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1812|回覆: 23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香彌 -【娘子是花癡】《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發表於 2018-1-21 00:30:1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3
娘子是花癡 作者:香彌

若非家鄉的一場大水,令她與身為大儒的父親就此失散,
她怎麼會來投靠那討人厭的樂雲城城主祈澄磊,
只是她沒想到看似漫不經心的他,其實將她的事牢牢記在了心上,
小時候他總不把植物放在眼裡,動不動就東砍西砍的,
如今成天向愛花草成癡的她討教蒔花弄草之道,
發現她有與花草溝通的能力也不害怕,還替她保守秘密,
甚至在知道她父親被歹人擄走後傾力相幫,陪她度過難關,
他待她的好一點一滴沁入了她的心,令她不自覺地對他產生好感,
誰知她剛明白自己的心意,變故就發生了──
一名自稱他未婚妻的女人找上門來,希望他履行婚約,
兩人不但在花園幽會,甚至有人看到那姑娘衣衫不整從他房裡出來?!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
發表於 2018-1-21 00:30:54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大寧王朝開國後,在幾任皇帝治理之下,開創了長達一百五十年的太平盛世,當時萬邦來朝,盛極一時。

    然而在八十年前,第八任皇帝明宗獨寵蔡貴妃,不顧朝臣反對,欲廢姜皇后改立蔡貴妃為後,同時也想一併罷黜素來賢明的昭誠太子,改立蔡貴妃所生之子為儲君。

    而後昭誠太子遭蔡貴妃之弟所傷,不治身亡,明宗卻因偏寵蔡貴妃,未予以嚴懲,引發朝野一片譁然,姜皇后一族更是聯合朝臣、各地諸侯以及數萬百姓聯名上書,諫請皇上嚴懲蔡氏一族。

    最後為平息眾怒,明宗只好斬了蔡貴妃之弟,貶黜其父,並打消了廢後之念。

    然而北邊外族——長平族卻藉由大寧王朝此次動盪、民心向背之際,一舉攻下十幾座城池,兵臨都城。

    明宗倉皇出逃,於途中猝死,五皇子繼位並遷都臨倉,此次動亂史稱“長平之亂”。

    長平之亂最後是由鎮守于四方的諸侯聯手,擊退來犯外族,大寧王朝卻也從此陷入四方諸侯擁兵自重,形成分裂割據之局面。

    此四方諸侯為南風侯、北辰侯、安東侯、鎮西侯,分別鎮守于大寧王朝的東西南北四方,共同守護位於中心的都城臨倉。

    四方諸侯雄踞于四方,表面雖仍效忠大寧皇帝,然而朝廷之令卻是無法傳出都城,皇室至此已名存實亡。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
發表於 2018-1-21 00:31:06 |只看該作者
第1章(1)

    勺江城,南風侯府

    “探子日前傳回消息,安東侯那邊近來在暗中徵兵,軍隊的調動也有些不尋常,還請幾位城主多加留意。”

    集英殿上坐著幾人,此刻發言的是南風侯祈兆雪十分倚重的軍師——木運蓮,他年紀約莫四十歲,面容儒雅,兩鬢斑白,因二十幾年前為已故的祈老侯爺所救,從此效命於祈家。

    “他要是敢打來,老子就滅了他、殺他個片甲不留!”祈兆雪霸氣的回了句。

    每年六月初一,祈兆雪轄下所屬各城城主,皆會前來述職,他亦藉此考核各城城主的政績,為期五天。而在他統治之下的共有三十幾座城池,今日是最後一天,他召見的是其下最重要的五大城池的城主。

    五位城主,其中有三人是他的胞弟,另外兩人則是他的心腹愛將。

    “侯爺,不如咱們先下手為強,俺老孫先率領一支軍隊出其不意的打過去,打他個落花流水。”

    說話的是自小跟著祈兆雪的孫哲,他年約三十,身材魁梧,方頭大耳,聲如洪鐘,一雙虎目瞪著人時,宛如猙獰的惡獸,孩童看了都會被嚇哭。

    坐在孫哲身側,面白臉長,帶著抹書卷氣息的武浩嘲諷了句,“你以為安東侯手下的軍隊全都是紙糊的不成,能被你打得落花流水。”他和孫哲同是與祈兆雪一塊兒長大的,幼時曾傷了喉嚨,因此嗓音聽來有些沙啞。

    另一側坐著的是祈兆雪的三位弟弟。

    此時祈歸雲垂眸擦拭手中之劍,擦完愛劍,他抬手舞了個劍花,出聲道:“何須如此麻煩,自古擒賊先擒王。我潛入安東侯府,直接宰了安東侯便是。”嗓音與他手裡的劍一樣森冷。

    他是祈兆雪的二弟,面容俊朗,眉目如畫,眼神卻猶如兩潭冰冷的寒潭,冷冽如霜。

    忽然,坐在主座上的祈兆雪聽見鼾聲傳來,立刻瞪向那腦袋枕著椅背,眯著眼,嘴微張著打盹的祈去憂。

    祈兆雪張嘴正想罵醒嗜睡的三弟時,聽見自家四弟開口發表意見。

    “說不定安東侯是想對付北辰侯呢,或者他閑著沒事想練練兵。”祈澄磊一手托著下顎,歪著身子坐在椅子上。他五官端正俊逸,可只要勾著嘴角笑,便渾身透著一股邪佞,宛如橫行街市,欺男霸女的紈褲子弟。

    祈家兄弟幾人皆是同母同父所出,五官自然有幾分相似,但因四人性情截然不同,故而不熟稔之人,反倒不易看出相像之處。

    “四方諸侯雖然早有協議在先,互不侵犯,這八十年來也只偶有干戈,不曾鬧大,不過咱們不可不防。”木運蓮正色道。

    祈兆雪英俊的臉上有恃無恐,“不怕他打來,就怕他不敢來……”他話未說完,就見一名下屬神色匆匆的闖了進來。

    “啟稟侯爺,太倉河決堤,水淹平倉鎮,連都城臨倉也受害。”因事態緊急,他略過了禮節,直接稟報。

    都城臨倉位於大寧王朝中心之地,因緊鄰著太倉河旁,故名臨倉。

    而平倉鎮則是臨倉城外的一座小鎮,然而這座小鎮卻是鼎鼎有名,天下士子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因名聞遐邇的育鹿書院就在此地,育鹿書院的山長——顏不忘,更是天下士子所景仰的大儒。

    也正因為如此,故而下屬一接到飛鴿傳訊,便即刻前來稟告。

    聞言,軍師木運蓮與祈澄磊異口同聲地詢問道:“那育鹿書院可有受災?”

    “據說太倉河水決堤,淹沒了整座平倉鎮,已有不少百姓死于洪澇之中。”換言之,位於平倉鎮的育鹿書院也難逃一劫。

    木運蓮與祈澄磊又同時出聲——

    “侯爺,快派人前去搭救顏山長。”

    “大哥,我要親自去平倉鎮一趟。”

    祈兆雪瞥了四弟一眼。木運蓮讓他派人去搭救顏山長,他能理解,顏不忘是天下士人所推崇的大儒,若能將他接來侯府,憑藉著他的名望,定能有助於聲譽,但四弟竟想親自前去平倉鎮,可就讓他不明所以了。

    “水淹平倉,你這時候去湊什麼熱鬧?”

    祈澄磊一臉義正詞嚴的表示,“自然是救人。”

    木運蓮有些意外這素日裡放蕩不羈,沒心沒肺的祈家老四,這會兒竟想要救人,略一沉吟後,忖道:“澄磊昔年曾在顏山長門下受教,莫非是記掛顏山長的安危,所以才想親自去一趟?”

    木運蓮在祈家二十幾年,算是看著祈家幾個子弟長大,與祈家關係十分親近,除了承襲爵位的祈兆雪之外,他素來直呼其名。

    即使心中掛念的另有其人,祈澄磊仍面不改色的頷首,“木先生說得沒錯,昔年我受教于顏山長門下,深受其教誨,今日得知恩師可能有難,我憂急如焚,不親眼見恩師平安,無法放下心來。”平日他是直接喊木運蓮為木叔的,此時仍在會議中,故尊稱為木先生。

    祈兆雪可從來不知自家老四是如此尊師重道之人,他此番想去平倉鎮,怕是另有理由。

    木運蓮則另有顧慮。“你如今是樂雲城的城主,若冒然前往平倉鎮恐有些不妥。”

    平倉鎮乃是都城臨倉所轄之城鎮,雖然這數十年來皇室衰微,諸侯們各自獨霸一方,但為平衡各方勢力,私下裡早有協議,不能將手伸到都城所轄之地。

    “我悄悄前去,不會讓人發現的。何況若是能將顏山長帶回咱們這兒,對咱們可是大有好處。”

    一直打著盹的祈家老三祈去憂不知何時醒了,在這時接腔說了幾句,“我若是其他諸侯,得知平倉鎮淹水的消息,哪還管得了其他,先將顏不忘帶回來再說,有這位大儒在手,還怕天下的那些讀書人不來歸附嗎?”

    聞言,祈兆雪當即催促四弟,“澄磊,你領幾個人即刻動身前往平倉鎮,務必將顏山長請回來。”

    平倉鎮

    太倉河決堤,原本井然有序的大街,如今已成了一片汪洋。

    整個平倉鎮泡在水裡,即使經過了一夜,仍不時能聽見呼救聲、哭聲和尋人的呼叫聲,而鄰近城鎮的漁夫們得到消息,紛紛搬出家裡的小船和竹筏,沿著太倉河一帶,盡可能的搜救那些落難的百姓。

    一名十七、八歲,面容俊俏的少年與同伴已在樹上待了一夜,好不容易瞧見不遠處有艘竹筏,他立刻起身站在樹杈間,揮舞著雙手,高聲朝前方的竹筏呼救,“這裡、這裡,這裡還有人!”

    竹筏上已坐了六、七個人,但聽見求救聲,那撐著長篙的老漢仍是慢慢地將竹筏靠近大樹。

    見竹筏停在大樹旁,那少年欣喜的對著身旁的少女說道:“來,顏姑娘,你先下去,當心點。”

    顏展眉臉色蒼白,身子微微顫抖著,她兩手緊緊抱著樹幹,緩緩地往下爬,少年也隨後爬下了樹。

    小小的竹筏上已經坐滿了人,不過其他人還是擠了擠,挪出了位置給顏展眉和少年,兩人縮著肩靠坐在一塊。

    “我爹和那些先生、學生們現下也不知在哪裡?”顏展眉柳眉緊蹙,柔美的臉龐滿是憂急,不斷地回頭眺望育鹿書院的方向。

    與她一同被拯救的祈庭月安慰她,“他們定也同咱們一樣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你別著急,等水退了,我再陪你回去尋人。”

    其實這兩人原本並不相識,只是祈庭月曾聽四哥提過幾次顏展眉的事,故而這次離家出走,她索性喬扮成男人的來了平倉鎮,想混進育鹿書院,瞧瞧那被四哥惦記的姑娘生得什麼模樣。

    當她站在書院外頭,想著要怎麼進書院時,正巧遇上顏展眉從外頭回來。當時她不知對方身分,藉故上前攀談後,得知她住在書院裡,又見她穿著樸素,只當她是書院裡頭的粗使丫頭,為了混進書院,她索性在對方面前佯作昏倒,果然順利的被帶了進去。

    進到書院後,她才得知此人就是她想見的顏展眉。

    言談間,她覺得顏展眉的性子較羞澀溫馴,說起話來輕聲細語的,面容又生得柔美,她實在難以想像四哥所說的,顏展眉發脾氣凶巴巴追著人打的模樣。

    還未有機會再多瞭解顏展眉,翌日就遭逢太倉河決堤,水淹整個平倉鎮。

    育鹿書院地勢低,大水一來,沒多久光景便被迅速淹沒,書院裡的師生們措手不及。一開始還有人想搶救藏書閣裡的書籍,最後水勢來得委實太急、太猛,師生們只能各自逃難。

    當時在後宅的顏展眉放心不下父親顏不忘,想涉水去尋,她見水勢已深及腰部,還繼續飛快的往上漲,便拖著顏展眉從後院往外逃,可那水勢逼得她只能帶著顏展眉爬上一株大樹暫避,兩人在樹上待了一個晚上,這才得救。

    竹筏將她們送往鎮外地勢較高的一處山坡,便又回頭去救人。

    顏展眉在那裡守了兩、三日,看著那些竹筏和小船來來去去的救回不少百姓,裡頭也有一些書院的師生,卻遲遲不見她父親的蹤影,內心十分不安,待水勢一退去,便心急的踩著一片泥濘走回書院。

    祈庭月也陪著她一塊兒回去,一路上滿目瘡痍,有不少房屋倒塌損毀,還有地上殘留著大水退去後留下的厚厚一層濕泥,兩人小心翼翼地走了好半晌,才終於回到育鹿書院。

    看著從小長大的書院如今殘破不堪,那些她細心照顧的花木也全都受了難,若不是父親還下落不明,顏展眉幾乎就要痛哭失聲了。

    那些花木是她多年來親手照顧著長大的,對她而言,它們就像她的親人一樣,如今全死了……顏展眉心疼得咬著唇,強忍著想要奪眶而出的淚水,不能在這時候哭出來,她還得尋回父親才行。

    顏展眉強忍悲傷,揚聲呼喊,“爹、爹,您在哪裡?爹……”父親是育鹿書院的山長,一旦水退了,他無論如何定會趕回來的。

    祈庭月幫著她一塊兒尋找,期間,兩人遇上幾個回來的師生,可詢問之後,皆無人見過顏不忘。

    看顏展眉急得兩眼都紅了,祈庭月好言勸道:“你別急,也許山長晚點就回來了。”

    “沒錯,爹一定不會有事,他不會有事的。”宛如想說服自己似的,顏展眉喃喃附和著。

    她抬手按在胸口上,下一瞬,因為連日憂心如焚,以致沒能好好休息,她兩眼一黑,一個踉蹌昏厥了過去。

    即使已快馬加鞭、日夜兼程,當祈澄磊抵達平倉鎮時,也已過了七天。

    一進入育鹿書院,映入眼簾的便是遍地泥濘、殘破不堪的庭院,以及正在想辦法搶救書籍的師生們。

    他從倖存的師生那裡得知顏不忘如今下落不明,而顏展眉則因連日擔憂父親安危,身子承受不住昏厥了過去,被一位公子帶去尋醫。

    聞知此事,祈澄磊即刻派了數名隨從去尋找顏展眉。

    在等候消息時,望著遭受大水摧殘的育鹿書院,祈澄磊回想起數年前在此求學的情景——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
發表於 2018-1-21 00:31:20 |只看該作者
第1章(2)

    那年他剛入書院不久,清晨在書院的一處園子裡練劍。

    他們祈家的兒子,五歲開始就得晨起學武,是以多年來他已養成清晨練武的習慣,可書院裡沒有練武的場地,因此他找了個僻靜之處練劍。

    這才練了不到半個時辰,便傳來一聲嬌叱,“你這壞蛋,原來這兩天都是你在破壞園子裡的花草,還砍傷了大紅和白雪!”

