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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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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田芝蔓 -【紳士沒品格】《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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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8 00:17:05 |只看該作者
第5章(1)

    她被吻了?居然被耿君浩吻了?

    被留下來的白百合一臉莫名。叫她自己想?親人的是他,他不說,她怎麼知道他為什麼親她啊!她無緣無故被親了,想要知道個清楚明白也合理吧!

    白百合走向他的房間想要問個究竟,大門對講機卻響了起來,她只得暫時放過他,走向對講機。

    對講機的螢幕上能看見在大門外的是一位小姐,她穿著韓系時尚的露肩上衣及及膝合身窄裙,垂至胸前的是染成紅棕色的長鬈髮,長髮將她的肩若隱若現地遮住,好像引誘著男人為她撥去髮絲一般,那合身的窄裙勾勒出她的身材,好一個美人啊!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難道是耿君浩的女友?可她已經來工作一個多月了,怎麼就不曾見過他的女友?

    “請問你找誰?”

    對方似乎因為是女人的聲音應門而愣了愣,但隨即又恢復了鎮定,露出了笑容,“我找君浩,他在嗎?”

    君浩?叫得真親熱,難道真是女友?白百合打量著對方,忍不住扁了扁嘴,還真是美人啊!跟她一比,自己倒像個沒發育完全的高中女生了。

    “請問你哪位?”

    “我是周安琪,他的女友。”

    還真的是女友!這耿君浩果然是天菜級的男人啊,交的女友也這麼漂亮!既然有這麼漂亮的女友,他幹麼還老是窩在家裡,應該常常和女友出去走走才是,何必這樣累著她這個看護?

    白百合沒意識到自己這態度叫吃味,總之她連問也沒問耿君浩一聲,就幫周安琪開了門。

    周安琪也熟門熟路,不一會兒就走到別墅門前來,白百合把人迎了進來,見她四望了一下就直接想往樓上走。

    “周小姐,就算你是耿先生的女友,也不該一下子就往樓上鑽吧!”

    “你是誰?”周安琪瞅了她一眼,不知道這個愛管閒事的女人到底是誰。

    “我是耿先生的看護。”白百合發誓她說出“看護”兩個字時,看見了周安琪臉上的錯愕,好像她從不知道耿君浩受了傷一樣。

    “可我聽說他的腳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能走路了啊!怎麼還需要看護?”

    “你不是他的女友嗎?那你怎麼不知道耿先生現在的情況?”

    “你管我是誰?我要上去找他,他在房裡吧!”

    “耿先生腳受了傷,哪裡上得了樓,他的房間不在樓上。”

    “所以他的腳還沒好?他還不能走嗎、還坐輪椅嗎?”

    “喂!你這個人,說是人家女友,卻連人家能不能走了都不知道,你是哪門子女友啊!”白百合開始覺得自己引狼入室了,這個人看起來不像是耿君浩的女友啊!

    能走就好!周安琪松了一口氣,當初她離開是不想照顧一個瘸了腿的人一輩子,雖然耿君浩很有錢,但憑她周安琪的容貌,要再認識一個公子哥有何難?哪裡需要委屈自己。

    “你這看護也管太多了,所以君浩住回那間房了吧!我去找他。”周安琪指了耿君浩現今的房間,他是因為與她同居之後才搬到樓上房間的,如今沒住樓上的房間,肯定回原來的房間了。

    白百合皺起眉,這一位看來還真是女友,對這別墅的格局很清楚嘛!

    “請周小姐先在客廳坐一下,我去請耿先生。”

    “就說了不用,我自己去。”

    “哎!你來到人家家裡怎麼這麼沒禮貌?”

    周安琪本就看不起白百合,語氣更差了,“你一個傭人會不會管太多了?”

    房裡的耿君浩也發現外頭的吵雜聲了。

    剛剛面臨白百合一句句的質問,耿君浩真的無法回答,他也不知自己怎麼了,就想著要堵住白百合的嘴,讓她別再問他無法回答的問題,可這一吻,卻把他嚇出真實的心情了。

    陪白百合去醫院的那一天,他的確不再覺得別人用異樣的眼光看他,他會說別人的眼光沒有什麼不同也是嘴硬,他怕自己真被醫師說中了,真是因為心理因素而導致他的腿傷好不完全,但他更怕相信了醫師的話後,最終他的腿卻是真的廢了,那麼他受不起再一次的失望,所以他寧可維持現狀就好。

    只是他無話可說,大可掉頭就走,為什麼他會用吻來堵住白百合的話?

    耿君浩知道那是他不想對白百合承認她對他終究還是不同的,為了她,他可以忘卻他最在意的他人眼光,陪著她到醫院去,甚至在她慌亂無法理事的時候,為她處理好所有瑣事。

    他不好意思承認白百合是這麼特別的存在。

    他現在知道每次江文旭送檔來給他時,為什麼總是語帶曖昧了,那是江文旭早發現了他對白百合與眾不同,他明明總是和白百合鬥嘴吵架,實際上,他對白百合卻是動心了。

    耿君浩如今才意識到自己的心意,所以他慌了,他不可能一輩子不出這個房門,他該怎麼跟白百合解釋他方才那個吻?

    但周安琪的到來打斷了他的思緒,他聽見了外頭的吵雜聲,聽到了那個他曾經十分熟悉的聲音,他半信半疑地打開房門走出來,果然看見了周安琪。

    白百合背對著他的房門,似乎是在阻擋周安琪,他記得與周安琪分手後,他賭氣地換了所有門鎖,所以周安琪即使還有舊鏡匙也進不來,那麼只可能是白百合放人進來的。

    等等他得好好告誡她,別隨便放人進來。

    耿君浩再見周安琪,已沒有當年那些情感了,所以周安琪於他來說,就只是一個外人,一個只是熟悉了一些的陌生人。

    就在一兩個月前,他明明還因為周安琪的拋棄而日日處在暴怒的邊緣,為什麼此刻真正見了她,他竟連一絲激動也沒有。

    不管是愛、還是恨,都沒有。

    “周安琪,你來做什麼?”

    聽見耿君浩的聲音,周安琪將視線轉向他,發現他雖拿著手杖,但至少不是坐著輪椅,她換上了泫然欲泣的神情,飛奔上前摟住了耿君浩。

    看見這個擁抱,白百合百味雜陳,她怨懟地睨著耿君浩,他既然有女友了,剛剛為什麼還吻她?

    耿君浩沒有回摟周安琪,反而推開她,“我再問一次,你來做什麼?”

    “君浩,我當然是來見你啊!”周安琪的演技一流,不過幾秒鐘的時間,淚水已蓄滿了眼眶,“你知道我多想你嗎?”

    耿君浩一個冷哼,推開了周安琪就往客廳走,經過白百合身邊時還睨了她一眼,讓白百合十分無辜,她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

    見耿君浩沒理會她,周安琪跟著耿君浩來到客廳,見他逕自在沙發上坐下,她竟也不知羞地坐到他的身邊,挽著他的手臂甜甜地喊著,“君浩,看在我花了那麼大的功夫才能來見你,你不安慰我一下嗎?”

    “你道趟來見我的路可花了你不少時間,整整兩年啊!”

    “我有苦衷的。”

    “喔?什麼苦衷?這個苦衷讓你不能說話嗎?車禍之後我在醫院裡一醒來就不曾見過你,我打了幾十通的電話給你,你沒有接過一通。”

    “我的手機被我爸媽沒收了。”

    “所以你也被你爸媽關起來了?才會連來見我一面也不行?”

    “一開始我真的是被我爸媽給關起來。”

    “喔?那麼那則傷透人的簡訊是怎麼回事?”再提起那則簡訊,耿君浩的心裡還是一陣陣的抽疼,周安琪用了最傷人的話語,逼他對她放手。

    “什麼簡訊,我不知道這件事?”周安琪眨了眨無辜的大眼,仿佛一切真的與她無關一般。

    “在那簡訊中你說我是廢人了、說我一輩子坐輪椅如何給你幸福、給你一個有孩子的幸福家庭?還笑我可能連大小便都無法自理,饒了你吧!別把你當成不用錢的台傭,放你走。”那則簡訊徹底地傷了他的心,還有男人的自尊。

    白百合聽了嗤之以鼻,還冷笑了一聲,“不過是受了腿傷,又不是全身癱瘓了,哪裡上廁所不能自理,再說了,如果是真愛的話,就算全身癱瘓了也會在一旁照顧的。”

    耿君浩知道白百合一向心直口快,可不敢認為白百合是在為他抱不平,但還是抓著她的話說了,“聽聽,做人女朋友的就算只是場面話,也至少該這麼說。”

    周安琪的臉上很明顯有著羞惱,但還是嘴硬不承認,“君浩,那簡訊不是我傳的,我說了手機被爸媽沒收了,那肯定是我爸媽為了讓你死心才傳的。”

    “所以在幾天之後你爸媽來醫院見我,說我這輩子都是廢人了,叫我不要耽誤你的幸福,還說你再也不會見我了,也不是你的意思?”

    “當然啊!你瞧我不是來見你了?”

    “在兩年之後,而且還是我已經能走路不需依靠輪椅之後?”

    周安琪急著解釋,因為耿君浩臉上沒有一絲情緒,好似她說什麼他都不相信了一般,“那是我爸媽說,我若不跟你分手,他們就不認我這個女兒,我說那我寧可離家出走也要和你在一起,我爸媽就說只要我離家出走了,他們就要去死!君浩,他們是我的父母,我不能不管他們啊!”

    “周安琪,已經兩年了,你憑什麼以為我不會變?我承認我是因為你而浪子回頭,不再當個花心大少,但不代表我會無條件地愛著你一輩子。”

    周安琪不肯放棄,她來這裡之前就知道機會渺茫,但她還想試一試,“君浩,請你再相信我一次,我會做給你看的,如今的我不像過去的我那麼愛耍脾氣了,不會再因為吃醋嫉妒隨便跟你吵架。如果你還不信我,我讓我爸媽來跟你解釋,他們已經知道錯了,知道當年不該那麼對待你。”

    耿君浩本不想讓周安琪太難堪的,他站起身子想離開,卻被不死心的周安琪用力扯住,他沒料到她會有這樣的舉動,險些跌倒在地,幸好他眼明手快,一扭腰讓自己跌坐在沙發上,才免於受傷。

    但這一幕讓白百合看見而發了火,她急忙跑到他的身邊探視著,“老闆,你沒事吧?沒摔著吧?我看看!”她擔心極了,又是扭頭又是拉手的審視著耿君浩的情況,直到看見他真的沒事才放心。

    但當她回頭對著周安琪就不那麼客氣了,“喂!你這個女人真是莫名其妙!我不管當初是不是你主動說要分手,但你們已經分手了是事實,你怎麼還敢厚著臉皮來找老闆要求複合?更何況人家要複合就算了,見人家不想複合你就該摸摸鼻子走人,怎麼這麼不知羞恥!”

    “你住海邊嗎?管太寬了吧!”周安琪也不服氣,沖著白百合大吵出聲,“我為了愛鍥而不捨,沒有什麼好丟臉的。”

    “路見不平氣死閒人,我為什麼不能管!”

    “你以為你是誰啊!”

    白百合可沒氣短,叉著腰很神氣地說:“剛剛就說了,我是看護啊!你年紀大了記性不好嗎?”

    “你……”周安琪連忙壓著眼角,好像這麼壓就能把眼角皺紋給撫平一般,她已經三十歲了,是不如眼前這個女孩年輕。

    耿君浩再次站了起來,他的神情十分喜悅,白百合不明白他在開心什麼,但他拍了拍她的肩,然後站到她的身前去,似乎不需要她為他出頭。

    耿君浩知道周安琪既然明說了她會鍥而不捨,那他就不能給她任何一絲機會,“周安琪,今天你一來我就看出有些事情不一樣了!第一,你的妝變濃了,那不是年紀的問題,你這樣的輕熟女看不出歲月痕跡的人滿街都是,你肯定是為了什麼事操勞進而變得蒼老了,我猜,那是你家出了變故。”

    周安琪沒有立刻回答,但一臉的心虛。

    耿君浩接著說:“為什麼我會猜測是你家出了變故?那是因為你身上穿的衣服,這套衣服看起來很新,卻是三年以前的舊款式,因為三年前新品上市時,我送了一套給我的前任,我相信如果是過去的你,不可能穿過季的衣服,只可能是你家經濟狀況出了問題,所以翻箱倒櫃找出一套還算時尚的衣服,穿了來見我。”

    “就、就算是舊衣服,那你怎麼能說我是家裡出了變故?”周安琪裝得楚楚可憐,才剛要上前一步,就又被再次攔在了耿君浩身前的白百合擋住,忍不住怒道:“你不要擋在我們中間。”

    “我怕你傷了老闆!這是我看護的職責。”

    耿君浩垂眼看著白百合的腦門,一抹淡笑在嘴角漾開,真是職責嗎?他接著把話說得更明白,“周安琪,你是一個十分要面子的女人,所以當初我們分手時搞得那麼難看,你不可能拉下臉來見我,你剛剛還說了要你父母來,他們那眼高於頂的勢利樣,若真肯來,只可能是你家出了問題,又聽說我已經能走了,你不用像個傭人一樣照顧我的起居,所以想回來求我幫忙,是吧!”

    “我……”

    “周安琪,我們好聚好散吧!這是當年你做不到的,但我可以。”

    “好聚好散?”白百合回頭不認同地看了耿君浩一眼,“當年她說了那些話哪裡知道什麼好聚好散?”說完她又對著周安琪,惡狠狠地說:“你還不走是想等我拿掃把來趕你走嗎?我家只有吸塵器,打起來可是比掃把還痛喔!”

    “你不過是一個看護,憑什麼在這裡嗆聲?”

    “我一個看護至少憑我的實力賺錢,我比你還年輕,但我從沒想過靠我的姿色

    騙錢!你啊,對老闆死心吧!我建議你去找別人,就算你看來有點歲數了,要攀上一個老一點、醜一點、死了老婆的富商,以你的姿色應該還是可以的,像老闆這種天菜等級的男人,外頭一大堆女人排隊等著要!”

    “你排第一個是嗎?”

    “你管我有沒有排隊?我論年紀比你年輕、論外表比你清純、論能力至少如果老闆真的全身癱瘓了,我還有護理知識能看護他,怎麼也比你好吧!”

    等等,瞧她說得他好像真躺在床上不能自理了一樣。耿君浩不禁苦笑了出來。

    “君浩,這個看護……”

    “還君浩!君浩也是你叫的嗎?再不走我打電話叫員警了!”

    “你……”

    “我怎樣!你擅闖民宅,我拿刀砍你一刀,只要不砍死你,就沒什麼大事的,怎樣?要我砍哪裡?手?腳?臉好了!這樣你就不能再拿這張臉去傷男人的心了!”白百合說完還真的想到廚房去拿菜刀,多虧了是開放式的廚房,周安琪看見她真的拿出了一把菜刀後,嚇得尖叫著轉身逃跑了。

    白百合可沒饒過她,拿著菜刀追了出去!

    耿君浩看著眼前這滑稽的一幕,本來微笑著的臉龐,漸漸笑得越來越燦爛,直到大笑出聲。

    他的看護好可愛!可愛到讓他好想一口吞了她,讓她永遠離不開他。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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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8 00:17:17 |只看該作者
第5章(2)

    聽見有人敲了敲房門,耿君浩說了“門沒鎖”讓人入內。

    白百合走進耿君浩的房間後,看見他躺在玻璃帷幕旁的黑色真皮貴妃椅上頭,望著帷幕外的天空,她走近,就聽見他打趣地開口——

    “砍人砍完了?”

    “我又沒真砍她,剛才說是那樣說,但真的砍了她哪裡可能沒事?怎麼,你捨不得?”

    這個問題耿君浩沒有回答她,反而說了另一件事,“這下你知道不管對方說什麼,沒問過我之前不能隨便放人進來了吧!”

    “知道了啦!”白百合曝嚅著,被周安琪這麼一打擾,她已經不知怎麼再開口問剛才耿君浩吻她的事了。

    “怎麼,還有事嗎?”耿君浩一直沒看向她,視線沒離開過天空。

    “老闆,你在看什麼?”要問耿君浩的話哽在了喉頭,最後白百合還是沒把真的想問的話給問了出來。

    “看落日,過一會兒後看星星。”

    “好看嗎?”

    “好看,你想看嗎?”

    “嗯!”

    耿君浩本想起身,把位子讓給白百合,結果一回頭就見她搬來了三個單人沙發寬直列在貴妃椅旁,然後躺到他的身邊來,又是這樣近距離的接觸,耿君浩想著,白百合是不是知道這樣的舉動會讓他心跳加速,才故意這麼做的,畢竟她剛剛說了,她可能也在排隊買他這個天菜的……

    “騙人,明明看不見落日,但這個角度應該可以看到星空。”

    當然看不到落日本身,但滿天紅霞還是很美的。

    “那要不要留下來看星空?”

    “等星空出來還要多久啊!不吃晚餐了嗎?”

    “不餓了。”

    白百合不能認同,三餐一定得吃,可以吃少一些,但不能不吃,就算是剛剛被傷了心也要勉強自己吃一點,“趕走她你就真的這麼傷心?”

    “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傷心了?”

