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格格 -【單身到今天為止】《全文完》

大頭寶珠

第5章(2)

    “只有嘴巴上說感謝最可恥，記得啊，感謝一個人就要拿出具體作為。”夏羽蘭的話將她拉回現實。

    “什麼具體作為？”林佳恩愣了愣。換算成錢送給對方可以嗎？像是當打手一次一萬元之類的。

    夏羽蘭朝她挑挑眉，笑得一臉奸詐，“要我貢獻高優質腦力，替你出謀劃策嗎？”

    林佳恩雙手捧著和夏羽蘭一起完成的海鮮什錦炒麵，站在歐雙傅家門口，遲遲無法按下門鈴，早上被拉著去買食材時，還覺得這樣似乎不錯，等她孤身一人站在大門前，才開始感到懊惱。

    早知道送個禮物就好了，幹麼要親自煮東西過來請他吃？搞得自己現在騎虎難下。

    “快按電鈴，快點！”夏羽蘭藏身在牆後頭，朝好友拼命揮手。

    多虧了自己辨取緊迫盯人的策略，好不容易讓佳恩乖乖完成超有心意的海鮮什錦炒麵，豈可在最後關頭臨陣退縮。

    但凡像歐雙傅這類男人，想要什麼東西都能花錢買到，唯一買不到的東西叫心意，也只有這類東西他才有可能會稀罕。

    “你陪我一起？”林佳恩看著夏羽蘭，用氣音說話，不想驚擾了門板後面的人。

    “林佳恩，你小學生喔？像個有恩報恩的成熟大人，快點按！”夏羽蘭氣得直翻白眼。

    兩人的拉鋸戰還沒完，門板突然“喀啦”一聲打開。

    林佳恩當場就傻眼了，夏羽蘭先是一愣，很快反應過來躲回牆後，豎起耳朵聽，不敢冒出頭去看。

    歐雙傅身穿米白色休閒服，顯得特別神清氣英，一副正要出門的模樣，見林佳恩站在門口，臉上有幾分訝異。

    “嗨。”林佳恩沖著他笑了笑。

    “嗨。”歐雙傅打完招呼，不急著說話，靜靜看她想幹麼。

    “上次在咖啡店和老闆的生日宴會上，謝謝你幫我。”林佳恩見他不吭聲，只好自己找話說。

    歐雙傅溫柔一笑，還是不說話。

    所以她今天是來報恩的？

    “這是我做的海鮮什錦炒麵，從選料到烹調絕對衛生可口。”她把一大盤還冒著煙的炒麵舉到他面前，讓他聞聞這面有多香。

    “給我的？”他楞了愣。從小到大都是別人拿錢做飯給他吃，不然就是他自己弄給自己吃，很少有人親自煮東西給他吃，這還是第一回。

    “這是我的謝禮。”林佳恩拿得有點酸，手漸漸往下沉。

    “謝謝。”歐雙傅見她有些吃力，單手接過大盤子，發現東西挺沉的，她能堅持拿這麼高又這麼久挺不容易的。

    “你看起來好像有事情要忙，那我就不打——”林佳恩看他正要出門，食物一交捧後趕緊朝他揮揮手。

    “分量很多，要不要進來一起吃？“歐雙傅提也邀請。

    夏羽蘭仰望天花板。謝天謝地，幸好歐雙傅是個聰明人，一眼看穿炒麵條絕對不是一人份。

    “可你不是正要出去？”林佳恩遲疑了一下。

    “只是想買個小東西，晚一點再買也可以。”歐雙傅退開身，順道把門拉開。“請進。”

    “快點進去，進去！”夏羽蘭還是沒能忍住好奇心，探出頭來，一邊用氣音說話，臉上的表情很誇張。

    林佳恩聽到了，快速瞄了好友一眼，深吸口氣踏進他家。

    “你自己隨便看看，我準備一下餐具。”等她進門，歐雙傅把門關好，手中的大盤子放在客廳桌上，舉步走往廚房。

    林佳恩站在客廳中央，正對著大落地窗戶，客廳很大，全用高級木料裝潢，客廳是她家客廳和臥室打通的總坪數，特別是他東西不多，就一套桌子和沙發，還有立體環繞音響，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一丁點雜七雜八的東西，不像她家，到處擺滿東西，電視那邊有一排櫃子，裝潢也是一般牆面。