    一名約莫十二、三歲的小丫頭跑過來,宛如被惹怒的小老虎似的,抬手便用握在手裡的水瓢打他。

    挨了幾下,他有些不悅,拽住她的手,不讓她再打。

    “你這丫頭做什麼?”這丫頭個頭只到他胸膛處,模樣嬌美可愛,力氣也小,被她打著並不痛,可這般莫名其妙被打,卻也不是件令人高興的事。

    “你打傷了大紅和白雪還不承認?”她氣呼呼的指責他。

    “大紅和白雪是誰?”祈澄磊納悶的問。他只是在這裡練劍,可沒傷到人。

    “那是大紅、那是白雪。”她指向一旁,一雙黑亮亮的眼睛惱怒地瞪著他,宛如他真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壞事。

    祈澄磊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看見一株開著紅花的植物及另一株開著細碎白花的灌木,回頭瞅見她臉上那氣得鼓著腮頰的表情,不像是在戲耍他,他鬆開她的手,狐疑的問道:“你說的大紅和白雪是這兩株植物?”

    “沒錯,我辛辛苦苦才將它們養到這麼大,你竟然把它們傷成這樣!”她心疼的撫摸著那兩株被砍傷的花木。

    他不以為然地道:“不過只是兩株植物而已,值得你大驚小怪的嗎?”

    他眉一橫,眼一瞪,嘴角一勾,俊逸的臉龐登時流露出一抹邪氣,嚇得那丫頭抿著嘴,握緊手裡的水瓢。

    即使被他那張壞人臉給驚嚇到,小丫頭仍是氣憤的責備他道:“這些花草都是有靈性的,你這麼砍傷它們,它們也會痛的。”

    她平素裡性子羞澀溫馴,自幼就喜歡蒔花弄草、照顧花木,在她眼裡,這些花木都是她的心肝寶貝,一旦見到有人傷害它們,她就宛如被點燃的炮竹,不依不饒的想討回公道。

    祈澄磊不想再理會她。“要不我賠你些銀子就是。”見她穿著灰撲撲的衣裙,手裡還拿著水瓢,以為她是書院裡的粗使丫頭,他掏出幾枚碎銀想打發她。

    她氣惱得將那幾枚碎銀扔回給他,“誰稀罕你的銀子,以後不許你再來這裡,若是再讓我瞧見你隨意傷害書院裡的花木,我定不饒你!”

    “喲,你一個小丫頭還能怎麼不饒我?”祈澄磊挑起眉,壞笑道。

    “我叫我爹罰你抄寫文章一百遍。”

    他壓根不信她所說的話,“你爹是誰,有這麼大本事能罰……”他話未說完,就聽見一道宏亮的嗓音傳來,而這嗓音他恰好聽過。

    “展眉,這是怎麼啦,是誰惹了我的寶貝閨女生氣?”

    見靠山來了,小丫頭立刻飛奔過去告狀,“爹,這人好壞,他砍傷了大紅和白雪!”

    祈澄磊看向走來的男子,那人年紀約莫四、五十歲,身材微胖,方正福泰的下頷蓄著一綹鬍子。祈澄磊目光在兩人身上轉了一圈,瞬間便明瞭這小丫頭的身分,也相信了她方才所說的話,她還真有本事讓她爹罰他抄寫文章。

    因為她爹正是這育鹿書院的山長——顏不忘。

    他前兩天剛來書院時已聽人提過,這育鹿書院裡最不能得罪的人,不是任何師長,也不是顏不忘,而是一個閨名叫顏展眉的丫頭,她是顏不忘唯一的寶貝女兒,顏不忘疼她如命。

    他接著再想起同窗說起的一件事——

    “這書院裡的一草一木都是顏姑娘的寶貝,你就算傷了自個兒,也不能傷害它們,否則可有你苦頭吃的。”

    那時他聽了這話也沒在意,直到此時,看見聽了寶貝女兒的指控後,橫眉怒斥他的顏不忘。

    “祈澄磊,你好大膽子,在育鹿書院裡竟然不惜花愛草,還蓄意傷害書院裡的花木,回去給我抄寫道德經一百遍,明天一早交給我。”說完對祈澄磊的懲罰,顏不忘沒再理會他,回頭疼愛的看向自家寶貝閨女,“展眉,爹已罰了他,你莫再同他置氣,來,陪爹去用朝食。”

    他年輕時忙於研究學問,成親得晚,直到三十歲才娶妻。三十二歲那年,妻子為他生下女兒,再隔了五年,體弱多病的妻子便撒手而去,留下女兒與他相依為命。

    他從小把這唯一的女兒捧在掌心上疼著、寵著,女兒性子也柔順懂事,從來都不哭不鬧,唯一看重的只有這些花木,見不得有人傷了它們。

    為此他特別訂下規矩,不許學生毀壞書院裡的花木。

    見祈澄磊受了罰,顏展眉伸手輕輕摸了摸那兩株受傷的花木,似是在安撫它們,須臾,她嬌美的臉龐已不帶怒氣,溫順的說:“爹,我還未給花草們澆完水,您再等我片刻可好?”

    “那爹幫你一塊兒澆水。”顏不忘一臉慈父的模樣,笑呵呵的陪著女兒澆水去。

    祈澄磊回房後向其他同窗打聽,得知若不抄寫的結果,翌日會加罰一倍,隔一天再多加一倍,等累積滿兩千遍時,便會以不敬師長為由逐出書院。

    不過顏山長親自所下的責罰,至今尚未有學生敢違抗,所以還沒人親身試驗過若未完成,是否真會被逐出書院。

    翌日,祈澄磊親手交了一百遍手抄道德經給顏不忘。

    顏不忘接過一看,捋著下頷的鬍鬚呵呵笑道:“你這道德經三個字寫得不錯,再抄寫一萬遍過來,我讓人發給平倉鎮和書院裡的每個人,好讓其他學子們能好好欣賞一下你這墨寶。”

    祈澄磊過來之前已事先想好說詞,打算以顏不忘昨天只要他抄寫“道德經”一百遍,並未言明要抄寫內文,想藉此來取巧狡辯,萬萬沒想到顏不忘竟會這般說,一時之間竟愣住了。

    顏不忘拍拍他的肩,揮手讓他離開前,笑得非常和藹的說:“老夫教過的學生無數,你這法子早有人用過了,如今那學生的墨寶怕是鎮上還有人留著欣賞呢。”他看向祈澄磊的眼神宛如在嘲笑他:憑你這小狐狸的道行想同我鬥,還差得遠哩!

    祈澄磊這才明白自個兒小看了這位聞名天下的大儒,略一思忖後,他倒是遵照顏不忘的命令,寫了一萬遍“道德經”,但那三個字卻寫得宛如鬼畫符。

    寫完後,他再親手交給顏不忘。

    那時顏展眉也在,她坐在旁邊,似是在幫忙抄書,瞧見祈澄磊所寫的那些字,她那雙黑亮亮的眼睛露出一抹同情,細聲說道:“這位哥哥是手沒力氣、握不住筆,還是小時候沒好好練字,才寫成這般?”

    顏不忘笑呵呵地瞟了祈澄磊一眼,對女兒說:“我瞧他身子頗結實,想來不是沒力氣,而是小時候沒好好練字。你五歲時候寫的字,都要比這些來得端正,要不展眉,你拿些你小時候寫的筆墨,好讓這位哥哥回去練練。”

    “好,我這就去拿。”顏展眉應了聲,跳下椅子。

    她以前所練的那些字都被父親當成寶貝一樣收著,所以她很快就從後面的箱籠裡找出幾張,然後有些羞澀的將那些筆墨遞給他。

    “這位哥哥,爹和那些先生們都誇我的字寫得很端正,這些你拿回去看,希望能對你有所幫助。”她一臉誠心地說道。

    可一見祈澄磊挑著眉,笑得邪氣的看著她,她嚇得後退了一步。

    在他眼皮子底下,顏不忘可容不了有人這般嚇唬他的寶貝閨女。他接過女兒拿在手上的那些筆墨,從裡面挑了張塞到祈澄磊的手裡,一派慈祥寬和的開口道:“你用不著客氣,拿回去好好端詳、端詳展眉所寫的字,對你定能有很大助益,否則若是讓你這些醜如狗啃的字傳了出去,說不得別人還以為咱們書院裡的學生連字都不會寫呢。”

    顏展眉在旁邊一臉認真的附和父親,“哥哥回去後要記得好好練字,我爹說人如字、字如人,意思就是什麼樣的人寫什麼樣的字。你字寫成這般,萬一以後你也長成這般醜陋,那你爹娘可就要替你擔憂了。”

    祈澄磊萬萬想不到自己存心寫醜的字會被這丫頭給說成這般,簡直要被氣笑了。

    為了不讓顏展眉小覷了自己,他回去後用心重寫了那一萬遍的道德經。

    再交給顏不忘時,顏展眉也在,見到他所寫的字,驚訝的脫口而出,“想不到哥哥如此勤奮,拿著我的筆墨才練了幾天就能寫得這麼好,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祈澄磊被她那誇讚的話給噎得差點吐血,她竟以為他是在看了她的筆墨後才練得一手好字?!

    顏不忘在一旁捋著鬍子呵呵直笑。

    這事過後,他換了個沒有花草的地方練劍。

    才練了兩日,沒想那顏展眉又搖身變成炮竹,拿著一斷掉的樹枝氣衝衝地來打他。

    “你這壞蛋,竟然砍傷了阿苦爺爺!”

    祈澄磊矢口否認,“你在說什麼,我何時砍過什麼阿苦爺爺?”

    “你還狡辯,這是什麼!”顏展眉拿著手上的樹枝氣呼呼地質問:“你把阿苦爺爺身上的樹枝給砍了下來,你還不承認?”

    他覷向她拿在手裡的那截樹枝,覺得有些眼熟,想起他這兩日練劍之處有一株苦楝樹,他先前練劍時,曾一劍斬斷了一截樹枝。

    “你說的阿苦爺爺,難道指的是那株苦楝?”他以為只是不能傷害書院裡的花草,卻不知連樹木都傷不得。

    “阿苦爺爺都一百多歲了,比我過世爺爺的年紀還大,一株樹要活到這麼老,得經受多少風霜雨雪你可知道,你怎麼忍心傷害它!”

    她生來就有一種奇異的能力,能藉由碰觸聽到那些草木們所說的話。

    因此方才她去幫阿苦爺爺澆水時,發現地上被砍斷的樹枝,她抬手撫摸樹幹,得知是誰砍的後,她就滿書院的要找那人算帳。在她眼裡,這些植物都是有靈性的生命,所以她護著它們,不讓人隨意傷害。

    爹也是在得知她擁有這奇異的能力後,明白這些植物們都有靈性,所以才會囑咐書院裡的學生們要惜花愛木。

    以前也不是沒有學生破壞花木,但在被爹罰過後就不敢再犯。想不到這祈澄磊竟這麼可惡,上回傷害了那些花草後,這回又再砍斷阿苦爺爺的樹枝。

    “你這壞蛋、大壞蛋……”顏展眉氣憤難平地拿著手上的樹枝打他,想替阿苦爺爺出氣。

    祈澄磊搶過她手上的樹枝,不悅的道:“你上回不許我在那園子裡練劍,說我砍傷了花草,我換了個地方,你又說我傷了樹,你這丫頭可別太過分了。”在他眼裡,花草樹木不過是死物,這丫頭卻一再拿這種事來責難他,他忍了一次,無法再容忍第二次。

    “你才過分,一再傷害書院裡的花草樹木!”她那雙黑亮的眼睛透著嚴厲的譴責。

    他被她罵得也惱火了,“我就要傷害它們,你能拿我怎麼樣?”說完,他當著她的面,故意攀折踩踏一旁的花草。

    “不准你傷害它們!”她氣紅了眼,朝他撲過去,抓住他正折著一株花木的手,張嘴便狠狠咬住他的手腕。

    手腕被咬得發疼,祈澄磊想揮開她,但她似是發狠般,死命地咬著他的手腕不放。

    若非看她只是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頭,他早就一巴掌抽過去,眼瞅著手腕都被她給咬得出血,祈澄磊眯起眼,語氣陰冷的警告她道:“你若再不松嘴,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顏展眉氣惱他故意傷害那些花木,哪裡肯松嘴,但在嘴裡嘗到一抹甜腥味後,她垂眸一看,發現自己將他咬得流血了,這才鬆開自個兒的一口貝齒,放開他的手腕。

    “你這壞人,我要叫我爹罰你到先聖殿去面壁思過!”說完,她氣呼呼地鼓著頰,跑去找自家爹爹。

    旁邊有幾個人正好瞧見适才的事,見顏展眉走了,這才敢過來。

    其中一人搭著祈澄磊的肩,涼言涼語的笑道:“喲,澄磊,看不出來你膽子還真大,被罰一次還不怕,這回竟當著顏姑娘的面故意破壞那些花木。”