    “這只及這只!”白百合輪流指了指自己的雙眼,見耿君浩還是不看她,才跟著他望向滿天紅霞。

    “兩年前我就已經對她死心了,她給我的傷害我也覺得漸漸被治癒了。”

    白百合光聽剛才耿君浩反駁周安琪的話,就可以知道當年他們分手並不平和,不禁想會不會他腿傷不能痊癒的心理因素,就跟周安琪有關?

    “你真的對她死心的話,就不會因其腿傷不能痊癒。”她順勢說出來。

    耿君浩歎了口氣,白百合真的很不死心地想說服他,但她何以如此有信心?“白百合,你真的不知道什麼叫放棄啊!”

    “我為什麼要放棄?當你真的嘗試後發現沒好,再來談要不要放棄也不遲。”

    “明明你的生活也有不少困難,你還是能這麼樂觀,難能可貴。”

    “說得好像你也遇到不少壞事一樣,你明明是含著金湯匙出世的富家少爺!”

    “富家少爺?”耿君浩冷冷笑了幾聲,“你可知這個富家少爺多羡慕別人那種平凡卻喜樂的家庭啊!”

    “是你不知足。”

    “是!我承認我不知足,我要的太多,我希望我的母親能再多活幾年,別讓她在我的記憶中只是一個模糊的影子,我希望我父親能一輩子惦記著我媽,不要在她過世沒多久就再續弦,我希望他要續弦可以,但不是早在我母親還在世的時候就外遇……”

    “老闆!別說了!”白百合聽得出他言語中的悵然,自小家境富裕又如何,如果讓她選擇,她不會選擇耿君浩的家庭,在她的記憶裡,父母親總是恩愛的,不管面臨多大的變故,他們總是互相扶持。

    “我是很會賺錢,但這房子不是我自己賺錢買的,是因為在耿家我成了外人,我的父親、繼母及弟弟才是一家人,我離開家時,我父親因為歉疚,才買了這房子讓我獨居,若不是我比起弟弟能力好些,能夠掌管我父親留下來的公司,或許耿家早沒有我的立足之地。”

    “你認為你的父母及周安琪都拋棄了你?”白百合似乎聽出了弦外之音,也感覺到耿君浩的言語中似乎帶著極深的孤獨感。

    “周安琪是我第一次付出真心的女人,但很顯然的,人家說初戀總是沒結果的,所以若要說我的腿沒好真有什麼心理因素,周安琪也不是唯一原因。”

    “但我覺得老闆你不一樣了,答應我試試看吧!試著相信醫師的診斷。”

    耿君浩失笑,真是熱心,熱心得他不想再讓她失望,“你啊!果真像你媽說的,只要決定做一件事,必定堅持到底。”

    “我媽?我媽什麼時候跟你說起我的?”

    “上回你爸住院,那時你睡著了,你媽說了很多關於你的事,也說了很多他們兩人覺得對你很抱歉的話,說你從前半工半讀很辛苦,但你也堅持下來了。”

    白百合知道母親大概說了些什麼,因為父母總一直對她說著他們的歉疚,“其實我爸媽想太多了,我學生時期過得多采多姿,最荒唐的時候連夜店都去過呢!”

    “我可以答應你多接近人群的要求……”耿君浩話未說完,就看見白百合欣喜的表情,他打斷了她,“但做為交換,你得說說你的故事,你家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聽你媽的語意,應該是發生過什麼變故。”

    “我的事乏善可陳,有什麼好聽的?”白百合搖了搖頭,不覺得自己的事能成為一個有趣的話題。

    “如果我說,我們第一次見面不是你來這裡當我管家兼看護的時候,而是更早之前,你能想起來嗎?”

    白百合一臉的疑惑,很顯然是想不起來。

    “兩年前我車禍住院時,是王雅倩負責照料我,有一回你來病房找她時跟我說過話,還承諾到VIP病房負責照料我,結果你食言了。”

    “兩年前……承諾?”白百合思索著,兩年前她曾許諾要負責照料他嗎?兩年前,正是她剛進醫院工作的時候,進醫院她就去了加護病房,哪裡答應過什麼?不過,她承認那時的她是很有熱誠投入這份工作,不像現在因為見多了無力可回天的病患而倦勤……

    白百合震驚地坐起身子,耿君浩也跟著坐了起來,“想起來了?”

    “兩年前那個病患,就是老闆你?!”

    耿君浩點了點頭,忍不住一哂,“不過你拋棄我倒真的促成一件事,那時醫療團隊建議我採取一種新式療法,當時的我剛被周安琪以殘忍的話語傷害求分手,心灰意冷的不同意,沒想到連你這個小護士都敢拋棄我,覺得來照顧我是浪費時間,反而迫使我因為賭氣,接受了那個新式療法。”

    白百合不服氣地叉腰抗議,“我才沒有覺得照顧你是浪費時間,我對每個病患都很有信心,我那時是因為有些事情導致我選了其他工作,不是你想的這樣。”

    “所以啦!你欠我的,你得向我解釋當年放棄我的原因,我知道是因為你的家庭因素。”

    “就說了我沒放棄你……”白百合還想抗議,可轉念一想她哪裡欠他了,反而是幫了他一把,“老闆,這麼說我才不欠你,我是你的大恩人啊!要不是跟我賭氣,你哪裡會去接受什麼新式療法。”

    “我不管,你還是欠我一個解釋,要我接受你的‘另類療程建議’,你就必須先告訴我你的故事。”

    白百合氣鼓了雙頰,現在不能走的是他的腿啊!他幹麼以此來跟她做條件交換?如果她不在乎他呢?他就真的完全不想要他的雙腿痊癒嗎?但她是最看不得病患明明有機會痊癒卻自己放棄的,所以她不會讓耿君浩放棄。

    “我知道了,我會對你說。”看著耿君浩得意洋洋的樣子,她回想起這一兩個月她跟耿君浩有過不少大小戰爭,這還是他第一次贏了,白百合失笑,這個幼稚鬼,笑得這麼開心,分明就是不服輸嘛!

    “我只是想多知道一些你的事,幹麼這麼心不甘情不願的?”

    當耿君浩說想多知道一些她的事,白百合的心跳漏了一拍,最近耿君浩太怪異了,他們的鬥嘴演變成一種生活情趣就罷了,吵久了也會累,但她又想起發生周安琪的變故之前,耿君浩吻了她,現在,他又那麼想知道她的事情……“老闆,你可以告訴我,剛才為什麼吻我?還有,為什麼那麼想知道我的故事嗎?”

    忍得再久,她終究還是問了!耿君浩知道自己無法一直閃避這個問題,他該老實承認,白百合不傻,她終會猜到的,“你心中是不是有答案了?”

    “我不覺得那是答案。”她只猜得出一種情況會讓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這麼有興趣,但那可能是耿君浩的心聲嗎?他明明前不久還對她像仇人一樣啊!

    “那是答案!百合。”耿君浩雙手捧住了她的臉頰,拉近了彼此的距離。

    白百合沒有閃避,事實上她是太震驚了,以致於她不知道怎麼回應,只是傻傻地由著耿君浩接近。

    耿君浩的唇欺近了她,雙唇在幾乎相觸之前喃聲說:“如果不要,就甩我一巴掌推開我。”話剛說完,雙唇便覆上她的唇,糾纏著與她廝磨。

    他挑逗地輕勾她的唇型,開啟她的雙唇滑入她的口中與她的小舌相纏,直到四周什麼聲響也不存,只餘他們兩人急促的呼吸聲……

    夠了!白百合的腦海裡敲響了警鐘,他們不該如此的,在她還沒弄清楚第一個吻代表著什麼的時候,怎麼能讓他再吻第二次。她推開耿君浩,先睜開眼的她可以看見耿君浩有些艱難地離開她的唇,她瞪視著他,要一個答案,“為什麼這麼對我?我不想再聽到什麼讓我自己猜,你一個大男人就不能負責任的說出口嗎?”

    耿君浩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孩被訓斥,忍不住笑了,他現在的雙腿可追不上白百合,所以他決定先牢牢地抓住她的雙手才開口,“我不知自己什麼時候,居然對你動了心了。”

    果然是這樣嗎?白百合不敢置信,可以耿君浩的條件為什麼會看上自己?更何況之前他們老是在吵架。“你有對自己喜歡的人大罵的癖好嗎?”

    “打是情罵是愛啊!”

    “你還想打我?”

    耿君浩的腿不能走,手卻很有力道,長手一伸一扯就把白百合給拉進了懷中,他讓她跨坐在自己身上,手輕輕打了一下她的屁股,“像這樣打。”

    “你還吃我豆腐!告白的是你,我可沒有同意。”

    耿君浩笑得頗為自信,那是因為他自認還沒有哪個女人不會為他傾倒,“你現在可以不同意,但我會開始追求你,到時你終究會同意。”

    “你又知道了!”白百合紅了臉,他們之間怎麼突然發展成這樣了?這到底都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啊!

    “你剛剛在周安琪面前這麼幫我說話,讓我下定決心跟你告白,因為我知道你也對我動心了。”

    “我哪有!”白百合才不承認,明明他對她那麼凶,她會動心才有鬼。

    “也不知道是誰,剛上班就覺得我帥的,那次我跌倒,我們互相在對方身上蹭來蹭去時,又是誰臉紅心跳的?”

    白百合啞口無言,那是因為他真的就那麼帥嘛!而且那次他跌倒時可是半裸的,她又不是未嘗人事的清純小女生,不免有了邪念,她才不承認自己竟然會對一個老是對自己發脾氣的人動心,她又不是被虐狂。

    “不管你說什麼,那都是你自己的幻想,我才不會因為你帥、因為你半裸,就對你動心、對你想入非非……”白百合沒發現她在慌亂之下,把心裡想的事全老實地說出口。

    耿君浩起了玩興,抬起手緩緩一顆顆地解開襯衫的扣子,“喔?就算看見我半裸,你也不會有遐想?”

    “等等!”白百合連忙捂起雙眼,但雙頰紅得像熟透的蘋果,她翻下他的身子,“我去做晚餐了!”然後飛也似的逃出了耿君浩的房。

    耿君浩忍俊不住,看著被重重關上的房門,或許她對他的感覺還談不上愛,但她絕對對他動了心,她那老實樣,是藏不住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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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8 00:17:33 |只看該作者
第6章(1)

    開著車的白百合時不時地偷瞄著坐在副駕駛座的耿君浩,今天他沒選後座而選了副駕駛座,對她說,他們現在是朋友了,不是單純的雇傭關係。

    “百合,看路!別一直偷看我!”

    白百合嘴裡曝嚅著,但還是把注意力給拉了回來,她既然承諾了耿君浩會告訴他她的故事,也自然會做到,她要帶著他去看她從小生長的地方。

    第一站,是一棟在整建中的鄉村別墅,雖然不算氣派,但整體環境看來十分清幽,而且又坐落在視野遼闊的地方。

    耿君浩不解她怎麼會帶他到這裡,房子已蓋好了主體,但外觀還是灰白的水泥外牆,內部也還未裝潢。“為什麼帶我來這裡?”

    “這裡是我小時候的家,是我爺爺留下來的祖產。”白百合走到房子前的空地,像懷念著什麼一般,“我小時候是在這個空地學會騎腳踏車的,那時覺得這塊空地好大啊!現在我長大了,這空地倒顯小了。”

    耿君浩想像著一個小女孩歪歪斜斜地騎著腳踏車,她的身後是陪著她學習的父母親,在她騎穩了後,放手驕傲地看著她的樣子。

    白百合接著指了後頭的空地,如今只是一片荒蕪,“這裡本來種了幾棵木瓜樹,因為我爸愛吃木瓜。”接著她又往後頭走去,再指了一個位置,“這裡本來種了一棵荔枝樹,雖然只有一棵,但每個夏天生產的荔枝都夠我吃了。”

    耿君浩帶著微笑地看白百合回憶,總覺得被她開心的心情給感染一般。

    “然後這裡呢以前是一畦一畦的菜園!像現在這個時節,馬鈴薯都準備採收了,小番茄大概在產季尾聲,準備種新的蔬果了,後頭還有一大片菜園會隨興種著各種蔬菜,我記得小時候種過蔥,元宵節的時候,還讓一些大姊姊來偷拔蔥呢!”

    白百合本來滿面的笑意,說著說著便失去了笑容,耿君浩知道白百合如今既然不住這裡,那必定是有段故事的,於是收起了笑容等她平靜心緒。

    “後來家裡出了點事需要錢,由於還要靠水果行的店面開店賺錢,所以我爸媽選擇留下了店面,賣了房子,我們要搬離開家時爸媽很傷心,尤其是爸爸,他覺得賣了祖產很不孝,原先希望房子能代代相傳的,想不到傳不過三代就賣了。”

    耿君浩知道此時多說什麼都不如一個適時的安慰,他拍了拍白百合的肩,是默默的慰藉,果然看見白百合又振作起精神。

    “但有一天我會把白家的祖產再買回來的!?”

    “你果然總是樂觀又有信心啊!”耿君浩四望著,這裡雖然位於鄉下地方不若市區裡的高房價,但看這腹地寬廣,要買回來對她來說應該是有些難度的。

    “我對未來有規畫的,我要買回我白家的祖產,在這裡經營一間民宿,即便可能要到我七老八十才能辦到,我也想這麼做。”

    “從護理師到經營民宿,這改變不可說不大。”

    “有夢最美啊!我喜歡看著旅人的笑容,聽聽每個旅人不同的故事,老闆你知道嗎?我真的差一點就辭了護理師的工作去民宿打工了呢!”或許白百合自己也知道這並不是一個容易達成的夢想,她只是望著還在建造中的屋子,再不如以往的呱噪。

    耿君浩知道白百合雖是樂觀,但也是實際的人,她雖然有願景,卻不敢去做什麼完整的規畫,因為她知道目前她說得再多都是空談。

    他就當陪她作夢吧!耿君浩站到她的身邊,與她一起看著房子,“你說,要當民宿的話,外牆要是什麼顏色啊!”

    白百合看著耿君浩,見他似乎也來了興致,便與他一起有模有樣地規畫起來,好像這裡真是他們的地方,他們正在設計建造一般。

    “我喜歡聖托裡尼風的藍白建築。”

    “這樣啊!不過這裡畢竟沒有聖托裡尼強勁的海風,所以這屋子開了大窗戶。”耿君浩看著還在建造中的房子,預先留了許多窗戶的位置,採光明亮。“如果是我,不會選擇一大片的玻璃窗,會選擇八格窗,窗框則漆成藍色,與白色外牆做搭配。”

    他接著指著房子前的大空地,針對每處提供了自己的意見,“可以在這片大空地上鋪滿韓國草,建造一個歐式庭園,在那裡搭一個秋千,在那裡打造一個小花園,在那裡放些庭園桌。”

    白百合與他說得開心,便有了更多的點子,“對啊!後面那塊空地也可以多種利用,自己種菜、種果樹,自給自足。”

    “自給自足?難不成你還想養雞、養豬嗎?”

    白百合的笑容有些傻氣,因為這方面她就有些為難了,“我……我不敢宰殺,所以還是到市場買就好,畢竟廚師沒有在兼屠夫的嘛!”

    耿君浩笑著白百合的傻樣,托著她的背,走近了房子,“民宿大門要用整扇的木門,保留一點地中置情。”

    “那麼就得在門邊放一個復古門鐘當門鈴嘍!”白百合還假裝那裡真有個門鐘一般,做了搖搖門鐘鈴鐺的動作。

    “在這裡放一個做出歡迎光臨的動物雕塑怎樣?”

    “好喔!我要兔子。”

    耿君浩皺起眉頭不認同,“泰迪熊比較可愛。”

    “我要兔子!”

    “我要熊!”

    這兩人才剛和諧地過了一早上,就又鬥嘴起來了。

    “你自己想想,如果民宿的主人是兔子,跳來跳去的為客人做早餐,餐點早灑了一地了,熊比較穩重。”

    這明明是歪理,但白百合一時無法反駁,偏過臉賭氣,“熊就熊,哼!”

    耿君浩看她那逗趣的模樣,再把她拉到身邊,繼續說著他源源不絕的點子,吸引她的注意力,“這格局看來有一個很大的客廳,可以改造成餐廳,成為客人用餐的地方。”

    白百合聽了轉過頭,打量起屋子裡的格局來。

    耿君浩接著又指著沒有窗子的北側,“櫃檯及吧台可以放在那一側,剛好跟廚房形成一個動線,除了固定會提供客人的早餐之外,也可以兼做下午茶及晚餐……看來,你得找一個能跟你一起開設民宿的夥伴,至少要有一個咖啡師。”

    白百合果然被他轉移了注意力,“哇!那或許我還可以兼做餐廳呢!這樣客源除了住宿的旅人,還有用餐的遊客。”

    “你想把你的民宿搞成客棧嗎?”

    此時,午休的工人漸漸回到工地準備開始工作了,一見耿君浩及白百合,不解地提醒,“這裡是私人土地喔!”

    一句私人土地讓白百合又陷入落寞,這提醒了她,方才她說的那一切都是夢,這裡終究已經不屬於白家了。

    耿君浩凝視著她,看見她隱在眼眶裡的濕潤,不但一點也不心虛,還刻意裝出了理所當然的態度,“我是來視察工程進度,完工後我這裡要開民宿。”

    白百合錯愕地看著他,現在是打算繼續演下去嗎?連眼淚也因為這個疑問給鎖在眼眶裡了。

    原來是地主啊!幾名工人見地主要來視察,熱絡地問:“要我們帶你們四處看看嗎?”

