺脫,過回自己「正常」的生活,是為了神的承諾才勉強共處。後來不知怎麼,就不捨得他們離開了,慢慢的學會了生死與共,可以為了他們捨棄掉自己覺得很珍貴的東西。

  「是啊,我真沒用。」她喃喃的重復著這句話。然而再抬頭,正看到那個積分表,眼淚就滑下來。

  她就知道,她沒有那麼好命的。快樂,快樂,樂的前在總是跟個快字,所以幸福時光總是很短暫,來得快,去得急。所以,她過不了自己想過的生活,還要遠離自己關心的人。

  炎惑看她這麼難過,以為她是心疼分數,不禁為主上感到不值,「切」了聲道,「喂,四十分不多的,難道你以為很多嗎?你佔了多大便宜知道嗎?以前我主上救你,用過兩次魔血,那麼珍貴的魔血,滿天神佛都未必得到,結果他都沒算過你分數的。現在白無常這情況,不是一點魔血可以解決的。告訴你吧,我主上恐怕要費好一番力氣,還未必就能成功。元神傷了,魔針出現,你當是鬧著玩的?你只看見你付出了分數,就沒想過我主上的付出嗎?人類啊,果然好自私。」

  「對不起,我知道為難他……可是……」不想說了,說什麼也沒用,等吧。

  於是,兩人就坐在那裡等著,等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而在城市那一端的辛家,當北明遠一腳踏入時,遇到了黑小八的阻攔。

  「你來做甚?」黑小八冷著臉,因為在北明遠身後只看到大鐵塔玄流,而沒看到辛火火,心裡隱約猜到了什麼,不禁痛徹。

  「應辛火火之托,與你以及白無常,都無關係。」北明遠回答乾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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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9 10:46:38 |只看該作者
267 護法

  北明遠覺得,在某些方面,他和黑無常是同樣的人。

  他們同樣驕傲,寧願死,甚至敗,也不欠下注定還不了的人情債。他們心中都有底限,有越不過的坎兒。所以,他竟是理解黑無常的。

  「別辜負她一番心意。」在黑小八反對之前,北明遠道,「她已經付出了值得的價錢,你不讓我出手,我並沒有損失。但白無常,就一定活不過今晚。」他沒有誇張,孰輕孰重,相信堂堂黑無常可以做出判斷。

  黑小八的眉頭皺得更緊。

  他沒有問「你到底把她怎麼樣了」之類的廢話,因為知道這魔頭不屑做那些上不得台面的骯髒事。此代價無關男女關係,但火兒一定給出了特殊的條件,雖然他不知道具體是什麼,可必定是很重要的。否則,怎麼請得動這魔頭?

  生平第一次,他懂得了難過的滋味,難過於自己無能為力,難過於要讓火兒承擔後果。至於他在放棄自尊以換得老七的活命,他可以忍下。

  「如何?」北明遠催促。

  黑小八沒說話,只側過了身子,以行動表示接受。

  北明過直接走到客廳,見到白小七以小狗的形象側臥在沙發上。盡管清洗過了,還用了帶香味的清洗濟,但五感超強的神魔,還是聞得到強烈的血腥氣。可見,白無常寄生於日間的狗體失血非常多。

  此時,向小雪正拿個吹風機,蹲在沙發前給他吹乾半濕的狗毛。在風力吹拂之下,露出粉白的肚皮,眼力好的話,可以看到左肋下有一個傷口︰只有米粒大小,但顏色鮮紅,旁邊的皮肉可怖的外翻著。更有一道烏黑色的痕跡,自那傷口而始,貫穿整個腹部。