    另一人搖頭說道:“我瞧顏姑娘剛才走的時候似乎都要氣哭了,這回山長可饒不了你。”

    祈澄磊冷哼一聲,“不過是些花草而已,說得好像我殺了多少人。”先前被罰,他心中已頗為不甘,要是顏不忘再為這種事責罰他,這書院他大不了不待了。

    “咱們書院自創立時就有一條規矩,囑咐學生們要惜物愛物,不得蓄意毀壞書院裡的物品,違反者,可逐出書院。”說話這人看向祈澄磊,接著揶揄道:“不過自打書院創設以來,還從未有人因為破壞書院花木這種事被逐出書院,說不得你有機會成為第一人,說出去可也長面子了。”

    聞言,祈澄磊臉色一沉。若他是因為犯了什麼大錯而被逐出書院也就罷了,可若因為這種小事而被逐出,也太損他的顏面,其他的不提,這件事若傳了回去,就足夠讓他上頭的幾位兄弟和大嫂拿來笑話他一輩子。

    為了不讓這事成為笑柄,衡量輕重後,祈澄磊決定去向顏不忘“認錯”。

    “學生因景仰先生大名,因而負笈千里前來育鹿書院求學。離家時兄長囑咐我,雖來跟隨先生習文,但也不能荒廢家傳劍術,需得日日勤練,故而先前學生才會在園子裡練劍,卻因誤傷花草而被先生責罰。學生反省思過之後,為免再傷花草,改到一處沒有花草之地練劍,但練劍時不慎誤砍一旁苦楝樹,不想再次招來顏姑娘的責怪,忿而咬傷學生的手腕。”雖是來認錯的,但他言語之間隻字不提認錯之事,末了,還朝顏不忘展示手腕上那圈被顏展眉咬出的齒痕。

    正在顏不忘書房裡的顏展眉原本忿忿不平的瞪著他,可在瞥見他手腕上那被自個兒咬出的傷痕後,臉上那憤懣之色瞬間消散。

    她心虛的移開眼,囁嚅的細聲說道:“要不是你破壞那些花草,我、我也不會咬你。”

    顏不忘見祈澄磊說的頭頭是道,卻避重就輕的絲毫不提女兒之所以咬傷他,乃是因為他後來蓄意破壞那些花木的舉動,知他表面上雖是來認錯,但心裡恐怕不認為自個兒有錯。

    顏不忘心中略一琢磨,沒再罰他抄寫文章,也沒罰他去先聖殿面壁思過,而是說道:“你輕賤那些花草的生命,恣意毀壞,那我就罰你替那些花草們澆水一個月,讓你親自照顧它們,體悟生命的可貴。”

    聽見這懲罰,顏澄磊雖不願,卻也不得不領受。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5
發表於 2018-1-21 00:31:37 |只看該作者
第2章(1)

    因為被懲罰得心不甘情不願,故而祈澄磊做得自然也不情願。

    那幾天裡,祈澄磊都故意姍姍來遲,然後杵在一旁,冷眼看著顏展眉自己把幾個水桶的水給打滿,再把水桶提到板車上,推著板車四處去澆水。

    他原以為以顏不忘對女兒疼愛的程度,怎麼說也會替她買一、兩個婢女在身邊服侍,直到那時他才知道,顏展眉身邊並沒有半個可以使喚的丫鬟,什麼粗活都得自個兒做。

    他是後來才聽說顏不忘雖疼女兒,卻不想嬌養著她,把她養成不知民間疾苦的姑娘,遂讓女兒凡事自理。

    之後他跟著顏展眉去澆水時,也都敷衍的做,見狀,顏展眉也不罵他,仍是自個兒認真澆著水,彷佛沒他這個人的存在。

    不知是不是因為他曾當著她的面毀壞花木的緣故,在那一個月裡,性子羞澀溫馴的她,每次瞧見他都板著張小臉。

    也是在那一個月裡,他才發現這顏展眉果真是愛花木成癡,對每一株花木都悉心照顧。

    有一日,祈澄磊瞧見顏展眉趴在一株大樹的根部,用雙手細心地清除它根部的一窩小蟲子。

    見狀,他故意問道:“你說花木有靈性,這些蟲子難道就沒有嗎?你這麼殺死它們,不覺得自己很殘忍?”

    她抬頭看向他,秀美的小臉上沒有因為他的話而有一絲動搖,一派嚴肅的回答他,“若是蟲子不來啃蝕這樹,我自然不會傷害它們,可如今若不除掉蟲子,這樹的根部就會被它們啃光,繼而枯死。這些花木都是我的好朋友,有人來欺負我的好朋友時,我自然是幫著自個兒的朋友對付敵人。”

    祈澄磊本來是存心想為難她,讓她答不出話來,沒想到她卻理直氣壯的說出這番護短的話,頓時讓他語塞。

    親疏有別,她選擇保護自己的家人和朋友並沒有錯。忽然之間,他莫名地有些後悔那日在一時氣惱之下傷了那些花木,現下這丫頭只怕是拿他當敵人看待了。

    一個月後,祈澄磊的懲罰期滿,顏展眉也沒當回事,因為在那個月裡,他壓根就沒好好澆過水。卻不想,之後每天一早,都有人幫她打好數桶的水放到板車上,方便她推著板車直接去澆水。

    她本來還奇怪,不知是誰這麼好心每天都幫她打水,直到有一天她起得特別早,去到井邊時,瞧見了那人,才知道那人竟是祈澄磊。

    發現這事之後再瞧見他,顏展眉便不再板著臉了。

    兩年後,祈兆雪召祈澄磊回去接掌樂雲城。

    離開前,祈澄磊特地找鐵匠打造了支尖頭的小鏟子想送給顏展眉,方便她用來挖土。

    到了與她相約見面之處,祈澄磊發現周圍的花草竟被踩壞不少,也不知是哪個混蛋做的,他還來不及查明清楚,顏展眉就來了。

    瞧見自己心愛的花草竟被毀壞成那般,她秀美的臉蛋氣惱得滿臉通紅,指著他嗔罵道:“我以為你已經改過,不會再隨意傷害花草,沒想到你竟然死性不改,趁著要離開書院前把它們都踩死了,你這是仗著我爹再也罰不到你,所以就蓄意報復嗎?!”

    “這事不是我幹的。”他試圖澄清。

    “不是你是誰?”她忿忿詰問。

    “是誰做的我不知道,我适才過來時已是這般。”

    她看向祈澄磊的眼神充滿懷疑,“你約我來這兒,難道不是故意踩死這些花草來氣我嗎?”

    “我約你相見是想送你這個。”他將手裡拿著的那支鏟子遞給顏展眉。“這些花草真不是我踩壞的。”他再解釋了句。都要走了,他委實不想讓她誤會自己。

    她接過那支小鏟子,發現它很適合拿來掘土,大小也剛好合她握使。

    “我知道你喜歡種花草,所以請人打造了這支小鏟子送你,當作是臨別贈禮。都要離開書院了,我沒必要再毀壞這些花木來氣你。”見她似是還不相信他的話,祈澄磊也惱了,“我真沒騙你,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罷,我走了。”

    說完,他沒再多留,掉頭離去。

    原本是想討她歡心的,卻不想在臨別時莫名背上這黑鍋,不禁讓他鬱悶了起來。

    該死的,要是讓他抓到是哪個混蛋陷害他,他非揍得連他娘都認不出他來不可!

    顏展眉拿著那支小鏟子,怔怔望著祈澄磊離去的背影,一時之間也不知該不該相信他所說。看著周遭那些被踩壞的花草,她心疼的蹲下,用手裡剛得到的小鏟子,將一部分沒被踩爛的花草重新種好。

    此後一別,兩人三年不曾再相見。

    留在平倉鎮尋找數日,遲遲未能找著顏展眉的下落。祈澄磊身為樂雲城主,無法在平倉鎮久待,最後不得不留下一半的人手繼續打探顏氏父女的消息,自己則先返回樂雲城。

    大寧王朝在每城城主之下,皆設有一名文相與一名都尉。文相掌刑訟、賦稅及差役調派,還需擔負教化百姓、增戶口、修河堤等職掌,而都尉則負責一城之兵防和巡守。

    另外,樂雲城是南風五大城池之一,扼守重要關隘,因此另有一支軍隊歸祈澄磊統率。

    這日日落時分,祈澄磊甫回到樂雲城,本要先回府邸,卻在進城後被收到消息的文相左銘在半路給攔住了,只好改道去了府衙,批示左銘捧來的一疊文卷。

    在等著批示時,左銘一邊向城主稟告在這段時間城裡所發生的大小事。

    “那李豪坐擁良田百頃,卻為富不仁,欺壓那些為他耕種的佃戶,田裡所產的米糧,他竟要拿走其中的七成,讓那些佃戶苦不堪言,如今竟然大膽到勾結收糧官,拿劣等的米糧充當上等……”

    聽到這裡,正因找不到顏展眉下落而心情欠佳的祈澄磊,頭也不抬的下達了命令,“把那收糧官和李豪都斬了,將李豪的家產全都充公。”

    “下官遵旨。”聽見城主這番裁示,左銘並不意外,躬身一揖。說完公事,他接著說起私事,“對了,庭月小姐前幾日來了咱們這兒。”

    “那丫頭不在大哥那裡待著,跑來我這兒做什麼?”祈澄磊拿筆蘸了朱砂,批示著最後一份卷子。

    “她帶了個姑娘過來,說是要等您回來,讓您見見。”

    寫下最後一筆,祈澄磊將文卷扔給他,便起身回府邸。

    祈澄磊這一路風塵僕僕,身上流了不少汗,眼看時辰已晚,要見人也不急於這一時,便先去淨身。

    沐浴完準備回寢房時,他不經意瞥見廊道旁邊有株菩提樹,不知被誰折斷了一截,那截樹枝還連著樹皮垂掛在樹上。

    望著那截樹枝,他思及至今下落不明的顏展眉,想起她素來愛花惜木,遂吩咐下人拿柄利刃過來,他剛抬手將那截樹枝整個砍斷,耳邊便傳來嬌斥聲——

    “祈澄磊,你又在破壞花木!”

    那熟悉的嗓音令他驚訝得回頭,望見他在平倉鎮找了許久都找不著的人,此刻竟然出現在他面前,他一時怔忡的愣住。

    “想不到都這麼多年了,你竟然還是像以前那般,一點也不愛惜這些花木。”顏展眉走了過來,一雙黑亮亮的大眼忿忿的瞪著他。

    看著她氣呼呼的神情,祈澄磊回過神後,一時之間有些啼笑皆非,沒想到兩人再次相見,竟又被她給誤會了。

    “我是見這樹枝不知是被誰折了,所以才索性砍了,免得折斷的樹枝一直掛在樹上。”

    聽見他所言,顏展眉不發一語的走向那株菩提樹,將手掌貼在樹幹上。

    須臾,她臉上的恚怒退去,細聲向他道歉,“對不住,是我錯怪你了,方才我瞧見你拿劍砍斷那樹枝,以為你又隨意傷害花木。”

    “你相信我說的話?”他有些意外,沒想到他只解釋了幾句,這回她竟輕易相信他了。

    她躊躇了下,啟口道:“這是你的府邸,我相信你沒必要騙我。”略一遲疑,她接著再說:“還有當年,我後來查到踩壞那些花草的兇手了,對不住,當時冤枉你了。”

    當年她本想立刻去向他道歉的,但恰好家裡有親戚來訪,待翌日再去找他時,他已離開書院,讓這聲道歉遲了三年。

    聞言,祈澄磊好奇的追問道:“是誰踩了那些花木?”

    “是馬房有匹馬不知怎地沒拴好,偷溜出來才踩壞了花木。”她也是在種回花草時,才從還活著的花草那裡得知殘害它們的兇手是匹馬的事。

    得知當年讓他背了黑鍋的竟是匹馬,祈澄磊哭笑不得。

    “對了,你怎麼會在這兒?”他在平倉鎮找了她那麼多日,萬萬想不到那遍尋不著的人竟會出現在自個兒的府邸裡。

    “是祈公子帶我來的。”提起祈庭月,顏展眉柔美的臉龐不禁泛起兩抹紅暈。

    “哪個祈公子?”他不記得這府裡除了他,還有其他姓祈的男子。

    “就是你弟弟,庭月公子。”她輕吐出這句話,雙眼溫柔如水。

    “庭月?她是……”

    祈澄磊話未說完,就見到一名俊俏的少年快步朝他走來,親昵地挽著他的手臂喊道:“四哥,你回來啦,我可等了你好幾天呢。”

    祈澄磊瞅了眼那束起長髮、身穿天藍色長袍的祈庭月,看來還真是玉樹臨風,眉目間英姿勃發。

    他抬眼,覷見在看見祈庭月後,顏展眉那含羞帶怯的眉眼,分明就是女兒家乍見情郎時又羞又喜的表情,祈澄磊臉色一黑,張口就想揭穿妹妹女扮男裝的事。

    但祈庭月不給他拆穿自己的機會,立刻對顏展眉說:“顏姑娘,你先回房去歇著,我與四哥許久不見,有些話想說。”

    “好。”顏展眉柔順的輕點螓首,轉身離開。

    自打平倉鎮淹水後,祈庭月一直陪伴在她身邊,在她病倒時寸步不離的照顧她,一路帶著她前往都城臨倉求醫,而後為了讓她能安心養病,又帶著她來到樂雲城。

    進了城後,她這才知曉祈庭月竟是祈澄磊的弟弟。

    他允諾她,等他四哥回來,便讓他四哥派人回平倉鎮替她打探她爹的消息。

    先前在危難之中,祈庭月對她不離不棄又如此盡心的幫她,令她一顆芳心忍不住悄然暗許。

    思及此,顏展眉倏地感到臉上一陣熱潮,不禁加快了腳步離去。

    顏展眉一走,祈澄磊隨即甩開妹妹的手,沒好氣的質問她,“你給我把話說清楚,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遇上顏展眉,還把人給帶了回來?”