    “不用了!目前情況我很滿意,各位辛苦了。”

    “應該的!應該的!”

    耿君浩及白百合不但沒有因為闖入私人土地被趕出來,還被奉為上賓的讓那些工人們請出來,白百合還沒走到停車的地方就忍不住笑意了,直到他們把車開離了工地,她這才大笑出聲,“果然是大老闆啊!架子一端出來他們就信了。”

    “好說好說。”見她終於真心地笑了出來,耿君浩才放了心。

    “老闆喜歡吃西瓜嗎?現在是西瓜產季,第一批的西瓜都是慢慢熟成的,所以甜度很夠喔!我媽聽到老闆要來,已經先切好一盒放在冰箱裡等著老闆呢!”

    “我們要去你家?”

    “不!是我家水果行。”

    離白家老家不到五分鐘車程,白百合把車停在停車場後,下車遠遠的就能看見熙攘的人群。

    “前頭就是傳統市場,由於長期占著道路,而且附近就是著名的賞櫻景點,縣府為了市容規畫了一塊空地要蓋公有市場,就是我們停車的這個地方,但招標一直流標,所以就成了停車場,晚上還會有夜市。”

    待兩人一走進白家水果行,何麗伶就很熱絡地上前招呼耿君浩,上回見面幾乎都是昏迷著的白榮志對耿君浩也沒一點生疏的樣子,立刻把他迎到了櫃檯後方,那裡擺了一個方桌及四張長板凳,是平常有拜訪的客人上門時招待的地方。

    方桌上還擺著泡茶的茶具,白家各方面都省,茶葉倒不省,因為有做茶葉經銷的親戚,家裡總是有親戚送來的上等茶葉。

    “耿先生,百合說了你要來,我正準備了茶具要泡茶呢!”

    小型瓦斯爐上放著已經燒開的茶壺,方桌上有一原木茶盤,上頭放置的茶具由茶洗、茶壺、茶海到聞香杯、品茗杯一應俱全。

    耿君浩剛在方桌前坐定,外頭突然多來了幾組客人,白百合馬上去幫忙母親。

    白榮志看著耿君浩雙眼直盯著自己女兒,露出了淡淡的笑意,老婆說得沒錯,女兒這個老闆好像真對女兒多了心。

    他們兩老從沒限制過白百合交男友,但她戀愛經驗並不多,從小到大只交了兩三個男朋友,最後一個還是念護專的時候同校的藥劑系學生。

    “不是我自誇,我這個女兒生得漂亮清秀吧!”白榮志說話拉回了耿君浩的注意力,看著耿君浩回頭之後,臉上帶著羞澀之色。

    耿君浩不知道白榮志是不是發現他過分熱情的視線,但他還是將注意力拉離白百合,當著人家父親的面一直盯著女兒瞧,他還沒白目到這個程度。

    “聽百合說,伯父這間水果行開很久了?”

    “三十年了!以前生意很好,這市場裡水果攤加上水果行就有好幾間,後來有了大型連鎖水果行進駐,才受了影響。”白榮志為耿君浩指了斜對面的水果行,不但店面大,擺放的水果也很多樣化,“欸……不說這個了,耿先生難得來一趟,上回見面,我都沒能好好跟耿先生說話。”

    “伯父最近身體好些了嗎?”

    “好很多了,聽說上回她們母女都慌了,是耿先生你幫忙處理,還幫我轉到了單人病房,最後還付了醫藥費,真不好意思。”

    “伯父別過意不去,我是為了百合,在健保病房看護病人很辛苦,我不想她太累。”

    “這倒是……”白榮志為耿君浩倒了杯茶,總覺得他剛剛的那番話像是在表白他的心意一般,“耿先生,你是不是在追求我們家百合?”

    耿君浩茶剛入喉,就因為白榮志這話嗆住,猛地咳嗽起來。

    看他這模樣,白榮志反而大笑起來了,“我們兩老是很開明啦!不過你也得看我們百合的意思,如果你想用你老闆的威嚴來逼百合就範,你可得小心喔!”

    耿君浩偷偷回頭看了白百合一眼,白百合母女因為耿君浩突然咳嗽及白榮志大笑而望向了他們,只是兩人雖然莫名其妙,但也沒多問,何麗伶還有客人要招呼,回頭就拿起西瓜刀往西瓜上一擺,清脆的瓜裂聲響起,西瓜就被剖成了兩半。

    白榮志見狀接著說:“我老婆她刀法可好了,長至西瓜刀,短至香蕉刀,使起來得心應手,尤其是扛起那把用了二十年依然十分鋒利的西瓜刀,連我都不敢惹她。”

    耿君浩吞了口口水,想起了周安琪被白百合拿菜刀追出大門的事情,果然虎母無犬女啊!他從沒這麼老實,被白榮志那什麼都清楚明白的眼神一看,立刻像個老實的呆子一般,“我是喜歡百合,但我沒對她胡來!”

    白榮志又是仰頭大笑,但耿君浩卻是冷汗直淌的,人家是準備提親才得來面對岳父岳母的質詢,他連正式交往都還沒得到首肯,就得像小孩來乖乖聽訓了。她父親是在笑,但他可沒敢忘了對方言語中的威脅之意。

    接連聽見白榮志的笑聲,正在幫客人分切水果的何麗伶也露出微笑,之前她就跟老公提起了耿君浩的事,昨天聽女兒說今天要帶耿君浩出來走走,也會到水果行來坐坐,老公就等著看耿君浩是何方神聖,到底配不配得上自己的女兒,如今看來,似乎第一印象還不錯。

    先是父親大笑,接著又是母親的微笑,在一旁幫忙把西瓜皮清走的白百合真是一頭霧水。

    何麗伶切好了西瓜,蓋上透明塑膠盒盒蓋,幫客人裝袋之後,一回頭就看見一臉疑惑的白百合,她沒理會她,逕自收錢找錢,接著就開始擦拭起工作臺。

    工作臺要時時清理,否則久了會黏乎乎的,做吃的得要隨時保持環境的整潔。

    “媽,你跟爸兩個人今天怪怪的耶!爸最奇怪了,怎麼有辦法跟老闆聊得那麼開心?”

    “難不成你老闆是很難聊天的人?”

    擦好了桌子,何麗伶洗洗手,就走到營業用的冰箱拿出一盒早切好的西瓜,放到了白百合的手上。

    “也不是啦!只是老闆平常講話大多只會惹我生氣,怎麼反倒可以逗得老爸這麼開心?”

    “男人心裡想什麼你還懂得不夠!快!把西瓜拿去。”

    說得好像媽已經認識老闆很久了,也不過上回爸住院的時候才第一次見面啊!白百合咕噥著,就捧著西瓜走向他們。

    何麗伶笑著看女兒走開,心裡想著,男人啊!不管幾歲了都是孩子氣的,當他老是欺負一個女孩子,就是對那個女孩子有意思啊!

    白榮志看著女兒捧著西瓜走來,也沒多想的就在耿君浩的身邊坐下。

    “老闆!吃西瓜。”

    白榮志低頭喝茶卻掩不住笑意,雖然女兒嘴裡喊的是“老闆”,但這自然流露的親密哪裡像是單純只有雇傭關係的人。

    “百合……”耿君浩歎了口氣,“我得教你多久你才知道吃東西也是一種藝術,不是隨便塞進肚子裡就好的?”

    “我又怎麼了啦!”

    “我正在喝功夫茶,配西瓜對味嗎?”

    “是是是!我哪像你,根本是個吃貨!”

    “吃貨也有分等級的。”

    白百合賭氣,把整盒的西瓜抱走,“我自己吃!超好吃的!”

    耿君浩伸出手,壓下了白百合正準備打開的盒蓋,“不行,早上醒來我聽你有點咳嗽,西瓜本來就性寒,你放一下等不那麼冰再吃。”

    “我偏要!”

    “百合!”白榮志輕斥一聲,“耿先生也是為你好,要知道你咳嗽了,你媽連西瓜都不會讓你碰一下。”

    “什麼!百合感冒了嗎?不許吃西瓜!”那頭的何麗伶隱約地聽見了對話,立刻喊出聲。

    白百合乖乖噤聲,卻瞪了耿君浩一眼,在爸媽面前她不能造次,等回了家,看她怎麼整治他!白百合心不甘情不願的放開手,眼睜睜看著耿君浩把西瓜拿開。

    白榮志看著兩人的互動,更肯定了他們夫妻倆的猜測。

    只是這耿君浩看來出身富貴人家,他們家世相差這麼多,這兩個孩子真能有發展嗎?白榮志知道並不是每段戀情都能有好的結果,但總希望女兒經歷的,都是好的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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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8 00:17:48 |只看該作者
第6章(2)

    睡夢中的耿君浩感到一陣呼吸困難,他恍惚地睜開眼,無預警地近距離看見白百合的臉,他疑惑地蹙了蹙眉,不會吧!他終於如願與心愛女子共赴雲雨,而他居然一點印象也沒有?

    他的視線繼而下移,直到看見了來自胸腹的壓迫感分別來源於白百合的手臂及大腿,再看見白百合是和衣躺在他身邊的,頓時想起了昨夜的事……

    昨天白百合如一名自信驕傲的大廚為他介紹了她的精緻料理,還取了個餐廳Menu型的名字——佛羅倫斯雞胸佐青豆燉飯,就在耿君浩看著白百合的介紹覺得有趣,想著這回就別跟她鬥嘴時,她竟還很有品味的在他的酒櫃裡找到一支法國勃根地產的夏多內白酒當餐酒。

    本來白葡萄酒就少了果皮的澀味,甜甜的果香味更會讓人欲罷不能,當耿君浩意識到白百合酒量其實不好時,她已經呈現微醺的狀態,以致於當用餐完畢,白百合說想在他房裡看星空時,他決定順著她,否則萬一她酒品不好發起酒瘋,他跛著一條腿可不知怎麼照顧她。

    白百合的酒品倒不至於太差,只是又主動地把三張沙發凳給挪到了貴妃椅旁,還硬要他陪她一起躺下來看星空。

    玻璃帷幕擴大了他房間的視野,白百合帶著微笑滿足地看著天際說:“這別墅週邊有圍牆,接著又種樹遮住了牆,不但沒有隱私的問題,反而像幕天席地一般,這房間我很喜歡。”

    聽見她跟他同樣喜歡這間房的格局,耿君浩也覺得開心。

    其實這裡不是山區,多少有光害影響,但由於是十五月圓,再加之近來天氣很好,萬里無雲,所以星子還是明亮的。

    而後,他們就在靜謐的氣氛中看著星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直到進入夢鄉……

    近來白百合喜歡聽他過去的故事,耿君浩知道他們之間有些細微的變化,最近白百合對他十分友善,有時幾乎可說是溫柔,難道是因為前些日子周安琪的事讓她同情他?

    耿君浩承認自從受傷後,他最受不了別人同情他,可為什麼他卻覺得白百合若是因為同情而對他好,他便不覺得受傷了?

    關於這一點,耿君浩是喜歡白百合的改變的,但另一件事,他就很不開心了。

    大約一星期前,白百合對他說家裡先前因為連續出了她及她父親兩個病號,母親太操勞一直沒休息,她擔心母親身體負荷不了,問他可不可以每天請假幾個小時回家幫忙,還說她的薪水部分會重新跟江文旭談。

    耿君浩哪裡在乎那些小錢,他在乎的是這樣白百合就不能跟他朝夕相處了。

    可前一陣子去過白家水果行,見她母親是真的一個人包辦了大部分的工作,他無法不答應白百合的請求。

    雖然他同意後,得到了白百合一個親在頰上的吻,讓他開心了一個晚上,但直到隔天他嘗到了白百合超過八個小時不在身邊的日子後,他又覺得一個頰吻做為報酬實在太少了。

    在他這麼想的時候,白百合放在他身上的手腳又動了動,耿君浩無奈,她的睡相也太差了!

    耿君浩想從自己的身上拉下白百合的手腳,要不然等她醒來見到這親密的姿勢,怕害羞的會是她,他先將她的手放在她的胸前,繼而緩緩地將她的大腿給挪回沙發凳上。

    或許是大腿被挪了回來,睡夢中的白百合順勢翻了個身,耿君浩來不及阻止,眼睜睜地看著她翻下了沙發凳,重重地摔在地上。

    耿君浩知道自己該憐惜地探視白百合摔得痛不痛?但白百合那大字型躺在地上,瞪大雙眼還不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麼事的傻樣,十足逗趣。

    “我……昨晚喝醉了?”

    耿君浩捂著嘴忍笑,點了點頭。

    “然後睡在你房裡?”

    “是!”耿君浩簡單應了聲,怕自己爆出笑聲。

    “剛剛我睡到掉下床了?”

    “嚴格說來……是沙發凳。”

    “結果你不但沒有表現出你的紳士風度拉我起來,反而側躺在那裡看著我的窘樣笑我?”

    剛剛才想她最近都很溫柔,她居然就又開始罵他了,耿君浩忍不住道:“喂!百合,你才對我好沒幾天就又開始罵我了,像你這樣老是罵自己的老闆,如果不是遇上我,你早沒工作了。”

    “明明都是你自己的錯才會被我罵。”

    耿君浩知道自己很不應該,尤其那個躺在地上的還是他心儀的女孩,但他實在讓她可愛的模樣逗得發噱。

    “你確定你要繼續大字型地躺在那裡跟我說話?”

    白百合坐起身子,很不服氣地又跟耿君浩拌嘴,“虧我之前還覺得你是一個暖男。”

    “還不都是你這麼可愛,我忍不住笑。”

    “還不都是你不叫我回房睡!睡在這麼窄的沙發凳上當然會掉下來!”

    “是該怪你睡相不好吧!”

    “該怪你不阻止我喝酒!不喝酒我就不會睡在這裡。”

    “該怪你吃飯就吃飯,配什麼餐酒啊!”

    “該怪你老是在我面前,說什麼美食是一種藝術,我可是做足了功課才挑了那瓶酒的!”

    耿君浩終於認輸了,雖然還是笑意不減,但他非但站起身子,還拄著手杖走到了她的身邊,彎身探出手想拉她起來。

    “好,都怪我,你摔疼了嗎?要我幫你呼呼嗎?”

    “色狼!你明知我摔疼了屁屁吧!我才不要你的呼呼,我要出去了!”站起身的白百合邊指控耿君浩邊往他的房門走著,想快快避開這羞窘的局面。

    他真是冤枉了,摔是痛在她的身上,他怎麼會知道她摔著了哪個部位?

    “是!又怪我。”耿君浩再次認了她的指控,陪著她走出房間,剛才問她是不是摔著了是真的關心,大概是他臉上的笑意沒讓她感覺到真心吧!

    白百合看了看手錶,又咕噥了,“都九點多了,都是你讓我‘酒後亂性’,活該你現在還沒早餐吃,得餓肚子!”

    “酒後亂性”?她還有自知之明啊!知道“亂性”的是她自己。

    “你說了今天可以在家裡陪我,不用回家幫忙的,我要吃早餐。”

    “我今天是休假,但我明天還要繼續辛苦的工作,所以我要去睡回籠覺。”

    “可你不是常說三餐都要按時吃嗎?”

    “今天例外!我摔疼了屁屁沒心情做早餐。”

    耿君浩不再鬧她了,說出了他這幾天做下的決定。“你確定?我本來打算今天到公司走走,要帶你去看看的。”

    耿君浩才說完這句話,白百合倏地轉了身,跟他撞個正著,耿君浩退了一步拉開兩人的距離,她又進了一步,“為什麼要去公司?”

    “不是你叫我要走入人群的嗎?我以為我準備回公司上班了你會很開心。”

    “我哪裡開心了?叫你別用手杖走路你怎麼也不聽,你完全痊癒了我才開心。”

    “百合,我現在的心態變了,不再覺得自己的雙腿是廢了,反而我還很慶倖我拿著手杖還能走路,百合,這都是你的功勞。”

    白百合也不知氣什麼,踮起腳尖,雙手越過了耿君浩肩膀,抵在牆壁上,將他圈在雙臂之間,“你也太不長進了,這樣就滿足了?”

    耿君浩過去花名在外,從來都是他去壁咚別人,這還是第一次被一個女生給壁咚,他被抵在牆上,她踮著腳尖雖很難與他平視,可嚴肅的聲音卻充滿了壓迫感,讓他老實了起來,“明明一直以來樂觀的是你、知足常樂的也是你,我以為你聽見我這麼說應該會很高興。”

    見自己似乎話說得太嚴厲,讓耿君浩本來興匆匆的情緒像被澆了冷水,白百合放軟了語調,“我這麼心急還不是因為關心你。”

    耿君浩像得到新奇玩具的小孩,露出了開心的笑容,他垂首拉近距離,白百合想退開,但他卻丟了手杖,雙手各抓住了她的手。

    白百合就像“被迫壁咚”一般地維持著姿勢,“老闆……”

    “百合,你可不可以改口喊我的名字?”

    白百合發誓自己一分鐘前還想推開他的,但當耿君浩用魅惑的聲音問她可不可以改喊他的名字,還用燦亮如星的雙眼凝視著她,她根本沒注意到他何時放開她的手,改而將手放在她的腰間將她扯近身邊,舉止十分曖昧。

    “老闆……”

    “噓……”耿君浩以食指封住她的唇,見她不說話了,才改而捧住了她的臉,慢慢地拉近兩人的距離。

    白百合已不能自主,漸漸闔上雙眸準備接受來自他的激情之吻,一個突來的聲響卻打斷了他們……

    “咳咳咳!”

