館娃 -【依君心(婚婚欲醉之一)】《全文完》

個人言論

館娃 - 依君心【婚婚欲醉之一】

第一次遇上他，就註定了她是他的，
他是她的夫，
他是她的天，
可傻傻的他懂她的似水柔情嗎?
他是真的傻子呵！
可她不怨，她不恨，她是愛他的……
他無憂的雙眸已鎖住了她一生的幸福，
為他，為愛，為世間不絕的情緣，
她願常伴君左右，這就是她的宿命罷。
可是，突然的一天，他，他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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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黑夜，像一匹黑紗般蒙住了這片樹林。只有幾處小小的縫隙中，透出了那微弱的、淡淡的月光。在這寂靜無人的樹林裡。突然，閃過一道白色的身影。隨後又有五六個黑影子緊迫白影而去。

　　「兄弟們，咱們包抄進去，那主兒已經受了內傷，又中了咱們的劇毒，不怕他會跑掉！」黑影中一個看似首領的人指揮著其他人，他們由不同的方向向樹林裡追蹤而去。

　　在一個陰暗的角落裡，那個白影正躲在土堆後面低喘著氣，他忍住胸口和背部那火灼般的疼痛，悄悄地爬離了原來躲藏的地方。

　　突然，一陣暈眩感傳來，他知道自己體內的毒素已經開始發作了。

　　正在這時，卻有兩個腳步聲隱隱傳來，越來越近。他知道自己的藏身之處就快要暴露了。

　　驀地，有人在他的背後狠狠地擊了一掌，深切的痛苦令他嘔出了一口黑血。

　　「在這裡，找到他了！」一個黑衣人叫了起來。其他的人快速地向這裡靠攏過來，準備再展開另一次攻擊。

　　白衣人拚命提起一口真氣，向前繼續跑去，一會兒便出了樹林，高大的白色身影又成為敵人追逐的目標。

　　那五六個黑衣人飛快地迫了上來，把他團團圍住。黑衣首領得意洋洋地說：「龍大公子，今日，你是跑不掉的，還是乖乖地投降，就憑你剛才為你弟弟擋下的那一劍，我敬你是條漢子，會給你一個痛快。」

　　「是嗎？」被稱為龍大公子的男人冷笑著。

　　月色中，可以清楚地看見他那張俊美的面孔。狹長而森冷的雙眼和高挺的鼻粱，以及那線條優美的薄唇。此時，雖然他身上那件白衣已經被鮮血染紅，顯見已受了重傷，但那嘴角的一抹冷笑，卻仍沒有消失。他的腰桿仍然挺直，展現了那傲視天下的王者霸氣。

　　「龍大公子，你已經中了天下無解的劇毒，必死無疑！就算你命大不死，也會成為一個傻子。還不如讓咱們兄弟幾個拿你的頭去領賞，怎麼樣？」黑衣首領大聲叫嚷著。

　　「回去告訴你們主子，我龍天宇可不是那麼容易死的，叫他別再癡心妄想了！」說完，他將已經麻木的雙手揮了揮。

　　「龍大公子，你的手腳都已經麻木了吧。慢慢地，你全身上下也會失去知覺。到時你就會成為一個只知道吃、喝、拉、睡的傻子，偉大的龍莊莊主龍天宇成為了一個傻子，那是什麼情景啊！哈哈——」黑衣首領正準備嘲笑龍天宇，卻突然聽見從不遠處傳來了急切的叫喊聲。

　　「大哥，大哥……」

　　「莊主……」

　　「媽的，他們怎麼這麼快就找來了，人還蠻多的。算了，兄弟們，龍天宇他已經中了劇毒，咱們便放他一馬，走！」黑衣首領略一考慮，覺得保命要緊。如果繼續待下去，只會引來更多的人圍攻他們，到時候再要突圍就有點困難了，反正龍天宇中了毒不輕，主子佈置的任務他們總算完成了。

　　「是！」其他人一致回答。拋下了已經搖搖欲墜的龍天宇，飛奔逃去……

　　龍天宇只覺得腦袋一沉，便失去了知覺……

　　而當龍天宇的弟弟和手下趕來時，只看見這叫他們心驚膽顫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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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李雪依坐在小河邊，輕手輕腳地褪下了鞋襪，將疼痛紅腫的纖小蓮足放進了冰
冷的河水中，用小手輕輕地揉捏著。

　　她剛剛跑了好幾戶僱主家，終於將繡好的衣裙如期送到。收回了幾兩銀子的手
工錢，這可是她家這個月的糧銀。

　　想到銀子，雪依輕輕地歎了口氣，眼睛呆呆地注視著河面。

　　她們李家在她爺爺那一輩的時候，家裡做木材生意，還是有些家產的，算得上
是一戶不愁吃不愁穿的人家。可是在她爺爺去世後，這份家業交到了她爹的手裡，
卻很快地坐吃山空。她爹是家裡的獨子，從小便被寵壞，除了吃喝嫖賭以外，幾乎
什麼都不會。家裡值錢的東西，能賣的都賣了，能當的也當了。在她十歲的那年，
她爹更把李家傳了三代的祖產大宅賣掉。辛苦操持家計的娘也在她十三歲時重病去
世了。

　　從此後，一家人生計也落在了她的肩上，她要照顧比自己小五歲的小弟，還要
每天忙著煮飯、洗衣服、操持家務，有空便替人繡些衣裙花樣和手帕，以賺取家用。
也幸虧她的繡工還算不錯，上門的生意也夠維持她們一家三口人的溫飽。只是她爹
直到現在還沒有改掉愛賭的習慣，經常跟她「要」銀子去賭館。

　　唉！

　　雪依小心地伸手從腰際的荷包裡掏出那幾兩碎銀子，小心地數著、看著，好像
怕手中的銀子會自動飛走一樣。

　　這幾兩銀子可不能再讓爹給槍走了，要不然她們一家三口人這次可真是連吃飯
的銀子也沒有了。雪依想到這裡，看著手中的銀子又歎了口氣。

　　抬頭望向天邊那快要落山的太陽，心中猛然一驚，快速地穿上鞋襪，準備回家
給爹和小弟做晚飯。

　　沉溺在自己思緒中的李雪依，全然沒有注意到河對面有一個身穿白衣的俊逸公
子，正睜大了一雙眼睛癡迷地盯著她瞧。

　　這位公子就是龍莊的二莊主龍少華。半年前，他和大哥龍天宇一起出外洽談一
宗生意，在回莊的途中，遇到了幾個黑衣蒙面漢子，大哥為了保護他而深受重傷，
背部還中了一劍。那劍上抹了一些不知名的奇毒，當他和手下們找到大哥時，大哥
他已經失去了知覺！

　　請了全國二十幾位的名醫診治，可他們卻只能治好大哥那嚴重的內傷，對那奇
毒卻一點辦法也沒有，只是說回去後盡量地找找解藥。

　　半個月後，大哥終於清醒了，但他和娘卻吃驚地發現，大哥已經變成了一個傻
子！

　　曾經是一莊之主，威風八面的大哥竟然變成了一個什麼也不會、什麼也不懂的
傻子！雖然娘並沒有責怪他，但龍少華心中卻明白，若不是為了救他，武功極高的
大哥根本就不會受飭，不會中毒。

　　深深的自責和愧疚一直佔滿了他的心，正在慢慢地吞噬著他。

　　兩個月前，通過大哥好友古嘯天的幫助，他終於找出了那個該殺千刀的仇人—
—他就是當時和他們搶生意的霍家幫。他為大哥報了仇，毀了霍家幫的一切，可大
哥卻一直都沒有好起來。外面的人還以為大哥去了外地，並不知道大哥中毒成了傻
子。

　　今天用膳的時候，大哥用手抓著飯萊，吃得滿臉、滿身到處都是，那情景直讓
他想哭。都是因為他這個罪人，大哥他才會變成現在的這個樣子。這一切都是他的
錯！

　　大哥！

　　大哥！！

　　那個從小便一直照顧他、關心他的好大哥，現在卻每天只知道吃和睡，連娘和
他，大哥都已經不記得了。每天看著娘以淚洗面，他真希望當初受傷中毒的人是自
己，而不是大哥。

　　心亂得無法平靜下來的他只有騎馬外出散心，來到這人煙稀少的河邊，想清靜
一下。卻怎麼也沒有想到，讓他看見河對面那位年輕的姑娘。

　　龍少華凝視著她，第一眼，他就覺得這個姑娘很美。細看之下，更是可稱為絕
代佳人！

　　她有一張小巧的瓜子臉，柳眉下的眼眸中似有水光流轉，煞是動人。兩片小小
的櫻唇紅紅潤潤的，只是——她的皮膚帶點病態的黃色，然而那眉宇間的柔弱與怯
意，卻更為她平添了幾分楚楚動人之感。

　　龍少華無法把眼光從她的身上移開，看她時而微皺柳眉，時而輕咬紅唇，臉上
有著無限的愁容，這更激起了他的保護欲。

　　看著，看著，他幾乎快要忘了自己是誰。天啊！她怎能如此動人，一下子便勾
走了他的魂魄，讓他體會到何謂「一見鍾情」。

　　看著她一身白色的粗布衣，顯然是窮人家的女兒，一頭烏黑的長髮並沒有高高
挽起，表明她還是未嫁之身。

　　雖然龍少華一直在警告自己，不能再這樣一直盯著她看下去了，否則他一定會
被當成是一個淫賊，但他似乎呆住了。

　　沉溺在她的水眸中不可自拔，他不禁懷疑，她是真人還是幻影？

　　突然，河對面的她起身向遠處快步走去。龍少華一急，差點失聲叫出口來，但
又怕自己冒失的舉動會嚇著她，所以只好緊緊地跟在她的身後。

　　此刻，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想知道她到底是誰，叫什麼名字，家住哪裡。卻
沒有想到，他這麼做竟完全改變了這個姑娘的一生。

　　杭州城外　一戶貧寒人家

　　「姐，你先吃一點吧！爹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才會回來，你在外面跑了一天，
不吃東西怎麼行呢？姐，你快吃點吧！過幾天家裡要是沒有了銀子，到時候想吃也
沒有了。」

　　雪依聽了小弟李浩的話，低頭想了想，才伸手拿起了一個饅頭，邊吃邊說：
「小弟，你別擔心。今天姐姐才在外面收回了三兩銀子的手工錢。這夠咱們再支撐
一段日子，何況過幾天姐姐一定又會有繡活干了，不會讓你餓著的，放心吧，」

　　「我知道的，姐姐！」李浩看著姐姐那單薄的身子和那強作堅強的表情，知道
自己再講下去也沒有用，還是多劈些柴幫姐姐幹點重活實在。想到就做，李浩快步
走向角落裡的一堆柴，伸手拿起柴刀正準備劈，不料卻被姐姐叫住。

　　「小浩，你幹什麼？快放下刀，快點！」雪依大叫著急忙向他奔來。

　　李浩微微一愣，就在他失神之際，雪依已經伸手取走了他手上的柴刀，柔聲說
：「小浩，你今天不是答應要到丁小二家裡去唸書的嗎？快去吧，可千萬別讓人家
等你，以後這種粗活，你別再干了。要是傷到了手那可就不好，咱們李家以後就全
靠你了，你一定要爭氣，考個狀元回來。知道嗎？」

　　李浩看著姐姐眼眸中那盛滿的關懷與冀望，心中一暖，微笑著點點頭。

　　「好，姐姐，那我走了！你記得等一下要休息喲，千萬別太累了！」

　　「知道了，快去吧！」雪依笑著點點頭。看著小弟李浩的背影消失在小路旁，
輕輕地歎了口氣。

　　她這個弟弟很聰明，又很好學。如果家裡有多餘的銀子，她一定要送小弟去好
的書院唸書。

　　「又是青菜、蘿蔔、饅頭，這種東西叫人怎麼吃得下！你這個死丫頭，是不是
把肉都藏起來自己偷吃了，啊？」一個頭髮花白的瘦小老頭，一進門便大聲地叫嚷
起來。

　　雪依聽了一驚，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答。只是呆呆地看著爹那副兇惡的樣子，
似乎是被嚇著了。

　　「你耳聾了？還是變啞巴了？別裝成周家那個啞巴女兒的樣子，老子問你話，
你聽見了沒有？！」雪依的爹李寶天火大地叫罵。

　　雪依看著爹那握緊的拳頭，驚懼地開口：「沒……沒有，我沒有偷……偷吃肉，
家裡根本就沒有……沒有肉。」

　　「死丫頭，那你不會去買呀，買回來弄給我吃啊。天天給你老爹吃這種東西，
你想餓死我啊！」

　　雪依一聽，一張臉頓成死灰。害怕得身子向後微微地退了一步，心裡亂成了一
團。

　　「爹，家裡……家裡已經沒有銀子了！」

　　李寶天聽了，氣得將一個耳光狠狠地甩在了女兒的臉上，大叫著：「沒有銀子，
沒有銀子你不會去賺呀！看你長得蠻秀氣的，怎麼就沒有一戶人家願意娶你，老子
我要不是想以後好有個依靠，早就把你賣進妓院或給有錢的老頭子當小妾了！如果
你有周家那個啞巴女兒一半的好命，你爹我現在就不用站在這裡，早就住大宅、每
天吃大魚大肉享福去了。」

　　雪依伸手撫住登時腫痛的左頰，委屈地低下了頭。爹剛才說的一點都沒錯，確
實沒有一戶人家願意娶她。那些小戶人家因為她爹愛賭，生怕她爹會經常找親家要
銀子花，而那些有錢人，卻看不起她的出身。所以她今年都快十九歲了，卻還是嫁
不出去。

　　周家的啞女周婉湘是她唯一的好姐妹，她們倆都是靠繡花來賺取銀子餬口。前
些日子，因為婉湘的八字好，被杭州城東的古府接過去當了一名小妾。婉湘的爹周
老頭也收了很多銀子，過上了衣食無憂的生活。

　　李寶天氣呼呼地罵完雪依，轉身便走進了裡屋。

　　雪依低歎一聲，伸手輕撫著疼痛不已的臉頰，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過了一會兒，李寶天手裡拿著幾兩碎銀子從屋裡走了出來。雪依抬頭一看，那
不是她今天才收回的三兩碎銀子嗎？

　　「爹，使不得，這銀子您不能拿走，爹，這銀子您真的不能拿！」雪依大著膽
子衝上前去伸手扯住李寶天的衣袖，低聲求著。

　　「死丫頭，你藏了銀子，老子我還沒有揍你，你還敢來攔我的路，你找死啊！」
說完，李寶天伸手又用力甩了雪依一個耳光。

　　他剛剛在賭館賭輸了幾兩銀子，正想翻本，回家裡一找，還正好發現有幾兩碎
銀子藏在女兒的枕頭底下，他準備去賭館再小賭一次，翻翻本。

　　「爹，女兒求您，別拿走這些銀子，這是女兒這些天來繡花所賺的手工錢，是
買米的錢啊！您別拿這些銀子好嗎？女兒求求您，求求你別再去賭錢了！」雪依不
顧臉上的疼痛，伸手拉住爹爹的手，繼續哀求。

　　她就絕不能讓爹拿走銀子的，否則明天就沒有銀子買米了。到時候小弟就會餓
肚子，她不能讓小弟餓肚子。在娘臨終前，她曾經答應過娘，要好好照顧小弟，她
不能不聽從娘的話。

　　李寶天的賭癮上來了，哪裡聽得見女兒的哀求聲，他狠狠地一把推開雪依，便
迫不及等地向門外衝去。

　　雪依踉蹌了幾步，終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當她再抬起頭時，眼前卻早已失去了爹的蹤影，雪依心中一痛，淚珠子像線一
樣地滑落了下來……

　　杭州城內　天興米行

　　雪依看著正在給她包米的王大叔，嘴裡小聲地說：「王……王大叔，這個米，
這個米……能不能讓我……讓我先賒著，等、等我有銀子時，再給您，可、可以嗎？」
邊說邊抬頭偷瞄了一眼王大叔和王大嬸的臉色。

　　這個王大叔是個好人，平常總是能讓她先賒點米拿走，又不急著找她要銀子，
總是叫她有銀子時再還給他，可那個王大嬸的臉色就有些……

　　雪依有些羞愧地低下了頭，聽說為了她賒欠米錢的事，王大嬸不知跟王大叔吵
過多少回了。

　　「沒關係的，雪依，等你什麼時候有銀子了，什麼時候再還給我好了，你是我
從小看著長大的，我還不相信你嗎？」王大叔和藹可親地說完，又轉頭對王大嬸道
：「小強他娘，快去看看小強飯吃完了沒有，快去！」

　　王大嬸一聽，先是惡狠狠地瞪了雪依一眼才滿面晦氣地說：「真討人厭！」

　　「快點去！」王大叔又叫。

　　雪依看著王大嬸走進了裡屋，才輕輕地鬆了口氣，感激地說：「王大叔，謝謝
您，等我一有了銀子，我就馬上拿來還給您。」

　　王大叔笑著揮揮手，把包好的米遞給了雪依。又開口說：「別擔心，如果這些
米還不夠吃的話，就到我店裡來拿，沒關係的。好了，快回家吧！」

　　雪依再次感激地向王大叔道謝後，才轉身出了天興米行，向回家的路走去。

　　「雪依！」

　　剛回到家的雪依。突然聽見身後有人叫她，連忙轉身一看，這個人竟是經常給
她介紹繡活的劉大娘。

　　「劉大娘，您怎麼來了？」

　　「我當然是給你介紹繡活來啦！」有些胖的劉大娘笑呵呵地說。

　　「真的？那實在是太謝謝您了！」雪依感激地看著劉大娘。

　　她才剛跟王大叔賒了一些米，現在手上就有繡活干了，看樣子她很快就能還王
大叔的銀子了。

　　「謝什麼？這個繡活可不是我介紹給你的，而是有人找上門來請你的，我呀，
我只不過是傳個話罷了！」劉大娘拉著雪依神秘兮兮地說。

　　「來，劉大娘，您先請坐，坐下再說。」雪依邊說邊忙著擺椅子、倒水。

　　「好了！好了！雪依，別忙了！你可別把你劉大娘當成外人看。來，快來這裡
坐下，聽我慢慢跟你說。」劉大娘豪爽地揮揮手。

　　「好。」雪依點頭應道。

　　「我今天來，是告訴你一件天大的好事，今天龍莊，對！就是那個城西的龍莊，
龍莊的張管家今天早上到我家找我，說是龍莊的龍老夫人要你李雪依幫她繡一幅牡
丹圖。如果你繡得好，那麼日後龍老夫人她的衣裙就全交由你來繡，怎麼樣？是個
好消息吧！」

　　「真的？」雪依吃驚地看著劉大娘，臉上浮現一片紅潮，心跳加快了好多。

　　龍莊！她沒有聽錯吧？雪依有些難以置信地伸手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想看看
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做夢。好痛！

　　雪依難受地皺皺眉。痛！那麼這一切並不是在做夢。

　　龍莊的龍老夫人要她繡一幅牡丹圖，真的，這一切都是真的！

　　龍莊，聲名遠播的大山莊。它的名聲響遍全國，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可望而不及的地方呵。

　　龍莊是一個佔滿杭州城西與一大片樹林的豪華莊邸。莊內僕人上百，主人卻只
有三人。一個是龍老夫人，一個是現在龍莊的大莊主龍天宇，一個是二莊主龍少華。

　　雪依不知道他們到底都做些什麼生意，可以這麼富有。但聽說龍莊的生意包括
珠寶、船運、藥材、酒樓等等，並且每項生意都做得很大很大。

　　「當然是真的！」劉大娘在一旁伸手拍拍胸脯保證。

　　聽見劉大娘的話，雪依終於又相信了幾分，但提出了一個疑問：「劉大娘，為
什麼龍老夫人會找我給她繡牡丹圖呢？杭州城裡，繡工比我出色的人還有好多。」

　　「我聽張管家說是，龍老夫人在無意間從龍莊裡的一個僕人身穿的衣服看見你
繡的牡丹，覺得很順眼，所以才想叫你為她繡一幅牡丹圖。你應該知道的，她們那
種有錢人家，不是想要什麼就有什麼嗎？」劉大娘柔聲說道。一雙眼睛一直盯著雪
依，她真的很喜歡雪依這個姑娘，如果不是怕她的爹李寶天，劉大娘她還真想讓雪
依做她的兒媳婦了。

　　可惜啊！

　　聽見劉大娘的話，雪依心中的最後一點疑慮似乎也消失了。她興奮地想，以後
如果賺了一點銀子，一定要送小弟去好的書院唸書，考取好功名！

　　「雪依，記住，你明天早上去龍莊見龍老夫人，知道嗎？好了，我也該回家做
飯了，兒子阿毛還在家裡等我呢。」

　　「劉大娘，謝謝您！」雪依笑著站起身來相送。

　　「別謝了，我走了！」

　　「是，您慢走！」

　　龍莊

　　龍少華很早便起床打理好自己的儀容，向大廳走去。今天可是一個十分重要的
日子。

　　那天在河邊，他遇到了令他一見傾心的姑娘，為了知道這位姑娘的一切。他竟
然一直跟在姑娘的後面。細細打聽之下知道了她的大概景況，他終於明白，那天在
河邊，她的表情為何會那麼的憂愁和苦惱。

　　想著雪依那麼一個弱女子，既要照顧家，又要刺繡賺錢，他真的很心疼。所以，
他跟娘講了她的事，希望娘能不計較門戶，讓他娶雪依為妻，從此之後好好地照顧
她，讓雪依再也不用為生活而操勞、奔波。

　　為了能讓娘好好地看看雪依，他還想出了一個好辦法，讓張管家去請雪依來為
娘繡一幅牡丹圖，讓娘看看溫婉動人的雪依，從而答應他們的婚事。

　　龍少華到了大廳，便一眼看見坐在首位上的娘，娘起得這麼早，看來今天的事
娘比他還要著急緊張。

　　「今天，那個叫李雪依的姑娘不是要來嗎！你怎麼還起得這麼晚！」龍老夫人
輕佻柳眉，慢慢地問。

　　龍少華一聽，立即笑著向娘親的座位走去，低聲說道：「娘，您是不是也起得
太早了，您比我還急呀！」

　　龍老夫人皺眉低歎一聲：「如果那個李雪依真有你說的那麼好，那娘親就同意
你和她的婚事。反正我們龍莊也確實需要衝沖喜，這樣也許會對你大哥的病有所幫
助吧！」

　　龍少華聽娘這麼說，心裡一痛。他知道娘又再為大哥的病擔心了。於是連忙快
速地轉移了話題，希望能讓娘的心情變得好些。

　　「娘，您放心。如果我真的娶了雪依，明年就一定讓您抱上孫子，往後一年一
個，讓我們龍莊大廳裡到處都是您的孫子，讓我們龍家人丁興旺起來！」

　　「是啊！要真是那樣，我就開心了，天天抱孫子，再也不用管你了。」龍老夫
人彷彿已經看見了滿屋子的孩子，甚是高興地笑了起來。

　　「放心吧，娘，我不會讓您失望的，您就等著抱孫子吧！」

　　「又貧嘴廣龍夫人笑著輕斥著，看著眼前的二兒子。孩子都已經長大了，她也
老了。現在華兒都已經有了心上人，快成家了！可宇兒他卻——唉！

　　只有聽天由命吧！

　　「華兒，那個李雪依真的像你所說的那麼美麗、善良、溫婉、賢慧的話，那麼
你的眼光可不比你爹差喲！」

　　「娘，您這是在誇您自己吧！爹的眼光好，所以才選中了娘啊！」龍少華聽見
娘基本上已經同意了這門婚事，開心地討龍老夫人歡喜。

　　「是呀！」龍老夫人笑著點點頭。提起她那個已經去世了十年的夫君，她的心
裡還是一陣溫暖，當年她和夫君也是很相愛的，這輩子，夫君是自己唯一愛過的男
人！

　　十年前，她的夫君龍偉與當時武林中的一大高手比武，兩人武功在伯仲之間，
鬥了三天三夜，兩人終於因兩敗俱傷而罷手，當時傷重的龍偉一抬回家只說了幾句
話便離她而去了。

　　龍夫人直到今天還深深地記著那幾句話，當時夫君他說：「夫人，我……我快
不行了！我……我死後，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照顧好宇兒，華……華兒，
把龍莊發揚光大……」

　　所以，龍夫人才活到今天，因為她答應過夫君不能尋死！

　　她答應了夫君，就一定要做到。

　　「娘，我保證您要是見了雪依也一定會非常喜歡她的，因為她實在是這個世上
最好的女子，當然，她還是比不上娘，娘您第一，她第二嘛！」

　　「你這個孩子的嘴總是這麼會哄人，難怪有那麼多名門千金急著想嫁給你。」
老夫人被兒子哄得心花怒放，嘴裡也不忘回哄他。

　　「娘，您是——」正準備繼續灌甜湯的龍少華卻突然被站在門口的張管家打斷。

　　「夫人，二莊主，李雪依姑娘已經來了！」

　　「是嗎？」龍夫人溫柔地看了兒子一眼，她倒是要好好看看兒子的眼光到底怎
樣。

　　「真的？」龍少華雙眼一亮，他終於能再次見到雪依了！



遠遠地看著龍莊門口左右兩邊的兩隻氣勢雄偉的石獅子，雪依的步伐卻是越走
越重。她心裡不禁懷疑，這是真的是要她繡圖的龍莊嗎？

　　如果可以，她真想立即轉身就走，但一想起還欠著王大叔的銀子，雪依便強迫
自己鼓起勇氣，繼續往前走。

　　可是一到大門口，雪依又停了下來，躊躇了半天，腳下的步伐卻仍是遲遲地邁
不出去。她怎麼也不敢相信這樣的人家，竟然會叫她來繡一幅牡丹圖，這簡直就不
像是真的，可是昨天劉大娘就是這麼說的，真的是龍莊的龍老夫人要她繡一幅牡丹
圖，可是——

　　正在這時，那站在門口的兩名男僕，卻快步向她走來。雪依一看，吃驚地轉身
就想走。

　　「請問你可是李雪依姑娘？我們夫人和二莊主等你很久了。」其中一位僕人恭
敬地問。

　　雪依勉強地笑笑，點頭承認。隨後便跟著一名僕人向龍莊裡走去。

　　雪依跟在僕人後面走著，她簡直被這裡的建築嚇到了！她著迷地看著四周的風
景。這龍莊有涼亭、水閣、假山、小橋，宛如一處世外桃源、夢中仙鏡。不知不覺
地，她已經跟著僕人來到了大廳中央。

　　「夫人，二莊主，李雪依姑娘來了。」僕人到了大廳立即通報並行禮。

　　「你下去吧。」龍夫人低聲命令。

　　「是！」僕人立即轉身離開。

　　雪依低著頭站在大廳中央，感覺有幾道視線正緊緊地盯著她。雪依深吸一口氣，
勇敢地抬起頭來看向大廳中的兩個人。

　　坐在大廳中首位之上的是位年約四十多歲的中年婦人，她身穿一件銀白色的華
服，美麗而風韻猶存的臉上充滿了溫和的笑意，看起來卻更顯出其高貴的氣質。雪
依心中猜想，她大概就是龍莊的龍老夫人吧。

　　站在龍夫人旁邊的是一位年輕公子，這就是二莊主吧。他長相不凡，一件白衣
更突出了他濃厚的書卷味。可是他的雙眼，卻火熱地盯著雪依，讓雪依不知所措地
低下丁頭。

　　「你就是李雪依？」龍夫人溫柔地問。兒子眼光果真不錯，這個姑娘雖然出身
貧寒，卻不顯得寒酸與土氣，一身洗得發白的粗布衣反而更顯出她那出塵脫俗的氣
質。而長相更是沒話說，柳眉、杏眼、瓊鼻、櫻唇，一看就是個美人胚子。就是身
子骨稍微瘦弱些，也許是家境貧寒的原因吧。

　　雪依抬頭看向龍夫人那溫柔的臉龐，心中的膽怯卻奇跡似的消失了。

　　「夫人，我就是李雪依。」

　　龍夫人笑著點點頭，轉頭看了一眼身邊的那個正目不轉睛盯著雪依瞧的兒子，
責備性地用手肘頂了頂他的腰側。

　　「娘！」正專注於雪依的龍少華，突然覺得腰側一陣吃痛，不禁吃驚地叫出聲
來。可當發現雪依正以困惑的眼光盯著他時，又連忙接口，「娘，您不是要請雪依
姑娘繡一幅牡丹圖嗎？快跟她說呀！」

　　「娘知道啦，」龍夫人擠擠柳眉看向了一臉困惑的雪依，開口道：「雪依，容
許我這樣叫你行嗎？來，來，快坐下，別一直站著啊！」

　　雪依納悶地看了龍夫人和二莊主一眼，心裡總覺得有些奇怪的地方，卻又不好
問，只好點頭，坐在大廳右側的一張紅木椅上。

　　「雪依，我就這樣叫你啦！老是姑娘、姑娘的好麻煩。我這次叫你來，是請你
為我繡一幅牡丹圖，圖寬三尺，長五尺，上面要繡五十朵牡丹，顏色和大小呢，你
自己拿主意吧！今年是我的五十大壽，你如果繡得好，我一定會重重賞你的，怎樣？」