    祈庭月笑咪咪的瞅著他,意有所指的回道:“怎麼,四哥不想見到她嗎?我還以為你見到她會很高興,所以才千方百計把顏姑娘連哄帶騙的拐了回來呢。你若不想見她,要不我明天帶她回大哥那兒,求大哥派人替顏姑娘找她爹。”

    “用不著你多事,她爹是我恩師,我自會代替顏山長照看她。”祈澄磊接著喝斥道:“倒是你,好好一個姑娘家打扮成男子模樣,欺騙她很好玩嗎?”

    “我可不是為了欺騙她才女扮男裝的。當初為了行走方便,我喬裝成男子模樣,沒想到都這麼多日了,她竟還沒認出我是女兒身,她自己遲鈍,哪能怪我。”祈庭月接著不懷好意的彎唇而笑,“四哥,你可別告訴她這事,我想瞧瞧她究竟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看出我同她一樣是個姑娘家。”

    那日帶著顏展眉來到樂雲城府邸,她當即就暗中吩咐府裡的總管,讓他警告下人們要稱呼她為少爺,不准喚她小姐,哪個說漏嘴的就罰俸一個月,重罰之下,至今還沒人叫錯呢。

    祈庭月興匆匆地續道:“這顏姑娘還真是愛花木成癡,這一路上若讓她瞧見快枯死的花木,她總要想辦法給它們澆澆水、松鬆土不可。記得有個大嬸也不知是不是同她丈夫吵架了,在門口拿一盆栽撒氣,剛巧我們經過,顏姑娘立刻下了馬車,張口就把那大嬸給罵了一頓,還把那盆被摧殘得只剩禿枝殘葉的朱槿給搬上馬車帶了回來。我當時在一旁看得呆了,這才相信四哥你說她會打人一事。”

    提起這一路上發生的事,祈庭月絮絮叨叨,“還有一回更神奇了,途中我們在一處林子旁休息,也不知怎地,她竟突然指向後頭的林子,說林子裡面有人被蛇咬傷了,昏迷不醒。我半信半疑的和馬夫過去瞧,沒想到竟真的發現有人倒在地上,待馬夫過去查看後,果然在對方的腳踝處見到被蛇咬傷的傷口,我們連忙送他到醫館去,這才救回他一命。”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6
發表於 2018-1-21 00:31:52 |只看該作者
第2章(2)

    “她怎會得知林子裡有人遭蛇咬傷?”祈澄磊聽妹妹滔滔不絕地說著,不解的問。

    “我事後也很好奇的問她怎麼知道這事,她本不肯說,也不知是不是被我逼急了,竟說是有路過的神仙傳音告訴她的。”

    “她說是神仙告訴她的?”

    “沒錯。”祈庭月頷首道。

    “這世上哪來的神仙,簡直胡說八道。”祈澄磊這生從未見過鬼神,所以也從不信這世上有什麼鬼神。

    “若不是神仙告訴她的,那她如何能知道?”祈庭月反問。

    “說不定她在你和那馬夫沒留意時先進了林子,才發現這事。”

    祈庭月搖頭,“打下馬車後,顏姑娘一直在我眼皮子底下,不曾進過那片林子。”

    “你確定她一步不曾離開過你身邊?”

    “她確實不曾離開過我身邊。”正是因為如此,她對顏展眉的話才會信了幾分。

    祈澄磊仍是不相信什麼神仙之說,忖道:“會不會是有什麼高人發現林子裡的人,以內力傳音告訴了她?”

    他曾聽出生武林世家的大嫂提過,這世上有高人能以內力化出劍氣,殺人於無形,亦能以內力傳音給特定的人聽,祈澄磊心忖,興許那日他們遇到的就是這樣的高手。

    聽四哥這麼一提,祈庭月也覺得這比起那飄渺的神仙之說來得有理些。

    “說得也是,興許是有什麼不願現身的高人暗中傳音給她,卻讓顏姑娘誤以為是神仙傳音。”想通此中曲折,她哈哈笑道:“我這就去告訴她這事,省得她還以為自個兒聽見了神仙的傳音。”說著她轉身就要走。

    祈澄磊卻一把拽住她,“你給我換回女裝再去見她。”

    祈庭月一口拒絕,“在她沒識破我女扮男裝的事之前,我才不換回女裝。穿著這身男裝行走可方便多了,而且啊,瞧見我這般俊俏的模樣,她總會羞答答的回我話,可有趣極了。”

    祈澄磊沒好氣的曲指朝她腦門敲了下,“你這分明是在戲弄她,若是哪日真讓人家識破你同她一樣是個姑娘,你就不怕她生氣嗎?”

    揉著被敲疼的腦門,祈庭月瞪了他一眼。嘶……四哥下手可真狠。

    “不怕,顏姑娘平時性子溫順,除非有人傷害花木,否則她是不會輕易動怒的。”說著,她突然心生一計,看向自家四哥提議道:“四哥,要不咱們來打個賭,你別告訴她我是個姑娘家,看她要幾天才能看出來?”

    這話令祈澄磊挑起眉,嘴角一勾,應了,“好,你若輸了,就得回大哥那兒,聽大哥的安排乖乖嫁人。”

    雖然自小與四哥一塊兒長大,但每次瞧見四哥那邪佞的神情,還是免不了讓祈庭月的小心肝一顫。“那要是我贏了,我就要留在你這兒,你得護著我,不讓大哥逼著我嫁人。”

    “成。”對她的要求,祈澄磊一口答應,巴不得把這礙事的傢伙即刻打包送回大哥那兒。

    唯恐四哥使詐,祈庭月事先約法三章,“但四哥你不能讓任何人向顏姑娘透露我是女兒身的事,你自個兒也不能洩漏,否則這賭局就取消。”

    “沒問題。”這丫頭想同他鬥,還差得遠。

    得了兄長的允諾,祈庭月興致勃勃地問道:“那四哥猜她要幾天才能瞧出來?”

    “不超過五日。”

    “那我就猜她要五日以後才能發現。”祈庭月一臉穩操勝券的表情。

    這一路上除了夜裡睡覺之外,她與顏展眉幾乎可說是形影不離,對方至今都沒發覺她是女兒身,要在五天內自個兒發現,呵呵,可難羅!

    “先前一得知太倉河決堤的消息,我四哥已親自去了趟平倉鎮尋找你們父女倆,可惜與咱們錯過了,也沒找到你爹。不過回來時,他留了一半的人手在那裡繼續打探,如今見顏姑娘平安被我帶回來,四哥已傳令讓他們全力搜尋你爹的下落,一旦找到人,就會接他前來與你相會,顏姑娘就安心留在樂雲城等候好消息吧。”

    聽完祈庭月所說的話,顏展眉柔聲向祈庭月表達謝意。“多謝祈公子,這一路多虧有祈公子相護,等找到我爹,我定與爹重重答謝祈公子的救命之恩。”

    祈澄磊剛練完劍,行經遊廊,便瞥見兩人在花園裡說話,他沒漏看顏展眉眼裡對自家妹妹那掩不住的傾慕之情,覺得很心塞。

    他暗自狠瞪了妹妹一眼,恨不得當即揭穿她那假男人的身分。

    不過是束起頭髮,換了一襲男裝,顏展眉這丫頭就認不出庭月是個姑娘家,真是眼拙得教人生氣。他手癢得想將那蠢丫頭抓來,把她那雙眼睛給洗一洗,好讓她能瞧清楚眼前人的真面目。

    瞅見站在遊廊上望著她們的四哥,祈庭月揚聲喚道:“四哥,你練完劍啦。”

    顏展眉也望了過去,覷見祈澄磊,她柔聲向他道謝,“多謝你派人去尋找我爹。”

    這會兒不知有多少人在尋找顏不忘的下落,幾個諸侯都暗自派了人前去平倉鎮,巴不得藉此機會將這位大儒給請回自個兒的地頭上,想借他的名望號召天下的士子們前來歸附,就連他大哥也加派不少人手暗中在尋找他,不過這其中緣由,祈澄磊沒打算告訴她。

    他斂了斂思緒,一臉凜然的表示道:“我在顏山長門下受教兩年,如今恩師下落不明,自當竭力找尋,顏姑娘無須客氣。你且安心住下,有什麼要求儘管告訴我。”

    顏展眉欠身向他道謝,“多謝城主收留之恩。”

    “顏山長只有你一個女兒,替恩師照顧好你也是我該做的,顏姑娘只管將這兒當自個兒家就是。”說完這句話,祈澄磊沒再多留,提步離去。

    祈庭月與顏展眉再敘了會兒話,也離開了,留下顏展眉一人在花園裡替花木澆水。

    不久,祈澄磊忽然捧了盆有些枯萎的茶花過來找她。

    “顏姑娘,我這兒有盆茶花,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前陣子開始一直落葉,你可有辦法救救這盆茶花?”他面露關切之色,宛如搖身成為愛花憐草之人。

    “你把茶花擱下我瞧瞧。”顏展眉接著找來一支木棍,先松了盆裡的土壤,再伸指撚了撚泥土,說道:“這盆茶花之所以一直掉葉子,是水澆得過多,導致根部有些爛了,還有這花盆太小,最好能換個大一點的。”

    祈澄磊一臉憐惜的看著那盆茶花,“一事不煩二主,能勞煩顏姑娘替它換個盆嗎?我擔心那些下人粗手粗腳的會弄傷它。”

    昨夜他特地吩咐府裡總管,讓他找來幾盆枯萎的花木給他,沒想到府裡的花匠十分盡責,找遍整個府邸,竟找不到任何一株枯萎的花草。

    最後總管只得命府裡的下人回家去看看有沒有什麼枯萎的花木,這才有了現在這盆茶花。

    見他如此愛惜這盆茶花,顏展眉十分欣慰,一口答應道:“好,你讓人送來一個比原本這個大上一圈的花盆,再拿些土來,我替它換盆。”

    祈澄磊即刻吩咐下人去找來她要的物品。不久,東西送來,他親自陪在一旁,看著她替那株茶花換盆。

    顏展眉小心替茶花移植時,忽地一道意念透過她的手傳進腦海裡,她微微一怔,抬目望向祈澄磊,問道:“這株茶花不是你養的?”

    沒料到會被她看出這事,祈澄磊不動聲色、避重就輕的道:“這是先前一名屬下送過來的,我見它葉子掉得厲害,所以才拿來給你看看。”

    顏展眉柳眉微蹙,沉默片刻,才柔聲朝他提出一個要求,“你能去那戶人家家裡瞧瞧嗎?”

    她這要求來得突兀,祈澄磊不解的問道:“瞧什麼?”

    “那戶人家裡有個七、八歲的孩子,常挨他爹打罵,還常餓著肚子沒飯吃,十分可憐。”這是手上這株茶花告訴她的,它被送到那戶人家已一年多,不忍心見那孩子繼續受苦,希望她能幫幫那孩子。

    祈澄磊狐疑的望著她,“你怎麼知道那戶人家有孩子被苛待之事?”想起昨日妹妹提及之事,他仔細查看四周,並未發現有什麼可疑之人,不由得問她,“難道這事又是神仙告訴你的?”

    聞言,顏展眉訝異的瞠大眼,“你怎麼知道神仙的事?”少頃,她便明白過來,“是祈公子告訴你的吧。”适才被他一問,她正愁不知該怎麼解釋自個兒為何會知曉這事,便順著他的話說:“沒錯,這事也是天上的神仙傳音告訴我的。”

    他思忖的盯著她。

    顏展眉紅著臉,垂著頭,回避他那審視的眼神。她也不願拿神仙之事來騙人,但爹曾囑咐過她,不能讓別人知曉她這奇特的能力。

    為了查證她所說的事,祈澄磊隨即找來總管詢問,得知那茶花是一名管事送來的。他沒知會那管事,由總管領路,親自去了那管事家裡。

    管事家裡是座二進的宅子,高堂尚在,故三兄弟仍未分家同住在一屋,老老小小共有十四口人。

    這個時間三個兒子都不在家,家裡一對年邁的夫婦也不明白發生了何事,竟讓城主親自駕臨寒舍,兩人哆嗦的朝他行了禮。

    祈澄磊沒搭理他們,抬手一揮,命同來的隨從進屋去找人。

    這些隨從事先已被交代過,知道城主來此是要找一名受虐的孩子,領命後幾人各自分開搜尋。

    “城主,您這是要找誰?”那名管事的爹見數名隨從進了後宅,驚疑的出聲問道。

    見他們似乎來意不善,他心裡害怕,暗自揣測莫不是在城主府邸裡做事的老三犯了什麼錯事,得罪城主還逃跑了,所以城主這才來抓人?

    沒費多少工夫,一名隨從就找到那名孩子,並將他帶到祈澄磊面前,只見那孩子嚇得整個人瑟縮成一團,抖個不停。

    “啟稟城主,找到了,就是這孩子。”

    祈澄磊懷疑的看向那孩子,“你莫不是找錯人了?這孩子看起來如此瘦小,似乎只有四、五歲大吧。”他清楚記得顏展眉說的是一個七、八歲的孩子。

    那隨從回道:“屬下問過孩子,也問過裡面的女眷,這孩子確實已有八歲,興許是因為常挨餓,才會長得比同齡的孩子瘦小許多。”

    聞言,祈澄磊命那隨從剝去他身上那身破舊的衣物,頓時露出藏在衣服底下,那佈滿小小身子的新舊傷痕。

    見一個如此瘦小的孩子身上竟然全是傷,一旁的總管和其他隨從見了都心生不忍。

    那孩子驚嚇得掙脫那隨從的手,抱著自個兒那身被脫下的衣物,逃到角落裡去躲著,那驚惶失措的表情,猶如一隻受驚的小兔子。

    祈澄磊自認不是個心慈手軟之人,但瞧見一個孩子被虐待成這般,也動了氣。

    “他身上那些傷是誰打的?”他喝問。

    那管事的父母嚇得兩腿一軟,跪了下來。為了袒護兒子,老母親出聲道:“城主容稟,是因這孩子性子頑劣,屢教不改,所以才責打他的。”

    祈澄磊瞟了眼那縮在角落的孩子,慢聲說道:“我怎麼沒瞧出這孩子性子頑劣?只覺得他懦弱又膽小。”他冷冷的眼神掃向那對老夫婦,嗓音不輕不重的說:“你們若是再敢撒謊,不從實招來,我就命人將你們一家老小全都丟進監牢裡。”

    這話嚇得老夫婦臉色發白,不住發抖。

    “不知奴才家人犯了何罪,何以城主要命人將奴才的家人全都丟進監牢裡?”出聲的是匆匆趕回來的管事。

    不久前他才無意間得知城主去了他家,連忙跑回來想瞧瞧是怎麼回事,誰知剛進堂屋,就見父母雙雙跪地,他心急之下也顧不得禮節,只一心想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陳堯,你來得正好,我有事想問你。”祈澄磊指著那縮在角落裡的孩子,問道:“你可認得那孩子?”