    白百合聞聲立刻轉過身,看見了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客廳裡的江文旭,她抬起手搖了搖,“不是你想的那樣——”

    被推靠回來的耿君浩站直了身子,臉上滿是不滿,“文旭,你如果這麼閑,去陪你的女朋友,別老是來找別人的。”

    白百合回頭就瞪了耿君浩一眼,看見他試圖彎身拿手杖,幫忙他拿起手杖塞到他手中,嘴上反駁,“你在胡說什麼?什麼別人的?誰的啊!”

    “上回文旭來,你們偷偷跑到院子裡去聊天,我可還在吃醋。”

    江文旭聞言翻了個白眼,果然沉浸在愛河之中的男人都會成了傻子,他還站在這裡,他們又打情罵俏起來了。

    今天他是有急事來找百合商量的,他有這裡的鑰匙自然進得來,只是他沒想到一來就看見百合及君浩一同由耿君浩的房裡出來。

    他本就已經瞠大了雙眼,正要問兩人是不是一起過了夜,沒想到那兩個人居然都沒發現他,一副準備吻上的樣子,他這才出聲提醒兩人自己在場,可他們是沒繼續吻了,偏偏說了三兩句話就又開始鬥嘴。

    “我不是解釋過了,上回是在談學姊的事,你亂吃什麼醋。”

    江文旭見兩人老是曖昧不清,索性就挑明問:“就是啊!君浩,你吃什麼醋,又用什麼身分吃醋?”

    “你都打斷了我們的吻,還不知道我是什麼身分?”耿君浩光說還不夠,左手往白百合的腰間一攬,就把她帶入了懷中。

    “耿君浩,你胡說什麼?!”白百合死命地拍打著腰間耿君浩的手,“放開!”

    “百合,我是讓你喊我‘君浩’,不是連名帶姓的喊我!”

    “誰要喊你君浩?”

    “瞧你這樣不是喊得挺好的。”

    江文旭受不住這對白癡情侶,他怎麼覺得百合嘴裡是拒絕,但態度看起來卻像是接受了君浩?

    江文旭是很想把兩人送進洞房,但他還有要事,“君浩,把百合借我一會兒,我有關於‘雅倩’的事要問她。”

    白百合聽見關鍵字便停止了掙扎,她與江文旭有默契,只要提到關於王雅倩的事,就是他想與她私下談話的時候。

    “好了!別鬧了,我喊你君浩就是了,快放開我,我回房梳洗一下出去買菜,之前我忙,午餐都讓你自己熱了吃,今天我有空,午餐做些好吃的給你吃。”

    白百合嘴上是說有空才為他做好吃的,但事實上他的三餐她總是用心準備,像昨天她也忙著工作,晚餐卻沒隨便煮煮就好,他是不想她太累的。

    “沒關係……”

    只是耿君浩沒說完就被江文旭打斷——

    “那好,我開車載你去吧!”江文旭突然感到一道灼熱的視線,他望向耿君浩,是一個吃醋的男人的模樣,江文旭連忙追加了一句,“君浩說你老是搭公車去,他看了心疼。”

    這補充的一句話似乎讓耿君浩滿意了,這才收斂了怒容,“百合,你上回做的蘋果炒牛肉很好吃,我想吃。”

    這是耿君浩第一次點餐,也是他第一次明白地稱讚她做的菜好吃,白百合停了腳步,看了耿君浩一眼,被肯定的她心情變得愉悅,雖然表情看來不變,但終是放軟了語氣,“你喜歡吃我就再做給你吃,那你今天先別去公司,在家裡等我。”

    “好。”

    怎麼君浩今天突然想去公司嗎?江文旭不自覺地抬手拭去了額上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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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1)

    江文旭正要接送白百合去菜市場買菜時,臨出門前,大門對講機響了,江文旭看見對講機蛋幕裡的是陳玉鳳及耿育倫還有萬凱的法務人員,他沒應聲,糟糕!該來的還是來了,而且來得太早了!他與百合都還沒想出應對的方法。

    門口的人不耐煩地又多按了幾次門鈴,惹得耿君浩莫名其妙,“文旭,怎麼不回?門口是誰?”

    “找麻煩的人,當不在家吧!”

    耿君浩親自走到了對講機旁,看見了外頭的人,他的繼母、弟弟居然會來找他?他一句話也沒說的就按了開門鍵讓他們進來,回頭就看見江文旭的臉色,這才知道有事,“文旭,你今天來該不會跟他們有關吧!”

    江文旭與白百合對看了一眼,兩人都有些心虛。

    “君浩,不管發生什麼事,我要你知道我是挺你的,我會在你身邊……還有,還有百合也會!”

    白百合聽了,也只得猛點頭。

    話越說耿君浩越一頭霧水了,但他也生出了不好的預感,他回到客廳等著,直到別墅大門的門鈴又響起,江文旭為外頭的人開了門,陳玉鳳率先進門,後頭跟著一臉為難的耿育倫,還有一向是面無表情的法務人員。

    這個法務人員耿君浩有印象,因為人是他挑的,他喜歡這人公事公辦、一臉難以循私的表情。

    陳玉鳳只覷了江文旭一眼,一臉的不屑,“我就知道你一沒了工作,立刻就會跑來這裡告狀,說了也沒用,公司已經不是耿君浩的了。”

    耿君浩聞言,冷望了陳玉鳳一眼,她到底在說些什麼?

    陳玉鳳看見耿君浩還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端正坐在沙發上,像一個王者一般,沙發旁倚靠著一支手杖,若他不行走,不會讓人想到那是一把助行的手杖,倒像是一把權杖。

    陳玉鳳殘忍地笑了,但今天不同了,她會把耿君浩那張總是看不起人的臉撕爛,看著他像乞丐一般的被趕出這裡。

    “什商公司已經不是我的了?”

    聽耿君浩這麼問,陳玉鳳又看了江文旭一眼,這才大笑出聲,耿君浩從小就覺得陳玉鳳的笑容跟巫婆一樣。

    “想笑的話別在我屋裡笑,想說的話就快說!”

    耿育倫實在不想看局面演變成這樣,他扯了扯母親的手,“媽,既然哥還不知道,讓文旭處理,我們過幾天再來。”

    “什麼過幾天,我今天就要看見耿君浩搬出去!”

    “你說搬就搬嗎?”白百合聽著陳玉鳳的決絕,相當不以為然。

    陳玉鳳不屑地冷看了白百合一眼,“耿君浩,你腿廢了倒是擋不了女人爬上你的床啊!”

    “你早上沒刷牙是吧,嘴真臭!百合不是那種女人!”

    “耿君浩,一個周安琪你還看不清嗎?這些女人都是有目的爬上你的床的。”

    “百合是我的看護。”

    陳玉鳳先是愣了愣,接著又笑了起來,然而她越笑,耿育倫的表情就越發青。

    “耿君浩,你何德何能啊!身邊都是忠心的狗,一個江文旭就算了,這個看護居然可以不支薪來當你的看護?”

    耿君浩終於動怒了,這人一再地污辱他的朋友及心愛的女人,他怎能容許,“如果你是來污辱他們的,這裡不歡迎你們。”

    “江文旭他丟了工作,居然肯守在你的身邊,這個看護,你應該也是沒錢支付她薪水的吧!”

    “你胡說什麼?我怎麼可能不支付她薪水,還有,文旭在公司做得好好的,怎麼會丟了工作?你們又憑什麼來我家,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

    陳玉鳳示意身後的法務人員,要他把文件遞給耿君浩。

    那法務人員才剛走了一步,文件就被江文旭給搶下。

    “這事我會處理,請你們先離開。”

    “離開!今天我來就是要看耿君浩離開的。”陳玉鳳說完,還用力地推了耿育倫的肩,把他推向前,耿育倫看著母親許久,才終於狠下心。

    耿君浩看著表情起了變化的耿育倫,這才發現他一直當是個孩子的耿育倫,已經不知何時變了模樣。

    “育倫,你們來這裡到底有什麼事?”

    “耿君浩,請你立刻搬出這棟別墅,這別墅的所有人是萬凱,從今日起,萬凱要收回別墅的使用權,別墅裡只要是屬於你的東西,你可以在限期內搬走,時限到月底。”

    “育倫,就算別墅的所有人是萬凱,但你別忘了萬凱的負責人是誰……”耿君浩話沒說完,就看見陳玉鳳自信的表情,“除非,你們已經在我不知不覺之中搶走萬凱了。”

    “是!萬凱現在的董事長是我,所以只有我有資格叫你搬走。”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耿君浩望向江文旭。

    江文旭與白百合本想能瞞多久是多久,但如今事情既然已經揭開就得說了,白百合知道場面不會好看,她走到了耿君浩的身邊,握住他的手,才對江文旭點了點頭。

    “陳玉鳳及耿育倫前幾天瞞著我召開了董事會,不知道哪裡找來了一份老董事長的遺囑,上頭說你不受教讓老董事長十分寒心,所以決定要把所有的財產全留給耿育倫,你失了公司股權後,再加上董事會大多數股東的支持,耿育倫正式成為萬凱的董事長。”

    “我爸都已經過世那麼久,這遺囑也出現得太莫名其妙了。”

    陳玉鳳不但不承認,還把一切推到了他的頭上,“是啊!幸好老天有眼,要不然公司被你搬空了怎麼得了?誰知道你是不是見遺囑對你不利,才選擇隱瞞。”

    “我從不知道有這份遺囑!”

    “劉律師可不是這麼說的。”

    劉律師是耿興洪的律師,父親過世時耿君浩曾向律師確認過沒有留下遺囑才讓他依法辦理的,如今他怎反咬自己一口?耿君浩不傻,當然知道這其中有問題。

    “我該說你們的耐心讓我驚奇嗎?居然能到如今才動手腳。”

    耿育倫的臉上沒有心虛,但並非沒有因為這句話而動搖,這情況他不是沒有疑惑,可是箭在弦上,他不得不做出選擇。難道要為了一個對他總是十分冷淡的同父異母哥哥,去質疑自己的母親嗎?

    “你這話是反過來指控我們嗎?如果你一開始就老實地拿出爸的遺囑,我不會做得這麼絕,但你怎麼能強佔著明明不屬於你的一切,還敢如此看輕我?”

    耿君浩是看好耿育倫總有一天會成長到與他一同扛起萬凱這個責任,只是他不知道耿育倫長大的證明,竟是用背叛他來達成。

    “我看輕你?”

    “我受夠了總是活在你的陰影之中,受夠了人人只要提起耿家,就只記得一個耿君浩,受夠了連長輩想要撮合給我的結婚物件,她心裡想的念的也是你!”

    耿君浩因這話露出冷笑,“你明明就不喜歡曉薇不是嗎?”

    尹家與耿家算是世交,過去耿君浩花名在外,讓尹建隆對他沒有信心,所以轉而想撮合女兒及耿育倫,但耿君浩一直知道尹曉薇心裡真正喜歡的人是他,只是他從未對尹曉薇動過心。

    “這本就是家族聯姻,愛情可以婚後培養,但我不能接受她想著的人是你!”

    耿育倫不明白為什麼所有人的眼中都只有耿君浩,“你躲在這裡舔傷口的這兩年,我把萬凱經營得很好,我讓人看見我的實力,而不是總說有你在幕後照看著,萬凱這兩年的成就靠的是我,不是你這因一個打擊就再也站不起來的廢物。”

    耿君浩無言以對,因為就這一點來說,他的確是的,先不論萬凱的成就是何人的功勞,他的確因為一個打擊就一蹶不振,耿育倫罵得對!

    但白百合可無法容許有人這麼罵耿君浩,本來站在耿君浩身邊的她,跨步上前攔在兩人之間,出手推了耿育倫,“我不准你這麼說他!”

    “你……”

    “你憑什麼說公司能有今天不是他的功勞?還有,別連名帶姓的喊他!他還是你哥!不管萬凱的董事長是誰,都不能改變你們的血緣!”

    耿育倫知道自己理虧,他改了口,“我哥他車禍受傷後消沉太久了,雖然公司並沒有產生太大的變化,但長期公司領導人不在並不是好事,畢竟他連經營權易主了都不知道,若不是公司有我,這兩年萬凱真的不會出事嗎?”

    “我知道君浩他之前不該這樣,但他如今已經站起來了,他還對我說想去公司看看,你們是兄弟,不是應該一起攜手把萬凱經營得更好嗎?”

    “是他先背叛我,他不該扣下我爸的遺囑。”

    “你不要讓人挑撥了!你自己的哥哥是怎樣的人你還不清楚嗎?如果你不是很愛你的哥哥,當初你母親都放棄治療君浩了,你就不會堅持為他尋找新式療法,君浩他告訴過我,這一點他很感謝你。”

    江文旭知道耿育倫本性不壞,但耿育倫這輩子都活在耿君浩的陰影之下,久了難免心生不滿,再加上他那個母親在他耳邊挑撥離間,而且耿君浩並不是一個很懂得表達感情的人,在耿育倫的眼中,母親終究親過同父異母的哥哥。

    “百合,你也知道我失了經營權的事嗎?”耿君浩由白百合的應對看出她早已知情,他嘲笑著自己,耿育倫說對了,他的確什麼都不知道,居然連百合都可以滿他。

    江文旭看得出來耿君浩似乎不能接受他們聯合起來瞞他,他連忙解釋,“百合說你最近個性開朗不少,也對腿傷復原有了信心,正在嘗試讓你可以不要拿手杖走路,如果你又受到背叛,她不知道你會不會回到過去那樣的你,所以……”

    白百合憂心忡忡,眼見耿君浩改個程度了,她不想要前功盡棄。

    耿君浩看得清楚明白,但很難不因此而再次自暴自棄,“所以百合你最近對我好,是同情嗎?”

    “不是的!”

    “怎麼不是?早上我們本來還在鬥嘴,你一聽到我想回公司去看看態度就變了,你是同情我,想把我保護在這裡,想能瞞我多久是多久吧!”

    “我……”白百合無話可說,想瞞他是真的,說同情也多少有一些,但她對他並不純粹只是同情而已。

    “文旭,我們認識這麼久了,連你也不相信我,認為我受不了這個打擊?我還是個孩子嗎?”

    聽到耿君浩開始怪罪江文旭,白百合連忙解釋,“君浩,是我要求江大哥先別說的。”她好心疼,上天為什麼不饒過君浩,非要給了他一點希望後又在另一件事情上打擊他。

    這個決定是江文旭跟白百合一起做的,江文旭不會把事情全推開白百合,“君浩,百合她是為了你!你知道陳玉鳳她做得有多絕嗎?她連你名下的所有戶頭都聲請了假扣押,百合她不支薪繼續留在你的身邊,可你知道她家裡的情況,所以她必

    須再去找工作,這些天她藉口請假不是回家裡幫忙,是到醫院當病房看護,你要生氣可以,但不該生百合的氣。”

    耿君浩聽了自責不已,心疼白百合為他的付出,自己的立場自己捍衛,他質問著耿育倫,“你們做得還真絕啊!居然連我私人的戶頭都聲請假扣押了?”

    “你繼承了爸的遺產多年,不知從中取得了多少不該屬於你的財產,所以在清算完畢之前,你的帳戶都必須被扣押著。”

    “好!很好的理由,你的手段果真夠狠,有模有樣了,看來我暫時不用擔心奪回萬凱之前,公司就被你搞垮了。”

    “你別想要回萬凱,萬凱永遠不會是你的了。”陳玉鳳得意地說著,她為兒子籌謀了一生,如今功成,怎麼會再拱手讓人。

    “你會不會再次失去萬凱,是看你造假的功力,但能不能奪回萬凱,是看我的本事。”

    看著陳玉鳳的嘴臉,白百合就覺得厭惡,她扣著耿君浩的雙臂,不願他就此放棄,“君浩,你該不會真想離開這裡吧!”

    “形勢比人強,我得暫時離開。”

    “你都知道她是造假的了,為什麼不想辦法對付她?”

    耿育倫本就心存懷疑,如今一人一句造假,倒真讓他惱羞成怒了,他怒斥著白百合,“不許再說我媽造假!”

    “耿育倫!你瞎了眼是嗎,還是你真的心狠手辣?君浩將萬凱管理得很好,兩年來沒進公司也能穩定經營,他絕對不是庸才,然而你跟你媽如此無情、董事會更是不念舊情,你們不怕讓人在背地裡說閒話嗎?”

    耿育倫強裝起來的狠心因為白百合的話而被心虛所取代,似乎是看出了他的退縮,陳玉鳳強硬起來,“你憑什麼在這裡指著我兒子的鼻子罵?”

    “是!不該罵他,該罵的人是你,畢竟做假的也是你!”

    “無理取鬧!”陳玉鳳扣住了白百合的手拉扯著她,要把她拉出這屋子,“這屋子公司要收回了,你立刻就給我滾出去,否則我報警抓你。”

    “你放開她!”耿君浩見陳玉鳳扣住了白百合的手要扯她離開,他上前制止,“就算要趕人也要給人時間,我不會賴著不走,但傷了百合我饒不了你。”

    見耿君浩為了白百合出頭,耿育倫知道這個看護對耿君浩來說不僅僅是看護而已,既然他已經承諾會搬離,他也不想節外生枝,“媽,放開她,太過強勢就顯得是我們的錯了。”

    “你被耿君浩壓在頭上壓了一輩子,現在你有機會翻身了為什麼不強勢起來?