    沒想到住在相同的大樓，內部裝潢的差距可以如此之大，她的就是一般家庭樣式，他的整個空間則顯得簡單有格調。

    “你家收拾得好乾淨，阿姨一周來幾次？”林佳恩直覺如此高品質的整潔效果，一定有高人打掃。

    “我喜歡自己打掃。”才短短不到幾分鐘功夫，歐雙傅己經擺好餐具和杯子。

    “想喝點什麼？”

    她力持鎮定，隨口回了一句。“都可以。”

    他喜歡自己打掃，還掃得這麼乾淨徹底？

    此時此刻她非常認同曾經聽過的話——當比你優秀的人居然還比你更努力，那你的努力還能起到什麼作用呢？

    “我有自釀的梅子酒。”歐雙傅還在徵詢她的意見，見她神智有空恍惚地看著他的客廳，心正強忍著笑。

    他去過她家，確實稱不上乾淨，擺設也有點亂，窗戶積了一層淡淡的灰塵，不過，很有家的溫馨感覺。

    “我超愛喝梅子酒。”她回頭，沖著他就是一笑。

    他拋給她一個“那正好”的表情，拿出了一瓶梅子酒。

    一切就緒後，兩人坐下來開始吃東西。

    “你覺得怎樣？”見他吃了一小口面，林佳恩緊張地等著他的反應。

    歐雙傅細細咀嚼了一會兒，點點頭。“很好吃。”

    “是吧？”聽到他這麼說，她馬上朝他挑挑眉，一臉得意。“我媽超會做海鮮什錦炒麵，外面賣的都沒她弄的好吃。”

    “有媽媽真好。”他笑了笑。瞧她得意的。

    林佳恩自己也吃了起來，還喝光一杯超贊的梅子酒，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你母親呢？”

    “要不要再來一杯？”歐雙傅神情一凜，沒有回答，拿起酒瓶問她。

    “啊？”她愣了兩秒鐘，“好啊，我可以吃兩顆梅子嗎？”

    “喜歡的話等一下送你一瓶。”他大方承諾，動手替她倒滿酒。

    “不行不行！今天我是來報恩的，怎麼可以讓你送我東西？”恩恩相報何時了？她不想再煮一次海鮮什錦炒麵，很累人的！

    光這一盤面，她從早上開始洗洗切切，一直忙到下午才大功告成，中間沒少給老媽打求救電話。

    煮飯這檔事不是她的專長，次數能少就不要多，這點自知之明她還有。

    聽見她的話，歐雙傅笑笑不說話，就她那一點心\'思，全讓她的表情給出賣了。怎麼，她很討厭烹飪嗎？

    吃完飯，林佳恩正想起身告辭，他卻突然問道：“我冰箱裡剛好有巧克力重磅蛋糕，要不要來一塊？”

    “嗯……那我家冰箱裡剛好有一瓶超贊的冰酒，我去拿來一起享用？”一個拿蛋糕，一個提供酒，多棒的搭配。

    “好啊，我去切蛋糕。”歐雙傅笑著答應。

    十多分鐘後，兩人享用完蛋糕和冰酒，癱在沙發上看著窗外的夜景。

    “好好吃！”林佳恩摸摸微微隆起的肚子，笑得一臉心滿意足，想起兩人第一次相遇的情景，朝他眨了下眼睛。

    “謝謝誇獎。”懂她的暗示，歐雙傅淡淡一笑，不經意看見玻璃窗上的倒影，這才發現自己正在笑。

    “你做的？”不可能吧？

    林佳恩一臉古慘看著他。怎麼會打掃家裡，還會做蛋糕，她要是男人就把他娶回家！

    “心情不好的時候，我喜歡做甜點，聞著甜甜的味道，心情就會慢慢變好。”歐雙傅臉上的笑意一點一點消失。“只是我沒有很喜歡吃甜點。”

    “不喜歡吃，卻喜歡做？”那不正好，跟她是絕配啊。她不喜歡做，卻喜歡吃。

    哎呀！越瞭解歐雙傅，越想把他娶回家，可恨自己不是男兒身，對方也長得太雄赳赳氣昂昂，真可惜。

    “與其說我喜歡甜點，不如說我喜歡甜點帶來的家庭味道，我小時候看過一部電影，媽媽在廚房裡和孩子一起做蛋糕，想給下班回來的父親一個驚喜，那畫面看起來很幸福。”