    “那是我二哥的兒子。”

    祈澄磊瞅了眼身材肥碩的陳堯,“我瞧你也不像家裡窮得沒飯吃,但那孩子卻瘦小得像只有四、五歲,這是都沒給他飯吃嗎?還有,他身上那些傷痕又是誰幹的?”

    聽見城主那透著涼意的嗓音,陳堯心頭一驚,瞅了眼侄子,他不敢有所隱瞞,老實說道:“回城主的話,這孩子出生時讓相士批過命,說他命中克父母,沒想到他三歲時他娘親真的死了,我二哥便認為他娘是被他給克死的,所以心裡怨他,這些年來只要遇上什麼不順遂的事,就打罵這孩子來出氣,也常餓著不給他飯吃。”末了,他趕緊再補上一句,“奴才不是沒勸過他,可他不肯聽。”

    “那些江湖術士的話也能聽信嗎?他隨口一句這孩子克父母,你們一家子就信以為真、冷眼旁觀,任由你二哥苛待這孩子,如此不明事理,活著還有何用!”祈澄磊接著再指向跪在地上的那對老夫婦喝斥道:“為人長輩卻不仁不慈,縱容兒子虐待孫子,你們還有何顏面苟活于人世?”

    原本這事說大可大,說小可小,他也不是非要追究陳氏一家的罪行不可,但既然這事被顏展眉發現,他也親眼見到那孩子身上的那些傷痕,便不打算輕饒這陳氏一家。

    陳堯被嚇得冷汗直冒,“咚”地一聲,跪下求情,“奴才慚愧、奴才知錯,奴才日後定不會再縱容兄長淩虐孩子,求城主恕罪。”

    “這孩子已被你們苛待成這般,再讓你們養著,還能指望平安活到長大嗎?這孩子我會另外找個合適的人家收養,省得他留在你們陳家繼續受罪。”祈澄磊接著說出對陳氏一家的懲罰,“你那二哥就罰他服五年苦役,其他人不論男女,凡年滿二十歲以上者,全都到城外去修築堤防三個月,為自己的不仁不慈反省思過。”說完,他拂袖離開陳家。

    總管讓一名隨從抱上那孩子,跟著離去。

    回到府邸後,總管向主子提出一個要求,“城主,奴才年近四十,與我內人成親多年,至今膝下無子,要不這孩子就讓奴才收養吧。”

    祈澄磊頷首,“也好,你就帶他回去吧,有你護著,日後陳家也不敢再來欺負這孩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7
發表於 2018-1-21 00:32:09 |只看該作者
第3章(1)

    翌日,祈澄磊又捧了盆月季花去找顏展眉。

    “這盆月季花是府裡一名婢女養的,前陣子葉子突然變黃,聽說顏姑娘擅于照顧花木,便請我帶來給你瞧瞧,看看是何原因?”因為昨日被顏展眉一眼看出那株茶花不是他所養的,是以今日他直接表明這盆花是下人的。

    這季節該是月季花正盛開的時候,怎麼會……她伸手撿查花葉和盆裡的土壤,忽地手一頓,須臾,才又繼續檢查盆裡的泥土和葉片。

    祈澄磊站在一旁,趁機將昨天陳家的事告訴她。

    “……所以那孩子被總管夫妻收養了。”

    “那就好,希望他們能好好善待那孩子。”

    “你放心吧,他們不會虧待那孩子的,而且還有我盯著呢。”雖仍納悶她究竟是怎麼得知那孩子的事,但祈澄磊也沒再追問,只是……他絕不相信那事是神仙告訴她的。

    檢查完月季花後,顏展眉啟口說道:“這盆月季花的水澆得不夠,這大熱天的,澆水時要澆透,水分才夠。”從适才月季花傳給她的那道意念,她猜測月季花的主人這幾日怕是都未能按時澆水,才導致它的葉子乾枯變黃。

    顏展眉思忖了會兒,接著說道:“反正我閑著也沒事,要不這盆花先暫時放在我這兒,我先代為照顧它幾天可好?”

    祈澄磊頷首應道:“你願意親自照顧當然好。”

    适才她在檢查月季花時,他留意到她臉上曾流露一抹異色。

    他憶及昨日她替茶花移植時,臉上似乎也曾出現訝異之色,雖然一瞬即逝,但因為他向來留心她的一舉一動,故而有留意到,不過那時他並未多想。此時想來,祈澄磊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但一時之間卻又說不上來那怪異之感從何而來。

    顏展眉接著有些羞赧的再向他提出一個要求,“我這次出來的太匆促,身邊沒帶銀子,你能不能借我一些銀兩?等我找到爹,再想辦法還給你。”

    她不是沒想過回育鹿書院等爹,但祈庭月先前告訴她,書院受損嚴重得重建,她一個姑娘家留在那裡也幫不上什麼忙,等有她爹的下落再回去也不遲。且書院那些花草都淹死了,她正好能趁著這時間再搜集些花木,等書院重建好再帶回去栽種。

    在樂雲城,吃住都在府裡,用不著花什麼銀子,但她現下正好需要些銀子,所以才會厚顏地跟祈澄磊商借。

    祈澄磊也沒多問,當即點頭道:“我待會兒便命人送來給你。”

    “謝謝你。對了,你能不能讓帶這盆月季花給你的婢女過來我這兒一趟,我想問問她,平日都是怎麼養花的。”

    祈澄晶當然不會拒絕她的要求,等離開後便吩咐總管讓那婢女過來見顏展眉。

    不久,帳房先生送來了一袋銀子。

    “顏姑娘,這是城主吩咐我送來的一百兩銀子。”

    顏展眉驚訝的接過那袋沉甸甸的銀子,“我不需要這麼多銀子。”

    “這是城主的意思,還請顏姑娘莫要推辭,只管收下就是。城主還交代,倘若銀子不夠,再問他要。”聽說這位姑娘是城主恩師的女兒,帳房不敢怠慢,神色十分恭敬。

    顏展眉收下那些銀子,心想等見到祈澄磊,再把多餘的銀子還給他便是。待帳房先生走後,她從錢袋裡數了十兩銀子出來,塞在衣袖裡。

    少頃,那婢女來了,她欠身施禮後,不明所以的問道:“不知顏姑娘喚奴婢過來有什麼吩咐?”

    顏展眉先將派來服侍她的一名婢女打發出去,這才看向那名婢女。見她面容憔悴,眉目之間似乎帶著一抹愁容,她從衣袖裡取出那十兩銀子,塞到婢女手上。

    婢女驚訝的看著手上的十兩銀子,“您這是做什麼?為何要給奴婢這些銀子?”她一個月的俸祿還不到一兩銀子,就算不吃不喝也要攢一、兩年才能攢到這麼多。

    顏展眉微笑地柔聲道:“這些銀子你拿去替你娘買藥治病。”

    “您怎麼知道我娘病了?”婢女訝異的問。

    “我無意間聽人說的。這些錢應當夠你娘看病了,等她病好後,你再來把這盆月季花帶回去給她。”

    其實這事是月季花告訴她的,它的主人把它照顧得很好,但前陣子主人病了,她女兒白天要幹活,夜裡回了家還得忙著照顧她娘,也沒空替它澆水,所以它已渴了好幾天。

    “多謝顏姑娘、多謝顏姑娘,等我娘病好了,定帶我娘親自來拜謝您。”娘的病確實需要這些銀子,因此即使覺得這位顏姑娘突然間拿銀子給她有些不尋常,但她也沒再多問,只是感激的跪下來朝她磕了個頭。

    待婢女離開後,被城主交代回報方才一事的顏展眉婢女也悄悄去見了祈澄磊,將适才她躲在窗邊所聽見的事,一五一十的稟告他。

    聽完,祈澄磊賞了那婢女,而後獨自在書房裡踱步,思忖顏展眉究竟是從何處得知那婢女的母親病了。

    這事連他都不知情。

    倏地,他想起先前顏展眉開口借銀子,還有提出要見那婢女的事,都是在她摸了那株月季花後發生的。

    就像昨日,她也是在摸了那株茶花後,突然要他去陳堯家裡瞧瞧,還提起那個孩子。她是外地來的,不可能知道陳堯家裡的事,也不可能有什麼高人剛巧路過還特地傳音告訴她。

    若說那些事是神仙告訴她的,他倒比較相信是那盆茶花告訴她的。

    下一瞬,他被自個兒的想法給驚住,難不成真是那茶花和月季花告訴她那些事的?

    再仔細回想,這兩件事的的確確都是發生在她撫摸了茶花和月季花之後,該不會……他适才所想之事是真的吧?

    祈澄磊抑住驚愕。想查證他所臆測的事是否為真,並不難。

    見祈澄磊又捧著盆花過來,顏展眉詫道:“你怎麼又帶花來了?”

    “下人得知你能看出各種花木的毛病,便托我將這有問題的花木帶來給你瞧瞧。”祈澄磊把自個兒說成是個體恤下人的親民好城主。

    房裡唯一知道真相的是那服侍顏展眉的侍婢,她狠狠在心裡翻了個白眼,沒想到主子竟然有這麼高強的本事——睜眼說瞎話。那盆花分明就是前兩天總管吩咐府裡下人,要大夥回家去找找有沒有快死掉的花木,讓他們搬過來的。

    顏展眉也沒有起疑心,簡單查看了下他擱在桌上的那盆花,只見葉子翠綠茂盛,一時之間也沒看出有什麼問題。“這繡球花怎麼了?”

    “那下人說這繡球花種了兩年都未曾開過花,所以托我帶來讓你瞧瞧是什麼原因。”

    聞言,顏展眉仔細查看土壤,再翻看那些葉片,沉吟須臾,說道:“應是這些葉片長得過於茂盛才會結不出花苞。”她一邊說著,一邊動手摘除那些過於擁擠的老葉子。

    疏理完葉片,她把那盆繡球花遞給他,“好了,你可以把花帶回去了,讓這花的主人記得定期疏葉,別讓葉片長得過於茂密,葉子吸光了那些養分,反而會結不出花苞來。”

    見她查看完,未再像先前那般提出其他的要求,祈澄磊藉口請教她培植花木之事,再多留片刻。

    “……栽植花木要先瞭解花木的習性,有些花木適合生長在比較寒冷之地,有些性喜溫暖;有些植物水不能澆太多,而有些植物則需要水分多些……”顏展眉仔細回答他的問題。

    祈澄磊未留心內容,只是凝視著她。三年不見,此時的她已經是個可以嫁人的大姑娘了,但在提起花木時還是同以前一樣,一雙黑亮的眼裡閃爍著燦亮的光采,臉上漾著柔柔的笑意。

    說到一個段落,顏展眉猛一抬頭,發現他直勾勾地看著她,這讓她感到有些害羞,忍不住避開他那宛如會灼人般的目光,小聲問道:“你看著我做什麼,我說的那些你可有記下?”

    “記住了,若是以後忘了我再來問你。”

    “你這府裡的花匠把花木都照顧得很好,想來也是個深諳植花栽木之道的人,你若有不懂的,也可以去請教他。”這府裡花木繁盛,每株花木都照顧得很好,可見那花匠花了不少心力。

    “那花匠年紀大了,再過不久就要回去頤養天年。”

    “那以後這府裡的花木要由誰來照顧?”

    “府裡還有其他兩個花匠,不過他們經驗都不如那老花匠,”祈澄磊接著趁機表示,“他們若是照顧不來,可否勞你多指點、指點他們?”

    顏展眉張口想答應,但旋即想起一件事,“可等找到我爹,我就要離開了。”

    祈澄磊心忖,若是真找到顏不忘,別說他了,大哥也會千方百計的留下對方,絕對不會輕易讓顏不忘離開,既然她爹留下了,她定也不會獨自離開,說不得以後……也不會走了。

    但這話他自然不可能告訴顏展眉,只露出一派誠懇的表情說道:“說得也是,那我這陣子得多來向你討教栽植花木之事,免得你走了便沒人可請教了。”

    顏展眉納悶的問他,“你什麼時候對這些花木這般感興趣了?”他以前可不是什麼愛花惜木之人。

    祈澄磊戲誠的笑道:“還不是因為在書院裡受你感化之故。”他撩起寬袖,抬起自個兒的手腕給她看,“瞧你當年咬我咬得多狠,這疤痕至今都還留著呢。”

    他手腕上那圈淡淡的疤痕,讓顏展眉回想起當年氣惱之下咬傷他的事,頓時粉頰羞得通紅。

    她難為情的小聲說道:“這麼久了,這疤痕竟還沒消去。”

    “可見你那時咬得多重,還出血了呢,那幾天我的手腕都疼得使不上勁。”

    “對不住,當時我也是一時氣昏頭了,才會咬你。”她愧疚的道歉。

    祈澄磊笑道:“你這一咬,讓我此後不曾再傷害一株花木,這可不是受了你的感化嗎?”

