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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簡瓔 -【親愛的公主殿下(新龍鳳配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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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公主殿下〈新龍鳳配1〉簡瓔

要她和親遼國披發左衽當個蠻子頭的王妃?不逃婚才對不起自己!
不過,她真是幸運一逃就逃到個酷斃啦的帥帥大莊主身邊嗯!
佳偶天成,她索性來當個追愛靚公主。
只是她的皇上老爹真是遜得緊都已派人代嫁了,
還全中原懸賞追緝她公主千慮終有一失,竟讓情敵去通風報信唉!
吾夫不赦親親如晤.ㄚ妻歸矣!汝當闖深宮內院劫走公主否則!
家法嚴伺,不加寬貸!這私闖不赦莊的女「問題人物」可真問題,
老愛跑他書房對他大膽紙上筆墨示愛,心之所至,
還會夜探他的閨房,惹得他欲迎還羞,心動又要假裝不為所動,
沒想到他這江湖獨孤俠也難逃心係紅顏,她是公主?!
又何妨,話上兒女情長,英雄——亦是氣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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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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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幕

大隊馬車穿越過起伏的丘陵,河畔綠叢遠遠在望了。

九月的太陽依然炙熱得讓人不敢恭維,再不喝喝水,人體好像隨時會隨著氤氳的熱氣蒸散。

而她——身分尊貴的宋皇室永欽公主趙紫元,一副慵懶又無精打采的樣子趴在馬車窗臺邊,她半睜著眼,衣袖一大截露在馬車外,不耐煩的表情始終停留在臉上。

總歸一句話,她還是無法將緊崩不悅的心情撇下,學學其他人一樣的欣賞風景,還有,她也不覺得那一團團的山和一叢叢的草有什麼好看的,只要一想到前景慘澹無光,她不放聲大吼就算還有風度了,哪還笑得出來?

她只巴不得能長雙翅膀飛掉,管他國事大亂,到時候就全不幹她這小小女子的事了。

真是,這輩子還沒受過這種悶氣!她火大的想,俏臉蛋也瞬間寒得像冰。

趙紫元不相信自己的運氣會這麼差,拜她風流父王所賜,外面私生的不算,整個皇室加起來少說也有一大群公主,再不然派個長相美美的宮女去也行,為什麼偏偏是

她?還一副皇恩浩大的德行,真夠教她氣悶的了。

她可不會自大得認為自己是因為夠特別、夠賢慧、夠溫柔而被挑上的,這些女性的特質從來就和她沾不上邊,這點自知之明她倒還有。

不過她那位身為九五之尊的父皇也太不夠意思了,杠費她從小到大口蜜腹劍的盡繞在他身邊說好話,極盡巴結之能事,就盼望父皇能為她指一樁好姻緣。

到頭來,哼!非但什麼好處都沒有,居然還要將她嫁到那個野蠻人集聚的大遼去,還說那個耶律某某人品一流,英姿勃發,配她是綽綽有餘,不至於屈辱了對方,這教她怎麼咽得下這口氣?

雖然燕雲十六州至今未能收回,但她也沒那個打算要義膽忠肝的為國“捐軀”呵。

和親?她以為那是白癡才會用的老套。

如果大江是她區區一個小女子就能夠擺平的,那她也不相信遼人能多有智慧,能厲害到哪里去。

古話說得好:“士可殺,不可辱!”就算待會可能會因為跳馬車而殘廢,她都絕不乖乖妥協,也絕不讓那個耶律某某碰她半根寒毛。

對!就這麼決定。

“你實在勇氣可嘉,你這麼做是對的、是正確的!”

紫元如此的擊掌鼓勵自己,去他的練習輕聲細語討她未來夫君的歡心,她決定把她母后的諄諄叮嚀給統統忘掉。

馬蹄聲接續著,揚著大來的旗幟,大夥精神抖擻的奮力向前行。

紫元掀開轎簾的一角,壯觀的送嫁馬車隊還沒有休息的跡象,都走了整整快一天了,他們也實在神勇,連累都不曾喊一聲,害她想藉口停下來都不成。

“小荷。”紫元叫著她的貼身婢女,小荷自八歲起就開始服侍她了,雖然人有點笨拙又不夠機靈,但她就是喜歡小荷這類似傻大姐的個性,好騙極了,有時做錯了事還可以叫她背背黑鍋,小荷總也無怨無尤,真是個深得她心的好婢女。

“公主,您口渴了嗎?”小荷浮現微微笑容,體貼的附耳靠過去問,她喜歡她家主子,,因為公主不似一般官家小姐般的嬌弱,相反的,她相當富有活力,除了比較愛控制一切、比較喜歡當主宰之外,她似乎在她家公主身上找不到什麼大缺點,有時候興致一來,公主還會帶她女扮男裝溜出宮去逛逛,這樣的主於可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呢!

永欽公主沉靜威儀的定力,令她崇拜得要死。

“不!當然不是,我肚子脹得很,什麼東西都吃不下。”紫元拍了拍自己的肚皮,的確有點鼓鼓的。

小荷噗哧一聲的笑了,她用腳趾頭想也應該知道她家公主不是有食物方面的困擾,自從一坐上馬車後,公主就打開自備的超級大包袱吃吃喝喝了起來,完全無視於他人的存在。

“那麼公主有什麼吩咐?”小荷恭敬的問。

“叫他們停下來,稍微休息一下。”

“可是李將軍說今天日落之前我們要趕到開陽鎮,如果不是有什麼特別的事情,最好不要隨便停下來休息。”小荷柔聲的、婉轉的說。

紫元白了她一眼,口氣不大好,“我要解手,這夠不夠特別?要不要有先皇遺命的推薦?”

“呃——”

小荷趕忙在公主未發怒前,識趣的跑去問負責此行護送公主遠嫁隊伍的李將軍——李重勳。

李重勳有點為難的不敢答應,他深知這位古靈精怪的小公主的個性,她是以難纏聞名全京師,若不小心讓這位尊貴的公主出了什麼狀況,皇上一震怒,他一家老小的性命可都系在上頭啊!

“小荷姑娘,麻煩你告訴公主,請她再忍耐一會,我們就快到鎮上了,到時候找家客棧,對公主來說也比較方便。”

小荷又氣喘吁吁的跑回公主的身邊將李重勳的話轉述了一遍,但卻換來公主的一個冷哼。

“好吧!你去告訴那個姓李的,我就聽他的話忍到開陽鎮,不過,哼——哼——如果到時候我因為忍太久而出了什麼事,我可不負責任,那是他的事,就教他抬著我的屍首去大遼吧!”紫元美麗的俏顏上出現一個不予置評的閒散表情,但其中的威脅味道可重了。

小荷被她的話嚇得三魂少了兩魄,話沒聽清楚,她急急又奔向李重勳,“將軍,公主說她要一直憋著忍著,直到了大江,這可怎麼辦才好?現在才上路了一天,離大遼還遠得很,萬一公主一到大遼一個忍不篆…這個……這個……”她期期艾艾的結巴著,“這個豈不是……豈不是太沒個公主的樣子。”

“公主當真這麼說?”李重勳的濃眉不由得糾結了起來,想起臨出發前大夥幸災樂禍的恭喜他得到這個護駕的“好差事”,他就更鬱卒了。

不出所料,這個難纏的麻煩公主在第一天就不打算放過他,真是苦——

“是呀!”小荷猛咬雙手,神色愁苦,“公主怎麼可能忍得了這麼久嘛!除非她從現在開始不吃東西,但這又是不可能的事,公主是那種一下子不吃東西就鬱鬱寡歡的人……哇!只進不出……”想到那個畫面,小荷差點作嘔。

“這樣啊!”李重勳面有難色,不過還是妥協了,“好吧!我們就暫時停下來休息,不過要請小荷姑娘看緊公主,可別有什麼差錯。”

得到好消息,小荷又用跑百米的速度沖回去報喜,“公主!公主!太好了,李將軍答應停下來先讓您解手。”她喜形於色的說。

紫元當然也很高興,但她希望小荷的聲量可以小一點,畢竟她的遣詞用句實在不怎麼文雅,不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有她這個主於,又能怪誰?

“扶我下車。”紫元將青蔥玉手伸出去,順便在簾幔沒有被小荷掀開前露出一個古怪詭異的笑容,臉上堆滿稚氣俏皮的靈慧。

她當然不會那麼輕易的遂了所有人的願望,耶律某某,滾一邊去吧!

******

“公主,你好了沒有啊?”小荷捶著腿,極其不耐煩的問。

“還沒!”紫元給她一個肯定的答案。

過了十幾分鐘,小荷噘著嘴角,她的姿勢已經由站改為蹲了,而且還是一個很難看的蹲法,她的手肘頂著膝蓋,手掌張開撐著下巴兩側,十足一副等得快睡著的樣子。

“公——主——好了沒——”小荷拉長了聲音,眼睛都快眯著了。

沒人回答她!算啦,別吵公主,讓公主專心的解手吧!萬一分神可就不好了,到時候有什麼不對,那她的罪過就大了!小荷體貼的這麼想。

她兩眼無聊的望著前方,一個高大威武的身影正大踏步的走過來。

“嗨!李將軍。”小荷朝他擺擺手。

“小荷姑娘,公主還沒好嗎?”李重勳看起來愁眉苦臉。

“還沒,大概太愛亂吃了,她從早上一直吃到剛才,現在上久一點也是應該的。”小荷說出了她護主心切的觀點。

“可是……可是我們真的不能再等了,如果再不啟程,日落前絕無法到開陽鎮,到時候我們大隊人馬該如何是好?”

“這樣礙…”小荷想了想之後站起來,“你等一下,我去催催公主,順便看看她的產量到底有沒有這麼豐富,這麼久了還不出來,確實有點奇怪。”

她朝公主隱身的花叢中走去,一邊揚起聲喊:“公主,我來了!”

照例又是沒人回答。

小荷雙手撥開花叢一看,哪來的公主芳蹤,連那預想中應該有的豐碩產量也沒有,一片草地乾乾淨淨,還有幾朵野生的小白花在草地上綻放呢。

“哇——”小荷放聲大叫。

李重勳馬上健步如飛的朝她奔近,“發生了什麼g?”

“你瞧!”小荷一手顫抖的指著那簇小白花。

“瞧什麼?”李重勳順著她的眼光,不過是幾株小花嘛,他不覺得有什麼看頭。

“公……公……公主殿下不……不見了……”小荷的牙齒打間。

“你說什麼?”李重勳提高尾音,他一手拎起小荷的前衣襟,再也顧不得禮貌,將要去和親的公主弄丟了,這是何等的大罪啊!若回稟皇上,恐怕也只有死路一條。

“我……我說公主……公主不見了……”小荷被他弄得呼吸困難,聲音漸漸轉弱。

“我知道公主不見了,我問你,公主是什麼時候不見的?多久以前?”李重勳總算還有點憐香惜玉地鬆開小荷問,但他的雙眼似要噴火。

“我不知道。”小荷怯怯的說,她用眼角偷偷瞄他的反應,這一瞄她知道她完了,他穩想將她砍死。

“你不知道?!”李重勳的尾音又高了起來。

小荷困難的咽了口口水,小小力的搖搖頭,“嗯,不知道。”

“哇”

李重勳發出和小荷先前一模一樣的慘叫聲,他真的完了,他死定了。

******

此時雖是夜晚,但燈火萬盞映得室內如白畫般溫暖,但在裏面的人可絲毫都沒感受到光亮的可愛,個個都愁眉不展,像有極大的事情在發生似的。

“怎麼搞的?好好一個人會給你們上百個人給看不見了,你們是怎麼辦事的?”皇上怒氣騰騰的拍著龍椅。

“臣該死。”李重勳跪倒在地,汗顏得無地自容,他早想過一百遍皇上狂怒的樣子,沒料到真的面對聖顏了,他還是無法自製的抖個不停,皇上的怒火幾乎可以讓每個他掃過的地方都燒成灰。

“你確實該死!”皇上狠狠的瞪視著他。

李重勳害怕的打了個寒顫。

“算了,皇兄。”鎮遠親王趙冀沉靜的聲音在此時冒了出來,他若再不出來打圓場,恐怕已挨了不少排頭的李將軍會屍骨無存,“你又不是不知道永欽公主的個性,她向來調皮搗蛋又稚氣未脫,既然連皇見你都拿她沒辦法,也莫怪李將軍他們會看不住她了。”

身為皇上的二弟——鎮遠親王趙冀可說是當朝文武百官中最穩重,也是在聖上面前說話最有分量的。

“話不是如此說,聯要紫元和親,如今她人不見了,朕如何向江國交代?”皇上一臉不悅,火大的說,“更何況紫元是朕的愛女,皇太后也寵她寵得像寶一樣,如今她下落不明,教朕怎麼不焦急?”

李重勳一聽,頭皮險些發麻。

“皇兄不要擔心,關於這一點,我倒是抱持著樂觀的態度,永欽公主自小聰敏機靈,且她花樣多端,要出什麼事,也是微之極微的事。”趙我倒是不以為意的說。

“你就這麼放心?”皇上可沒什麼好口氣,他緊皺的濃眉下顯得優心仲忡,“自小紫元就最得朕的寵愛,如今她以這種方式來向朕抗議,教朕怎麼不心痛!紫元對朕的誤解太深了,那耶律步確實是個難得一見的奇男子,要她嫁給耶律步真有那麼痛苦嗎?她就非要這樣子許逆朕的旨意不可?”

想起過去紫元繞在他身邊說笑話討他開心的俏皮臉龐,皇上就禁不住一陣難過湧上心頭。

“皇兄別想太多,永欽不成熟,還是小孩兒的心思,我相信她只是一時貪玩,並不是埋怨皇兄,最後肯定會平安無事的回來,只要她玩夠了,皇官到底還是她的家,她總不會連自己的父皇、母后都不要了吧!”

趙冀一派優閑的分析。

“你倒是想得輕鬆!”皇上一個冷哼。

“既然她能夠躲過幾百人的眼睛,神不知鬼不覺的溜掉,要她不傷半根寒毛的回來也不是什麼難事。”

“話雖如此,但朕還是不放心,就通令天下,發出懸賞令,只要誰能找到紫元,朕千兩黃金相贈。”

有錢能使鬼推磨,連當今聖上也相信這是個最有效、也最快速的方法。

“隨便皇兄吧!如果皇兄覺得這樣做可以使永欽公主早日回來,我不反對。”趙冀微微一笑說,“關於大江那方面呢?皇兄有什麼打算?總不能等找到永欽才實踐婚約吧!如此一來,恐怕大遼方面會以為咱們蓄意輕視,故意用拖延戰術,那可就不好了。”

“朕早有打算,就派陽平公主去吧!”

“陽平公主她願意嗎?”趙冀記得陽平公主的個性嬌柔,她會答應放棄宮裏養尊處優的生活到大遼去嗎?

“由不得她了。”皇上扯了扯嘴角道,“放眼宮裏的一群公主,只有陽平和紫元的年齡最相近,相貌也旗鼓相當,論聰明,兩個人不分軒輕,由陽平代替紫元去是最恰當不過了。”

於是皇上聖旨頒下,由陽平公主代替永欽公主趙紫元和親大遼,一方面發出懸賞令找尋失蹤的永欽公主。

皇上自鳴得意,認為此舉聰明透頂,但他可失算了,日復一日,永欽公主卻依然渺無音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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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不赦莊議事廳裏

兩杯清冽甘淳的香茗分別擺在桌側,此時是黃昏時分,天邊落日熔金,遼闊無際的不赦莊裏一片夕照輝映,就算在敞開窗子的屋裏也能感受到蒼茫天地的壯觀。

“你說那個無能的皇帝真的將自己的女兒派去和親啦?”一口茶入喉,南宮游飛揚的劍眉挑了起來,他的肢體語言充分的說明了他對“和親”這件事的不苟同。

“沒錯。”席不赦神色自若緩緩的回答後,他弧型優美的唇又閉上了,室內有片刻的肅然。

“為什麼?”南宮遊想不透,就算國勢委靡,也還沒到達要和親這種地步,更何況是派身分尊貴的公主去和親,這簡直是沒有大腦的人才會想出來的主意。

“你去問他。”席不赦這次的聲音更沉了,他俊朗又懾人的臉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但他的眼中又看不見一絲情緒的波紋。

“開玩笑!”南宮遊撒了撇唇,“我如果能和皇帝見著面,還用蹲在這裏當什麼二莊主,早就飛上枝頭當鳳凰啦。”

“看不出來你這麼沒志氣,女人想的事,你也想。”

席不赦的濃眉銳目掃了他一眼,繼而露出一個不痛不癢的微笑。

“那有什麼關係,如果皇帝當真有此癬好,有朝一日我被封為貴妃時,嘿!嘿!你別忘了來分一杯羹,看在我們幾十年的交情上,我不會虧待你的。”南宮遊一臉興味盎然,講得倒順口。

席不赦挑起了一道濃眉,鷹隼般的眼眸投向南宮遊,“你的廢話似乎太多了。”

南宮遊不以為意的笑了笑,“我知道你想問什麼,那件事已經辦成了,李員外無條件答應負擔湖南那些孤兒們的生活費用,當然.還包括了請西席教授孩子們的項目,這下你可以安心了吧!他們絕對會得到妥善的照顧。”

“這次你又使了什麼陰狠手段?”席不赦極有把握的問,他太瞭解南宮遊了,威脅利誘是南宮遊的拿手本領。

“嘿,不要說得那麼難聽嘛!”南宮遊的笑容擴大了,他撐開拇指和食指比了個零點五公分的距離,“我只不過是告訴他,如果那些孩子們沒有得到‘一些’照顧,那麼他和天香閣那位春紅姑娘生的小娃娃可能會去找他認祖歸宗,你知道的,李員外的娘子是個標準的母夜叉,想想看那情況、那場面,嘖、嘖,說有多感人就有多感人。”

席不赦沒有意外的表情,南宮遊會耍什麼把戲,他早了然於胸,“你知道分寸,別大意。”他只丟下這麼一句。

“你放心吧,我什麼時候給你捅過婁子?”南宮遊摸摸鼻子,擺出一副“你有眼不識泰山”的表情。

席不赦淡淡一笑,不予置評。

南宮遊正想再為自己吹捧兩句時,門外一個藍衫影子映人了他的眼簾,他正要開口招呼,席不赦已經先了他一步,“若蓁,進來吧。”

楊若蓁推開門,輕移蓮步進入室內,她手上端了個託盤,裏面是碗熱騰騰的瘦肉粥,肉色鮮美,清粥淡香,看起來十分美味。

“表哥、南宮大哥。”若泰因為沒想到席不赦的書房裏還有別人,所以臉頰上驀地染上微微紅暈,有絲靦腆。

南宮遊馬上笑得非常曖昧,“親親小表妹,怎麼起這麼早?這香噴噴的“愛心早點’有沒有我一份啊?”

若蓁臉上那層紅暈擴大了,她帶著幾分嬌羞的說:“廚房裏還有,我再去幫你盛一碗。”

說著,她就要轉身出門,南宮遊一把拉住了她手冒,笑嘻嘻的說:“別忙啦!有什麼話,你們慢慢談,我就不打擾了!”

席不赦扯高嘴角,“要滾就快滾吧,少廢話。”

席不赦向來沒什麼情緒,但他最厭惡別人拿他的感情作文章,尤其是他和表妹楊若蓁之間這段從沒發展過的感情,他不允許他人隨意說項,這是“不赦莊”

裏一條不成文的規定,也只有親如兄弟的南宮遊敢如此明目張膽的調侃他,其他的人要是敢這麼做,就是代表著“找死”兩個字。

“滾就滾,你不愛聽,我不說就是,倒是你,豔福不淺啊!”

南宮遊慢吞吞的站起來,很識趣的搖著羽扇出去了,臨走前還不知死活的丟下那句話,令席不赦的脾氣險些發作。

看到南宮遊一離開,若蓁馬上坐立難安,她端坐在椅子裏,雙手規矩平放在裙上,凝重的氣氛使她雙頰火紅外帶一臉的緊張。

過了半晌,席不赦臉上沒半個表情,非但沒開口,也沒動筷子的意思,這更教楊若蓁坐不住了。

她不曉得自己是怎麼搞的,明明就愛他愛慘了,卻每次看到他都吐不出半句話來,但心裏急也沒用,她這溫吞緊張的毛病不知道何時才改得過來。

“表哥,我……我還有事,先……先走了,你慢慢吃,我待會再叫小翠來收盤子。”若蓁期期文艾的說完,也不等他出聲就忙不迭的開門溜走了。

看若蓁那副落荒而逃的樣于,席不赦撇了撇唇,他不是不喜歡若蓁,但自從幾年前若蓁因父母雙亡來投靠他時,他就只把她當成妹妹看待,若蓁是他師父的遠親,嚴格說起來並不是他的表妹,只不過她還是個未出閣的女孩子,以他表妹的名義住進莊裏,比較不會招人非議,也不致于教莊裏的年輕小夥子有輕薄她的理由。

他一直很善待若蓁,給她很好的生活,對她從不曾有過別的念頭,但是他的想法並不等於若蓁的想法。

若蓁年紀漸長,今年已經盈盈一十八了,他不是不解世事的男子,又怎麼會不知道她的少女心事。

但是他不想涉足感情,在他席不赦的生命裏根本沒有愛這個字,他可以為江湖事、為天下事廢寢忘食多方奔走,但就是不碰情這個麻煩的東西。

這就是席不赦——“不赦莊”及天泉水寨的大當家,他出身神秘,沒人知道他的來歷,只知道他師出一代武林宗師。

席不赦統領天泉水寨,號令江湖,專做劫宜濟貧、打抱不平的事。

而這些,似乎就是席不赦生命的全部了。

******

夜色微涼,夜裏山影迷蒙,波光隱約,暗暗沉沉的,無聲也無息,紫元遲緩的摸索前進,如果現在有個人站在她身邊,恐怕她也不會察覺。

她實在弄不清楚這是什麼地方,她確定這裏不會比皇宮大,但是也夠教她走不出去的了。

“毀了、毀了!”紫元哺哺自語,“一世英名就這麼毀去,父皇可能會在我的墓碑上刻者“此女亡於逃婚和饑餓”,這多沒面子!萬一小荷念在主僕一場的份上去祭拜我,她一定從此不可能再崇拜我了,這可怎麼辦才好?”

她圓睜著杏眼,摸黑的東走西走,多麼希望在這個時候有人來打擾她一下,就算是這個莊子的主人也好,被認為是小偷,也總比她自個胡亂瞎摸來得強。

走著走著,她撞到一面牆,然後在她正識趣的想轉向的時候,一隻剛強厚實的手臂扭住了她,將她整個人牢牢的鎖祝

她很快的知道了,這不是面牆,是個人,而且是個男人,女人不會有這樣的力氣和這般粗大的手臂。

“放開我。”紫元挺了挺背脊,她冷靜的命令箝制住她的人。

一聲冷笑由席不赦口中逸出,這名完全輕忽他威嚴的女子是何人?夜半獨闖不赦莊,好大的膽子!