    “後來呢？”她追問。

    歐雙傅沉下臉，臉上的笑容消失殆盡。“媽媽死了。”

    “啊？”

    “剛剛我不是故意忽略你的問題，而是……”他目光悠遠，話說一半突然停頓，深吸口氣後才又開口，“我媽在我出生以後身體越來越差，在我四、五歲的時候就走了。”

    林佳恩幾次張嘴，想說些安慰的話，卻覺得那些話都太過空泛，最後緊性閉嘴不語。

    “後來我才知道，母親生我的時候情況很不好，才導致她年紀輕輕就過世，親戚們都會背著我，說一切都是我的錯，如果我媽不堅持生下我，她也不會那麼早就離開人世。”歐雙傅扯動嘴角笑了一下，模樣卻比哭還讓人心疼，“我父親也說，我這條命是我媽用自己的命換來的。”

    “你才剛生出來，請問是能做錯什麼？”林佳恩雙手抱胸，一臉不苟同。

    這麼扯的話他居然還往心裡去，有沒有那麼傻啊！

    聽見她的話，歐雙傅一楞。

    “還有，什麼叫你的命是用你媽的命換來的？這是生命最可貴的延續。”他爸搞什麼啊，不懂就不要亂說，父母是孩子的天，隨便說點什麼孩子都會相信，更會造成深遠的影響。

    歐雙傅靜靜看著她發火，邊說邊義憤填膺的樣子，他居然覺得這樣的她有點漂亮？

    見他還楞愣的，以為他還在傷心，林佳恩再跟他把事情說清楚講明白。“你沒有錯，不管是誰都應該尊重你母親的選擇，你母親選擇把你生下來，代表她愛你勝過愛自己。”

    聞言，歐雙傅感覺原本包裹著自己的硬殼裂出一道的裂縫。

    從來沒有人跟他說過，母親選擇生下他是因為愛他，他一直覺得是自己的出生害死了母親！

    “如果我是你，聽到那些惡毒的話才不理它，當耳邊風就行了，一旦讓那些話影響，傷心的可是媽媽，我才不會那麼傻。”林佳恩說完一整串話，就看見他一臉古怪盯著自己。“這樣看我幹麼？”她說錯什麼了嗎？

    歐雙傅笑了一下，看著她的眼睛問：“有沒有人說過你很怪？”

    “你是第一個！”她震驚得瞪大雙眼，吞咽兩下，小小聲問他，“我真的很慘嗎？”

    聞言，歐雙傅喉嚨底傳出低沉性感的笑聲，厚實胸膛也隨之起伏，半天後才對她說了一句。“謝謝你跟我說這些。”

    林佳恩愣愣收下他的謝謝，轉念一想又不太對。

    請等一等，現在問題不是道謝好嗎，剛剛她問的那句話很重要，他不打算回答嗎？

    只是她還沒來得及出聲抗議，歐雙傅突然開口——

    “可以多跟我聊聊你母親的事嗎？”他想知道，一般母親是怎麼跟孩子相處的，電影裡演的都是真的碼？

    “我媽？”林佳恩十分困惑，話題怎麼一下子就跳到這裡了，剛才不是還說她很怪嗎？這個問題他不打算多做說明了？

    “你跟你母親相處的事。”歐雙傅看著她笑。“方便嗎？”

    “可、可以啊。”誰能拒絕眼前這張英俊笑臉。“沒什麼不方便的地方。”

    於是這天他們聊了很多，全都是關於她和老媽的事，就連她覺得有點無聊的小事，他都聽得津津有味，神情時而認真，時而露出理解困難的模樣，每當這時候他就會舉手發問，問一些很細節的問題。

    當晚她躺上床時，暗自許願，希望有一天他也能有很棒的媽媽——不管是什麼形式的媽媽都好。

大頭寶珠

第6章(1)

    方利軒發飆了！

    林佳恩踏進電梯後，看見樓層鍵上的十七，歎了一口長氣。

    最近老闆幾乎天天拉大家一起開會，討論怎麼拿下歐雙傅，也不知道老闆怎麼知道她就住在他家樓上，常常對準她開炮，說什麼近水樓臺先得月，他們住得這麼近，怎麼一點動靜也沒有，合約拖了這麼久的時間還沒搞定。