　　「是，夫人！」雪依高興地點點頭。她一定會好好地繡，為了日後能多賺點銀
子養家，她不拚命也不行啦！

　　「等一下，我叫張管家先拿五十兩銀子給你，你先——」

　　雪依不等龍夫人把話說完，便急忙搖頭說：「夫人，繡一幅牡丹圖要不了五十
兩銀子，二十兩銀子就足夠了！」

　　「我就先給你五十兩銀子，因為你要買好的繡線和上等的緞子，這些總不能不
花些銀子吧？」龍夫人甚是高興地看著雪依，這姑娘家中雖然貧寒，卻不貪財。不
錯！

　　「夫人，就算是買好的繡線和緞子也要不了五十兩銀子呀！」雪依心急地重複。
她雖然缺銀子，家境不好，但娘小時候教過她，不能貪別人的錢財，這個道理她懂。

　　「剩下的銀子，算是你的手工錢，我還要你幫我繡一件衣服，在我五十歲大壽
那天穿，要用金線，到時候，恐怕還要再花些銀子！」龍夫人連忙找了個借口。其
實她的衣服早就準備好了，只不過是想找個理由讓雪依收下這五十兩銀子。

　　雪依一聽還要再繡一件，這才放心點頭同意：「是，謝謝夫人！」

　　「嗯！這才對！」

　　「夫人，如果沒有別的事，雪依就先告退了。」雪依看了看天色，連忙告辭，
準備回家。

　　「慢！」龍少華一見她要走，連忙出聲阻止。

　　這一聲，驚嚇住了大廳中另外的兩個人。龍夫人責備地看了兒子一眼，似乎在
說，你也太心急了！小心嚇到雪依。

　　雪依惶恐地轉過身來，看著這位剛剛大叫的二莊主，以為自己剛才有什麼地方
不小心得罪了他。

　　「不、不，我是說，你一定要好好繡。對，你一定要好好繡這幅牡丹圖！」龍
少華情急之下找了一個理由來掩拭自己剛才的失禮。

　　「是，雪依——定會好好地繡這幅牡丹圖，請夫人和二莊主放心！」雪依鬆了
一口氣，再次施了施禮，轉身向大廳外走去。

　　這時——

　　「駕……駕……」

　　隨著叫喊聲，一個高大的身體猛地向雪依撞來，把雪依撞得向後退了好幾步，
還是站不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宇兒！」

　　「雪依！」

　　龍夫人和龍少華雙雙驚叫一聲，快步向下跑去。龍夫人一把拉住了那個撞倒了
雪依的男人，溫柔地問：「宇兒，宇兒，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龍少華心急地扶起了雪依，生怕她被大哥撞傷了，急忙問：「你摔疼了嗎？」

　　雪依發現扶起自己的是二莊主，想起男女有別，連忙後退一步，避開了他的手，
臉紅著說：「沒事，沒事，我沒有摔疼。」

　　龍少華方放下心，看著滿臉通紅的雪依，心中一陣激盪。臉紅的她更美了！

　　「姐姐，你……你美喲，我們一起……一起玩！」從剛衝進門的龍天宇口中突
然說出了這麼一句話，令在場的人全愣住了！

　　雪依聽到這個聲音正是從剛才把她撞倒的人口中發出的，遂連忙抬頭一看，在
龍夫人身邊，正站著一位「公子」。

　　他身穿天藍色華服，但衣服上卻是黑一塊、白一塊，不知是沾上了什麼東西。
一頭沒有束好的頭髮披散在肩頭，讓他看起來瘋瘋癲癲的，而那張純男性的面孔，
此時卻睜大著一雙黑眸傻傻地盯著自己，嘴角咧開了一抹大大的笑意。

　　雪依困惑地皺皺柳眉，他剛剛叫的「姐姐」不會是叫她吧？

　　他是誰呢？

　　「宇兒！」

　　「大哥！」

　　龍夫人和龍少華吃驚地叫了起來。剛剛龍天宇所講的那句話是他中毒以來講得
最長、也是最「正常」的一句話。

　　「宇兒，宇兒，你……你好了嗎？你看看娘呀！你快轉頭看看娘呀！宇兒！宇
兒……」龍夫人興奮地抓住龍天宇的雙手搖動著，希望他能認出自己或再多講幾句
話。

　　龍少華也激動地盯著大哥，他真希望大哥的病快點好，那麼大哥他又是以前的
大哥了。而他也一定會求得大哥的原諒，只有這樣才能撫平他心中的自責和愧疚。

　　雪依詫異地睜大了一雙美眸，看著自己面前這個癡癡呆呆的男人，龍夫人叫他
「宇兒」，二莊主叫他「大哥」，那麼他不就是龍莊的大莊主龍天宇嗎？

　　他怎麼會是這個樣子呢？

　　「宇兒，宇兒，你看看娘啊，宇兒！」龍夫人還在激動地叫著。

　　雪依看了一眼龍夫人，覺得在這個時候，是不該再讓她這個外人待下去了。於
是施了一禮，向龍少華說：「二莊主，我先走了！」轉身向大廳外走去，抬頭看看
天色，她要是再不回去，爹一定又會罵她的。

　　「不要、不要走……」龍天宇突然大叫一聲，掙脫了龍夫人的手向雪依衝去，
一把從後面緊緊地抱住了雪依。

　　雪依吃驚地叫了起來：「啊！」身後有雙溫熱的手臂正緊緊地抱住了自己，她
盯著圈在自己腰際的那兩條手臂，不知所措。

　　「宇兒！」

　　「大哥！」

　　龍夫人看見大兒子突然衝向前抱住了雪依，也吃驚地叫了起來。自從兒子中毒
傻了後，這還是第一次講這麼「正常」的話，也是第一次會衝上去抱姑娘，難道—
—

　　龍夫人想到這裡，吃驚地睜大了眼睛，看著那緊緊抱住雪依的大兒子說不出話
來！

　　龍少華一見大哥抱住了自己的心上人，吃驚得連忙衝上前一把抓住大哥的雙肩，
用力一拉，終於拉開了大哥的雙手。

　　雪依逃出了龍天宇的雙臂，轉過身來急促地喘著氣，一雙因吃驚而睜大的美眸，
正驚慌地盯著糾纏在一起的兩個人。

　　「不要，放開我，不……要，放……開……放開！」龍天宇雙手被緊緊抓住，
不禁大聲叫喊起來，雙腿亂踢著，企圖掙脫龍少華有力的雙手。

　　「華兒，你輕點，你會抓痛你大哥的，輕點啊！」龍夫人看著正扭打在一起的
兩個兒子，在一旁緊張地叮嚀。

　　「龍夫人，他、他——」雪依指指龍天宇，納悶地問。

　　她長到這麼大，這還是第一次有男人這樣抱住她，對雪依來說，確實受到了驚
嚇。雖然剛才她就覺得那個龍莊的大莊主龍天宇怪怪的，但沒有想到他會突然衝上
前來抱住自己。那有力的雙手、溫熱的胸膛讓雪依一陣顫抖，臉上也浮現出一片紅
潮。

　　「娘，大哥他這是怎麼了？」龍少華也詫異地問。自從大哥生病以來，這是他
第一次去抱一位姑娘，這種事半年來從沒有發生過！

　　「雪依，對不起。我大兒子他……他半年前中了毒，從……從一個好好的人，
變成了現在的一個傻……傻子。宇兒他……請你原諒他剛才的行為，他並不知道自
己幹了什麼，雪依，你原諒他！」龍夫人一邊向雪依解釋，一邊回憶起半年來所發
生的一切。想起自己以前英姿煥發的兒子現在變成這個樣子，就不禁哭了起來。

　　雪依震驚地看著被龍少華抓住的龍天宇，心中的感受無法形容。龍天宇，由一
莊之主變成了一個傻子，這——

　　不知為何，心中一陣刺痛，眼眸也蒙上了一層水霧。看著哭泣的龍夫人，雪依
走上前伸手扶住她，柔聲安慰：「夫人，您別哭了！您的兒子他——他一定會好的，
您放心吧！」

　　龍夫人抬起頭來看著雪依，卻詫異地看見雪依落淚了。她怎麼——

　　「雪依，謝謝你！」龍夫人擠出一抹笑容，輕拍了下雪依的手，以示感激。

　　龍少華看著雪依和娘親熱的樣子，心中一喜，也鬆開了抓住大哥的手。

　　復得自由的龍天宇大叫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嚎啕大哭起來：「啊！唔…
…痛……唔……」

　　這一幕把大廳中的另外三個人驚呆了。

　　「宇兒，宇兒，你怎麼哭了？宇兒？！」龍夫人衝上前伸手扶起正在痛哭的大
兒子，轉頭對站在一旁的二兒子輕斥道：「華兒，你應該輕一點，你大哥現在可經
不起你的手勁！」

　　「娘，我、我不是故意的！」龍少華紅著臉在一旁解釋，「我剛才看見大哥抱
住了雪依，一時情急，也許用力真的是大了些，抓痛了大哥。」

　　雪依看著站在龍夫人身邊還在抽泣的龍天宇，臉上不禁浮現了一抹動人的微笑，
他還真像一個大孩子！

　　「龍夫人，我該走了。」雪依再次告辭。

　　「雪依，張管家會在大門口等你，到時他會給你那五十兩銀子，好了。你先走
吧！」龍夫人溫柔地說。手卻一直抓住兒子的手，生怕宇兒他又「故計重施」。

　　「不走，不走，你陪我玩，你……陪我，我們一……一起玩騎馬馬，駕……騎
……馬馬……」龍天宇看見雪依又要走，連忙又掙脫了龍夫人的雙手。一邊擦拭著
快要流到嘴邊的鼻涕，一邊又向雪依跑去。

　　龍夫人和龍少華這才深深地感覺到，龍天宇剛剛所說的那些話和抱住雪依的舉
動，是想留住雪依，不讓她走。

　　龍夫人心中的驚詫更深，難道和真的她想的一樣嗎？宇兒他——

　　龍少華一看大哥又想衝上去，心中掠過一抹不快，雙手快速地抓住了龍天宇的
手，把他拉了回來。

　　雪依詫異地轉過頭來，看著被抓住了雙手，臉龐漲得通紅的龍天宇，看著他那
雙混濁但卻滿含期待的眼眸，心中一陣不捨，雙頰沒來由地紅了。她咬咬下唇，又
看了一眼龍天宇，終於轉身快步向大廳外走去。

　　「不……不要走，放開我，放開我，不……不要走……」

　　龍少華使勁抓住大哥的手，不讓他往雪依走的方向追去。剛剛雪依看大哥的溫
柔眼神，不知為何，讓他的心裡一陣不快，好像就要有什麼不好的事將要發生了。

　　「放開我，不要抓我，不，放……放開我，娘，放開我，少華，放……開我…
…」龍天宇還在龍少華的手中掙扎著，眼眸中閃過一絲狂亂、一抹清醒、一分痛苦，
但雙眸已經不再混濁的了。

　　龍夫人吃驚地看著龍天宇，不敢相信她剛才所聽見的。

　　娘？

　　娘！

　　宇兒竟然在叫她，自從宇兒中毒之後，這還是他第一次這樣叫喚她。

　　娘？

　　娘！

　　是嗎？宇兒剛剛真的這樣叫她，她沒有聽錯吧？！

　　抓著龍天宇的龍少華，突然聽見一聲「少華」從大哥的嘴裡喊出，心中也倏地
一驚，鬆開了手。

　　「啊！」龍天宇大叫一聲向外衝去。

　　「宇兒！」

　　「大哥！」

　　龍夫人和龍少華對視一眼，兩人同時叫起來。

　　「我聽見宇兒叫我娘！」

　　「我聽見大哥叫我少華！」

個人言論

第2章

　　「慢著！」

　　正準備進屋的雪依，突然聽見爹的叫聲，想起自己身上有五十兩銀票，連忙緊
張地伸手抓住了腰際的荷包，慢慢地轉身看向站在大門口的爹。

　　黑著一張老臉的李寶天，看著面前緊張的雪依，也看到了她抓住荷包的手，臉
上掠過一抹貪婪的笑意。他知道那是雪依專門用來裝銀子的荷包，她現在這麼緊張，
那一定是——

　　「拿來！」李寶天想到這，便伸出一隻手大叫著。

　　雪依不自覺地伸手抓緊荷包，嘴唇乾澀地動了動：「什麼……什麼東西？」

　　「銀子！」李寶天不耐煩地又重複一遍，身子也衝到了雪依的面前。

　　雪依的臉一下子刷白了，她不知道爹為什麼會知道她有銀子，她不知道是她那
緊張的神情洩露了秘密。

　　「我……我沒有，我沒有銀子！」

　　「放屁！」李寶天大聲吼道。

　　「我，我……」雪依害怕地縮縮纖細的雙肩，不自覺地向後退了幾步。

　　「死丫頭，老子叫你把銀子拿出來，你還在那裡磨蹭什麼，你要是再不拿出來，
老子就打死你！」李寶天惱羞成怒，舉起拳頭在雪依的面前晃了晃，又威脅道：
「還不拿出來，等什麼？」

　　「我……我……」雪依害怕地一直往後。雖然她心裡很害怕，但那是龍夫人要
她繡牡丹圖的銀子，如果被爹給拿走了，那她要怎麼跟龍夫人交待呢？

　　「你這個死丫頭！」李寶天憤怒地伸手給了女兒一個耳光後，竟然伸手把雪依
腰際緊抓的荷包硬搶了過去。

　　「你不能拿，爹、爹，您快把荷包給我。爹、爹！」雪依不顧臉頰上的疼痛，
衝上前去一把扯住他的衣服，想拿回裝著銀子的荷包。

　　「滾開！」盛火中的李寶天用力推了把雪依，也不管她是否摔傷，快速地打開
了荷包，掏出了裡面裝著的幾張銀票。

　　銀票一共五張，每張是十兩銀子的面額，而且還是全國通用銀號的銀票。

　　「媽的，死丫頭，這些銀票是從哪得來的，你偷的？搶的？還是被哪位大爺相
中了，買你的銀子？如果真是那樣，我可是養了你十幾二十年了，這五十兩銀子不
夠，起碼要幾百兩銀子，才能把你帶走，死丫頭，聽見了嗎？」李寶天貪婪地看著
坐在地上哭泣的雪依，就好像看見了一大堆銀子。

　　「爹，這是……這是龍莊，龍莊的龍老夫人她……叫我幫她繡一幅……牡丹圖，
這是龍夫人給……給的銀子，是……是我買繡線和緞子的錢，爹……爹，您快還給
我呀！爹！」雪依坐在地上撫著臉懇求道。

　　「龍莊——雪依？」李寶天兩眼發光地叫著，低頭又看了一眼手中的五十兩銀
票，自言自語地，「是啊，那個死丫頭，這麼多年來都無人問津，現在怎麼會有男
人看上她呢？哼，我如果不是想以後好有個依靠，早就把她賣到妓院去了！龍莊，
龍莊，嘿……嘿，這可是個大寶藏啊！那這些銀票，我——」

　　雪依看見爹猶豫的神情，忙低聲地說：「爹，要是您把這些銀票拿走，我……
我可就繡不成牡丹圖了，那以後龍夫人的繡活就肯定再也不會交給我做了，萬一…
…萬一龍莊的人要是告了咱們，那咱們……可是要進大……大牢的呀！爹……咱們
可惹不起龍莊，咱們可別……爹，爹，您快把銀票還給女兒吧！爹！」

　　雪依的這番話頓時讓見錢眼開的李寶天頭腦清醒了過來。是啊！龍莊——這可
是惹不起的，讓雪依給他們繡圖，日後一定還會有大把的銀子賺來，可不能為了這
麼點小錢而破了大財，不過——

　　「死丫頭，你沒有騙我吧？這真的是龍莊龍夫人給你的銀票？」

　　「是真的，是真的！爹，女兒怎麼敢騙您呢？再說，再說女兒也沒有辦法弄到
五十兩銀票啊！這些真的是龍夫人她給我繡牡丹圖的銀票，爹……爹，您把銀票還
給女兒吧！爹！」

　　李寶天看了一眼雪依，諒她也不敢說謊，可是——低頭看著手中的五張銀票，
就好像看見了面前那些白花花的銀子，這可是難辦了。猶豫再三，李寶天的眼睛轉
了幾轉，終於在心中打定了主意。

　　他動手把五張銀票分成了兩份，一份三張，一份兩張。他將兩張的那一份遞回
給了雪依，開口說：「來，給你的二十兩銀票，其餘的，龍莊的人要是問起，你就
說是在路上被人給搶了，這就行了！」

　　「爹，這……這怎麼行呢？爹，爹，這不行，爹！」雪依伸手接過銀票，一聽
爹打的是這個主意，忙又伸手想去拿那三十兩銀票。

　　李寶天見此，火大地叫罵起來：「死丫頭，你專門跟你老子作對是不是？要是
真的惹火了我，老子就一兩銀子也不給你，說你把銀子私吞了，到時進大牢的可是
你，沒有人會怪到我頭上的，你聽見了沒有，死丫頭！」

　　「爹，爹……」雪依絕望地站在原地，想要再三哀求的話也沒有再說出口，只
是看著爹快速遠去的背影，落下淚來。

　　她是一個苦命人，這輩子從沒有指望過什麼好日子。

　　她活著本來就是多餘的，要不是答應娘要好好照顧弟弟，她早就不想活了。

　　她實在是太累了！

　　可是現在，小弟還沒有成人，她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咬牙撐下去，否則她怎
麼有臉去見地下的娘呢？

　　可，現在她少了三十兩銀子。整整三十兩！她又該怎麼跟龍夫人交待呢？

　　她該怎麼辦呢？

　　「娘，您怎麼了？快吃飯啊！」龍少華看著娘伸在半空中的筷子，納悶地問。
這兩天他總是看見娘一副魂不守捨的樣子，不知道娘到底在想些什麼事情，會這麼
苦惱。

　　「啊！沒……沒事，我沒事！」龍夫人強顏歡笑，看著兒子那張擔憂的臉。心
裡總是希望自己的感覺是錯的，猜想是錯的，否則，宇兒和華兒他們兩個人不是—
—

　　「娘，您到底是怎麼了？我總是覺得您有什麼事瞞著我，對嗎？娘，您到底在
擔心什麼，想什麼呢？」

　　龍夫人伸手輕揉額頭，擋住了龍少華那詢問的眼神，支支吾吾地說：「沒……
沒有什麼，我只是為了你大哥……我在為你大哥的病擔心。真希望能早點找到解藥，
讓你大哥好起來。我沒事，別擔心，來，華兒，快吃飯吧！」

　　聽見娘的回答，龍少華卻覺得娘擔心的事好像並不是這麼簡單，但除了大哥生
病的事之外，還有什麼事讓娘這麼煩心呢？

　　「夫……人，夫人……莊主他……他剛剛……莊主他……夫……人，二莊……
主……莊主……他……」專門服待龍天宇的小六子突然從外面慌慌張張地跑進了飯
廳，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著，話不成句。

　　龍夫人和龍少華聽著那斷斷續續讓人聽不懂的話，都心急地站了起來。

　　龍夫人一見小六子慌慌張張地跑進來，便知準是宇兒又出事了，可小六子這些
話，更讓她著急了。她把手中的碗筷一放，快步走到小六子面前，急問：「小六子，
你別急，慢慢說，宇兒他怎麼了？他到底又怎麼啦？」

　　龍少華也急忙走過去，等著小六子的回答。

　　前天大哥從廳中跑出去後，整個龍莊便失去了他的蹤影。直到第二天中午，他
們才在龍莊後面樹林的一個小山洞裡發現了他。那個山洞是他們兄弟二人小時候經
常玩耍的地方，真不知道大哥他為什麼會跑到那裡去。當他們找到他，他已經處於
發熱昏迷狀態了。

　　請來全城最好的大夫，開下了幾服散熱的藥。直到今天早上，高燒才退去。他
和娘方能靜下心來吃一口熱飯，怎麼現在又出事了呢？

　　小六子平復了一下呼吸，才急忙開口說：「夫人、二莊主，快去，快去看看大
莊主吧！今天中午大莊主一醒過來，他……他就把自己關在屋子裡，我和幾個人在
外面叫了他快一個時辰了，可是、可是莊主他就是不肯開門。我們只看見莊主一個
人在屋裡面自言自語的，但是聽不清楚莊主到底講些什麼，都快把我們嚇壞了！夫
人，二莊主，快去看看吧！」

　　「宇兒！」龍夫人吃驚地叫著。又連忙轉頭對龍少華說：「華兒，走，快去看
看你大哥！」

　　「是！」龍少華點點頭，扶著娘便向外走去。心中卻一直都在納悶，自從雪依
前天來了龍莊以後，大哥的行為都很反常，回想那天在大廳大哥他所說的話，難道
大哥——

　　不會的！

　　龍少華在心裡安慰自己，但心中的那分不安卻越來越大了。

　　小六子跟在後面，伸手抹著滿頭的大汗，心裡只希望莊主的病快點好起來。莊
主雖然是一個嚴厲的主子，但對他卻是很好，現在看見莊主這個樣子，心裡還真不
好受。真希望老天能開開眼，讓莊主的病趕快好起來，讓莊主……　　當龍夫人和
龍少華趕到龍天宇居住的凌霄院時，就看到了張管家和滿院子的僕人都站在那裡，
各人說著各人的意見。

　　「夫人，二莊主來了！」小六子叫了一聲。

　　「夫人！二莊主！」張管家急忙走過來行禮，心裡微微地鬆了口氣。

　　「夫人好！二莊主好！」其他的僕人也跟著行禮。

　　龍夫人伸手擦去額際的汗水，看著面前的張管家問：「怎麼樣？門打開了嗎？」

　　「回夫人話，莊主房裡的門似乎是從裡面反鎖上的，打不開！」

　　「那——」龍夫人憂心地看著那依然緊閉著的房門，又歎了一口氣，「唉！」

　　「你們怎麼不把門撞開呢？」龍少華站在一旁納悶地問。

　　「我們怕撞門會傷到大莊主，也怕會嚇著大莊主，所以一直不敢這樣做。」張
管家擦擦著汗水，恭敬地說。

　　「對，你想得很周到，不能冒冒失失地去撞門。」龍夫人在一旁附和。她也怕
撞門會嚇到宇兒，宇兒不能再受刺激了。

　　「娘，那現在該怎麼辦呢？」

　　「是啊！夫人，您拿個主意吧！」

　　「這——」龍夫人一皺眉頭，心裡還是拿不定主意。

　　「娘！」

　　「夫人！」

　　「讓我叫叫門試試！」龍夫人話說完，便快步走到房門外，低叫輕叫：「宇兒，
宇兒，我是娘，開開門呀！宇兒，宇兒……」

　　「夫人，這種方法，我們剛剛已經用過了，可莊主卻好像什麼也聽不見一樣，
先前屋子裡頭還傳出莊主自言自語的聲音，現在卻一點聲音也沒有了。」張管家見
夫人在門口叫了這麼久，裡面都沒有反應，連忙勸說。

　　「娘，還是把門撞開吧！大哥已經在裡面呆了很久了，要是大哥弄傷了自己，
那該怎麼辦呢？娘，還是把門撞開才行呀！只有這個辦法了！」龍少華也在一旁急
忙勸道。

　　龍夫人看著依然緊閉的房門一眼，終於下了決心，大聲下令：「好！來人，快
點把門撞開！」

　　「是！」

　　眾人用身子齊力撞擊房門。

　　「砰！」

　　「砰砰！」

　　「砰砰砰！」

　　「啪！」

　　門開了，房間裡的情形讓所有的人看得目瞪口呆。披散著頭髮的龍天宇直挺挺
地站在書桌旁，手裡還握著一支毛筆，眼睛一直盯著擺在書桌上的東西。

　　張管家看莊主並沒有發生什麼事，便揮了揮手，讓僕人都各自散去了。整個凌
霄院裡只剩下龍夫人、龍天宇、龍少華和張管家以及小六子五人。

　　龍夫人和龍少華對視一眼，同時向書桌走去，他們都想看看書桌上到底擺了什
麼東西讓龍天宇看得這麼入迷——

　　「啊？」

　　「啊！」

　　當看見書桌上的東西時，兩人都驚叫了出聲。原來桌上擺著一幅畫。本來區區
一幅畫也沒有什麼值得驚訝的，但這幅畫上的人物是——李雪依！而且畫紙上的水
墨還沒有干，一看就知道是龍天宇剛剛才畫好的。

　　畫上，李雪依身穿一襲白色衣裙，秀美的臉上盪開了一抹微笑，秀髮飄飄，有
種出塵之美。畫中的筆法雖然粗糙，但卻實實在在地勾勒出李雪依身上的那分動人
之處。

　　龍夫人抬頭看了看癡迷地盯著畫像的兩個兒子。心中一驚，口中微微地歎了口
氣。看樣子，她的猜測果然是對了！那天，當宇兒看見雪依時的那特別的舉止，就
讓她心中一驚，但她卻一直告訴自己，猜錯了！

　　猜錯了！

　　因為宇兒他中了奇毒，已經變成了一個傻子，可是傻子又怎麼可能會愛上一位
姑娘呢？可是宇兒當時所說的話，卻又一再地在她的腦海中浮現、浮現。讓她整天
心驚膽戰，生怕自己的預感成真。記得當初給龍天宇治病的大夫說，宇兒他中了奇
毒，這毒雖然難解，但卻不能完全放棄希望。宇兒他雖然已經成為了一個傻子，但
他卻是一點攻擊性也沒有，證明毒還沒有進入腦內。如果他又受了刺激，那麼毒就
可能永遠也沒辦法解了，而龍天宇將會變成一個瘋子！

　　如果李雪依只是一個平凡的姑娘，她大不了花大把大把的銀子做聘禮，娶了雪
依回來陪著宇兒。可是錯就錯在，那個李雪依又是她二兒子華兒的心上人，這可就
難辦了！

　　這兩天她一直叫自己別亂想，別亂想，可現在看見書桌上的這幅畫，卻叫她不
想也不行了！

　　怎麼辦？怎麼辦？

　　是成全了二兒子華兒，還是救大兒子宇兒呢？

　　龍少華目不轉睛地盯看書桌上的那幅畫，腦海中一片空白，兩腿不知不覺地向
書桌走去，一手也慢慢伸向了書桌。當龍少華他想把那幅畫拿起來時，卻突然覺得
手腕一陣刺痛，口中不自覺地叫出聲來，手也快速收了回來。

　　「啊！」

　　「宇兒，華兒！」龍夫人在一旁看見龍天宇伸手砍向龍少華的手腕，吃驚得叫
出聲來。

　　龍少華吃驚地後退幾步，伸手撫住手腕，一雙眼睛直直地盯著面前的大哥。他
剛剛真不敢相信，大哥竟然會出手攻擊自己。這半年來，大哥就像是一個孩子，一
點攻擊性也沒有，就像那天在大廳裡，他那樣使勁地抓住大哥，他也沒有反抗，可
今天，剛才大哥他竟然會出手攻擊自己，這是真的嗎？

　　是真的嗎？

　　可手腕上那傳來的一陣陣刺痛卻清楚地告訴他，剛剛所發生的一切，並不是夢，
一切都是真的！

　　龍天宇還是站在書桌旁，但手中卻緊緊地抱著那幅畫，生怕別人搶了去。一雙
眼睛狠狠地盯著龍少華，似乎龍少華就是他的大仇人一樣，眼眸中早已經沒有了前
些日子的混濁感！

　　看到這樣的龍天宇，屋子裡的人都驚呆了。披頭散髮的龍天宇前些日子看起來，
像個小孩童似的不懂事，可現在卻讓人有一種害怕的感覺，似乎他已經沒有了理性，
隨時會傷人一樣。

　　「宇兒！」

　　「大哥！」

　　「莊主！」

　　「主子！」

　　「這……是我的畫，是我的……畫，我的畫……我的！」龍天宇伸手抱緊畫貼
在胸前，瘋狂地大叫著。

　　「大哥，你為什麼要畫雪依。大哥，你畫得很好，能送給我嗎？大哥，把你手
上的畫送給我好嗎？」龍少華看著大哥懷中那幅快要揉爛的畫，忍著手腕上的疼痛
向大哥開口。那幅面把雪依描繪得太美、太動人了，讓他不忍心看那幅畫被損壞，
所以他才向大哥開了口。但卻完全忘了大哥的病。

　　「我……的畫，雪……依，雪依……」龍天宇伸手打開畫，盯著畫中的人兒癡
迷地低語。

　　「對，大哥，她就是雪依，大哥，把畫給我！」龍少華見大哥不再發怒，便大
著膽子走卜前，伸手想拿那幅畫。

　　「不，畫……是我的，雪依……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龍天宇一見龍少
華要來拿畫，連忙後退一步，口裡大叫著。一雙眼睛似乎要吃人一樣，臉漲得通紅！

　　「大哥，雪依她才不是——」龍少華一聽大哥口口聲聲地說雪依是他的，也不
禁大聲地叫起來，卻突然被娘從旁邊伸出來的手摀住了嘴說不出話來。

　　龍夫人見龍天宇已經開始有攻擊人的傾向，連忙伸手阻止龍少華再說出什麼刺
激他的話，一邊轉身龍天宇，溫柔地說：「字兒，對，雪依是你的，來，你再畫幾
張她的畫像，要畫美點喲！來，快畫吧！」

　　龍天宇愣了一下，一雙眼睛盯著龍夫人看了一會兒，卻也好像聽懂了龍夫人的
話，伸手慢慢地拿出了紙筆，又開始畫起來。

　　龍夫人見龍天宇終於安靜了下來，才伸手拉住龍少華快速地退出了房間，一直
走到院子裡才放下了手。

　　張管家和小六子一直站在原地，納悶地看著剛剛所發生的一切，摸不著頭腦…
…

　　龍少華呼吸一順暢，便連忙轉向龍夫人不滿地說：「娘，你幹什麼，為什麼不
讓我把話說完，雪依她本來就不是大哥的嘛！」

　　「華兒，你忘了你大哥的病，是不是？」龍夫人板著臉輕斥道。

　　「我——」龍少華一聽，才想起自己剛才差點刺激到了大哥，可是——

　　「娘，大哥他這是怎麼了？他怎麼會動手打我呢？」

　　龍夫人聽見龍少華的話，又轉頭看了一眼正在屋裡畫畫的龍天宇，心一狠，終
於下了一個決定，她只有對不起其中的一個兒子啦！

　　「華兒，你不是不知道，你大哥他的病是不能刺激的，否則以後就是找到解藥
也救不了他了！你剛剛怎麼還跟你大哥他吵架呢？」

　　「娘，我……錯了！」龍少華一想起大夫們的勸告，便愧疚地低下了頭。是他
把大哥害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如果要是因為他剛剛所說的一番話而讓大哥他受到刺
激，奇毒解不了的話，那麼他龍少華便會一輩子生活在痛苦和悔恨之中，他不能原
諒自己，他還不如死了算了！