    她愣愣的看著他臉上的笑容,覺得祈澄磊這人真是奇怪,若他不勾起一邊嘴角笑,那笑容就挺爽朗的,可他若勾著嘴角笑,那神情看起來就透著股邪氣,像個奸人壞蛋。

    她委實不解,一個人怎麼能有如此截然不同的兩種笑容呢。

    祈澄磊留意到她的眼神,調侃道:“這麼盯著我看,是不是覺得我變俊啦?”

    “你變得比以前成熟穩重。”從前在書院求學的他還年少,桀驁不馴,多年不見,此時的他已褪去那浮躁之感,舉手投足間流露出一抹從容。

    聽她這麼說,祈澄磊張口想說什麼,卻聽祈庭月一路嚷嚷著闖了進來。

    “顏姑娘,聽說大街那兒有雜戲班來表演,我帶你去……咦,四哥,你也在呀。”

    适才要說出口的話被妹妹打斷,祈澄磊眼神帶著譴責之意。“你在嚷嚷什麼?”

    “我聽說大街那兒有雜戲班來表演,特地過來想帶顏姑娘去瞧瞧。”說著,也不等顏展眉答腔,心急地牽起她的手就要往外走。“咱們過去湊湊熱鬧。”

    大寧王朝民風開放,男女之防並不重,但被祈庭月這般牽握著自己的手,顏展眉頓時羞得一張臉紅通通的,卻也沒掙開對方的手,柔順的跟著祈庭月往外走。

    瞧見顏展眉那副又羞又喜的模樣,祈澄磊眼睛一眯,不著痕跡的插入兩人之間,好拉開兩人的距離。

    “要去看雜戲班表演呀,正好我也有空,就陪你們一塊兒去吧。”

    “四哥沒其他的事要忙嗎?我方才過來時,聽說左銘在找你呢。”

    祈澄磊輕描淡寫的道:“都是些瑣碎的小事,左銘能處理得了,走吧。”

    祈庭月瞥了他一眼,嘴角抿著笑,三人一塊兒往外走。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8
發表於 2018-1-21 00:32:25 |只看該作者
第3章(2)

    一路上祈庭月與顏展眉走在前面,祈庭月不時說笑逗著她。走在後頭的祈澄嘉聽著顏眉展銀鈴般的笑聲,一雙利眼狠狠瞪著祈庭月的後腦杓,像是想將她的後腦杓給看穿個洞來。

    似乎是察覺到後方有雙不善的眼神盯視著自己,祈庭月回頭,壞笑的朝自家四哥揚眉,接著刻意朝顏展眉再走近一步,兩人的肩膀輕碰了下。

    這讓顏展眉嬌羞的覷了祈庭月一眼,心口撲通撲通的快跳著。

    “顏姑娘,你覺得我與四哥誰生得好看?”祈庭月不安好心的刻意問她。

    不明白祈庭月怎麼突然這麼問,顏展眉答道:“你們各有各的好看。”

    “那誰更好看一些?”祈庭月不死心,非要逼她說出一個高下不可。

    “這……”被祈庭月這麼一問,顏展眉不得不仔細端詳起兩人的面貌。

    她素來是個較真的人,不會隨便拿話敷衍他人。於是她先看祈庭月的面容,須臾,再回頭認真的細看祈澄磊。

    睇向祈澄磊時,她被他灼灼注視著她的眼神給嚇了一跳,那雙眼裡宛如跳動著兩簇火焰,仿佛她的所有都要被他給吞噬了。

    她慌張的移開眼,避開那熱烈的視線,只看他的鼻子和嘴巴。這是她第一次如此仔細觀看祈澄磊的容貌,幾眼後,她收回目光,分別評價兩人的長相。

    “祈公子你面容俊俏,眉眼細緻如畫,但仔細瞧,膚色有些暗沉,鼻子也不若你四哥挺直;你四哥若不勾著嘴角笑,面容倒是十分端正俊逸,肌膚看來細膩得猶如上好的白瓷,瑩潤而有光澤。”

    跟在後頭的祈澄磊聽見她所說的話,眼裡滑過一絲笑意。

    可這話卻讓祈庭月擰著眉,懷疑的問道:“聽你這麼說,是四哥更勝我一籌的意思?”她以為自個兒的男裝扮相比四哥要來得更好看,可顏展眉的話,聽起來似乎不是這樣。

    顏展眉連忙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你們倆各有千秋、不相上下。”

    “你不用解釋了,你方才說他的肌膚比我白皙、比我好,對吧?”

    顏展眉再次覷著祈庭月那略顯暗沉的膚色,實在無法撒謊騙人。“他是比你好上那麼一些。”

    祈庭月不滿的回頭瞪了自家四哥一眼,小聲嘀咕道:“你說一個大男人,肌膚比姑娘家來得好,有意思嗎?”

    顏展眉沒聽清楚她說的話,“祈公子你說什麼?”

    差點露餡了,祈庭月趕緊搖頭,“沒什麼。”

    顏展眉見她好似有些不悅,趕緊安慰她道:“但你眼睛比他大,臀圍也比他大。”

    聞言,祈庭月嘴角一抽,一點也不覺得自個兒有被安慰到。她這是在說她屁股大嗎?

    後方的祈澄磊卻是肆意地大笑出聲,嘲笑道:“你說得沒錯,庭月從小屁股蛋就比別人大。”

    “四哥!”惱他竟拿這事來笑話她,祈庭月刻意親昵地攬住顏展眉的肩,抬起下顎瞪著祈澄磊,朝他投去的挑釁眼神,仿佛在說……我能這般堂而皇之的親近顏展眉,你能嗎?

    被祈庭月突然這麼攬住,顏展眉吃了一驚,羞紅了臉,還來不及表示什麼,便有人搭上她另一邊的肩膀,令她整個人被迫轉了個身,落在祈澄磊身側。

    “庭月自小貪戀女色,喜歡占姑娘家便宜,沒教好她是我這個做哥哥的失職,不過她那好色的性子已掰不回來,你以後少接近她,以免吃了虧。”為了那賭約,他不能揭露庭月是姑娘的事,不過他有的是辦法對付她。這番污蔑的話,祈澄磊是用著一臉慚愧的表情對顏展眉說的。

    被自家四哥這般信口雌黃的污蔑,祈庭月氣得嚷道:“你別聽我四哥胡說八道!他是見不得我……”

    祈澄磊倏地打斷她的話,一臉沉痛的看著顏眉展,“雖然家醜不可外揚,但我不忍心見你繼續受她矇騙,實話告訴你吧,庭月十三歲就混跡煙花之地,還豢養了數十名小妾,在我大哥那裡甚至曾揚言要收盡三百六十五個美人,這樣就能每天左擁右抱,摟著不同的美人風流快活。”

    這話令顏展眉聽得瞠目結舌,萬萬沒想到祈庭月會是這樣的人。

    聽四哥當著她的面這般顛倒黑白,掰扯出這段莫須有的事來抹黑她,祈庭月氣得跳腳,偏偏四哥那張嘴還說個不停,讓她壓根兒沒有插話的機會。

    祈澄磊緊接著再說:“我大哥不許庭月這般胡鬧,將她那數十名小妾趕出家門,庭月因此同我大哥置氣,這才會離家出走。聽說平倉鎮出美人,她特地跑了一趟,想再收幾個美人帶回去,才會恰好遇上你。她還曾私下裡同我說,要帶你回去做小妾,被我斥責了一頓,你乃是恩師的閨女,豈能為人妾室,若是讓恩師知道這事,非得重責我一頓不可。”

    這番話,祈澄磊說得是面不改色、一氣呵成,仿佛真有其事。

    顏展眉不敢置信的瞪著祈庭月……他竟然想讓她做個小妾?!

    “你聽我說,這些事全都是四哥胡謅來騙你的,絕無此事,我是……”驚覺差點脫口說出自己是個姑娘家,祈庭月連忙改口,“我是絕不可能納什麼小妾的,你若不信,我可以對天發誓!”為了證明自個兒的清白,她憤然的抬起手就要起誓。

    顏眉展一時之間無法分辨他們兩人所說誰真誰假,只覺得心頭亂紛紛的,連雜戲表演也不想看了,轉身便往回走。

    她一顆芳心暗許祈庭月,因他在危難之中救助過她。她甚至曾想過,等找到爹之後,若是爹答應,她願意以身相許,報答祈庭月的救助之恩。可祈澄磊适才說的那些話倘若是真的,那她這番心意將情何以堪。

    祈澄磊是祈庭月的四哥,兩兄弟的感情看來似乎並不差,祈澄磊沒道理編出那些話來污蔑自己的弟弟,所以他說的那番話有可能全是真的。

    這念頭令她越走越快,絲毫不理會在後頭叫喚她的祈庭月。

    見她似乎真信了四哥所說的話,祈庭月氣惱得瞪著四哥,正要張口罵他,卻見他往另一頭而去,她趕忙追上。

    確定顏展眉聽不見兩人的聲音,祈澄磊這才停下腳步。

    祈庭月跟了過來,張嘴便罵道:“四哥,你太可惡了!怎麼能當著我的面對顏姑娘胡說八道;說我納了幾十名小妾,還風流成性,你明知我是個姑娘家,怎麼可能做出那種事來!”

    祈澄磊勾起嘴角,笑得邪佞,“這可是你先惹我的。”這丫頭當著他面挑釁的摟著顏展眉的肩,他這個做四哥的若是不做些什麼,豈不是要教妹妹給小覷了。

    祈庭月怔了怔,這才明白四哥突然編派出那些莫須有的事來污蔑她是為了何故,遂沒好氣的道:“我同她都是姑娘家,摟個肩也沒什麼。”

    問題是顏展眉不知她是個女兒身,看向她的眼神又羞又柔,教他瞧了好生刺眼。祈澄磊沒再搭理她,逕自往府衙走去。

    而此時顏展眉已回到府邸,她將自個兒關在房裡,即使祈庭月過來找她,她也閉門不見,只想自個兒好好想想,祈家兄弟兩人,她究竟該相信誰說的話。

    乍然聽見祈澄磊那般說時,她很震驚,但後來稍稍冷靜下來後,她想起自遇上祈庭月,她沒見過他多看哪個姑娘一眼,也沒輕薄過哪位姑娘,忍不住疑心起祈澄磊所說的話。

    但若非事實,祈澄磊又豈敢當著祈庭月的面那般說……

    顏展眉反反覆覆的思索一夜,也厘不清究竟誰說的話可信,遂決定翌日一早去找祈庭月,把這件事問個清楚明白。

    鼓起勇氣,她來到祈庭月住的寢屋,但到了門前,她又有些躊躇了,遲遲沒有讓下人進去通傳。

    倒是一名婢女見她在屋外徘徊,知道她是祈庭月帶回來的客人,便主動上前詢問:“顏姑娘是來找庭月少爺的嗎?”府裡的下人早得了吩咐,要改口稱呼祈庭月為少爺。

    見有人過來問了,顏展眉開口道:“是,這位姊姊能幫我通傳一聲嗎?我有事想見他。”

    “庭月少爺這會兒不在房裡,似乎是去找城主了。您可有什麼話要奴婢轉達?”

    得知祈庭月不在屋裡,顏展眉不禁有些失望,搖頭道:“不用麻煩了,也不是什麼要緊事。”她轉而往花園走去,想看看花木,轉換下心情。

    沒想到行經一處長廊時,剛巧瞧見祈庭月的背影,她一喜,快步走過去,走近後才發現他正在與祈澄磊談話。

    “你昨天當著顏姑娘的面把我說得那般不堪,害得她昨日都不肯見我,你快去幫我澄清誤會。”

    “不去。”祈澄磊一口回絕。

    祈庭月惱得跺腳,“你怎麼能不去,她真會信了你說的那些話的!我知道了,你這是在嫉妒我對吧,所以才不肯去替我澄清。”

    祈澄磊涼涼嘲諷道:“我嫉妒你什麼?嫉妒你長得比我俊?還是嫉妒你屁股比我大?”

    祈庭月驕傲的抬起下顎,“你嫉妒她對我另眼相待,對我比對你親近,所以才說那些話來污蔑我。”

    祈澄磊輕描淡寫的丟出一句,“我這麼做全是為了咱們兩人的賭局。”

    祈庭月一愣之後,頓時露出恍然大悟之色,叫道:“啊,我明白了!原來你昨天是故意說那些鬼話想逼我露餡兒,讓我自己當著顏姑娘的面說出我是女兒身,四哥,你太狡猾了!”

    “這叫兵不厭詐。”

    “哼,你絕不會贏,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只剩下兩天,她是不可能會發現我女扮男裝之事的,我贏……”說到這兒,祈庭月瞅見站在身前的四哥突然朝她身後望過去,那眼神很是古怪,她忍不住也回頭望去,就見顏展眉站在不遠處的長廊上看著他們。

    祈庭月心頭咯噔一跳,瞧顏展眉那臉色,方才她說的那些話,該不會全被聽去了吧?!

    見祈澄磊與祈庭月雙雙望過來,被他們兩人适才所說的話給驚得一時呆掉的顏展眉回過神,唇辦微顫了下,不敢置信的出聲質問:“你方才說你是女扮男裝,同我一樣是個姑娘?”她兩眼直勾勾地盯著祈庭月,懷疑會不會是自己聽錯了。

    “我、我……”祈庭月張了張嘴,原本還想替自己辯解幾句,但被她那雙驚疑的眼神注視著,一時之間竟開不了口。

    祈澄磊抱胸站在一旁沒開口,這盤賭局他已贏了,但在覷見顏展眉那錯愕又傷心的神情後,他絲毫沒有贏了賭局的快意。

    看來顏展眉這笨丫頭還真是對庭月動了心,實在是太蠢了,連雌雄都分辨不出來,委實教人生氣。

    須臾,祈庭月受不了她那眼神,自個兒向顏展眉招認了。

    “沒錯,我同你一樣是女兒身,不過最初我並非蓄意想欺騙你,而是見你一直沒發現我女扮男裝,才隱而未說。”

    聽見她親口承認,顏展眉沉默好半晌,才緩緩出聲道:“原來是我太笨了,才會遲遲沒有發現你是女扮男裝。”說完,她垂下眼,旋身離開。

    祈庭月不放心的想跟過去,被祈澄磊給攔下來了。

    “你這時候過去,只會惹得她更生氣。”說完這句,他自個兒跟了上去,卻只是默默跟在顏展眉身後,沒有出聲。

    顏展眉知道祈澄磊跟在後頭,可她故意頭也不回的一路走回廂房,直到推開房門進去前,才回頭朝祈澄磊說道:“這幾日多謝你收留我,我進去收拾一下就回平倉鎮。”

    聽見她要離開,祈澄磊冷不防地握住她的手。“平倉鎮如今還在清理淤泥、修整房屋,你這時回去能做什麼?”