    但林佳恩反倒覺得簽合約這種事情，近水樓臺肯定得不到月亮，道理很簡單，都已經下班回到家，鄰居卻又跑來聊公事，換作是她，她也不答應。

    可是老闆已經下了最後通牒，這個月再沒有拿下合約，就要辭退打掃阿姨，以後大家輪流掃廁所。

    掃廁所她是不介意，反正家裡的廁所也都她自己在掃，可是老闆有沒有考慮過，阿姨其實很無辜耶。

    說這個的時候，大家反應很一般，老闆大約也察覺大家不痛不癢，話鋒一轉，扔出超強大胡蘿蔔——誰能說服歐雙傅簽下合約，職務往上升兩級，月薪直接調漲50%。

    此話一出，大家眼睛全亮了，看在錢的面子上，拼死拼活去都要達成老闆所交代的任務啊！

    特別是本來就一直很積極的劉經理，不僅眼睛亮了，看向其他同事們的眼神還多出不少敵意。

    老闆這招下得真猛，可是會不會太猛了？利益越大，衝突就越大，同事們之間的矛盾也會越大。

    公司傳言劉經理最近為了錢的事搞得焦頭爛額，好幾次看他抓著手機沖到樓梯間又吼又叫，後來又傳出新流言，說劉經理的小老婆流產了，對方的哥哥是混黑道的，威脅劉經理每月給他錢五萬塊錢當生活費。

    為了錢，辦公室內大家摩拳擦掌、打算使出渾身解數說服歐雙傅，可惜到目前為止無人成功。

    半個月以來，林佳恩有時候會在電梯裡碰見歐雙傅，兩人頂多點個頭，每次當她企圖技巧性的跟他聊起與音樂有關的任何話題，就會收到來自北極般冰冷的注視。

    但如果他以為她會就此甘休，那就大錯特錯了！

    老闆常對其它同事說她有著旗魚的個性，對於想要的東西會異常執著，如果物件是成千上萬的沙丁魚，她會一股作氣吃光光，如果物件是人……說到這罷，老闆拋來一記別有意涵的微笑，看得她心底發毛，實在很好奇老闆會怎麼形容那一部分。

    其實獎金和升遷倒是其次，問題是他每次都拒絕她，拒絕到後來她都被他激發起好勝心了。

    “叮。”電梯來了。

    林佳恩心不在焉走進去，按下樓層後，感覺身後走進另外一個人，轉頭看過去，是他？

    歐雙傅看她一眼，雙手抱胸，背部靠著電梯，目光平視電梯門板，似乎沒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她在心裡從一數到五，強迫自己率充開口，“下班啦？”

    話甫出口，別說他冷冷飄來一記“這不是廢話嗎”的眼神，連她都想敲敲自己的腦袋，難道擠不出更有創意的開場白了嗎？

    “我這個時間下班很正常，你呢？又加班到這麼晚。”他發現她的工作時間很長，這樣身體受得了嗎？

    其實他很樂意多跟她聊天，可是偏偏這陣子她老提起合約的事，好像他們之間只有這件事可以說，惹得他異常心煩，才一直用冷臉面對她。

    “最近有位新人要出專輯，有點忙。”她解釋，語氣聽起來有些漫不經心，但雙眼緊緊盯著他。

    他今天看起來心情不錯。

    “嗯。”歐雙傅淡淡回應。

    “我們公司尊重每一位元合作物件，只要簽約，就會全力以赴做好每一張專輯。”林佳恩拐著彎說，以免引起他的反彈。

    “那很好，不過跟我沒關係。”他輕哼。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她再次拋出誘餌。

    “不可以。”回答簡潔有力。

    “歐先生，你很難相處耶，只是一個問題，而且你又不知道我要問什麼。”她抗議。

    歐雙傅沉默不語，冷冽雙眼靜靜注視她數秒。“你的眼睛告訴我了。”

    “什麼？”