　　龍夫人看著龍少華那愧疚的樣子，心裡一酸，淚水沖進了眼眶，她剛剛所作出
的這個決定也許是太對不起華兒了，但是宇兒同樣也是她的兒子，她不能不給他留
下一點希望。

　　華兒得不到雪依，也許會痛苦一段時間，但未來也一定會有另一位姑娘來撫平
他心中的傷痛。

　　可是宇兒他，他不能再受到刺激了，看他剛才的那個樣子，宇兒已經開始有了
攻擊人的傾向，也許只有讓

　　雪依陪在他的身邊，他才能平靜下來吧！如果宇兒他再受刺激，那麼他，他就
有可能會永遠地成為了一個廢人！

　　不！

　　不！不能這樣，她一定要救宇兒，她一定要！她怎麼能忍心看自己的兒子一輩
子生活在迷茫之中？她怎麼能讓宇兒變成一個廢人？她又怎麼對得起夫君臨終的托
付呢？

　　不！她不能，她一定要救宇兒，一定要救！想到這裡龍夫人她看著龍少華終於
還是硬下了心腸。她在心中默念：「華兒，華兒，娘也只有對不起你了！」

　　「華兒，娘有一件事要跟你說，娘對不起，你，娘……娘求你一件事好嗎？」
下定了決心，但龍夫人的淚還是止不住地落了下來，她的心好痛啊！

　　宇兒和華兒都是她的兒子啊！

　　她怎麼忍心傷害他們中任何一個，但是無奈啊！

　　「娘，您別哭啊！有什麼事，我一定會按您的話去做的，娘，我答應您，您別
哭了！」龍少華一見龍夫人哭了，情急地在一旁許下了承諾。

　　「華兒，娘……娘求你，把……把雪依她……把雪依她讓給你大哥好……好嗎？」

　　「娘，您……您剛才說什麼？」龍少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相信他剛剛聽
見了什麼！娘竟然要自己把雪依讓給大哥，這、這、這不可能！這不可能！龍少華
不相信地搖搖頭大聲問：「娘，您，您剛剛說什麼？你剛剛說，說了什麼？」

　　「娘說，娘求你，求你把雪依……讓給你大哥好嗎？華兒，好嗎？華兒，算是
娘求你了？好嗎？」

　　「娘，您……」



一天後，李家

　　「請問，這裡是李雪依姑娘的家嗎？」

　　正躺在床上休息的李寶天，一聽有人叫門便跳起來火大地開罵：「討債鬼呀！
老子我剛剛賭輸了錢回來，想好好休息一下，你他媽的又來叫門，老子我——」

　　他李寶天打開門看見六口站著五個人時剛跑到嘴邊的話，又硬生生地嚥了回去。

　　門口站著的五個人，第一個是身穿灰色緞衣的中年老頭，一個是濃妝艷抹的半
老徐娘，另外三個人是身穿青色布衣的男僕，五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很嚴肅，似乎是
為了李寶天剛剛的那番叫罵。

　　李寶天上上下下地打量著門口五個人眼中一看見那個半老徐娘，便猜到了她和
身份——媒婆，心中有了幾分肯定，他們幾個一定是來提親的。

　　「各位，請進，請進，來，請進來坐？」李寶天想到這裡，快速地變了一張臉，
點頭哈腰地讓出了過道。

　　張管家低頭看著李寶天那副諂媚的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今天要不是夫人叫
他上門來提親，他才不會來這裡上門討罵。再說，這種窮人家又怎麼配得上莊主呢？

　　唉！可是這兩天，看見莊主整天抱著那幾幅畫不吃不喝的樣子，他終於也瞭解
到了夫人的用意。

　　可是，那天來龍莊的李雪依姑娘，真的是面前這個人的女兒嗎？

　　他還真懷疑。

　　「請進！」李寶天繼續賠著笑臉。他一看這個老頭的駕勢，就看出他準是哪戶
有錢人家管事的，而這個媒婆就更是杭州城裡有名的趙媒婆，聽說只要是她保媒，
沒有一對是不成功，那麼今天——

　　張管家臉上硬擠出了一抹笑容，嘴裡冷冷地問：「請問，這裡是李雪依姑娘的
家嗎？」才說完，心裡就在默默地念著「不是，不是，快說不是，」之類的話。

　　「是、是，這裡是李雪依的家，我就是她的爹，五位有什麼事嗎？來，快請進
來，快請進坐。」李寶天邊說邊走進了屋裡，一雙眼睛卻一直盯著三名僕人手中的
那三個紅木箱子，這個箱子裡裝的一定是聘禮吧！

　　李寶天才不想管雪依到底要嫁給什麼人，是面前的這個老頭子，還是一個快要
死的大少爺，或者是嫁過去當妾，他在乎的只是這三個紅木箱子裡有多少聘禮，夠
他上幾次賭館，夠他過多久的快活日子，這些才是他感興趣的，其他的他才不想知
道！

　　「我是專程來替我家少爺提親的！」張管家傲慢地走進屋裡開始上上下下地打
量起來，他身後的三名僕人自動地將手中的紅木箱子放在了桌上，並且打開了箱蓋。

　　李寶天好奇地趨前一看，心咚咚地跳了起來。桌上那擺著的三個箱子，第一個
箱子裡擺了鐲子，大概有十幾對，有金的、銀的、瑪瑙的、翡翠的、水晶的，每一
對花色都不一樣，一看就知道是名家手法打造的，一對一款，花式各樣，名貴極了！

　　第二個箱子裡面裝得是珍珠，一顆顆大而圓滑，白的、紅的、黑的，顏色各異，
一看就知道是上品珍珠。

　　第三個箱子裡裝得是白花花的銀子，一錠一錠的，照亮了李寶天那雙貪婪的眼
睛。

　　「天啊！」李寶天低喃一聲，看著桌上那三個箱子裡的寶，臉一下子便漲紅了。

　　這些珠寶銀子比他想像中的聘禮不知要高多少倍，天啊！這到底是哪家有錢的
少爺看上了他的女兒，肯花這麼豐富的聘禮！

　　早知道當初他就應該讓他那老婆娘多生幾個女兒，生兒子一點用也沒有。生女
兒還可以多賺點聘禮，要是像這種聘禮再多來幾次，他李寶天下輩子都不用愁了！

　　「這裡有十四對手鐲，一箱珍珠，一箱銀子，是我家少爺給雪依姑娘的聘禮。
兩天後是黃道吉日，屆時我們會再來迎娶雪依姑娘！」張管家一口氣交待完便準備
走人。

　　「等等，請問，請問你們家少爺是誰呀？」李寶天納悶地問。這種聘禮可不是
一般的有錢人家給得起的，這位少爺是何許人呢？

　　「我們少爺就是城西龍莊的莊主龍天宇，你聽明白了嗎？」張管家冷冷地說。

　　「站在你面前的這位就是龍莊的張管家，你知道嗎？」趙媒婆站在一旁很狗腿
地幫腔。這次提親，她根本就沒說半個字，要是再不說幾句話，那這媒婆錢她不是
太好賺了嗎？

　　「龍莊？張管家？」李寶天瞪大眼睛吃驚地叫。他剛剛怎麼想也沒有想到這位
少爺就是龍莊的莊主，龍莊的莊主，天！沒想到他李寶天的女兒也能嫁進龍莊當莊
主夫人！

　　天啊！

　　「怎麼，你不同意這門婚事嗎？」張管家一見李寶天的樣子，慢慢地又問了一
句。

　　「我，我當然願意，當然願意！」李寶天惟恐張管家會改變主意，連忙衝到桌
子前，伸手抱住了桌子上的那三隻箱子，倉皇地說道，「張管家，能和龍莊結親家
是我李某人的榮幸，兩天後，你們就來迎娶我的女兒吧！就這麼說定啦！」

　　「好！」張管家滿意地點點頭，領著媒婆和三個僕人轉身就向外走去。在門口
碰見了剛從丁小二家補習回來的李浩。

　　李浩納悶地看著那五個人從家裡走出來，摸不著頭緒，他們是來幹什麼的？難
道他們是爹的朋友嗎？

　　李浩搖搖頭快步進家門，一眼便看見爹正站在桌邊數著那一錠一錠的銀子。看
見了滿箱白花花的銀子，李浩以為是自己眼花了，使勁地揉揉眼睛再看，可還是看
見了一箱白花花的銀子，好多的銀子！

　　奇怪！

　　這是真的嗎？

　　他爹怎麼會有這麼多的銀子呢？

　　「爹，您怎麼會有這麼多的銀子呢？」李浩走上前納悶地問。

　　「這是龍莊給我的聘禮，還有一些別的東西，你老子我都收起來了！」李寶天
數著手中的銀子，頭都沒時間抬一下。

　　天！

　　天！快數到五百兩了！

　　「姐姐的聘禮、聘禮？」李浩吃驚地看著爹臉上那抹貪婪的笑意，過了一會兒，
才又結巴著問：「誰？是誰要娶姐姐？是誰？」

　　「龍莊！龍莊的莊主龍天宇，是他要娶你姐姐！」李寶天抬頭看著兒子那呆愣
的表情，興奮不已，「你姐姐呢？她到哪裡去了？沒想到我養了她這麼多年，她終
於給我找了一個有錢的女婿！」

　　「你哪……有養她！」李浩聲音細如蚊蚋地說。生怕被爹聽見了，又是一頓打
罵。

　　自從娘親去世後，姐姐她小小年紀便要到處替人家刺繡賺錢，全城的人都知道，
是姐姐在支撐著這個家。爹他居然敢睜著眼說瞎話！

　　「你剛剛說什麼？」李寶天伸手抱住三個箱子，高聲問。

　　「沒……什麼？我是說姐姐她……去買繡線和緞子去了！」李浩結結巴巴地說
完。直到看見爹抱著三個箱子走進了裡屋，才鬆了一口氣。

　　龍莊！

　　那是有錢人的地方！

　　如果姐姐嫁到那裡去，就一定不會再吃苦頭了吧！

　　姐姐就不用再每天晚上忙著刺繡了吧！

　　姐姐也不用再劈柴挑水了吧！

　　姐姐……

　　兩天後。

　　雪依呆呆地坐在梳妝鏡前，看著趙媒婆幫她梳著新娘頭式，目光盯著鏡子裡那
個被妝扮得分外美麗的自己，心中一陣激動！

　　今天，她要出嫁了！

　　她將要嫁給龍莊的莊主龍天宇，她見過他——那天在龍莊，那個撞倒她，有些
傻裡傻氣的男人，他就是自己的夫婿。

　　本來嫁給一個傻子，她應該感到悲哀和痛苦，可現在雪依卻只感到自己那「怦
怦」的心跳聲和一絲絲的嬌羞。

　　她怎麼了？！

　　那個人！

　　她的夫婿！

　　雪依直到現在仍深深地記得他。他很高、很壯、一頭黑髮披散在肩頭，一雙又
黑又大的眼睛，眼眸中滿是稚氣，一個又高又挺的鼻樑一張線條優美的薄唇。他、
他——

　　只可惜他中了奇毒，變成了一個傻子。這些都是她未來的婆婆龍夫人告訴她的，
龍夫人她好溫柔、好高貴，她一定是一個好娘親，也一定是一個好婆婆！

　　不過，如果不是他中了奇毒，變成了一個傻子，這門親事就是排到幾十輩子後
恐怕也輪不到她，因為他和她實在是太不相配了，他們是生活在兩個世界上的人。

　　她，李雪依配不上他！

　　一個窮人家的女兒又怎麼配得上龍莊的莊主呢？

　　前天，當她回到家後聽爹說了這門親事，當時真弄不清楚自己的想法，只是知
道她一點也不覺得嫁給一個傻子是件不幸的事。

　　相反地，她反而還因為可以經常見到他而高興……

　　她到底是怎麼了？

　　「李姑娘，請抬頭，我要幫你戴鳳冠了！」趙媒婆在一旁高興地說。今天，她
充當喜娘，又賺了一筆，怎能不高興呢？

　　雪依安靜地讓趙媒婆幫她戴上風冠，穿上紅色的嫁衣，心怦怦地跳了起來。她
看著自己一身新娘子的打扮，忍不住紅了眼眶，其實她的心裡多少是有點害怕的，
她一個人的，馬上就要去一個陌生的地方了！

　　雖然她已經見過了自己未來那個溫柔的婆婆，也去過那個龍莊一次，可是，可
是她心裡還是很害怕的，這畢竟是一輩子的事！

　　「李姑娘，吉時快到了。」趙媒婆在雪依耳邊低語。

　　「嗯！」雪依點點頭，看看她住了十幾年的家。今天是她出嫁的日子，可是昨
天她爹便出去賭錢去了，現在還沒有回來，只有小弟在身邊，雪依看向站在角落裡
的小弟，伸手招了招。

　　「小弟，你過來。」

　　「姐姐！」李浩慢慢走上前來。看著姐姐的一身打扮，心中雖然捨不得，但只
要姐姐以後能過好日子，他也就安心了。

　　「小弟，姐姐走了以後，你還是要用功讀書喲！」雪依輕咬著下唇叮嚀。她嫁
人以後，惟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這個小弟，她曾經答應過娘要好好照顧小弟，可現在
小弟他還沒有長大她卻已經要嫁人了，不過龍莊給的那些聘禮，也足夠讓爹和小弟
吃穿不愁了！

　　「姐，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讀書的，我一定會聽你的話，姐姐，你……放
心吧！你自己也要保重，要好好照顧自己！」李浩看著雪依哽咽地說。

　　雪依聽了，熱淚盈滿眼眶，又仔細叮嚀：「小弟，要是家裡發生了什麼事，你
一定要來龍莊找姐姐喲！」

　　「嗯！放心吧！姐，我知道的！」李浩點頭答應。姐姐為他操心了這幾年，他
以後一定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讓姐姐能在龍莊好好過日子，他也明白他們這種人
家是配不起豪門龍莊的，他又怎麼能去打擾姐姐的生活呢？

　　「李姑娘，吉時快到了！」趙媒婆快速上前把紅蓋頭往雪依的頭上一蓋。伸手
扶起雪依就向院子裡的花轎走去。

　　「姐，你要好好地照顧自己，你要保重啊！姐！」李浩跟在後面又叮囑著，看
著姐姐向花轎走去。

　　「李姑娘，咱們要上花轎了，你小心些走，前面是轎門，來，抬腳！」趙媒婆
扶著雪依，細聲地叮嚀。

　　雪依點點頭，紅蓋頭下的兩隻眼睛看著轎檻，抬腳終於坐上了花轎。

　　「好啦！新娘子上轎啦！吉時已到，來，起轎！」趙媒婆站在轎旁大聲地吆喝，
揮了揮手中的紅帕子。

　　杭州城內

　　迎親的隊伍伴隨著辟裡啪啦響的鞭炮聲，浩浩蕩蕩地向城西的龍莊走去。

　　街上圍滿了看熱鬧的人潮，每個人都想知道，這將要嫁進龍莊，成為龍莊莊主
夫人的女子是誰？街上的男女老幼指指點點著，議論紛紛的聲音比鑼鼓、鞭炮聲還
要響亮。

　　雪依就這樣一路被抬著走向了城西的龍莊——她以後的家。

個人言論

第3章

　　龍莊

　　今天雖然是龍莊莊主龍天宇的大喜之日，可是卻只有成堆的賀禮送進龍莊，卻
不見一位賓客。原來龍莊今天並沒有擺酒宴慶賀，而是向每位前來賀喜的客人說：
「對不起，因為龍莊內有大事，酒宴下回補請。」

　　龍莊的這一舉動，讓很多人摸不著頭緒，這還是杭州城內的第一樁奇事——補
請喜宴。

　　在鞭炮聲中，身穿大紅色嫁衣的李雪依在趙媒婆的攙扶下直接地進入了喜房，
她並沒有和別的新娘子一樣和夫君拜天地。

　　為什麼呢？

　　雪依在心中很納悶，但一想起龍夫人跟她說過的話，她這才明白這一舉動是為
了掩蓋龍天宇的因毒而傻的事。

　　直到聽見了趙媒婆退出房間的關門聲，雪依才敢相信她是真的嫁進了龍莊。

　　雪依穿著一身嫁衣，戴著沉重的鳳冠，坐在床沿一動也不敢動，屋裡的人都已
經走光了，一想到只有她一個人在這兒，雪依的心裡有一絲絲的害怕。

　　真是太安靜了！

　　又過了一會兒，雪依終於忍不住伸手輕拉起喜帕的一角，兩眼向喜房四周看去。

　　一入眼簾的是正對喜床的八仙桌，桌上擺滿了棗子、花生、桂圓、蓮子和一對
又粗又大的紅燭，房間四面牆上，窗子上都貼了幾個大大的喜字，在紅燭的照耀下，
顯得分外喜氣。

　　想起房間裡只有她一個人，雪依終於鬆了一口氣，伸手扯下了紅喜帕，摘下了
重重的鳳冠。站起身來開始慢慢地打量起這間喜房，這間喜房的大小幾乎有她家總
的空間那麼大，右側的梳妝台上擺著大銅鏡，首飾盒裡擺著各種金飾耳墜、玉鐲…
…閃閃發亮，全是雪依從來就沒有見過的貴重手飾，左側擺了一個大大的白色大理
石屏風，旁邊還有著一個鐵紅色的大衣櫃，雪依伸手打開衣櫃，衣櫃中各式各樣的
綾羅綢緞讓她看得眼花繚亂，看著看著雪依把頭轉向了喜床。

　　「啊！」雪依吃驚地叫出聲來。就在她以為屋裡沒有人的時候，卻在喜床上看
見了一個人，這一幕真是把她嚇壞了！

　　雪依伸手摀住嘴唇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向喜床走去，低頭小心地看了看床上躺著
的那個人，他是……

　　雪依終於放心地鬆了口氣，他——正是自己的夫婿龍天宇！

　　他安靜地躺在那裡，似乎是睡著了。

　　雪依放心地低頭向他看去。這是她第二次看見他，但卻比第一次近得多。那次
他披散著頭髮，雪依只是隱約地看見了他的長相，可現在，她卻能很清楚地看著他。

　　他是好看的，這毫無疑問。

　　可現在，他睡著了的樣子卻更讓雪依覺得俊美，沒有了那天的傻氣，現在的他
看起來給人一種嚴肅、剛毅的感覺。比那天的他更讓雪依的心怦怦跳。

　　雪依遲疑地伸出手，在半空中停了一下，她想摸一摸他的五官，這沒有問題吧！

　　他和她都已經是夫妻了呀！

　　再說，他現在已經睡著了。

　　終於，雪依下定了決心，才慢慢地將手指落到了他的額際，眼睛，眉毛……

　　窗外夜涼如水，滿天的星星都在閃耀著，低低的蟲吟，交織著突然傳來的敲梆
聲，讓屋裡的雪依像被燙著似的收回了手，臉上一片羞紅，她簡直不敢相信，剛剛
那些大膽的舉動，真的是她做出來的！

　　這，這實在是太羞人了！

　　雪依紅著臉起身離開床沿身八仙桌邊走去，她坐在椅子上，一雙美眸一動也不
動地盯著喜床，口中微微地歎了一口氣。

　　「唉！」

　　雪依皺皺柳眉低頭想著。

　　今後她就是龍天宇的妻子，龍莊的夫人，她要和龍天宇過一輩子。可是如果龍
天宇沒有中毒，他沒有變成一個傻子，那麼她是決對不可能會嫁給他的。不過，就
是現在，她李雪依也還是配不上他！

　　她只是一個靠刺繡賺錢的貧家女，而他卻是一莊之主。

　　不配！

　　他和她太不相配了！

　　如果有一天他身上的毒解了，病好了，那麼她又該何去何從呢？如果他一輩子
都是這個樣子，雪依在心中發誓：她一定會好好地侍候他一輩子！

　　可是……

　　這新婚之夜，雪依就坐在椅子上想了一個晚上……

　　而喜床上的龍天宇卻依然熟睡著……

　　青竹院

　　龍少華呆呆地躺在床上。兩眼看著窗外的天上一閃又一閃的星星，他的心跟著
一痛又一痛，想起雪依以後就是他的大嫂，他的心有如被尖刀割了那樣痛！

　　無奈啊！無奈！

　　龍少華心想，難道這真的是像娘講得一樣是天意嗎？真的是天意嗎？大哥為了
救他，變成了一個傻子！

　　他去小河邊遇見了雪依，一見傾心；他把雪依請進龍莊，大哥看見了雪依；大
哥他畫畫……娘求他把雪依讓給大哥……雪依嫁進龍莊！

　　這一切的一切難道就是老天爺要借他的手，把雪依帶到大哥他的身邊嗎？

　　這真的是天意嗎？

　　還是只是單純的巧合呢？

　　龍少華躺在床上，心中有無數個疑問，卻怎麼想也想不明白。他只知道，從明
天起，雪依就是他大哥的妻子，是他的大嫂了！他深深愛著的女子從明天起就是他
的大嫂了！

　　大嫂！

　　雪依是他的大嫂！

　　大嫂！

　　龍少華雖然這樣拚命地告訴自己，可心裡卻是一點也接受不了。

　　是他先看見雪依的，不是嗎？是他先愛上雪依的，不是嗎？可是，那又為什麼
雪依會嫁給大哥呢？為什麼？難道就是因為大哥救了他一命，所以他就必需讓出自
己心愛的人！

　　是嗎？

　　是嗎？！

　　龍少華自問著。看著窗外的星星就好似看見了雪依的那雙水汪汪的眼眸，如雲
的秀髮……

　　「別想了！別想了！！」

　　龍少華搖頭大叫，拚命地強迫自己不要再去想她，可她卻像是在他心裡生了根
似的，怎麼也忘不了，腦海中又浮現出了她那動人的樣子，耳邊彷彿又響起了她那
溫柔的聲音……

　　龍少華現在終於體會到了相思之苦……

　　失去了雪依，他情何以堪呀！

　　蓮樓

　　龍夫人跪在觀音菩薩前，正在誠心地請願：「請大慈大悲的觀音菩薩助我兒天
宇能早日解毒，恢復健康！請大慈大悲的觀音菩薩助我兒少華能早日脫離情怨之中，
重新認識能讓他心動的好姑娘！」

　　黎明的曙光穿透了雲層照射著天地萬物，當報曉的第一聲雞鳴響起時，龍莊裡
的僕人都已經開始陸陸續續地起身做自己分內的工作。

　　「夫人！」

　　聽見叫聲的雪依慢慢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身旁站著一個十五六歲的、耳邊各
綁了一個小辮的長相十分秀氣又討喜的女孩子。

　　「你，你叫我夫人？」

　　「是呀！夫人！」小女孩甜甜地笑著回答雪雪依的問話，「夫人，您昨天嫁給
我咱龍莊的大莊主，奴婢當然要叫您夫人啦！」

　　聽到這話，雪依才想起了昨天的一切，趕緊向喜床看去，卻驚訝地發現，她的
夫君龍天宇還像昨天晚上一樣躺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他？！」雪依吃驚地看向小女孩。

　　小女孩看了眼躺在床上的莊主，才柔聲安慰似乎受了點驚嚇的夫人：「夫人，
大莊主吃了大夫開的安神藥。大夫說，大莊主要到今天下午才能醒過來，現在大莊
主是不會醒的，夫人，您放心吧！」

　　聽見她的解釋，雪依終於放心了鬆了一口氣。老實說，她剛剛看見他直挺挺地
躺在那裡，還以為——

　　啊！他是自己的夫君，她怎麼能這麼想呢？雪依自責地咬咬下唇，為剛才她不
好的想法而懲罰自己一下！

　　小女孩有些好奇地看著她的新主子，她以前是侍侯老夫人的，這次被挑來侍侯
新夫人，她本來還有些不情願。可現在，看到夫人既溫柔又秀美，她也不禁在心中
暗讚著。因為秀美的夫人和嚴肅、挺拔的大莊主還真是相配呢！

　　只可惜莊主他——

　　唉！真是苦了這位新夫人了！

　　「夫人？」

　　「夫人！」

　　「哦！」雪依回過神來，友善地對小女孩笑笑，想起自己還不知道她的名字，
便開口問：「那你叫什麼名字？」

　　「回夫人話，奴婢叫小翠，今年十七，是專門侍侯夫人的丫環。」

　　「丫環！」雪依低喃著，抬頭看看小小年紀的小翠，又問：「你今年有十七歲
了嗎？」

　　「回夫人，奴婢是今年虛歲十七，從今日起，奴婢就是夫人您的丫環，夫人如
果有什麼事儘管吩咐奴婢去做，奴婢一定會好生侍候夫人的。」

　　「別……別這樣說！小翠，那我就這樣叫你啦！你也稱自己為小翠吧！你老是
奴婢、奴婢的，我……我有點聽不習慣。」平時從沒有被人侍候過的雪依一下子不
知該怎樣去應對，只有結巴地說出了自己老實的想法。

　　「是，夫人。奴，哦！小翠遵命就是了！請夫人先擦擦臉吧！」小翠順從地聽
命。昨晚在蓮樓，老夫人就先交待過她，什麼事都聽新夫人的就對了！否則她剛才
又怎麼敢那麼快便自稱小翠了呢？看樣子，老夫人是早就想到新夫人會這麼做的，
老夫人還真是高明呢？

　　雪依伸手接過小輩送上的熱毛巾擦著臉，又看著小翠手腳快速地準備好衣衫，
心中不禁讚歎起她做事乾淨利落。

　　「夫人，請您先更衣。」小翠雙手捧著新衣恭敬地說。

　　「哦，好。」雪依伸手接過衣衫不自在地低下頭，這一聲「夫人」，她還沒有
聽習慣呢！小翠看著夫人那副害羞的樣子，更是打心眼裡喜歡夫人，現在像夫人這
種沒有架子的主子，還真是少見，她能來侍候夫人，也真是她前世修來的福分！

　　「夫人，請！」

　　「好！」雪依點頭應允，向屏風後走去，伸手輕撫著新衣，那柔軟光滑的料子，
這是她以前連摸也沒有摸過的。

　　這真的是她的新衣嗎？

　　在昨天之前，她還是一個靠刺繡賺錢餬口的貧苦女子，可現在，她卻已經有了
丫環，還可以穿上等布料做的衣衫，這一切的變化叫她還懷疑自己是否在夢中，沒
有醒來！

　　「夫人，您的動作可要快點，老夫人還在大廳裡等著你呢。」小翠看著雪依沉
思的樣子，小聲提醒道。

　　「啊！龍夫人，不！娘她老人家在等我，那我們快去吧。」雪依緊張起來。

　　「是，夫人！來，小翠幫您更衣。」

　　龍莊的張管家從大廳外慢步走進，停在龍老夫人面前作了個揖，口中恭敬地說
：「稟老夫人，少夫人來給您奉茶請安了。」

　　「快叫她進來吧。」龍老夫人微笑著揮揮手。

　　「是，」張管家領命退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雪依在丫環小翠的攙扶下邁步走進大廳，在龍老夫人面前跪下，
手中舉起一杯茶叩安：「媳婦雪依來給您老人家請安！」

　　「好，好，快起來吧！」龍老夫人歡喜地接過茶杯，意思意思地喝了一口便伸
手示意雪依趕快起來。

　　雪依慢慢起身站在一旁，心還是「撲咚撲咚」地跳個不停。她真怕自己做錯什
麼事，讓她老人家不高興。

　　龍老夫人越看雪依，越是滿意。她伸手拉著雪依坐在自己的身旁，溫柔地看著
她。其實在她的心裡也是有一絲絲愧疚的，因為要雪依這麼一個如花似玉的年輕姑
娘嫁給現在的宇兒，還真是有些委屈她了。

　　可是，無奈啊！這一切都是命！

　　想起今天一大早，華兒他便急急忙忙地出莊去辦事，她的心便更難受了！華兒
是在躲著雪依，要他叫那一聲「大嫂」是很難的，那會讓他心痛的啊！

　　唉！

　　保全了大兒子，又傷了二兒子，她始終是個不稱職的母親！對雪依來說，她又
是一個自私的母親，無情地剝奪了她的終身幸福。

　　「雪依，也許現在嫁過來，是委屈了些。因為宇兒他——他……唉！雪依，放
心吧！娘會好好地待你，把你當親生女兒一樣，我們可不能放棄希望。有一天，總
有一天，宇兒身上的毒一定能解的，到時，他一定會對你好，你也一定會幸福的，
可現在，卻是要委屈你了！」

　　「娘！您快別這麼說，雪依既然已經嫁了過來，就會好好地當您的兒媳婦，當
夫、夫君的好妻子！」雪依看著龍老夫人溫柔慈善的臉，只覺一陣溫暖滑過心頭，
眼前的這位富貴老夫人，似乎變成了她的娘親，讓她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好，好，有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龍老夫人欣慰地又拍拍雪依的手，知
道她並沒有看錯人，雪依真是一個好姑娘。