“你笑什麼?捉住一個弱女子不是什麼英雄好漢的行為。”紫元只能撇了撇唇,她的身子完全動彈不得。

“會半夜出現在這裏的人,也不是什麼弱女子。”

他的聲音比她冷上十倍,使紫元不由得心驚,她知道這個男人可以輕易的撕碎她,“哼。”她輕哼一聲,不想反駁他的話,可也不願承認她是因為迷路又加上饑餓才會到這裏來的。

“現在不回答我的話。沒關係,你很快就沒有機會開口了。”席不赦莫測高深的聲音更冷了。

看來她是遇上一個土匪頭子了!他的話有效的威脅了紫元,“放開我,你要多少銀兩,我都可以給你。”這是實話,只不過她還要加上一句:等順利回到宮裏以後。

一口氣很大。”席不赦更粗魯的箝制住她的肩胛,毫不溫柔也毫不客氣,“再問一次,你是誰?我不會再給你第三次機會。”

“你沒有資格知道我的身分。”紫元抬高了下顎,語氣是挑釁的,存心要激怒捉得她發疼的無禮男人。

“你……”席不赦果然生氣了,他覺得眼前這是個不識好歹的女子,他已經給過她機會了,既然她不肯老實說,算她咎由自取,怪不得他狠心。

他掐住她的下巴,不費吹灰之力的翻轉過她的身子,一雙冷凝人心的目光直向她射過去。

紫元倏然輕呼一聲,那兩道眼光……她霎時像風中的落葉,軟軟的癱倒在他的懷中。

******

“表哥,她沒事吧!”若蓁擔心的看著床上那臉色紅潤的小人兒,她已經昏睡好久好久了。

席不赦緊抿著雙唇不語,據他所把的脈象,她應該沒有任何病症,可是為何能昏睡了一天一夜,他長得有那麼嚇人嗎?實在教人想不通。

“表哥,你瞧她的臉紅通通的,真的沒關係嗎?”若蓁又輕聲問,“我們要不要報官,萬一她是什麼人家走失的女兒,她的家人肯定會擔心得不得了。”

“用不著,沒有查出她的來歷之前,她不能離開。”

席不赦堅持的說,或許她是敵方派來打聽機密的間諜,她的態度實在太神秘了,他不會輕易的讓她走。

“表哥,我看她只是迷路罷了,應該不是什麼壞人……”

“別說了,看好她,她一醒來立刻派人通知我。”

席不赦讓人沒有商量餘地的站起來,就在他正要離開之際,床上昏迷著的人忽然嚶嚀一聲,她動了動,接著,她雙眼慢慢的睜開了。

“啊!她醒了。”若蓁稀奇的張望著她,不只是因為她醒過來了,還有她那張美絕的臉孔令若蓁感到一陣重重的威脅,閉著眼的時候還不覺得,一旦配上她生動靈活的翦水雙瞳,簡直像朵盛開中的白蓮,耀目的令人歎為觀止,她有點兒憔悴,卻難掩原有的那股英爽。

柔軟的床鋪、柔軟的被子,紫元舒服的碰了碰枕頭,雖然這房間沒有她的閨房華麗,但也很不錯啦!至少比露宿荒野好多了。

她看著若蓁,還沒有發現在門邊的席不赦。

“我餓了。”紫元的話是對著若蓁說的,語氣中不是懇求,而是命令,看來,她是一時忘了自己身在何處了。

“什麼?”若蓁張口結舌,以為自己聽錯了,看著躺在床上的人接著伸了伸懶腰,若蓁眼睛睜得更大了,她不是個重病的病人嗎?怎麼完全不像,而且——這好歹也是別人的地方呀!

“我說我餓了,要我再說一遍嗎?”紫元掃了她一眼,像在責怪她。

在宮裏也沒見過這麼不機靈的婢女,她還真不習慣,就算是笨小荷至少也懂得見機行事啊!而眼前這小婢女怎麼……

若蓁求助的轉頭看著席不赦,有點束手無策。

“你去準備。”

在席不赦的示意下,若蓁退出了房間。

******

“你到底是何來歷?”席不赦走近床沿,一臉冷絕的看著她。

紫元這才發現他也在房裏,這個嚇壞地的“巨人”,原本她還不甚清醒的,現在她綞了無睡意了。

她一時仲怔住,接著身子往後縮了縮,眼裏明顯的寫著恐懼,她這輩子還沒見過這麼高大粗壯的男人,還有這麼陰冷堅硬的眼神,莫怪她會嚇得昏過去了,就算是她父皇也沒這麼凶過她呵。

“你……你別過來。”紫元的表情很複雜。

席不赦不理她的好語,反而用一隻粗厚的手擒住了她纖細的手臂,另一隻手則握住了她下巴,他們的身體幾乎靠在一起了。

“不許再昏倒,懂了嗎?”席不赦橫她一眼,以嚴厲的口氣說。

紫元一下子又被震撼得動彈不得,這個無禮的傢伙,這已經是他第二次碰到她了.她非給他一點教訓不可。

她火速舉起另一隻自由的手臂,在他身上落下一個極重的巴掌。

席不赦金石般篤定的接住了她的手掌,反而將她那只手臂也給扣住了。

“放手!立即放手!”紫元惱怒的喊。

“如果你再有類似的舉動,我不會饒你。”席不赦鬆開了她的皓腕,但那對沒有表情的利眼正盯著她,像在叫她將剛才的話牢牢的鐫摟在心版上。

“我不能保證。”紫元才不要乖乖就範,縱使現在她的姿勢說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她也要維持堂堂大宋朝公主該有的風範。

“哦?是嗎?”席不赦的眼半眯了起來,醞釀著怒氣,“我會要你能夠保證。”

席不赦說完這句不容置疑的話,就聽見她身上發出“哢嚓”一聲。

紫元忍不住冷汗涔涔,“你……你好……好大膽……”她話說不全,五官擰成一團,眉毛打了好幾個結,牙齒已開始打顫。

楊若蓁推開房門看到的就是這一幕,她驚駭得差點呼出聲,手裏的託盤也搖搖欲墜。

席不赦鬆開了手,紫元驀地跌回床上,他冷冷的轉過頭,沒再看她一眼。

“叫韓大夫來替她接骨。”說完,他大踏步的走過若蓁身邊,衣袂輕掃起一陣風,珠簾呼啦啦的一響,他離開了。

“他是個魔鬼!”紫元咬牙切齒的迸出這句話後,便昏死了過去。

******

折斷了她手骨後,“巨人”兩天沒有找她麻煩,雖然手痛得受不了,紫元也落得清閒。

“趙姑娘,吃飯了。”若蓁走進了房裏,後頭跟著端著盤子的小翠。

“太好了!楊姑娘,我正餓著呢!”紫元歡呼一聲,看著盤裏色香味俱全的萊肴,忍不住挽涎。

這兩天都是若蓁不厭其煩的喂她,因為席不赦折斷的是她的右手骨,她根本無法動彈,而一向養尊處優的她,當然不可能自己用左手吃東西,更何況用左手吃飯還要訓練好久。

“表哥說,等你傷好了,要你去見他。”

紫元揚了揚眉,口裏滿是怨規,“見他幹嘛?讓他再將我的手折斷嗎?我才沒那麼白癡。”

“不會的,表哥只是有點事想問你,他絕對不會再碰你了。”

“我才不信呢!”紫元臉上泛起鄙夷的神憎,“他這個沒水準的傢伙,等我的傷好了,非要他付出欺負我的代價不可。”

“你可千萬別這麼說呵!其實表哥他人很好,對莊裏的人都很客氣,近年來他行走江湖,幫助了不知道多少人呢!”若菜一臉崇拜的說。

”“是嗎?”紫元才不信呢,在她心中.他只是個粗人“你不必再替他說好話了.反正我饒不了他就對了。”

“哇——好大的口氣,難怪咱們的大莊主會說莊裏平空掉下來一個‘驚喜’。”

一個悠哉調侃的聲音傳人紫元耳裏,她迅速的掃了他一眼,一個看起來很風流的男人,渾身白色的裝束,眼裏有一抹狡黠的神色,給她的推一感覺是——非屬善類。

“南宮大哥。”若蓁出聲招呼。

南宮遊笑吟吟的踱到床邊,目不轉睛的盯著紫元看,他那眼中的意思很明顯,他在“褻瀆”她。

紫元不會不懂他的露骨眼神,她大感不滿,半挑起眉,沒有表情的說:“我知道我現在的樣子很活色生香,但是請你移開你的狗眼,否則我同樣不會饒你。”

嘖!嘖!弧度優美的黛眉、挺直的鼻樑、俏皮的嘴角,一個面孔天真無邪的絕美少女居然會有如此渾然天成的氣勢,這點教他有些想不通。

南宮遊微微一笑,作出一個自命瀟灑的表情看著紫元道:“姑娘這麼說就有誤差了,現在像我這麼正直不阿又相貌堂堂的男人已經瀕臨絕跡了。”

“這麼說來,你是滄海遺珠稃?”紫元的語氣裏儘是椰榆,本來嘛,在京裏追求她的多得是帥得不得了的王爺世子和王孫公子,什麼好看的男人她沒見過呢?他在她眼裏確實可謂微不足道。

“說是滄海遺珠又太嚴重了,我只不過是塊未經發掘的璞玉罷了。”南官遊大言不慚的說。

“那我坐著跟你講話,豈不是很失禮?”

她嘴角浮起一絲很柔情的笑容,讓南宮遊敏銳的嗅到空氣中的危險,“怎麼會呢?入莊就是客,你不要太見外。”

紫元臉上保持著甜蜜的笑容,淡淡的說:“入莊就是客,講得真好,你們的待客之道也太‘周到’了。”

南宮遊知道她所指為何,他才剛回莊,屬下們就忙不迭的告訴他關於席不赦對這位神秘佳人的“處罰”,他想不到席不赦居然會用那種鐵腕政策對付一個女人。

不過,他現在可知道了,這小女子也未免太倔傲了些。

“我想,如果你再不好好的說出你的來歷與目的,恐怕會得到更‘周到’的對待。”南宮遊不是威脅,而是他太瞭解席不赦了,席不赦雖然處事冷淡,但惹毛他卻不是好玩的。

不過話說回來,讓這小姑娘去惹毛席不赦又有何不可呢?那對他是有好處的,一個常年不懂情緒起伏為何物的人,實在可怕。

“大膽,你在恐嚇我?”紫元冷峻的表情讓一旁的若蓁不由得目瞪口呆。

南宮遊好奇的打量著她,難怪席不赦堅持不跟他來,原來呵——這太有趣了。

“我說過不准你再這麼看著我,你聽不懂嗎?”紫元皺著眉突然出聲,實在太令人厭惡了,她受不了那種賊賊的眼光,難怪人家說江湖裏四處是登徒子,看來眼前就是標準的一個。

南宮遊輕聲笑了起來,她那一副不容侵犯的樣子,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抵,“小姐,你知不知道你現在住的是誰的房子,吃的是誰的飯?”他有意挫挫她的銳氣。

誰知紫元冷冷的,還含雜著嚴厲譴責意味的說:“那不重要。”

一陣啼笑皆非染上南宮遊心頭,她若不是太狂妄,就是太純真,威震江湖的“不赦莊”哪容得了她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如果連這都不重要的話,那什麼才重要?報復傷了你的人嗎?”南宮遊刻意的故作風度翩翩。

“我不想回答你的問題。”說完,紫元轉頭看著若事,“我要休息了,你們要走時把門關好。”看也不看他們一眼,她拉起被子,怡然的閉上了眼睛。

南官遊發現自己拿她完全沒辦法,好像她的命令天生就該要讓人遵守似的,她說得那麼自然,傲世睥睨著一切,好像她才是這裏的當家。

“南宮大哥,現在怎麼辦?”若蓁束手無策的問,她也想不到趙紫元會說睡就真睡.南宮游好歹是個二莊主,在江湖上也小有名聲,卻讓一個小小姑娘給損了夠,一點也不留情面,她真怕南宮游會和席不赦一樣的動怒。

“走人!”

南宜遊笑盈盈的一轉身,推開房門大踏步而去,這使若蓁大大的松了口氣。

自在的輕搖羽扇,南宮遊瞼上泛起意猶未盡的笑意,看來,他是得找席不赦好好的談談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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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6 23:22:3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晨曦初透,隱隱灑落一絲絲金色朝陽,嫩綠的新芽探出頭來,和湛藍深遠的天空構成了一幅靜的畫面。

推開房門,席不赦一眼就看到那小女子擁被端坐在床上,她一邊喝著清茶,不時頑皮的敲著白瓷蓋茶碗,一邊品嘗著莊裏最好吃的松子軟糕,雪白的小手此時正拿著一塊脆皮點心,嘴角隱隱含著笑意,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臉上非但沒半點憔悻,而且還怎麼瞧都一點也不像是個在重傷中弱不禁風的人。

看來若蓁是被她這副外表給唬住了,才會急著去向他敍說她的病情慘重,要每個人都依她的命令,不能去打擾她云云。

命令?!席不赦撇撇唇角,他不知道莊裏除了他以外,還有第二個人可以下命令,幾番挑戰他的耐性,她是太高估她自己的能力了。

席不赦盯了她有好一會了,也不知道是她太專注於吃,還是他的輕功當真太高強,反正當她感覺到異樣時,抬起頭,意外的迎上了他那一張冷傲的面孔和一雙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眼眸時,和初識那晚一樣,她又被嚇了好一大跳,不過這次還好,她總算沒有缺乏氣質的再次昏厥,人笨沒有第二次。

“哇——我警告你,不要靠近我,否則你的下場會很慘。”紫元沉下了臉,趕忙將點心擁到胸前,順便拉起被子,用一臉兇狠和不悅面對著她的仇人,雖然她的樣子實在不足以和席不赦那天生嚇死人的氣勢相比,不過她還是要姑且努力試看看,所謂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這句話一定不是沒有道理。

席不赦原本沒有表情的眼中,在她正視他、口出警語時,出現了一絲些微的波闌。

幾天來,他沒有正眼瞧過她,而現在,她緞子似的長髮披散在肩頭,形成了一種少見的散漫天真。

不可諱言的,她有一張美絕塵煙、俏生生的臉蛋,斜飛人鬢的濃眉加上顧盼生姿的翦水雙瞳,這都說明了她活潑好動的性子,透明般的膚色好似可以拍出水來不染而紅的櫻唇,以柳為態,以花為姿,她的美,宛如斑斕彩蝶,也宛如清曉舒放的夏荷。

“你姓趙?”席不赦問,精明的眼光探照在她粉嫩細緻的嬌容上,他知道這一定只是個假姓名,她不過在虛應故事。

“沒錯!我是姓趙,如何?又礙著你了嗎?”紫元的口氣不是很好,本來嘛,面對一個害她斷了手骨,落得如此淒慘下場的大惡人,她怎麼溫柔得起來?再說,溫柔解人也一向不是她的本色,如果她夠溫柔、夠軟弱,現在恐怕也不會待在這裏了,早已成了那耶律某某的王妃,還用在此受罪嗎?

“名字呢?”席不赦盯著她手肘上的紗布問。

“沒必要告訴你,誰知道你在打什麼壞主意,不過為了方便你稱呼,可以叫我紫元,其餘的,無法奉告。”

現在是個非常時刻,她還弄不清楚這‘不赦莊”和“天泉水寨”是妖魔還是鬼怪,是朝廷的忠臣還是叛賊,怎可隨便透漏她永欽公主的名號,何況現在她的失蹤已成大消息,她父星應該已頒旨追緝她了吧!那就更加不可以說嘍,除非她想回宮,否則絕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她就是逃婚案的主角,而用她的閨名則沒什麼要緊,反正天下人又不知道永欽公主就叫趙紫元,應該不會有事才對。

“紫元?!”揚著下巴,席不赦嘴角扯出一抹淡然的表情,“如果不說你的來歷,我保證你的另一隻手骨也會馬上斷去,並且讓你在這張床躺上十天半個月,或者更久,說不說,隨你。”他說話的同時,又用幾天前同樣的手法,但這次他是緩慢的、略帶不耐的箝制住她纖細腕骨。

紫元本有預警他會這麼做,但是面對高壯於她一倍都不止的席不赦,她根本閃躲不掉,他的上半身對她來說像銅牆鐵壁一樣,她只倒抽了一口冷氣,其餘的,便無法多想了。

這是她這輩子受過最大的淩辱,被同一個男人制伏了兩次,而且都是眼睜睜的束手無策。

“你把我殺了吧!我死也不會說。”紫元死命的咬緊牙關,她倒要看看他有多大能耐,她是絕不會痛喊出聲,那太污辱她的身分了。

“別以為我不敢,拭目以待。”命令加上威脅的說完,席不赦半眯起眼睛,看到她手腕上的紗布已經滲出了血絲,而她那緊咬的唇也有些微血漬,她悄臉慘白,但卻非常頑強的在忍耐著。

扯出一抹怪異的表情,席不赦粗魯的放開她。

紫元跌回了床上,心中的驚駭到達了沸點,他不會是個懂得憐香惜玉的男人,他幾幾乎乎又要挑斷她的手筋了,再怎麼忍耐,不爭氣的淚珠還是順著臉頰滑落了。

女人的眼淚?一股奇異的情緒閃過席不赦的胸襟,她猶掛著一滴晶瑩淚珠的俏臉細緻動人,而她身上甜甜淡淡的香氣不時一陣陣的襲來,她到底是誰?

席不赦用他那雙精明罕見又淩厲的眼神掃過她,然後,像思忖著什麼似的,他大踏步的推門而出了。

看著他已離去,紫元馬上止住了淚,雖然痛是事實,但她這個小小女子也懂得淚水是男人的剋星,隨便落兩滴淚,非但不會教人瞧不起,反而很快能坐享其成。

瞧,現在不就是嗎?那個可惡的男子一看到她的淚珠,不也乖乖的投降?

剛才的他既英俊又狂野,雙眸中散發的危險火苗盡收她眼底,她確定自己捕捉到了那些火苗。

好險!她差點以為他會不耐煩的將她捏死。

他不像冰,倒像是冰裏的火,她在京裏從來沒有碰過像這樣的男人,如果能擄獲到他肯定會是件傑出的事,也可以為她的逃婚加上一點小插曲,順利的話,搞不好她還能成功的把自己嫁掉。

這樣一來,她對父皇也算有個交代吧!至少都是嫁,只不過嫁的對象差很多而已,想來父皇應該不會跟她計較才對。

太妙了!想到這,紫元已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席不赦對她輕憐疼愛的樣子了!

******

南宮遊看到一臉分明兀自陷入沉思之中的席不赦,這情景讓他深覺有趣。

多久沒有看過他露出這種表情了?向來遇事就立即做出判斷的席不赦,好像有點不對勁了,眼光少了幾分冷靜,是什麼人令他這南方巨擘如此這般了?雄由江湖的領袖人物總算也露出一點人的氣息了。

“兄弟!”南宮游抽走席不赦手裏的書卷,用一種足可以震破耳膜的聲音喊。

席不赦穩坐在椅文風不動,義結金蘭數十載,他太清楚南宮遊的把戲,“又有什麼事?我不相信你把東門的事給處理掉了。”他淡淡的迎視南宮遊玩味的眼神。

南宮遊以靜制動,順著他的話題道:“不愧為統領江湖的英雄人物,料事如神啊!我確實還未將東門的紛爭解決掉。”

席不赦緩緩啜飲香茗,“那麼,你來這裏做什麼?”

南宮遊笑了笑,沒被席不赦的冷酷樣子給唬走,“我們親如兄弟,當然要彼此關心,有什麼不對嗎?”

“平日也不見你這麼殷勤。”要席不赦相信南官遊純粹出於“友誼關懷”,他可不會傻得信以為真,這傢伙可是極端的古怪。

“你這麼說,就太傷我的心了。”南宮遊臉上泛出笑意,心中盤算著要如何引出令席不赦陷入沉思的原因。

“能令你傷心的,也只有女人,莫非天香閣的童姑娘琵琶別抱?”

眾所皆知,“天香閣”豔名遠播的名妓童億深是南宮游的紅粉知己,她脫俗動人,精通詩書棋琴,交際手腕極高,對她傾心的王孫公子幾乎可將天香閣的門檻踏破,但絕大部分都被拒於千里之外,童億深挑客嚴謹,在眾多慕名而來的男人中,她只對南宮遊一個人有笑臉,故此,城裏都流傳著南宮游是童姑娘的入幕之賓,然事實是如何,也只有當事人最清楚。

南宮游以瀟灑聞名江湖,散盡千金,不皺眉頭一下,但他心裏明白,要擄獲童億深的心,此生恐怕別做此著想,她,極其特別,難以一語道荊

好在童億深雖然和他非常談得來,卻只是朋友,他當她是義妹,彼此之間都沒有特別的愛戀,對於外傳的那些野豔綺事,他們經常一笑置之,當成笑話。

“你實在太小看我了,童億深還沒到令我真正想要的地步,否則我豈會這麼容易放過她?話說回來,就算是我想要她,她還不知道肯不肯呢!”南宮游先自我嘲解,繼而故意露出一抹坦誠而溫柔的笑意道:“說到這些關於女人的麻煩事兒,我倒是有個主意想和你商量。”

席不赦只微微掃了他一眼,等待他的後續話語。

“那個被你折斷手骨的小美人趙紫元!”南宮遊更顯笑意的說,他很成功的看到席不赦眼裏的細微震動。

八九不離十,好傢伙,這小子終於也動凡心了,等了十幾年,他就是想看看一旦不沾染情字的席不赦縱身情海會是什麼樣子,肯定精采絕倫。

席不赦把眼光調轉開,再次緩緩品著香茗,“你想說什麼?”他心裏已經猜到七、八分。

“趙紫元的絕色姿容比任何花魁都撩動人心,她那一雙星目閃動著慧黠與不馴的光芒,一身漂亮的身材……你知道的,我對女人的要求一向很高,不巧她正是我所欣賞的典型,如果你不反對的話,她,我要了,今晚就叫她到我房裏來,沒問題吧?”南宮遊得寸進尺的笑道。

席不赦臉上的肌肉微微抽動著,他那固若金湯的心神在一瞬間擺動了一下,把她交給南宮遊?!他為這個提議不舒服了起來。

“在沒有查出她的身分來歷之前,誰都不許動她。”席不赦面色如常,不動聲色的說。

南宜游神色自若的一笑,早料到他會如此說,“既然如此,我會拼命的查她的身分來歷,如此一來,水落石出那天.你可沒有理由拒絕我了吧!”

席不赦抽出另一書卷,眼光重新回到書上,嘴裏淡淡丟下一句:“再說。”

南宮遊很識相的推門而出,他實在有點佩服自己,總算撩動席不赦一池春水了,看來,接下來生活在“不赦莊”的弟兄們有好戲看了。

******

紫元以為,經過前兩次的武力相對後,那個兇神惡煞席不赦起碼會讓她清靜好一陣子,至少他也應該知道什麼叫做慚愧吧!如此對待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

但是她錯了,席不赦才沒有這麼善良,沒想到當晚她就被押進了大廳堂,而且還是在兩大巨頭會審的情況之下。

紫元打量著四周,起碼二十多個黑衣勁裝男子冷冷的站立在左右兩側,而她見過一面的那個風流白衣男子也在,依位子的排序來看,他的身分應該不低。

雕樑畫棟,氣勢非凡,光可鑒人的地板,屋頂高得連她仰起螓首看都覺得累,而眼前是一副對聯,很明顯的懸掛在廳堂中央,上面書寫著:

天下之大任來去

傲視江湖逍遙行

落款提的是席不赦的名字,龍飛鳳舞的行書,氣勢磅礴驚人。

哇!好大的口氣!她的目光搜尋完畢之後,很自然的朝座椅中舒服的一坐,完全忽略二十幾道驚詫的目光。

席不赦對她的舉動只是微微牽動了嘴角;並沒有加以阻止,而南宮遊則是以一副興味盎然的眼光盯著她,她這種把別人當作透明物的行為,他們好像有點可以適應了,但她給人的感覺並非目中無人,好像是——早就習慣於此種方式。

“趙姑娘。”南宮遊帶著笑意開口了。

“有什麼事,請說。”收回了探審的眼光,紫元總算肯直視他了。

“我們想知道,你到底是何身分?請你據實以告。”

紫元皺皺小鼻子,一臉的無聊狀,“又是同樣的問題!我是什麼人,當真對你們這麼重要?”這實在不由得她不肯說老實話,如果他們知道她就是永欽公主,不快快將她送回宮裏去邀功才怪。

“如果你不想再受皮肉之苦,最好老實招認。”

開口的是席不赦,他恫嚇人的聲音足以令天地失色,不過,紫元可沒忘了汲取他眼中那瞬一閃即過的異樣。

“反正我對你的野蠻已經認了,隨便你要怎麼樣吧!”紫元清清喉嚨的說,動動私刑還嚇不倒她,不過,如果她父皇知道她正在這裏受這種委屈,一定會笑她活該,誰教她要逃婚,給他們惹來這麼多麻煩。

“趙姑娘,我兄弟知道你膽識過人,但是若你硬要隱瞞真實身分,那麼,你該知道,我們莊裏有許多未成親的小夥子,也有許多過了成親年紀還沒成親的老夥子,更有許多想討第二個老婆的色小子,你這麼美,想必大夥都想要,既然你嘴巴這麼緊,要把你賞給什麼人,可就由不得你不願意了。”南宮遊露出一臉牲畜無害的招牌笑容道,故意忽略席不赦不贊同的眼光以及微微挑起的眉。

紫元氣結的看著他們,太卑鄙了,居然出此下策!

再怎麼說,她也是個女子,再多的熊心豹膽都比不上“清白”兩字重要,真把她賞給了那些粗人,她就什麼都不必玩了,更別想讓席不赦做她夫君了。

真是教人洩氣!不過,識時務者為俊傑,紫元挑釁的目光望向席不赦,“算你贏了。”她小臉下的深沉銳利看來不怎麼甘願,“說就說吧!我爹是北方小小商家,他為人向來尖酸刻薄,最近因為周轉不靈,為了一筆豐厚的聘金要將我嫁給一個勢力雄厚的惡棍,所以我就逃家了,如此簡單,滿意了沒,兩位?”