    “我不會跟你們合作。”他挑明瞭說。

    “你可以不跟我們公司合作，可是你為什麼不再接觸鋼琴？把天賦擺著不用是種浪費。”直到這時候她才發現，比起他不願意和公司合作，她更在乎的是他對音樂的態度。

    歐雙傅放下雙手，一步一步徐徐走向她，逼近她面前，冷冷注視著她努力想擺出不受影響的神情，雙臂壓上她臉頰兩旁的鏡面，俯身，兩人鼻尖只差零點零一公分就要碰在一起。

    “林小姐似乎很關心我的天賦？”他低沉嗓音宛如低音大提琴。

    “當、當然。”她沉浸在迷人的嗓音，腦袋轉速變得極慢。

    “簽下我，你有多少獎金？”他突然天外飛來一筆。

    “什麼？”一碰上他，她怎麼好像特別常說出這兩個字。

    “我給你雙倍價錢，條件是以後不准再拿這件事煩我。”他們之間能不能聊點別的？

    “不是錢的問題。”慣怒浮上她的雙眼。

    歐雙傅撇嘴，冷冷一笑。

    這時，電梯門徐徐打開，外頭驀地傳來一聲威嚴的低喝——

    “雙傅，你在電梯裡做什麼！”

    林佳恩下意識想推開他，卻看見他臉部罩上一層冰霜，不疾不徐地退開身，唇邊揚起一抹淡淡冷笑，懶洋洋轉頭看向來人。

    “你怎麼來了？”歐雙傅腳尖一旋，突然擁著她走出電梯。

    “我不能來看看兒子嗎？”歐國謀中氣十足地道。

    林佳恩楞住，這人是歐雙傅的父親？可是他們之間的互動怎麼會充滿火藥味？

    “難為你還記得我。”歐雙傅亳不掩飾他的不屑。

    “雙傅！”歐國謀臉部漲紅。

    “如果是為了接班的事，恕不奉陪，請回吧。”歐雙傅越過父親，直接走到自家門前，絲亳沒有邀他進入的意思。

    歐雙傅果然很難纏，拒絕人的狠勁普世皆同，井非針對自己，連對自家老爸都這麼不假辭色。

    林佳恩努力張大耳朵，聽他們說話，意識到她正處於八卦風暴的中心。

    “雙傅，你把臺灣十家飯店經營得有聲有色，為什麼總是逃避接手國外的二十六家飯店？我已經快七十歲了，還在天天當空中飛人，難道要我工作到死你才甘心？”歐國謀手中的拐杖猛力敲擊地板。

    林佳恩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當場呆在原地，視線不自覺落在歐雙傅迅速聚集怒氣的臉龐。

    他看起來怒不可遏。為什麼？

    “因為那十家飯店是媽生前常去住的。”歐雙傅握緊垂在身側的雙手。

    “這就是你點頭答應接手臺灣飯店的原因？”

    “對，雖然這樣做於事無補，但我心裡會好過一點。”歐雙傅全身敢發也一股濃濃的排斥感。

    “心裡會好過一點？”歐國謀冷笑，語出諷刺。“所以你連自己最愛的音樂也放棄，也是想讓心裡好過一點？”

    “不，那是因為我不想受你掌控。”歐雙傅說完，冷冷丟出逐客令。“你請回吧，我們溝通不來。”

    多次被自家兒子往外推，歐國謀臉色已變成難看的豬肝色，視線掃向兒子身邊的女人，發動猛烈攻擊。“小姐，這麼晚了你還不回自己家，跑到男人家成何體統？”

    突然被點名，林佳恩雙肩聳起，抬起雙手在胸前揮動，企圖解釋給他父親知道，她只是愛聽八卦的鄰居，不是什麼野女人，他兒子的家她一次也沒踏進去過……啊！上次送感謝面過來時確實進去過，那天晚上他們還聊得特別開心。

    “呃……其實我……”

    她還來不及解釋，歐雙傅突然轉身，一個跨步來到她身邊，右掌抓住她右手腕，略施力，她被迫往前移動，貼近他身邊。

    “你想問的是，她是以什麼身分跟我一起進家門吧？”歐雙傅攬著她的肩膀，動作相當親密。

    看著眼前威嚴老人繃緊的臉部肌肉，林佳恩心頭閃過不妙預感，果然，“雙傅！”歐國謀發怒大吼。

    “她是我女朋友，肚子裡說不定還裝著我的孩子，這個答案滿意嗎？”歐雙傅為了效果夠逼真，到末了還在她額頭落下一吻。

    他把她當成什麼了？林佳恩火氣一揚，抬起雙手正要把他推遠，未料他搶先一步洞悉她的意圖，借著親吻額頭的親密動作，順勢滑向她敏感耳畔，先發制人。

    “配合我演戲，我就答應你一件事。”他有自信她不會錯過這個天上掉下來的禮物。

    林佳恩果然愣了一下，原本正打算狠狠推開他的雙手力道一軟，改成輕放在他胸膛上。

    上次她假孕抗敵，他拿看蟑螂的眼神看她，現在他居然反過來拿她的肚皮作文章？還真是風水輪流轉啊！

    歐國謀見他們舉動親密，炮口對準沒那麼難對付的林佳恩。“詩婷知不知道她的存在？”