　　宇兒一定要有這個福氣，與她共度一生啊！

　　「小翠，你先帶少夫人去龍莊四處看看，午飯時帶少夫人來飯廳，知道嗎？」
龍老夫人看看外面的天色，又下了命令。

　　「是，老夫人！」小翠在一旁行禮領命。

　　「雪依，你先四處看看吧！否則等宇兒醒來後，你可就沒有這個時間了！」

　　「是，那——娘，雪依先告退了！」雪依起身行禮，由小翠領著向大廳外走去
……

　　龍老夫人還坐在原處，心裡無限酸楚，只有長歎一聲——

　　「夫人，龍莊的莊邸是很大的，要是認真地走起來，恐怕要走一兩天呢！」小
翠帶著雪依從大廳出來，便向龍廳的四邊走去。

　　雪依點點頭，這是當然的，剛才要不是有小翠一路領著她，她還真弄不清那些
左彎右拐的路。龍莊佔地十分遼闊，一院連著一院，一樓挨著一樓，層層婉蜒，像
一個大迷宮。

　　「夫人，請這邊走。」小翠停下腳步，體貼地指路。

　　「好。」雪依點頭跟上。

　　「夫人，從大廳出來向西走的第一個院落是青竹院，是二莊主的院子。我聽二
莊主身邊的小四說，青竹院裡面種了很多很多的竹子，而且還有很多顏色呢！」

　　「哦！」

　　「夫人，沿著青竹院左邊的路直走，過一座橋，就到了老夫人住的地方，這裡
叫蓮樓，雖然是樓，但佔地一點也不比青竹院小。因為老夫人很喜歡蓮花，蓮樓裡
有各種各樣的蓮花，美極了！」

　　「是嗎？」

　　「夫人，再往西就是一大片樹林，從這裡往東走，不同的路，就到了龍莊的書
院，聽說裡面有很多的書，不過我沒有進去過。」

　　「哦！」

　　「夫人，過了書院，再過一個長廊、一座小橋和一個亭子就到了紅樓，不過那
裡我也沒有去過，只是知道裡面種了很多的花草，因為平時大莊主把那裡列為禁地，
誰也不准進去，除了打掃的人。夫人，來，這邊走，我帶您去仔細看看凌霄院，也
就是大莊主的院落，今天早上急急忙忙的，夫人您一定也沒有看清楚。往這邊走。」

　　雪依跟著小翠又左彎右拐地走了一段路，終於來到了凌霄院。這個院落就是她
以後要住的地方。

　　從凌霄院院匾下走進是一條平坦的小路，直通主屋，小路兩旁走擺著盆景，主
屋很大，有兩層高，看起來很漂亮。

　　雪依隨著小翠向後院走去，後院中央有一棵古松，讓人看了肅然起敬。院子兩
旁種滿了花，有玫瑰、月季、百合、風信子，還有一些雪依叫不出名字的花草。後
面是一個大池塘，池中有很多尾鯉魚，池塘邊置著幾組雪白的石桌石椅，像是讓人
飲茶賞花之處。

　　「夫人，您走累了吧！先在這兒坐坐，休息一下。」小翠拿出手帕掃掃石桌石
椅上的灰塵，請雪依坐下，便轉頭回屋，不一會兒便端出了茶和糕點讓雪依享用。

　　雪依看著院子裡的一切，再看看正在服侍著她的小翠，忍不住問起了問題：
「小翠，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們大莊主——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大莊主是一個好主子，平時雖然嚴厲些，但卻是一個大好人。」小翠偏頭想
想，由衷地回答。

　　她看著面前這位溫柔的夫人，也能有幾分體會她的心情，便開始嘴不停地講起
大莊主來。

　　「大莊主好孝順的，他每年都給老夫人辦壽宴，而且老夫人的話，他準會聽。
大莊主對二莊主也很好，這次大莊主也是為了二莊主才中毒的，當時……」

　　「莊主，莊主，您別跑呀！莊主……」

　　雪依聽完小翠詳細的介紹後，好說歹說地終於說動小翠陪著她一塊享用那些茶
和糕點，並向她探聽一下相公。正在這時，卻突然聽見從前院傳來了一個男聲情急
的呼叫聲。雪依納悶地皺皺眉望向一旁的小翠。

　　「夫人，聽這個聲音好像是大莊主身邊的小六子，好像——好像是叫大莊主別
跑！」小翠跑出好幾步細聽一下才解釋。

　　「哦！大莊主，不、他、他已經醒來了！不是說要下午才會清醒嗎？怎麼現在
……」雪依吃驚地連忙起身，她還沒有做好和他再見面的準備！

　　「夫人，這、這小翠就不知道了，不過，現在也快午時了，夫人，我們該去飯
廳了。」小翠抬頭看看天色，提醒道。

　　「去飯廳？」

　　「是的，夫人。老夫人先前交待的，午時叫小翠領您去飯廳用飯！」

　　「哦！那我們走吧！」

　　當雪依被小翠一路領著走進飯廳時，她所看見的情景，足以讓她吃驚得目瞪口
呆！

　　龍天宇此時正左手抓著一隻雞翅膀，右手抓著一隻雞腿，在大口大口地吃著…
…而老夫人則是在一旁心急地勸著，叫他吃慢點，別用手抓……但似乎並沒有起什
麼作用，他依然左右手並用地吃著東西！

　　龍老夫人看著沒有吃相的兒子，終於放棄地轉頭輕歎一聲，也一眼看見雪依站
在門口呆愣住的樣子！

　　是啊！任何人要是看見宇兒現在的這副樣子，都會被嚇住的，何況是剛成為他
新婚妻子的雪依？！

　　唉！

　　龍老夫人無奈地走上前，站在雪依身邊，拉起雪依放在身側的手，開始勸慰起
來：「雪依，委屈你了，本來我想宇兒下午才會醒來，中午吃飯時我正好也可以和
你聊一聊，可是，現在，宇兒中午就醒來了，而且、而且還讓你看見現在的這一幕，
真是！唉——」

　　聽見身邊有人說話，雪依才逐漸拉回她自己的意識，看著身邊兩眼通紅、滿面
傷心愧疚的龍老夫人，雪依終於忍不住伸手輕抱了一下龍老夫人，溫柔地說：「娘，
您別擔心，您不是說過嗎？我們不能放棄！」

　　「雪依，你？！你真是個好女孩，宇兒娶了你是他的福氣，他一定會好的，一
定會好的！」看樣子，她還真是有了一個好媳婦！宇兒也有了一個好妻子！

　　雪依看著正在吃喝的龍天宇，看著他左手抓，右手抓，吃得滿臉滿身都是，卻
一點也不覺得噁心！

　　這一幕情景，讓她想起幾年前，娘還在時的那一天。那天是小弟的生日，娘買
了酒肉弄了幾個好菜慶祝，那時，小浩也是撲上桌左抓右搶地吃肉，她和娘在一旁
笑著，賭錢贏了一點銀子的爹那天也沒有罵人，只是喝醉了躺在床上傻笑著，那一
幕好溫暖，好幸福，好讓人懷念！

　　雪依想到這裡，終於邁步走向飯桌，伸手拿起龍老夫人剛剛放在桌邊的一塊手
帕，溫柔地、輕輕在擦拭著龍天宇的那沾滿了油的臉，邊說道：　「慢慢吃，慢慢
吃……」

　　雪依的聲音似乎是有魔力一樣，龍天宇放下了手中的食物，慢慢地轉過頭來，
兩隻清澈但無知的黑眸正一眨也不眨地看著雪依，過了一會兒，他的眼眸中起了一
些異樣的反應，龍天宇突然上前一把抱住雪依，口中模糊地叫著：「姐……姐……
不，少華說……叫，叫雪……雪依………雪依……雪依……」

　　本來還很鎮定的雪依被龍天宇這麼突如其來的一抱，臉馬上就紅了！雙手輕輕
地推著龍天宇那健壯的胸膛，小聲地低叫：「放開我，放開我，你不是要吃東西嗎？
放……」

　　飯廳裡的其他人看見這一幕都驚呆了，全都忘了阻止。

　　龍天宇似乎是慢慢地聽懂了雪依的推拒，終於放開了一雙手，但卻迅速地抓起
飯桌上一盤八寶雞的另一隻雞腿，往雪依面前一送。口中低叫：「你吃，你吃！」

　　「好，我吃，來，你也吃，不過，我們來慢慢地吃，這樣，來……」雪依遲疑
地看著自己面前的雞腿，再看看龍天宇那雙溫柔的眼眸，終於笑著伸手接過雞腿，
伸手撕下一塊、一塊，慢慢地餵著龍天宇……

　　眾人看著這一幕，眼中都閃出點點淚光……

　　凌霄院

　　雪依伸手摸摸她那已被打濕的長髮，柔柔地笑笑。她剛剛才洗了一個澡，回到
臥房中。

　　從午飯過後，龍天宇就一直纏著她，叫她跟他一起玩躲貓貓什麼的，玩了一個
下午，讓雪依似乎回到了她四五歲的時候，也只有那段時間她是生活的快樂的，後
來她長大了一些，一切都變了！

　　晚上，她和娘、天宇，還有小叔少華一起吃了豐盛的晚飯，那一大桌子萊，全
都是她從來沒有吃過的東西，而且每樣萊都很好吃。

　　本來她還在擔心，晚上只剩下她和夫君兩個，該怎麼過。誰知龍天宇喝了一碗
藥便睡覺了！爾後聽娘解釋，她才知道那藥是幫助龍天宇睡覺用的，怕他太興奮，
而使腦子不能休息，所以每天都要喝藥。

　　回想到這裡，雪依才坐在床邊看著熟睡中的龍天宇，一股幸福的感覺湧上心頭，
她覺得如果她的一生都這樣過，她也不會怕，她也不會覺得委屈，因為她很幸福，
而且她可以陪在他的身邊，陪一輩子！

　　一輩子！

　　她的夫君——龍天宇！

　　青竹院

　　龍少華站在臥房中，看著書桌上那擺著的幾幅畫，心像被烈火焚燒似的，好痛，
好痛！晚上跟娘、大哥、雪依一起吃飯時，他看著雪依一口一口地喂大哥吃飯，他
好嫉妒，他好傷心，但他又能怎樣呢？

　　雪依！

　　雪依！！

　　無奈啊！

　　他只有現在在自己房中，看著大哥所畫的畫。那幾幅畫是他從大哥那裡拿過來
的，他自私地認為，大哥有了雪依的人，他要幾幅雪依的畫像也不為過吧！

　　可現在，畫上雪依的頭髮、雪依的眉、雪依的眼、雪依的笑，都一再地讓他心
痛，這是大哥所畫的雪依啊！

　　他想丟掉畫，又捨不得，想留下，又心痛，只有一句——無奈啊！

　　是啊，無奈！

　　蓮樓

　　「請大慈大悲的觀音菩薩助我兒天宇能早日解毒，恢復健康！請大慈大悲的觀
音菩薩助我兒少華能早日脫離這情怨之中，重新認識能讓他心動的好姑娘！」

　　半個月後　凌霄院

　　一大清早，小翠在幫雪依梳頭，而已經醒來的龍天宇像個孩子似的在雪依的身
邊叫嚷著要去玩。

　　「好，等一下，天宇！」雪依伸手幫小翠拿起一根髮釵。

　　「快點，去玩，沒去過的，小時候，去玩啦！」龍天宇站在一旁邊跳邊叫，長
相個頭是個大人，行為動作卻是個孩子。

　　「沒去過的地方。」雪依低喃著想想。半個月以來，龍天宇拉著她從這裡玩到
那裡，從東走到西，還有什麼地方沒有去過呢？

　　「夫人，您去和莊主玩吧！我去廚房做點糕點，等你們回來吃。」小翠快速地
挽起最後一縷髮絲，輕笑著建議。

　　「好吧。」雪依認命地點點頭。其實這些天她也玩得很快樂。

　　「走啦！」龍天宇見小翠終於停手了，便一把拉起雪依向外走。

　　「小翠，那——我們走啦。」雪依邊回頭邊叫。

　　「是。莊主、夫人慢走！」

　　雪依一路被龍天宇拉著向龍莊的西邊走去，慢慢地走到了一大片樹林，可是龍
天宇仍不停下腳步，還邊叫邊往深處走，雪依也只有跟著後面繼續走。

　　又走了一會兒，龍天宇終於把雪依扯進了一個陰暗潮濕的小山洞裡，龍天宇一
進山洞便東摸摸，西摸摸，口中還喃喃有聲：「好玩，好玩，小……時候，玩……
少……華，我……少華……少華………少……華……我……玩……」

　　雪依看著龍天宇在小山洞裡來回走動，口中還大聲地自言自語著，總覺得有些
不對勁的地方，她快步走到龍天宇身邊，伸手輕拉龍天宇，輕叫：「天宇，你怎麼
了？」

　　龍天宇卻突然大叫一聲，一把推開雪依身外衝去……

　　被這一推，雪依後退幾步，頭撞上了一塊石頭，一陣疼痛襲來，她失去了知覺
……

個人言論

第4章

　　「張管家，張管家，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張……」小翠像個瘋子一樣又叫又
喊地在龍莊裡跑著。

　　四周圍正在幹活的僕人們，聽到了她的叫聲，都停下了手邊的工作，慢慢地向
小翠這邊靠攏過來。

　　張管家急急忙忙地從賬房中走出來，看見小翠那副心急火燎的樣子，納悶地問
：「小翠，你怎麼了？」

　　「張管家，夫……夫人她，夫人她不……不見了，夫人她不見了，我……我…
…」小翠，喘著氣，邊哭邊說。

　　「什麼，夫人不見了？！」張管家一聽這個驚人的消息，臉刷地白了。

　　小翠站在一旁急得直掉眼淚，一個勁地點頭，只希望大家能快點把夫人找出來。
她知道，夫人是絕對不會突然不見的，一定是出了什麼事情。

　　一定是！

　　「小翠，你別哭了，你快講，夫人她是怎麼不見的，什麼時候不見的，你快說
呀！」張管家拍拍小翠的肩頭，冷靜地問。

　　「夫人，夫、夫人和莊主一起出去的。可現在，莊主回來了，可是夫人她、她
卻不見了，夫人她不見了啦！」小翠用手擦去臉上的淚水，哽咽著自責。

　　「都怪小翠，一切都怪小翠，這一切都是小翠的錯，小翠應該跟著夫人的，小
翠應該陪在夫人身邊的，小翠真是該死，真是該死……」她本來是去廚房幫夫人做
糕點，怎麼會想到，夫人跟著莊主一塊出去，可是回來時卻只有一個人了！

　　夫人，您去哪兒啦？

　　夫人，小翠找不到您，小翠該怎麼辦？

　　「小翠，你先別急，讓我想想，唉！二莊主這個時候又不在莊裡，這事又不能
跟老夫人說，唉！乾脆，你們大家先到各處去找一找，找到了夫人就趕忙來通知我，
現在也只有先這樣了！」張管家在一旁下著命令。夫人不見了，他當然也著急。

　　「張管家，夫人——她會不會是被壞人抓走了？」小翠擔心地猜測。雖然跟夫
人相處的時間不長，但她知道夫人是一個好人，是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地不見，而且
夫人還跟在莊主的身邊啊！

　　現在莊主一個人回來了，那夫人，她會不會——

　　「別亂說，這兒哪來的什麼壞人，夫人一定是迷路了！現在大家都安靜下來，
要趕快去找夫人。小四，你快去通知二莊主，告訴他夫人失蹤的事，小翠，你就回
凌霄院等著，也許夫人現在已經回去了，還有你們這些人，全都去找，龍莊裡的每
一個角落，都必須仔細地找，聽見了嗎？兩個時辰後在大廳裡集合好，快去吧！」
張管家低斥了小翠一句，又連忙安撫著大家，其實現在他的心裡也沒有底了。

　　前陣子，二莊主雖然帶人滅了霍家幫，但還有沒有剩下什麼餘孽，他就不知道
了。不過，如果莊主是和夫人一起出去的，那為什麼莊主會沒有事呢？

　　現在莊主是連一點武功也沒有了，這樣一來，這個夫人被扣壓的可能性又不成
立了，那麼會不會是——

　　不，不可能的！張管家想到這裡連忙搖搖頭，停止不好的聯想。

　　「是！」

　　一夥人一哄而散，全都去找夫人……

　　龍少華整夜未合眼，雙眼充滿血絲，雙手背在身後在大廳裡走來走去。

　　昨天下午，他一聽說雪依失蹤的消息後，他便心急地帶人四處尋找，可是找了
一整夜卻仍是沒有找到雪依，要是再過一個時辰還找不到雪依，他就只有先把這個
消息告訴娘親了。

　　可是，雪依現在在哪裡呢？

　　雪依，你到底在哪兒？他在心底低呼。

　　「二莊主，少夫人一整夜都投有回來，我們已經把莊裡的每一個角落都找遍了，
可就是找不到少夫人，二莊主，您看這——」張管家在一旁憂心如焚地說。但是心
中卻又不禁出現另一種想法，猶豫再三，還是終於忍不住要說出口，「二莊主，您
看夫人——她是不是自己……自己離開了？要不怎麼找了那麼久，還是找不到影子
呢？」

　　「不會，絕對不會！」龍少華大聲叱著。他心裡明白雪依的為人，她決不是那
種不說一聲就走的人。

　　「張管家，你亂講，夫……人她才不會自己……不會自己一個人走掉，夫人她
……夫人她已經一個晚上沒有吃東西了。夫人您到哪裡去了？夫人……」小翠在一
旁邊哭邊替雪依辯白。她知道夫人不是像張管家所說的那樣的人，這些日子以來，
她看著夫人體貼地照顧莊主，她知道夫人對莊主是真心的，夫人對莊主是很關心的！

　　龍少華聽著小翠的話，想著雪依一整夜沒有吃東西，還在外面受冷受餓，他便
覺得一股無名之火直衝心頭，他重重地拍桌面，轉向張管家大聲問：「我大哥他人
呢？」

　　張管家看了一眼從不發怒的二莊主，低聲回答：「大莊主他，他還在睡覺！」

　　「他——現——在——還——在——睡——覺！」龍少華捏緊拳頭一個字，一
個字地喃喃念著。他心中真後悔，他為什麼要因為內疚而答應娘的要求，他害了雪
依，是他害了雪依！現在他知道雪依在受苦，他好後悔，他心裡好痛、好恨！他是
不是害了雪依一輩子？如果，如果有可能，他真想帶雪依走！可是，可是他不能，
雪依她現在已經是他的大嫂了！

　　唉！

　　現在他還想這些幹什麼呢？現在首先最重要的是要先找到雪依，知道她是否平
安！

　　「唉！這次又不是上次，上次找莊主也找了一整夜。」張管家苦著臉，憂煩地
低語。

　　龍少華一聽，兩眼頓時一亮，想起上次他找大哥的事，上次大哥他是在……這
次雪依是跟大哥一起出去的，可回來時卻只有大哥一個人，莊裡上上下下也全找遍
了，難道雪依她也……

　　「張管家，帶幾個人跟我來，也許我知道大嫂現在在哪裡！」

　　「是，二莊主。」

　　「我們走！」

　　「如何，大夫，我大嫂她現在怎麼樣？」龍少華跟在大夫身後緊張地問。憂心
與焦急都明顯地表現在他的臉上。

　　當他帶著入走到那個小山洞時，便一眼看見雪依躺在那裡，頭上還流著血，那
個情形是頭先撞著石頭才導至昏迷的，她那蒼白的一張臉，額頭上的點點血跡更突
顯了她的虛弱，讓他的心都亂了。

　　他真怕她會出什麼事，幸好她活著！

　　「少夫人她頭上的傷並沒有什麼大礙，只不過她在外面呆了一天一夜，受了風
寒，這倒是需要好好地調養生息，我先開幾付祛寒補身的方子，三碗水煎成一碗，
三餐服用，還有就是注意別讓她的體溫再往上升了，你們……」

　　「好的，來人，送大夫，小四你跟著大夫去拿藥。」龍少華說完便走回床邊，
靜靜地凝視著雪依那沉睡中的容顏。雪依啊！

　　龍老夫人坐在桌旁的椅子上，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兒子，看著他深情地望著雪
依，心卻像針扎似的疼了起來。她不禁自問，她做錯了嗎？

　　唉！

　　當初她一心想到宇兒的病，卻沒有想到華兒的痛，她身為他們兩個人的娘親，
她是不是一碗水沒有端平？現在想挽回——晚了啊！她現在看著華兒那副深情的樣
子，她又不得不阻止，因為雪依畢竟是宇兒的妻子，華兒是不能有所逾越的！

　　她這麼做，會不會是又錯了？唉！現在也只有這樣了。

　　龍少華伸手拿下雪依額頭上的毛巾，正準備伸手測測溫度，但卻因聽見娘的一
聲咳嗽而停住動作。

　　是啊，他不該忘了雪依現在已經是他的大嫂了！他不能，也不該再對大嫂有傾
慕之情！雪依已經是龍天宇的妻子，她已經是他的大嫂，他不應該忘了！他應當謹
記，雪依是大嫂，是大嫂！

　　「小翠，你來照顧夫人吧！」龍少華低聲下著命令。再次戀眷地又看了雪依一
眼才退到了龍老夫人的身邊。

　　龍老夫人看著小翠給雪依換著冷毛巾，又抬頭描了一眼神情專注盯著雪依看的
華兒，她想了許久，終於才下定決心——

　　「華兒，時候不早了，就讓小翠在這裡照顧雪依吧！你也累了一個晚上，該去
休息了！」

　　「娘，我——」龍少華本想再留一下等雪依醒來，可是看見娘那嚴肅的表情，
終於又打消了想法。「是，娘！」

　　「小翠，你好生照顧夫人，如果夫人醒了，你就立即派人來通報，我先撥幾個
人幫著你，知道了嗎？」龍老夫人說道。

　　「是，老夫人！」小翠又更換了一次冷毛巾，然後行禮恭送老夫人和二莊主。

　　雪依覺得她似乎是被人狠狠地打了一頓一樣，不只渾身無力，還處處酸痛，讓
她難受得想哭。她慢慢地睜開眼睛，想起床喝口水，但無奈根本使不出力來，只能
輕輕地呻吟了聲：「啊！」

　　一個人影輕輕地走近床邊，一張清秀的小臉靠近雪依，「夫人，夫人，您醒了！
太好了！」小翠見雪依正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看著她，便發出了驚呼聲。

　　看著小翠那滿是笑意的瞼，雪依在腦海中仔細地回憶一下，她好像是跟著天宇
一起出去玩，他們去了樹林中的一個小山洞，她發現天宇的神情不對勁，她去拉天
宇，她被天宇推了一下，然後她頭一痛，就失去了知覺，她昏過去了。

　　「小……翠，天宇，他，他怎麼樣了？」雪依想起天宇後來衝出了小山洞，便
吃力地撐起身子急問。

　　「夫人，莊主他一點事也沒有，倒是您，您昏倒在山洞裡，是二莊主把您救回
來的，大夫說您得了風寒，又發高燒，您昏迷了整整兩天，現在您才醒過來，這真
是太好了！」

　　雪依聽見天宇沒事，便放心地笑了。她昏迷了兩天，難怪她現在渾身無力，又
全身酸痛，真是難受極了！

　　「夫人，小翠要趕快去通知老夫人，還要讓您吃點東西，這樣病才會趕快好起
來，夫人，您等我一下，小翠馬上就回來。」小翠高興地邊說邊向外跑去。

　　雪依本想利用小翠出去的一點時間起身好好地清洗一下自己，但無奈她用力試
了幾次仍是起不了身，看樣子這次她確實病得不清。

　　過了一會兒，小翠端了一些膳食進來後，便幫著雪依梳洗了一下，才開始讓雪
依進食。

　　「夫人，您昏睡了兩天，現在不能吃一些太過營養的東西，也不能吃葷，所以
小翠幫你煮了蓮子粥，夫人，您要多吃一點。」小翠邊喂雪依進食，邊細心地叮囑。

　　「嗯。」雪依嚥下口裡的粥，輕輕地點點頭，這個道理她懂。

　　「雪依，你好點了嗎？」龍老夫人已帶著兩名丫環眉開眼笑地站在門口招呼。
她看見雪依正在吃東西，便放心地笑了。生病的人能多吃點東西，病才會好得快一
點。

　　「娘，您來了！」雪依伸手推開小翠正拿著銀湯匙的手，用力想起身。

　　「雪依，你別起來，你病才剛好一點，先躺下，來！」龍老夫人連忙快步走進
房中，伸手壓著雪依讓她躺下身子。

　　「娘，我已經好多了！」雪依感動地吸吸鼻子說道。從她嫁進龍莊的第一天起，
龍老夫人都一直待她如親生女兒一般，這讓她又感到溫暖，心都熱了起來。

　　龍老夫人伸手拍拍雪依的手，看向站在一旁手裡正端著蓮子粥的小翠，又體貼
地問：「雪依，再吃點粥吧，多吃點東西，身子才能好得快些，啊！」

　　「是啊！夫人，您再吃點吧！」小翠也在一旁勸著。

　　「娘，不用了，我吃飽了。」雪依搖搖頭低聲說。

　　「好，那你要是餓了可一定要多吃點東西呀！」

　　雪依迎著龍老夫人那深切關懷的溫柔眼神，感動地點點頭。她知道娘對她的疼
愛，每當想到龍莊上上下下對她的好，雪依便會感動得想哭，因為現在的她實在是
太幸福了！為了這感動，這幸福，讓她為龍莊做任何事，她都會義無反顧的。她想
要好好地報答龍莊給她的一切。

　　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意，龍老夫人幽幽地說：「其實讓你嫁進龍莊，嫁給宇兒是
委屈你了，別說話，聽我說，你是一個好姑娘，你本來可以嫁給一個好人家，可是，
唉！宇兒他也許一輩子也就這個樣子了！雖然這個事實很傷人，但，但這是最壞的
打算了，你也一定要想到，如果老天爺可憐我們龍家，可憐我，可憐你，可憐宇兒，
那麼宇兒他就一定還有希望。如果不是，那我也就認命了。可你，雪依，我不想害
你，當初作那個決定，現在我也有一點後悔，可——唉！只能說是命吧！但，雪依，
你還年輕，要你一輩子守著這個樣子的宇兒，真是委屈你了，可我，我是一個自私
的母親，雪依，我求你再等一等，再留下一段時間，雪依，如果一年後宇兒他仍然
好不了。那麼，那麼雪依，龍莊不會再委屈你，一定讓你去尋找自己的幸福，好嗎？」

　　雪依知道娘是想了很久，才下定了這麼一個決心，但，她知道娘的萬般不捨，
她也知道娘的用心良苦，所以她已經有了決定。「娘，我不會走的，一年後不會走，
兩年後不會走，三年四年後也不會走，我會留在龍莊，留在您的身邊，留在天宇的
身邊，我不覺得委屈，真的！」

　　「雪依！」

　　雪依雙手抓著龍老夫人的手，眼淚流了下來，顫抖著懇求：「娘，雪依不離開，
您不要趕雪依走！」

　　「傻丫頭！」龍老夫人也感動得紅了雙眼，欣慰地摟著雪依。

　　「夫人，您該吃藥了！」小翠伸手將藥放在了桌上，看著站在窗前正在沉思的
雪依。

　　雪依回過神來，柔柔地笑笑，對小翠招呼著：「小翠，你去廚房做點糕點，等
一下天宇來了好吃。」

　　「是，夫人。但您要記得吃藥喲！」小翠又叮囑一句才轉身離開。

　　雪依走到桌邊坐下，看著那碗黑褐色的藥汁正冒著熱氣，想起娘昨天說的話，
她又安慰地笑了。娘說她生病的這幾天，天宇看不見她，四處地找她，後來還是娘
又哄又騙，才讓天宇相信她是有事出去了，很快就會回來。

　　老實說，當她知道天宇想見她，天宇到處找她時，她真的很高興，但她又為什
麼這麼高興呢？想了很久也不明白，就當是她對得知天宇關心她所產生一點興奮之
情吧！畢竟天宇是她的夫君，不是嗎？

　　想到這裡，雪依也只有停下思緒，用湯匙舀了一下藥汁，呼出幾口氣想將藥吹
涼後喝下。

　　「噓，呼！」身邊突然傳來另一個人的呼氣聲。

　　雪依一抬頭就看見龍天宇正專注地盯著她手裡的那碗藥汁，俊美的臉龐上似乎
帶有一絲頑皮，他也學著雪依的動作將嘴，湊近碗沿，用力吹了幾口氣。

　　雪依甜甜地笑了，終於又看見天宇了，心中有一股特別的感覺，讓她很是開心。

　　「藥很燙，所以吹一吹！」雪依看著龍天宇解釋她剛剛的舉動，端起藥正準備
喝，而龍天宇也學著她把頭往碗邊靠近，一不小心，他的下顎撞到了藥碗，碗一斜，
藥汁從碗中流出，沾滿雪依的手和唇。

　　「啊！」雪依趕忙喝完最後一口藥，放下碗盯著龍天宇，疑惑於他剛才的舉動。
她仔細盯著龍天宇，總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那天在小山洞裡，天宇的行為也很
反常，就像剛才一樣。她伸手捧起龍天宇的下巴，想看他的眼睛。

　　龍天宇突然伸手抓住雪依的手，伸出舌頭舔著她手腕上那殘留的藥汁。雪依羞
紅著臉，用力抽回她的手，低聲說：「天宇，你不要這樣，你怎麼了？！」

　　龍天宇抬起頭看向雪依，臉上依然掛著雪依所熟悉的笑意。「幾天沒見到你，
想你，你去哪兒了？去玩吧！我們一起走！」

　　聽見自己所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話，雪依終於放下了一顆半吊著的心，用手帕
擦拭著嘴邊和手上的藥汁，想起龍天宇剛剛舔她手的動作，一陣心亂。「我們不去
玩，小翠馬上端吃的來，我們一起吃東西！」