說完,她暗自吐吐舌頭,把她父皇說得如此不堪,若給知道了,她穩定會被剝皮,可是,她又忍不住為這個形容而暗暗好笑起來。

“哦?”席不赦半挑起眉,他當然不會這麼輕易相信她的話,尤其她那古古怪怪的表情,都充分說明了她的撒謊。

“怎麼,你不相信?”紫元故意挑戰他的權威。

“當然不信。”席不赦冷冷的說,信她的是呆子。

“那我無話可說了,反正你們早有預設立場,我說什麼都沒用,你們要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我不會反抗。”紫元擺出一副束手就擒的模樣。

眼見這場對話是沒有結果了,南宮遊馬上出手準備搭救,心中自然在暗笑席不赦的不解風情,難道他不明白他自己已經陷入一張佑網裏了嗎?

過去無論三教九流的女人怎麼挑逗都總是燃不起半絲火焰的席不赦,現在居然會和她有問有答,而且還是在心平氣和的情況之下,若在以前,怕不早已將這麼刁的人殺無赦了,看來小美人還真是有一手,想到這,南宮遊不由得泛起笑意。

“趙姑娘,你說今尊因為貪圖聘金所以要將你下嫁給惡棍?”南宮遊問。

紫元閒散的看著他,懶洋洋的回答道:“沒錯,你想問幾遍?”

南宮遊微笑了起來,有這位特異獨行的小女子相伴,想必席不赦往後的日子再也不會無聊也不會枯燥了。

“趙姑娘,令尊貴姓大名?還有,你所要嫁的那名惡棍叫什麼名字?”南宮遊再問。

“想知道嗎?”紫元斜睨著他。

南宮遊忙不迭的點頭。

“自——己——去——查!”她以極為鄙夷的口氣道,“你們想將我送回去邀功領賞嗎?我不會告訴你的,就算你要將我賣給青樓妓院也一樣,反正依我這副身子骨也賣不到什麼好價錢,你們休想發財。”

沒人這樣損自己的!她說得南宜遊打心裏笑出聲來。

說完,紫元站起身子,逕自往外面走去,她想試試席不赦會不會為難她,“我想睡了,你們最好派個人送我回房,否則萬一我迷了路,看到你們什麼機密,你們可又有機會口誅筆伐我了。”

一邊說話,她腳步也不停,嘿!證明了試驗成功,席不赦非但沒有阻止,而且還什麼話都沒說,南宜遊也只好真的派了個部屬跟在她後面了。

“這情形,你打算怎麼做?”南宜遊這話是對著席不赦說的。

“查出所有官姓人家的資料,在最短的時間內,我要看到結果。”

席不赦收回了投注在紫元背影的目光,他的語氣像不包含著感情,在吩咐過後,他讓一種奇怪的情緒佈滿在眉宇之間,離開了南宮遊審視的眼光。

******

舒服的睡了一晚好覺,醒來後覺得通體舒暢,那被折斷的腕骨好像也沒那麼痛了。

紫元爬起來,迅速的梳洗一番後,準備去覓食,現在不比在宮中,凡事她得自己動手來,不過也好,這可以使她精力愈來愈旺盛,待回宮後,就沒有人可以輕易逼她嫁了。

才一推開雕花木門,走了沒幾步路,紫元就遠遠的瞧見一群粗壯的男子排成了一長列隊,每人手上都拿著繩索,這使她好奇了起來,走近一瞧才知道,原來他們是在練習省力及準確度,看來是在做日常的操練,還吆喝有聲,精神奕奕的。

紫元立在旁邊觀看,不由得心中一陣佩服,這些人都有俐落的好身手,個個只用一眨眼的工夫就套住了群馬,比起她父皇的百萬士兵,顯然有過之而無不及。

如果能教他們歸順於朝廷,倒是美事一樁。

現在朝政混亂,外患敵情不斷,而幾個號稱征遠大將軍的朝中元老,在她眼裏看來都是些連飯桶都不如的東西,只會說好聽話,講到要東征西討嘛,個個飛也似的竄進,著實沒用。

要“不赦莊”歸順朝廷!她是如此盤算著,不過她也知道那個傢伙不是好說服的,光看他深沉的眉宇就知道,她沒見過那樣的人,儘管扯弄臉皮卻了無笑意,然卻有一副足以擔待天地肩膀的男人。

她更想快點瞭解他了,那個擁有一個駭人名字,叫做席不赦的偉岸男子,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她不相信席不赦全然沒有弱點。

正高興的向前跨出一步,不料路況不熟,她被絆了下,一個踉蹌,迅速的往前跌去,正大喊糟糕之際,一隻大手霸氣的扶起了她,將她順利的撈起,然後,她被帶進了一個溫暖雄健的胸膛裏去了,而他的手,環住了她的纖腰。

席不赦何時靠近她的?她竟毫無所覺,他近她咫尺處,完全無聲無息得教人心悸,他身上流漏出謎樣的氣息有著危險——至少她是這麼感覺到。

“你……你該放開我了吧!”紫元的聲音不大,剛好可以讓他聽見。

女人都喜歡霸氣的男人吧!沒人會對一個斯文贏弱的男人有興趣,縱使是生在深宮內院的紫元也不例外,她有點不害羞的發現,在他的懷抱中,感覺居然很好,好得她都不想放開了。

席不赦鬆開了手,眼裏的蟄猛流竄掉了,回歸於平淡,“走路小心點,我不希望我的屬下操練的時候分心。”

他的話已經說得很明顯,她絆起的裙角差點使她春光外泄,那露出一小截雪白的小腿,以及一點點擦破皮的膝蓋,想必他一定也看到了。

“我當然不是故意的,你以為我喜歡這麼不雅的跌法嗎?”紫元選擇了不友善的口氣,據她的觀察,不友善最能逼出他狂掠的本色。

話尾才落下,她出其不意的被他攔腰抱起,筆直的朝回廊走去,他捉她捉得輕而易舉,讓她無從預料。

“喂!你要抱我去哪里?”在他的懷抱裏,紫元實在有一點點驚訝。

“吃飯。”席不赦說得言簡意賅。

太棒了,想不到他也看出她很餓了,還不用自己走路去,這簡直是從天掉下來的好運氣,希望他能好人做到底,不要再對她施加暴力才好,尤其她現在這副樣子看起來應該有點楚楚可憐,他不會再那麼狠心吧!紫元在心中竊笑的想。

挑起精美的珠簾,席不赦攔腰抱著紫元進到飯廳,他們兩個引得在座的南宮游和楊若蓁都加以側目不已,尤其是楊若蓁,紫元那一臉甜笑簡直令她有如芒刺在背般的難受,她暗暗在桌下扯著手絹,臉色愈來愈難看。

“嘿!誰能告訴我是怎麼回事?”南宮游饒富興味的盯著他們,一臉的暖昧。

“是他路過,順便把我給撿來了。”紫元連忙跳下席不赦的舒服懷抱,但楊若蓁眼中那絲一閃而過的不自然可沒教她給忽略過去。

很好,發現情敵了,原來這位楊姑娘的心上人是席不赦,難怪她會甘願留在這沒什麼趣味的地方,任勞任怨。

?是這樣嗎?我看兩位的樣子實在很不尋常。”南宮遊是惟恐天下不亂。

當然這些年來,任誰都知道楊若蓁的心意,但是沒感覺就是沒感覺,強求也沒有用,所謂姻緣無註定,就是說給這些癡情女子聽的,千萬別太死心眼,否則痛苦的只有自己,再說席不赦是人中之龍,也不是若蓁駕馭的了的,所以他打算好好來成全趙紫元這位小美人,如果她也有意思合作的話。

想必小美人一定也對不赦兄弟有意思吧!南宮遊腦子裏的念頭動得飛快,他的觀察力一向不會錯。

“你的廢話愈來愈多了。”席不赦逕自坐下,恢復了冷然的氣息,接過揚若蓁盛好的粥,連掃都沒有再掃紫元一眼。

席不赦的專心也給了紫元大快朵頤的空間,狠狠的吃它三大碗,吃得南宮遊歎為觀止,他還專心的放下自己的飯碗來觀賞她吃,“喂,小姑娘,你吃慢一點,小心噎著了。”他覺得有趣的望著她。

“你才會噎著呢,老烏鴉。”紫元不甘示弱的回嘴,忙著夾小菜的手可沒有停,反而吃得更賣力了。

“你好像餓很久了。”南官遊偏就喜歡逗她。

“如果你在一個沒有人煙的地方迷路個三天三夜,然後好不容易闖到一個有人煙的地方來,又被一個莫名其妙的男人折斷了骨頭,還被大會審一番,過著慘無人道的生活,看你會不會和我一樣,搞不好吃得比我還凶呢!”說完,紫元偷瞄了席不赦一眼,但他還真是人風吹不動,連眼都不眨一下。

“這不公平,你把我們說得好像多麼窮兇惡極似的,事實上,你心裏清楚的很,我們根本沒有那麼差勁,對不對?否則你又為何可以大搖大擺的坐在這裏大吃大喝?”

紫元自嘴裏發出幾聲悶笑,南宮遊的話有道理,她好像一個做賊的人在喊捉賊似的,“算啦!扯平了可以嗎?”她仰起俏臉說.“我不怪罪你們而你們讓我住到我爹氣消那天,我自會主動離開,這總成吧!”

南宮游深藏不露的笑了聲,“關於這個問題,你得要問我們向來鐵面無私的大莊主,區區在下我的職位低賤.可作不了主。”

他壞心的把難題丟給了席不赦,果然不負眾望的,他招來席不赦一個警告的淡漠眼光,他不在意的聳聳肩,然後輕笑。

紫元很合作的把臉蛋轉向席不赦,但是很可惜的,席不赦並沒有看她,他專心得嚇人。

“可以嗎?兄弟,我可以住在這裏嗎?”紫元泛著甜蜜的嗓音問,差點沒把人給膩死。

什麼?!她叫席不赦“兄弟”?!南宮遊可有一點要吐血的欲望,希望是他自己聽錯。

“兄弟”,那一向是只有他和席不赦在私底下時,他才會這麼稱呼席不赦.而現在,這個闖入不赦莊只短短幾天的小女子居然敢這麼公然的叫他?她至少該稱呼他大當家吧!卻……

南宮遊不由得將眼光調轉到席不赦臉上,開始有點同情他了,看來這位小美人的手段高強,和她共譜戀曲想必會很刺激。

“如何?!兄弟,你不回答,我就當你默許嘍!”紫元很有技巧的說,笑盈盈的眼眸,動人的臉龐惹得向來自詡風流的南宮遊差點忍不住想偷香。

席不赦充耳不聞的放下碗筷,似乎對他們的對話毫不感興趣,就在他要踏出門檻的那一刻,也是若蓁輕籲放下心的那一刻,他的嘴裏傳出了一句有點冷的聲音,“隨便你,不過,記住,不要給我惹麻煩。”

紫元和南宮遊相視一笑,“趙姑娘。”南宮遊附耳過去道,“這個男人乍看之下很冷酷,其實是個好人。”

紫元回給南宮遊一個“瞭解了”的笑容,那還用說嗎?雖然他毫不留情的折斷了她的手骨,她現在可一點都不介意了,若是能得到他的愛戀,她必定會成為最幸福的小女人,他一看就是會疼娘子一輩子的男人,她的眼光不會有錯。

哇,一想到她的夫君是個道地的江湖兒女,紫元的一顆心好像飛躍起來似的,不知道她父皇知道了會怎麼樣?肯定會很驚訝就是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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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獲得席不赦的應允後,紫元就非常賴皮的在不赦莊住下來了,她本性難改的在莊裏四處遊走,企圖沾染些江湖氣息,心想別出宮來一趟都無所獲,這會教她父皇給看扁了。

這天她起了大早,太奇怪了,這是自她離宮後都沒有過的情形,通常她都是睡到日上三竿,其實這也不能怪她,過去在宮裏有小荷天天盯著喊起床號,押著她去向父皇、母后請安問早,現在沒有了小荷,難怪她會天天睡翻了。

徐徐地超過一片草坪,繞過廊院,踏進一棟臨坡而築的房舍,四周鬱鬱青青,煞是好看。

然後,她被一間陽剛味十足的房間吸引了注意力。

遠遠望去,門的上方有一塊精緻非凡的匾額,上頭剛勁有力的書著“縱橫閣”三個氣勢磅構的字,字跡蒼勁有力。

看這筆法,應該也是席不赦所提!紫元嘻嘻一笑,對他的崇拜又多了幾分。

她自動自發的推門而人,先左右張望一陣,石桌上一盅檀香嫋嫋,顯得古雅幽然,從窗櫺望去可見窗外一片殷殷翠竹,屋裏則有一株千年古松卓立著做點綴。

紫元東摸摸西探探,兀自嘴角浮起笑容,“不錯,這間屋子挺幽雅的,就叫我那未來夫君把它給我做書房吧!否則疏於寫字吟誦,回宮不教父皇給打一頓才怪呢!”

她移動步伐到桌旁,瞧見在楠本書桌上一大疊的經冊史籍井然有序的擺著,而另一旁則是一張長卷,上面墨蹟已於,她當然不會客氣的遵守什麼非禮勿視的好教養,誰都知道,那種事是當有第二個人在場時才需要做做樣子的事。

紫元頭一探,幾行字瞬間盡收她眼底。

以葉渡之姿,破天下之靡,

以臥剝之力,攬蒼生之愁,

覆舟狂瀾,雖路險而不赦。

紫元反覆一讀再讀,一下子把這三行字牢牢的記在心底了。

“真不愧為英雄!”她歎息一聲。

不過崇拜歸崇拜,互有往來的禮數可不能少,她提起筆沾了墨,決定給席不赦也留些禮物。

寫完後,紫元精神奕奕的向敞開的窗子往南方一眺,景色隱然在望,金色大地煥發著,不禁令她一時興起,朝天際大喊一聲。

“嗨嗒—”

中氣十足的聲音才落下,她覺得毛毛的,然後發神經的回轉頭,果然看到席不赦一雙眼眸正帶著古古怪怪的疑惑看著她。

他眼裏的意思很明白,八成以為她是個白癡,沒事跑來這裏亂竄。

紫元用力的戳了他胸膛一下,一點都不客氣的說:“拜託你兄弟,以後不要這麼無聲無息的出現好嗎?我會以為我住在幽冥殿裏,總有一天會被你嚇死。”

席不赦推開了她的手指,淡淡的道:“這是我的書房,沒有我的同意,你以後不准擅自進來,懂了嗎?”

“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小裏小氣?難道沒人教過你,所謂自己快樂,不如大家一起快樂,書房借人家用用有什麼關係,又不會少一塊牆壁,真搞不懂你。”

紫元長篇大論的說完,席不赦卻沒回答她半個字,他逞自在椅中坐下,一副“閒人勿擾”的樣子。

“喂!”紫元拉拉他衣袖。

“什麼事?”席不赦雖然答話,眼睛可沒有看她。

“你的字寫得很好。”紫元覺得這是個很中肯的稱讚,馬屁既沒有拍得過火,也肯定會令他高興。

被紫元一說,席不赦忽然注意到長卷好像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多了幾行字,且字跡淩亂,非但缺乏娟秀之氣,還有幾分橫沖亂撞的感覺,乍看之下還以為是誰惡作劇擺了幾根幹稻草。

“這是你寫的?”心中覺得好笑,但席不赦臉上仍維持著不動聲色。

“嗯,不賴吧!”紫元喜形於色,她的字啊!不是她要吹,實在是到達字人合一的境界,當朝封為國學大師的宋仰德老學上就常常誇她“字如其人”,當然,自信滿滿如她,從來沒有想過人家大學士老先生是在損她。

不看還好,一看之下,就連席不赦這等泰山崩於前而不改色的人,也禁不住面色異動。

以染柳之姿,破不赦之固,

以欣汝之力,攬夫君共馳,

春風韶莘,雖形駭而元怡。

破不赦之固?攬夫君共馳?雖形骸而“元”怡?這些是什麼?公然的向他示愛嗎?席不赦半眯起眼看了她一眼,有了這張長卷為證,她再也無法說她自己是什麼小氣商家的女兒了。

“告訴我,你到底是什麼身分?”席不赦穩穩坐在椅中,厚實的大手卻拉住了她,以防她心虛而逃。

紫元一聽,立刻亮起一張俏臉道:“你到底要問幾次?要不要我刻一張牌子掛在臉上,還是你要幫我將身分識別刻在身上?”

他的身體基然緊繃了起來,紫元卻毫無所覺自己挑逗了他。

席不赦放開了她的手,雙眼直盯著她,“你說你是商家的女兒,為什麼識得字?據我所知,一般普通人家不會請西席教授女兒學問,你怎麼解釋?”

萬事休矣!紫元暗暗喊苦,早知道她就不頑皮的塗鴉了,唉!他沒事反應那麼快幹嘛?不會遲鈍點嗎?

不過所謂先發制人,凶點總是沒錯!靈光一閃的想通了這一步,於是紫元擺出一副藐視他的表情,“你這個人挺沒知識,難道我爹不請人教我,我就不能無師自通嗎?天賦異稟是我獨特的氣質之一,總不會連這樣也不行吧!”

席不赦糾緊濃眉,“不說實話對你沒好處,我遲早會查出來你是誰。”

他簡直比她親身父母還要關心她的出身0好吧!

既然你這麼想知道,我就告訴你。”紫元視死如歸的說,“聽清楚了,我是當朝公主——永欽。”說完,她等著看席不赦跳起來的樣子。

但是她錯了,時間點點滴滴的過去,席不赦非但沒有跳起來,反而還以一種打量呆瓜的神態在研究她,差點讓她以為自己頭上長花了。

“你怎麼了?”

莫非他太高興了,知道她是公主後,想必他就會努力來追求她了吧!那麼她也就不必再明示暗示的寫些什麼噁心兮兮的求愛詩詞了!紫元在心裏作如是揣測。

“想不到你不止是不說實話而已,還喜歡說大話。”字句緩緩由席不赦的口中吐出,他研判性的眼光更銳利了,顯得認真又危險。

“你不相信?”刷白了粉頰,這回紫元是真的要瞪大杏眼了,枉她如此以誠相待,把自己最秘密的秘密請出來和他分享,他竟然給她這種報答?

“這個謊扯得太大,我不能相信。”席不赦將注意力移回到适才未專心的書卷中,像是對於逼問她這件事,今天就暫時算了。

他這副樣子使紫元看了心中就有氣,“該死!”

詛咒一聲,她大力的瓜上門板,奪門而出,那截粉紫色水袖隨之揚起。

******

從“縱橫閣”裏沖出來的紫元閒逛了一大圈後,沒忘記要去吃午飯,她堅信著所謂吃,乃人生大業,不可不為也。

俐落的踱到“月國堂”,這裏是不赦莊幾個重要人物用膳的地方,全部的傢俱、器具以黑色兼雜著灰色打造,一看就讓人沒什麼食欲。

她搞不懂好好一個吃飯的地方幹嘛叫“月墮”,聽起來怪恐怖的,令人毛骨悚然,大概是想教大夥少吃點,所以才出此下策吧!她想。

進人廳堂,席不赦和南宮遊都已在座,另有幾個堂主已吃飽離席,而楊若蓁照例在席上安靜的坐著,像個活動佈景,她從來不會發出屬於自己的聲音。

“嗨!小美人。”南宮遊看到她總是很高興,反正好看的女人都能令他高興就對了。

“嗨,老色人。”紫元沒好氣的回答他,不過她也沒什麼好氣就是了。

一古腦坐下來,她用力執著飯,反正飲食無度她最在行,訓練有素了,吃再多也不怕。

“小美人怎麼啦?”南宮遊不必想也知道美人的不悅是因為席不赦,但是男主角一副氣定神閑樣,顯然女主角的走力還有待加強。

“吃你的飯。”紫元用著命令的語氣,就像她初出現在他們面前時一樣。

若蓁悄悄的瞄了紫元一眼,寒毛不由得豎起,不知何故,每當紫元板起俏臉正正經經的時候,她就從心底感到懼怕,紫元那種威儀,像會教人不由自主跪下去似的,例如此時就是,她恨不得捧著飯碗就溜。

“別學到我們大當家的絕招——拒人於千里之外。”南宮遊不以為意的笑道,“我是關心你,有什麼事,說來聽聽。”

“不需要。”紫元可不想讓大家都知道她在進行勾引席不赦的陰謀,否則肯定好事多磨,南宮遊那傢伙一看就知道不會是什麼好軍師。

“好吧!既然你如此堅持打落牙齒和血吞,我就不問了。”南宮游轉而向席不赦道:“時局還是不穩定,根據京裏傳來的最新消息,永欽公主一去無消息,皇上已經決定派陽平公主去和親了。”

紫元差點噴飯,她強壓住驚跳起來的衝動。

陽平公主?!那個與她年齡相仿,自小玩到大的好姐妹淘兼閨中密妹的小女子?!是誰出的破主意??陽平向來沒主見又嬌弱,教她到那種蠻邦去,搞不好她一年半載就掛掉了,更別指望她可以努力促成邊界和平了。

紫元狠狠的盯著南宮遊,“你剛才說什麼?再說一遍。”

“我說什麼?”南宮遊莫名其妙,“你沒聽清楚嗎?”

“我要你——再——說——一——遍。”紫元陰沉沉的看牢他,如果眼光可以吃人,那她現在就是標準的吃人眼光。

南富遊毫不覺事態嚴重,他笑盈盈的道:“我說,皇上因為永欽公主無消無息,所以決定派陽平公主代替永欽公主去和親,夠清楚了吧!小美人。”

紫元渾身燥熱了起來,這怎麼可以?她一個人倒楣也就夠了,還把陽平給拖下水,哇!陽平一定恨死她了。

當務之急是她必須把陽平也給救出來,當然最好是陽平自己也懂得逃走啦!她就不必那麼麻煩了,不過如果連陽平都逃婚了,那他父皇可就沒什麼人選可以再送去和親,畢竟放眼當今宮中軟弱者,實在無人能出陽平之右。

“喂!小美人,你在想什麼?”南宮遊的筷子晃到她面前來了,還輕佻的點了她鼻尖一下。

紫元一掌推開了他的筷子,順便將他的飯碗也給掀倒了。

見狀,南宮遊不逗她了,他看著席不赦,看席不赦對這件事有什麼命令。

席不赦稍稍沉吟,半晌才道:“要京中探子回報,當今朝廷最具權勢的五大臣是誰,還有,現在兵權握在誰手。”

“你查這八竿子打不在一塊的事幹嘛?”紫元不滿意的說,“你現在應該想想法子營救那可憐的陽平公主才對啊!”

席不赦自顧自喝湯,完全不理她。

“你瘋啦?去救陽平公主?你知道這會犯下什麼罪嗎?你想教我們大當家後半生在牢獄裏度過嗎?”南宮遊好笑的道。

紫元俏眉一挑,“笑話!怎麼可能那麼嚴重,官府膽敢拿你們如何?”

南宮遊微笑了,“說你沒見過世面,你還真天真耶!陽平公主是去和親的,人不見了,你說官府會善罷幹休嗎?再說,劫走陽平公主對我們有什麼好處?”

“唉!你這個人怎麼這麼短視近利?”紫元猛歎息又猛搖頭,“雖說救出陽平公主沒什麼實質上的利益,但是她會永遠感激你,難道這還不夠嗎?想想看,一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永遠將你放在心中,這滋味多好!”

“嘿!不見得吧!你怎麼知道陽平公主長得很美,萬一她相貌奇醜無比呢?被她記牢一輩子,我可不大樂意。”南宮遊慢條斯理的說。

“誰說她很醜,她美得很。”由不得紫元不站出來為陽平說一、兩句好話了,憑陽平那副柔得仿如出水芙蓉的樣貌如果叫醜,那世間肯定沒有美字存在。

“你見過嗎?”南宮遊嘲弄的說,他當然知道不可能。

這可教紫元給愣住了,說她連陽平的裸體都見過,他們兩個大男人恐怕又會當她是神經病,不過,她是真的見過陽平的裸體,小時候嘛!怎麼可能沒有一起玩水的經驗,就達成年後,她們偶爾也會一時興起一同沐浴呢!所以說到陽平的斤兩嘛,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了,美則美矣,稍稍略遜她一籌而已,不過還是很有看頭的。

紫元用力拍了南宮遊肩膀一下,然後手就不移位了,她嘉許的道:“反正你努力去救就對了,保證你滿意。”

哇!這小美人的力道還挺夠的,不輸男人!

南宮遊被拍的身體往前傾了一下,“你別對我毛手毛腳的,放尊重點,我自有分寸。”他拉開她擱在他肩上的青蔥纖手,不期然的撞上席不赦湛然的眼光,那眼光表達的意思足夠他到十丈之外去吐血塊了。

如果小美人是故意用他來引起席不赦的妒意,那麼她成功了;如果不是,那麼他完蛋了,席不赦肯定想剝他的皮。

唉!南宮遊在心中哀歎了聲,他覺得自己也許可以考慮搬去水寨那裏住一陣子了,否則凶多吉少。

昨日對南宮遊的說服不成功,教紫元有點洩氣,如果不能讓某個人趕快去營救陽平的話,陽平恐怕開始凶多吉少了。

“嗨,福伯,你有沒有看見老色鬼?”紫元對著在修剪花木的老僕人詢問。

“呃——”福怕驚跳了起來,她怎麼知道他常常對廚房的花姨不規矩?莫非是花姨忍無可忍去告狀了?