  盡管知道白無常傷得很重,但這樣的傷還是令北明遠心裡暗驚,腳下頓了頓。

  「還有救嗎?」黑小八盡量用平靜的聲音說。

  「看他造化。」北明遠想了想,略彎了腰,把小狗抄在手裡。

  聞言,黑小八的心就沉了下去,連這魔頭都說得莫稜兩可,很沒有把握,足見老七這趟闖生死關,結局真的很難講。

  他們搭檔太久了,久到他甚至記不起小時候的事,記不起如何成仙成神,記不起曾經經歷的災劫和考驗,只覺得好像自從記事起,就是和老七在一起。

  人類常說︰習慣是可怕的東西。那麼他和老七之間的習慣,可怕到他不敢想像某天某時會失去。

  「擋路了。」北明遠瞄了眼還傻蹲在那兒的向小雪。

  向小雪知道他是來幫忙的,自然不敢怠慢,連忙站起來向後退。可能是蹲太太久,起身得又太猛,不禁趔趄了下。幸好玄流就站在她身後,拉了她一把。

  「謝謝。」她下意識地道謝。

  玄流點了點頭,又清了清喉嚨,藉此掩飾掉臉上的一點點可疑的微紅。

  而黑小八則跟在北明遠身後,見他徑直走到陽台,並打破之前設下的防護結界,讓寒風,也就是新鮮空氣無障礙的吹進來,以便於惡氣的發散。

  黑小八知道,若要救老七,就要驅除他身上的魔氣。徹底清理乾淨之後,才能修補元神的漏洞,最後還要助他醒來,才能自行運功以恢復。這三步,一步也不能少,且程序不能亂。

  他可以為老七捨命,卻連第一道關卡也過不去。那道魔氣極為霸道陰寒,好像屬於在地府冥界修行的大魔所有,與他的法術根本沒有相通之處,所以他束手無策。強行修補元神漏洞不僅無益,令自己功力大損,還加快了老七元神的流失速度。至於恢復期,又因為各人功法不同,只有老七自己才能進行。

  所以,北明遠的援手是必須的。除他之外,無人能拉回老七的命。若黃泉路還在,他可以找閻王老爺子幫忙,他老人家經歷過當年的神魔在鬼域的大戰,與各界大佬都有點交情,必然有些辦法。可是現在黃泉路沒有任何消息,他們相當於被困住了。

  什麼龍游淺灘,什麼虎落平陽,這滋味他們都嘗過了,到了人界才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什麼正神,十大陰帥,橫行冥界,連天界都給幾分面子,當法力受到限制,暗中潛伏著敵人,還面臨著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他才知道他們黑白無常有多脆弱。到頭來,要一個凡間女子賣命相助。

  他不想欠北明遠,他也沒欠,但欠火兒的,他要怎麼還?

  「我來為你護法。」看到北明遠把小狗平放在陽台地上,自己則盤膝坐在對面,黑小八說。

  行功,意味著全神貫注,尤其是救治老七這麼重的傷,保他的元神,更是半點錯不得,半點馬虎、打擾不得。

  「我來。」玄流擠上前。

  他是主上最信任的部下之一,又是主上的武器,哪一次主上做重要的或者危險的事,不是他在旁守護?

  「你去樓頂,那隻妖鳥守門口。還有,叫血骨鳥來守窗外。」北明遠卻一連串的吩咐,連眼楮也沒抬,「白無常這傷來得歹毒蹊蹺,要分外小心。」至於護法之人,只好讓黑無常上了。

  他的意思很明白︰不知道敵人是誰?不知道對方藏在哪兒?不知道的對方的目的?這樣三不知的情況,必須加強戒備。而他施救的畢竟是白無常,黑無常不放心也正常。這黑子想守在一邊,何不成全?

  「是。」玄流立即應命,身形迅速虛化,轉眼就不見人了。

  向小雪驚訝於這麼大個子的人能這麼輕巧的消失,再看向八主子,見他點了點頭,也立即照辦。畢竟此刻不是爭論的時候,各司其職是最好的。

  於是下一秒,北明遠開始了。

  黑小八靜靜守在一邊。

  就見北明遠提手於半空,畫了一些字符。立即,空中浮出出一串復雜難辯的紅色字體,非血色,倒像是火燒出的光芒,有一種迫人的力量。

  那些字就像花環一樣,團成一個圓圈,慢慢下落到地面,籠罩在地面的白小七身上。北明遠一手掐了個奇怪的訣法,一手探指,指向白小七肋間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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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9 10:46:50 |只看該作者
268 與你無關