    別這麼沒用,今天我們才是有道理的一方。”

    “有沒有道理還要等遺囑鑒定看看是不是真的,才知道誰是有道理的一方。”

    “再說遺囑是假的我就告你!”陳玉鳳又推了白百合一把,因為不滿而語出威脅。

    白百合本就在施力拉回自己的手,陳玉鳳這麼一推讓她失了重心,當耿君浩看見白百合有危險時已來不及,他拋了手杖疾奔向前,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後仰,後腦撞上矮櫃邊緣,然後側倒在地板上。

    耿君浩像被奪走了呼吸一般,發不出聲音,只能扶抱起失去意識的白百合,著急地探視著她,當手掌感到一片濕潤,抬起手掌一看,那裡竟染了白百合的鮮血。

    陳玉鳳及耿育倫也被這一幕驚嚇到發不出聲音,只能呆傻地看著耿君浩輕輕拍著白百合的臉頰。

    “百合,百合,你醒醒!百合。”

    江文旭蹲到了白百合身邊,見她血流不止,忙道:“我打電話叫救護車。”

    耿君浩聽到救護車幾個字才終於清醒,他立刻跑到玄關的鞋櫃上拿了車鑰匙。

    “君浩,你做什麼?”

    “她一直在流血,我直接送她去醫院。”耿君浩打橫抱起白百合,直沖通往地下車庫的樓梯。

    江文旭目送著他們離開,回頭看見了倒在矮櫃旁的手杖,下意識地拾起手杖往通向車庫的樓梯喊著,“你的手杖……”話才剛喊出聲,他驚訝的發現,耿君浩自從方才白百合倒地後,就丟了手杖。君浩的腿傷果然早就痊癒了,一直好不了真的是心理問題!他只希望讓君浩忘了手杖依然可自己行走的百合,能挺過這個血光之災才好。

    江文旭回望那對受了驚嚇的母子,一向溫文儒雅的他也露出了冷若冰霜的表情,“君浩已經重新站起來了,連腿傷都痊癒了,要解開你們玩的把戲也不久了。”

    耿育倫先恢復了過來,他清了清嗓,再勉強自己打直身子也已經顯得氣短,“告、告訴我哥,我再給他幾天的時間,月底之前,他的私人物品跟他要一起離開這間屋子。”

    “百合最好沒事,如果百合出了事,那就不是君浩離不離開這間屋子的事了,你們受得起君浩的報復嗎?”

    陳玉鳳還嘴硬著,不想在氣勢上輸人,“那是她自己跌倒的,難道還算在我們頭上?”

    江文旭懶得再與他們多說,出聲趕人,“現在你們快滾出去,我還趕著去醫院看百合的情況,別耽誤我。”

    “你……”

    “出去!”江文旭再一次出聲趕人。

    耿育倫知道就算他合法擁有這間房子,母親剛剛才害白百合受了傷,若白百合真要計較起來,母親也不能全身而退,現在不宜太過強勢。

    最後,耿育倫勸走了母親,就算要處理這屋子的事,也得等白百合的情況明朗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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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8 00:18:20 |只看該作者
第7章(2)

    黃昏的夕陽透過遮陽的窗簾透進了不曬人的溫度,病房裡十分安靜,江文旭本來還在一旁的沙發打著盹,剛剛看日近黃昏,因為自己肚子餓才想起來耿君浩從早上就沒吃過東西,所以想去買些食物這才離開病房。

    而耿君浩則坐在床前,捧著白百合的手凝視著她,好似不知江文旭離開了病房一般。

    他抱著白百合進急診室時,正巧遇到到急診室找同事的王雅倩,王雅倩一見白百合受傷,立刻過來幫忙,有了她的疏通,白百合以最快的速度接受了急救。

    經過一連串的檢查之後,醫生確定了白百合的傷沒有大礙,但還是要住院三天,觀察有沒有腦震盪的跡象。

    耿君浩根本忘了該通知白家兩老,是王雅倩幫忙通知的,午後王雅倩帶了兩老來到病房,在一次次的向王雅倩確認白百合真的沒事後,才放心的回家要替白百合整理一些住院需要的換洗衣物過來。

    兩老知道了大概的情況,一句話都沒怪過耿君浩,這反而讓耿君浩更加自責,是他無能,不知道公司被人奪走,還讓百合兩頭操勞,是他無用,居然連自己心愛的女人也保護不了,眼睜睜地看著她受了傷,幸好她沒事,否則他怎麼也無法原諒自己。

    江文旭才剛離開不久,白百合就有了動靜,耿君浩關心地問著,“醒了?!傷口痛不痛、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白百合緩緩睜開眼,雖然不知今夕是何夕,但看了看四周的陳設,她知道自己是在醫院病房裡,她張開口想說話,卻覺得口乾舌燥,“口好渴……”

    “喔!好!你等等!”耿君浩為白百合扭開了礦泉水瓶蓋,插上吸管,才送到白百合嘴邊,看她撐著身子喝水不方便,便踩了踏板讓電動病床的床頭升起些許,才又回到床邊。

    白百合貪婪地吸了好幾口,還因為喝得太急嗆到了,耿君浩拍著她的胸口,要她緩緩,“慢慢喝,別急。”

    白百合這才將注意力轉向了耿君浩,他的雙眉緊攏著,臉上也滿是擔憂,她淡出微笑,問:“我快死了嗎?”

    “別胡說!”,咋聽這不吉利的話,耿君浩斥責了她,“你撞傷後腦杓,我都快急死了,你還這樣胡說八道。”

    “那我到底怎麼了,嚴不嚴重?”

    “醫生說幸好傷得不重,要住院三天觀察。”

    “嗯!我知道了。”白百合伸出右手,捧住了耿君浩的左邊臉頰,“既然沒事了就別愁著一張臉。”

    耿君浩摸上她的手,以臉頰蹭了蹭,“你都受傷躺在這裡了,我怎麼不愁?”

    “我不是沒事嗎?”

    “你就只為了我受傷而已嗎?”

    白百合知道耿君浩在自責自家公司的狀況牽連到她,害她沒薪水領,只得在醫院的工作及他的管家工作兩頭跑的事,她反手握住了他,拉著來到她蓋著的被子上頭,把玩著,“這是我心甘情願的,因為是你,所以我甘願承受。”

    聽見這句話耿君浩愣了愣,如果是在昨天之前聽到白百合這麼說,甚至是在稍早之前,他都會十分開心,但如今他反倒猶豫了。

    他收回自己的手,一言不發。

    見他拒絕了,白百合也不著急,她攏緊了被子,她會好好的把自己的心思告訴君浩。

    “冷了是不是?”耿君浩發現了她的動作,問她。

    “嗯!醫院的空調有些冷,可以幫我把窗簾拉開嗎?我想曬曬太陽。”

    “好!”

    耿君浩站起身時,白百合並沒有看到一旁擺了手杖,正要問他他的手杖呢,竟就看見耿君浩無需手杖,自己走到了窗邊拉開窗簾,而且他的腳連一點跛行的跡象都沒有。

    她震驚地瞪大眼,看著他又走回床邊的椅子坐下。

    耿君浩看著她瞪大的眼,這才露出了微笑,“怎麼了?”

    “你、你的腳?”

    “我也是一直到把你送進病房裡,王雅倩突然想起了我本來應該是拿著手杖助行的,提醒了我,我才發現自己一心急,抱起你就開車送你到醫院來了。”

    “你不但能走了,還敢開車了?”

    “你都失去意識了,後腦杓還一直流著血,我哪裡還記得那麼多。”

    白百合看著他,發現他居然也會不好意思,她鼓起了勇氣,知道發生這些變故耿君浩是不會再更進一步了,他們之間的距離得靠她來縮短。

    她握住了耿君浩的手,這一回不再讓他收回,“要我說,這一切要歸功於我。”

    “那是自然,你是一個好看護。”

    白百合搖了搖頭,不是她不認同這句話,而是她認為有其他的原因,“我是好看護沒錯,但你能放下手杖走路,我覺得那是愛的奇跡。”

    耿君浩乍聽這話,剛剛才露出的些許笑容又收起,既然手收不回他也放棄了,只是開口說:“雖然你沒有什麼不舒服的但還是要多休息,我幫你再把床放下來,你再睡一會兒。”

    “你還要閃躲我多久?讓我一個女孩子把話說得這麼明,你有沒有一點男子氣概啊?”

    耿君浩見白百合挑明說了,也知道無法再閃躲,“百合,我喜歡你。”

    “我也……”

    耿君浩搖頭打斷了她的話,“但我不想你因為同情跟我在一起。”

    “我如果會因為同情去喜歡一個男人,那我在加護病房值班的那兩年,早就撿到一堆男朋友了,我承認之前我們一直處於曖昧的狀態,我滿足於現狀,每天和你鬥嘴很開心,享受著你的愛慕我也覺得很快樂,但直到今天你的繼母及弟弟找上門那麼狠心的對待你,我才發現我的心思,我看不得有人欺負你,這不是同情,這是因為我喜歡你,所以不想讓別人傷害你。”

    “你這情緒非常可能是同情而你不自知,我不想要有一天你後悔。”

    “那你就不會加倍的對我好、呵護照顧我,不讓我後悔嗎?”

    “我……”

    “君浩,我好冷……”

    聽到她喊冷,他望向窗戶,陽光已漸漸西斜,如今陽光只照得到床邊,照不到床上的她了,耿君浩正想著要不要請護理師再拿床被子來,直到看見白百合挪了挪身子,還羞紅著臉低著頭,這才會意過來。

    耿君浩歎了口氣,他愛百合,如果她真的願意與他在一起,他不會推開她,他坐到“床沿她為他空出的位置上,讓白百合背靠在他的懷中,聽見白百合發出了舒服的喟歎——

    “好溫暖。”

    “百合,你確定嗎?我可不會放手喔!”

    “只有我能放手,我沒放手而你敢放手,我絕對不饒你!”

    “這麼霸道?”耿君浩伸出食指輕戳了白百合的太陽穴一下,像蚊子輕點的力道一樣輕。

    “明明霸道的一直是你。”

    耿君浩輕歎,他該拿她怎麼辦啊!既然她不走,他也不放手了,“百合,你願意做我的女朋友嗎?”他是男人,怎能讓百合主動?他欠她一個正式的告白。

    “嗯!”白百合嬌羞一應,笑靨甜美如花。

    耿君浩回擁住她,避開她的傷口,輕輕地以下顎摩挲著她的發頂,“原來我就算一文不名,你也還會陪在我的身邊。”

    “當然!難不成你還以為我是拜金女嗎?”

    耿君浩輕笑出聲,白百合依偎在他懷裡,聽到他沉穩的心跳,還有笑聲在胸腔中的共鳴,她蹭了蹭,笑了,這聲音帶給她安全感。

    “你啊!虛弱得聲音都有氣無力了,還是要說些樂觀的話啊!”

    “我不只樂觀,還很有行動力,你下一步要怎麼辦,要怎麼把公司奪回來?”

    說到這裡,耿君浩收起了笑容。

    沉重的歎息聲由頭頂傳來,白百合也難掩憂心,“怎麼了嗎?”

    “我還不知道情況,但要能說動公司董事會及取信公司法務,那份遺囑怕是半真半假。”

    “那怎麼辦?”

    “首先得先找出劉律師,他是我父親的委任律師,如果陳玉鳳夠有遠見,如今人怕是被她給送出國去音訊杳然了。”

    “如果找不到呢?”

    “我還有些人脈,在找到劉律師之前,我只能暫時先找地方搬出去,後續怎麼走再商議吧!”

    剛剛離開病房的江文旭走到半路就遇上了白榮志及何麗伶夫妻,他們提著幾個便當及白百合的換洗衣物進了醫院,於是他又跟著他們回到病房,才剛進病房,就聽見了耿君浩說要搬出去的事。

    見白家兩老進了病房,耿君浩立刻起身,白榮志及何麗伶看見了小倆口帶點羞窘的表情,也體貼的沒有多說什麼。

    “爸、媽,你們怎麼來了?”

    何麗伶睨了白百合一眼,仿佛她問了天下第一傻的問題,“你都受傷住院了,難道還要瞞著我們?”

    “是啊!如果我有意識,我會讓他們不要通知你們。”

    “你這傻孩子胡說什麼?為孩子擔心是做父母的天性。”

    白榮志把一個行李袋給放在一旁沙發上,一回頭就看到江文旭及耿君浩像小學生一般乖乖的站在一旁看著,他走到他們面前,雙手交疊在胸前問著,“你們兩個年輕人現在都失業了,有什麼打算?”

    江文旭搔搔頭,說真的還暫時一點打算也沒有,“只能再去找工作了。”

    “那你呢?”白榮志接著問了耿君浩,“你想回去爭產?”

    耿君浩的眼神揉入了落寞的情緒,雖然他沒有表現出來,但對於弟弟的背叛還是很受傷,可經歷過兩年前的背叛,已經被白百合治癒的他不會再一蹶不振了。

    “先找個地方搬家,再拜託過去的人脈調查清楚這件事。”

    白榮志知道臨時要找一個住處不容易,便提議,“我家三樓還有空房,先搬過來吧”

    耿君浩很謝謝由榮志的好意,但他身為男人的自尊放不下,不想讓女友收留,“伯父,不用了,我之前有匯了一些錢寄放在文旭那裡做零用金沒被假扣押,要找一個住的地方還沒有問題。”

    “你現在是嫌我家破舊嗎?那房子是租的,也又老又破沒錯,但遮風擋雨的沒問題,你要跟繼母弟弟長期抗戰,能省一點是一點。”

    “再不然我也可以去工作,以我的工作經歷……”

    “什麼工作經歷?大集團董事長的經歷?去到哪裡都會被打槍的,你別以為你想應徵個什麼經理、總經理的很簡單,去到跟過去公司相關行業的,就容易遇到熟人,到時你能放下自尊去求人家給你一個工作嗎?你這大男人的自尊連暫住女朋友家都放不下了,面對外頭那些冷言冷語的人,你受得住嗎?”白榮志說得一針見血。

    剛剛見那情況他也知道耿君浩與女兒已成一對情侶了,他當然不希望女兒的男朋友是吃軟飯的,可他畢竟出身不同,這情況下如果不是盡力挽回局面,而是輕言放棄,之後就隨便找份工作度日子,那他也看不起他。

    如果耿君浩真是有本事的人,他的父親就不會留下那樣的遺囑,遺囑若不是真的,耿君浩便有可能東山再起,但若他真是扶不起的阿斗,他那個很有主見的女兒也不可能看得上他了。

    “我可以。”耿君浩不想顯得太沒用,尤其是在女朋友的父親面前。

    “那就做給我看,第一步,懂得什麼時候需要求助。”

    “君浩,你就答應吧!”江文旭用手肘頂了頂耿君浩,人家都已經說得那麼明白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如果他現在就因為自尊、面子,不肯接受女友家的幫助,那他再說什麼他可以吃苦、可以不在乎他人冷言冷語的都是空談。

    最後,耿君浩點頭接受了白家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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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8 00:18:34 |只看該作者
第8章(1)

    白榮志及何麗伶雖然閱人無數,但他們的一生也只局限在這小小一方水果行裡,人生百態見多了,但耿君浩這種出身的人卻少見。

    他們看著耿君浩西裝筆挺的出門,而後帶著滿面的笑容回來,問他情況如何,他也說進行得很順利,但一臉的高深莫測就是讓白榮志夫妻倆猜不透。

    他說那個劉律師消失無蹤很可能是被送出國了,那他應該連絡過去的人脈看看能不能找到人,可他似乎沒急著去打聽劉律師的下落,反而常常在他們水果行收攤回家後,才打扮得十分時尚地要出門,然後隔天一早他們要出門去批發市場補貨時,他才回來。

    他到底在計畫著什麼?正當白家兩老覺得耿君浩老是這樣半夜出門不妥,想關心他時,卻在一早準備出門去水果行開店時,看見耿君浩穿著POLO衫下樓來。

    “君浩啊!你又早上才回來?”何麗伶最不能接受日夜顛倒的生活,認為太傷身,她問這話是出於關心。

    “事情已經處理好了,以後不用晚上出門了。”

    “那你這麼一大早的怎麼會醒著?”

    “昨天我聽百合說,伯父上回生病後就不太能搬重物,伯母的腰又出了問題,我是打算到水果行去幫忙的。”

    何麗伶一聽,連忙拒絕,“不行!你這種大少爺,哪裡做過這粗重的活?”

    “伯母,我在美國念書的時候,有一回跟我爸賭氣,我爸斷了我三個月的生活費,那時我可是到魚市場去打工,每天的工作就是搬魚,那些魚又重、味道又腥,我都熬了好幾個月,要離開時老闆還捨不得我走,說我能吃苦呢!”

    何麗伶與白榮志看著耿君浩邊笑邊說著往事,想到之前聽白百合說耿君浩嚴肅不愛笑,他們這時卻覺得耿君浩的笑容很有魅力,好像那個笑容一出現,就可以讓人依從他一般。

    “好吧!你想幫忙當然好,再不濟你也是一個身強體壯的年輕人,肯定比我們這兩個老人有用。”白榮志半褒半貶的同意。

    這就是白百合今天到菜市場買菜準備回家做午餐,順路經過水果行想拿兩顆蘋果時,看見耿君浩在水果行裡幫忙的原因。

    她提著大包小包,瞠大眼張大嘴的看著耿君浩在水果行裡幫忙,一下子讓母親指揮抱來大西瓜,一下子又去丟西瓜皮,一下子收錢找錢,不但母親很滿意有個人可以差使,連在一旁整理貨的父親也在有人稱讚耿君浩時一臉得意,好像耿君浩才是這個家的兒子一般。

    一個常客也這麼以為了,看見耿君浩這個得力助手便開口問:“阿榮啊!這是你兒子嗎?怎麼都沒看過他啊!生得一表人才的,有女朋友了嗎?”