    歐雙傅輕笑一聲。“她知不知道與我無關。”

    “你跟詩婷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你們門當戶對，我們兩家也都熟，這個路邊冒出來的野女人，我不會承認。”

    “要不要承認是你的事，我要跟誰在一起，決定權在我手中，你最好弄清楚這點。”歐雙傅態度輕鬆。

    “歐雙傅！”歐國謀怒吼，憤怒的雙眼轉而惡狠狠瞪向林佳恩，揚聲強調，“我絕對不會承認你。”

    “進來吧，我弄點營養的東西給你吃。”歐雙傅懶得再爭辯，手臂推著她肩膀往前移動。

    “可是你爸還在外——”林佳恩回頭，看著依然站在原怒火騰騰的歐國謀。

    兩個脾氣一樣臭的男人啊……基因這種東西真可怕。

大頭寶珠

第6章(2)

    進了門，歐雙傅臉上的輕鬆消失，表情變得嚴肅，呼吸開始變得短而急促。

    “這樣好嗎？”林佳恩能感覺也他內心的糾結與壓力。

    “你去客廳坐著，我去弄點吃的給你。”他一掌放在她背後，將她輕輕往客廳的方向一推。

    “我又不餓。”話才剛說完，她肚子就不爭氣發出“咕嚕嚕”聲響，令她窘得恨不得能有個地洞可以鑽進去。

    “去吧。”他沒有調侃她，只是催促她去客廳坐著。

    林佳恩往前移動兩步，轉過身，看見他胸膛的起伏幅度很小，但速度很快。

    他不要緊嗎？

    “今晚我先回去好了。”看著他緩步移動的身影，她揚聲。

    “回去吃那些冷凍食品？”他轉過身，冷冷盯著她看。

    “呃……“

    “去坐著，別進廚房，等會兒我有事要跟你談。”

    “喔，好吧。”

    歐雙傅聽到自己想聽的答覆，滿意地點點頭，轉身邁向廚房。

    幾分鐘後，流理臺上擺了幾樣蔬果，歐雙傅動作俐落地處理飽滿的黃椒、鮮紅欲滴的番茄，鍋爐正冒也陣陣香味。

    林佳恩忍不住偷偷深呼吸好幾口，食物香氣永遠是最棒的氣味，只是——她滿臉同情地看著他，突然問：“你有在呼吸嗎？”

    歐雙傅停下手中動作，抬眸瞥她一眼，“我當然有在呼吸，你沒在呼吸嗎？”

    說完，他繼續處理食材。

    林佳恩走到他面前，蹲下身，雙手放在閃閃發亮的流理臺上，仰頭，舉目望向他繃緊的下顎。

    “不是啦，我的意思是你有好好在呼吸嗎？”她把其中的不同講給他明白。“你現在的呼吸不夠深，氧氣沒有完全進到肺部裡面。”

    他挑高眉毛，不以為然地睨她一眼。氧氣有沒有進到他肺裡，她光用看的也能知道？

    林佳恩不理會他鄙夷的眼神，站起身，緊緊抓住他的手放在她胸前。

    “別碰……”歐雙傅厭惡皺眉。

    嘖，那是什麼嫌棄的表情？她才是應該大喊男女授受不親的那個吧。

    林佳恩反睨他一眼。“你可別誤會我在吃你豆腐昵，你自己感覺看看，我和你的呼吸有沒有不一樣的方。”