    她垂眸低聲說:“我能幫忙拾拾碎瓦,清理那些枯枝碎木。”

    “顏山長至今還無消息,你孤身一人回平倉鎮,會成為眾多勢力下手的目標。”

    “你這是什麼意思?”她不明所以的問。

    為了留下她,祈澄磊不得不將一些事告訴她。“顏山長學問淵博,貫通古今,天下士子人人景仰。這回育鹿書院遭難,顏山長下落不明,各方諸侯皆想趁此機會找到顏山長,將他請回去……”

    聽他說到這兒,顏展眉明白了。“那些諸侯是想借用我爹的名望來延攬人心?那祈公子……”下一瞬她改口道:“你妹妹帶我來樂雲城,莫非也是打著這主意?”

    “不是。”祈澄磊一口否認,“庭月一個姑娘家,哪裡懂這些。她僅是與你投緣,又因我曾在顏山長門下受教,所以當書院遭難後,她選擇將你帶回來,免得你孤身一人流落在外。”

    見她靜默不語,祈澄磊再說道:“我在你爹門下受教兩年,你還信不過我的為人嗎?你安心留下來,等有你爹的消息,我必會讓你知道。”他這番話說得真切。

    顏展眉細思了會兒他所說的話,覺得有理,遂道:“那我就厚顏再叨擾你幾日了。”此時爹下落不明,她不能讓自個兒成為威脅爹的目標。

    見她終於肯留下來,祈澄磊溫和說道:“你是顏山長的女兒,咱們也算是自己人,無須同我客氣。”說完,他替妹妹的瞞騙向她道歉,“庭月性子貪玩,常女扮男裝偷溜出府,你就原諒她這一回吧。”

    對此,顏展眉只是輕點螓首,沒再出聲,逕自進了房間後,便把門給闔上,表示想自己一個人靜一靜。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9
發表於 2018-1-21 00:32:39 |只看該作者
第4章(1)

    顏展眉活了十七個年頭,芳心初動,卻沒想到所傾慕之人竟然是個姑娘,一時之間無法接受,悶悶的躺在床榻上。

    祈庭月對她的欺騙,令她既傷心又難堪,倘若她沒瞞騙自己是個姑娘家的事,她也不會錯付了一顆芳心。

    而今這場謊言被活生生的戳破,那錯付的心意仿佛被人給糟蹋了,讓她覺得自個兒又蠢又傻。

    半晌後,她抑不住滿腔的憤怒,握起粉拳罵道:“你這個混蛋!虧我那麼相信你,你怎麼能這樣欺騙我,看我傻傻的被騙,你是不是很得意……”

    忽地,房門外傳來一句回話,“我沒有很得意,真的。”她頂多只有在瞧見四哥因無法像自己那般恣意與她親近而嫉妒時,感到小小的得意。

    聽見外頭傳來祈庭月的聲音,顏展眉嗔道:“我不想見你,你走!”

    隔著一扇雕花門板,祈庭月好聲好氣的哄著她,“我知道你不想見我,所以我才沒進去。是我不該瞞騙你,沒告訴你實話是我不對,所以你罵我吧,我保證不回嘴,任你罵到高興為止。”她挺喜歡顏展眉的,不想失去她這個朋友,所以才主動過來讓她罵。

    “我不想同你說話,你快走。”顏展眉抿著嘴攆人。

    “拜託你跟我說說話,罵我幾句啦。”祈庭月拉下臉來求她罵自己,只想讓她早點出完氣,兩人能再和好如初,做一對好姊妹。

    顏展眉不想讓她稱心,“我不會罵你。”

    “哎,怎麼你連罵人都不會嗎?要不我教教你吧,你聽好了,混蛋、王八蛋,敢騙老娘,你吃了熊心豹子膽嗎?也不怕喝水嗆著、走路摔倒、老了沒人要,我看你這輩子只能嫁給和尚……”

    聽外頭的祈庭月胡亂罵一通,顏展眉忍不住插了句話,“和尚不能娶妻。”

    “他還俗就能呀。”

    “他要不想還俗呢?”

    “那我就出家當尼姑。”

    顏展眉潑她冷水,“你這性子能安分的當尼姑嗎,我看沒有哪個寺廟肯收你。”

    站在外頭的祈庭月涎著笑臉,接腔說道:“這麼可憐啊?那你收我當姊姊吧,我剛好缺了個妹妹。”

    “說不得我比你大呢。”

    “我知道你今年才十七歲,我十八啦,比你還大一歲,所以我是姊姊。”祈庭月得意的說道。

    聽祈庭月說得好似她已答應與之結為姊妹,顏展眉哼了聲,“你太聒噪了,我想睡覺,你別再來吵我。”

    “好吧,那你睡吧,我不吵你,等你睡醒後就把那些不開心的事都給忘了,咱們做一對好姊妹。”

    顏展眉沒再搭腔。

    等了半晌,不見她回話,祈庭月才離開。

    躺在床榻上的顏展眉看著雕著牡丹花的床頂,方才被祈庭月那麼一鬧,她憋在心頭的那口氣已消散不少。雖然還是難過於被她朦騙,但也不到恨她的地步。

    思及當初書院淹水時,是祈庭月一路護著她逃過那場大水,而後她昏厥不醒,也是她一路照顧著她。

    她是錯付了芳心,但無論如何,祈庭月終究對她有恩,那份共患難的情誼才真正難得。

    再想到祈庭月适才胡亂罵的那番話,顏展眉忍俊不禁的輕笑出聲。

    這一笑,這件事在她心裡便輕輕揭過了。雖然不免仍有些失落,可是她也只能接受事實。

    沒了情郎,多一個姊妹也不錯。

    翌日,顏展眉打開房門,就見門外站著一名身穿一襲淺粉色羅衫,上頭繡著花草紋樣的姑娘。

    那姑娘明眸皓齒,笑容可掬,一見到她出來,便親昵又熱絡的出聲問道:“展眉,你瞧我穿這衣裳可好看?”說完,換回女裝的祈庭月還轉了一圈。

    這是顏展眉第一次瞧見祈庭月身著女裝的扮相?忍不住打量幾眼,而後不吝嗇的頷首稱讚道:“很好看。”

    祈庭月笑吟吟的挽起她的手,“那咱們一塊兒去吃早膳吧,這樂雲城有家賣粥的鋪子,有各式各樣的粥,可好吃啦,我帶你去嘗嘗。”

    顏展眉點點頭。她已決定原諒祈庭月,因此沒有拒絕她的邀請,跟著她一塊兒去吃粥。

    一路上祈庭月絮絮叨叨的說道:“你可知道我為什麼會跑到平倉鎮去?那是因為我曾聽四哥提過你,他說你愛花木成癡,平素裡脾氣極好,可要是有人當著你的面傷害花木,你氣起來可是會咬人的呢,我就想著這姑娘怎麼這麼有趣,所以才想去見見你,沒想到會遇上那場大水,結果就把你帶回我四哥這兒了。說來你同我四哥也算有緣,這是不是就叫千里姻緣一線牽?”

    她知曉四哥對顏展眉的心思,所以被揭露了女扮男裝的事後,索性便撮合他們,只希望四哥看在她這麼盡心盡力當媒人的分上,能不把她趕回大哥那裡。顏展眉柔聲駁斥道:“你胡說什麼,我與你四哥哪來姻緣可牽。”

    “這事可難說得很,什麼時候月老那紅線一綁,你倆說不得就成夫妻了呢。而且你看,我四哥是你爹的門生,一表人才,還是樂雲城城主,你要是嫁給他,可不就成了我的嫂子嗎?”

    “還沒找到我爹,我哪有心思想成親的事,這種話你以後可別再胡說,要是被你四哥聽到會誤會的。”至今都沒有爹的消息,她心裡其實著急的很,可若爹真不幸罹難了,也該有消息傳來才是,但他至今仍下落不明,也不知是不是像昨日祈澄磊所說,是被什麼人給帶走了。

    就像她被祈庭月帶來樂雲城一樣,爹會不會也被人帶去了某個地方?

    祈庭月嘟囔了句,“誤會什麼,他高興都還來不及呢。”

    “你別瞎說。”顏展眉斂了斂思緒,沒把祈庭月的話當真。

    “哎,罷了,以後你就知道了。”

    見顏展眉渾然不察四哥對她的心思,祈庭月便也沒再多提,只是在心裡打著算盤,想等回去後和四哥談條件,以撮合他的好事,換取她本人的自由。

    聽完祈庭月的要求後,祈澄磊毫不留情的一口拒絕。

    “願賭服輸,你既然賭輸了,就給我乖乖回南嵐等著嫁人,我的事你少管。”

    他看上的人,他自會想辦法得到手,無須旁人插手。

    見毫無商量的餘地,祈庭月倔強的嗔道:“我絕不回去嫁人!”

    這話令祈澄磊沉下了臉,“前兩年還能任由你任性不嫁,但你今年都十八歲了,再拖下去是想當老姑娘嗎?”

    祈庭月不滿的脫口而出,“你們全都可以娶自個兒心儀之人,為什麼我就不能嫁自己所鍾情之人?”

    聞言,祈澄磊詫問:“你已有了鍾情之人?是誰?”

    “是……”祈庭月張著嘴,卻遲遲沒說出那人是誰。

    祈澄磊催促道:“我問你鍾情之人是誰,你若說出來,我可以告訴大哥,讓他替你作主。”有他們幾個兄長在,她無須去攀附什麼權貴,因為他們祈氏在南風已是最有權勢的貴族,只要對方人品不差,縱使家世寒微也無妨。

    祈庭月仍是緊閉著嘴,頑固的不肯透露。

    “你說不出來,莫非是在_我,壓根兒就沒這人?”祈澄磊故意激她。

    “你就當我騙你好了。”說完這句,祈庭月負氣的跑出書房。

    顏展眉向老花匠自庭院中討了些花木移植,準備將其中一盆藍雪花送去給祈庭月。

    捧著那盆藍紫色的花來到祈庭月的房前,顏展眉在門口巧遇回來的她,見她振著唇,一臉悻悻之色,她急忙關切的詢問道:“你這是怎麼啦,誰惹你生氣了?”

    “進去再說。”走進房裡,祈庭月將丫鬟都遣了出去,這才不平的開口抱怨道:“都是我四哥啦,他壞死了,非要趕我離開不可。”

    “他為何要趕你離開?”顏展眉不明所以,在她看來,這府裡又不缺空房,兩兄妹的感情看來也頗為親厚,沒理由不讓祈庭月留下來。

    “大哥非要逼著我嫁人,所以四哥才不願讓我留下,要趕我回去。”

    “那你又是為什麼不願意嫁人,是你大哥替你安排的對象不好嗎?”

    “倒也不是,大哥安排的那人家世和人品都不錯,可我不喜歡他。成親是一輩子的事,若不能與自個兒傾心之人相守,活著還有什麼意思。”祈庭月煩躁的說道。

    這世上泰半的人,所嫁所娶都未必是自個兒傾心之人,尤其女子想嫁給一個心悅之人更是不容易。

    顏展眉將心比心的想了想,悄聲問道:“你是不是有心儀之人啦?”所以才會不願嫁給別人。

    沒想到會被顏展眉一語道破心事,祈庭月滿臉驚訝,“你怎麼知道?”

    “咱們都是姑娘家,我多少能明白你的心思。”若是心中無人,嫁給誰又何妨,唯有心中有人,才會不願嫁給他人。她接著好奇的問,“你喜歡的那人是誰?”

    顏展眉忽地想起,自己曾一度動念想嫁給祈庭月呢,那時何曾想到,她倆竟同是女兒身。

    不久前她還為此而苦,如今已能坦然站在對方面前,與之姊妹相稱,或許從開始她就是因那共患難之情而對祈庭月這人有了好感,可那份感情非她所想的男女情愛,而是更純粹的情誼,她想好好珍惜這份情。

    “我不能告訴你那人是誰……對了,”突然想到一事,祈庭月猛地抓住她的手腕,“不如展眉你去替我向四哥求情,讓他別趕我走。”

    “我去?我說的話他未必肯聽。”顏展眉不認為自個兒能說服得了祈澄磊。

    “你與旁人不同,你說的話他一定會聽的。”祈庭月對她可是非常有信心。

    “這是為何?”顏展眉不明白她的信心從何而來。

    “因為他對你……”祈庭月本想直接告訴她四哥的心思,但思及四哥毫不留情的趕她回去,她氣惱得暫時不想幫著四哥撮合他和顏展眉,於是話到嘴邊又改口,“因為你是他恩師的女兒,看在你爹的分上,你的話他多少肯聽。”

    對她這番話,顏展眉有些懷疑的問道:“是這樣嗎?”