　　「好！吃東西！吃東西！」龍天宇一聽有吃的便乖乖地坐到凳子上。

　　雪依又看了龍天宇一眼，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龍天宇似乎有些跟平常不太一樣，
但具體是哪裡不一樣，雪依卻又說不上來，只有在心中安慰自己，也許是她多心了。
但她那股不好的預感仍在……

　　「喂！你有沒有發現，自從夫人嫁給咱們莊主後，莊主的病似乎是好多了。」

　　「啊！你也發現了，我早就發現了，莊主好像沒有以前那樣瘋瘋癲癲的啦！吃
飯也比以前好多了，不像以前左手抓雞，右手拿魚，吃得弄得滿身都是，而且夫人
對莊主很好喲！有一次我還看見夫人幫莊主擦汗呢！」

　　「是啊！夫人她好像一點也不嫌棄莊主，她和莊主是一對恩愛的夫妻！」　　
「對！莊主上次還採花送給夫人。」

　　「是啊！我也看見了。」

　　「我也是。」

　　「唉，莊主的病要是能快點好就更好了，到時過不了多久，咱們龍莊就會有一
位小少爺或小小姐了！」

　　「那真是太好了！」

　　龍少華一直隱身在一旁聽著下人們的對話，沒有任何舉動。他當然不是故意在
這裡偷聽，而是無意間經過這裡，聽見她們提起「莊主」和「夫人」才停下了腳步。
可這一聽，反而讓他的心情起了一絲變化。本來明天去北方談生意的事，他是準備
派別人去的。因為雪依的身體才剛剛好，他想關心她。雖然不能靠近，但能留在龍
莊裡，在遠處望著她，他也心滿意足了。而現在聽到這麼一段談話，他改變了計劃，
他決定明天由他親自去談這筆生意。他也正好利用這一段時間，在路上好好地想一
想他的情感歸屬，畢竟雪依已經是大哥的妻子了！

　　他該作一個了斷，他該仔細想想了……

　　「華兒，你明天就要動身去北方了，你在路上自己要小心，娘在這裡等你回來。」
龍老夫人憂心忡忡地叮囑。這件事情她今天聽張管家說了，本來這次北方之行是派
別人去的。但不知為何，華兒卻突然決定要親自去談這樁生意。

　　很多人都不懂龍少華為何作這樣的決定，但她懂，她是他的娘親啊！

　　她知道他是為了雪依，他為的是想忘掉雪依。所以她沒有阻攔他，她也希望他
能忘記對雪依的感情，她想他快樂。

　　「娘，您放心吧！我談好生意就會回來，用不了多長時間。」龍少華強裝笑顏
安慰龍老夫人，但他的心卻十分不確定，因為——他想逃！

　　他想逃離現在的一切，他想逃離龍莊，他想逃離她的身邊……

　　不能跟她同處於一個屋子裡了，他痛苦！看見她和大哥在一起，他也痛苦！不
能逃離這一切，他更痛苦！他想要輕鬆地喘口氣，他想要身心的自由，他想要忘記
她……

　　但，難啊！想愛不能愛，想走走不了，他陷入了痛苦之中。

　　「華兒，娘懂你，娘不逼你，你明天去北方吧！」龍老夫人眼見兒子痛苦，心
中更加難受，她也無奈啊！

　　龍少華看見娘自責的樣子，心中一陣不忍。他明白這一切不能怪娘，這並不是
娘的錯，這一切是命，是緣！

　　他和雪依無緣！而大哥和雪依有緣！

　　他也該死心了。

　　「娘，我不怪您，您放心吧，我會好好的，我相信從北方回來後，一切都會好
的！」龍少華摟著龍老夫人安慰她。雖然他的心裡明白他很難做到，因為他付出了
真感情，但他卻不能不去做，也不能不做到。

　　「華兒，苦了你了，娘對不起你！」

　　「娘，你別這麼說，不是你的錯！」

　　第二天，龍少華帶領著一大幫人向北方行去。龍老夫人、龍天宇、李雪依、張
管家等人為他送行。

　　王大夫幫龍天宇看完病後從房內出來。

　　「大夫，這是怎麼回事，你開給宇兒的安神藥現在已經不能讓他睡覺了，這對
他的病會有影響嗎？」

　　「龍老夫人，您先別急，先聽我說，我讓龍莊主吃的安神藥的份量已經不夠了，
所以他現在喝了藥仍不能睡覺，這點只要加重用藥量就可以解決了，我比較擔心的
反而是這種安神藥對龍莊主會越來越沒效，到時龍莊主他身上的毒，恐怕就……唉！」

　　聽到王大夫的話，龍老夫人和雪依都著急起來。

　　昨天晚上，當龍天宇喝了由小六子端來的安神藥後，卻沒有像往常一樣睡覺，
而是繼續拉著雪依又跳又玩。

　　今天早上，龍老夫人便叫人去請來了杭州城裡的王大夫，來幫龍天宇看病。

　　「大夫，那，那您有什麼法子嗎？」雪依著急地問。她不想龍天宇受到任何一
點的傷害，而現在她知道他身上的毒快無法抑制了。她的心亂極了！

　　「這個……」王大夫面帶難色地皺眉，「說來還真是慚愧，老夫我行醫幾十年，
這次卻真是無能為力了。」

　　龍老夫人和雪依雙雙紅了眼睛。

　　「不過，您們也不用太傷心。大夫又不止我一個，天下的神醫有很多，一定有
人能解龍莊主的毒，一定有的！」

　　「說得好！」突然傳來的男性噪音，讓屋裡的人全向門口望去。

　　房門口處站了一個高大俊美卻帶著邪氣的男子，一頭黑色長髮隨風飄動，如女
子般的樣貌配上那動人的銀色眼陣，讓人打心裡發顫，而薄唇邊的一抹笑容，又邪
又美，更讓人看了便移不開眼睛。

　　「我是閻傲，受古嘯天之托，來幫龍天宇解毒。一個時辰後，你們再進來。」
閻傲伸手一拍身上那件暗紅色的長袍，飛快地向房內走去。

　　眾人只覺眼前紅影一晃，便失去了閻傲的身影。過一會兒，眾人才反應過來，
剛剛他們確實看見了一名男子。

　　「閻傲，魔醫！」王大夫突然反應過來，大叫一聲，把站在他身旁的龍老夫人
和雪依嚇了一大跳。王大夫興奮地轉身，說道：「龍老夫人，龍莊主有救了，你知
不知道剛剛那個男子是誰？他就是江湖上聖傳的魔醫閻傲，傳說他是五十年前揚名
江湖的聖手毒醫歐陽風的傳人，十年前魔醫閻傲出了江湖，他那一身莫測高深的武
功讓人心驚，但更讓江湖上害怕的是他使毒的手段，據傳他可以在江湖上頂尖高手
的面前使毒，而讓人無所察覺，他的醫術也讓人敬佩，任何疑難雜症都可以醫治…
…」

　　龍老夫人和雪依兩顆提到喉嚨處的心也開始慢慢地往下放。是真的嗎？龍天宇
真的有救了嗎？

　



　一個時辰後。

　　龍天宇慢慢地醒過來，感到頭痛欲裂，像是被人狠狠地打了一頓似的，腦子裡
一陣混亂。

　　好一會後，才終於完全清醒。他緩緩地張開了眼睛，看到的是錦被羅帳，熟悉
的屋內陳設讓他明白，他是在他自己的房間裡，在龍莊，在凌霄院。

　　仔細思索，他最後的記憶是在那次回在途中，他們遭到幾名黑衣人的阻擊，替
少華挨了一劍後，他把那幾名黑衣人引走，進了小樹林，然後——

　　「宇兒！」

　　「天宇！」

　　突然傳來的兩道女聲打斷了龍天宇的思索。他起身轉頭一看，只見娘親和一個
陌生的美麗女子正眼淚瑩瑩盯著他看。

　　「娘！」龍天宇納悶地叫。

　　「宇兒，你醒了！」龍老夫人激動地衝上前一把摟住兒子，心中對老天爺千恩
萬謝，她的祈禱終於實現了，她的宇兒終於好了！

　　「娘，您怎麼了？」龍天宇詫異地伸手安慰似的拍拍娘的背，一偏頭就看見那
名陌生女子也像娘一樣開心得流淚，這讓他更納悶了！

　　「宇兒，你為了救少華，中了奇毒，你忘了嗎？」龍老夫人終於平靜了一下自
己的心情，向龍天宇解釋道。

　　龍天宇這才想起了他昏倒前那名黑衣頭領對他說的話。難道……他連忙抬頭看
向龍老夫人，直接問：「娘，我中了奇毒後怎麼了？」

　　「宇兒，你忘了，你中了奇毒，你變成了一個，一個——」

　　「傻子！」龍天宇見龍老夫人遲疑，便靠著記憶接了口。

　　「對，娘擔心死了。宇兒，你傻了快一年了，現在終於好了，好了！對了，那
個叫什麼魔醫閻，閻傲，對了，宇兒，你的恩人閻傲呢？」

　　「閻傲？我醒來後並沒有見到任何人！」龍天宇搖搖頭回答，心中卻已經記下
了他的恩人是江湖上的魔醫閻傲。

　　「哦！敢情他有事先走了嗎？」龍老夫人點點頭，表示理解。江湖上的奇俠異
士本來就是各有各的風格嘛！「雪依，你站那麼遠幹什麼，你快過來呀！」龍老夫
人伸手招招，示意雪依趕忙過來和龍天宇說說話。

　　雪依難掩心中興奮的心情，紅著臉走近床邊，抬頭看著龍天宇。

　　龍天宇看著面前這個陌生的美麗女子，心中正在猜測著她的身份。娘跟她那麼
熟，一定認識了很久。他連忙把家裡的親戚都想了一遍，確定她不會是他的表妹或
是堂妹，那麼她是誰呢？

　　「天宇，你怎麼了？怎麼這樣看著我，你還是不舒服嗎？」雪依見龍天宇正以
一種陌生的、怪怪的眼神看著她，心中有些納悶。她伸出手探向他的額頭，又在他
的臉上摸了摸，想看看他是否有哪裡不舒服。

　　龍天宇皺皺眉，有些厭惡這個女子的大膽作為，不論她跟他的娘親有多熟，她
都不應該對一個陌生男子做這親呢的舉動，她這根本就是在挑逗他嘛！

　　「天宇，你怎麼了？」雪依見龍天宇仍是怪怪地盯著她，更加緊張。

　　「你是誰？」龍天宇終於開口了，但他的話卻讓屋內的另外兩個人受到了驚嚇。

　　「宇兒，你怎麼了？」

　　雪依的臉刷地白了，表情顯得驚疑不定，一會兒，才開口道：「天宇，我是雪
依呀！」

　　「雪依？」龍天宇仔細看著她那小小的臉蛋、清秀柔美的五官，心中再一次懇
定，他並不認識她。雖然她很美，尤其那紅紅的嘴唇，像是等著人採擷似的，但在
他的記憶裡真的沒有她。「我真的不認得你！」

　　聞盲，雪依大為震驚，不由自主地踉蹌後退，雙腿也為之虛軟，差點支撐不住
身子。

　　「宇兒，她是雪依，你的妻子呀！」龍老夫人口出驚言。

　　妻子！他龍天宇的妻子？！

　　這次換龍天宇大吃一驚，他口中不斷地重複：「娘，您說她是我的妻子，可我
真的不認識她呀！」

　　「天啊！」龍老夫人大叫一聲。

　　雪依則是望著龍天宇，落下淚來……

　　「雪依，我正在繡一塊枕巾，這幾針怎麼繡也繡不好，你來幫我一下。」

　　聽見龍老夫人的話，雪依也放下了手裡的繡活，走到龍老夫人那裡幫忙。

　　龍天宇醒來已經五天了。但這五天裡，雪依並沒能見他一面，跟以前相反，她
現在反而是天天陪在龍老夫人身邊。她心中明白，以前的那些日子已經過去了，他
毒解了，但卻忘了她，若問她後不後悔，她的回答是「不」。

　　現在的龍天宇能做回他自己，她本來是為他高興的。但不知為何，她心中總有
一股說不出來苦澀之味，也許是傷心他忘了她吧！但，人間世事總是命，也許是她
命苦了。

　　「娘，好了！」雪依將她繡了幾針的花樣又交還給龍老夫人。

　　「雪依，你繡得很好！」龍老夫人高興地誇了雪依一句。

　　「謝謝娘！」雪依說道，臉上卻無興奮高興之色。龍老夫人心中知道她所煩憂
之事，無奈卻幫不上忙，也只有歎了一聲。

　　「雪依，你這幾天和宇兒相處怎樣？」

　　「還，還好！」

　　龍老夫人一聽這個答案可急了，她本來還指望明年能抱上孫子。「雪依，你要
去主動接近宇兒啊！要讓他想起你呀！」

　　「我，我不好意思去找他，我，我怕！」雪依想了一下，才低聲回答。

　　「你怕什麼？」

　　「我，我配不上他！」雪依答非所問。

　　龍老夫人急得全身直冒汗，大聲鼓勵：「雪依，別說什麼配不配的，你去找宇
兒，一定要讓他想起你，如果他永遠不記得你跟他在一起的那日子，你不會覺得後
悔嗎？」

　　雪依聽了一愣。是啊！如果她不去找龍天宇，天宇就永遠也想不起她，她不會
後悔嗎？不，她一定會後悔的！

　　「娘，我去找他！」雪依下定決心。

　　龍老夫人終於鬆了一口氣，她的孫子有希望了！

個人言論

第5章

　　她是他的妻子。

　　她叫李雪依。

　　他們成親兩個月了。

　　他瘋瘋癲癲的時候是她在照顧他。

　　龍天宇不斷回想起五天前當她聽見他說他不認識她時，她的那種驚愕傷心的樣
子……五天來，娘和張管家不斷在他耳邊說，他和她以前是多麼相好多麼恩愛，她
又怎樣怎樣的溫柔賢慧。

　　老實說，當他第一眼看見她時，他的確有幾分心動，但當他知道她是他的妻子
時，他卻對她心生反感！本來他這輩子是不想娶妻的，可是他卻在糊裡糊塗的時候
娶了她，而現在又忘了她，這一切還真是讓人難以接受！

　　「莊主，大家都到齊了。」張管家進來告訴他多名各地主事的人已在廳外等候
了。這個會議是他在清醒後的第一天所提出的，極為突然，所以只有離杭州比較近
的幾位主事來報到。

　　「好！」龍天宇停止沉思，伸手推開一扇門，進入議事廳。

　　龍天宇一出現，坐在議事廳中的幾名主事連忙起身，一同向他致意。「莊主好！」

　　「坐下吧！」龍天宇開口招呼。

　　「是！」

　　「各位，今天我叫你們來，是為了瞭解在我生病的這段日子裡，各處生意情況
……」

　　「天宇！」

　　雪依叫了幾聲不見回應，便大膽地伸手推開房門，一進房間。就看見一大堆書
整齊地排列著，正對書架的是張大書桌，桌上也放了幾本書，還有一杯正冒著熱氣
的茶，香味飄散在房間四周，但椅子上卻空無一人，他似乎並不在這裡。

　　「天宇！」雪依邊叫邊環顧四周，還是沒有人。她納悶地皺眉，奇怪，剛剛小
六子明明說龍天宇在書房裡呀！怎麼現在沒人，難道是她走錯地方了嗎？

　　想了半天，雪依猜測龍天宇也許是有事臨時出去了！她正要離開，身後卻有人
在問——

　　「你怎麼來了？」

　　雪依吃驚地連忙轉身，抬頭望去——是他！龍天宇！

　　天啊！莫名地，她下意識想逃，雖然是她來找他。然而龍天宇已經看穿了她的
想法，長臂一伸，手放在了門框上，擋住了出路。

　　「不是你來找我的嗎？為什麼又要跑？」

　　「我，我，我是，是……」

　　「你怕我！」龍天宇繼續逼近，口氣輕如低喃，再次看見她，他又心動幾分！

　　「不，不怕！」雪依慌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不是以前的那個龍天宇，他
現在是一個陌生人！雪依直到現在才深深地體會到這一點，但好像是——晚了點！

　　龍天宇知道他已經有些嚇到了她，但卻仍是一步步地向雪依走近，逼她抬頭看
向他，因為現在他只看到她那張小臉上的慌張和肩膀的抖動。

　　她怕他，他知道了！但她到底怕他什麼呢？不是她主動來找上他的嗎？難道她
怕他會吃了她嗎？想到這裡，他邪邪地笑了，他還真想吃了她。因為她真是越來越
吸引他了！而且她是他的妻子，不是嗎？那他幹嗎還要忍受對她的渴望？

　　伸手抬起她那動人的臉蛋，他慢慢地向她靠近，鼻子裡吸進的是她身上的幽香，
眼裡看的是她那滿是紅雲的小臉蛋，他似乎真的動情了！

　　「雪依。」

　　他呼出的熱氣讓雪依的臉一下子便紅了！她在他一寸寸靠近時屏住了氣，她害
怕看他，因為他那發光發熱的眼神，好像是看到了什麼獵物一樣。那種眼神讓她陌
生，也讓她不安。她不知道他想要幹什麼。

　　「你很美。」龍天宇喃喃念著，他相信只要是女人，都會在他溫柔的目光下失
了魂，甚至愛上他！

　　「我，我……」雪依看著龍天宇那溫柔的眼睛，腦中似乎是被打了許多個結，
亂成了一團，只能無助地看著他。

　　他看著她那微傲抖動著的紅唇，終於決定要吃了她！

　　可這時——

　　「莊主，莊主，張管家有事稟——」衝進屋裡的小六子看見眼前的這一幕時，
突然閉了嘴，迅速轉過身。

　　龍天宇因為被打斷好事，生氣地瞪了小六子一眼，才鬆開了對雪依的壓制，退
後幾步深深地看了眼正在喘氣的她，才轉身拉著小六子離去。

　　雪依紅著臉，伸手撫住胸口，她的一顆心正怦怦地跳個不停……

　　吱！

　　是夜，正在梳著長髮的雪依看見龍天宇邁步走進房間，心裡一亂，連忙低下頭
來。五天來，這是龍天宇第一次走進這個房間。

　　「你，你來了！」雪依低聲問。

　　只是一眨眼間，龍天宇就來到了雪依的身邊，速度之快簡直匪夷所思。當雪依
感覺有溫熱的身體貼上來時，她嚇得驚叫出聲：「啊！」

　　「你怎麼了？」龍天宇低頭，明知故問。

　　雪依急忙站起身子退後幾步，抬頭發現龍天宇正盯著她看，似笑非笑的樣子讓
她更加害怕，他為什麼要這樣看她呢？她現在更加後悔今天白天去書房找他的舉動，
她真是自投羅網！

　　「你在發抖，為什麼？你冷嗎？」龍天宇快步接近雪依，低頭看著她，雙眼中
透出點點慾火。他在表示，他想得到她！

　　雪依察覺到他的親近，現在的他，比下午在書房時的他更讓人不安！她不懂他
為什麼突然來找她。

　　「你別靠我這麼近。」雪依低聲哀求，雙手推拒著他。

　　「哦，為什麼呢？」龍天宇靠近雪依顫抖的小臉，嗓音低沉，呼出的熱氣噴散
在她的耳邊，讓她一陣陣顫抖。

　　雪依緊張地咬住下唇，偏開臉。

　　「不要咬自己！」龍天宇喃喃說著。把手指放在她的唇邊，強迫她分開了咬唇
的牙關。

　　雪依嚇了一跳，抬頭看向龍天宇，當她察覺他正以指頭想探入她的唇內時，她
一把推開了他，跑到窗邊站立，大聲說道：「天、天宇，你別這樣，我要睡覺了。
你請走吧！」聲音有些顫抖，洩漏了她內心的秘密。

　　「為什麼我該走了？」龍天宇邊說話邊慢慢地向雪依靠近。

　　一步！

　　二步！

　　三步！

　　那股溫熱氣息的緩緩逼近，讓雪依所有的神經都快速地繃緊了。她看著他一步
步走近自己，心狂跳起來，讓她幾乎以為那是別人的敲鼓聲。

　　「我問你，我為什麼要走？」

　　「天晚了，你當然該走了！」雪依急促地回答。當她感到龍天宇已經緊緊地挨
著她時，她準備向門邊跑去，她實在是太怕了！

　　龍天宇一把抓住雪依，將她抵在胸前，看著她一臉的驚慌無助，那樣子更叫他
心動。

　　經過下午書房中的那一幕後，龍天宇已經打定主意今晚一定要得到她，因為那
要讓他焚身的慾火正煎熬著他！

　　「你放開我！」雪依低聲哀求，他的氣息讓她不安。

　　龍天宇勾起一抹笑容，輕撩雪依的黑髮聞著，那柔柔的香味使他歎息，龍天宇
的身軀一緊，洶湧的慾望襲來，讓他難以克制地又靠近雪依，身體緊挨著她。

　　「你放開我，求你！」

　　龍天宇不管雪依的請求，他的唇舌急切地滑向她的頸子，舔弄著雪依那白玉般
的肌膚。

　　「不，不！」雪依難以承受地咬著唇，雙手胡亂地推著龍天宇，她害怕她身上
傳來的那股陌生的情潮，那幾乎要將她淹沒。

　　龍天宇吸吮著雪依那敏感的耳垂，反覆舔弄著，當他感到她強烈的反抗時，終
於停止了引誘。「我是龍天宇，我是你的夫君，雪依，你忘了嗎？」他緩緩低語。

　　「天宇！」雪依抬頭看向那熱悉的臉龐，心中點點的不安逐漸散去。

　　「對，我是天宇。」察覺到雪依那逐漸放鬆的身體，龍天宇更加肯定地低喃。
就算雪依再單純，她現在也明白了龍天宇的意思，她知道他想幹什麼。她雖然有些
害怕，但他是天宇啊！他是她的夫君啊！

　　「難道你不是我的妻子嗎？」龍天宇逼問。

　　「我，我是！」雪依連忙承認，怕他誤會她騙他。

　　「那就對啦！我的雪依！」龍天宇誘哄著。他的唇終於如願地吻住了雪依，毫
不溫柔地啃咬著她的下唇，雙手壓制了她想推拒的小手，讓她感受到他的狂熱。

　　「不……嗯……」雪依想講話，卻反而讓他霸住了她的唇舌，她只能乖乖地讓
他抱著、吻著，發不出一點聲音……

　　天亮了。

　　龍天宇早已醒來，他著迷地凝視著雪依那沉睡中的容顏，愛死了她那雪白嬌嫩
的肌膚。雖然現在她全身上下佈滿了他昨晚留下的青紫吻痕，雖然她的身子算不上
豐滿，但卻是比任何一個女人都要讓他著迷，讓他瘋狂。就是杭州城內最出名的紅
妓蝶舞也不曾讓他有這樣的瘋狂！

　　百花樓的紅妓蝶舞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一顰一笑都讓人著迷，兩年來不知迷倒
了多少名門公子，但也只有他——龍天宇，才是她的入幕之賓。兩年來，這個迷倒
眾人的名妓也只屬於他一人。

　　他知道她心裡在打著什麼如意算盤，她想嫁給他做龍莊的夫人，或是當個能迷
住他的妾室。只可惜她的算盤打錯了，他龍天宇是絕對不可能會帶一個滿是野心的
女人進入龍莊的，在外面金屋藏嬌也許還可以。但現在，是他懷裡的這個小女人，
他的小妻子迷住了他。

　　他似乎有點對她動情了，他的小娘子——雪依啊！

　　雪依輕咬下唇，抬頭看看空無一人的房間，想起昨晚所發生的一切，臉上浮現
出一片紅潮，強忍著不適，掀開棉被一看，她那雪白光裸的身上，留下了歡愛後的
痕跡，讓她羞怯不已。

　　她終於是龍天宇名正言順的妻子了！雖然不太明白他為何會前後有那麼大的變
化，但他昨晚那樣對她，是不是想起了什麼？或是有一點喜歡她？

　　這個想法讓雪依甜蜜地笑了。伸手拿起身邊放著的衣裙正準備穿上，卻聽見門
外傳來一串腳步聲，心下一急，雪依也顧不得衣裙的正確穿法，只好胡亂地往身上
一套，便看到小翠推開門走了進來。

　　小翠掩嘴一笑，現在龍莊上下，誰不知道昨晚莊主正式地和夫人圓了房？老夫
人為此可是笑得連嘴都合不攏了！

　　「小翠，小……翠……你先別忙，你先出去，今天我自己來穿衣。」雪依紅著
臉羞澀而急切地說。

　　「夫人，沒事的，小翠平時也是侍候您穿衣的呀！」小翠走到雪依身邊。

　　「不……行，今天不行！」雪依緊張地搖搖頭，她可不想讓小翠看見她身上的
那些激情印記。

　　「夫人，為什麼今天不行？」小翠納悶地看著雪依那羞紅的臉。

　　「小翠，你不會懂的，你快出去啦！」雪依急切地揮揮手，希望小翠能趕快退
出房間，讓她來清理自己。

　　「夫人，這有什麼不懂的？不就是昨晚莊主和夫人圓房了嗎？」

　　「什麼？」雪依吃驚地叫。想到大家都知道她和天宇昨晚的事，她就想找一個
地洞鑽進去。

　　「夫人，恭喜啦！」

　　「小翠，你快別說了，我快、快沒臉去見人了啦！」

　　「夫人，小翠已經幫您燒好了熱水，您要不要清洗一下身子？」小翠見夫人害
羞了，便連轉移了話題。

　　「要！」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洗個澡，讓她酸疼的四肢休息休息……

　　大廳

　　「娘，我聽說大哥的毒解了！」龍少華一回到龍莊便去找龍老夫人，迫不及待
地說出了他心中藏了數日的疑問。

　　「華兒，你回來了！是啊！你大哥他所中的毒終於解了，華兒！」龍老夫人高
興地說著。

　　龍少華理不清心中的感覺，他一方面為大哥高興，而另一方面卻又為自己傷心。
雪依她終於可以當名正言順的龍夫人了！心中早已敲響了警鐘，但他卻沒有想到，
這一刻來臨時，他是這麼心痛。看來離開龍莊這將近一個月的時間，他的努力全白
費了。

　　他還是忘不了她！

　　「華兒，你……」龍老夫人看著兒子，卻只能無奈地歎氣，在這件事情上，她
幫不上忙啊！

　　「少華，你回來了。」龍天宇擁著雪依走進大廳。

　　他們相互牽著的手深深地震撼了龍少華，他們挽手的親密樣子深深地刺痛了他
的心。「大哥，你身子好了，恭喜你！」龍少華僵硬地說。抬頭看著李雪依，這個
名分上是她嫂子的女子，她現在臉上的那抹笑，嬌羞中帶著喜悅，嬌美得令他喘不
過氣來，他懷疑他是不是快死了。

　　她終於成為他名正言順的大嫂！她終於變成了大哥的女人！

　　龍老夫人看著龍少華越來越難看的臉色，終於開口說話，試圖打破這個僵局。
「華兒，你的臉色不太好，快下去休息吧！」

　　「是，娘！」

　　「大哥，大，大嫂，少華先下去了。」龍少華說完便快步向他的青竹院走去。

　　龍老夫人目送龍少華的背影消失後，又打量起面前的這一對幸福夫妻。「宇兒，
雪依，你們這是去哪兒啦！」

　　「娘，我要帶雪依去游西湖。」龍天宇含笑答話。

　　「哦、那就快去吧！」龍老夫人看著龍天宇和雪依的背影，再想想龍少華，也
只有無奈地歎口氣。

　　練武場

　　「當，當，當……」

　　「鏗，鏗，鏗……」

　　龍天宇和龍少華在龍莊東邊的練武場上揮汗如雨地比試著，刀劍交鋒之聲在這
片空地上迴盪著。此時，在空地中飛舞的二人，終於同時高喝一聲，雙雙收住了攻
勢，平穩地落地，卻不見一點聲響。

　　「少華，你有心事？」從龍少華出劍的招式裡，龍天宇明顯感到他這個弟弟今
天心不平靜。是什麼事困擾著他呢？

　　從少華回莊以來，他們兩兄弟來往並不像以前一樣熱絡，現在他反而還有一種
少華在躲著他的感覺，到底是因為什麼？

　　「大哥，我沒事。」龍少華扯開一抹淡笑，拿起桌上的白巾擦拭著汗水。他明
白自己今日是有點反常，出手不如以往快速。那是因為昨夜他想著雪依，所以今日
一見大哥，難免有些心浮氣躁。「大哥，明天就是娘的五十大壽了，你準備了什麼
禮物？」

　　龍天宇明白他是明顯地扯開話題。少華已經長大了，很多事他這個做哥哥的是
再也管不了了，一切只有順其自然了。「那你又送什麼禮物呢？」龍天宇笑著問。

　　「大哥不說就算了！」龍少華生氣地轉身走開。

　　看見有些孩子氣的少華，龍天宇大笑出聲，「哈哈……」

　　龍莊今日張燈結綵，大宴賓客，全為了一件大事。即龍莊龍老夫人五十歲大壽。
她的兒子龍天宇和龍少華為她大擺酒宴，大肆慶祝。

　　杭州城裡有頭有臉的人物全前來祝壽，就連遠在千裡之外的朋友也不辭勞苦地
趕來，只為和龍莊這樣的豪富拉攏關係。

　　熱鬧的大廳裡，一身華麗的龍老夫人坐在高位上，含笑看著此時正在賓客間來
去穿梭的兩個兒子。一身黃色華服的雪依隨侍在龍老夫人身側，一雙美眸一眨也不
眨地盯著龍天宇。整顆心為他狂跳不止。