  黑小八瞪大眼楮,凝神靜氣。

  然而,一秒過去,十秒過去,一分鐘過去,眼前的人形魔與獸形神都不有半點變化,就那麼僵著,定格為一幅不怎麼美妙的畫。

  直到他的等待快崩潰的時候,才有隱隱約約的黑氣,從小狗身上極慢極慢的散發了出來,肉眼幾不可見。

  這是想到辦法了嗎?會拔除魔針形成的魔毒嗎?黑小八幾乎沖口問出,幸好他知道這是關鍵時刻,不能說話,又擅長控制情緒,生生忍住了。

  可是,吸出那股陰寒的霸道魔氣的話,不是應該隨力化解於空氣之中嗎?為什麼北明遠並沒有進行這個步驟?細觀他臉色,似乎蒙上了薄薄一層灰塵,並漸漸的,那灰塵變得越來越厚重,難道他是把那魔氣之毒引到自己身上了嗎?是另有打算,還是老七太兇險,此時此刻他來不及立即同步進行淨化?

  黑小八皺緊了眉,沒想過有一天會為了一個魔頭擔憂。

  窗外,黑影掠過,變在公雞大小的血骨鳥焦躁的飛來飛去,顯然不贊同北明遠的行為。可是,它不能出聲,連啄一下僅剩的玻璃也不敢。屋裡,向小雪守在門邊,兢兢業業。樓頂,玄流俯視四方,如臨大敵。城市那端的軒轅古論,辦公室的燈光徹夜亮著,辛火火坐在積分表下,炎惑坐在沙發上,相對無言。

  炎惑平時做事那麼不靠譜又怠懶,可今晚卻格外安靜,也穩得住。因為身體被縮小為幼兒,部分生理特征也同步了,比如︰小孩子都愛睡覺。但他睏得小腦袋一點一點,卻也堅持不睡。

  這一夜注定難熬,然而,事先也絕對沒人想到,拔除那些魔氣居然用了整整一夜。這說明什麼?說明暗中下手的人非常強大,他們全體想像不到的強大!只一根魔針而已,還是藉凡人之手刺出的,就讓北明遠耗費了如此之多的力氣!

  天色將明未明之際,終於有了動靜。

  躺在地上的小白狗突然抖了抖耳朵,接著睜開了眼楮。

  北明遠收回手,臉上黑氣隱現,彷彿頭頂籠罩著黑雲,濃重的深黑像是要滴了水來似的。他沒有立即站起,但脊背挺得筆直,顯然在堅持著不露頹相。

  再看小白狗,奮力掙扎了幾下,居然坐了起來,雖然還是搖搖欲墜的,好像隨時再倒的樣子,但畢竟不僅活了,還能動了。

  「你怎麼樣?」黑小八問,卻是問的北明遠。

  北明遠搖搖頭,「那魔氣太陰寒,白無常雖然是陰帥鬼差,卻是正神,又代表先天陽氣,所以對沖之下,強者壓倒弱者,致使他元神受損嚴重。」

  強者?魔界哪位強者能強到無聲無息就重傷了老七呢?只怕,北明遠也無法輕易做到吧。算來算去,其實魔界大能也只是有數的幾個,會是誰?

  「大恩不言謝。」黑小八深吸一口氣,對北明遠拱拱手。

  「當不得謝字,我只是和辛火火做了利益交換。」北明遠不領情,「她付出價錢,我依約辦事,如此而已。」想一個「謝」字就讓他免了辛火火的承諾,休想。

  黑小八只覺得一口氣被憋在喉嚨不上不下的,半天沒說出話。

  「白無常能活下來,也是因為他自己的意志頑強,即使在失去意識的時候也提著口氣,保著元神凝聚不散。」北明遠緩了口氣,繼續說,「我們修行者都很清楚,所謂人,也不過是活的一口氣而已。不過,他想要恢復到原來的狀態,只怕非短時之功。」

  黑小八點頭,表示承情。事實上,他早已經想到了這個結果。而且,還是最好的結果。他之前考慮過,只要老七活下來就好,哪怕元神毀到再不能重塑,變回凡人也沒有關係。現在,已經算意外之喜了。

  他俯下身,想把小狗抱回到房間裡去。畢竟陽台風冷,萬一這肉身感冒,再轉個狗瘟什麼的怎麼辦?哪想到他的手還沒踫到那團白,他卻變身了。人形的老七「唰」一下出現,臉色和唇色比衣服還白,要雙手撐地才穩得住身子。