    “錯不了,你快去替我求情,我等你的好消息。”祈庭月迫不及待的將她推出房門外。

    這回她來樂雲城真正想做的事情還沒辦成,她可不能在此時被四哥押著回去,否則要想再來可就難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醫療天使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0
發表於 2018-1-21 00:32:53 |只看該作者
第4章(2)

    受祈庭月所托,顏展眉不得不替她跑一趟。

    “庭月姊不想嫁人自有她的理由,你能不能暫時別趕庭月姊回去?給她一段時日,讓她好好想清楚再說。”顏展眉來書房見祈澄磊,委婉的替祈庭月求情。

    “庭月明年就十九歲了,咱們這兒的習俗十九不能辦喜事,又得再拖一年,所以我大哥才急著非讓她在今年出閣不可。”祈澄磊解釋道。

    他沒想到庭月為了留下來,竟搬出顏展眉來替她求情,不過這事關係到妹妹的終身大事,即使是顏展眉來替她說話,他也沒辦法順著她。

    聞言,顏展眉不得不告訴他,“她心裡有屬意之人了。”

    “你可知道那人是誰?”先前庭月不肯說出那人的身分,即使他激她,她也不肯透露,祈澄磊心忖她們兩人都是姑娘,興許妹妹會願意告訴顏展眉。

    顏展眉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她不肯說。”

    “先前她也不肯告訴我,依我看,那人必不是個好對象,她自個兒心裡只怕也明白,所以才不敢說,否則依她的性子早就說了,哪還能忍得到現在。”

    顏展眉覺得祈澄磊這番話頗有道理,倘若那人的身分沒問題,祈庭月何必遮掩著不肯明說,怕是真有問題……

    忽地,祈澄磊話鋒一轉,“這嫁人可要挑對人,嫁錯了會誤一生,像我這般文武全才的人,可是難得一見的乘龍快婿,是成親最好的人選。”

    顏展眉有些錯愕的看著他,不明白他怎麼說著說著,突然自誇了起來。

    祈澄磊斜瞥她一眼,意有所指的接著說:“你今年也十七歲了,該議婚了吧。”

    不明白他怎麼又突然將話題轉到她身上來,顏展眉木愣愣的回了句,“我爹至今下落不明,一切等找到他再說吧。”

    “罷了,看在顏山長的面子上,我就委屈點,省得你遇人不淑、誤了終生,想來顏山長也樂見你能有個好歸宿。”祈澄磊語氣裡似是有些勉強,仿佛她占了他多大便宜。

    顏展眉驚呆的望著他。他這是要娶她的意思嗎?可她有說想嫁給他嗎?他怎麼自說自話,沒半點要詢問她意願的意思?

    她試探性的問道:“你……是不是誤服了什麼藥?”以致意識不清,才會說出這番奇怪的話來。

    見顏展眉沒如他預期那般露出又羞又喜的表情,覷向他的眼神反透著驚奇,像是瞧見了什麼奇怪的人,祈澄磊被她氣得咬緊牙根。

    “你這笨丫頭,回去告訴庭月,明天我就派人送她回南風。”他懊惱的遷怒到妹妹身上。

    “什麼,明天?”顏展眉驚訝道。

    “沒錯,讓她趕緊收拾收拾,明天就給我回去。”命令式的說完,祈澄磊抬手讓她出去,鬱悶的不想再見她。

    顏展眉只好帶著壞消息回到了祈庭月的寢屋裡。

    祈庭月正蹲在地上收拾花盆碎片,瞥見她的身影,心急的追問道:“展眉,怎麼樣,四哥可答應讓我留下來了?”

    顏展眉剛要答腔,瞥見不久前才送來的藍雪花竟被摔爛了,臉色一變,語氣微慍的質問她,“這盆花怎麼會打翻?”

    想起顏展眉愛花木成癡的事,祈庭月連忙解釋道:“我不是故意的,方才我在房裡等得著急,一時不小心才會打翻這盆花,我待會兒就命人把它重新種起來。”

    得知她不是存心的,顏展眉這才神色稍緩的走過去幫忙收拾殘局。她隨手拿了容器,又取了些四散的泥土要重新將花種回時,忽地一怔,少頃,她訝異的抬目望向祈庭月。

    祈庭月被她那眼神一看,心慌的趕緊再說:“我真不是故意打翻這盆花的,你別生我氣。”

    “原來你……”顏展眉說了幾個字便打住了。

    适才這株藍雪花告訴了顏展眉一件事,一件關於祈庭月的心事。

    原來在她離開後,祈庭月就對著藍雪花喃喃自語——

    “不管四哥答不答應,明天我無論如何都要再去見智性法師一面,這次不見到他,我絕不回來,就在那甘露寺前絕食,不信他還能硬起心腸不見我……只要他肯還俗,我們就能做一對隻羨鴛鴦不羨仙的夫妻……”

    藍雪花將祈庭月方才所說的那些話,藉由意念傳進顏展眉的腦海裡,也因為那份情感上的焦躁難安,才令祈庭月一時走神的打翻了花盆。

    祈庭月見她欲言又止,覺得奇怪,“你怎麼話說一半就不說了?”

    顏展眉斂了斂思緒,沉默的將藍雪花的根部仔細包覆了層泥土後,才睹向她,柔聲問道:“你心儀之人是不是個和尚?”

    這話令祈庭月驚愕得瞪大眼,忍不住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

    “我隨便猜的。”

    隨便猜竟能猜得這麼准?祈庭月滿臉懷疑的望著她。

    顏展眉連忙帶開了話題,“你怎麼會對一個和尚動了情?”

    祈庭月立刻反駁道:“和尚怎麼了,和尚就不是人嗎?”

    “可他是出家人,不可能娶你。”

    “誰說不能,只要他還俗就可以。”

    “那他若不肯還俗呢?”

    “那我就出家當尼姑。”祈庭月負氣道。

    “你這性子能安分的當尼姑嗎,我看沒有哪個寺廟肯收你。”這話說出口後,顏展眉覺得很耳熟,仿佛不久前才說過,下一瞬,她想起正是她得知祈庭月是女兒身那日,祈庭月在她房門外胡亂說著話,當時她就是回了這句。

    原來那正是祈庭月的心裡話,她就是想嫁給一個和尚。

    “他都不肯理我也不肯見我,你還這麼氣我!”祈庭月說著,竟委屈的掩面哭了起來。

    顏展眉被她這一哭給嚇了一跳,急忙安慰她道:“你別哭,是我不好、說錯了話,寺廟普渡眾生,不會有寺院不肯收你的。”說完,她忽然覺得這話似乎不太對勁,仿佛是在叫她去當尼姑似的,又連忙再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是個善心的好姑娘,日後定會有好報,能嫁得如意郎君。”

    至於這如意郎君會不會是那人,就不得而知了。

    祈庭月懷抱著一絲希望的抬起淚眼問她,“你說他會願意娶我嗎?”

    “這……我也不知道。”她不敢隨口亂說。

    既已被顏展眉知曉這事,祈庭月索性將當初她是怎麼結識智性法師的事一併說了出來,這個秘密她藏在心裡太久,早就想找人一吐為快。

    “兩年多前,我來樂雲城探望四哥,那時正逢甘露寺在說法,我就去湊熱鬧……”

    提起情意萌動時的經過,祈庭月眼底流露出情思,悠悠回憶著往事——

    那時樂雲城不少百姓都去了甘露寺聽法師們說法,她去得晚,彼時大殿上坐了滿坑滿谷的人,放眼望去,黑鴉鴉一片都是人頭。

    但前方殿上卻宛如有個發光的物體,強烈地吸引著她,她一眼便瞧見坐在殿前的一個俊秀莊嚴的法師,他宣說佛法的嗓音醇厚低沉,猶如暮鼓晨鐘,就那麼直直地敲進她的心坎裡,震盪著她的心扉。

    眨眼之間,她對智性法師一見鍾情,思之難忘。

    而後為了見他一面,她常常跑去甘露寺聽法,哪怕他一句話也不曾與她說過,只要瞧上他一眼,她就心滿意足。

    她傾心一個和尚之事絲毫不敢讓兄長們知道,她很清楚若是讓大哥知道這事,以大哥的性子,非打智性法師一頓不可,因為大哥肯定捨不得打她,只好拿智性法師出氣。

    所以她獨自一人緊守著這秘密,誰也不敢說。直到一年前,她委實抑不住心底那翻湧如潮的情意,向智性法師吐露了心意,卻被他殘忍的拒絕了。

    從此之後,他處處避著她,甚至為此離開甘露寺,雲遊四方,直到最近才重返甘露寺。

    這次她來樂雲城,是想再見他一面,可他依然避不相見。

    那思念宛如烈火,日日夜夜煎熬著她的心,不見他一面,她實在難以甘心!

    半晌,聽完祈庭月所說,顏展眉這才明白她的心思,“所以你才不肯離開樂雲城,不願回去嫁人,全是為了想再見他一面?”

    “沒錯,我要親口問他,願不願意還俗娶我。”

    這還用問嗎?他避不見面,就已表明了他的心跡,他不會娶她,也不會為她還俗。

    但這個事實卻難以對祈庭月直說,她相信祈庭月也不是不明白。

    祈庭月啟口幽幽再道:“我要親耳聽見他的回答才能死心,可是他卻怎麼都不肯見我,你說他是不是很狠心?不是說出家人慈悲為懷嗎,他對我一點也不慈悲,明知我對他的心意,卻還是殘忍的避不見面,讓我對他思之如狂。”說著說著,她不禁淚流滿面。

    見她如此傷心,顏展眉輕擁著她,勸慰道:“你哭吧,哭一哭心情會好些,哭完後,我幫你想辦法見智性法師一面。”雖然祈庭月錯付芳心,可是自己為她這份癡戀的心意感動了,想幫她達成心願。

    聞言,祈庭月神色激切地抓著她的手,“你有辦法能讓我見到他?”

    “我想,不如老實的告訴你四哥吧?”她覺得依祈澄磊城主的身分,應能安排她見智性法師一面。

    “不成,四哥若是知道這事,只怕會去為難智性法師。”祈庭月抹抹淚,接著想到一個辦法,“不如你說你想見智性法師,讓四哥替你安排,然後我再趁機溜進去見他一面。”

    “這麼做妥當嗎?”顏展眉有些顧慮。

    “妥當,你照我說的話告訴四哥就是了。”

    “你想見甘露寺的智性法師?”對於顏展眉的要求,祈澄磊感到有些意外。

    他知道這位智性法師,年紀頗輕,約莫二十三、四歲,但佛法精深,是甘露寺年輕一代的法師裡最受住持所器重的,兩年前還讓他登堂說法,前往甘露寺聞法的信眾據說絡繹不絕。

    “我爹至今下落不明,所以我想去拜佛,祈求佛祖庇佑我能早日找到我爹。”

    為了幫助祈庭月能得見心上人,顏展眉不得不撒謊騙他,這令她有些緊張的絞著手絹。

    先前她來求他讓祈庭月留下時,他似乎不太高興,這麼快又來求他,她有些卞心忑不安,擔心他不肯答應。

    祈澄磊瞥了眼她絞著絹帕的手,“你打算什麼時候去甘露寺?我派人送你過去。”

    見他答應,她欣喜的問道:“明日一早可以嗎?”庭月怕是已等不及想見那位智性法師了,但此時已近黃昏,最快也要等到明日了。

    祈澄磊頷首,“正好我也許久沒去甘露寺,就陪你走一趟吧。”

    聞言,顏展眉有些錯愕,“你也要去?”他若同去,萬一讓他知道真正想見智性法師的是庭月,那可就麻煩了。

    他覷了她一眼,“怎麼,我去不得?”

    “不、不是……”

    “那就這麼決定了。明早,咱們一塊兒去甘露寺祈求佛祖的庇佑。”祈澄磊意有所指的道。

    昨日他接到大哥的飛鴿傳書,提及探子查到顏不忘已被其他人給帶走,但尚不能確定帶走他的是安東還是北辰那邊的人。

    但可以肯定的是,顏不忘定不是自願走的,否則這消息早就傳開,不會至今還遮掩著。

    可這事尚未明朗前,他還不打算告訴顏展眉,省得她擔心。

    “多謝。”顏展眉柔聲向他道謝。她並沒有說謊,去甘露寺雖然有很大的原因是為了祈庭月,但她也是真心實意的想去拜佛,為父親祈福。

    說完這事,顏展眉轉身要走,手臂卻忽然被拽住,她訝異的回頭,不明所以的望著祈澄磊。

    “我有一件東西要給你。”

    “什麼東西?”

    “這個。”祈澄磊將擱在他桌案上,不久前才送來的一隻木匣子遞到她面前。她接過,發現那木匣子有些沉,不解的問道:“這是什麼?”

    “你打開瞧瞧。”

    她將木匣子擱在桌上,掀開上蓋,覷見木匣子裡擺著的幾件物品時,登時喜逐顏開。

    “這些全是要給我的嗎?”裡頭擺放的是種花用的幾件工具。

    見她面露驚喜之色,祈澄磊唇畔也漾開一抹笑意,“喜歡嗎?”

    “喜歡,太喜歡了!你幾年前送我的那支小鏟子極合用,大小剛好,使起來很順手,上回發大水沒能帶出來,還覺得有些可惜呢。”顏展眉柔美的臉上因為太過欣喜,臉頰染上兩抹紅霞,看來極美。

    她興匆匆地拿起木匣子裡的尖頭小鏟子,愛不釋手的看完後,再拿起另一把鬆土用的小耙子和一把修剪花木的剪子仔細地看了看。

    在她一一欣賞、把玩之後,發現木匣子裡的最邊角還有一支木頭做的,形長如扁筷,一端尖,另一端則像耳挖子呈圓勺狀。

    她納悶的拿起來問他,“這是什麼?”

    “讓你替樹根清蟲子用的。”

    “你連這也想到了,”她拿在手上仔細瞧了瞧,“看起來似乎很合用。”她把那木片放回去,將蓋子小心闔上,抱著木匣子,感激的向他道謝。“多謝你費心的為我準備這些。”送她這些工具,比送她金銀首飾更讓人高興。

    注視著她那嬌羞的笑顏,祈澄磊眼神柔了幾分,嘴上卻說道:“這可不是白送你的,等老花匠走後,我府裡的花木還要勞煩你多費點心,幫著照顧。”

    顏展眉頷首,“住在府裡的這段時間,我定會盡力照顧這些花木。”

    見她說完就捧著那木匣子,仿佛得了什麼寶貝般興高采烈的離去,沒再多看他一眼,祈澄磊磨著牙低聲罵了句,“這笨丫頭。”竟完全不明白他的心意。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10 20:11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