    白榮志理完貨又開始削起甘蔗,也沒忘了回答客人,“我哪有這麼好命,我就一個女兒,沒有兒子。”

    “那這個……莫非是女婿?”

    白榮志及何麗伶相視一眼,只以微笑回答,倒是耿君浩很想承認他是!但兩老都不說話,一個拿著西瓜刀、一個抓著甘蔗刀,他如果說了他是女婿,不知道會不會被兩老當成他要占他們女兒的便宜而追砍他?

    最後,耿君浩只能傻笑。

    “不是女婿?那我就要幫他做媒人嘍!”

    聽到那個常客這麼說,白百合再也無法當自己是路人了,她連忙進了店裡,東

    西往一旁一放,就來到耿君浩的身邊,還很刻意地當著客人的面,拿著紙巾幫耿君浩拭汗,“君浩,你怎麼會到店裡幫忙了?還熱得一身汗。”

    何麗伶睨了女兒一眼,無奈地發笑,“女兒啊!你媽我也一頭汗,怎麼不見你來幫我擦汗?”

    “媽!”白百合急了,母親居然笑話她!

    那常客看白百合這模樣,知道這男人就算不是白家女婿,至少也是白百合的男友,便識趣的打個招呼就走人了。

    “你啊!後腦杓的傷又還沒好完全,說不讓你繼續去醫院裡工作,你還是閒不住做起三餐來了。”何麗伶一直希望女兒好好休息一陣子,但她也不知是天生勞碌命還是怎樣,堅持做這做那的。

    “做三餐而已又不累,一直躺在床上骨頭都躺硬了。”

    白榮志剛把甘蔗削好足夠的貨量,就走到了白百合放菜籃的桌子旁翻看著,“哇!今天吃牛肉啊!”

    “對啊!我來店裡拿幾顆蘋果要做蘋果炒牛肉,我要外皮沒上臘的那種喔!”

    “那就拿青森蘋果吧!兩顆夠嗎?”

    “夠了!夠了!”占百合開心地由母親聲中接過裝了蘋果的提袋。

    “怎麼會想到做蘋果炒黑,好久沒吃你做這道菜了。”

    耿君浩臉上滿是幸福的笑容,看著白百合橋羞的模樣,把剛剛就偷偷握在手心裡的小手又握緊了些。

    白榮志這才看出來,吃味的說:“原來是君浩想吃啊!”

    “女大不中留啊!”何麗伶也加入了調侃女兒的行列。

    這一來一往的惹得白百合又羞又窘,她連忙解釋,“我也打算煮老爸愛吃的西洋芹炒雞丁,還有媽愛吃的筍絲蛋脯啊!”

    “你爸媽逗你的。”耿君浩見兩老藏不住的笑意,安撫了白百合。

    白百合聽了耿君浩的話,回頭見爸媽忍著笑的樣子,哼了一聲,決定不跟他們說話了,轉而向耿君浩問了她的疑問。

    “君浩,你怎麼來幫忙了?你的車不在,我以為你出門了。”

    耿君浩雖然身無分文地被趕出耿家,但陳玉鳳只針對他名下的銀行戶頭及有價證券做了假扣押,所以耿君浩要離開時開走了在他名下的兩台車子,一台是之前讓看護使用的代步車,如今正停在江文旭家,而這段時間耿君浩為了父親遺囑那件事四處奔波,為了不在氣勢上輸人,就開著那部紅色跑車代步,因為車子名貴,白榮志還把一樓停車的地方讓給了耿君浩。

    說到車,白榮志他們夫妻才想到今天早上出門時,耿君浩那部十分招搖的紅色跑車沒停在一樓。

    “我賣了。”

    “賣了?”白榮志夫妻及白百合都很吃驚,難道耿君浩手頭真這麼拮据?

    “我有辦法把劉律師騙回國,但需要錢疏通,所以賣了。”

    “能成功嗎?”

    “我自然有這個自信。”

    白百合這才露出了放心的笑容,這方面的事她幫不上忙,只能在精神上支持他。

    “那暫時都處理好了?”

    “嗯!所以才能來店裡幫伯父、伯母的忙啊!”

    何麗伶聽了,還不忘誇獎一下耿君浩,“是啊!君浩雖然是新手,但做事很勤快,人又伶俐,不輸你這個在店裡長大的小孩啊!”

    白百合不滿地扁了扁嘴,抗議著,“說得好像媽你想要君浩這個兒子,不要我這個女兒了。”

    “怎麼不要,當煮飯婆也好啊!”

    “哼!煮飯婆就煮飯婆!煮飯婆要回去煮飯了啦!”

    白百合扭頭就走,可剛到店門口就讓人給攔住了,那人也是附近的攤販,大家叫她阿興嫂,阿興嫂似有什麼事要找白百合幫忙,何麗伶看白百合能處理,便沒介入了,回頭又指揮了耿君浩。

    “君浩,你到樓下倉庫幫我搬一箱黑金剛蓮霧上來。”

    白百合聽見母親指派了工作給耿君浩,對他揮了揮手喊著,“好好工作喔!等一下送便當來慰勞你。”

    白百合目送著耿君浩下樓,這才和阿興嫂到一旁談話去了。

    夜市裡,一台掛著顯眼招牌的冷飲攤車,正停在平常擺攤的位置上,不過今天攤車賣的不是冷飲,而是冰涼的水果餐盒。

    各式洗切好的水果一字排開,利用冷飲車原先的冷藏冰箱,擺放著各種水果餐盒任人選購。

    這攤車是阿興嫂的,攤位也是阿興嫂的,這個夜市只收清潔費沒收租金,但每天都必須要來占位置,如果有攤販幾天沒來,位置一旦被其他人占走了,原攤子就回不來了。

    阿興嫂在臺北的媳婦生產了,請阿興嫂去幫她坐月子,阿興嫂如果一個月不來擺攤,怕她回來時攤位就不在了。

    本來阿興嫂是來找何麗伶幫忙的,看她要不要晚上到夜市賣水果,然後白榮志留著顧店,可早上在買菜的時候,聽肉攤的阿祥說白百合現在在家裡暫時沒去工作,就想著或許可以讓白百合幫忙。

    白百合本就閑不下來,一聽到能幫人自己又有錢賺,立刻就答應下來了。

    夜市一擺就到十一二點,耿君浩哪裡放心她一個人,於是自告奮勇陪她一起來。這小倆口一起來擺攤一點也不嫌累,而且因為白榮志他們夫妻不在,小倆口終於可以盡情放閃不用顧忌白家兩老。

    如今,攤位後的白百合正端著一盒臭豆腐,用筷子夾了一塊,送進了在攤位前整理的耿君浩嘴裡。

    “怎樣?好吃吧!”

    “嗯!”臭豆腐塞了滿口,耿君浩只能簡短回答,還拚命點頭。

    “這一攤超有名的,每次買都要排隊排很久,是我去才能插隊喔!”

    白百合說完,又夾起最後一塊臭豆腐咬了一半,滿足地吃著炸得香酥的臭豆腐及帶著酸甜味的清脆泡菜。

    耿君浩低頭一看,咬下了另半塊的臭豆腐,惹來她抗議——

    “那是人家的啊,討厭!”

    “我們一人一半,感情才不會散啊!”耿君浩吃得開心,耍賴著。

    “分明就是貪吃。”白百合嘴裡這麼說,但那句感情不會散還是讓她開心。夜漸漸黑了,每一個攤位都準備就緒,開始播放熱鬧的音樂,白百合本來心情就好,當附近攤子的音響響起知名樂團的招牌舞曲時,她不但跟著唱,還隨著旋律舞動起來。

    正幫冰箱鋪冰塊的耿君浩看著她開心的樣子發噱,“你在HIGH什麼?”

    “你管我。”白百合才不承認自己是因為他的話開心。

    “看你平常老老實實的,居然還會跳舞?”

    白百合皺了皺鼻子,頗為得意的樣子,“我以前念護專的時候,有一段時間是夜店咖呢!”

    “你?夜店咖?”

    “是啊!不信?”白百合說完,解下了紮著頭髮的發帶,隨著音樂熱舞起來。

    耿君浩本來是帶著笑容欣賞,想不到看起來是乖乖牌的白百合也有這麼狂野的一面,白百合還邊跳,邊勾著手指勾引他。

    要比荒唐,耿君浩的過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但在夜店跳舞是一回事,在夜市跳舞又是另一回事了。

    隔壁攤賣雞蛋糕的小妹看見白百合熱舞,吹口哨吆喝起來,“百合姊!辣喔!辣喔!”

    白百合對她點了點頭,轉而向耿君浩炫耀,“怎樣?相信了吧!我念護專的時候,男朋友是同校藥劑系的學生,我們常常一起跑夜店,還當選過跨年夜的舞會國王及王后呢!”

    “男朋友”這個關鍵字讓耿君浩收起了笑容,他手中的冰勺在鋪平冰塊時多用了些力道,“是前男友。”

    “那個時候是我的男朋友,我沒說錯啊!”

    她在他這男朋友的面前稱前男友為男朋友,是不解風情還是故意惹他生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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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8 00:18:48 |只看該作者
第8章(2)

    此時,那首電音舞曲結束,耿君浩本以為也將順勢結束這個話題,沒想到接著響起的音樂又讓白百合開心地叫出聲——

    “就是這首!就是這首,我們得到King及Queen的舞曲就是這一首,評審還說我們可以去選秀節目模仿他們呢!”

    這是一首曲風與方才完全不同的舞曲,主唱是韓國男女雙人組合,以充滿挑逗的舞步著名。

    耿君浩不但緊扣住手中的冰勺,還用力地將它插入碎冰裡,“你們跳這首?你穿著短裙跳嗎?”

    “當然,就是連服裝都到位,才說能模仿他們啊!你知道這首歌啊?”

    “我當然知道這首歌,我也是混過夜店的,倒是這首歌流行的時候,你成年了嗎?”耿君浩額上的青筋都快爆裂了,他們跳了這首曲子,那她不就全身上下都讓那個男人摸遍了?

    “當然成年了,那時我都快二十歲了。”

    “二十歲才叫成年!”

    “想不到君浩你是老古板耶!這舞又沒什麼。”白百合不但一邊說還一邊把耿君浩給拉到身旁,學著原曲主唱的舞步開始在耿君浩的身上挑逗地撫摸起來。

    “哪裡沒什麼?我可是光用這曲子就成功約過不下十次的一夜情。”

    一旁的雞蛋糕小妹聽他們鬥嘴都忍不住大笑出聲了,這兩個大哥大姊居然幼稚地在攤子前後吵起來了。不過雞蛋糕小妹可沒想勸架,因為實在太有趣了,尤其那個大哥一生氣,百合姊就故意性感地舞動起來,惹得那個大哥都快噴火了。

    “別跳了!”

    “不過就是一支舞嘛!你不陪我是年紀大了,不行了嗎?一夜情玩多了?”

    耿君浩氣得頭髮都快豎起來了,他走上前,“身體力行”的告訴白百合這首曲子有多煽情。

    這舞步若即若離、欲擒故縱,舞動的兩人互動十足曖昧,雞蛋糕小妹又吹起口哨來,還一邊拿出手機上FB直播。

    白百合一開始的確是看耿君浩吃醋故意而為的,但當耿君浩加入時,她便知道自己失策了,先別提耿君浩不靠化妝就有不輸那韓星主唱的魅惑眼神,加之他的手滑過她的身體時那若有似無的碰觸,還有撫摸上她的臀部時手心的熱度,都讓她心跳加速,開始不知是動情還是因為舞動而起的喘息。

    當音樂結束,明明節奏不快的曲子,但因為舞步太過性感,耿君浩及白百合兩個人都有些喘不過氣,直到雞蛋糕小妹狂喊Encore,攤子前也聚集了不少人拍手叫好,白百合才害羞地放開了耿君浩。

    “都是你啦!跳得忘我了!”白百合抗議著。

    “下次再提起這首歌就想到你的前男友你試試,我會讓你永遠都因為害羞而不再提起這首曲子。”

    “你、你這麼說會讓人很期待耶!”

    “白百合!”若非攤子前有那麼多人看著,耿君浩真想把白百合抓到大腿上打屁股了。

    “知道了啦!”白百合的臉上,泛著不知是幸福還是害羞的紅暈。

    見圍觀的人還在,耿君浩回望著他們,“各位看倌,如果看得滿意,請多關照一下我們的生意啊!”

    不少客人聚上前來挑選,一時之間真把攤位上的水果餐盒給清了八九成,白百合收錢收得開心,就忘了方才的羞窘。不過有一點她不敢忘,就是她以後絕對不會再在耿君浩面前提起什麼前男友之類的字眼了,耿君浩的醋勁真大,剛才在她身上又是摸又是拍屁股的,惹得她都心跳加速直想撲倒他。

    當年她跟前男友跳這舞步時,有這麼激情嗎?

    如今白百合完全想不起當年跟前男友跳這支曲子時的樣子了。

    由於雞蛋糕小妹交遊廣闊,在FB上直播耿君浩及白百合的熱舞便迅速地傳開了。

    他們這兒離市區近,夜市地是公有的,沒有租金,本來攤販賣的價格就很親民,加上附近就有公有停車場,所以來逛夜市的也有不少市區來的人。

    因此看見來攤位上買東西的多了很多生面孔時,白百合本不以為意,直到有一天,三個很活潑的、穿著高中生制服的小女生出現在攤位前,買了三盒水果餐盒後,對著耿君浩竊竊私語時,她才覺得事情不對勁。

    最近他們的生意越來越好,當生意好到何麗伶洗切的水果來不及供應夜市攤子上的銷售時,他們便不再由店裡拿何麗伶洗切好的水果來,而是直接在店裡把水果洗好後搬來,由白百合負責切水果,而耿君浩就負責擺盒。

    白家水果的品質好,做成水果餐盒自然單價高,那天耿君浩看著水果餐盒,露出了不滿意的表情,於是自己動起手來,他的手很巧,只見他換了較大的盒子拿著夾子迅速一番擺弄,水果餐盒就變得十分大氣,明明是內容量一樣,只是換了大盒子,看起來硬是比原先的分量多了不少。

    每當白百合露出驚歎的表情時,耿君浩就會再次跟她強調“美食是一種藝術”。

    生意太好,後來他們根本沒有時間玩鬧,幾乎都很認真的在工作。

    那天由於那三個高中女生一直在攤位私語著不走,耿君浩覺得奇怪,抬起頭對她們露出了微笑,問她們有事嗎?她們便興奮地問著,可以跟他拍照上傳到她們的FB嗎?

    白百合挑起眉頭看著,耿君浩又不是什麼大明星,過去雖然是大集團的負責人,但要看見他的相關新聞,應該也是出現在財經雜誌上頭吧!

    直到隔壁的雞蛋糕小妹說,耿君浩會紅都是她的功勞時,白百合才知道這一切都是那個直播影片惹的禍!

    跳舞的是他們兩個人,怎麼大家關注的只有男主角啊!而且,看著那三個過分熱情的女生,白百合覺得自己像喝了一缸子醋一樣。

    白百合不愧是護理師,她舉起戴著手套的雙手,像醫生準備進手術房的姿勢正經的說:“妹妹,我們還有工作要忙喔!”只有笑容沒有笑意的臉,讓三個小女生覺得頭皮發麻,好像她準備拿起的不是水果刀,是手術刀,而要劃開的不是水果,是她們的臉一般。

    三個小女生嚇得連忙鞠躬道歉,然後一溜煙的跑了。

    耿君浩倒是覺得很開心,因為白百合吃醋了。

    為了不再有這種事發生,後來白百合幫耿君浩換了裝扮,讓他不再像走伸展台的模特兒還不夠,又把他抓得很有型的髮型給撥亂,硬是要他頂著中分的呆子頭工作才放心。

    這麼做了之後,雖然外地人是認不出耿君浩了,但本地人都認得白百合,半是取笑半是稱讚的話她還是常常能聽到。像今天來市場買菜,又有一個阿姨說她兒子拿了影片給她看,誇她跳得不錯喔,然後拍了她的屁股一下。

    天啊!什麼叫悔不當初,她徹底理解了。

    提著大包小包要趕回家煮飯的白百合突然被擋住了去路,她望向那個路人,是名女子,盯著她看的樣子分明不是巧合擋了路,是刻意找上她的。

    “你是影片裡的人吧!”那女子拿起手機遞到白百合面前,語氣不善地問著。

    白百合不用看影片,光聽背景音樂就知道是什麼影片了,她裝傻笑著,“你認錯人了。”

    那女子沒信,又攔住了她,“我有我的人脈,我查出來的不會錯!君浩呢?!沒跟著你吧?”

    直接就喊了耿君浩的名字,莫非是認識的人?光是這麼一想白百合就又一股酸味上了心頭,這該不會是他“用這首歌成功約了不下十次的一夜情”的其中一個女主角吧!白百合不理會她,打算繞路要走,對方又攔住她——

    “他不在正好,今天我最主要的目的是來找你的。”

    “找我?你找我有什麼事?”