“福伯,你怎麼了?臉色好差,是不是中暑?”紫元隨口問,她心想老人家就是這樣,動不動一堆病,不過如果沒有這樣,誰會知道他是老人家。

“呢……我……我中暑了……我中暑了……”說著,福伯緩慢的踱著步子往廳裏移去,樣子古怪透頂,大有口吐白沫的態勢。

“怎麼搞的,問他一句話,緊張成那樣。”

嘀咕兩句,紫元便朝射擊場繞去,如果她猜得沒錯,南宮遊大概又在那裏耍帥了。

果不其然,她老遠就看見南宮遊的身影了,他老愛穿一身白,活像個路標似的。

“喂——我來啦!”紫元朝他搖手大喊,接著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沖過去。

南宮遊連忙騰出一隻手來接住她,再讓她安全的落地,“你發春啊!用這種姿態,真是不雅觀。”他的口,氣像她爹。

“我若發春,難道你沒有感覺很幸福?”紫元往他身上靠去,親呢的倚在他懷裏問,這種三八兮兮的聲音連她自己聽了都覺得很噁心。

適巧看到一個一閃而過的黑影,完了!南宮遊心中已有最壞的打算,難怪大家都說女人是禍水,真沒錯。

“告訴你一件你也會覺得很倒楣的事。”南宮遊示意她附耳過來。

“什麼?”紫元輕聲細語,有種聽秘密的快樂。

“大當家的剛才從這裏經過了。”南宮遊小聲的道。

“什麼?”這回紫元的音量提高了,而且還高了八度,她瞬間臉綠掉了。

“怎麼樣?很想自殺吧!”南宮遊歎了口氣,“昨天叫你檢點一些你偏不聽,不信邪,現在知道慘了吧!”

紫元本來以世界末日似的姿勢用雙手遮住臉,但一聽到他的話,又迅速的放下了,“我警告你,不准再說這種滅我威風的話,聽見了沒?”她捶了他一拳。

“拜託,你是女孩子,力道應該放軟一點,否則大當家是不會對你輕憐疼愛的,懂不懂?”南宮遊撫住自己胸膛,臉上卻笑意盈然。

“我知道,這還用你教。”紫元斜睨他一眼,“這種蠻力,我只用在你身上,至於他呢,你放心好了,是絕對享受不到的。”

“我可真吃虧啊!費心盡力的幫你們牽起紅線,你就如此報答我?”南宮遊苦笑道。

“誰教你不去想辦法救陽平公主,如果真把她給救出來了,保 管你吃香的、喝辣的,這輩子都不用煩惱住的地方了。”紫元又忍不住諄諄引誘他了。

“你指的是牢飯吧!”南宮遊瞧著她,正經八百的說。

“去你的!”紫元狠打了他一記。

“不逗你了,說吧!找我什麼事?絕對不是什麼好事對不對?”南宮遊笑盈盈的道。

“算你聰明,一眼就看出我別有目的。”紫元說得言不由衷,她深知當然要先說些好話啦,這樣魚兒總是比較容易上鉤。

“小美人,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你就不必再灌我迷湯了。”南宮游大方的應允,不然再跟她兩兩相望下去,他難以保證自己會不會衝動的吻她一下。

紫元泛起一絲笑意,“我希望多瞭解席不赦這個人,把你所知道的,告訴我。”

她又開始命令人了0打聽他的事情也沒用,感情是要靠兩個人慢慢去培養的。”南宮遊笑得邪氣又一臉的曖昧。

“不是你想的那樣,沒那麼香豔。”紫元翻了個白眼,她只不過想瞭解席不赦的為人,再從中研判他有沒有可能會派人去救陽平而已。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就算你對我兄弟有意思也是理所當然的,用不著害羞。”南宮遊毫不掩飾眼中的笑意,樂此不疲的繼續調侃她。

“你要我澄清幾遍,我——沒——有——害——羞!快說,否則你會後悔。”紫元從鼻孔裏冷哼一聲,她有點動怒了,害羞?!見鬼了,那是連她自己都沒見過的德行。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哇!別打我。”說完這句,南宮遊很識相的收斂起逗弄之心,他自然的拉著紫元到一旁的亭子裏坐下。

“說到我那兄弟,他姓席,叫做席不赦。”南宮遊搖頭晃腦的道。

“廢話,你怎麼不說他是個男的?”紫元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一樣的想將一個人掐死。

“這你就錯了,此姓並不是他的本姓,乃是他跟隨其師而姓席,所以他到底姓什麼呢?沒有人知道。”南宮遊馬上反駁了紫元的說法,還一副很厲害、很知道內情的樣子。

紫元搶過他羽扇搖著,故作不經意的問:“哦?既然姓什麼沒人知道,那就約略說說他的出身吧!他是什麼人家的子弟,家世清白嗎?”

“家世清白?!”南宮遊撇唇道,“不知道你所謂的家世清白是什麼?像我們這種專幹打家劫舍勾當的粗人,你認為會清白到哪里去?”

紫元斜睨了他一眼,“喂!我這個人雖然乍看之下很庸俗,但是也看得出來你們做的全是劫富濟貧和幫助孤苦的好事,別把我想得太膚淺,也別自貶身價。”

南宮遊贊許的回望她,“很好,光憑這一點,你就有資格做大當家的妻子。”

“關於這一點,由他決定好不好,我們兩個應該沒辦法自己決定吧!”紫元不怎麼友善的回他一句。

南宮遊笑了,“我結拜兄弟他身懷絕技,胸襟偉岸,攬承天下大事於己懷,只做不違反道義的事,他統領江湖,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頓了頓又說:“至於他的來歷則相當神秘,連我這位和他在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的兄弟也不得而知,他從不透漏自己的一切,我也沒問過他。”

“楊若蓁不就是他的表妹嗎?”紫元問,挺明顯的,這是唯一的線索。

“若蓁並不是他的親表妹,只不過讓她以此名義住進莊裏來而已。”南宮遊繼續道。

“這麼說來,他無親無故?”聽到這,紫元兀自下了個研判,怎麼會有這麼神秘的人?她更想知道了。

“我不能確定,或許他有親人,但是不便與他相認;也或許他自己有苦衷而不願去找尋親人,反正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很難瞭解就對了。”

紫元沉思了起來,席不赦的心雖然只有一個孔竅,卻讓人摸不清,他深沉又內斂,優雅又冷酷,有時像蒼鷹,但多半的時候更像只捷豹。

到底他是何身分?她真想知道。

******

當馬僮郭三由馬廄裏牽出那一匹高大健壯的駿馬時,紫元馬上就幻想起自己瀟灑馳騁原野的俊模樣,毫不考慮的,她直直朝它飛奔了過去。

她從來沒見過這麼通體全黑又毛色均勻的種馬,想也知道,這匹坐騎肯定價值不凡。

“郭三,這匹馬叫什麼名字?”紫元不由得輕觸馬身。

“喂——趙姑娘,你不能隨便碰千塚,它會踏傷你,快離手!”郭三彈開她的手後,立刻順了順馬背,像在撫慰馬兒,又像當她是刺蝟,怕她傷了馬兒似的。

紫元被郭三一推,腳步踉蹌地差點往前栽,好險她美麗的鼻尖還沒碰到草地,一隻手就不疾不徐的扶住了她柔若無骨的臂膀,紫元先是倚著來人的胸膛站穩了腳步,頭一抬,果不其然是席不赦精光湛然的眼神和沒有情緒的英俊臉龐。

她愣愣的看著他,距離如此近,幾乎都可以感受到對方灼熱的呼吸了,只是她不禁要納悶,怎麼每次她的糗態都會適巧教他瞧見?她感覺到此時他正緊緊摟住她的腰。

“小心點,我不希望莊裏的土地有所損壞。”說完席不赦緩緩的放開了她。

什麼話嘛!紫元洩氣的自己站好,挑著眉看那主僕二人。

“大當家,您的馬備好了。”

郭三恭敬的將韁繩交到席不赦手中,其神態之崇敬,教紫元又開始猜測了。

他有這般卓絕的氣勢,領導數以萬計的人馬而無分裂之虞,每個人都對他信服而聽命,他冷傲威嚴的鎮定功夫沒有歇息的時候,他的寒笑可以凍人心脾。

怎麼會有這種人?她輕喟一聲,要看透他,實在很難。

郭三退下去了,而紫元仍一臉好奇的打量著他。

席不赦不理她研判的眼光逕自翻身上馬了。

紫元還在發呆,忽而被扯上了馬背,驚魂未定中她發現自己已在席不赦懷中,他的坐騎迅雷般飛奔出去,風在耳際呼嘯而過,樹林景物也似佈景一般—一在眼前移動。

“你要帶我去哪里?”緊緊摟住他胸膛,紫無恐懼的把身子依向了他。

席不赦笑了,眼中是兩道狂野的光芒,“你剛才不是想碰千塚嗎?成全你的願望。”

哦!原來這匹驕傲的馬叫“千塚”,“你慢點,我…

…我會怕。”她不說實話不行,再以這種速度賓士下去,她恐怕心臟會跳出胸膛,雖然滿嚮往江湖兒女的豪邁,但她畢竟是自小養在尊貴深宮的公主殿下,這種情況沒那麼快適應。

席不赦倏然勒住了馬,馬兒的嘶鳴又嚇了紫元一跳。

“你不是膽子很大嗎?怎麼在我懷中就失去膽量了?”他微笑著問。

微笑?!天啊!他在“微笑”?他居然懂得什麼叫笑,她還以為面無表情就是他永遠的表情。

“你……”紫元著迷的凝視著他,此時的他,雙眸沒有平時的深沉,那身謎樣的氣息隱沒了,蟄猛被昂揚所取代,如果她沒看錯,他向來嚇壞人的氣勢轉變成一點點柔情……

“你想說什麼?”

他的唇近在寸許間,他問話的同時,似乎在努力壓抑著什麼,而眼光卻是沒有離開她的臉龐,“你…

…”紫元頓了頓道:“你笑起來的樣子真好看。”

聽了她的話,席不赦更是昂首狂放大笑。

紫元不明所以的望著他,她說錯了什麼?若是如此,他可以動怒,為什麼不怒反笑?“不准笑了,你這是在笑我嗎?”他的樣子使她懊惱,她不該對他說這麼輕佻露骨的話嗎?可是有什麼辦法,她的確是迷上他了。

“我不是在笑你,只不過這句話向來都是由男子向心愛的女子說的,你對我這麼說,不能再有第二次,明白嗎?”席不赦輕道。

她的臉頰就在他的頸項間不動,而她适才目光纏綿的對著他,難道她就真的那麼缺乏魅力嗎?他居然一點都不心動?如果他無意,為何要帶她來此?紫元不禁在心中生出許多疑惑。

“我們回去吧!”席不赦掉轉馬身,就欲朝來時路而歸。

“什麼?這樣就要回去了?”紫元不滿的喊,她什麼都還沒有玩到啊!更何況,剛才浪漫的幻想都沒實現,她還想知道他的心意呢!

“嗯!已經讓你試過騎千塚的滋味了,記住,以後你不准擅自碰它,它極不易馴服,我怕你會將它的暴戾之氣再引起,聽明白了吧!”

噢!搞了半天,原來是這樣,害她以為他要對她展開纏綿的逗弄,誰知道原來他只不過是怕她染指他的愛馬,所以才勉為其難帶她出來繞一圈。

很好,他又弄得她沒什麼理智了,她會加倍討回來的,等著瞧!紫元在心中暗暗立下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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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天香閣

這是南方最負盛名的青樓,豔冠萬里的名妓童億深即委身於此,由於她色藝雙全且飽讀詩書,每日為她慕名而來砸銀兩的王孫公子川流不息,幾乎都快踏破天香閣的門檻了。

童億深在天香閣中有單獨的雅淨別院,但她的確配得到最好的待遇,像她這麼姿色出眾的花魁縱使身邊有幾十個小丫環輪流服侍也不奇怪,更別說她日日為老鴇進帳有多少了,只消她姑娘笑一笑,便有一堆瘋狂男子爭相捧著黃金而來,只求見她一面。

她是一票男人垂涎的對象,令他們趨之若騖,以竟價當她的入幕之賓為榮,自從她幟起豔旗,其餘花柳坊便再也乏人問津了。

她,童億深,讓其餘的金釵都一應失色。

“童姑娘!”余大娘失聲喚著她。

童億深扯了扯嘴角,面上有薄薄的譏笑之意,她紅了,這裏靠她吃飯的人多的是,就連親如鴇母也不敢直呼她名諱,跟著大夥以“童姑娘”稱呼她,真是好笑。

“哎喲!我的好姑娘啊!你怎麼還沒梳妝打扮呢!

張大人都等了你好半天了。”余大娘掀起門簾,看見童億深氣定神閑的在作畫,可讓她急了。

張大人不是好打發的,他雖然為人不怎麼樣,但是在省裏勢力雄大,只消他一根小指頭的命令,天香閣就會吃不完兜著走,更別說開著門做生意了。

余大娘對張大人極盡巴結之能事,這是明眼人都知道的,而張大人對童憶深的情有獨鐘,也是大夥心照不宣。

“急什麼,叫他再坐會,等我畫完這幅畫,自然會去見他,如果他不耐煩等,就請他找別的姑娘伺候吧!”童億深冷靜的慢聲說道,然後神色自若的繼續作畫,看也不看余大娘一眼。

“姑娘,你這不是存心拿我的老命開玩笑嗎?”余大娘苦笑著說,她身上已經冷汗涔涔,再拖下去,恐怕張大人有再好的脾氣也會翻臉。

童億深冷笑一聲斥道:“您的命不代表我的命,大娘您也知道,前些時候紅豔樓才送了幾萬兩黃金來,那兒的住處也比這華美許多,就只等我點個頭。”

余大娘知道她說的不是大話,想挖她的妓坊何其多,開價一家比一家高得嚇死人,條件好是其一,還給她充分的接客自由,她之所以還留在這,連余大娘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暗地裏直喊慶倖呢!

斜睨了在一旁乾著急的余大娘一眼,童億深終於放下了畫筆,“走吧!”

余大娘輕籲了口氣,還好,今天的童億深脾氣還不算大,否則她真不知道該如何向那些貴人大爺們交代了。

“我叫銀杏來幫你梳頭。”余大娘一副討好的嘴臉。

“不必了,我就這樣子去見客。”重憶深美麗的眼神冷冷的,自有一股不容反抗的氣勢。

余大娘可為難了,童億深一身雪白綢緞,長髮上沒有任何飾品,更別說臉上有胭脂花粉了,若不是她天生麗質,唇不染而朱,眉不點而翠,還怎麼踏出這門檻哪!

“童姑娘,你好歹換件衣裳吧!張大人上回送你的那件紅縷,你就勉為其難的穿上……”

余大娘話還沒說完,就教童億深淩厲的眼神給掃斷了,“既然知道是勉為其難,您就不必開口了,我自有分寸,若張大人不愛看我這身素衣,就讓他回去。”

余大娘囁嚅的閉了嘴,誠惶誠恐的跟在童憶深身後,就怕她待會脾氣又來,雖然童憶深冷若冰霜,但自願來這裏當散財童子的仍然不少。

張大人——張禪月就是其一,他已經連續捧了她半年多的場子了,童憶深雖沒給他碰過軟釘子,卻也沒對他有什麼特別。

“童姑娘。”看到輕移蓮步由階梯緩緩拾階而下的童億深,張撣月不禁喜上眉梢,她那張豔麗嫣紅的俏臉,已教他日夜難忘。

他還以為今天見不到童億深了,據說她並不是天天都有心情見客,挑客更是嚴酷得緊,沒有規矩的粗人她最厭惡,不識詩書的俗人不能踏進她的別院,更別說那些財大氣粗的鄉紳了,多少巨富已經投下了千萬兩銀票,卻沒有一個得以見她半面,得以叫她瞧上眼的更是沒幾個。

至於他之所以能夠多次見到她而不遭拒絕,全是恐嚇加利誘那個愛財又貪生怕死的余大娘的結果。

“張大人,讓您久等。”童億深雖然言簡意賅,卻話音軟中帶有剛強,一雙眼隨意的瞥了瞥張禪月,令他霎時心花怒放。

泡上壺熱茶,四色點心重新換過,在香氣縈繞的氤氳中,張禪月的臉頰幾乎都要笑開了,“是我不好,姑娘在休息,還硬教我給打擾起來,待會罰我連幹三杯。”他邪氣的歪笑,一隻肥掌就往童億深的腰際攬去。

童億深心下一沉卻也不躲,只細細瞅了他好一會,才輕聲細語的道:“張大人,您來我這裏也有半年多了,怎麼,今天突然忘了我的規矩嗎?”

一番不輕不重的話說得張祥月不得不將他噁心的肥掌放開,讓他心癢卻難搔。

“童姑娘,我……你千萬別生氣,我是酒喝多了,一時忘記,糊塗!真糊塗!你罰我好了……”

張禪月正期期文艾、誠惶誠恐的解釋,丫環銀杏匆匆忙忙的掀起珠簾進來了,還一臉的大驚失色,“童姑娘,有一位年輕男子一定要見姑娘的面。”銀杏氣喘吁吁的通報。

童億深柳眉挑起,不悅的道:“你難道不知道嗎?

我見客的時候,幾時容你們進來打擾了?”

“可是姑娘,那男子就快要闖到這裏來了,我們擋也擋不篆…余大娘要我先來向姑娘說一聲。”

“院裏的保嫖呢?幾十個人圍不住一個人?”童億深淡淡的說。

銀杏被問得答不出話來,“這……這我也不清楚

“一群沒用的東西!”童億深厲聲道,“我不管什麼男子,現在你馬上離開,不許再進來打擾,聽明白了嗎?”

“童姑娘,有什麼困難儘管告訴我,我一概有辦法可以解決。”為了彌補剛才的過失,張禪月存心在美人面前出頭。

“小事一樁,不敢勞煩到張大人。”童億深沒什麼笑意的答。

銀杏被責備得正要離房而去,一陣爽朗的笑聲忽地由遠而近的傳來。

“童姑娘,他來了!”銀杏一副大難臨頭的樣子。

跟著銀杏的話語,一位俊俏爾雅的少年郎君緩緩踱著步子而進,他手搖羽扁,眉宇間英氣逼人。

童億深若有所動的微微一愣,震懾住了,她的眼投注在來人身上。

勾欄裏怎會出現這種風采俊逸的人物?他秀挺漂亮的雙眉好像一個人……一向沉著內斂的童億深失神了。

“這位就是童姑娘吧?”紫元笑盈盈的一作揖,一雙炯然有神的眼緊緊的盯著童億深。

“公子是……”童億深確定自己沒見過這個年輕男子,如果見過,憑他如此出眾的人品,她不可能不記得。

“小生姓趙,單名元,京城人氏。”紫元微笑道,由童億深怔仲的表情看來,她知道自己成功了一半,女扮男裝來嫖妓本來不是什麼名譽的事,可是為了要讓南宮遊主動出手相救陽平,她不得不由現在謠傳他身邊最為寵倖的女人身上下手。

據說南宮游對童億深百依百順,只要童億深開口,他不曾拒絕過。

一想到南宮遊那傢伙,紫元就有一肚子氣,南宮遊不知道哪來的士大夫迂腐觀念,居然死也不肯暗地裏派人去攔劫和親隊伍,他還把話挑明瞭講,如果沒有得到席不赦的親口應允,他是絕對不可能出手。

該死的盡忠責守!如果讓他瞧見貌似天仙的陽平,他一定會後悔得跳腳。

無論她說了多少好處,既然他執意不肯幫她,那麼她就只好自己想辦法了,只是以後莫怪她攪亂了一池春水。

“童姑娘/絮元叫喚了她一聲,清楚的看到重憶深一雙動情的眼在閃耀,她自覺輕易的領受到了其中的微妙之處。

太好玩了!她開始有一種幹壞勾當的快樂,她就要讓南宮游的女人愛上她,到時候再吉向他耀武揚威!

“童姑娘,你不要怕,我這就去叫人來把這小子給押進地牢裏,保證他三、五十載都無法再來煩你!”張禪月粗聲的喝,心下卻頗不是滋味,死人也看得出來重億深對這小子有點不一樣,這樣明目張膽,教他這花了錢的大爺做冤大頭嘛!

“張大人,我想,是我誤會了。”童億深嘴角泛起一絲從容淡笑,“這位小哥是我遠房親戚,向來住在京城裏,已有多年未曾連絡,前些日子他曾捎信來,說他南下遊山玩水會順道來看我,我一時給忘了。”

“哦?”張禪月心中狐疑萬分,他從沒聽說過童億深有什麼親戚的,怎麼突然冒出個遠房小哥,還是個這麼俊俏的男子?

“這位……恐怕就是張大人吧!”紫元不願多惹事端的順著童億深的話道,“我童姐姐曾多次在信中提起您,說您是個值得好好深交的大好人,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欽敬、欽敬!”高帽子不嫌多,好話一來,什麼天大的仇恨都可以暫時拋卻。

這番話對張禪月頗為受用,他撫著下巴,得意不已,“沒錯,我這個人就是這樣,專為朋友兩肋插刀,童姑娘是個柔弱女子,我自然要多關照,這不算什麼、實在不算什麼。”

“現在像您這樣志節高超的好人已經不多見了,真是亂世中的一股清流啊!”紫元特意露出一臉的崇敬佩服。

算這小子有眼光!張禪月更得意了,“既然童姑娘有遠親來訪,那麼,你們還是好好敘敘吧!我改天再來。”

張禪月向喬扮男裝的紫元頷首,在刻意的表現了風度翩翩之後,他由銀杏恭敬的送走了。

******

“說吧!你到底是何人?硬要見我的面,有什麼事?”童億深精明的雙眸看著眼前俊俏的男子,開門見山的說,剛見面時的那股意外的衝擊已經教她給鎮定下來了。

紫元一笑,逕自往椅中坐去,“小生是慕名而來,童姑娘豔名遠播,在下适才經過貴寶地,如果沒有見著童姑娘一面,豈不可惜?”

“這麼簡單?”多年的識人經驗使童億深不輕易相信任何人,尤其是長得好看的男人。

“難道童姑娘認為自己身上有什麼值得我騙取的嗎?”紫元微微一笑問。

“當然。”童億深自嘴角勾起一抹帶著冷豔又勾魂奪魄的神秘微笑從容的說,“我的感情就是最值得騙取之處,許多名妓,不也是這樣斷送在男人手裏?否則身為妓女,這副身軀早已不值得男人珍惜,你相貌俊俏,對你投懷送抱的女人不會少,會想要我嗎?”

紫元沒想到她會那麼說,童億深美得狂豔奔逸,渾身充滿了一種鮮穎奇妙的吸引力,白衫在她身上簡直雅致透頂,她完全將那份脫塵的味道穿出來了,紫元以為妓女都該是妖嬈十足的,沒想到童憶深是這麼脫俗不群。

奇怪,南宮遊怎麼沒有被她勾了魂去?這麼一位蝕骨媚人的女子,有顆如何曾經滄海的心,她眼裏,好像有難言的蕭索,她身上,好像有揮之不去的落寞,而她的神態,更有笑看紅塵不關己的冷漠,為什麼呢?紫元想知道,她對童億深的好奇心並不亞于席不赦,他們同樣都擁有令她想探索的特質。

紫元抿抿唇,將一抹莫測高深又頑皮的微笑噙在嘴角,心中已有主意。

******

落日餘暉映照大地。

見到紫元回來,南宮遊明顯的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表情,紫元還若無其事的從他眼前經過,他急忙捉住她衣領,以石破天驚、令人防不勝防的速度將她的身子調轉過來,然後狠狠的瞪著她的眼睛。

“你去哪里?大半個下午不見人影,還穿成這副不男不女的驢樣?”南宮遊咄咄逼人的問,“你是不是去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喂,你有點風度、有點風度好不好?別疑神疑鬼了。”紫元嫌惡的揮開了他的手,“我女扮男裝只是為了方便,難道你不覺得我美成這樣很容易遭人覬覦嗎?

穿怪點准沒錯,至少不會有人來煩我。”

“可不一定。”南宮遊嘴咧得大大的,拋給她一個神秘兮兮的笑容。

紫元微蹙眉尖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唔——”南宜遊故意看看天空,又看看黃土地,才說:“有人以為你畏罪潛逃,正在大發雷霆,我看這火中一時三刻熄不了的,恐怕要你去自首才有效。”

“畏罪潛逃?!”紫元慍怒,“我畏什麼罪啦?”