　　一聲聲禮炮傳來……

　　「娘，孩兒不孝，前些日子的病讓您老提心了，孩兒在此請娘原諒。」身著深
青色長袍的龍天宇俯跪在龍老夫人座前恭敬地說。

　　「你這個傻孩子，現在一切都好了，還說什麼原諒不原諒的話，娘知道你孝順，
娘今天很高興！」龍老夫人伸手拉起兒子，低聲輕斥，淚卻止不住地往下落。

　　「娘，您怎麼哭了？」

　　「傻孩子，你難道看不出娘是喜極而泣嗎？」

　　「是，那娘，您可別再流淚了，要不然會變醜喲！娘，您可別忘了，您可是江
南第一大美人哪！」龍天宇咧開嘴，放低嗓音輕哄。

　　「你呀！怎麼又說些不正經的話，這麼大個人了，怎麼一到了娘的面前，就又
變成小孩子了，一點也沒有平時當莊主時的嚴肅和豪氣，今天可是我的大壽，你別
沒大沒小的！」龍老夫人瞧著已經又生龍活虎的兒子，臉上的得意神色就更是掩不
住了，轉頭看了一眼身旁的雪依又說：「你們啊！要是明年能給我添個胖孫子，娘
可是歡喜得很，那是你們給我辦十次這樣的大壽也比不上的。」

　　雪依一聽，臉頓時紅得像片朝霞，耀亮了在座賓客們的眼，大家都在心中讚歎，
這個少夫人，還真是一個絕代佳人！

　　龍天宇輕扯嘴角，瞄了一眼滿面嬌羞雪依，心中一陣激盪，低頭應允：「是，
娘，孩兒會努力的。不過，那是明年娘的大壽，孩兒所送之禮物，今年嘛！孩兒也
要送娘一份禮物！」說完立刻擊掌兩聲，對廳外喊了一聲：「張管家，把東西拿上
來！」

　　話聲才落，張管家便捧著一個一尺來長正方的紅色錦盒進入大廳，呈給了龍天
宇。

　　龍天宇伸手接過錦盒，笑意盎然地轉向龍老夫人，手捧錦盒，雙膝下跪，「孩
兒天宇祝娘，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這是孩兒的一點心意，請娘收下。」

　　龍老夫人笑著伸手接過錦盒，打開一瞧，雙眼突然睜大，臉上是無限的驚喜。

　　眾人遠遠望見，也都發出了一聲聲驚呼。

　　「天！」

　　「啊！」

　　「好美啊！」

　　「好貴重啊！」

　　原來那個紅色錦盒裡裝得是一支通體瑩白的雪參，這支雪參已初具人形，很是
珍貴，是千金難買的上等藥材，有延年益壽的功效。

　　「好，宇兒，你的這份大禮，娘是收下了！」龍老夫人伸手扶起龍天宇，拍拍
他的肩膀，以示欣慰。

　　龍天宇剛退下，一身白衣的龍少華立即低頭上前，雙手也捧著一個紅色錦盒，
「娘，雖然孩所送之物，沒有大哥的貴重，但也是出於孩兒的一片孝心，請娘收下，
孩兒祝娘歲歲有今日，年年有今朝！」

　　龍老夫人伸手接過錦盒打開一看，也笑著點點頭。她所生的兩個兒子，都是人
中之龍，又都是那麼孝順，不枉她辛苦將他們帶大。

　　龍天宇看了一眼錦盒中的禮物，薄唇輕揚吐出了一段話：「娘，少華送的是白
玉蓮花，白玉乃為純淨之意，蓮花是娘最喜歡的花，又為花中之德高尚之首。少華
這是在贊娘是一個既美麗又賢德端莊，當今無人能比的奇女子呢！這白玉一看就上
等的好玉，蓮花彫刻得更是精美，可見少華他費了好一番心思。」

　　「華兒，快起來！」龍老夫人伸手拉起龍少華溫柔地說，「華兒，你送的這份
禮，娘很喜歡！」

　　眾人發出一聲聲讚歎——

　　「老夫人好福氣啊！」

　　「是啊！兩個兒子都這麼孝順！」

　　龍少華俊逸的臉上擠出了一抹笑容。大哥剛才的一番解說，他雖然知道大哥是
一片好意，但老實說，他卻是一點也不感激，反而心中充滿了憤怒。

　　為他的禮物比不上大哥的而憤怒！為娘剛才所說抱孫子的那番話而憤怒！為雪
依那份嬌羞神態而憤怒！為……

　　總之，現在的他是什麼都看不順眼，什麼都讓他煩心！因為那份心痛正深深地
撕裂著他的心，他的肺，他感到無奈、痛苦、心碎……

　　「娘，兒媳雪依在此祝娘長命百歲，容顏不老！請娘收下雪依的這份薄禮。」
雪依跪下身子，雙手捧著一幅緞錦。

　　「好，好！」龍老夫人伸手扶起雪依，打開那幅緞錦，只見紅色的緞子上，繡
滿了大大小小的牡丹花，顏色各異，排列不一，讓人看起來如同真的牡丹花一樣。

　　龍天宇和龍少華把眼光都專注在那幅緞錦上，露出了讚賞的笑容。

　　「夫人的手好巧啊！」

　　「是啊！」

　　「像真的一樣……」

　　「……」

　　聽見眾人的讚美，雪依終於放下了一顆吊得高高的心，剛才她看天宇和少華所
送的禮物後，還一直為自己所準備的禮物而擔心。現在一看，她終於放心了。

　　她會繡花還真是一件幸運的事，繡花養活了他們一家人！繡花還將她和天宇拉
到了一起！想到這裡，雪依抬頭看向龍天宇，正好和龍天宇那熾熱的黑眸對上，讓
雪依害羞地低下了頭……

　　這一幕正好落在了龍夫人和龍少華的眼中，一個是又擔心又欣慰，一個的眼中
卻是滿含著嫉妒之火……

　　「各位，今日是龍莊的龍老夫人五十大壽之喜，請各位前來為她祝壽，今晚請
大家把酒言歡，不醉不歸，請！」管家扯開喉嚨，念著開席詞。

　　壽宴正式開始，筵席滿堂，場面相當熱鬧，賓客們吃著山珍海味，眼裡看著美
女歌舞，心裡要多快樂就有多快樂！

　　但是在這個大廳裡，卻有兩個人是痛苦的……

　　雪依站在大廳的一角，滿臉直冒汗，才一下子功夫，廳中的貴夫人們便全湧向
了她。轉眼之間，她小小的身影便被圈圍在中間。眾人對她巴結討好，看看是否能
從這位下任龍莊莊主夫人身上撈點好處。而龍少華則在一旁喝悶酒，帶著微微的醉
意看著角落裡的雪依和在大廳中央和眾人談笑的大哥。

　　他好心痛呵！這個他深深愛著的女子並不屬於他，而成了大哥的妻子。只要想
到這，他便難受，他便痛苦！但更讓他失望的是，雪依並不知道他喜歡她，這暗戀
的苦果只有他自己慢慢品嚐。好悲哀！好無奈！在一剎那間，他有了一個瘋狂的想
法，他要去告訴雪依，他喜歡她，他愛她，他要告訴她，他從看見她的第一眼起便
想娶她！他還要告訴大哥，叫他把雪依還給他！

　　對！他要說出來，而且是當著大家的面，當著所有人的面前。

　　想做就做。龍少華倏地站起來，他顛簸著步伐向大廳中央走去，向大哥龍天宇
走去。

　　「大哥！」龍少華一把抓住龍天宇正拿著酒杯的手，大叫著：「大哥，你太不
像話了，把雪依冷……落在一邊，讓……她被那……些人纏著，你自己……卻在這
裡快活，你……是當的什麼夫……君，你難道不知道雪依

　　她……不會應付那些人嗎？啊？！「

　　龍少華這話一出口，大家都愣住了！

　　站在角落裡的雪依也聽見了這番話，她十分高興終於有人發現她的不自在了！
看著身邊的人逐漸散去，雪依鬆了一口氣。雖然她並不太喜歡少華對天宇講話的態
度，但少華的確說對了，她是真的不懂得怎麼去應付那些人，她剛剛難受得都快要
窒息了，幸虧少華救了她。

　　為此，她萬分感激他！

　　龍天宇轉頭看著站在角落裡的雪依，也正好看見了她那緊盯著少華看的眼神。
不知為何突然嫉妒起少華來。他的臉上也凜著一貫的高傲與冷漠，他剛剛並沒有聽
錯，少華的確是叫著雪依的名字。

　　少華叫的是「雪依」，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叫大嫂，這是為什麼！

　　是酒後吐真言，還是酒後胡亂講？或者是……

　　龍天宇心裡亂糟糟的，為著自己的猜想憤怒，偏頭看了一眼快要醉倒在地的龍
少華，大聲說：「少華，你若是喝醉了，就先回房去休息吧，別在這裡發酒瘋，你
別忘了，今天是娘的五十大壽，不容你在此胡鬧下去了！」

　　龍少華用少見的叛逆眼神上上下下地掃視了大哥一遍，不發一語地哼了一聲後，
才轉頭對四周的賓客大聲說：「你叫……我回去休……息，我就回去休息，那我算
……什麼東……西！」

　　「少華！」龍天宇沉住氣打量他一眼，才對身旁的張管家下令：「二莊主喝醉
了，你們送他回青竹院去休息！」

　　龍少華大力揮揮手，命著酒瓶亂搖，充滿血絲的眼睛胡亂地飄著，無論姿勢和
態度都表明了他的不服和不滿。

　　「是，莊主！」張管家領命，伸手招呼幾個人扶住龍少華向他的院落走去。

　　「不，我沒……醉，我有話說，我……要說，別……拉我，我……」

　　龍天宇看著少華的背影，心中滿是疑惑，自從解毒清醒後，他總覺得個弟弟變
得有點不一樣了，對他的態度似乎充滿了不平與憤恨……但，為什麼呢？少華他以
前並不是這個樣子的呀！剛剛他叫雪依——難道少華他——

　　龍天宇心中一凜，又看向了站在角落裡的雪依，難道是為了她？雪依和少華？

　　雪依突然感到有兩道熾熱的視線正緊盯著她，一抬頭便看見龍天宇正一眨也不
眨地看著她，心裡一亂，她臉紅地低下頭，但忍不住地又抬頭看了天宇一眼。

　　龍老夫人一直沒有參與剛才的事，她坐在那裡冷眼旁觀，不禁自問，她當初做
錯了嗎？

個人言論

第6章

　　凌霄院

　　清晨的第一道曙光投射進來的時候，龍天宇就已經醒了。他伸手一探身旁的位
置——空的。抬頭一看，卻正好看見雪依正坐在銅鏡前梳妝打扮。

　　「天宇，你醒了！」雪依看著龍天宇那俊美的臉龐。想起昨夜的歡愛，臉上飛
出兩朵紅雲，她羞怯地低下頭去。

　　「過來！」龍天宇伸手向雪依招了招，眼中射出兩道放肆的光芒。

　　「你快起來吧！」雪依暗示地指指窗外，時候不早了。

　　「過來，我有事跟你說。」

　　雪依不疑有他，慢慢地走近床邊。龍天宇卻趁機立起身子逮住她，將她柔軟的
身子壓在身下。他壓著她的曖昧動作，以及他眼中的赤裸慾望，雪依不用想也知道
他在打什麼主意。

　　「你，你壞，你騙我！」雪依在他陽剛的男性氣息中困難地掙扎。

　　「你說我壞，那我就壞給你看！」龍天宇故作訝異地挑眉一笑。不等雪依的回
答，他微微撐起身子，很快地扯開了雪依剛穿好的衣物，讓她白淨修長的頸子暴露
在空氣中。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吻也跟著落下，濕熱的薄唇迷醉地舔吻著他所喜愛的每
一寸玉膚，然後又回到她的唇上作更深一步的探索。

　　在雪依不自禁地從喉嚨裡吟哦出銷魂之聲時，龍天宇也喘著粗氣，蓄勢待發地
準備進攻她的另一個禁地，這時——

　　「夫人，夫人！」門外傳來了小翠的叫聲。

　　雪依吃驚地一把推開龍天宇，情急地低喘幾口氣尖聲回答：「小翠，小翠，你
別進來，你先別進來！」

　　小翠在門外聽見夫人叫她，本準備進去的，但又聽見夫人叫她別進去，連忙停
下了腳步。但是她手裡正端著水盆，這麼一晃，水流出了盆外，打濕了衣物。

　　「天宇，你快點起來嘛！」雪依低聲請求。怕讓屋外的小翠聽見他們的談話。

　　「好，我起來！」龍天宇想起今天他還有重要的事要做，終於忍下對她的渴念，
離開了那溫熱柔軟的身子，下床穿衣。

　　他今天要去找娘談談少華的事，談談少華對他那莫名的敵意。他希望答案跟他
所想的不同，如果少華真的如他所想的那樣，愛上了雪依，那他也只有說聲對不起
了。

　　因為雪依愛的是他龍天宇，她是他的！

　　雪依快速地整理著她的衣物，眼角卻又不時地瞄向龍天宇，唇邊流出一抹幸福
的笑意。

　　「夫人，夫人，我的裙子有些打濕了，我先下去換換。」門外又傳來小翠的聲
音。

　　龍天宇聽著那漸漸走遠的腳步聲，再看看雪依和他那已經穿好了的衣物，終於
低聲抱怨著：「要換不會早點去換，真是的！」

　　雪依愣了一下，等她終於理解了龍天宇他的意思後，才不好意思地嬌嗔：「討
厭！」

　　蓮樓

　　「娘，我想找你談談少華的事，最近他變了很多，到底是怎麼了？」龍天宇雙
眼緊盯著娘那躲躲閃閃的眼神，更加疑惑。

　　「哦，這個，我也不太清楚。」龍老夫人強裝笑顏。當她發現龍天宇正緊緊地
盯著她時，便趕快端起茶杯，假裝喝茶來掩飾。

　　龍天宇一看娘的舉動，心裡就更加肯定娘是知道這件事的，因為她的表情，讓
龍天宇肯定她是在撒謊。「娘，其實就算你現在不說，要不了多久我就會把事情查
個清楚，紙是包不住火的。娘，您覺得是別人亂傳話

　　來告訴我比較好，還是您現在自己老實地告訴我好呢？「

　　聽見兒子威逼的言詞，龍老夫人真的呆住了。仔細想想，這種事情還是由她來
告訴宇兒好一點，讓別人說，她可不放心！

　　「宇兒，事情是這樣的，你中了奇毒變成了傻子，華兒因此自責不己。有一天
他出外散心碰見了雪依，對她一見鍾情，想娶她為妻。後來雪依因為刺繡之事來了
龍莊，你看見了她，說喜歡她，你還畫她的畫像……雪依的爹是個貪錢的賭鬼，為
了你，我求華兒把雪依讓給你，我——」

　　「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龍天宇大吼一聲，打斷了龍老夫人的話。

　　「宇兒，你，你怎麼了？你聽娘說完呀！」龍老夫人看著龍天宇那逐漸冷下來
的臉「心生不安。

　　「我沒事。」龍天宇丟下一句話便飛身出了房門。

　　「宇兒，宇兒！」龍老夫人一直追到房門外，無奈龍天宇早就已經沒有蹤影…
…

　　龍天宇一路冷著臉向書房快步走去，他所壓抑的怒火、妒火已經超出他能控制
的限度，急於要爆發出來。

　　他瘋狂地毀壞著書房中的一切，書冊、桌椅、字畫、古董……全都被他砸了。

　　「莊主，莊主，出……了什麼事嗎？」僕人在門外焦急地敲著門，但卻沒有一
個人敢走進來。太可怕了！

　　「你們都給我滾開！」龍天宇怒吼，「滾開，別來煩我！」他現在的怒氣沒有
任何人承受得了！

　　門外，終於安靜了。

　　龍天宇劇烈地喘著粗氣，他實在是太火大了！他完全沒有想到，他一心喜歡的
小妻子雪依，竟然會是少華的愛人！她和少華竟然已經論及婚嫁了！她愛的人是少
華，竟然是少華！

　　不是他！不是他龍天宇！

　　不是？

　　天啊！這一切真是太荒唐了！

　　當初娘她怎麼會提出這樣的請求？更奇怪的是少華居然會答應，難道就因為他
替少華挨了那一劍嗎？

　　該死！該死！這一切到底算什麼？算什麼？但最讓他難過的是——雪依不愛他！

　　不愛他！

　　天！他還在這裡幹什麼？他不該出外去透口氣嗎？他一定要收回他的心！他不
能愛上一個不愛他的女人！他一定要去找另一個女人，另一個更嬌媚的女人，他要
收回那不該付出的真心，不該付出的感情，希望一切不會太晚……

　　不愛他的女人，他也不愛！就去百花樓找蝶舞吧！讓她——那個女人嘗嘗被人
冷落的滋味！他的心已經收回了！

　　是的，收回了！

　　他不是很灑脫嗎？

　　但，為何他仍會覺得心痛呢？為何仍會覺得心碎呢？他已經不愛她了，是嗎？

　　白天是寂靜的花街，一到了晚上便開始熱鬧起來。一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
娘們站在各家花樓前面，為自己的花樓拉著客人。

　　在這條花街裡，規模最大，佈置最奢華，姑娘最多的妓院名叫百花樓。此時，
百花樓裡的花媽媽正站在自家樓前大聲拉著客人——

　　「哎喲！王公子，您來了，快進來，好久不見您來百花樓了，我這兒可有新的
姑娘喲！快來，快來……」花媽媽擺動著她那有些肥胖的手臂，尖著嗓子招呼客人。

　　「哎喲！是陳員外來了，你快進來，快進來！」

　　龍天宇慢步走到了百花樓前面，眼尖的花媽媽一眼便看見他，諂媚著嘴臉。前
來迎接。「哎喲！龍莊主呀！您可是好久都沒有來我們百花樓了，舞兒她可是想你
想得很啊！」花媽媽連忙領著龍天宇向二樓紅妓蝶舞的廂房走去。

　　在百花樓裡，最紅的花魁便是艷冠花街的蝶舞。一般的富家公子想要見她，都
要先提前半個月預約，不過這也要看她的心情，否則就是花再多的銀子也見不到她。

　　「舞兒，你快來瞧瞧是誰來看你了！」花媽媽在還未到蝶舞的廂房便開始大聲
地叫喚起來。

　　「是誰呀？」蝶舞聽見媽媽那興奮的叫聲，疑惑地打開房門探出頭來。這一看，
讓她高興得簡直快要瘋掉！

　　是他！竟然是他！

　　想她蝶舞從小命苦，爹為了養活她後面的幾個弟妹，狠心地將她賣入了妓院。
從小她就知道自己是十分美麗的。花媽媽用三百兩銀子買下她後，便開始對她細心
地調教，請人教她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仗著美麗的嬌顏，她十四歲便出來掛了清
倌牌，上到十七歲那年，遇見了龍莊的莊主龍天宇，她才把清白之身給了她……在
煙花紅塵中打滾了那麼久，她心中明白，她只有找一個靠山才能安穩地度日。而十
七歲時，她已經把一顆芳心放在了龍天宇的身上。所以她一直在等，等著龍天宇迷
上她，等著她進住龍莊的一天！

　　兩年了！她等了兩年！

　　她不是一個認命的人，她知道憑她的美貌，她也決不能、也不會讓別人踩在腳
底下，她要的是一個不凡的男人，一個讓人仰慕的地位，後來，她終於找到了，可
是卻突然聽見他娶妻的消息！當時，她傷心地哭了好幾天，眼睛都腫了。

　　她絕望了！

　　可現在，他又來了，他又來找她了！

　　這一次，她一定要得到他，留下他，不管用什麼手段她，也一定要成為他的妻
子，龍莊的夫人！她一定要！

　　「舞兒，舞兒，龍莊主他來看你了，你還在發什麼愣啊！」花媽媽見蝶舞正傻
傻地站在門邊，連忙伸手拍了拍她，才退下。

　　「爺，您終於來了！您終於來看舞兒了，舞兒等了您很久，很久！」蝶舞看著
面前那個讓她想了很久的男人，終於猛撲進他的懷中哭泣起來。「爺……唔……」

　　龍天宇任蝶舞緊緊地抱住自己，但心卻仍是空的！他在心中吶喊，這個女人不
是她！不是她！如果現在是她這樣抱著他，他一定會很高興！可是這個女人不是她！
他沒有任何感覺！

　　為什麼？為什麼她不愛他？為什麼？

　　既然她不愛他。那麼就讓別的女人來愛他吧！他也是有人愛的，她不愛他，自
會有別的女人來愛他！

　　是嗎？但，為何他的心仍然空虛？彷彿破了一個大洞，一個怎麼補也補不好的
大洞……

　　凌霄院

　　雨綿綿地下著，雪依站在走廊上，瞧著屋外的細雨，心中十分不安。舉目望去，
到處都是紅磚、綠瓦，一處處的院落和樓閣，有流水有小橋……再看看天色，若是
平常這個時候，天宇應早就回來了啊！

　　可今天，他卻已經遲了整整一個時辰了！難道是莊是裡出了什麼大事嗎？不對
呀，如果真發生了什麼事，也一定會有人來通報的呀！

　　對，一定是有什麼把他留住了！

　　「夫人，您快進來吧！外面正下著雨，您可別讓雨給淋著，要是又生病就不好
了！」不知何時已站在她身邊的小翠細聲提醒。

　　「小翠，我沒事的，我不會淋雨，我站在走廊上啊！」

　　「夫人，沒有雨可是有風啊！夫人，好啦，快點回屋吧！」小翠又提醒。她十
分擔心夫人單薄的身子。

　　雪依看小翠那憂心的小臉，感動地笑了。她來龍莊這麼久，小翠一直像一個小
姐姐般關心她，照顧她，讓她感到十分貼心。小翠現在就像她的家人一樣，看著小
翠就會想起弟弟李浩，她離開家很久了，不知爹和小浩是否一切都好，小浩有去書
院唸書嗎？爹的賭癮戒掉了嗎？

　　「夫人，您快回屋吧！」

　　聽見小翠的叫喚，雪依回過神來，看著依然沒有半個人行走的過道，也許再等
一會，他就回來了吧！「小翠，你放心，我不會生病的。讓我再等一下吧，也正好
賞雨。」

　　「賞雨？好像不是吧？」小翠撇撇嘴反駁。有人賞雨是專門盯著樓底下的嗎？
就直接說等莊主好了。

　　「怎麼，難道這不是在下雨嗎？」雪依紅著臉強調，生怕讓小翠看穿她的心思。

　　「是，夫人，您是在賞地下水！」小翠誇張地歎口氣。

　　「小丫頭！」雪依板著臉伸手輕擰一下小翠的鼻子，以示懲罰，「對了，小翠，
今天莊裡出了什麼大事嗎？」

　　「沒有呀！」

　　「真的沒有？」

　　「夫人，真的沒有！」

　　「那就奇怪了，天色不早了，他怎麼還不回來呢？」雪依看著窗外疑惑地低語。

　　「夫人，放心啦，莊主也許是有什麼事情耽誤了，要過一下才會回來。您還是
先進屋吧！免得莊主回來見您站在走廊上又淋雨又吹風的，莊主會心疼，小翠也一
定會挨罵。夫人！」小翠輕聲討饒。她知道夫人心軟，她求，夫人一定會進屋的。

　　雪依看著已經暗下來的天色，終於慢步走回了屋裡。天氣的確是冷了些，她還
是回屋等他吧。

　　「爺，您已經有很久很久都沒有來找舞兒了，舞兒好想您，好想您啊！您不要
離開舞兒，爺，您今夜就陪舞兒嘛！爺，好嘛！舞兒求您！」蝶舞低頭嬌滴滴地貼
在龍天宇的耳際低喃。舌尖還若有若無地接觸著他的耳垂，一條腿還在他的身上纏
繞著。她正在盡力地誘惑他。想讓龍天宇在百花樓留一夜。

　　想當初她第一眼看見他的，她就被他那霸氣的男性魅力所吸引，不能自拔！她
一定要得到他。她也相信龍天宇對她還有一定程度的迷戀，否則他今夜又為何來找
她呢？這回，她要他，她要他的心，要他的人，要成為他名正言順的夫人，要……

　　見龍天宇不回話，仍只是靜靜地躺在那裡一動不動。她發誓，就算施出渾身的
解數，她今晚一定要留住他！

　　「爺，今晚您就留下吧！」蝶舞又哀求。櫻唇朝他的耳孔吹氣。

　　龍天宇回頭看著舞兒那艷麗的容顏，腦海中卻浮現出了另一張絕美而出塵的臉
龐——該死，他又怎麼想起她了！他來找蝶舞，就是想忘記她，忘了那個不愛他的
女人！

　　她，李雪依！

　　可笑！

　　他管她愛不愛他，反正他不在乎她，他是一個遊戲人間的花花公子，不是嗎？
她也只是一個女人，她也只是他的妻子而已，他根本不在乎她，他不在乎！他剛剛
不是在這個叫蝶舞的女人身上證明了嗎？

　　可笑！

　　他幹嗎為這件事煩心，難道，難道他真的愛上她了嗎？

　　不會的，不會的！

　　她那種女人，他又怎麼看上她？但，她真的不愛他嗎？

　　她先認識少華，先愛上少華，只不過是因為她爹貪錢，而當時傻了的他又一天
到晚地想找她，念著她……

　　娘因為母愛，少華因為愧疚，雪依就成了他龍天宇的夫人……

　　該死的，他龍天宇難道是一個搶自己弟弟愛人的卑鄙小人嗎？

　　本以為來找蝶舞，也許就可以忘了她！可現在，他面對蝶舞的粗俗，他卻更加
想念起她來，她的清新脫俗和她的溫柔，一切都讓他著迷！

　　雪依啊！這個名字似乎已經深深地刻在他的心裡，他忘不了呵……

　　「爺，是不是因為家中還有嬌妻在等著您啊！所以您才不理舞兒啊！」蝶舞噘
起紅唇，似真似假地抱怨著。她一定要多加一把勁，龍天宇沒有拒絕，她似乎還有
希望。

　　聽見蝶舞的抱怨，龍天宇想起娘先前所說的話，他看了蝶舞一眼，突然間狂放
地大笑起來，「哈哈哈……好，今天晚上我就留下了！」

　　「真的，爺，太好了！」蝶舞聽見龍天宇這樣回答，便主動地將裸裎的身子奉
上，嘴角掠過一抹得意的笑容，她終於成功地留下了他。

　　龍天宇埋首在蝶舞柔軟身子裡，心中卻默默念著另一個女人的名字：雪依……

　　「少華，這麼一大早，你上哪兒去呀？」雪依站在凌霄院門口氣見龍少華急急
忙忙地向外走去，好奇地詢問。

　　「大，大嫂，是你呀！」看見雪依，龍少華勉強扯開了一抹笑臉。剛剛張管家
來報，說昨日大哥莫名其妙地砸了書房，後來又去了杭州城裡有名的妓院百花樓，
而昨夜又未歸。這要是讓雪依知道，她會多麼傷心呀！他現在正是要去百花樓把大
哥帶回來。

　　「少華，對了，我是在這裡等天宇，他昨兒個一夜未回房，你，你知道他到哪
裡去了嗎？我，我有點擔心。」雪依羞怯地說完便低下了頭。她整整等了一夜。可
是天宇他還是沒有回來，讓她擔心極了！所以一大早，她就又跑到凌霄院外面來等
他。

　　「哦！你，你是說大哥呀！他……他昨天晚上找我談事情。後來發現很晚了，
大哥他怕會吵醒你，所以他就在青竹院過夜。今天一早大哥他就出去忙別的事去了。」
龍少華慌忙地隨口扯謊，他不想讓雪依傷心。

　　「哦！是這樣啊！」雪依低語。知道天宇平安無事後，她鬆了一口氣。她怕他
天宇再碰上上次回途路上刺殺的事情。昨天晚上，她好擔心呵！她好怕又有什麼人
會對他不利，但她又一直拚命地安慰自己，她在這種矛盾思緒中過了一夜。

　　龍少華看著雪依的神情，心中不自覺地一陣嫉妒，不禁低語：「大哥的命真好，
有大，大嫂這樣關心他，可我，我卻……唉！」

　　雪依聽了，看著龍少華一臉仰慕，心思轉了轉，終於明白地笑了起來。「少華，
你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俊秀公子呀！」

　　「大，大嫂！」聽見雪依的讚美，龍少華不禁緊張又興奮。他沒有想到雪依會
這麼讚美他。俊秀公子，真好！

　　雪依看見少華臉紅，忍不住微微一笑。雖然天宇和少華是兄弟，但兩個人的個
性實在是有很大的不同，至少她就從來沒有見過天宇臉紅的樣子……

　　「對了，大嫂，大哥他，他對你好嗎？」

　　「好啊！」

　　「是嗎？」龍少華訝異地低語。昨天大哥才去了煙花之地，他對雪依又怎會好
呢？但看雪依的樣子。她剛才又不像是在撒謊，奇怪！

　　「是啊！」雪依淡淡的笑容中有著絲絲藏不住的甜蜜，讓龍少華看呆了眼。雪
依見少華一副很不相信的模樣，又肯定地低語：「天宇他真的對我很好！」

　　是嗎？那大哥他又為何去百花樓呢？龍少華本想告訴雪依大哥昨晚的行蹤，但
話到嘴邊，他又吞了回去，他不忍心讓雪依落淚，他不忍心！

　　「少華，你怎麼了！」雪依覺得今日的少華言行中有點奇怪。

　　「不，我沒有事！」龍少華強笑一聲，掩飾剛才的失態。

　　「少華，我去跟娘說，給你討一房媳婦可好？」雪依想起少華剛剛仰慕的樣子，
興奮地問道。這段時間，娘總是擔心天宇，擔心她把少華給忽略了，現在少華看見
天宇已經成了親，心中也難免會有些嫉妒吧。