    “找個地方坐下談。”

    白百合帶著那女子到街上唯一的一間咖啡廳裡,她本可以不理會這女人的,但對方問了她一句話——

    “你打算讓君浩一輩子在夜市擺攤嗎?我可以幫他。”

    白百合為此不得不聽聽這名女子的來意,她說她叫尹曉薇,這個名字她聽耿育倫說過,後來也問過耿君浩,耿君浩以為她是在吃醋,就輕描淡寫的說她是世交家的獨生女。

    “你真是君浩的女朋友?”她們一坐定,這是尹曉薇劈頭問的第一句話。

    白百合也不是第一次跟情敵對陣了,氣勢自然不會輸人,“是!我是你聯姻對象哥哥的女朋友。”

    尹曉薇拿咖啡杯的手指攥緊,注視白百合的眼神充滿敵意,“你知道我?”

    “是啊!君浩什麼都會告訴我,他說你是世交妹妹。”

    尹曉薇十分不服氣,可她也知道耿君浩對白百合是認真的,她派了人跟監耿君浩拍回不少照片,他的眼裡滿滿都是戀愛中的人才有的幸福,他臉上的笑容也比當年和周安琪在一起時更開心。她不容許,她好不容易等到了機會,尋死覓活的讓父親同意不再撮合她及耿育倫,怎麼能讓白百合捷足先登?

    “我父親本就有和耿家聯姻的意願,而且比較欣賞君浩的經營能力,但因君浩過去太過花心,加上他受傷後,育倫把公司管理得很好,我父親才會選了育倫。”

    她說這些做什麼?白百合心頭浮起了不祥感,總覺得這個聯姻似乎有變化了,“因為你即將嫁給耿育倫,你父親更不可能幫忙君浩奪取耿育倫到手的利益,那你剛剛跟我說你能幫助君浩,只是要把我騙來這裡跟你談話嗎?”

    “要嫁的人是我,我的意願當然很重要,在我的堅持下我父親妥協了,他說只要他找到劉律師,能證實那份遺囑是耿伯母造假的,他就願意幫助君浩重新回到董事長的位子,並幫他奪回一切。”

    白百合終是懂了,她失去了笑容,但自尊心讓她依然武裝著,她不能在氣勢上輸了人,“然而這一切不是不用付出代價的是吧!”

    “我自然不可能花那麼多心思為他人做嫁,白百合,我要你跟君浩分手,而且不能說出分手的原因,等君浩對你死心,我就幫他找到劉律師,助他回到耿家。”

    “你就沒想過君浩可能更想要現在的生活?”

    尹曉薇自視為高高在上的貴族,當白百合只是個灰姑娘,然而王子之所以願和灰姑娘相守,誰人能保證不是因為他是一個王子的關係?如果為了跟灰姑娘在一起他會失了地位,那麼他真的願意選那個睡在合樓裡的小女僕?

    “君浩這輩子沒吃過苦,他被趕出耿家也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現在的他或許覺得新奇,但未來呢?你認為在日日為柴米油鹽醬醋茶操勞的消磨之後,他對你的愛意還能存留多少?就算君浩吃得了苦,你真愛他嗎?你忍心看他明明有機會回去當王子,卻要他陪在你的身邊拋下那一切嗎?”

    白百合的笑容再也維持不了,尹曉薇說對了,不是她愛慕虛榮,而是她真的不希望君浩在這消磨一生,兩年的消沉已經夠了,他好不容易站起來,她不希望他再受打擊。不過尹家介入這事的點與君浩相同,他們也是打算找到劉律師,先前君浩就說了,他有辦法能找到劉律師,如今只是靜待東風而已,所以自己要有信心,要回耿家,君浩自己就做得到,根本不需依靠外力相助,於是她打起精神,重新露出自信的笑容。

    尹曉薇看得氣憤,“你笑什麼?”

    “笑你的自以為是。君浩他有辦法幫助自己,根本不需你的幫忙。”

    “你只是嘴硬吧!還是你想一輩子把君浩綁在身邊,他會變的,總有一天會不要你。”

    白百合提起了剛剛在菜市場買的菜,決定不再與她多說,“如果你這麼肯定,就等吧!等君浩拋棄我不就好了,何須來這裡當壞人?你若不是認為君浩不可能拋棄我,又怎麼要我自己跟君浩分手,而且還不能對他說明原因?”

    “你……你真不死心,非要看到君浩拋棄你的那天嗎?”

    “不會有那一天。”白百合只看了帳單一眼,便逕自走開了,反正是尹曉薇約她來的,而且還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公主樣,讓她買單也剛好而已。

    尹曉薇的手攥得死緊,她早猜到白百合會有這個反應,幸好她準備了備用計畫,要對付白百合,就像對付一隻螞蟻一樣簡單,只消她輕輕一揉就可以了,毫不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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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8 00:19:04 |只看該作者
第9章(1)

    耿君浩與白榮志正在規畫水果行裡的陳設,耿君浩這段時間到店裡幫忙,觀察到了一個現象,雖然斜對面就有一間連鎖的水果行,而且吊滿了各式特價的看板,但白家水果行除了常客固定會上門以外,還有另一種客人也會前來購買,那就是想要賣相較好或高單價水果的客人。

    連鎖水果行以低價搶客,自然在品質上較為次級,客源多是因價格低廉而選擇,所以不會去買高單價的商品。

    所以耿君浩覺得做市場區隔,增加店裡高單價的水果商品或許是一個可行的經營方法,並詢問白榮志他的分析是否合理。

    這一點白榮志聽了也頗認同,老鄉親都知道,想要高級的水果,整個菜市場就只有白家水果行有賣,也只會來白家的水果行找,萬一沒有貨,還寧可跟自家預訂,也不想隨便買,但高單價水果的進價高,成本自然增加,對白家目前捉襟見肘的情況來說,要實行這個企畫得有取捨。

    何麗伶也加入了討論,她畢竟在市場做生意三十年了,也知道再這樣下去水果行不做轉型的話,未來的路只會越走越窄,她建議要不要乾脆減少一些品項,將省下的資金轉向高單價水果的區塊,雖然最近家裡的狀況很差,他們還不敢告訴女兒,所以即使目前做轉型可能很吃力,但若過了陣痛期,情況應該會好上許多才是。

    正當白榮志凝著眉,很嚴肅地思索這個問題時,沒想到一回頭看見在一旁同樣很認真思考的耿君浩,當即忍不住笑出了聲音。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女兒居然這麼善妒,瞧她把耿君浩打扮成什麼樣子?

    一頭矬到不行的髮型、一副粗膠框的平光眼鏡,穿著無袖T恤,套一件無袖的拉鍊背心,下著是一件寬鬆的七分褲,還有一雙夾腳拖鞋,穿著這身衣裳雖然無損耿君浩的氣質,但兩相搭配起來,總是有些滑稽……

    “君浩啊!別老是被女朋友牽著鼻子走,你穿這樣像話嗎?”

    原來伯父是在笑他的打扮?他低頭好好審視了自己一會兒,然後不在乎地抬頭回給白榮志一個笑容,“沒關係,只要百合開心我就開心。”

    雖然是自己女兒做的好事,但白榮志實在很難覺得驕傲,說來都怪女兒自己要在夜市裡跳舞,結果耿君浩受了關注,她倒吃起飛醋來了。

    說人人到,他們才在說著白百合,白百合就端著幾個便當盒來了,她一走進店裡,就看見爸媽突然一臉尷尬的從耿君浩身旁走開,還故做忙碌的各自整理起架上的水果,不由狐疑地走到耿君浩身邊,只有耿君浩一如以往,笑得像幾百年沒見到她,十分開心一般。

    “百合,辛苦了,這麼熱的天又買菜又趕回家做飯,很累吧!”耿君浩邊說還邊幫白百合把被汗水沾黏在頰邊的頭髮給撥到耳後。

    “爸、媽,你們剛剛在說我的壞話對不對?”白百合說完也睨了耿君浩一眼,他只是看著她傻笑。

    白榮志身為男人,雖然很疼女兒,不過耿君浩也很乖,是很討喜的後輩,讓他不得不為耿君浩發聲,“女兒啊!你瞧瞧君浩這張英俊瀟灑的臉被你這樣一搞,很可憐啊!”

    “你跟我爸媽抗議嗎?”白百合板起臉、眯起眼語帶威脅地問著耿君浩。

    耿君浩連忙搖手,“我沒有!你讓我穿什麼我就穿什麼!”

    “君浩啊!你的男子氣概呢?”白榮志無奈。

    “爸你不懂,我可是花了不少功夫才讓君浩這麼聽我的話的,剛開始的時候,君浩一天不吼我個幾十次都不甘心耶!”

    “百合,過去的事不提了好嗎?”耿君浩討好地說著,卻換來了白百合的白眼。

    “一開始老是吼我,後來老是找我鬥嘴……”

    “就是喜歡你才找你鬥嘴啊!”耿君浩厚臉皮的大言不慚,為自己開脫。

    白榮志正式宣佈,耿君浩是成了妻奴沒救了,反正自己的女兒不吃虧就好,以後別怪他沒幫忙保著他大男人的自尊。

    倒是何麗伶,也不知是調侃還是真的得意地說:“百合盡得我真傳啊!”

    “女漢子的真傳嗎?”白榮志嘴裡是調侃,但態度極其寵溺的回了妻子一句。

    “我們白家女人,自立自強有主見,你第一天知道嗎?”何麗伶說完,還霸氣的一刀落下,剖開了一顆西瓜。

    “是是是!我們白家的男人就在老婆面前當乖乖牌就是了。”

    耿君浩聽了,心中有被承認的欣喜,“伯父是說,我也是白家的男人嗎?”

    白榮志白眼都翻到天際線去了,“還不是嗎?你只差沒入贅了吧!”

    耿君浩聽了,還得意的對白百合說:“百合,伯父說我是白家的男人耶!”

    “我說要讓你入門了嗎?”白百合心裡甜滋滋的,但嘴上不說,把兩個不銹鋼便當盒分別拿給父母,“這是爸的,菜有多燜一會兒,這個是媽的,媽昨天點了菜,說天氣熱想要吃些酸酸甜甜的。”

    “我的呢?”耿君浩一副可憐兮兮只差沒有一副垂耳及搖晃不止的尾巴了。

    “你餓肚子吧!居然在我爸媽面前告狀。”

    “我真的沒有!”

    看著兩個孩子依慣例放閃,白家兩老已經被閃得很習慣了,各自找了個地方坐下來用餐。

    白百合走到櫃檯後的方桌旁,耿君浩也跟著與她坐上同一張長板凳,“百合,不管你叫我穿什麼,我都喜歡。”

    白百合睨了他一眼,說得好聽,還不都是他那天跳舞跳得太過火,後來還任由那三個高中女生對他手來腳來,他自覺對不起她,才這麼乖乖聽話的。

    “沒準備你的便當就是沒有!”

    “你明明多帶了一個!”

    “那是我要吃的。”

    一聽這句話,耿君浩收起了賴皮的笑容,關心地問:“你今天沒先吃完才出門?”

    今天被尹曉薇一耽擱,她差點來不及做飯,怎麼有時間自己先吃?但白百合不想對耿君浩說尹曉薇的事,最好他們這輩子都別再有交集了。

    “逗你的。”白百合拿出了耿君浩的便當,那一看就是為他準備的,因為擺盤特地花了心思。

    耿君浩還是擔心白百合沒吃午飯,所以打開便當,第一口先送進了她的口中。

    白百合吃下了耿君浩喂她的食物,才重新露出笑容,“你吃吧!我吃過了。”

    在耿君浩吃便當時,她想著尹曉薇的話,還是覺得擔憂,“君浩,時間都過這麼久了,劉律師找到了嗎?”

    “他這回很頑強,但放心,我手上的是王牌,他不可能放著不管。”

    “能告訴我你的計畫是什麼嗎?”

    耿君浩見白百合好奇,本也沒打算瞞她,只是先前她沒問他也就沒說,“劉律師有一個相好在酒店裡工作,叫娜娜,劉律師嗜財如命,唯一的罩門就是她,我本以為劉律師跑路了會帶著娜娜,後來聽說他走得很急,應該沒帶著人一起走,我只知道娜娜在酒店工作,卻不確定是哪家,所以花了一點時間找人。”

    “所以你那陣子才老是夜裡出門,回來還帶著一身香水味?”

    “嗯!後來我找到了娜娜,她說她有辦法把劉律師騙回台,不過有條件。”

    “什麼條件?”

    “娜娜幫我把劉律師找回來,等於是跟劉律師撕破臉,她少了一個包養她的金主,當然要一點代價。”

    “這就是你把跑車賣了的原因?”

    “是。”

    白百合聽完,便攬著耿君浩的手臂靠在他的肩上,松了口氣,“所以你靠自己就能找到劉律師得回原屬於你的一切了,不需要靠其他人幫忙了吧!”

    “當然,這年頭都是趨炎附勢的人,如今萬凱及耿家都在我繼母及育倫的手上,誰會幫我?”

    “那就好……”

    “百合,你怎麼了,怎麼怪怪的?”

    白百合搖了搖頭,只是攬著他,平撫心上的不安。

    白家兩老用餐一向很快,所以不一會兒就把便當吃完,喝茶小憩了,現在剛過中午,街上的人也少了些,他們通常會納個涼、休息一下。

    此時,幾名陌生的黑衣人來到了店門口,一看起來就是來者不善,根本不像是上門買東西的客人。白榮志還是迎上前去。

    帶頭的男人把嘴上叼著的煙拿下,丟在腳邊踩熄。

    “你就是白榮志?!”

    “是!我是!請問你哪位?”在市場這麼多年,大家都只知道白榮志叫阿榮,對方連名帶姓叫他的確讓他心生疑惑。

    “你只要知道我是債主就好。”

    “債主?!我哪有欠你錢?”白榮志是有債主,但並不是向眼前人借的。

    那人拿出本票,上頭清楚明白是白榮志的簽名,白百合跑上前想搶過來看,那債主立刻收了手。

    “做什麼?這本票是不是真的,這老頭最清楚。”那債主拍了拍手上的一大疊本票,惡形惡狀地說:“老頭,你記得吧!一張本票十萬換現金九萬,總共是二十張,沒錯吧!”

    白百合不明白,之前欠銀行的錢有穩定地還款,眼見不用幾年就要還清了,怎麼還有外頭欠的錢呢?

    “爸!這是怎麼回事?”看著爸媽心虛的樣子,她也著急了,提高音量再問一次,“爸、媽!說清楚啊!”

    何麗伶欲言又止,最後是白榮志自己說了。

    “我們怕你擔心沒跟你說,當年賣了房子也還不了銀行一半的錢,為了不要連水果行也被銀行法拍,我們去借了民間信貸,還到了銀行規定的金額,剩下的才能分這麼多年償還。”

    什麼民間信貸?簽十萬本票換九萬現金,是高利貸吧!

    “那你們怎麼會去跟這種人借呢?”

    “我們沒有啊!我們是跟巷子口那個錢嫂借的錢啊,怎麼會變成這些流氓,我們也不知道啊!”

    白百合知道錢嫂這個人,她是專門借錢給人賺利息的,白百合平常鮮少與她打交道,沒想到父母居然會去向她借錢。

    那債主倒沒在意人家說他流氓,身後的小弟一個個扛著棒球棒看來很嚇人,

    “你們三個月沒還利息,債權就轉到我們手上來了。”

    “三個月?”白百合完全不知道,最近家裡的情況這麼糟糕,而父母還只是擔心她頭上的傷,要她暫時別去工作。

    “之前你爸他住院幾天,水果行好幾天沒開門,水果壞了一堆,所以補貨的錢一時周轉不來,但我們已經跟錢嫂講好了,下個月就會正常了,不知道怎麼會變成這種情況?”

    白百合天不怕地不怕,她挺身而出地跟債主嗆聲,“什麼債權轉移?我知道你們就是來幫錢嫂要錢的,這件事我自會去找錢嫂處理,你們走吧!”

    那債主身後的小弟上前就叫囂起來,“你說走就走,當我們是狗啊!”說完,還拿起球棒準備向白百合揮去。

    耿君浩見狀一個箭步上前,不但把白百合給護進懷中,還一把抓住了球棒扯走,“做什麼?對一個女人動手,你還是男人嗎?”

    那小弟一時被耿君浩的氣勢所震懾,但轉頭看自己人多勢眾,又挺著胸叫囂起來,“怎樣?欠債還錢,想賴帳啊!”

    白榮志及何麗伶在市場混了這些年,也不是容易被嚇著的,在初時的混亂後,穩住心神,上前道:“既然我們是跟錢嫂借的錢,我們自會去找她處理,你們沒有資格在這裡叫囂。”

    “支票在誰的手上,誰就有資格。”那債主看來是鐵了心今天就要拿到錢,“不還錢就給我砸,誰敢攔就好好教訓他,從那女人開始!”

    耿君浩攔在白百合的身前,拿著球棒一揮,“夠了!欠債還錢不是嗎?我幫他們還,但你們要敢砸壞一樣東西、傷到他們任何人一根寒毛我就報警!”

    那債主由上到下的打量了耿君浩一眼,似是看他那挫樣不像能拿出兩百萬的人,冷笑道:“就憑你?還得起嗎?”