  原來小狗形態的老七一直沉默著是在醞釀恢復人形,那是他必須在別的男人面前保持的尊嚴與驕傲。

  「火兒與你交換了什麼?我都不答應。」白小七咬著牙說,「這條命你盡管拿回去,火兒也還回來!」

  「這是我與她的事,與你無關。」北明遠終於站了起來,揮手,「走了。」後一句,他是對自己的部下說的。

  遠在樓頂的玄流和巡游於窗外的血骨鳥都聽見了,瞬間出現。北明遠伸手拉住之前被血骨鳥撞到殘破的窗框,長腿一抬就邁上窗台,飛身而去。

  血骨鳥在半徑很小的範圍內盤旋了一圈,鳴叫著瞬間身形變大,穩穩接住北明遠,轉眼就消失了蹤影。玄流仍然是虛化,在向小雪好奇的目光中消失。

  直到此時,白小七伸胳膊遞給兄弟,「拉一把,我自己站不起來。」

  「不是要把命還給人家嗎?」黑小八又氣又心疼,「真是笨蛋,在外面也不提防,隨意就讓人穿了魔針。」說雖如此,還是扶著白小七回到客廳。

  「你這是自責嗎?因為是你讓我出了外勤,然後我才出事。」白小七太了解黑小八了,故意這麼說。

  他重傷,老八一定把責任強加在自己頭上,雖然意外總是會發生,絕對是防不勝防的。而後,火兒不知做了什麼,才換來北明遠出手,這件事也必定會讓老八內疚不已。老八向來心重,什麼事都往自己身上攬,他不懂怎麼勸,只好揭破老八的心思,讓他跟自己吵上幾句,鬱悶也就化解了。

  「少廢話!」黑小八果然火了,可火氣發出來,自然也就消減了內心的糾結與難受,「火兒那麼賣力救你,你倒好,才撿回小命就要找人挑釁。你有沒有想過,那會讓火兒的心血白白浪費!你就算不想讓火兒為你付出,可是事已至經,好歹體諒下火兒的心情!」

  「我擔心她。」

  「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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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9 10:47:02 |只看該作者
269 暴雨將至

  「我愧疚,覺得對不起她。」白小七嘆了聲,「我一直對她說,凡女遇到正神是天大的造化,豈不知遇到她,才是我們的福氣。」

  「緣分的事,說不清楚的。」黑小八跨了肩,「但事有輕重緩急,現在你的命比什麼都重要。我很慶幸是欠了火兒,而不是別人。與其自己跟自己過不去,倒不如你早點恢復,咱們早點找到黃泉路。往後,有的是機會回報她。雖然,她不是為了回報才這麼做的。」

  「我只是……邁不過心裡這個坎兒……至少,我得知道火兒答應了北明遠什麼條件。」白小七說著,喘了喘氣,「我怕北明遠不懷好意。」

  「他若真的不懷好意,我就算拼著卑鄙無恥,言而無信,也要讓火兒毀掉約定。」黑小八咬了咬牙道,「但若沒那麼緊急,我們就先顧好自己,然後去幫助她完成承諾。」

  說著,他看了看白小七,就見後者眼下烏青一片,比大病一場還要憔悴,氣息淺薄,就算強撐著,他也能感到那真氣的不純,元神的虛弱。

  老七真的是撿回一條命啊!

  「你說把命還給那魔頭實在太也無賴,北明遠已經消耗了功力,要回你的命幹什麼吃?」黑小八想了想剛才的情形說,「你沒看到嗎?北明遠連炎之攝空術都無力施展,召不出火路,是被血骨鳥馱走的,必定損耗極大。所以不管火兒答應了他什麼,他這個情,我們得承。往後,只要是與公事無關,私下裡,早晚要把欠他的還上。」

  「那火兒怎麼辦呢?我們不能放任她不管。」白小七感覺連口整氣都提不起來,就快要暈倒了,卻努力瞪大眼楮,保持著清醒道,「不管什麼事,總有解決的辦法。不管什麼條件,也有滿足的可能。」