“那要問你自己啊!”南宮遊幸災樂禍的說,“你偷了喬堂主的衣衫,又從帳房里弄走一萬兩銀票,到底做什麼用途去了,待會你自己向老大交代。”

“交代?!有沒有搞錯啊!只用了那麼一點點銀兩還要向他交代?”紫元冷哼著。

南宮遊直覺好笑,“你這小美人到底是沒心還是少肺的?要不要我明白告訴你,他現在是火冒三丈沒錯,但是同時也心焦如焚,你突然失蹤,又帶走那麼多銀票,他八成以為你跑了,情況慘烈,簡直禍殃九族,連我都被他狠狠的刮了一頓。”

“怎麼可能?”紫元翻翻白眼,“有點常識好不好,我都還沒把他弄到手,怎麼會跑?”

南宮遊不覺莞爾,“我的小美人,這件事是你知我知,但是他不知,麻煩你以後記牢這點,好嗎?”

紫元用力的點了下頭,“好,我現在就去告訴他,這麼一來,以後這種麻煩事就會沒有了。”

但她這番雄心壯志在見到席不赦之後全消失殆盡了,因為,他看來是那麼、那麼、那麼的生氣呵!

******

“說,你去哪里?”

哇!一模一樣的開場白,難道他們不赦莊的男人就不能說點別的嗎?“你別這麼大聲,我不過是在城裏四處逛逛。”他大聲,紫元的音量就變小了,而且還變柔了,此時她倒有了幾分大家閨秀的氣質。

“四處逛逛?”席不赦冷冷的揚起濃眉,“到妓院裏也能叫‘四處逛逛’嗎?”

哇!紫元被他嚇退了一步,他還真神通廣大,她才剛踏進莊,他竟連她去什麼地方都已知道,怪不得南宮遊只能當二莊主.人家都已經查得水落石出了,他還兀自緊張跳腳!想到這裏,她不由得露出一副傻傻的笑臉。

“你還笑得出來?”席不赦臉一沉,“你私自偷拿銀票,又未經他人同意就取走別人的衣衫,你作何解釋?”

紫元微微一笑,一派閒適的看著他,“我知道你擔心我,但是現在我平安回來了,你也就可以息怒了。”

席不赦深沉的眼光射向她,不言,也不語。

紫元似笑非笑,她大膽的走向前去,走到他的站立處,輕輕拉了拉他衣袖,一張朝陽般的笑臉仰望著他,“玩了一天,我好累,吃飯去了好不好?”

席不赦呆住了,他霎時無法動彈,任溫柔軟語在他耳畔流竄,紫元把自己雪白的小手放進他大掌裏,再對他嫣然一笑。

******

夜風徐徐由窗子中透進來,滿天星斗映照,紫元躺在床上不由得輕笑出聲,她想到了席不赦。

想起他黃昏時被她握住手時的反應,想起在晚飯時他的靜默不語,原來他也是有情緒的。

如果說她此行逃婚有什麼收穫的話,那一定就是席不赦了,她非要成為席不赦的妻子不可。

想著想著,愈想愈睡不著,紫元翻身而起,披了件薄衣,輕手輕腳的推門而出,就著夜露,她心蕩神馳的來到“縱橫閣”。

不知為何,她心中就是有一股思緒欲發,她想寫些什麼給他.想告訴他自己的心情,想把這方興未艾的感覺原原本本的寫出來。

磨墨沾筆,她從容下筆——

心由月鑒,問君可共乍閣?

小窗低戶,相思除去無聲。

今夜是,點點亂星寒,閑登小樓獨寄情,

趁夜風將起,訴予月明,恐乾坤日月無君相伴。

踏月子來,更無一點風聲,

此番心意,妙處未與君說。

最堪愛,且留東風伴,春衫慣染不須愁,

借一處天地,兩相偎依,還怕歲月無語春老矣?

由縱橫閣出來,月光還亮著,她越過中庭,本想往席不赦房裏去偷看他,卻不意在假山流水的花影月光下瞧見一個背影,一個寬闊的背影。

是他!太好了,難道他也跟她一樣難以成眠?紫元由後面悄悄走近她,當她正想要以餓狼撲羊之姿抱住他腰際時,席不赦竟忽然轉過身來,還用她看也看不清楚的手法攫住了她雙肩。

“哎喲!”紫元痛叫出聲,他的力道永遠這麼剛勁,讓她防不勝防。

“是你!”一看清來者,席不赦立刻鬆開了手,而紫元適時掉下的兩滴眼淚讓他知道自己又傷了她了。

“當然是我,否則你以為是誰?”紫元沒好氣的說,剛才那一片柔情和氣氛全讓他給破壞了,教她怎麼能不氣?

“我……不知道是你。”席不赦頓了頓道,他以為偷襲他的是盜賊,沒想到是近日來令他心中波瀾大起的紫元。

“你以為說一聲不知道就算了嗎?我的手都被你捏紅了啦!”紫元佯怒的說,這是個好機會,不利用利用,太可惜了。

席不赦遲疑了一下,他捉起那柔荑玉手,霎時像有著電流直竄到他心裏。

紫元又喜又嗔,這冷酷的人總算開竅了,正竊喜無比,她發現自己被騰空抱起了,席不赦用他自己的披風裹著她,大踏步的向前走去。

紫元心頭暖洋洋的,她先是不敢和他的眼光相遇,但一雙喜悅的眸子到後來卻不由得想看看他,他唇邊那一絲難以察覺的情緒,但願她能瞭解,他那張很有個性的臉啊,也但願她能輕撫過,她心中從來就藏不住秘密,不可言喻的,她喜歡席不赦,他的氣度、他的人品、他的一切她都喜歡,如果她錯過了他,那她一定是個天字第一號大傻瓜。

“我送你回房,你穿得太單簿了,容易著涼。”

紫元柔順的偎在他懷裏,真希望這條路能長一點,奈何距離實在太近,沒多久席不赦已經踢開房門將她放在床鋪上了。

“喂!你……”紫元有話想說,她想叫他去看看她在縱橫閣的“傑作”。

“早點睡。”

席不赦簡潔有力的話語打斷了她的話,他替她蓋好被,帶著複雜的表情看了她一眼,然後便君子的推門而出了。

早知道會如此!紫元頗為懊惱的捶著床沿,看來,期盼他主動對她下手根本是難上加難,可是,他眼中那一抹奇怪的神情又好像不怎麼單純,難道他也有話想對她說……

唉!紫元歎了口氣,看來她還要再加把勁,否則休想順利的抱得夫君歸囉。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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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6 23:23:2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經過了一夜甜夢,第二天紫元以為可以見到席不赦,卻沒想到東找西找都見不到他,且非但他不在,連南宮游都蹤影成謎。

一看到楊若蓁領著婢僕走過,她立刻以衝鋒陷陣之姿朝她邁進,“楊姑娘,你知道他們兩個傢伙上哪去了嗎?”她攔住要從她面前走過的楊若蓁,笑盈盈的問。

楊若蓁深深的吸了口氣,她不友善的眼神顯而易見,對紫元初來乍到時的那份溫柔已不復見,眼神裏幾乎是有些恨意了。

聰慧如紫元,自然領會那眼神的含意,但她並不甚在意!

如果要解釋這種情況,只能說“窈窕俊男,淑女好逑”了,大家鍾情的是同一個人,自然要各憑本事,她篤定自己不會輕易打退堂鼓,也自信自己比楊若蓁適合席不赦。

楊若蓁把頭一揚,冷然的說:“我不知道,不過,請你對我表哥的稱呼尊重點,他在莊裏有一定的威嚴地位,請你記住,不要隨便這樣大呼小叫,很難看。”說完,她拂拂袖,片刻也不留的走了。

紫元聳聳肩,就算楊若蓁知道,大概也不會願意告訴她吧,誰會傻得向情敵通風報信?她心知肚明,楊若蓁是在嫉妒她。

不過,有什麼好嫉妒的,她連席不赦的半根寒毛都還沒碰到,楊若蓁著急個鬼?

算了!紫元決定不與她一般見識,既然他們都不在,那麼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她決定去找童億深。

******

儘管是白天,天香閣依然華燈高照,這可能就是所謂的“氣氛”吧!配上絲竹齊奏,可謂笙歌嫋嫋,於觥籌交錯間春色無邊。

紫元好笑的越過那些正使出渾身解數拋撒媚態給狎客的眾色女子,直接掀珠簾來到童億深的別院。

童億深像是早料到她會來似的,紫元輕易的沒有付銀票給余大娘就見到了童億深。

童憶深還是一襲白裳,只在雲鬢插了一支精緻的珍珠簪子,顯得素雅飄逸,她優閑的坐在一張錦墊上,見紫元進來毫不意外,只輕挽起衣袖泡茶,那欺霜賽雪的風華今身為女子的紫元也為之傾倒。

“喝口茶。”童億深遣退了丫環,親自倒了杯茶給她。

“好香的茶啊!”紫元應酬話隨便說說,雖然這茶入口潤喉且淡香宜人,但她在宮中什麼好的沒喝過,自然不當一回事。

“這是最新的茉莉香茶。”童億深淡然一笑道.“以趙姑娘的家世背景,這等茶應該只能算劣等之下吧!”

紫元一口熱茶顯些噴出,“童姑娘,此言差矣,我不懂你的意思。”她屏息凝氣,看著明豔的童億深,心想:莫非童億深有未卜先知的能耐?否則怎麼會將她的性別和來歷都說得準確。

童億深面露微笑,清豔逼人的臉龐上一雙銳眼卻不留情的打量著她,“趙姑娘雖然英姿勃發,但普通男子豈會有你這般俊秀人品?再者,趙姑娘眉宇間自然流漏的王者之氣,也不是隨便可以掩飾,億深自恃閱人經驗豐富,沒有看錯的理由。”

“童姑娘果然好眼力,既已被你識破,我無話可說。”紫元爽朗的回答,畢道她長年待在宮中,閱人不多,有此誤差也沒什麼。

“你喬扮男裝來此,到底有什麼目的?我不以為你是真為慕名而來?更何況,你的姿色容顏與我旗鼓相當,特意來拜望我,是不必了吧!”童億深目光緊鎖。

紫元不由得失笑,這位花魁果然非常特別,不讚揚她的樣貌,反而說她們旗鼓相當,既不高捧他人,也不貶低自己,她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女子。

“重姑娘既然早知道我不是男兒身,為何昨天見面時還對我動了情?”關於這點紫元可真不解了。

童億深那玫瑰色澤的唇瓣揚著絲微笑容的弧度道:“我是動了情沒錯,但並不是男女之間的情意,而是親情。”

“親情?”紫元詫異的揚起了眉,她相信自己的年齡沒有資格當她女兒,童億深頂多十人之齡,不可能再多了。

“嗯。”童億深半斂著的眼眸靜靜的說,“你著男裝的樣子像極了我失散多年的幼弟,一般的眼、一般的鼻,所以我才會啞然失神。”

紫元深深吸了一口氣,教自己要力持鎮定,該死!

這算什麼大烏龍?原本想用美男計誘她上勾,再對她曉以大義一番,那知道自己扮起男裝的樣子非但沒有令她一見傾心,居然還引起她的思親之情?

天大的笑話?枉她還沾沾自喜,以為這位俏佳人肯定是栽在她手裏了。

為什麼你昨天不拆穿我?”紫元咕噥一句,害她今天又偷了喬堂主的衣衫,還花了一番力氣喬裝。

“因為我知道你今天還會來。”童億深低聲吐出氣,“說吧!二度造訪,你想要我為你做些什麼?”

童億深不進朝當謀士真是可惜,她心思細膩得教人害怕0你會幫我?”紫元用一雙期盼的眼眸看著她問,既然美人如此聰明,要她說服南宮遊當不是難事。

“說出來讓我參考,我現在不能給你確切的答案,你該知道,一個青樓女子的能力不會太大。”

“我只不過要你去說服南宮遊,要他出手搭救一個人,如此而已,不是難事吧!”紫元特意將事情講得普通,心裏卻有點心虛。

“什麼人?”聰明如童億深當然會問。

“也不是什麼人啦!就是一個女人嘛!”紫元打哈哈的一笑帶過。

“什麼人?”童億深又問了一次。

紫元敏銳的神經忽然覺得童億深不可能如外傳般的是南宮游的女人,他們的調調實在太不搭了,南宮遊那玩世不恭的傢伙怎麼可能治得了這麼沉著的女子?

“就是……陽平公主。”紫元心一定,終於說了,她自己也知道這個答案不會太好笑。

童億深秀眉微微區了起來,露出沉思的表情,“陽平公主?”她謹慎的問,“被當今聖上派往大遼和親的陽平公主?

完全正確!紫元愈來愈喜歡童億深了,幸而她沒有像一般人似的尖叫,也沒有花容失色的派她一個大逆不道的罪名,童憶深的穩重相形使得其他的女子都變笨了。

“就是她。”紫元點點頭。

童億深直盯著紫元,“陽平公主和你是什麼關係?”

“沒有關係,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紫元死也不招出自己的身分,否則非但救陽平的計畫會泡湯,她自己也會完蛋。

童億深挑眉,不在意的笑了笑,“你不願意明說,我也不會幫你,你應該知道劫搶皇親是大罪一條,等你願意告訴我時,再來找我不遲,天香閣的大門隨時開著。”

要她透漏自己和陽平的關係?紫元一臉深感挫折的翻了下白眼.轉身就走。

******

一踏進不赦莊就感覺到一股不尋常的凝重氣氛,向來寂靜有序的不赦莊似乎發生什麼事了,空氣中的焦躁使得紫元一陣不安。

難道是她神經過敏?她健步如飛順著小徑前進,繞過花園亭台,直覺到一定是席不赦出事了……

果不其然,席不赦的房門大開著,幾個部屬及丫環在門口張望,看來門內應該聚集了更多人。

“什麼事?”紫元隨便捉住了一個小丫環問。

“趙姑娘,主人受傷了,韓大夫正在為主人裹傷。”

那小丫環一臉憂色的說。

撥開人群,紫元往房裏走去。

房內,席不赦正穩穩的坐在床沿,他光裸著上身,眼神沒什麼痛苦之色,而表情更與平常無異。

看起來還好嘛!紫元松了口氣,不過不知道是他的忍功一流,還是傷勢真的無大礙,只是那長長的傷口和血痕挺嚇人的就是了。

“小美人又上哪里去了?”南宮遊眼尖,一下子就捉住了她,將她輕易的帶到離床鋪較近的地方,臉上浮著堪稱狡猾的笑容。

“怎麼回事?鐵人也會受傷?”紫元的話是對著南宮遊問的,但眼眸卻毫不考慮的落在床不赦身上,恣意的看他。

南宮遊輕點了她粉嫩的面額一下。“再強壯的人也會生病,更別說練武的人失手了,這很平常啊!”

“這叫很平常?”紫元瞄了瞄壯觀的人海,調侃的說,“我拿個盤子去收觀賞費,恐怕可以生活不虞匱乏到明年。”

南宮遊笑了,而在床沿動彈不得的席不赦卻掃了他們一眼,那薄薄的嘴角掛著一抹令人怯寒的冷意。

“叫他們都退下去。”劍屆一揚,席不赦的命令自然是對著南宮遊要求的。

南宮遊笑了笑,他悠哉的輕搖羽扇,中氣十足的揚聲道:“都聽見了吧!自己去做自己的事,莊主沒事,死不了的,別在這裏妨礙他休息。”

此話一出,又惹來席不赦的不快,他懸膽鼻下薄抿的唇線更冷硬了。

“我說的是實話,你本來就死不了。”南宮遊笑盈盈的道,不趁現在欺負席不赦的人才是傻子,他當然知道席不赦的不快還有一半是為了他對紫元的親呢。

“莊主的傷勢已無大礙了,只要按時換藥,再服幾吃藥就沒事了,各位不必掛心。”韓大夫用輕鬆的口吻說。

“我就說嘛!你死不了的。”南宮遊對著一臉心疼焦急的楊若蓁道:“妹子,你隨韓大夫去取藥吧!順便叫廚房準備酒菜,咱們來好好慶祝他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於是,南宮遊將屋內剩餘的其他兩個人都帶走了,臨走前他對紫元賊賊的一笑,滿臉的促狹又詭譎,期盼她能“有所作為”繼而馬到成功,別浪費了這個天大的好機會。

******

終於,所有的人都走了,席不赦好像還沒有把外掛穿上的意思,他一身糾結勃發的肌肉,紫元瞧得好奇極了。

原來男子的身體和女孩子家是這麼不同啊!他強健的臂膀,堅硬若鐵的身軀,足以用”好看”來形容!紫元緩緩步近他,眼中露出想要剖析他的詭異笑容。

“他們都走了,你不走嗎?”席不赦讀出了她眼中的躍躍欲試,他可以保證自己能夠坐懷不亂,卻不能保證眼前這位小女子能和他相同。

“我陪你啊!你不高興嗎?”紫元自動自發的在床沿坐下,眸光片刻不離他,秋波微轉,刻意露出一個千嬌百媚的笑容。

“我不需要你陪,你可以去休息了。”席不赦淡淡的撇撇唇,如果她再這麼廝纏下去,他就非把她給趕出去了,這麼近距離的相處會使他不由得不動情。

“如果我並不想休息呢?你是不是可以允許我留在這裏?”紫元笑嘻嘻的掀起嘴角,她喜歡看他強自鎮定的樣子,那樣使她頗有成就感,至少證明她是有能力挑動他的。

席不赦心一凜,不甚自然的移開了視線,“隨便你。”他不置可否。

唉!紫元輕歎一聲,想來要點燃他的熱情還需費一點手段,她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移向了席不赦,意味深長的看了他好一陣子。

“喂!”紫元出聲喚他。

“什麼事?”席不赦刻意的不看她。

“你看著我啊!”紫元伸出柔荑輕輕扳正他臉龐,自己則仰起粉臉兒望著他,神情要笑不笑的,“回答我的話,你今早進過縱橫閣了嗎?”

席不赦錯愕不已,先是一怔,繼而回過神來掙脫了她的手,紫元這突如其來的舉動令他無計可對。

從沒有人敢這樣親近的碰他,尤其是女人。

一個縱橫江湖數十載的無情漢子,一個冷酷的人,怎麼消受得起美人的垂青?更何況山河未定,他不能系愛。

為了掩飾自己波濤洶湧的情緒,席不赦飛快的別轉過頭,並板起了臉孔,“你回房吧!我要休息。”他倏地躺下,閉起了雙眼,也擺明瞭逐客令,但心頭卻風起雲湧。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一聲柔柔的聲音將他喚起,席不赦才重新睜開了眼睛,不是紫元,他知道不是紫元,紫元沒有這麼嬌嗔的聲音。

“表哥,吃藥了。”若蓁帶著兩名丫環站在床沿,手上的託盤各放著藥汁和四碟精緻爽口的小點心,另有一盅悶熬的鮮肉粥,她一臉關切,巴不得自己可以代替席不赦受傷。

“放著吧!”席不赦的氣息不帶任何溫度。

“表哥,你受了傷,我來喂你吧!”若蓁接過丫環手腳靈巧遞過來的一碗藥汁,語調柔軟中夾帶著急切的說,這是個好機會,她勢必要趁此表明自己的心意,否則……

席不赦仍是閉著眼睫,默不作聲。

“表哥,我親自做了綠豆千層糕,你嘗一點好嗎?”

見他不作聲,若蓁繼續討好的說。

但席不赦靜默、閉眼的神情依然沒變。

若蓁無限委屈的努起唇,無奈的示意丫環將託盤擺在桃花心小木桌上,滿懷著落寞情懷離開了。

******

一燈如豆.夜已深沉,躺在床上的席不赦卻還未入睡,他雙目還炯炯有神的直視著天花板,精神好得不像個白天才受重傷的人。

思潮冥想中,他的房門被悄然的推開了,然後又被細心的落栓,他用眼角餘光瞥見一個人影正躡手躡腳的朝他靠近。

席不赦皺起了眉頭,是誰如此大膽敢夜間他的房間?

單手扣住暗器,他半坐起身,矯健的身手輕而易舉的擒住來人,對方那一隻纖細的皓腕令他的心一沉,來者是個女子。

“哦——放手!”紫元痛楚莫名的發出聲音,此時她恨不得打他一拳,難道他就不能先問清楚再下手嗎?

聽到聲音,席不赦眉心蹙得更厲害了,“你怎麼來了?”鬆開了手,他銳利的雙眼輕而易舉地看見她皓腕紅腫之處。

“你很魯莽耶!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活到這麼大的,居然沒有得罪半個人?”紫元揉著自己痛處,口裏不忘教訓他。

“你知不知道,沒有人敢這麼跟我說話,自然也沒有人敢對我表示不滿。”席不赦不耐的說,今天他應該是極需休息的,卻輾轉難眠,此刻又看到她這種私闖他人“閨房”的事情,看來他必須要有很強壯的心臟才行。

紫元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她大方的朝他爽朗一笑,露出好看的貝齒,“你知不知道,也沒有人敢這麼對我說話。”她說的是實話,在宮裏她最大,連她父皇也寵溺她,讓她三分,就不必提皇太后、太后、娘娘什麼的了,所有的人簡直都將她當寶似的捧在手心,就惟恐她這位小公主有什麼不滿意之處。

雖然待她如珍珠,但她和她父皇的梁子仍是結定了,誰教他堅持要她這麼一位嬌滴滴的小美人“下嫁”

給那位耶律某某,還說是她“高攀”了,根本就是欺負人嘛!

紫元決定往後的數十年都不再理她父皇,管他是不是九五之尊,反正她實在不能苟同他的作法就對了。

“現在是子時,你應該待在你的床鋪上才對,為什麼跑到這裏來?”席不赦弄不懂她的想法,他只不過是個江湖浪蕩子,她沒有理由對他這麼眷戀。

雖然他低沉的聲音充滿了威嚴,紫元仍沒有被他給嚇跑,她不卑不亢的答道:“既然現在是子時,你也應該睡著了才對啊!怎麼眼睛睜得比誰都大,還一下子就把我捉住了,真是敬佩。”

說著,她的雙眼又看到一樣她想看的“東西”了。

呵!原來席不赦睡覺時是不穿上衣的!她步近他,那賊賊的笑容白癡也知道她想幹什麼。

席不赦半眯起眼睛,他根本不怕她會怎麼樣,倒是奇怪她此時應該掩面嬌怯而去才對,為何反而靠他愈來愈近?莫非民風開放了,女子再也不以見到男子的身軀為羞?

“我……我可以摸摸你嗎?”雖然是詢問句,但事實上紫元已經毫不客氣的將小手放在他胸膛上搓揉著了。

席不赦霎時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如果他的自持力不夠,她可能已經被他壓倒在身下了。

瞧她還揉得挺起勁。

“你該鬆手了。”席不赦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清了清喉嚨道,再這麼碰觸下去,他恐怕會對自己向來鎮定的冷靜說聲抱歉了,雖然她手在他胸膛上不停遊移,但她的臉頰仍沒有出現半絲羞赧,反而眼神還是一樣的靈活精亮,令他不由得對她凝神細望。

“你又想趕我走了。”紫無微一掀嘴角,露出一絲椰揄而微妙的笑容道,“我喜歡陪你,我不相信你不喜歡有我作伴。”

她的話令席不赦倏地一驚,難道她真喜歡他?在縱橫閣兩次的舞墨不是戲言?

“你這是什麼意思?”席不赦沒有飛揚的得意,只覺得不妥,他一直覺得她並非如她自己所言是普通人家出身的女兒,她的底細值得懷疑,而現在她居然會大膽的對他表露愛意?莫非她想用美人計套出些什麼?

她究竟有何目的?

“趙姑娘,希望你自重。”他的聲音簡直可以稱之為“冰”了。

“我為什麼要自重?”紫元察覺了他的情緒,但仍愛笑謔無忌的逗他,“你對我有成見嗎?可是我真的沒有什麼地方值得你不放心,我來歷清白,將來你就知道了。”

“如果你來歷清白,為何不現在告訴我?”席不赦反問她,如果她肯老實說,他絕對會對她寬以處理,因為——他對她也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紫元輕睨了他一眼,告饒的說:“你不要再追問了好嗎?我現在不說,自然有我的苦衷,等到風波一過,我自然會告訴你,這樣可以了嗎,不赦?”

溫柔軟語就在耳邊,席不赦被她那一聲“不赦”喚得微失了神,有多久沒有人這樣親密的喚過他了?