    “自然可以!這樣不好看,你留下連絡的方式,我讓我的人跟你連絡,明天還你錢。”

    “君浩,不行!”白百合知道如今耿君浩能幫她還錢,用的就是要給娜娜的那一筆錢,那是他能不能找到劉律師的關鍵,她不能讓他這麼做。

    “百合,事有輕重緩急,我不能讓他們傷了你。”

    “那你回不了耿家怎麼辦?”白百合急得吼了出來,她不想耿君浩為她做這樣的犧牲。

    “回不去就回不去!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們一起打拚。”

    “喂喂喂!現在是演哪一齙啊!”那債主不耐煩了,“演梁山伯與祝英台啊!到底要不要還錢?”

    “我還!”耿君浩見白榮志及何麗伶還要阻止,先一步打斷了他們,“伯父、伯母,我決定了,就這麼辦。”

    “先說好了,別給我一張芭樂票,我要現金。”債主可不讓人拖延,先留了但書。

    耿君浩也不是好欺負的,對方有了要求,他自然也要為自己爭取一點利益,

    “他們錢都借這麼多年了,對方利息也賺不少了,要現金當然可以,但得打折。”

    那債主大笑出聲,認定了打折他也不一定還得起,但真報警的話他們也沒好處,所以決定暫時再給他們一天,他由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遞給了耿君浩。

    “諒你們也跑不了,明天找個能做主的來跟我們談,別給我拖拖拉拉的說什麼要請示你啊!”

    “明天一定把這事解決。”

    幾個流氓大搖大擺的離開了,耿君浩一回頭想探視白百合有沒有被傷到,白百合就撲進了他的懷中。

    “君浩,幫了我你怎麼辦?”

    白榮志也知道那筆錢是疏通用的,苦著臉道:“君浩,我對你很抱歉。”

    “伯父,你不是告訴我,一個男人要知道什麼時候該接受別人的幫助。”

    “可那是你奪回家產的資本啊!”

    耿君浩想推白百合推不開,只好一邊拍著她的背安撫,一邊回答白榮志,“看來我是無家可歸了,伯父會收留我吧?”

    “你要住多久就住多久。”

    耿君浩一聽,立刻低頭對懷中的白百合說:“百合,你聽見沒有?伯父說他會收留我,所以我有家啊,而且是有你的家!”

    但白百合依然面色難過,她並不想君浩過這樣的日子啊!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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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8 00:19:21 |只看該作者
第9章(2)

    白榮志的自責不亞于女兒,他感歎自己無用,方一回頭,就看見店外不遠處的電線杆後,錢嫂躲在那裡窺探,當場喊了出聲,“錢嫂!你也太不夠意思了。”

    錢嫂一看自己被發現了,只得走出電線杆後,滿臉心虛地走到店裡,她看著白百合躲在耿君浩的懷裡,一臉快哭出來的樣子,認為白百合是被討債公司的人嚇的,所以更心虛了。

    何麗伶眼見事情不可收拾,對錢嫂也有怨懟,“錢嫂,這麼多年來我們光是還你的利息都不知道有多少了,你怎麼能把我們的債權賣給討債公司呢?”

    “你以為我想啊!每個月有利息賺怎麼不好,賣給討債公司就是賣斷了。”

    “那你還賣?”白榮志不明白,錢嫂都這麼說了,為什麼那些本票還會轉讓到討債公司的手上?

    “這都要怪你們,你們也不知在哪裡招惹到那些兇神惡煞,他們找上門逼我把債權賣給他們,我不賣都不行。”

    “我們招惹來的?”自家一直老實安分,哪裡會招惹來那些人,白榮志倒認為是錢嫂多年來放款賺太多,引來地痞流氓覬覦了。

    “要不然為什麼對方誰的債權不要,偏就只要你家的?”

    耿君浩聽了便沉吟起來,白家這樣的老實人不可能會和地痞流氓有瓜葛,錢嫂說的也有道理,白家兩老多年來都很規矩地付利息,雖然這三個月是遲了,但也說好下個月就能正常支付,沒道理她利息不賺要把債權賣斷。而且這債權轉讓的時機也太巧了,如果不是他在的話,白家就是把人榨幹也榨不出兩百萬來。

    看來……這事他得讓文旭去查清楚,如果白家真在不知不覺中惹上了什麼人,他也好先做防範。

    離白家水果行不遠,一部黑色轎車停在路邊,似在等著什麼人一般,直到方才到白家水果行去討債的流氓走近,車窗才緩緩地降了下來。

    車子裡坐著一名約莫五十多歲的男子,只簡單問了一句,“辦得如何?”

    “我們就是吃這行飯的,當然沒有問題。”

    “好!務必要讓他們還錢。”

    “約好了,就明天。”

    “嗯!我知道。”那男子說完就逕自關上車窗,一副自視不凡的樣子。

    幾個流氓也不以為意,他們只是代為出面而已,幾張本票過手就可抽成,何樂而不為。

    車子裡,另一頭的人便是尹曉薇,她也聽見了方才的對話,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方才說話的是她的父親尹建隆,也是幫她完成這個計畫的人。

    尹建隆本想撮合的是女兒及耿育倫,奈何女兒尋死覓活地不肯,尤其在爆出耿興洪竟然另有遺囑的事後,她更是死活不嫁,說這事一定是陳玉鳳及耿育倫設計的,還說這種人心地那麼壞,質問著自己怎麼捨得把她嫁進那種家庭?

    尹建隆拗不過女兒,幫她去調查耿君浩的去處,找到人後,他很意外耿君浩竟肯屈就在一個小水果行幫忙,夜裡甚至還會去夜市擺攤,對於耿君浩的能屈能伸他頗讚賞,也決定如果遺囑真的是陳玉鳳造假的,他會幫耿君浩回返耿家。

    沒想到,他派去跟監的人居然帶回了耿君浩與白百合熱舞的影片,以及耿君浩早就交了新女友的消息。

    尹曉薇知道之後自然不服,逼得尹建隆只好幫女兒完成心願。

    “曉薇,耿君浩如果夠有骨氣,就算他幫白百合還了債,也不可能會來求你。”

    “爸,我要的不是君浩來求我。”尹曉薇知道白家的狀況之後便要父親幫這個忙,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我要的是白百合放手,只要她放手了,怎麼得到君浩就是我的事了。”

    “你就這麼肯定白百合會放手?你又肯定耿君浩失去了白百合就會接受你?”

    尹建隆認同耿君浩,但絕不希望女兒因此受到傷害。

    “他會的,我對自己有自信。”

    天剛透出魚肚白,太陽還未升起,白百合就醒了過來,她一睜開眼,看見的就是跟她睡在同一張床上的耿君浩。

    白百合輕輕地撫摸著耿君浩的面頰,就怕吵醒他,因為她還想多看他一眼,看完這一眼她就得離開了,如果吵醒他,她便走不了了。

    耿君浩最後以七折的金額幫白家還了錢,拿回了所有本票,甚至還幫白家還了銀行的剩餘欠款,之後,他便絕口不再提回耿家的事。

    白百合眼見事情發展至此,她為耿君浩感到心疼及不舍,最後她做了決定,如果要她看著耿君浩失去一切,那麼她寧可自己放手,也要耿君浩回到耿家,重新掌管他的王國,於是,她約了耿君浩出遊,想與他度過沒人打擾的三天,想為自己留下最美好的回憶。

    如今,三天的假期結束,是她該離開的時候了,她偷偷的起床,拎起她昨夜就整理好的行李,走出民宿的房間。

    她約好的計程車早已經在民宿外頭等她了,她直到坐上計程車,才打了電話給江文旭,要他到民宿接耿君浩。

    前一夜又是一起看星星又是徹夜長談,今天早上耿君浩睡得遲了,直到陽光爬上了他的臉才醒過來,他睜開眼,沒在床上看見白百合。

    耿君浩輕撫著白百合昨夜睡覺的位置,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自從幫白家還了債後,百合總是因為愧疚而鬱鬱寡歡,後來竟反常的說要邀他外出遊玩。本來他是覺得忐忑的,但因為這三天他與百合玩得十分盡興,他這才相信百合應該是已經釋懷了。

    然而昨夜在他們談心之後,百合竟然主動求歡,他當然沒依她,本來已經放下心來的他又擔憂起百合的異狀。

    直到百合帶著羞怯的對他說,她想好好報答他,卻又不知該怎麼報答,他才輕斥她一句傻蛋,然後擁她入懷。

    他不急著做那檔事,他們既然真心相愛,就不該把這本來是美好的結合摻入了不純粹因素,他說他可以等,等到她是真正動情的那一刻。

    不過……百合到底到哪裡去了?耿君浩想著要去找她時,手機便響起訊息聲,他在床頭櫃上撈到了手機,打開了通訊軟體,因為上頭的訊息而臉色大變。

    那是白百合傳來的訊息——

    我們分手吧!

    這一次,是我對不起你。

    我一直在想,我到底是愛上了你什麼?為什麼最近我戚受不到自己對你的愛意?

    後來我想通了,或許那不是愛,而是一種吸引力,是你因為生在那樣的家庭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吸引了我。

    每個女孩都有灰姑娘情結,我也不例外。

    當我一走入你的別墅,再看見你英俊的容貌,我便傾慕著能擁有這樣家世的你,像王子一般的你。

    但現在的你不是了,所以我的感覺才會淡了……

    或許你一開始對我的看法就是對的,我真是一個拜金女。

    這樣對你說真是很抱歉,但既然我們的愛情是錯誤的,就不該延續下去,所以,我只能與你走到這裡,接下來的路,我想我們都有各自的方向,那個目標再也不一樣了。

    這是什麼?分手信?昨夜百合還想以身相許,叫他怎麼相信一覺醒來她就突然不愛他了?

    她絕對是有什麼苦衷才做出這種傻事,到底是什麼苦衷他不清楚,但他絕對不容許她用一封分手信就與他分手。

    她說她不愛了,但他愛啊!她說她的愛是錯的,但他認為是對的,在他失去了一切的時候,本不想拖累她,是她主動告訴他,她已經愛上他,她對他的愛覺醒在他失去一切的時候,叫他如何相信這會是她愛意褪去的原因。

    耿君浩急忙收拾了行李,拉著行李箱離開民宿要趕回白家,卻在民宿外看見早已等在那裡的江文旭。

    “你在這裡做什麼?”

    “百合讓我來接你,她說……”江文旭欲言又止,他實在難以相信百合會用如此冷淡的語氣說著決絕的話,那些話,他不忍說出口,一來怕說出口這兩個人便再無可能,二來也怕說出來會傷了君浩。

    “說我們分手了?”

    “你跟她吵架了?”

    “誰跟她吵架!送我去白家,我要跟百合問清楚。”耿君浩將行李放進了江文旭已經打開等著的後車廂,就要拉開副駕駛座車門。

    江文旭看耿君浩這不知是對自己還是對不告而別的白百合動怒的神色,覺得現在他們見面或許不是好時機。“君浩,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如果吵架了,或許讓彼此冷靜個幾天,不要急著去找她……”

    “文旭!我不能再等幾天,一定發生了什麼事讓她做這個決定,我要去見她。”

    江文旭勸阻無效,只好無奈地上了車,送他到白家去。

    在回程的時候,經過了白家水果行,耿君浩發現店裡沒開門,這更讓他確定白家人是在躲他。

    如果百合不是因為自己分尹的埋由而心虛,又何必躲他?

    來到了白家,耿君浩拿出鑰匙要開門,卻發現在他與白百合外出遊玩的這三天裡,白家的大門門鎖居然換了!

    他不容許被這麼不明不白的拋棄,他狂按著電鈴,用即使按壞電鈴也要把人逼出來的行為宣告他的不死心,最後,他等到白家的大門開了,不過走出來的人是何麗伶。

    “伯母,百合她在嗎?”

    何麗伶望向屋內,一臉的為難,耿君浩看得出來這代表白百合就在屋子裡,只是她不願意出來。

    “她不肯見我?”

    “你也知道那孩子倔強,我們誰也說不動她。”

    “伯母,我不接受百合要跟我分手的理由,這太不合理了,你可不可以讓我進去,我想找百合問清楚。”

    何麗伶十分為難,女兒想跟君浩分手,是在她邀君浩出遊的前一夜就告訴他們的,但為了什麼分手,她不肯說,就只說了他們個性不合。

    他們兩老當然不信什麼個性不合的理由,他們知道女兒還愛著君浩,會分手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但不管他們怎麼問就是問不出來。

    “君浩啊!給百合一點時間,現在談也談不出什麼結果。”

    “伯母,我不能等,萬一百合是因為什麼奇怪的理由鑽牛角尖,時間拖得越長只會讓她越胡思亂想,我要見她,弄清楚她到底想些什麼。”

    “可是……”

    “伯母,您不讓我進去我就在門外等,等到她見我為止,難道她準備一輩子不出門嗎?”

    何麗伶為難不已,最後還是讓耿君浩入內了。

    耿君浩才一進門,就看見白百合早就躲在一旁偷看著他,他露出了笑容,百合終究還是捨不得他,才會躲在一旁看他吧!

    “百合,我們談談好不好?”

    白百合沒想到母親會讓耿君浩入內,連忙收起不舍的表情,換上冷淡的面孔,強要自己顯得無情。

    “我以為我在訊息裡已經寫得很清楚了。”

    “要分手你當面跟我說,用LINE跟我分手是因為不敢面對我嗎?”

    “我是不想把場面弄得太難看!我跟你之間已經無話可說了,那則訊息就是我要說的話,如今你再來找我,我也說不出其他的原因。”

    看著白百合不肯說清楚就轉身要走,耿君浩扣住了她的手臂不讓她離開,“百合,儘管你在訊息裡把自己說得像個壞女人,但我知道那是你要逼我恨你的手段,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是被迫來跟我分手的吧!”

    白百合扯回了自己的手臂,卻沒有轉身面對耿君浩,因為她正咬著下唇抑止自己流下眼淚,她不能讓耿君浩看見她的眼淚。

    “君浩,為什麼不跟我好聚好散,非得要我說出更難聽的實話嗎?”

    “實話?只要你準備跟我分手就不會是實話!我當初問過你對我是不是同情,你說了是因為我一無所有才讓你發現你對我的是真愛,既然如此,你怎麼會因為我一無所有而不再愛我?”

    白百合記得自己說過的每一句話,也知道自己用的分手理由十分牽強,但她只能用這麼殘忍的方式,才能讓耿君浩離開她。

    “君浩,你有沒有想過我或許真不是同情,但也不代表那是真愛?”

    耿君浩看見白百合終於轉身面對他,但臉上的表情沒有對他的一絲絲不舍,只有冷漠、只有無情,“什麼意思?”

    “我們之間的第一個吻,是你強吻我的,我問你為什麼,你讓我自己想。我們的第二個吻,你對我說,我的心裡已經有答案了,你有沒有想過,其實是你霸道的把你的愛加諸在我身上的,你讓我被迷得暈頭轉向的,誤以為我們之間真是愛情,你從沒有緩下腳步來為我想想,或許一切都是我的錯覺。”

    耿君浩難以置信,他用她曾經的肯定反駁她,她如今卻告訴他,她當時的肯定,是因為在更早之前他就給她的錯覺。

    “所以我們之間的愛,是我強求來的?”

    白百合咬著下唇,眼眶已經滿是淚水,她不讓淚水潸然流下,因為這樣顯得她不夠無情,“不能說是你強求,而是我太容易被你影響了,沒有發現我想錯了,沒有發現我們之間沒有愛……”

    “你說……”耿君浩生氣地提高了音量,卻看見白百合因為他突然激動的情緒而嚇得卻步,這讓他霎時冷靜下來,她說他霸道,他便不能太過強勢,他放輕了語調問著,“你說,我們之間沒有愛?”

    “是!”

    “你從沒愛過我?”

    “是!”

    “你在周安琪面前為我抱不平、在育倫面前護著我、在那些高中女生糾纏著我的時候吃醋,如今你要告訴我,那都是我給你的錯覺,你從沒愛過我?”

    “是!是!是!你說的全都是!你還期待從我口中聽到什麼不一樣的答案?”

    “你發現自己流下眼淚了嗎?”

    是!白百合心痛得沒有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了,她用力地抹去眼淚,直視著耿君浩,沒有一絲退縮,“君浩,我希望分手後我們還是朋友的,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執著,我們好聚好散。”

    她竟然可以這麼直視他,眼中沒有一絲心虛,那麼肯定的語氣好像在嘲笑著他的那些不相信都是自欺欺人,他心痛不已,緩緩地退了一步、又一步,直到退到他們即使伸長雙手也抓不到對方的距離。

    白百合忍住想伸出手去抓住耿君浩的衝動,看著他終究冷起了面孔,“百合,我不是你的朋友,我也不想做你的朋友。”

    “君浩……”

    耿君浩抬起手,制止了白百合要說的話,“既然已經說得那麼無情了,就別再做任何解釋了。”

    耿君浩轉過身,從沒有一個女人可以給他那麼幸福的感覺,又能轉身就給他這麼深刻的痛楚,他為了周安琪及她的家人的羞辱消沉了兩年,如今想來真的可笑,因為當時他失去周安琪的痛,根本沒有如今心痛的萬分之一。

    耿君浩覺得自己似乎成了無主遊魂,他不記得自己怎麼轉身離開、不記得自己怎麼走出白家,也不記得最後的最後,白百合有沒有後悔她說的話,做出任何一絲絲的挽留。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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