  「天快亮了,現在來不及找她了。」黑小八看了看天際那漸顯的魚肚白,「等今晚見到她,打聽下她和北明遠做的什麼利益交換再說。」

  想了想,又道,「北明遠拔除了你體內那道陰寒毒氣,並沒有立即化解,天亮後必定要先處理這件事,來不及要火兒兌現條件。所以,我們還有時間。」

  白小七怔了怔,先是有些難以置信似的,隨後就認命的道,「恐怕,以後在他面前都抬不起頭了。想我白無常、七爺謝必安這條命,居然是個魔頭救回來的。」

  「來日方長,不爭一時。」黑小八拍拍白小七的肩,「別廢話了,療傷第一要緊。北明遠驅除了毀你元神的東西,但要徹底恢復,卻要靠你自己。我早就布好了守護陣,你現在立即去裡面閉關。小雪向局裡請了長假,她會日夜給你護法。」

  「可是火兒……」

  「交給我,你負責盡快好起來,因為我需要你。我總有種特別感覺……」黑小八深深吸了口氣,望了望窗外的天空。「暴雨將至。」

  此時,天已經漸漸透亮了。

  昨天一場秋季的凍雨,洗練了半空中所有污濁之氣,今晨全是美好光景。可是,不知有多少熬不過四季的昆蟲鳥獸悄悄死去了。對這個世界來說,沒有引起任何的波動和漣漪,好像如此多的微弱生命,只是一息而成的東西。它們生於安靜,死於沉寂,完全沒有意義那般。

  北明遠伏在血骨鳥的背上,玄流現出原型,只不過是迷你版的,像一枚袖扣似的,吊在北明遠的手腕上。一行三人,在天色大亮之後,終於到達那個山間的古墓,從隱蔽到人類無法發覺的入口進去。

  甫一落地,玄流立即現出人身,扶著北明遠進入那個空曠巨大、乾淨得無一雜物的墓室,看他坐在唯一的蒲團之上。

  血骨鳥嘰咕了聲。

  「它說非常反對主上為救別人,損耗自身。」玄流當翻譯,「當時的情形是比較兇險,主上輸給白無常的真氣不能間斷,否則白無常必定神隕。但,相比之下主上才是最重要的人啊。沒救成有什麼了不起的?反正盡力了啊。再說,也沒承諾給那凡女一定能救成。好吧,主上的法力強大,可是不及時化解那道魔毒,存在自身裡,現在再行運功也是危害。」

  奇異的是︰一聲鳥語,玄流卻解讀出這麼多,簡直是長篇大論。

  北明遠沒有說話,慢慢盤膝,臉上的黑氣閃現得更頻繁了。

  血骨鳥又嘰咕了聲。

  「它說這時候如果有強大外敵來襲,主上自身損耗那麼厲害,這是陷自己於危險當中。還有,這萬一這是敵人的陰謀呢?憑白傷了白無常,就是為了讓主上伸出援手。當主上變得虛弱,對方趁機進攻怎麼辦?咱們在人界幾千年了,也沒有遇到過這樣強的對手,這次太不尋常。」

  「不是那一位就不足為慮。」北明遠很冷靜,「而那一位如果出手,就不可能是這樣小的動靜,所以,不可能是他。」

  他很確定,因為那一位不可能推算出他是否會出手相助,所以這件事也不可能是餌。照理,他應該不會這樣做才對。只是一念之間,他就應下了,到現在連自己也有點莫名其妙︰怎麼就答應了呢?

  嘰……血骨鳥第三度發聲。

  「它是說……」

  「我聽得懂它的話。」北明遠打斷玄流。

  他知道手下都對他此次行事有意見,但玄流在血骨鳥的不滿中加了太多他自己的想法。現在他急需散開魔毒,沒心情再聽手下們抱怨了。

  「血骨鳥回去,看著炎惑和那個凡女。」他仍是有點不放心,「玄流,你來護法!」說著,慢慢閉上眼楮,快速入定。

  漸漸的,他身體外有紅寶石那樣漂亮的光線出現,然後迫得臉上籠罩的黑氣從他的頭頂散出來。

  玄流和血骨鳥對視一眼,都鬆了口氣。

  血骨鳥立即往軒轅古論飛,萬水千山,它一個來回也不過半日。當它越窗而入,落在辦公室的桌上,辛火火和炎惑幾乎同時彈起來。

  「他怎麼樣?」也異口同聲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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