接著,紫元突然拉住了他雙手.席不赦瞿然一醒,猶豫著正想推開她之際,她的粉額已經靠在他身上了,淡淡的少女馨香對他襲來。

紫元感覺到他身體的悸動,她特意將他握得更緊,然後,她仰起美麗細緻的下巴,將自己柔軟冰涼的唇印上他的。

席不赦無法抑止的心跳加速,這是個危險的小女人,令他全然的失去了控制。

他平日冷峻的線條轉成了溫柔俊朗,他意識到了他自己並不想撤退,在紫元的唇貼著他卻沒有進一步的舉動時,他迅速的掙脫了她小掌心的包圍,轉換成他的雙臂攬住她不盈一握的腰,沒有預警的,他如鷹般的唇攫住了她柔軟的芳唇,與她交纏。

紫元被他吻得全身抖動,原來吻是這樣的啊!

她全心全意的感受這份激情,心慌意亂的將小手環住他腰際,一碰觸到他結實的肌肉,她的面頰就滿布嫣紅了。

當他的男子氣息已吻得快令她無法呼吸時,他適可而止的移開他的唇,紫元馬上不敢正視他,雙頰臊紅的躲進他懷中。

席不赦滿意的看著她的雙頰紅豔和那副不知所措的樣子,那代表她是屬於他的,這片甜蜜唇瓣還沒人輕嘗過。

抬起她的俏臉,席不赦疑惑著這些愛如潮水的感覺是從何開始的?

四眼交纏,他微微歎息了一聲。

他居然也會歎息?這又是個大發現!紫元有絲竊喜今晚的收穫滿行囊。

“告訴我,這是真的嗎?”席不赦疑惑的問,不由得他不迷惑,縱已美人在抱,他仍有一絲絲不真實感,但卻驚覺自己似乎從見她第一面起,就已經很想牢牢的抱住她了,只是礙於身分,礙於她神秘的來歷,他沒有輕舉妄動,更別說對她表示什麼了。

“當然是真的,難道你想再證實一遍嗎?”紫元嬌俏的抿唇微笑。

這話無疑又挑動了席不赦好不容易平息的心情,他心中一動,又狡然俯下頭堵住她嫣然紅唇,像要懲罰她剛才那句話似的,他加重了手上力道,穩穩的扣住她的身子,忘情的吻得她臉紅心跳又心弦蕩漾。

紫元星眸藏羞又醉意流轉的偎在他懷裏,她輕籲出一口氣,感到渾身無力。

“我要送你回房,再這麼下去不行。”席不赦找回了理智,緊摟了她一下,便想將她抱起送她回她自己的房間。

“我想陪你。”紫元撒嬌的說,現在她可不想再和他分開了。

“不行。”席不赦自有他堅持的理由,夜闌人靜,他們孤男寡女獨處一室總是不太好。

“我不介意別人會說什麼。”紫元霸住他的胸膛不起來。

席不赦苦笑的看著她,“但是我卻介意自己會對你做出什麼。”這話已經夠明白了,她總不會認為她自己柔軟姣好的身軀沒有任何吸引力吧!他總是一個正常的男人。

“不赦,”紫元將唇移到他耳邊道,“我並不害怕在今晚屬於你。”

呃——這不啻是個大考驗0你……”席不赦無話可說。

“叫我紫元。”紫元輕聲要求,她從沒聽過他喚她的名字。

“紫元。”席不赦聽她的話叫了,但他接下來的話卻依然教她大失所望,“你不能在這裏過夜。”

“為什麼?難道你沒聽清楚我剛才所說的話?”紫元微噘紅唇,覺得他實在很不夠意思,她都如此將自己“慷慨禮讓”了,他還不接受!

“不為什麼,在你沒有成為我的妻子之前,你都不能在此過夜。”席不赦知道自己會娶她,也喜歡有她相伴,但是時機未到,他不希望有損她的名節。

紫元聞言跳離了他懷抱,不悅的道:“你的意思是,你不會娶我?”

她是存心曲解他的意思嗎?席不赦又歎了一聲,大手輕易的將她重新攬回懷裏,他發現自己居然無法再板起不笑的撲克臉,看來她的柔情攻勢已經有效的人侵他了,他竟無法對她這種挑釁發怒。

“好吧!你就在此過夜,但是天未亮之前,我要將你送回房去。”

紫元猛點頭應允,這還差不多嘛!剛才那麼恩愛,教她此時驀然離開他寬闊的懷抱,她死也不要,這麼溫暖的地方,她要多待些時候,怎捨得走!

“你放心吧!到時候我一定乖乖讓你送回房,不會再賴皮了。”

她白喉嚨深處發出淺笑,有個人能撒嬌還是好的,尤其是像席不赦這種平日氣勢懾人的大人物更好。

她喜歡看他心魂悸動的樣子。

紫元被他抱進了床鋪裏側,當他拉上被子的那刻,她不自覺地窩進了他懷裏,對他滿足的一笑後,就自然的閉上了眼睛,手還摟著他。

沒想到她會睡得那麼快,而且還沒有故意來“侵犯”他!席不赦露出了難得的笑容,手掌輕撫她嫩若凝脂的粉頰,他肆無忌憚的凝視她的睡容,臉上一抹深思的表情。

窗外和風輕拂過樹梢,時間仿似在此刻停止,他這個誓當獨行俠的人,可能要改變初衷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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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6 23:23:37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席不赦一睜開眼睛沒看見紫元那張央求再留下來的賴皮小瞼,意外的不見她的蹤影,被還是暖的,可見她離開沒有多久。

昨晚她一沾床就累得睡著了,沒想到居然還可以自己起床,不用別人叫喚。

他微微一笑,披上外衣,推門而出,穿過拱橋,繞過軒廊亭台來到紫元的房門外。

叩了門後,遲遲沒有回應,席不赦開始懷疑她並沒有在房內。將門推開,果然紫元沒有在裏面,她會去哪里?一陣狐疑自他心中升起,他仍是不放心她,一半是憐,一半則是因為她的來歷,他不允許她做出會傷害不赦莊的事情,尤其是在這種情況下。

他決定去找她。

從馬廊牽出他那匹狂猛不馴的千塚,席不赦馭著馬穿過濃翳林蔭,很快的兜了莊內一圈,還沒到天泉水寨,他就在漫山綠葉的林裏找到了紫元。

她還在!席不赦不自覺地吐出口氣,意態瀟灑的飛身下馬,踏著落葉,發出唏嗦的聲響朝她走近。

“紫元!”

聽到叫喚聲,紫元回頭看到他時的那張俏瞼幾乎是驚喜的。

“你怎麼會來找我?”她飛快的投入他懷中,重溫昨夜的美好,雖然因為傷勢他有些面容蒼白,但仍是要命的吸引人。

席不赦健臂抱住了紫元,那柔軟的身軀一時之間悸動了他,沒想到她會如此不假思索的投入他懷中,從沒有人對他這麼親近和不設防過,練武之人都習慣不讓人近身,而現在——這份感覺很微妙,也很新奇。

“你在這裏做什麼?”晨霧還濃,卻見她額上冒出細微汗珠,不禁令他奇怪不已。

紫元笑意盈然的仰起小臉望著他道:‘你猜。”

“我猜?”聞言,席不赦忽而發出清朗豪邁的笑聲,第一次感受到女子的嬌憨純真。

“是啊,猜猜看嘛!”紫元摟住他的腰,將粉頰貼在他胸口微笑,她不禁要想,這懷抱多麼溫暖呵!耶律某某肯定比她的不赦差勁許多,還好逃婚成功,否則她的後半輩子人生可悲慘嘍!

想到這裏,紫元更深人的將螓首埋進他胸膛裏,還用唇輕點了他衣衫一下,表示對他的依戀和親呢。

她怡然一笑,想必經過了昨夜的同床共枕,雖然只是和衣擁被而眠,但他這位向來八風吹不動的鐵錚漢子准會娶她為妻。

“我猜不出來。”席不赦神采奕奕的擁著佳人,輕撫她秀髮,感受到埋在他胸前那顆小腦袋瓜子正不安分的鑽動著,他沒有拒絕這份溫存,他願意這麼嬌寵著她,並且頭一次放任自己享受寵人的快樂滋味。

此時的他不再有冰寒緊繃的臉了,而是柔情萬種的。

“好吧!既然你猜不著,讓我來告訴你吧,你瞧瞧這是什麼?”紫元嫣然道。

她稍稍離開席不赦的懷抱,指指泥地上一堆不起眼的綠草,眼中充滿了飛揚笑意。

席不赦困惑的瞅著紫元,實在看不出地上那一堆亂草有何特別之處。

“這草雖然賣相不佳,但卻是治你身上刀傷的良藥。”看出了他的不解,紫元帶著一瞼洞悉又慧黠的笑容說,“我們快回去將草藥搗碎敷在你的傷口上,保證兩天之內傷口就會結癡脫落,你又可以生龍活虎了。”

聽了她的話,席不赦先是心上泛起一絲驚詫.然後默然思付,繼而微蹙起了眉頭,“紫元,老實告訴我,你到底是誰?”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雖然她的柔情挑起了他心中荒蕪多年的情感,但他仍不能鬆懈,他不能視而不見她極有可能是敵人的事實。

紫元心頭掠過一陣顫悸,心緒紊亂得很,原來他還想著她來歷不明這檔子事,都怪她自己多事,閑著無聊去練習射擊多好,於嘛幫他采什麼草藥,讓他看出了破綻。

唉!如果他知道當今最負盛名的御醫秦永儒是她的啟蒙老師,肯定會更驚訝。

她故意歎了口氣,不勝苦惱的說:“我很失望,沒想到你居然到現在還不相信我。”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席不赦眉心糾結,他的苦惱不會比她少,他向來豪邁落拓,自然不能允許任何人對他有所隱瞞,而紫元現在在他心目中地位形同妻子,他更沒有理由被蒙在鼓裏。

“我不以為真相有什麼重要,如果你真不放心我留在不赦莊的話,我走便是,那麼你就可以對莊裏的人有所交代了。”紫元索性拋出狠話,因為她的真實身分一旦公開,非但席不赦嫁不成,還會面臨被送回宮中的命運,更慘的是,如果大遼不滿意陽平,她還得贖罪的再嫁一次,想起來就讓人發抖。

“你敢!”席不赦一把摟起了她,憤怒的看著她,如果她要離開他,他是絕對不允許。

紫元面孔驚慌,心則喜之,她將小手臂悄悄繞上他的頸項,把自己的櫻唇印上了他的唇,她懂得用柔情攻破他心防。

一陣親密纏綿後,紫元秋波如水,嘴角似笑非笑的望著席不赦,“不赦!”她展顏輕笑,“我知道你捨不得我,那麼,就什麼都別再問我了,我昨夜不是說過嗎?等風平浪靜之時我自然會告訴你,到時候你想什麼再儘管問吧!好嗎?”

面對如此笑容可掬的俏臉蛋,席不赦是無法說不,“紫元……”他苦笑連連。

“噓——”紫元手輕點他唇,臉上綻出一絲堅定溫柔的微笑,“答應我,不能推辭。”她那份渾然天成的皇族霸氣也來了,徐徐逸出笑意,她知道席不赦會答應。

“你說我們在秋天成親好,還是春天成親好?”紫元偎在他懷裏問,故意問他這個問題,好轉移他的注意力。

“還不是時候。”席不赦笑了笑,“給我一些時間。”

紫元並無不悅,她早知道答案是如此,她未來的夫君不是個只會心系兒女私情的男人,他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知道什麼時候要做什麼事,而現在,不是他遂自己私願的時候。

“我會等你,永遠的等你,直到成為你的妻子。”紫元不害羞的表達自己的心意緩緩的伸出青蔥玉手輕觸他面頰,她喜歡人的狂猛和冷銳,每次見他時,她心中總會有一股騷動,他的劍眉星目,無一不是她所愛。

******

知道南宮遊在“縱橫閣”,紫元焉有不到之理。

她悄悄推門而人,果然見到南宮遊正低頭斂眉的在寫字,筆法之勁,不亞于席不赦。

“喂!好兄弟!”她躍到他身後,笑盈盈的拍了他肩膀一下。

“哇——多恐怖的稱呼,你就不能輕點拍嗎?”南宮游頓時愁眉苦臉,原本有希望成就一幅上好字畫的,被她掌力一彈,他手腕一個抖顫,霎時傳世之作變成了幅扭曲圖。

“哎呀!真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紫元調皮的抿抿唇,她看到自己的傑作了,南宮游精心著墨了一、兩個時辰的大作在她的瞬間不經意中變成了慘不忍睹。

“廢話,你當然會說你不是故意的。”南宮遊無可奈何的將畫筆擺在一旁,難得他今天有雅興如此附庸風雅一番,卻被這小妮子給破壞掉了。

“你也別畫了,反正看來看去也看不出有什麼意境,不如陪我聊天吧!”紫元拉了張椅子坐到他身邊,像連珠炮似的迭聲嚷道。

“恐怕沒有我說不好的餘地吧!”南宮遊心知肚明的一笑,紫元就有這點霸王硬上弓的本質,但有時又會流露出一點小女人的嬌態,莽撞唐突,卻不失其獨特性情。

“我就知道你是瞭解我的,泡壺茶來喝喝吧!我擔心我們待會兒可能會因為聊太多了而口乾舌燥。”紫元巧笑情兮的說。

南宮遊難看的朝天翻了白眼,烹茶備果不是女人家的事嗎?哼!他就知道,眼前這一位芳蘭竟體、舉世無雙的美少女就專會命令人,而且出口成“慣”,一點都不彆扭,如果她真如她自己所言是位小氣商家的女兒,那真是有鬼!

他起身拈一小組茶葉添在生水中,不一會兒淡淡清香就微微飄散在空氣中了。

南宮遊倒了兩杯,將其中一杯遞給紫元。

“這可以喝嗎?”紫元懷疑的接過茶杯,看著浮在茶水面上的幾瓣暗褐色的葉片,覺得有點恐怖。

“不喝是吧?你自己泡!”南宮遊沒風度的一把想搶回杯子,心中忿忿的想,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堂堂不赦莊的龍頭老二,江湖綠林聞風喪膽的奇俠南宮游為她這小女子泡茶,她居然還嫌棄?

“好嘛!好嘛!我喝就是。”紫元趕緊護住自己杯子,一下子咕嚕咕嚕的下肚,生怕又被這小氣的傢伙給硬生生奪走。

說也奇怪.看似毫不起眼的茶人口竟絲毫不覺苦澀,而且還隱隱感覺到口齒生津,氣味甘美。

“咦?滿好喝的,這是什麼茶?”她食髓知味的問,一副討賞的模樣。

“想知道?”南宮游笑盈盈的重新人座,嘴角泛起邪門的笑意。

“當然想。”紫元輕啟朱唇,溫婉一笑,也只有面對席不赦和這等攸關美食大事之時,她才會變得如此溫馴乖巧。

看她那副好奇心熾熱旺盛的饞模樣,南宮遊打心裏直覺好笑,“好吧!既然你想知道的話,那麼,我就…

…不告訴你了。”他隱含笑意的輕哼,深知此言一出必定會惹得她跳腳。

紫元一陣錯愕,“你說什麼?”她重複一遍,“你不告訴我?”

“沒錯!”南宮遊笑嘻嘻的應聲答道,“如此一來,你就會愈來愈想知道,直到你忍不住時,你再來求我,到時候我一定會告訴你。”

紫元黛眉輕顰,有沒有搞錯,她是遇到一個神經病了,哪有這種人呀!

“這樣做對你有什麼好處?”她啼笑皆非的問。

“沒有什麼好處啊!純粹是考驗你的耐力,看你能忍到什麼時候。”南宮遊要笑不笑的說。

乍聞此言,紫元不由得輕笑出聲,並且不客氣的伸出手去戳了他胸膛一下,還不改本色,戳得挺重的,“我看你是病得不輕了,才會說出這種話。”她歎氣搖頭。

南宮遊見狀,躲開了紫元又要襲來的第二戳,急忙嚷道:“別太偏心啦!就算我不能和你那位卓爾不群的心上人相比,不能依樣畫葫蘆對你摟摟抱抱的輕寵一番,但我好歹也是個人,你不能用這種殘忍的手段來淩虐我!”

這招果然有效,紫元收起了攻勢,她眼波流轉,嘴角浮現一朵甜美的笑容,薄帶嗔意中自有意氣瀟然,“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她掩藏不住笑意的問。

南宮遊以一種耐人尋味的眼神斜脫著她笑,“我都看見了,一大清早,翠綠碧林裏兩相偎依,還……”

接來的話不必多說了,兩人相視而望,接著大笑。

“你好小人,羡慕的話你自己可以去找你那位教坊神女,何必偷看我們恩愛。”紫元撇撇唇道。

“誰說我是偷看!”南宮遊氣定神閑的發揮長袖善舞的技巧,“我是光明正大的看,不巧經過林裏,哪知道有一出如此纏綿徘惻的好戲可看,麻煩你們兩位,以後要做這種事時請回房裏,別光天化日之下教壞了咱們莊裏的弟兄們,到時候他們一個個要我帶他們上勾欄,那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知道啦!彼此彼此,你自己也節制點,你那位豔冠群芳的紅粉知己不是好惹的,她冷得像冰。”紫元秀屆一揚道。

基於好友互助的立場,她忍不住出口相勸,童億深漠然冷豔,不是南宮游這等浪子所駕馭得了的。

“童姑娘已經告訴過我了,你去請她來說服我去救陽平公主,我很好奇,你和陽平公主到底是何關係?

三番兩次鍥而不捨的想法子要搭救她,現在居然把腦筋動到童姑娘身上去了,不容易啊!很可惜,我和童姑娘之間並非你所想像的那樣,這次恐怕要讓你無功而返了。”南宮遊斂起眉,輕搖羽扇,笑得很得意。

紫元輕鬆的笑了笑,“既然童姑娘都已全部告訴你了,就不必我多費唇舌向你解釋。”

“沒這麼簡單吧!你還是欠我一個解釋。”南宮遊緩緩問,“到底你和陽平公主是什麼關係?不要再告訴我那些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狗屁倒灶之類的話了。”

“你果然料事如神,我就是要如此說,否則你以為是如何?難道你以為我一介民女有榮幸可以認識當朝公主嗎?”紫元驚喜的淺笑道。

“你的確不可能認識尊貴的陽平公主,但是,”南宜遊深沉的瞥了她一眼,“你卻有可能是想從中破壞宋、江兩國和平關係的奸細。”

他也太會扯了吧!這是沖入紫元腦中的第一個想法。

“被我猜中了嗎?”南宮遊笑得不懷好意,“這就是你一直不願意坦自身分與堅持要我搭救陽平公主的原因。”

紫元深感好笑的瞥了瞥他那一臉自以為聰明的樣子,“你這些笨想法是從哪里來的?一旦我破壞了宋、遼之間的和平,我有什麼好處嗎?”

假使說能有什麼好處,也只有她父皇會恨她一輩於,然後再也不會派她去和親罷了——如果這能叫做“好處”的話。

“嘿!你當然有好處,別把不赦莊的人當成傻瓜,不要以為我們平日不出莊便不知天下事。”南宮遊笑了笑,有些自得的說,“誰都知道現今大宋已積弱不振,自歧溝關一役後,非但未能收回燕雲十六州,且漸漸演變成門戶洞開的地步,而西夏早已想伺機行動很久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紫元秀眉微蹙,心中陡然一動,難不成南官遊把她當成西夏人了?

“別再裝了,小美人,你是西夏派來的奸佞對吧!”

南宮遊眸光直視著她,不容她說謊推搪。

“不——對!”紫元嚴厲、正式的否認,打死她也不可能讓她承認自己是西夏人,那和變成耶律某某的王妃基本上沒有什麼不同。

“我早就料到你會否認。”南官遊嘴角勾勒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意,“童姑娘說你不是個簡單的人物,我總算信了。”

“彼此彼此,半斤八兩,她也不簡單。”紫元沒好氣的說,想不到南宮遊竟會把她當成西夏人,想起來就氣,她可是堂堂大宋國的公主殿下耶!真小看她了。

“如果你想從親近我那耿絕的席兄弟,從他身上下手,我想你不會成功,雖然你長得很美,但美色絕誘惑不了他,如果我將真相告訴他,他不會因為你而失去理智和判斷力,你該知道自己會獲得什麼下常”南宮遊一派優閑的說,但說出的卻是一句極挑釁又極帶威脅的話。

“你想怎麼樣?跟你說了我不是西夏人就不是,你少坐著無聊生事。”紫元也開口警告他,眼中露出凶光。

本來嘛,她好不容易才擺平了席不赦那塊冰,算是略有進展,如果被這笨小子一破壞,那她豈不前功盡棄了。

“你害怕了嗎?”南宮遊的臉逼近了她,似乎她罪不可赦。

紫元眯了眯眼,微慍中用手打掉他那個可惡的笑容。

“你幹嘛暗算我?”南宮遊痛叫了聲往後退,沒料到她會這麼出其不意的打他,而且下手重得驚人。

她在報仇,誰教他沒事這麼誣賴她0知道痛了吧!沒事少亂嚼舌根。”紫元醞釀的笑意在臉上蔓延,看他撫著鼻唇的樣子直覺滑稽好笑。

“哇!大小姐,教訓人好像是你的本能。”南宮遊不怕死的說,“我猜你一定是西夏貴族,不是公主就是嬪嬪妃妃之類的東西,才會有這種蠻橫的野脾氣!”

紫元的手隨著他的話語又落下,這次不留情的掃過他的胸膛,“你的意思就是不願意幫我救陽平公主就對了?”她深覺自己真是多災多難.非但不能光明正大的回宮裏去,又遇上這等笨蛋,連是非黑白都分不清楚。

“我沒你那麼有正義感。”南宮遊調侃的道,“如果你真覺得有救陽平公主的必要,你可以回西夏去調兵遣將,我想,應該用不到我們小小的不赦莊吧!”

紫元痛苦的申吟一聲,她懷疑南宮遊的腦袋是漿糊做的。

“算了,我不和你說了,真是有理說不清,我自己想辦法解決!”她倏地起身,視若無睹的踩過南宮遊的腳,嘴裏還不忘哼著:“讓開,我要走了,好狗不擋路!”

南宮遊苦笑著讓她大搖大擺的走出縱橫閣,古有明訓,好男不跟女鬥,他懶得跟她多費口舌計較。

啜了口香茗,他轉念一想,這西夏也太不聰明了吧!想要逐步入侵中原,要派也該派個機靈點的密探來,派她?美則美矣,但他可真懷疑她的辦事能力了。

鼓起如當初逃婚時的勇氣,紫元又要踏上征途。

經過一番左思右想,雖然她心裏萬般捨不得離開席不赦,但姐妹義氣不能不顧,既然南宮遊擺明瞭不肯幫她,又無聊的懷疑她的來歷,她只好將希望放在自己身上,自立自強了,一定要憑她自己的毅力將陽平從蠻子手中搶回來,才不枉姐妹數十年的情誼。

對!就是如此,救回了陽平,再來與席不赦長相廝守,哇!這太完美了,非但可以有一個溫柔完美的男人做她的夫君,而且心中又不會因為陽平的代嫁而產生愧疚感。

至於她父皇嘛,就請他自求多福了,或許他下次會聰明點,派個民家女扮成公主,那他就可以高枕無憂,從此之後什麼麻煩都沒有了。

當然,到時候她就可以公開自己的身分,再順便教訓教訓南宮遊那個有眼不識泰山的傢伙。

思及此,紫元不由得將一抹美夢成真的笑窩噙在嘴角。

離開了自己房間,黑暗中她朝馬廄走去,還好這陣子她已經摸清了不赦莊的大致結構,不至於像剛進來的時候天天迷路。

偷偷牽出一匹不起眼的棕馬,它沒有高壯的外表,也沒有黑亮的毛色,沒辦法,她也知道想跑路成功應該要有好點的交通工具,但是為了不讓他們發現她偷了匹馬,她只好牽出這匹沒有任何特色的馬了,至少它的推一好處是具有隱藏性,不易被發現失蹤了。

“馬兒乖啊!雖然你長的很不像話,但我會好好愛護你,至少我們要共同度過一段不算短的時間,從今天開始,你就叫‘萬塚’吧!這名字不賴吧!算是抬舉你了。”紫元好聲好氣的對馬低語,覺得自己這神來之筆真不錯,可以沾沾她夫君那匹“千家”的光,看看“萬家”可不可以跑得快些,她也好早日找到陽平,再早日回到夫君身邊。

一切都就緒了,紫元有點捨不得的再朝席不赦房間的方向一望,她本來想留封信給他的,但寫來寫去又寫不出個所以然來,恐怕席不赦看了會更懷疑她的出走,最後她只好放棄了,但在心裏祈求千萬保佑他會諒解,而且不要隨便聽信南宮遊的“讒言”才好,否則到時候她就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

憑弔不舍一番,她也該上馬了,腳才剛抬高,準備一下子就坐上馬鞍,但是她失算了,別說想學席不赦那般英姿俐落了,她根本聯手想攀到馬背都很困難,試了幾次,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在這方面還有待加強。

驀地,她被騰空抱起了,瞬間就上了馬背,還坐得穩穩的。

驚魂未定,光看那一雙交握在她腰際的大手也知道身後是誰。

“不赦……你怎麼會在這裏?”她有點心虛的間,膽小的不敢回頭望。

靜默了半晌,席不赦的聲音才緩緩的傳來,“你不是想走嗎?我來幫你上馬。”

這聲音隱含著怒氣,紫元不是聽不出來,“你生氣啦?”她將小手壓在他手上,試圖平撫他的惱意,“我不是故意的,本來想先跟你說一聲的,但是……”

“你不必解釋,現在說這些已經太遲。”冷不防的,席不赦伸開了她的手,馭馬朝一處她所不熟悉的方向馳奔而去。

她乖乖的不出聲,心想讓他發洩一下吧!也許騎馬逛逛後他就會沒事了。

******

但紫元發現她錯了,席不赦並非想以賓士來洩氣,而是——他將她無情的甩進了地牢。

“放我出去!你沒有理由把我關在這個鬼地方!”