　　「什麼？」龍少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說，幫你討一房媳婦，怎麼樣？」雪依重複。

　　「不，不用！」龍少華激動地反駁。他無奈地一笑，看著雪依詫異的樣子，心
痛地大聲說：「我想娶的人，我喜歡的人，我愛的人，她現在已經是別人的妻子了！
要我再娶妻，那不可能，永遠不可能了！」

　　雪依聽見少華的叫聲，受驚地後退一步，她沒有想到少華心裡還有這麼一段傷
心的往事。

　　「抱歉，大嫂，我剛剛失態了，我，我先走了！」龍少華說完，深深地看了雪
依一眼後，終於頭也不回走開。

　　雪依看著少華的背影，心裡很自責，都怪她，讓少華想起了他的傷心事……

　　龍天宇一回龍莊，便看見雪依孤伶伶地一個人站在凌霄院的大門口，不知在等
待什麼。當他想到雪依等待的那個人可能是少華時，他的心突地沉了下去。

　　「天宇，你回來了，我等了你好久喲！」雪依看見龍天宇便笑著跑上前來。

　　當龍天宇聽見雪依等的人是他的，他的心情終於好了點。臉上也浮現了一抹笑
容，看著雪依明顯憔悴了的面容，他壓抑住心頭翻騰的波浪，淡淡地問：「你等我
幹什麼？」　　「天宇，昨天你沒有回來，我等了你一夜，我好怕你出什麼事，所
以今天一早，我便站在院門口等你回來，幸好你現在回來了。」

　　聽著雪依的話，看著她臉上那抹柔柔的笑意，龍天宇那冰冷的心似乎被注入了
一股暖流，讓他全身都熱了起來。「傻瓜，我不會有事的！」

　　「我知道了，少華都告訴我了。」

　　聽見雪依的話，好不容易才浮現的笑顏逐漸從龍天宇臉上消失，心更冷了！他
看了一臉笑意的雪依一眼，口中莫不經心地問：「哦，少華告訴你了什麼？」

　　「少華說，你昨晚去他那裡談公事，後來很晚了，你就留在他那裡睡覺了。」

　　「是嗎？」龍天宇冷冷一笑。少華為什麼要幫他掩蓋他昨晚去了百花樓的事情？
想想如果這事被說出來，雪依一定會傷心，因為名義上，他還是她的夫君嘛！可少
華很愛她，所以這種事不敢告訴她。

　　「天宇，今天，今天我傷了少華的心，怎麼辦？」雪依沒有注意龍天宇的表情，
因為她只要一想起少華先前離開時的背影，她就覺得很抱歉。

　　「你傷了少華的心，怎麼傷的？」

　　「我說，我想叫娘幫他討一房媳婦，他就生氣了，原來少華他喜歡的人嫁給了
別人，所以他好傷心，我真的好抱歉，我說話傷了他！」雪依垂下肩，自責地低語。

　　龍天宇看見雪依的樣子，卻覺得是她在心虛，因為她想把他們兩兄弟玩弄於股
掌之上！

　　可惜啊！

　　可他龍天宇可不是一個被女人耍著玩的傻瓜，她的如意算盤打錯了！「你的演
技很高超嘛！」

　　「天宇，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抬起臉看著龍天宇臉上那股陌生的笑意，
雪依莫名地打了個冷顫。

　　龍天宇看著她那美麗的臉蛋，他不懂，她為什麼還要演戲？她為什麼還要騙他？
而他——該死的！他看著她那美麗的臉，溫柔的笑意，清純的眼眸後，他又幾乎相
信了她，他難道真是一個傻瓜嗎？

　　不！他不是，他不是！

　　龍天宇想到這裡，一把抓住雪依那瘦弱的肩膀，大力捏緊，兇惡地說：「雪依，
我告訴你吧！昨天晚上我根本就不是在少華的青竹院，我是在百花樓，花街裡的百
花樓，我在那裡過的夜，身邊有另一個女人，你明白了嗎？」

　　「不，不！」雪依忍住肩上傳來的疼痛，蒼白著臉無力地喊道。他的話，叫她
如何去相信！昨天早上他們還好好的呀！怎麼現在——

　　「不什麼？我說的全是事實，我可沒有騙你，你為什麼不相信我說的話！」

　　雪依無聲地落淚，拚命地搖著頭，眼前的天宇變了，這是一個陌生的他。不！
不是，她一定是在做夢，做夢！她不相信這一切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我沒騙你，百花樓的蝶舞，就是昨夜陪我的女人，她可是跟了我兩年，如果
我沒有中奇毒的話，現在陪在我身邊的人就是她了！」龍天宇殘忍地說。其實不管
他有沒有中毒，他都不可能會讓蝶舞進入龍莊，他剛剛這樣說，只是想傷害雪依，
重重地傷害她，就像她傷害他一樣！

　　可是現在看她哭得那麼傷心，他又開始不忍心了，他想伸手擦掉她臉頰上的淚
水，他想緊緊地抱住她，安慰她！可是，他不能，所以他也只有趕快走開，以免他
自己心軟！

　　雪依見天宇轉身高去，忙衝上前去抓住他的衣袖，低聲說：「天宇，天宇，你
別走，別走……」

　　龍天宇狠下心，一推雪依，頭也不回地走開。

　　「天宇，天宇，你別走啊！天……」雪依坐在地上手腳都擦破了，沁出點點血
跡，看著龍天宇頭離去的背影，她把頭壓在膝蓋上，終於無聲地哭起來……

　　雪依坐在窗前，呆呆地望著天上浮動的朵朵白雲，心中無限傷感，她已經不知
道她在這裡坐了多久。

　　她也不想知道！

　　三天來，她等了又等，還是等不到天宇來找她，她在心裡安慰自己，也許他很
忙吧！也許他等一下就會來了吧！也許……

　　其實她心裡明白，他不忙，他也不會來，因為他不喜歡她了！他喜歡那個百花
樓的蝶舞！但她卻忍不住仍是要騙自己，她好可憐！

　　「大嫂？」

　　突然聽見少華聲音，雪依嚇了一跳，轉身一看，他正站在門口，仍是穿著那一
身的白衫。「少華，你來了，有什麼事嗎？」

　　龍少華見雪依一臉淒楚，心疼地走前想安慰她，但一想起自己和她的身份，終
於停下了腳步。「大嫂，大哥他人呢？」

　　「我，我不知道。」雪依傷心地偏開臉。

　　「哦！那，大嫂，你手上，腿上的那些傷好了嗎？」龍少華終於說出了主題。
其實他知道大哥在大廳裡。他來這裡，只是想知道她身上的那些傷是否全好了。雪
依受傷的事當然是小翠說出來的，因為她前天找他要了一瓶清膚霜，他一問才知道
雪依受了傷，今天正好有空，所以他才來問問。

　　「我沒事了。少華，謝謝你的清膚霜。」雪依感激地看了少華一眼，她多希望
現在站在她面前的人是天宇啊，「少華，沒事的話，我想休息了。」雪依忍住淚。

　　龍少華看了雪依的樣子，他現在真想去找大哥問清楚，但娘總是阻止他，叫他
別再把事情弄得更亂了！看來，也只有大哥這次把娘送走後，他才能找大哥談談，
他才不允許大哥欺侮雪依！

　　「大嫂，那我先走了！」

　　直到再也聽不見腳步聲，雪依才苦著臉長歎一聲。「唉！」

　　大廳

　　「唉！」

　　「宇兒，你怎麼了？歎什麼氣呀！」當龍老夫人看見龍天宇在大廳外望著遠處
歎息時，她先是愣了愣，過了一會兒，她心中才有幾分明了。

　　宇兒一定是在為華兒難過，畢竟他娶了華兒的心上人，雖然華兒和雪依之間並
沒有什麼愛的成分，但他的確是傷了華兒……

　　「宇兒！」

　　聽見這聲叫喚，龍天宇終於回過神來，他這才發現龍老夫人已經站在了他的身
邊。「娘！」

　　「宇兒，你在想什麼？」

　　「我……」面對娘的詢問，龍天宇卻無法坦然回答。三天了！他也終於想明白，
他是愛上了雪依，所以才會那麼心痛，他指責雪依演戲其實全是為了掩蓋他對她的
動心！

　　他是對她生情了！他是愛上她了！可是她不愛他！她愛的人是少華！他承受不
了這個事實，所以他開始指責她，想讓她在他的心裡變壞，消失！

　　他接受不了她不愛他的事實，他的心不接受，人也不接受！明天，他就要送娘
去京城的舅舅家。因為舅舅的身體是越來越差了，娘這次也許是去見他最後一面吧。
他想利用這十多天的時間，好好地想想他到底該怎麼辦，想想以後該怎麼面對雪依
和少華！

　　是的，他是該好好想想了……

　　「宇兒，你是不是在為華兒和雪——」龍老夫人看著兒子那依舊眉宇深鎖的神
情，她知道他的心結還沒有解開，這也只有順其自然了。她暗自希望宇兒能早日解
開束縛。他的脾氣跟他爹一個模樣，硬得很，眼下，只有靠他自己慢慢想通了。

　　「娘，您別說了！這件事我會好好處理的，您放心吧！」龍天宇又望著遠方歎
口氣。「唉！」她為別人而苦，他卻為了她而苦……

　　命運作弄人啊！

個人言論

第7章

　　「天宇，你何時才會回來？」雪依呆坐在石桌旁，望著遠處那漸漸下落的夕陽，
輕聲自語著。

　　自天宇送娘去京城探親已經過了十多天了。可他還是沒有回來，聽少華說，天
宇這一兩天就要回莊了。

　　直到現在她才明白相思之苦是多麼折磨人！而等一個人更是痛苦，那種看著太
陽升起又看著它下落的寂寞，那種聽到一點聲音便以為是他回來了的希望，天天在
折磨她。

　　雪依想起天宇對她那時熱時冷的態度，想起他那冷冷的眼神，想起他有力的雙
手，想起他憤怒的大吼。她始終不明白，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那短短的一天一夜，她幸福的日子就完全地破滅了！

　　他為什麼要這個樣子對她呢？是因為嫌棄她的出身，還是因為他另有所愛呢？
也許兩者都有吧！

　　雪依悲傷地笑著。她確實配不上他，他和她，一個是天，一個是地，她怎麼那
麼傻？她根本就不該去妄想，不該……

　　他又怎麼會愛她呢？

　　太傻了，雪依，你太傻了！

　　但是她現在才發現這些，是不是太遲了！她愛他呀！心已經收不回來了！她現
在該怎麼辦呢？雪依沉溺在自己的思緒裡，整個人一動也不動，口中低歎一聲。

　　「大嫂！」龍少華繞過石桌，看著獨自沉思中的雪依。他本來要去處理一些事
情的，卻在看到雪依的時候停下了腳步。他忍不住上前來關心她，畢竟他心疼她呀！

　　雪依聞聲抬頭，看著身邊的龍少華，淡淡一笑。她剛剛自怨自艾地出了神，連
少華何時來到身邊的，都不知道。「少華！」

　　「大嫂，你怎麼了？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歎氣？」龍少華上前一步，「大嫂，
如果是大哥前段時間對你不好讓你傷心了，現在我就代替大哥向你道歉。大哥能娶
到你，是他的福氣！」

　　雪依聽見少華的話，默默無語。福氣？天宇娶她有什麼福氣可言？少華真是一
個好人，老來安慰她。上次天宇為去百花樓一夜未歸之事，還有現在這事，少華都
來安慰她。

　　「大嫂！」

　　「我沒事的，少華，別擔心，你大哥對我很好。」雪依自我欺騙。

　　「是嗎？」龍少華看著雪依那滿面的愁容。他知道她是為了大哥才變得憔悴，
他氣大哥不知珍惜。為此，他幾乎恨起他來！他真的不懂大哥，如果是他娶了雪依，
他一定會好好地待她，寵她，愛她。

　　如果是他呵，他一定會這麼做，可是——唉！雪依並不是嫁給他，雪依是他的
大嫂，只歎老天捉弄人吧。

　　「少華，天，天宇他，他回來了嗎？」

　　「沒有！」龍少華逼自己硬起心腸來回答她。

　　「是嗎？」雪依低頭輕歎，她又一次希望落空了，她好想他早點回來，好想、
好想，可是，她總是失望！天宇，他何時才能回來呢？

　　「大哥——他這一兩天就快要回來了。」龍少華安慰她。

　　「是嗎？」雪依自問，站起身來向小橋邊走去，望著小橋。雪依想，他是不是
不想見到她，所以他才不回來？他討厭她嗎？這些想法一出現，雪依突然感到一絲
氣悶，一股暈眩感傳來，她雙腿一軟，向後倒去。

　　「大嫂！」幸好龍少華早已發覺，及時上前扶住了她。

　　雪依伸手扯著龍少華的衣襟，低喘幾口氣，努力想平息那股突然傳來的暈眩感，
但仍不忘輕聲安慰少華：「我沒事，沒事！」

　　龍少華看著雪依那蒼白而疲倦的面容，伸手摟住了她的纖腰，眼神中透出了絲
絲溫柔。

　　龍少華和雪依都沒有發現，在不遠處的走廊上，正有一雙嫉妒得發紅的眼眸正
緊緊地盯著他們……

　　百花樓

　　「花媽媽，我要給蝶舞贖身，不知你意下如何？」龍少華此時正坐在花媽媽的
廂房中，直言道出目的。

　　他剛剛回到莊中，便一眼看見少華和雪依兩人正濃情蜜意地相擁在一起，而且
是在光天化日之下，這讓他平靜的心情又起了風浪！

　　他嫉妒！他憤恨！看來在他離去的這十幾天裡，當雪依寂寞之時，也一定有少
華相伴。只是不知他們將他放在何處！

　　少華和雪依相擁的一幕，他這輩子也忘不了！他第一次動情，卻慘遭背叛，而
且他的妻子還是和他最疼愛的弟弟有關係，他的心痛可想而知。

　　他現在在百花樓為蝶舞贖身，就算此舉不能傷人，也總能保護他的男性尊嚴吧！

　　花媽媽一聽，面露難色，吞吞吐吐地說：「龍莊主，您……又不是不知道，我
這間百花樓可全靠蝶舞的名聲在撐著，現在您要帶走她，我，我這個生意可是會一
落千丈的，這可不行呀！」

　　「花媽媽，你直接開個價碼吧！」龍天宇直接回答。心中明白她說來說去不過
是為了多賺一點銀子，她手下的姑娘，還不就是她手中的搖錢樹。

　　「這個數字！」花媽媽想了想終於比出了一個手勢。

　　「六萬兩！好，我明天叫人送銀子來！」龍天宇爽快地答應。六萬兩對他來說，
只是一筆小數目。

　　「好，好，那龍莊主您明天便來接舞兒吧！她要是知道這個消息，一定會很高
興的。」

　　「好，那我明天來接她。」龍天宇淡淡地說完，便轉身離開。

　　「慢走，龍莊主，慢走……」

　　第二天

　　龍天宇帶著蝶舞進了龍莊，並命人整理好紅樓給她住。

　　莊主帶回一個女人的消息，經過壓制，表面上並沒有引起什麼軒然大波，但私
底下卻是暗潮洶湧……

　　雪依手裡拿著繡針，專注地在一塊大紅緞子上繡著，一針一針，又一針……過
了一會兒，她終於放下了手裡的針線，稍作休息，雙眼盯著緞子上那已經成形的鴛
鴦，心裡猜想等天宇回來後，看到她繡的枕巾會不會高興呢？

　　雪依低頭悲哀地笑笑，他回來又怎麼樣呢？他願意見她嗎？

　　仔細想想，曾經熾熱看著她的那雙黑眸，後來卻帶著一些讓她不懂的東西，似
恨、似怨……讓她弄不懂，猜不透，她不明白她到底做錯了什麼事。

　　難道真的是因為她佔了別的位置，讓他覺得討厭嗎？那天他說，如果他沒有中
毒的話，現在陪在他身邊的人就不是她，而是……而是他心愛的女人！

　　是嗎？雪依搖頭苦笑，她怎麼還是這麼傻，他親口說的話還有假嗎？或許是她
想騙她自己吧！

　　「夫人，夫人，夫人！」小翠從外面急沖沖地跑了進來。

　　雪依抬頭看著滿臉通紅的小翠，好奇地問：「小翠，你怎麼了？什麼事這麼慌
忙張張的，臉都紅了！」

　　「夫人，我是為了，為了，為——」小翠低頭緊扭衣角，吞吞吐吐的，話到嘴
邊去又說不出口。

　　雪依起身到小翠身邊，又疑惑地問：「你有什麼話說嗎？」

　　「沒，沒有了！」

　　「小翠，你剛剛明明想告訴我什麼，不准說謊喲！」

　　「快說呀！什麼事？」

　　「我，我剛剛聽說，聽說……」小翠看著夫人那溫柔美麗的臉，掙扎了半晌，
將要說出口的話終是收了回來。她怎麼能告訴夫人呢？夫人她一定會很傷心的！

　　「小翠，有什麼話你就說吧！該我知道的我總是會知道！」

　　小翠看著夫人，終於下定決心。把這個消息告訴夫人，讓夫人去問問莊主，他
為什麼要這樣做。

　　「夫人，我聽說莊主他昨個晚上便回莊了。可是今天一早，莊主卻從什麼，什
麼百花樓——對，就是從百花樓裡接出了一位姑娘，叫什麼蝶舞的，莊主還把西邊
的紅樓清給她住，聽說是想納她為妾！」

　　雪依越聽越吃驚，淚也流出了眼眶。

　　「夫人，您去看看吧！莊主他怎麼能——」

　　「別說了，別說了，小翠，這不是真的，不是！」雪依不相信地猛搖頭。

　　「夫人，我沒有胡說，是真的！」小翠急忙點頭承認，生怕夫人以為她在撒謊。

　　「也許，也許那個叫……蝶舞的姑娘她……是來做客的吧！」雪依心痛地為天
宇找借口。

　　「可是，那也不應該讓她住進紅樓呀？那個地方可是禁地，連夫人都沒有去過，
她，她憑什麼住進去！」忠心的小翠一直為夫人抱不平，卻一直沒有發現，她所說
的話深深地傷了夫人的心。

　　雪依的身子搖了搖，臉上一片蒼白。紅樓！是的。紅樓！那個禁地，她沒有進
去過，現在另一個女人卻住了進去。

　　這一切說明了什麼呢？

　　看來，那個叫蝶舞的女子，才是他的所愛吧！

　　他是因為中了毒，變傻了，才糊裡糊塗地娶了她。現在他毒解了，神志恢復了，
他當然是要去接他心愛的女人回來！

　　是嗎？是的，是的！

　　可是，那她呢？她李雪依又算什麼呢？只是他因一個錯誤而不得不娶的女人嗎？
她想尖叫，想大哭，但為何叫不出來呢？她現在只覺得心好痛。像刀割一樣，好痛，
好痛！

　　「夫人，您去問問莊主，去問問清楚，夫人，夫人！」小翠看見夫人這麼傷心，
她好後悔自己把那個消息告訴夫人，剛剛她要是不要那麼多嘴就好了！現在她一定
要鼓勵夫人，讓她鼓起勇氣去問問莊主。

　　「問他？」雪依遲疑地呢喃。

　　「是啊！夫人，您去問個明白，看莊主他到底是愛您，還是愛那個女人！」

　　雪依聽了小翠的話，心裡一震。是啊，她是該問清楚了！問清楚了，她也好死
了這條心，不再癡心妄想了！她會讓出位置，讓天宇能跟他所愛的女人在一起，只
要他幸福、快樂，那她也就不重要了！

　　可當題著「紅樓」兩字的檜木匾落在雪依的眼裡時，她才發現每走一步，都是
那麼難！她在害怕，她害怕面對那一刻，她怕自己承受不了他可能會說的答案！

　　她在小樓前徘徊，心裡為自己找一個走進去的理由。也許，也許那個叫蝶舞的
女子並不住在這兒，只是小翠她聽錯了。

　　是的，一定是的！

　　她拚命地自我安慰，正準備轉身離開時卻突然聽見從小樓裡傳出年輕女人的笑
聲，還有那種讓人臉紅心跳的呻吟聲。

　　雪依的心如同掉進了冰湖一樣，徹底地涼了！她蒼白著一張臉向小樓一步步地
走去……

　　她沒有聽錯，那個呻吟聲是女人陷入愛慾裡的聲音，那麼小翠剛才說的話全是
真的了！那個叫蝶舞的女人，她是住在這裡，住在紅樓！

　　雪依低下頭，不敢再往下想去，因為她怕她那已經出現裂痕的心，無法再承受
接下來的痛苦！

　　她倉惶地轉身想逃，正在這時，龍天宇無情的聲音狠狠地刺進了她的耳中、心
中！

　　「你既然都已經進來了，就來和舞兒認識認識吧！」

　　她猛地定住了身子，兩眼直視前方，臉上全無表情，心中卻將那個聲音視為洪
水猛獸一般。

　　「進來！」這次他的聲音有點不耐煩了。

　　「是！」雪依止住淚，咬住下唇，慢步向前走去。她不懂，不懂他為何要如此
折磨她，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快點進來！」

　　雪依深吸口氣，止住了那苦澀的滋味漲滿心胸，她蓮步微抬，走進了房中。

　　映入眼簾的畫面讓她心神俱碎。一個嬌嬈美麗的女子，不著片縷地側躺在床上，
而龍天宇則僅著內衫躺在她的身邊，一隻手還在那個女人身上游移。

　　她的心猛得刺痛，她趕忙別開臉，任那無法止住的淚水紛紛滑落，她不想再看
見那個畫面！

　　「爺，她是誰呀？」蝶舞嬌媚地斜視了雪依一眼，心中也有幾分猜到了她的身
份，本以為這位夫人是個無顏女，卻沒想到她有一張不輸給她蝶舞的容顏。不過，
哼，哼！這個清秀的小女人，又怎麼比得上她呢？她現在不是正偎在爺的懷中嗎？

　　「她呀！她是我的夫人。舞兒，你愛我嗎？」龍天宇緊盯著雪依，卻煽情地問
著懷中的蝶舞。

　　「爺，討厭啦？您怎麼問這種問題嘛！舞兒當然是愛你的呀！」蝶舞整個人更
偎進龍天宇的懷中，甜甜地回答。

　　「我也是呀，愛你！」龍天宇邪魅的眼神仍未離開雪依的身上。眼神表明了，
他表白的對象到底是誰。

　　但屋裡的兩個女人，一個偏臉傷心地猛掉淚，一個是開心地過了頭，埋在龍天
宇的胸前甜笑。所以她們兩個人都沒有發現，事情的真相並不是像她們自己所想的
那樣。

　　「我，我……先走了！」雪依皺起秀眉，想趕快轉身逃離這個地方。

　　「等等，你來這裡，想必是有什麼話要說吧？」龍天宇挑眉問道。他倒想看看
她到底愛不愛他，她來到紅樓，是因為愛，還是單純因為她是他的妻子？可一想到
她心中還是愛著少華，他就嫉妒，很憤怒，恨她，不想讓她好過！

　　「我，我，我……」雪依吞吞吐吐。這種情況下，讓她如何去開口問她想問的
問題。畢竟答案他剛剛不是已經回答過了嗎？他愛的人，是躺在他懷裡的女人！

　　她，又算什麼呢？既然她已經知道了結果，她還需要問出來，讓她難堪、傷心
嗎？

　　「轉過身來！說啊！」龍天宇低聲命令。聲音雖輕，但很冷，深深地刺入雪依
的心房，叫她不想聽都難。

　　「我，我……」雪依慢慢地轉過身，抬起滿是淚痕的臉，吞吞吐吐地回答，
「我……沒有什麼事，我只是，只是來看一看！」

　　看著她那滿是淚痕的臉，他心下一痛。他只希望雪依說一句愛他，說- 句嫉妒，
那麼他便會馬上趕走蝶舞，擁她入懷，因為他愛她！但，他失望了！她什麼也不說，
她並不在乎他，她並不愛他！正因為她不愛他，所以她的夫君把女人帶回莊的事情，
她才會不質問，不嫉妒，不傷心！看樣子，她所流的那些眼淚也是假的吧！她也許
正為了他以後不會去打擾她而高興呢。

　　想到這裡，龍天宇眸光忽而轉冷，大聲質問：「難道沒有人告訴你，這座紅樓
是禁地，不是什麼人都能隨便進來的，還是你已經把自己當成了龍莊的夫人，所以
連我的命令也不聽了嗎？」

　　雪依一愣，他的話，宇字如尖刀般扎入了她的胸口。她明白，這個地方，她不
能進來，是因為她不配！是啊！她本是一個賭徒的女兒，而他卻是天下第一大莊的
莊主，他和她是有天淵之別呀！但——

　　「我，我是你妻子，不，不是嗎？」她鼓起最後一絲勇氣問。

　　龍天宇嘴角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紋，重複著：「妻子！」她果然還是只把自己
當成是他的妻子，而不是一個愛他的女人！妻子！該死！

　　雪依看著龍天宇嘴角那抹譏諷的笑意，臉更蒼白了。他的笑讓她感到他對她深
深的不屑，充分地說明了她只是一廂情願！

　　「妻子，我不記得我跟你拜過堂。哦，對了！那時我好像什麼也不知道嘛！是
那個時候我跟你成親的吧？」龍天宇故作回憶地解釋。

　　「是……的。」雪依難過地承認。的確，那時的他是什麼也不知道。他並沒有
說錯，但為什麼她的心那痛呢？為什麼？他並沒有說錯呀！

　　龍天宇低嘎地笑著，一隻手在蝶舞身上捏壓挑逗著，讓她嬌喘連連。

　　「爺……哦！爺……」

　　雪依撇開臉。她不懂，他怎麼能——怎麼能在她的面前和別的女人做這種事！
他是故意要刺傷她，還是當她不存在，他怎麼能這麼狠心！

　　龍天宇聽著蝶舞的呻吟嬌喘，看著雪依那副冷淡的樣子，只覺得他心中的怒火
已經無法熄滅，還有越來越旺的傾向。「你還呆在這兒看什麼，還不滾！」他無法
抑制地對她大吼後，又無情地低喃：「以後，別再來了，這裡不是你來的地方！」

　　雪依咬緊唇瓣，直到紅色的血沁出嘴唇，她才急急忙忙地向外跑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跑出紅樓的，她只覺得好累、好倦，她被天宇的無情傷得
很深！現在她只想離開這裡，離開龍莊！

　　她不停地向前跑著，不管身後那些僕人的叫喚……淚如同線珠子般往下落，縱
橫在她那張秀麗的容顏上，冷冷的風不斷吹在她臉上，卻怎麼也吹不干臉上滑下的
淚，吹不去心中的悲愴。

　　她向前跑著，不知跑了多遠，多久，倏地——

　　「啊！」腳一滑，身子摔倒在地上，她痛得抱腿呻吟。腿好痛，可心更痛，不
知是因為腳上的疼痛，還是胸口的疼痛，她的淚流得更凶了……她難以相信他真的
那麼狠心，竟然這樣對她。可是，她愛他呀！她不能沒有他，但為何他能如此殘忍？
為什麼？她不懂，她不懂啊！

　　小小的身子坐在地上，她哽咽著，流淚著……

　　「雪，不，大嫂，你怎麼了！」龍少華一出院落便一眼看見雪依像個被人拋棄
掉的孩子一樣，坐在地上嗚嗚哭著。

　　龍少華急忙上前伸手扶起了雪依，看著她那滿是淚的臉，心慌地問：「大嫂，
你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嗎？你在這裡哭什麼呢？」

　　雪依抬頭看看少華，再看看他身後院門頂上所題的「青竹院」三個字，她這才
知道她剛才的一陣亂跑，竟然跑到了這裡！透過滿是淚水的雙眸，她看著龍少華，
看著他那和天宇有幾分相似的五官，淚仍是向下滑落。

　　龍少華看著雪依痛不欲生的樣子，手不知不覺地扶住她。心中猜測著讓她如此
傷心的理由。不用說，一定是大哥今天早上從外面帶回一個女人的事讓雪依知道了！
沒想到他仍是晚了一步，其實他現在正是準備去找大哥好好談一次，談談雪依，談
談那個不該在龍莊出現的女人！

　　想到大哥的做法，他就深深地為雪依不平，他伸手輕拍雪依的背，口中溫柔地
安慰著：　「別哭了！別哭了……」

　　正在傷心的雪依也沒有注意到少華的舉動，現在的她只想把心中所壓抑的痛苦
發洩出來。而他們也都沒有注意，在前面不遠處，有一雙冷冷的含著妒火的眼眸正
盯著他們相擁的身影……

　　紅樓

　　「小紅，你去給我查查看，看看有什麼辦法可以把那個叫李雪依的女人給趕出
龍莊！」蝶舞氣憤地指使著她的貼身丫環。

　　她本來以為今天又可以跟龍天宇好好地溫存一番，誰知當那個李雪依哭著跑出
去了以後，龍天宇也下床穿好衣服離去，可憐的她，那被挑起的慾念無處發洩。都
怪那個該死的女人，龍天宇當著她的面說他愛她蝶舞，又叫那個女人滾，那個該死
的女人應該把龍夫人的位置讓給她才對嘛！

　　「是，主子，我現在就可以回答您，因為我用上午的幾個時辰查出了那個女人
的事情。」小紅抬起一張諂媚的臉孔逢迎。

　　「小紅，你真是越來越深知我心了！」蝶舞低聲讚賞。

　　「謝主子誇獎，這還不是多虧主子的調教，小紅才會越來越聰明，但比起主子，
小紅還是差遠了！」

　　「好了，快說，你查到了什麼？」蝶舞心急地揮揮手催促。

　　「是，聽說那個李雪依根本就是一個爛賭鬼的女兒，家裡沒財又沒勢，仗著老
夫人喜歡她，她才能嫁進龍莊，龍莊主平時對她也很冷淡，好像並不喜歡她。」小
紅繪聲繪色地打著小報告。

　　「那個她原來只不過是一個賭鬼的女兒，怎麼比得上我，我好歹也是杭州城裡
有名的紅妓，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她李雪依算個什麼東西！」蝶舞不屑地說。

　　「是，是！」

　　「不過，她有一個好賭的爹，這倒是一個可以打擊她的辦法。」

　　「小虹，我們可以利用利用她這個賭鬼老爹。」

　　「主子說的是！」

　　「哼，李雪依！你怎麼可能玩得過我？龍夫人的寶座遲早是我的，小紅，你過
來，我叫你去做件事，你……」

　　「夫人！」

　　聽見小翠的叫聲，雪依連忙伸手擦乾了臉上的淚水，她不想讓小翠看見她哭，
免得小翠為她擔心。

　　小翠端了一碗甜品放在桌上，看了站在窗邊的夫人一眼，她看見夫人那日漸消
瘦的蒼白臉龐，更加後悔起那天的多嘴，那天二莊主把夫人送回來以後，夫人一直
悶悶不樂，一定是莊主給了夫人難堪了。

　　唉，莊主也真是的，像夫人這麼溫柔善良的女人不要，偏去找那種壞女人，真
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夫人，您多少吃一點好嗎？」

　　雪依聽聞此言，勉強扯開了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小翠時不時地關心，多少
給了她一些溫暖。現在至少還是有人關心著她，想著她。

　　那天宇呢？他是否有一點想她？這，這不太可能吧！

　　想到這裡，雪依真想用棒子把自己打醒，別一天到晚想著他，因為永遠也得不
到他的愛，她不該再奢望了！這個答案雖然傷人，但卻是事實。

　　「你先放著，等涼了，我就吃。」

　　「夫人，您還是快吃吧。等涼了就不好吃了。」

　　雪依回頭朝小翠淡淡一笑，又不說話了。

　　「夫人，您怎麼了？」

　　「莊主他——最近幾天忙嗎？」她終於不想騙自己了，她還是想知道他的消息。
幾天不見他，思念已經裝滿了，讓她難以忍受。她想知道他的消息！

　　「莊主……」小翠皺皺眉，不知道該怎樣來回答。難道她說，莊主他好得很，
天天和那個女人呆在紅樓裡不出來，連二莊主找他，他也不見。這樣回答行嗎？不
——行！天！這種話她要怎麼說呢？這不是又傷夫人的心嗎？

　　「怎麼了？」雪依看站小翠那猶豫不決的臉，心中隱隱約約已經知道了答案。
他一定是——

　　「莊主——在，在——」小翠結結巴巴地支吾了老半天卻仍是說不出口。

　　「不用說了！」雪依急急打斷小翠的話。

　　「夫人，您——」

　　「小翠，別說了！」她閉上眼。

　　「夫人！」

　　「放心，我沒事的！」伸手拍拍小翠，唇邊掠過一抹飄忽的笑意。她已經決定
了，就算天宇不愛她，但只要他不趕她走，她願意讓出龍夫人的位置，只求能呆在
他的身邊。只要她能經常見到他，能聽到他的聲音，只要這麼一點點，她就滿足了！

　　「夫人，您快把這碗甜品吃了吧！」小翠又提醒一遍。她要是不說，夫人一定
准又給忘了。

　　「我會吃的，你先下去吧。」

　　「好，那夫人，您一定要吃喲！」小翠見夫人仍癡癡地望著窗外，便又提醒一
次，才悄悄退下。

　　小翠離去後，雪依仍是癡望著那不遠處的一座小樓——紅樓。他現在就住在裡
面，和另一個女人在一起。

　　她離他並不太遠，是嗎？只要走一段路，就可以見到他了！可心呢？她和天宇
的心，又相距多遠呢？是好遠好遠吧！因為他的心在別人的身上。搖搖頭，雪依笑
自己太傻。就算他沒有愛上別人，她也是配不上他的！

　　「夫人，您怎麼還沒吃呀！」

　　雪依抬頭看著剛進屋的小翠，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沒有什麼食慾。」

　　「夫人，這是給您補身子用的，夫人，您最近都瘦了。夫人，您快吃吧！」小
翠擔心地看看夫人那單薄的身子，腦裡又開始想晚上給夫人吃什麼了。她發誓，她
一定要養胖夫人！

　　「我——」雪依正準備勸說小翠，卻被門外傳來的聲音打斷了——

　　「雪依姐姐，我能進來嗎？」

　　雪依姐姐？門外那嬌媚的聲音讓雪依和小翠都疑惑地搖搖頭。雪依皺皺柳眉，
姐姐？誰會這麼叫她？

　　「夫人，我去開門。」小翠打開門，卻看見一個陌生的艷麗女子正站在門外，
身後還跟著一個丫環。

　　那個女人很美，跟夫人是不同的類型，夫人美得溫柔出塵。而那個女人則美得
妖媚迷人，她是誰呢？難道她是——

　　「雪依姐姐，妹妹舞兒來給您問安。」蝶舞很快便解去了小翠的疑問，快步走
近雪依並行了禮。她今天可是來拜會拜會這個有名無實的姐姐！

　　雪依看著面前一身紅衣的蝶舞，那股胸口的刺痛感更深，問題是——她來干什
麼？

　　「你來幹什麼？」小翠上前一步大聲問。她現在終於明白，就是這個女人搶走
了莊主。夫人脾氣好，肯定拼不贏她，她作為夫人的丫環一定要全力出擊。

　　「你！」蝶舞狠狠地瞪了小翠一眼，這麼一個小小的丫環也敢對她大呼小叫，
等她當上龍夫人後，第一件事便是趕走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

　　「你閉嘴！」小紅見主人挨罵，便挺身而出。

　　「你——」小翠正準備和那個小妖女拼了，卻被夫人的一個眼神制止住，乖乖
地退回夫人身邊。但那對大大的眼睛還是狠狠地瞪著那對妖艷主僕。

　　雪依深吸一口氣，勉強擠出了一抹笑容，開始詢問蝶舞的來意：「你，你找我
有什麼事嗎？」

　　蝶舞狠狠地瞪了小紅一眼，她今天本就是來擺低姿態的，她可不想讓小紅破壞
她的計劃。不過，像面前這個軟弱的女人，她是絕對看不出來的，沒有什麼好擔心
的。

　　「姐姐，我是為了爺而來，爺這幾天心情不好，是我惹他生氣了。可是爺已經
幾頓飯沒有動筷子了，我真的好擔心他，我是想請姐姐去勸勸爺，我怕這樣下去，
爺的身子會被拖垮，姐姐，算是妹妹求求您了，您去看看吧！爺現在在書房。」蝶
舞滿臉是淚地做戲。龍天宇這些天的心情是很差，食慾也不好，但是憑他的身子，
卻是不會有事的。這個時候，讓這個女人去碰碰釘子，不是火上加油，加深爺對她
的厭惡嗎？蝶舞在心裡打著她的如意算盤。

　　「天宇！」雪依憂心地歎口氣。他實在是太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姐姐，妹妹的話講完了，我該走了！」蝶舞見雪依很擔心，知道她的攻心術
已成功，便急急退下。免得繼續留在這裡被那個死丫頭的雙眼亂瞪。

　　雪依看蝶舞和她的丫環退出房間，也沒有叫她留下，畢竟她和她並不是什麼好
姐妹。而且看見她，雪依便想起那天在紅樓裡發生的一切，那些記憶太傷她的心，
她想全都忘記！

　　「壞女人，快滾吧！」小翠忍不住衝到門口大罵，以消她的心頭之恨。

　　雪依歎口氣看向窗外，她在想，她到底該不該去看看他呢？其實她想見見他，
但她又很怕——算了，去看看他吧，她不想再騙自己了，「小翠，我們去書房看看
莊主。」

　　「是，夫人！」小翠興奮得差點跳起來。她在心裡大叫，夫人，太好了！您終
於準備出擊了，加油！去把莊主搶回來，別輸給那對嬌艷主僕，加油！加油！



　　書房

　　「你來這裡幹什麼？」

　　雪依剛走進書房，一抬頭便對上了一雙盛怒中的黑眸、一張臉皮拉緊的男性面
孔。雪依嚇得後退幾步，但身後的門卻被小翠給關上了，擋住了她退後的步伐。

　　「我問你來這裡幹什麼？」龍天宇跨上前一大步，憤怒地質問，抓住雪依雙肩
的手不自覺地加重了力道。他一直在煩心，一直在心痛，那天當他看見雪依跑出紅
樓後，他便跟了出去，他一心以為他傷了她，但可笑的是，當他找到她時，雪依她
正在青竹院前，和少華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天！好大的一個諷刺啊！

　　那是多麼傷人的一幕，就好像他們一人給了他一刀。他簡直不敢相信，他居然
像個傻子似的跟在她的後面，看她去會情人——龍少華。這一切實在是太可笑了！
太可悲了！

　　「我，我，天宇，我來看你，我——」雪依忍住肩膀上那火辣辣的疼痛，想說
明來意。

　　「你為什麼要來這兒？為什麼？」龍天宇雙手猛地鬆開她，臉色依舊陰深得嚇
人。

　　「我……我……」雪依的臉刷地白了。天宇他果真如此厭惡她，連看也不想著
她一眼。不錯，果真不錯，他討厭她了。

　　「你滾，滾！」龍天宇怒吼著。他不想看見她，一看見她便會讓他想起她的背
叛，腦海中便會浮現雪依和少華兩人抱在一起的景象，那些景象讓他發狂、發瘋！

　　雪依的心口突然間充滿了刺痛，一雙美眸中也蒙上了一層傷痛的霧氣。

　　龍天宇無視雪依那慘白的臉龐，繼續發洩著他心中的爐火。「你還來幹什麼？
來看我的笑話嗎？你高興是嗎？自豪是嗎？你把一莊之主玩弄於股掌之上，好玩吧？
啊？你說話呀，說呀！」龍天宇猛地抓住了雪依，力道之大，幾乎捏碎了她纖細的
肩。

　　「天宇，你弄痛我了！」雪依輕微地掙扎，被眼前的他嚇壞了，現在的他好陌
生。

　　龍天宇看著雪依那又害怕又痛苦的臉，稍稍地鬆開了手，將她拉近，盯著她的
臉，嘴角浮現一抹苦笑。「告訴我，雪依，告訴我，別再對我隱瞞下去了。告訴我，
告訴我！」

　　「天、天宇，你在說什麼？」雪依萬分困惑地看著他，她不懂天宇想讓她告訴
他什麼。看著他越來越靠近她，她的臉紅了。天宇每次這樣親近她，她總是忍不住
臉紅心跳的，這一次，也不例外。

　　「什麼，你不懂，你應該懂的，快告訴我吧！」龍天宇繼續逼問。他不想再當
傻子了！可是他不懂，為什麼她不肯說實話？她為什麼還要隱瞞？是怕世人對她的
羞辱眼光，還是怕把他和少華的兄弟關係搞壞？她為什麼不說？為什麼？

　　雪依搖搖頭，她實在是不懂，天宇到底要她說什麼？但，她的肩好痛，她不明
白天宇他為何會變得這麼粗暴，對她猶如魔鬼，此刻的他只想傷害她，對嗎？但，
為什麼？為什麼？

　　「我——不——相——信！」龍天宇嘶吼著，通紅的眼眸瞪著雪依那慘白的臉。

　　「天宇，我——」

　　「閉嘴，你別叫我！」龍天宇猛地推開她。她仍是不願意告訴他，她還是決定
把他當傻子一樣地玩弄嗎？

　　雪依被推得後退了好幾步，最後還是撞上了牆，巨大的撞擊讓她頭暈眼花，全
身的骨頭都在叫痛。她不懂天宇為何要這樣對她，她只是想關心他。

　　「天宇，你怎麼了？」雪依忍痛走上前，手怯怯地摸上了龍天宇的肩。

　　「你別碰我！」龍天宇大叫。她一碰他，就讓他想到她也曾這樣去觸摸過另一
個男人——少華。但，她是他的妻子，不是嗎？

　　想到這裡，龍天宇突然一把抓住雪依，在她還沒有反抗之前，一張薄唇便吻住
了雪依。

　　「天……不……」雪依被擁在他的懷中，驚訝地看著龍天宇那放大俊臉。不明
白他怎麼可以先前在生氣，現在卻可以對她做出這種親密的舉動。

　　龍天宇先在她小巧的紅唇上舔吻著，力道放輕，如同對待他心愛的人一樣，讓
雪依逐漸迷失了自己，醉倒在他的柔情中……

　　歡愛之後——

　　雪依心碎地看著龍天宇他那散發著拒絕氣息的背部，強忍的淚終於滑落下來。
本來還好好的一切，可在龍天宇抽身離開她，便立即背對著她時，情形又都恢復為
先前的樣子。

　　他那麼急著離開她。似乎是後悔了，他背對著她，似乎是覺得再多看她一跟，
也會讓他噁心、厭惡！她好難過，在那麼甜蜜又火熱的歡愛後，他這樣對她，真是
讓她生不如死。

　　龍天宇快速地穿好衣物，他現在真恨自己，他為何還要再接近雪依？難道他還
不夠痛苦嗎？再接近她，體會她的美，她的好，讓他又迷戀她幾分，這不是更苦了
他自己嗎？

　　天！他到底該怎麼辦呢？想愛她，又不能！想恨她，又不忍！想留她，又不甘！
想趕她，又不捨！老天爺，他到底該怎麼辦？

　　雪依看著龍天宇的背影消失在視線後，才放任自己痛哭出聲……

　　他還是不要她呀！

個人言論

第8章

　　「你這個爛賭鬼，竟敢騙咱們，欠了那麼一大筆銀子，您還想再賭，我看你當
咱們哥幾個是吃素的嗎？媽的，不長眼睛的傢伙！」三四個大漢用木棒追打著李寶
天，還吐出一些不堪入耳的話。

　　「幾位大爺，我真的……是身上沒帶銀子，不過，不過我是有錢的，真的，我
可以把所欠的銀子還給你們，啊！別打……別打……」

　　大漢們不聽他的解釋，鐵拳如雨點般不斷落在苦苦哀求的李寶天身上。

　　「放屁，如果你有錢，還會跟咱們吉祥賭館借錢？媽的！」帶頭的大漢吐了幾
口口水，諷刺道。

　　「是啊，別相信他！」

　　「對，打死他！」

　　「打……」

　　李寶天全身傷痕纍纍，被打出的鼻血，沾滿了他那張老臉，讓人看起來觸目驚
心。他痛苦地將身子縮成一團，躺在地上，口裡不時冒出幾聲呻吟，聽起來像快要
斷氣了似的。

　　可是賭館裡的打手，個個都是心狠手辣，才不會因為李寶天那要死的樣子而停
手。

　　「呸！我告訴你，姓李的，你可別當我們吉祥賭館是做善事的，只要期限一到，
你要是再不還錢，就小心你這條老命！」帶頭的大漢凶狠地說完後，又抬腿狠狠地
踢了李寶天肚子一腳。

　　「大爺們，饒命，饒……命，我會還錢的，我保證，大爺們，求求你們，別…
…打我了！我求你……們了！求……你，求……」李寶天抱頭跪在地上，低聲哀求
著。

　　「哼！」大漢冷哼一聲又說，「是嗎？那好，今天我們就先放過你，三天後，
記住三天後，你一定要來還錢，否則嘛！哼……你該明白的！」

　　「是，是，小的明白，謝大爺，謝……大爺，謝……」李寶天趕緊叩頭謝恩。

　　「滾！」

　　「快滾！」

　　聽著眾人的叫罵，李寶天站起快要散架似的身子骨，在黑夜中，歪歪斜斜地向
遠處走去……

　　深秋的夜晚，天氣涼而不寒。在凌霄院裡，雪依孤單一人站在長廊上，看著一
抹皎月透著些許清冷的氣息在天空中掛著。外面有著點點燈光，使夜只有朦朧的月
色，增添了一些神秘的氣氛。

　　雪依只穿一件單衣站在月色中，癡望著凌霄院一樓的過道，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但，是什麼呢？

　　他，不會來了吧？是的，他不會來了！雪依在心裡告訴自己。可是，她為什麼
還站在這裡？她為什麼還不回房呢？難道她還在等待嗎？就像前幾個夜晚，她躺在
床上，只要外面一有風吹草動，她就在心裡期盼，是他來了嗎？是他來了嗎？但，
她總是失望，他不會來了，雖然她曾經這樣無數次地告訴自己，但她還是在傻傻地
等，傻傻地盼，她真是無藥可救了。

　　月亮越升越高，並還在緩緩移動著，時候不早了吧？雪依歎口氣半倚在窗邊，
失神地望著外面，自從她那天獨自一個人從書房回來後，幾天了？

　　五天！她又有五天沒有見到他了，他現在還在紅樓，陪在那個女人的身邊吧。
在那天書房中的火熱纏綿後，他和她又恢復了那種冰冷的狀態。今晚，他也不會來
了吧。

　　雖然拚命地一直告訴自己，但雪依卻仍是一動也沒有動，是她現在還沒有倦意，
還是她又在執著了？

　　等！等！等！

　　可他卻不會來！

　　雪依轉身回屋，伸手關上窗子，阻擋那一陣又一陣的冷風繼續吹向她的身子。

　　身子冷了，心是否也冷了？面對銅鏡，顧鏡自憐，她是命苦，認命吧！但，為
何那股癡狂的愛卻比以往更火熱，更讓她心動？這是她李雪依的宿命嗎？她現在就
像是一隻撲火的飛蛾，明知會受傷，明知會送命，也義無反顧，撲向那發亮的光源，
她已經沒有退路了。

　　付出的一顆心，已經收不回來了。

　　可悲嗎？也許吧，可憐嗎？也許吧，後悔嗎？卻一點也不。

　　她知道她嫁給龍天宇，是宿命，是她李雪依一生最精彩的部分，因為他是她的
唯一，是她今生唯一的夫君，唯一的男人，唯一的……

　　吱！

　　是不是她的幻覺？門似乎被人推開了，一股冷風吹進了房中。是他，是他，是
他來了！

　　「你還沒有睡覺，你要等誰？」龍天宇推門而入，見雪依正坐在房中似乎是在
等人，等誰？是他嗎？不，不會，她不會是在等他。那麼，她是在等另外一個人了？

　　本來心情還有些平靜的龍天宇，此時卻起了軒然大波，那是妒火所致。雖然他
有些不想承認，但他的確是在嫉妒！

　　現在，這個房間，他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想到這裡，龍天宇轉身便離開，他
本來是想再給她一次機會，如果她講出真相，他可以原諒她，但現在，他卻沒有這
種心情了。

　　雪依見龍天宇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聽著那漸遠的腳步聲，連忙轉身向外追去，
但也只來得及看見他漸漸走遠的背影……

　　「天宇，天宇，天宇！」雪依邊叫邊跑。但他似乎並沒有聽見，沒有停下腳步，
反而越走越快，終於失去了蹤影……

　　雪依站在院門口，終於停下了追逐的腳步。她看著外面黑漆漆的一切，終於肯
定——他走了！

　　他剛剛來了，又走了。為什麼？他為何而來？又為何而走呢？

　　「夫人，這麼晚了，您還不睡，站在院門口幹什麼呀！」被雪依叫聲吵醒的小
翠走到失神的夫人身邊問。

　　雪依勉強地對小翠笑笑，又看看黑漆漆的院門口，不確定地問：「小翠，我剛
剛好像看見莊主來找我了，可是後來他又走了。」

　　「夫人，這麼晚了，莊主是不可能會來的，肯定是您看錯了。」小翠安慰失神
的夫人。

　　「我，看錯了？」

　　「對，夫人，快進去睡覺吧，夫人。」

　　雪依被小翠拉著往回走，但卻仍在仔細回想著剛才所發生的一切。他是真的來
過嗎？還是她因為思念而產生的幻覺呢？如果他真的來過，那他又為何走呢？來了，
走了，來了，走了！為什麼呢？

　　雪依一口口地吃著飯菜，腦子裡仍在想昨天夜裡所發生的事。昨晚她聽見的開
門聲，看到的人，聽見的話，到底是真還是假呢？

　　真，那麼昨晚天宇他確實來了，但他又為何匆匆忙忙地走呢？

　　假，那麼一定是她太想念天宇，才會產生那種幻覺，以為天宇來看她了。

　　真！假！好難肯定喲！但，那時候很晚了，天宇他應該早就在紅樓裡歇息了，
又怎麼會來凌霄院呢？何況他是那麼討厭她，他怎麼會來呢？

　　幻想畢竟是幻想，她也只是奢望罷了！

　　苦笑著嚥下嘴裡飯菜，看著石桌上那幾盤精緻的小菜，現在的她整天享受著錦
衣玉食，但卻很不開心。因為她好寂寞，成天無事可幹，正好給了她胡思亂想的機
會。

　　「夫人，夫人，有人來看您了！」小翠匆匆忙忙地跑向雪依，在她耳畔一陣嘀
嘀咕咕。

　　聽完小翠的話，雪依吃驚地站了起來，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小翠告訴她的消息
是——她爹來找她了！

　　這真是一個讓她吃驚的消息，不用想，她也知道她爹來幹什麼。

　　銀子！是的，銀子！一定是上次龍莊給的聘禮被他全部花光了，現在來找她，
一定是來要錢的，但，她手上並沒有多少銀子呀！不行，她得趕快去大廳……

　　一走進大廳便一眼看見滿身是傷、穿得破破爛爛的李寶天。她驚愕得說不出話
來。她曾經幻想過他們父女再次見面的情景，但卻沒有想到她爹會帶著一身傷來龍
莊。

　　「女兒啊女兒，你可是來見你爹了。」李寶天剛看見雪依時呆了一下。當發現
面前這個穿金戴玉的漂亮女人是他的女兒雪依時，便興奮地衝上前來。他現在才放
心了，看來他所欠的賭債，是有希望還清了，也許他還能再撈點什麼。

　　「爹，您這是怎麼了？您受傷了！」雪依上前扶住李寶天讓他坐下。

　　「女兒，你爹這是被人家打的，女兒啊！你可是要救救你爹啊！女兒！」李寶
天擠出一些老淚，可憐地抓住雪依的手乞求，當看見雪依手上所戴的玉鐲時，兩隻
眼睛便睜大了，發光了！

　　「爹，小弟他還好嗎？」雪依小聲問。她心裡已經大概猜到了李寶天受傷的原
因，一定是因為賭。

　　「他還好，他現在還在書院唸書。女兒，你一定要救爹呀？」李寶天繼續扮可
憐。

　　聽見小弟在書院的消息，雪依總算鬆了口氣，但當她看見李寶天臉上的那些傷
時，終於又把剛放下的心，又半吊了起來。「爹，那您要我怎麼幫您呢？」

　　李寶天一聽，終於問到正題上來了。連忙低頭歎了口氣，才抬頭看雪依，開始
說：「女兒啊！你爹手氣背呀！本來我已經贏了幾千兩銀子，誰知後來全輸光了，
還欠了人家錢，女兒，你現在是過上好日子了，可也要幫爹這一回呀！」

　　「爹，那您現在要多少銀子？」

　　「三萬兩。」李寶天一口豪語。其實他這次只欠了一萬八千兩銀子。但，不撈
白不撈嘛！

　　「三萬兩！」雪依驚得差點跳起來。她以為他最多欠了一萬兩銀子，但是——
三萬兩，天！她要去哪裡找這麼多的銀子啊！

　　「怎麼了？女兒。」

　　「爹，我，我沒有這麼多的銀子，我拿不出來。」雪依聽見李寶天的詢問，遲
疑地解釋。

　　「女兒，爹知道爹以前對你不好，爹對不起你，你要原諒爹，好嗎？」李寶天
討好地道歉。

　　「爹，我不怪您！」面對李寶天的道歉，雪依解釋道。其實她從來沒有恨過爹，
但爹他好像理解錯了，以為她是因為記仇才說自己沒銀子的話，其實她是真的沒有
那麼多銀子。

　　「女兒，爹求你了！」

　　「爹，我真的拿不出來！」

　　「你，你好呀！你嫁進了龍莊便了不起了！你可以不管你爹的死活了！你也太
絕情了！我好歹也是你爹呀！」李寶天終於惱羞成怒。

　　「我，我，我！」雪依突然面對李寶天那副兇惡的樣子，嚇得她連後退幾步。
強壓著心中的畏懼，硬著頭皮想解釋。

　　「爹，我，我是真的拿不出來。」

　　「你這個死丫頭，你竟敢騙你老爹，你一個龍夫人，會拿不出這三萬兩銀子，
你騙誰呀！」李寶天急忙收回他那快要揮出去的手掌。因為他突然想起這不是以前
在家裡，這個死丫頭可以任他打罵，現在可是在龍莊，他要是真動了手，恐怕那三
萬兩銀子就真的飛了。

　　「爹，我沒有騙你，我是真的拿不出來。」

　　「死丫頭，你——」李寶天終於忍不可忍地又舉起了手掌，但這回卻被另一隻
更有力的手臂給擋住了，他嘴裡要罵出的髒話也停住了。

　　雪依緊閉雙眼等待那將要打在臉上的耳光。可是，雪依等了一下，卻沒有挨打，
連忙睜開眼睛一看，卻發現是龍少華擋住了李寶天的手。

　　一直隱身在廳外的龍少華看見李寶天舉起手準備打雪依，便飛身而出，擋住了
他。龍少華他不敢相信，他剛剛要是不那麼一擋，這重重的一耳光要是真的打上雪
依，她怎麼承受得了。

　　「少華，你來了。」雪依白著臉低聲問。對於少華救她的舉動，她滿心感謝，
但對於少華剛剛聽見的一切卻又很擔心。她知道少華對她這個大嫂很關心，所以她
怕少華會幫他。

　　「你要多少銀子，三萬兩嗎？走，我給你！」龍少華瞪了一眼李寶天那欺善怕
惡的樣子，又溫柔地安慰雪依。「大嫂，你放心，這件事，我幫你解決！」

　　「少華，這不行的！」雪依搖頭拒絕。她怎麼能讓少華幫她出這麼一大筆銀子？

　　「大嫂，放心吧！」龍少華說完便一把拉著李寶天向外走去。

　　「少華，少華，少華，你等等，少華！」雪依一邊叫一邊追到了大廳外，但也
只看見少華和爹那漸遠的背影……

　　「你在這兒幹什麼？」

　　突然，雪依聽見龍天宇那冷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驚得她連忙轉頭一看。只見
龍天宇正冷著一張臉站在那兒，一身艷麗的蝶舞正陪在一側。

　　「我問你在這兒幹什麼？喊什麼？」龍天宇盯著雪依又重複一遍。他剛剛在紅
樓，從張家那兒得知雪依的爹來了龍莊，他便想來看一眼，卻怎知看見雪依站在大
廳門口，口口聲聲地叫著少華的名字，這簡直是氣死他了！

　　「我，我爹來了，我來看看他。」雪依面對龍天宇那冰冷的態度，低頭小聲解
釋。

　　「姐姐，你爹他不是來龍莊了嗎？怎麼沒有看見他老人家呢？」蝶舞伴在龍天
宇身側，嬌聲問道。其實她本來是想來看另一場戲的，但是卻意外地得到了更好的
效果。她本來是叫小紅托她在外面的一個乾哥用賭設計了李寶天一次，讓他欠下了
一萬多兩銀子，她要讓爺看看，一個賭鬼的女兒怎能成為龍莊的夫人。

　　卻怎知，提前讓她和爺看到了這幕讓她拍案叫絕的好戲！這回，可是連老天都
在幫她。

　　前天晚上，她從爺做夢時所說的胡話裡，知道了一個天大的秘密，原來李雪依
和爺的弟弟是一對秘密情人。這個消息，終於能讓她趕走李雪依。她只要讓爺看見
李雪依和他的弟弟龍少華在一起幽會的情景，爺就一定會趕走那個不貞潔的女人，
轉而娶她。

　　她的夢終於要實現了，只要今天晚上她的計劃能夠順利成功，她就終於能坐上
龍夫人的寶座了。

　　「我爹他，他，他走了！」雪依紅著一張臉看看龍天宇看看蝶舞，不知該如何
說清楚。

　　「姐姐，你爹他怎麼就走了呢？他還沒有見過爺呢。」

　　「我爹他，他被少華拉走了。」

　　「哦，那少華拉走你爹幹什麼？」龍天宇冷著一張臉，一雙眼眸緊緊地盯著雪
依，似乎是想看透她的心一樣。是啊，他真想看透她的心啊！

　　「我，我爹他、他欠了、欠了三萬兩，銀子，少華他、他幫我解決了。」雪依
結結巴巴地終於說完了這句話。

　　「你爹欠了錢，少華幫你解決了！」龍天宇陰沉地重複。果然，她還是愛著少
華，這種事她不找他這個做夫君的，反而去找她的小叔子，這答案不是明擺著的嗎？
那他還在這裡幹什麼呢？「隨便你！」丟下一句話，他便臭著一張臉離去。

　　「天——」雪依本來想追、想叫，但卻因為看見身邊的蝶舞而停下了腳步。

　　「姐姐，不是我這個做妹妹的說你，你也該好好地勸勸你爹了，他這樣在外面
欠下賭債，又來莊裡要錢，這很丟龍莊的臉，唉！我跟你說，你是龍莊的夫人，就
要事事為龍莊著想，可你，你，唉！我不說了，我先去勸勸爺，這回可真是氣到他
了！」蝶舞指指點點地興風作浪一番後，便快步向龍天宇離去的方向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