她朝他怒吼。

四周陰暗得嚇人,冷硬的石床、冰涼的味道,更可怕的是,除了她之外,沒有其他的人。

“安靜點。”席不赦面無表情的看著她,“你已經沒有資格說不要。”

“你聽了南宮遊的話對嗎?那只是他的猜測,並非事實。”紫元真不敢相信就因為南宮遊那幾句混帳話她就必須被定罪。

“除非你能說出事實。”席不赦冷然的道。

“我已經說過了,還不是時候。”紫元恨死他的如此冥頑不靈。

席不赦的俊臉隨即泛起嘲諷的笑,“不是時候?!

什麼時候才是時候?等你已經畏罪潛逃的時候嗎?”

“我畏罪潛逃?”紫元瞪大了眼睛,渾身充滿了無力感,”可笑!我畏什麼罪?”

“你心裏清楚。”席不赦一臉深沉的沒有介面說出。

“我不知道該死的你在說些什麼?”紫元挑起了眉,很不滿意他的說話方式。

席不赦的表情開始古怪又複雜,“你明知道我與耶律步情同手足,還一再鼓動南宮游去營救陽平公主,你意圖不軌,想假不赦莊之手令遼震怒,屆時便可使你西夏坐收漁翁之利,對嗎?”

紫元聽得一國模糊,“耶律步?!他是誰?我不認識。”

席不赦半眯起眼睛看他,陣中閃著詭異也閃著森冷,“到了這個地步,你再假裝也沒有用了,難道你會不知道耶律步是大遼的少主?”

大遼的少主?!她只知道她當初要嫁的人是姓耶律的,名字是啥也不知道,據說是個頗有身分地位的人,聽京裏的人謠傳,雖然那個耶律某某目前尚未正式登基,但她若嫁過去,將來的身分將貴為遼國皇后是無庸置疑的事,也就是如此,她父皇才會執意要將她這位才思敏捷、姿容翹楚的寶貝公主許配給他,將來好達成牽制大江的作用。

但是——但是她真的不知道那位和她無緣的夫婿叫耶律步,且和她這位有緣的夫婿席不赦居然感情好到情同手足啊!難怪南宮遊任憑她千拜託萬拜託,就是死也不肯答應她的請求,原來他們之間的關係……

“看你的表情,你應該已經無話可說了。”

紫元已經漫不經心的坐下了,冰涼透過衣衫直射進她的肌膚,她真懷疑自己能不能在這裏熬過一夜。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知道席不赦在看她,但她不想抬頭,她得好好想想其中的關聯之處,為什麼席不赦和身分崇高的耶律步會情同手足?難道他不知道這種行為是不見容于宋嗎?但根據她這些日子以來的所見所聞,不赦莊所做的事都是忠心於朝廷、懲奸佞、扶貧弱,照理應該沒有理由會成為叛國賊呀……

她想不明白。

地牢的鐵門被關上了,發出了重重的聲響,紫元仍在沉思。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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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6 23:23:50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席不赦端坐在藏書樓,心無旁騖的練字,他下筆揮毫,漢高祖劉邦所作的“大風歌”立即龍飛鳳舞的躍然紙上。

南宮遊手搖羽扇的打擾了他的寧靜。

“還有雅興在這裏寫字?”南宮遊不客氣的將頭探過去,“嗯,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寫得好,不錯,很符合你現在的心境。”

“有什麼事嗎?”席不赦頭也不回的問,並沒有停下筆來。

“耶律兄弟捎信來了。”南官遊從衣袖裏將白色信封拿出。

席不赦並沒有接過信封的意思,他不動聲色的問:“他說什麼?”

南宮游從容的微微一笑,“信上說,他將偕同他那位新婚妻子來拜訪我們,到時候有件令我們驚訝的事要宣佈,還要痛快的和咱們喝上兩杯。”

“嗯,我知道了。”席不赦淡淡的說了句,似乎沒有更進一步討論此事的意思。

“你不覺得這件事挺不錯的嗎?”南宮遊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到時候你那位小麻煩精就可以見到陽平公主了,讓她瞧瞧人家夫妻恩愛的樣子,看她還敢不敢動不動就想‘救’別人的老婆。”

“她沒有機會見他們。”席不赦沉聲說話。

“沒有機會?!你這是什麼意思?”南宮遊愈想愈不對,席不赦在他傲然孤僻的氣息下,老會出人意表,“你該不會對她怎麼樣了吧?”

“我將她關到地牢裏了。”席不赦的口氣極為平淡;

“什麼?”南宮遊驚跳了起來,他沒想到席不赦的動作這麼快,才一夜之間,她就被押進地牢。

“這不是你所希望的嗎?”席不赦淡淡的掃了他一眼,沒理會他的震驚。

“我只是要你小心她,不要太相信她,但是並沒有要你將她關進地牢啊!她那一身細皮白肉的,我看恐怕不用超過三天,她就會凍死在裏面……”

席不赦陰鷙的眼散發出冷絕的光芒,阻止他繼續說下去的意味很明顯,“昨天夜裏她試圖離開不赦莊,我想,她再也沒有狡辯的藉口了。”他微牽動唇角,聲音更加低沉平板,不含一絲感情。

“看你的樣子,應該動了很大的怒氣吧!她還是什麼都不肯說是嗎?”南宮遊似笑非笑的道。

“她要自討苦吃,怨不得我。”席不赦揚揚劍眉,語氣冷得令人寒徹心肺。

“別口是心非啊!”南宮遊一派優閑的淡笑道,“我知道你很喜歡那位小美人,你們沒必要將事情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更何況。還尚未證實她的身分呢!別太早為她下定論。”

被南宮遊一陣椰揄,席不赦仍神色自若,平穩沉著,“你不是對她已經起了疑心嗎?為什麼現在反而為她說好話?”

南宮遊目光閃爍了一下,隨即故作輕佻的說:“我只是捨不得像她那樣嬌滴滴的一位小美人吃苦,如果你真的對她什麼都沒有,不如把她讓給我吧!我一定會要她說出實話。”

他的話果然換來席不赦的怒不可遏,雖然紫元背叛了他,但他仍沒有打算將她奉送給旁人,就連親如兄弟的南宜遊也不行。

“出去,這件事我自有主張。”

南宮遊笑著退出去了,他就知道用這招來對付席不赦最有效,想來,只要小美人在地牢裏多受幾天苦,他們兩人的感情必然會更加增進。

想到這,南官遊嘴角不自覺地微微向上彎,希望他們到時候記得來感謝他。

******

席不赦也真夠狠的,整整七天了,還不放她出去。

“喂!老兄,你還不放了小美人?要等到什麼時候,連我都看不過去啦!”南宮遊設好氣的說,“莫非你想等著替她收屍?”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席不赦緩緩啜飲香茗。

楊若蓁在一旁殷勤的為他布萊,自從知道紫元被他關到地牢之後,她就掩藏不住滿心歡欣之情,他總算也厭倦趙紫元了,那個從天而降的小狐狸精既然已經退場,就該換她來好好表現一番,趁此機會搶回席不赦的心,她可不會再沉默的任機會溜走而事後再來懊惱了。

“表哥,你多吃點,你最近精神不太好,要補一補。”若蓁誇張的又夾了一隻大雞腿放進席不赦的碗裏,用行動表明了她的心跡。

南宮遊冷眼旁觀這一幕,嘴角浮現一絲笑意的說起風涼話來了,“當然精神不好!每天晚上不睡跑去為某人站崗,既然不放了人家,又心疼人家,作人可真難喔!”

“南宮大哥,你在說什麼?誰為誰站崗了?”若蓁秀眉半蹙的道。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南宮遊不怕死的又說。

若蓁不由得疑惑的轉頭瞧向席不赦,卻見他穩如泰山,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表哥……”疑問在她口中,卻不敢輕率說出口,她知道席不赦不喜歡多嘴的女人,她不敢造次。

南宮游很得意的看著這幕好戲,他相信不久之後,必定會有一出更好的戲可以教他觀賞。

“親親若蓁小表妹,你就稍安勿躁,很快你就會明白了,有些人哪!是十足十的口是心非派,不見棺材不流淚。”南宮游不疾不徐的口出椰揄,完全視若無睹席不赦的情緒反應,他就是要惹席不赦動氣。

但是顯然的,他有點失敗了,席不赦非但默不作聲,甚至還面無表情的照常動筷子,一點都沒將他的調侃放在心上。

“喂!兄弟,你到底想怎麼樣?難道你真的被磨成了鐵石心腸?我不相信。”南宮遊不服氣的又開口。

但席不赦還是不回答他,任他去唱獨腳戲;而楊若蓁則偷瞄了席不赦一眼後又垂下雙眼,看到席不赦的冷然表情,她理所當然是更不敢開口了。

******

今晚寒流驟臨,冷風刺骨,猶似要將五臟六腑給凍掉,人夜之後便飄起雪花來了,雖然大地在月光的照耀下是一片銀白,但是他——席不赦卻沒有心情欣賞。

不知道她怎麼樣了?如此冷的天候,地牢裏此時一定更寒,像冰窖。

一陣細微的叩門聲響起,及時喚回了他的思緒,“進來。”一貫平穩的聲音透過門板傳送給門外的人。

推門聲後,輕移蓮步人內的是楊若蓁,她嬌容帶怯,杏臉微紅,“表哥!”她垂下眼瞼的叫,幾乎不敢直視眼前的席不赦。

“有事?”席不赦一動也不動的問。

“沒事……”若蓁的臉頰更加滾燙了,“我見天氣轉涼了,特意燉了人參雞湯來給你,表哥,你趁熱喝了吧!也好早點休息。”

一口氣說完這些話,她已經緊張得快咬到舌頭了,虧她剛才還在房裏練習了好久,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雖然她心中一直愛慕著席不赦,但是卻又震懾於他那股不言而威的冷漠外表,所以始終沒勇氣自然的面對他,造成的結果是,每一次看到他不是心跳加速就是講不出話來,如果她能好好和席不赦談談天就好了,起碼可以讓他多瞭解她一點,她實在恨死自己的膽小了。

“放著吧!你也去休息。”席不赦看也不看她一眼的說,望著那一碗香味四溢的人參雞湯,他想的居然還是紫元,不知道她怎麼樣了……

“好,那我出去了。”若蓁看出了席不赦眼中所正在醞釀的縹緲,但她不知道那到底代表著什麼。

她,無法進入他的世界。

雖然失望于席不赦的反應冷淡,但他沒有拒絕她的好意,她已經夠滿足的了。

楊著蓁識趣的離開了他的房間,時間點點滴滴的過去了,任憑那一盅滾熱的雞湯變溫變冷,席不赦始終沒碰一下。

該死的!他居然還在掛念她。

******

夜半至更,四周安靜得沒有一點聲響,只有一道黑影無聲無息的來到地牢前,鎖,輕易的被挑開了。

席不赦大踏步的走進,他眼神精明銳利,用不著點燈即可看清一切。

“咳……咳……”

細微間斷的咳嗽聲傳來,在地牢裏清晰可聞。

他循著聲音飛奔過去,只見一個瘦小的身影蜷曲在角落,而四周則滴水潮濕不已,牢房外更擺著許多裝滿食物的碟子,看起來那些食物都已經發臭腐爛了。

“紫元!”席不赦心焦的喚了她一聲,但她卻動也沒動,只管繼續咳嗽。

他一掌瞬間將纏繞在紫元身上的鐵鏈震斷,一把握住她的身子時,只看到她滿臉的蒼白和奄奄一息的模樣,她不斷顫抖的身子仿佛在訴說著她的不安。

她在抗拒這個黑暗的鬼地方。

“紫元——”席不赦心痛不已,心中也泛起了從未有過的恐懼,他怕她會死掉,因為他的無情而死掉。

他絕沒想到再見到她時,她居然已被折磨成這個樣子。

費力的睜開眼睛,紫元不敢相信映人眼簾的人會是他,“你……你走……走開……”她顫抖著聲音的控訴,並且試圖想推開他,無奈渾身乏力又敵不過他的力氣,只能又軟軟的倒人他懷中。

席不赦糾結起眉心,她一定是恨死他了,才會這麼生氣的想推開他,他真切的感受到她打從心裏進發出的恨意。

“我馬上帶你離開這裏。”他附在她耳畔輕聲說話,期望給她鎮定的力量,但是看到的卻依然是她眼中的恨意與冰冷。

用斗篷小心的將她裹好,席不赦毫不遲疑的將她帶離了這個可怕的地獄。

******

將紫元平放在床上,席不赦為她換上一身乾淨的衣衫,她穿的是他的衣衫,因為這裏是他的房間,她不想將紫元送回她的房間,那會驚動在她隔壁房間的若蓁。

他為她把脈細診,知道她不過是嚴重的風寒後才寬下心來。

“紫元,喝藥。”

席不赦將她扶起靠在自己身上,將适才他親自煎好的藥汁端至她唇邊,而紫元昏昏沉沉的.似乎沒有張口喝藥的意思。

“紫元——”他懊惱的放下碗,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還是滾燙的呢,如果再不退燒,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紫元,我知道你恨我,但是你不能不顧自己身體。”席不赦開口勸她,無奈她卻理都不理她,仍然緊閉著眼睛,看不出是昏過去了還是不願意瞧他一眼。

席不赦莫可奈何的將她放下,為她重新蓋好被子。

紫元緊抿著唇,打定主意,她就是不喝藥,她要在這裏病死,要他後悔一輩子。

驀然,一陣熟悉的男子味道襲近了她,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一個溫熱的唇已經貼上了她的,之後,那股力道迫使她張口了嘴,苦澀無味的藥汁隨著唇的吸吮灌進了她喉嚨間。

藥汁被她喝了進去,他的唇也隨之離開了。

當紫元正臉紅心跳的回味時,第二口藥汁又來了,他貼近她的氣味是那麼的強烈,使她幾乎想伸手摟住他的頸子了。

他用相同的方式一口又一口的喂她喝藥,同樣的,也吻了她一遍又一遍,而每一遍都令她怦然心動,微微滲出了冷汗。

當最後一口喂完,她正失望他會離開時,他竟然掀起被子與她同眠,並且毫不猶豫的用大手將她纖腰擁進懷裏。

紫元遲疑了一下,終於將頭埋進他胸膛,或許是藥汁的功效吧!她沉沉的睡著了……

******

當清晨第一道陽光射進屋內時,席不赦就睜開了眼睛,事實上,他幾乎整夜沒睡,想的都是紫元的事情,現在眼睛感覺又幹又澀,十分不舒服。

身邊的紫元還沉睡著,看來她是累得太久了。

他不禁伸出手去輕撫她的面頰,向來他都是處於被動的一方,現在主動碰觸到她,感覺實在很——很奇異。

席不赦的眼神瞬間柔似秋水,但也只是一下子,旋即他又恢復了平時的面無表情。

他讓紫元待在他房裏,自己則到議事廳去處理莊務,而當各堂堂主報告完畢起身告退之後,只有南宮遊留在原地不動帶著一臉玩味的笑意直看著他。

“有什麼事還沒說嗎?”他儘量不理南官遊那詭譎的笑容。

“應該是你還有事沒向我說吧!兄弟。”南宮遊的笑意更深了,不赦莊裏的大小事鮮少能夠瞞過他的,一早就聽到丫環在講,昨天夜裏大當家親自到膳房煎藥,那丫環本來是肚子餓,想去找東西吃的,看到席不赦,她嚇得溜回房裏去了。

怪哉!這倒是個大消息,夜半煎藥?就不知道這藥是煎給何人服用?

他知道席不赦精通醫理,但莊內的醫務之事向來是交給韓大夫處理,也沒見他插手過,此舉果然不尋常!

“你在說什麼?”席不赦低頭斂眉,眼裏沒半點波動。

“你將小美人給放出來了,對嗎?”南宮遊乾脆直接問,答案應該是八九不離十。

“是,又如何?不是,如何?”席不赦抬起眉,給了他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你打算如何處置她?”南宮遊不死心的再問,對於這點他好奇死了,當然,他是希望席不赦最好娶了那位小美人,否則他實在想不出全天下還有什麼人可以受得了這座冰山。

“還沒想到。”席不赦的聲音慎重了起來,他的確還沒有比較妥當的法子安置紫元,她口風甚緊,絲毫不肯透漏半分,而他也不可能就此忘了她來歷不明的這件事。

“童姑娘說,小美人的來歷可能不是我們所想像的。”南宮遊說,這是他前幾天去天香閣找童億深時,童億深不經意說的,而童億深向來料事如神,他頗為信服她的話。

“什麼意思?”席不赦緩聲問。

南宮遊一笑,“意思就是……她可能不是西夏人。”

“這點,我早已知道。”席不赦聲音低沉而清晰的說。

“你知道?”南宮遊凸起眼珠,驚奇的挑高眉毛,“你早知道,為什麼還要將她關人地牢?”這麼說來,最後知後覺的人是他?

席不赦雙手交疊在胸前,面色凝重的道:“就算排除她是西夏人的可能性,我們還是必須知道她是誰。”

“那現在你問出結果了嗎?”南宮遊關切的問,他沒忽略席不赦臉上沉硬的線條,看來答案可能不妙。

“沒有,她還在沉睡。”席不赦緩緩的搖頭。

如果她醒了,他會問出來的,但是,現在這些並不是最重要的。

******

渾身酸痛不是什麼好玩的事,紫元的神智清醒了,适才在睡眠中是一個又接著一個的噩夢,恍惚間是黑暗一片,她感到手腳冰冷又全身虛弱,好不容易脫離那個討厭的夢境,醒來了,卻觸摸不到席不赦雄健溫熱的懷抱。

她懶洋洋的繼續躺在床上,不想起來,心想她最好這一輩子都躺著,否則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會被那個殘忍的混球丟到那恐怖的地牢去。

才這麼想著,肚子就“咕嚕”的一響,真是不爭氣呵!她居然餓得這麼沒品。

懊惱的拍向自己肚皮,紫元不由得露出想吃東西的神情,然後她似乎警覺到什麼,果然,她的感覺滿靈的,門板被推開了。

“趙姑娘。”來人向她不溫不熱的招呼。

她很驚訝進來的不是席不赦,而是已經對她沒什麼好臉色的楊若蓁,此時,她就擺出一副標準的晚娘面孔。

“楊姑娘!”看在她手上端著的那碗類似食物的東西份上,紫元勉勵自己友善的出聲打招呼。

“沒想到表哥又將你放出來了,恭喜你呀!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好自為之。”楊若蓁將託盤放在桌上,忍不住諷刺的對她說。

她似乎要恨死紫元了,今早非但聽到紫元被放出來的消息,例行的莊務會議後,席不赦居然要她親自來餵食這小妖女,教她怎麼咽得下這口氣?

紫元心知肚明楊若蓁這一席話的意思,她知道楊若蓁嫉妒她,但她也奇怪楊苦蓁向來口才不是很好,怎麼這會挑戰情敵時竟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口鋒犀利了起來!

“謝謝你哦!我一定會托你的福,大有後福的,你放心。”紫元用笑嘻嘻的語氣說話,存心要逗楊若蓁生氣,反正她被關了這麼久,不給其他人受點烏煙瘴氣,實在太划不來。

“哼!”楊若蓁沒好氣的坐下,也不正眼看她。

“嗯,楊姑娘,你那碗東西是不是不——赦交代要給我吃的?如果是的話,麻煩楊姑娘端過來,我實在餓了呢!”紫元保持聲音甜美,她自然也知道這些話聽在對方耳裏會多麼刺耳,但不管了,先把她惹火再說,到時候讓席不赦去頭痛,看他怎麼擺平楊若蓁。

楊若蓁臉色鐵青,氣急敗壞的推門走了。

紫元笑了笑,逕自起身端了粥就吃,情敵被她氣跑了,她心情好得一下子就解決了那一大碗的粥。

‘哇!好吃!”她滿意的放下空碗,精神愈來愈好,臉上泛起滿足的笑渦,她很快的作了一個決定,她要出去走走!否則又要昏昏欲睡了。

當然,剛剛那個要一輩子躺在床上的咒言早被她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

紫元隨意的往林邊深處走去,一邊沒好氣的念著最好別遇到席不赦,否則她免不了又會來一陣怒氣,她可還沒對他氣消呢!

穿過矮樹叢,不禁令她想伸了伸懶腰。

她深深深呼吸,準備釋放這些天來的晦氣,冷不防地,她被一個壯碩的臂膀騰空抱起。

“誰?”她反掌想給對方一擊,奈何小病初愈,沒什麼力氣,連對方的衣角都沒碰著。

席不赦微微一笑,紫元就是如此,一般女子遇到這種事情時該喊的是救命才恰當,她卻只管問對方是誰,而且口氣還挺兇惡的。

“是我。”他應了聲,緩緩的將紫元放下,再將自己的斗篷給她披上。

聞聲,紫元心中籲了口氣,但接著卻是沒好氣的瞪他一眼,“你來做什麼?神出鬼沒的尋我開心嗎?”

席不赦一下子攫住了她要掙脫的小手,淡淡一笑道:“我來找你算帳,你适才欺負若蓁了。”

“我‘欺負’她?”紫元揚起聲,她可不苟同他的遣詞用句。

“不是嗎?”席不赦故意用嚴厲的面孔盯著她那倨傲的神情。

“當然不是!”紫元堅決的否認,那種小事哪能算欺負,“我沒有欺負她,只不過給她難看罷了。”

瞧她說得理直氣壯!席不赦隱忍住笑意,“那麼,你現在不聲不響跑來這裏又是想做什麼?”他的一隻手按在她的柳腰上,輕輕將她帶近了些。

“難道我連出來走走、呼吸新鮮空氣的自由都沒有?”紫元抬起了下巴,不甘示弱的道,“你也太專制了吧!席大莊主。”

席不赦沒有回答她的話,她仰起的臉蛋近在咫尺,美麗無瑕。

他,順勢吻住了她。

被席不赦重重的鎖在他堅實的胸膛中,紫元的心如擂鼓,跳得好急、好猛。

當他的唇像烈火狂焰的壓上來時,她以為她會融化,直到他放開了她,這才稍稍好了些,誰知道他竟又撫住她粉嫩的櫻唇,並且再次在上面沾染他的氣息,這次,紫元不客氣的讓臉蛋嫣紅了。

“不赦……你……”

她的聲音凍在喉頭,要命!那股恨意和氣惱似乎都消了,紫元不禁懊惱自己意志的薄弱和貪戀他的溫柔。

她舒服的倚在他懷裏,輕喘著未褪的熱情,平日伶牙俐齒的她此時忽然像舌頭打結似的期艾不已。

誠實的說來,她是困惑著沒錯,她從沒有過這樣的感覺,說不上來也無法形容是什麼滋味,好像是被他極度的愛憐著、霸佔著,但是這太不尋常,他並非第一次吻她啊!

為什麼此刻會令她震撼如此之大?她想不通。

席不赦執起她小巧的下巴,看著她眨動如黑刷的眼睫,像有著無邊疑問,他等待著她的問話。

“你不在意我的來歷了嗎?”一問出口,紫元又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好不容易培養出這麼濃情化不開的氣氛,她怎麼又煞風景的提起這個白癡問題。

席不赦似乎也看出了她眼中的懊惱,但他沒有多大反應,只臉上緩緩浮現出一絲平淡的笑意,“我沒有那樣說,關於你……”他不疾不徐的道,“還是必須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哦——他真是可惡,“那你還抱著我幹什麼?乾脆再把我丟進地牢,這麼一來,豈不大快人心?你的小表妹一定會樂得嘴都歪了。”紫元別過臉去,擺脫了他注視的眼光。

“我是正有此打算。”席不赦直率的看著她,慢聲從容的說。

“什麼?”紫元霍地將面孔轉正,她毫不矯飾的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他會說出這種鬼話。

“需要我再說一遍嗎?”席不赦輕描淡寫的問。

“不必了,我聽得很清楚,什麼時候要將我再趕入地牢,勞煩你通知一聲,讓我有個準備。”紫元恢復了神色自若,心想如果這樣就被他給擊倒的話,那她豈不丟了大宋皇室的臉了。

“暫時還沒有這個需要,再過幾天,我會讓你見到一個你一直想見的人。”席不赦吊人胃口的說,他知道答案絕對會讓紫元不能置信,不過,他很期待看她訝異的模樣。

“什麼人?”紫元惡聲惡氣的問,本來她想有點骨氣不問他的,但是瞧他那一瞼高深莫測的樣子,教她不問,那實在太對不起她自己的好奇心。

“陽平公主。”席不赦很好心的沒有跟她賣關子,瞬間就揭曉謎底。

“什麼?!”紫元震驚得張口結舌,感覺不真實。

怎麼會有這種事?她是很想救出陽平沒錯,但是——她從來沒有拜託席不赦幫忙,為何他一下子變得這麼大仁大義?難不成被她的誠意所感動?不可能!她不知道自己該雀躍還是該——乏力?

暗暗將紫元的反應看在眼裏,席不赦泛起了意料中的微笑,“怎麼?你不高興嗎?”他明顯的察覺了她的煩惱,果真事情和他猜測的相去不遠。

紫元與陽平公主必然有所牽連,只要等待耶律步攜妻踏入中原,那麼一切就可告水落石出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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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6 23:24:19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傍晚時分,紫元思付計畫了良久,她要到大街去探探風聲,如果她不能在陽平來到以前找個棲身之所溜掉,那麼她就慘了,就算要給席不赦知道她的身分,她也不想用這種方式,實在太直接了,她駭怕自己會被他打一頓,然後丟國皇宮中,永遠無法再出來。

心意已決,她本想換了男裝再出去,奈何那位小氣巴拉的喬堂主居然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的派了個小廝看守他的房間,如此一來,她是偷不到他的男裝穿了,只好認分的以女裝示人。

既然騎馬她不在行,就決定用走的,反正兩條腿閑著也是閑著.活動活動也不賴。

哼著小曲,正高興著,眼見前方一個策馬飛奔過來的颯颯英姿,她的俏臉馬上拉長了起來。

“還真陰魂不散呵!”她直覺倒媚的嘀咕了句。

“紫元,看你的樣子,不歡迎我嗎?”席不赦微微一笑,他早已料到這幾天紫元必定會出莊一趟,想不到她那麼捺得住性子,直到今天才行動。

“不歡迎是你自己說的,我沒開口。”紫元當然要否認,在平時她是絕對歡迎他的,但是在此時,她真希望他不要那麼體貼,有事沒事就出現在她四周。

“既然歡迎,那麼,我陪你走走。”說完,席不赦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她抄上馬,穩穩的讓她坐在他身前,臉上的神情則是詭譎有加。

“喂——你做什麼?我又沒說要和你一起騎馬!放我下去啦!”紫元忙不迭的想掙脫下馬,但一看到馬背離地面那麼高,她又有點心怯了。

“好吧!我也不勉強你,你下去吧!”席不赦嘴角含笑道。說完後,他敞開雙手,一副“隨你便”

的樣子。

紫元秀眉一挑,心裏直在咒駡著,簡直存心捉弄人嘛!沒有他的幫忙,她怎麼可能下得去,靠她自己的力量下去,到時候恐怕不死也半條命沒了。

“如何?你走吧!別耽誤我時間。”看她那副想跳下去又不敢跳的表情,席不赦深感好笑,不由得更加想退弄她,於是出聲催促。

“會上馬、下馬有什麼了不起,你少瞧不起人,下去就下去。”對他嗤之以鼻一番後,紫元心中油然生起一股無名火,她緊緊的閉起了雙眼,準備眼不見為淨的勇敢往下一跳,以表示“她也會這玩意兒”。

瞧她那副壯烈的樣子,席不赦不覺莞爾的搖搖頭,他伸出大手一橫,簡單的就摟住了她腰身,接著他的手指開始收力,把她扣得緊緊的。

紫元先是發覺自己跳不下去,整個人幾乎被困住了,接著她愣楞的睜開眼睛,捕捉到的竟是他眼中的調侃與——一絲絲溫柔。

“你幹嘛拉住我?”她傻傻的看著他問,心中的柔情在氾濫,完了、完了……她心中在悄聲申吟,她又跌進他的愛潮中,而且這回可能很難爬起來了。

“你難道以為我真的捨得讓你跳下去?”席不赦微一微笑問。

“可是……”

沒給她說完的機會.且如她所期待的,席不赦的唇罩了下來,深深的印在她唇上……

一番忘情的纏綿後,席不赦滿意的離開她的唇,看到她眼中的留戀後,他又再次輕啄她鼻尖。

紫元險些失了心魂,心跳快了一拍,直到意識到他的笑意之後,她才發覺自己的小手正緊緊環住他的腰身,這是個極親密的動作,她幾乎是貼在他身上了,此刻她正靜靜享受著他的手掌在她背上輕輕撫揉著的感覺。

“你別笑得那麼喪心病狂好嗎?”紫元一副被侮辱了的表情,她不覺得吻了她有什麼好笑的。

“紫元,以後別單獨一個人行動,有什麼事,找我。”席不赦摟住她的纖腰,一雙深遠的眼寵愛的看著她,然後以不容置疑的口氣“趁人之危”的引她開口,“懂嗎?’

“知道了。”這回紫元柔順的應聲了,她也知道,反正知不知會他都沒什麼分別,他自有辦法得知她的一切行蹤,所以,她還是聽話些好。

“明白就好。”席不赦玩弄著她的發絲,深吸其上的幽香,從容道,“我陪你進城去走走,或許,可以得到你想知道的事,走吧!”

他輕喝一聲,在沾染著夕陽余暉的霞光中,他們並騎穿過了林間,震動了鳥兒啼瞅!

******

與席不赦一同出現在城裏,雖然安全上毋需擔慮,但是相對的,自由度也減少許多,紫元幾乎可以說是動作鬼鬼祟祟的,根本不敢正面打聽她想知道的消息。

“餓了嗎?”席不赦體貼的問,他們沒用晚膳就跑出來,現在都已日落西山,他想紫元也應該餓了。

紫元用力的點點頭,她早相中一家看來十分高雅的客棧,其內人聲鼎沸,想必廚師技藝極佳。

看到她的答案,席不赦了然的一笑,自然的挽起她的手走進那家名喚“集川館”的客棧。

他們眼觀八方,客棧內幾乎座無虛席,什麼三教九流的人都有,不過此刻大夥都卸下平時的樣子,個個卷起袖子,十指齊出的大快朵頤一番,口手齊忙間還不忘呼來喝去的邀酒,十分熱鬧。

他們好不容易找到個靠窗的位子,這是兩位書生型的男子見他們在找位子,所以結束了自己的閒談而讓位的。

坐下不到一會,店小二馬上熱忱的過來收拾桌面兼倒茶水招呼,席不赦簡單的點了幾道菜,等著上菜的時間,他們兩人慢慢品著熱茶。

“這家客棧真是生意興隆!”紫元好奇的左右張望,“瞧瞧對面那家、還有旁邊那家,真是經營慘澹,無法相提並論啊!”

席不赦收斂了向四周探刺的眸光,他精神奕奕微微一笑說:“這家館子既然叫‘集川館’,它和普通的館於便有其不同之處,大江南北的料理都有,大師父手藝極佳,每道萊均做得人味三分,所以由鄰近地區蜂擁而來的老饕非常之多,當然,更多的是出外的生意人,他們吃不慣別處的口味,故到這裏來點些道地的家鄉菜,聊以滿足口腹之欲。

“哦!”紫元瞭解的點點頭,難怪她覺得這兒氣氛雖然融洽,但總有一點不搭調之處,原來是這樣子,還真有趣,既特別又新鮮。

經席不赦這麼一解釋,她的興致更大了,勤勞的擺動著頭顱,像惟恐錯過什麼好戲似的興奮。

“紫元,別東張西望,小心惹禍上……”

“哇——”

還沒說完,席不赦就聽到紫元發出一聲綿長而恐怖的尖叫聲,她整個人幾乎要跳起來,說她會被她自己的嗓子嚇得渾身細胞死了一半也不為過。

“哇——”

這一聲同樣驚詫的“哇”聲不是出自於紫元的傑作了,順著聲音的出處尋去,席不赦精准的眼光搜尋到二樓最接近扶手的一桌,那一桌坐著五位粗壯男子,現在他們全部瞠目結舌的望向紫元,眼中有說不出的不敢置信和興奮。

這兩聲齊齊進出的難聽叫聲,已經引得全客棧的人都對他們這兩桌行注目禮了。

“怎麼回事?”席不赦沉著以對的問。

哎呀呀,被識破了!紫元一時尚未回過神來,她匆促的看了席不赦一眼,來不及回答,樓上那五名男子忽然一起站了起來,看樣子是準備來找她了。

這還得了!紫元霍地起身,走大門肯定會被他們先攔到,因為樓梯在大門邊……唉!不管了,她咬牙一想,先跳窗再說。

“你想玩命?”席不赦不動聲色,聲音中帶著濃濃的質疑。

看出她的動機,他濃眉一挑,輕易的一個翻身將她帶離了客棧。

紫元將面孔擺出個相當天真無辜的模樣,由嘴角扯出一抹笑容,“謝謝你喲!我就說嘛,功夫好還是有派得上用場的時候,我就不行了,笨手笨腳的……哇——”

正當她得意洋洋時,五人男子團的追兵又來了,他們手腳也挺俐落,一下子就跟上了,不愧為首領大將軍。

“永欽公主!”五人齊叫。

紫元顧不得席不赦了,她拔腿就跑,一心只想著,如果給他們捉住她就完了,她怎麼向她父皇、母后交代她這陣子的荒唐行為,要她回宮,起碼也要等他們都氣消了再說,否則免談,她死也不回去!

******

一回到不赦莊,紫元就躲在自己的房裏,她也知道席不赦不是笨蛋,一定會對她嚴刑逼問的,所以她就烏龜的不敢出房門了。

她覺得自己真是黴氣十足,難得出莊一趟,竟然就不幸的遇到當初那位護送她出嫁隊伍的李將軍,而且他身邊那四個可都是御前帶刀侍衛,功夫好得一塌糊塗不說,光是那一眼就將她認出的好眼力,就教她懊惱不已,這不用說,當然是她父皇派出來尋訪她的精英分子。

唉——看來她的性命發發可危,自身難保之下,她是沒立場多幫陽平想想了。

“趙姑娘!”一陣細碎的敲門聲傳來,是莊裏丫環在叩她的門。

探出她那張美麗的面孔,紫元小心翼翼的打開門,接著她賊頭賊腦的左右張望。

好險!只看見香絹一個人站在門外,她這才大大的松了口氣。

“趙姑娘,你在看什麼呀?”香絹見她那副樣子,忍不住的問。

紫元胡亂的以笑容搪塞過去,“什麼事?”她稍一定神才問,奇怪香絹怎麼會這麼晚了還來找她,這是過去不曾有過的事,穩沒好事。

“莊主說趙姑娘晚飯沒吃,特別叫我做了宵夜,姑娘趁熱先吃了吧!”香絹帶著笑意的將託盤放在桌上,她竊笑是因為從未見過大當家的對誰這麼關心過,連住進來好幾年的楊姑娘,他都是平淡對之,但是對趙姑娘,似乎特別溫柔。

“莊主?!你說的是席不赦?”紫元實在不敢相信自己有這種好運,他竟然不生她的氣?也不提她去盤問?

她一頭霧水。

香絹掩袖一笑,“是的,是莊主沒錯。”

看到香絹笑得像什麼似的,紫元略為失神,怎麼回事?難道她傍晚那些古怪透頂的行為還沒惹怒他?

打發走香絹,理所當然就呼嚕呼嚕的解決掉那碗可口的宵夜,她肚子確實也餓了,填飽了最重要,其他的,等明天再來煩心吧!好事是不會跟隨她太久的,通常這種寧靜只能解釋為——暴風雨前的寧靜。

******

南宮游鮮少看到席不赦這副莊嚴凝重的樣子,他直覺的預感,像是烏雲要罩頂似的陰暗。

“什麼事啊?大當家,瞧你那副如喪考批的樣子!

莊裏的弟兄們都以為你快殺人了。”席不赦不親自動手殺人已經很久了,所以南宮遊還有興致敢不怕死的開他玩笑。

的確,此時的席不赦冷硬得沒有一點折扣,他的挺鼻薄唇斂著笑意,強悍的坐姿進發出一種教人直冒冷汗的氣勢,他掠奪、冷漠的天性又抬頭了。

“我確實想殺人。”席不赦撇撇後,眼裏那種平淡又蓄勢待發的猛銳是嚇人的。

“既然把我找來,就一定有事要對我宣佈,說吧!

我洗耳恭聽。”南宮遊一副懶洋洋的調調,向來他這副視天下等閒看之的德行會教人發狂,不過對於席不赦來說,卻是失效的,已經沒有任何事足以令席不赦發狂,包括接下來要說的這件事。

“那丫頭是永欽公主。”席不赦半眯起眼睛,聲音非常沒有溫度,冷峻的程度可以使一個大男人顫抖而逃。

“永欽公主?!”南宮游總算稍稍有端正些坐姿了,這代表他正被這個訊息所吸引,“你說的是小美人?”

他不笨,自然知道席不赦指的是誰,看來席不赦的憤怒不輕啊!居然連名字都不願意叫她了。

“永欽公主,本名趙紫元,當今聖上最寵愛的女兒,原婚配耶律步。”席不赦語氣冷靜的說,最初當探子將這個消息確實的捎給他時,雖然心中早有譜,但他仍是要微一凝神才能鎮靜下來。

而那幅手工繪的畫像栩栩如生,明明白白的告訴他——紫元就是身分尊貴的永欽公主。

“天!她竟然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們怎麼沒注意趙紫元就是永欽?你是怎麼發現的?”南宮遊實在好奇,這種事一旦揭發出來可不是好玩的,紫元的命運若不是回宮就是再去和親——如果耶律步還要她的話。

席不赦簡略的敍述了傍晚發生的鬧劇。

聽完,南宮遊唇上出現充滿興味的神采,“於是,你立刻派探子探刺消息,而所得到的消息和你料想的無誤是嗎?”

席不赦不予作答,但眼中那股肅殺之氣已明顯得表示了答案。

“嘿!真想不到,你打算怎麼做?”南宮遊一瞼幸災樂禍的看著席不赦,他迫不及待想看看席不赦進退兩難的樣子,真是百年難得一見啊!

“沒有打算。”席不赦神色依舊淡然。

南宮遊故作憂慮狀,微一思忖即又加油添醋的道:“但是她現在是全天下極力搜尋的重要人物,若不將她安安穩穩的送回宮去,恐怕她躲得了一時,也躲不了一世,總有被發現的一天,你……不會是想娶她吧?”

席不赦冷然的給他一記眼光,“你的廢話愈來愈多了。”

“我是為你好啊!”南宮游擺出狗頭軍師的嘴臉道,“在這方圓百里之內,誰不識得你就是不赦莊的大當家,客棧裏不消說多得是受過不赦莊晦氣的人,那幾個官爺必定很容易可以打聽到你的下落,要挽回那位小公主豈不是很簡單的事嗎?”

席不赦嘴角一撇,露出一個沒有笑意的笑,“不赦莊豈是可以任人來去,想要進莊捉人,沒那麼容易。”

南宮遊悶笑了,“這麼說來,你是決定包庇小美人到底?”

席不赦收斂了深不可測的眸光,只淡淡的緩聲道:“我會親自送她回去。”

******

月牙下的廊道中,楊若蓁雙手撫在胸前,壓抑住陣陣狂跳不已的心跳,老天爺啊!那小狐狸精居然是當今永欽公主,那令全天下人找得人仰馬翻的未竟式大遼國王妃竟藏身在不赦莊中!

這可是個撼動人心的消息,她不敢相信自己有這等好運氣,原來只是做了夜宵要送來給席不赦,卻讓她無意中聽見這件事。

她得趁著無人的時候快走,被人發現可就不妙了。

她轉身悄然往走廊的另一頭躡足步去,卻不經意撞到一個也是手拿著空託盤的丫環。

“啊!楊姑娘,對不起,我真不小心,撞疼你了嗎?”香絹趕忙將她扶起,卻歉疚的看著傾灑一地的熱湯。

“沒關係,我也不好。”楊若蓁柔聲說,除了紫元之外,她對任何人都是客氣的、友善的。

“楊姑娘,這是要給莊主吃的點心吧?真是糟糕,都被我給撞倒了呢!”香絹當然也是明白楊若蓁的一番心意,才會如此自責。

“不要緊,膳房裏還有,我再去盛一碗。”楊若蓁柔柔的笑了笑,“你呢?揣著個空盤子要去哪里?”

“呃……”被她這麼一問,香絹倒是愣住了,怎麼辦呢?她猶豫著該不該把莊主對趙姑娘的體貼說出來。

“怎麼啦?瞧你緊張的,到底什麼事?說出來沒關係的。”楊若蓁給她一個鼓勵又溫柔的笑容,相當具有穩定作用。

香絹被說服了,畢竟她跟著楊姑娘做事也有幾年了,她深知楊姑娘的性子溫吞緩慢又內向,若她當了不赦莊的當家主母。自己也會跟著輕鬆不少。

而那位趙姑娘呢,雖然也不錯,但是總比不上她跟了楊姑娘這麼多年來的主僕情誼深厚,所以她決定說了,好讓楊姑娘有所防備。

“适才莊主命我做了夜宵送去給趙姑娘,我是特地來向莊主回報的。”香絹一邊觀察若蓁的臉色,一邊誠實以告。

“哦?這樣呀!”不悅之色一閃而過,楊若蓁以平常的語調回望香絹。

“楊姑娘,你……你不氣惱嗎?”香絹小心冀冀的問。

“來者是客,我怎麼會氣惱?更何況大當家向來待大家都好,他吩咐你做宵夜給趙姑娘,也是略盡地主之誼罷了,沒什麼好大驚小怪。”若蓁大方的一笑道。

一番合情合理的話語教香絹放下心來,“那我就放心了!楊姑娘,我先走了。”她泛起寬心的笑意,隨即要往議事廳走去。

“呃——香絹。”楊若美喚住了她。

“還有事嗎?楊姑娘!”香絹停下了腳步。

“待會別向莊主提起遇到我,我……我再去盛碗宵夜,想給他個驚喜,懂嗎?”困難的將謊言由口中吐出,楊若蓁心中忐忑不安。

香絹甜甜一笑,“我知道啦!我不會說的。”

得到承諾的若秦仿佛吃了顆定心丸,接下來,她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她不會再給那小狐狸精有這種溫柔的對待,往後席不赦的所有體貼,都是屬於她楊若蓁的,她絕不讓任何人搶走。

******

月墮堂

用早膳時桌上的氣氛是詭異的、是令人窒息的,四個各懷情緒的人沉默的吃自己的食物,靜得連一根針掉下來的聲音都聽得見。

紫元跟大家一樣默然的拿著飯碗扒飯,她研究席不赦的神情已經好一會了,但他卻連望她一眼的興致都沒有,這個發現不禁令她沮喪萬分。

完了,他那麼聰明,經過了昨天.他一定發現她的真實身分了,而他現在這麼冷靜的態度,真是教人膽戰心驚。

“喂!大家聊聊天好嗎?悶死人!”南宮遊首先發難,他的嗓門喚起了紫元與楊若蓁的注視,卻沒得到席不赦半個眼光。

哦!感謝老天,紫元差點沒雙掌合十,她愛死了南宮遊的多嘴,因為她也快被空氣中的凝肅弄發黴了。

“南宮大哥,今天咱們北方三十六堂的堂主要來商議幫事,你沒忘吧!你可別再藉故溜掉。”楊若蓁慢條斯理的開口提醒南宮遊,每兩個月一次的幫務商討,南宮遊總愛乘機開溜,棄各堂堂主於不顧,不負責任透了。

南宮遊微微一笑,似乎非常高興,“唷,最近莊裏住進來這位小美人,我幾乎都快被每天上演的好戲催化得忘了要溜這件事了,哈,真要謝謝若蓁表妹的提醒,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如果你這回再不出席,我想,你以後也不用回來了。”席不赦銳利的精目掃了南宮遊一眼,不帶一絲溫度的說。

南宮游皮皮的做了個“瞭解”的表情,卻感覺到有一隻小手在猛戳他手臂,“你幹什麼?大庭廣眾之下騷擾我?”他笑盈盈的望向身邊行動鬼鬼祟祟的紫元。

紫元聞言趕忙安分的放下手,她可不想再招來席不赦那漠然的眼光,“噓——你就不可以小聲一點嗎?

笨蛋。”她不由得輕罵了句,沒看過這麼豬的人耶!也不懂得察言觀色,白癡都看得出來席不赦現在很不悅,南宮遊居然還惹他,簡直是自我倒楣。

南宮遊笑了起來,“喂,小美人,講講道理,不是你在戳我嗎?怎麼被罵的也是我?未免太不公平了吧!”知道她是公主後,他就對她大大的好奇起來,原來公主跟一般人也沒什麼不同嘛!甚至也沒見她特別文雅,特別賢淑,相反的,他還覺得她十分難纏。

當然,他認為也只有像席不赦這樣惜話如金的人制得了她。

“什麼事啊?”這回南宮遊學聰明了,他小聲的問,聲音小到不能再小,沒有一級耳力的,恐怕很難聽見。

“他在生氣,你少惹他了。”紫元報以同樣的小聲,還抽空偷瞄了席不赦一眼。

“我知道,為了你的事嘛!”南宮遊微笑,“不過沒關係,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四天都面無表情,所以基本上是無害的,你不用擔心。”

“我……”

紫元話聲未落,即被一陣急促的跑步聲給中斷了。

氣喘吁吁奔進月墮堂的是總管馬玉成,他在不赦莊總管事務已經數十年,向來冷靜非凡處變不驚,像這麼驚慌的情況,還是第一遭。

“莊主、二莊主!”馬玉成匆忙中不忘禮數的抱拳。

“什麼事?”席不赦挑起濃眉,語氣平淡的問,但他深知能令他的總管失態,絕非小事。

“稟告莊主,莊子及水寨已教官兵重重包圍住,來者揚言要進莊搜人,說咱們莊裏斗膽藏匿當朝永欽公主,屬下無能,阻擋不祝”

“啊!”若蓁故作訝異的輕呼。

紫元心臟怦然大響,臉色刷的一下子白了,果真他出賣她了,她狠狠的瞪了席不赦一眼,既心痛又不敢相信。

席不赦以嚴苛的眼光掃向南宮遊,後者則一副不解茫然的表情外帶個下意識的聳肩。

“別看我,我沒那個心情去報官,更沒那種閒情逸致。”南宮遊連忙撇清,他差一點就要被席不赦的眼光吞掉,太可怕了。

南宮游初時也以為是席不赦幹的,正不可思議著他怎麼捨得“大義滅親”呢?經過他目光這麼一掃,才知道是另有其人,到底是誰?

“對方怎麼說?”席不赦仍是慣有的淡漠,他看見紫元姣美的面孔已盡失血色,這令他胸口一陣窒悶的感受,但他是席不赦,一個不習慣開口為自己辯解的江湖浪子,只要他知道自己沒有背叛她,就夠了。

“對方舉旗放話,若咱們不將永欽公主交出,就要將不赦莊鏟為平地。”馬玉成憂心忡忡的道。

席不赦嘴角一撇,冷然道:“好大的口氣!”雖是輕描淡寫的一句,但話語中還是他慣有的威嚴。

紫元的眼光已停頓在席不赦身上,見他依然一臉的無波無緒,只不過眉宇間略顯陰沉,靜默片刻,她咬著牙,神情複雜的望著席不赦問:“你當真聽也不聽我的解釋就那麼想把我趕走?”

“你稍安勿躁。”席不赦的聲音如金石般的穩定,他不懂這小妮子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麼,他已承諾要娶她為妻,她應該要相信他。

“你叫我稍安勿躁?你這是什麼意思?”紫元忍無可忍的抬起下巴,語氣裏隱含著一股對他的不滿和恨意。

她不懂他為何要這樣做?就算是她不對,瞞了他,他也應該給她一個機會解釋啊!更何況,他還說過要娶她為妻呢!卻在此時將她毫不留情的硬往火坑裏推去,不由得她怒火中燒。

大批不規則的腳步聲接近了,她想,自己已經無路可退。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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