    “深呼吸看看，會很舒服喔。”她建議。

    歐雙傅看她一眼，本來沒打算照做，可是當視線觸及她那副古道熱腸的模樣，居然不自覺做了一次深呼吸。

    他深深吸了一大口氣再緩緩吐出後，原本緊繃的身體明顯放鬆下來，腦袋重新恢復冷靜，陷入戒備的精神狀態也回復正常。

    “很有效吧。”她笑看著他，黑白大眼靈動閃耀。

    “嗯……”歐雙傅喉嚨發出含混不清的聲音，垂目，瞄了眼她忘記鬆開的手，胸腔竄起莫名騷動。

    他突然沒那麼急切的想叫她別碰自己了。

    “我對該怎麼呼吸這件事滿熟的，每次只要太緊張或是心情不好，只要好好呼吸，緊繃的狀態就能慢慢舒緩，心情也能平靜許多。你看不看球賽？專業球員在獲得罰球機會時，很多人都會先來個深呼吸再出手，這都是為了放鬆一下緊繃的心情。”

    “我沒有很緊張。”他申明。

    她假裝沒聽見，繼續往下說：“如果一直淺淺的呼吸，就像我氣喘發作一樣，感覺像快沒氣，更糟的是若整天都保持這種呼吸方式，會讓自己感覺壓力很大，我喜歡深呼吸，只要來幾次深呼吸，就能獲得放鬆感，連壓力也會減低。”對她而言，有氣喘不完全是壞的，至少她會比一般人更敏銳地察覺到呼吸這回事。

    “我沒有壓力很大。”他再次重申。

    這女人都不仔細聽人說話嗎？

    “如果你輕鬆又自在，幹麼騙你爸我是你女友？”林佳恩一針見血的問。

    “他總以為能操控我的人生、婚姻，甚至是未來。”歐雙傅滿臉慍怒。

    自他還是孩子時，老頭就不斷灌輸溫詩婷是他未來老婆的觀念，後來校園傳出那離譜的交往傳聞時，他之所以沒發作，多少也是看在父親和溫泊父交情好的面子上，沒打臉溫詩婷。

    如果老頭懂得尊重他是個獨立個體，就不會在他什麼都不懂時迫不及待的企圖全面掌控他的未來，包括終生伴侶。

    “所以你說那些話是為了氣他，不是真的排斥溫詩婷？”林佳恩試著厘清他憤怒的點是什麼。

    “我們能不能講些重要的話題？”他不想把時間浪費在不值得討論的事情上。

    “我覺得這很重要啊。”她嘟囔。

    歐雙傅順手洗了顆黃椒，迅速切片，盛放在一隻淡綠色方盤裡，放到她面前，用眼神示意她先吃這個。

    “你說吧，要我答應你什麼事？”

    “跟方宙合作。”她拿起其中一片，肉質很厚、飽含水分，摸起來手感很豐潤，不曉得吃起來怎樣？

    “我一點也不意外。”他撇嘴一笑，抓起一顆水梨洗淨、切丁，打開鍋蓋，輕巧放入雞湯裡，蓋上鍋蓋。

    “我只有這個要求，我不只要獎金，還想要完成更多好作品。”說完話，她張口，咬下一口黃椒。

    唔，好甜、水分好多！

    歐雙傅盯著她看，眼神烔亮，彷佛正在評估該怎麼跟她談判，可他還沒想出來，她再次發動攻擊。

    “你不再碰音樂，是因為母親的關係嗎？”林佳恩把手中剩下半塊黃椒丟入嘴裡細細咀嚼，忍不住道：“唔，這個真的好好吃，可以告訴我在哪買的嗎？”

    歐雙傅額頭的青筋跳動。她絕不能不要在問出那麼重要的問題後，開始在他面前大吃特吃，一副他們正在聊一件很輕鬆的事似的。

    “以後不准在我面前提這件事。”他直接丟出禁止令。“我可以答應跟方宙簽約，但前提是——”

    林佳恩驀然瞪大雙眼。她、她居然說服歐雙傅重拾音樂，完成不可能的任務？

    天啊……

    “前提是？”她吞咽一下。

    不管前提是什麼，她都要挺過去，她猜，他應該是要她忘記剛剛發生的那一切，男人都很愛面子。

    “我要你做我的假女友。”歐雙傅神情冷靜地要求。經過剛才那一鬧，老頭的掌控欲肯定會冒出頭。

    接下來老頭會找人刺探他們之間真正的關係，一旦確認屬實，就會頻出奇招，祭出各種招數拆散他們，如果有必要，溫詩婷也會插上一腳。

    他們那些伎倆，他不是第一次領教，這一次，看誰玩誰。

    “你是為了氣你爸，對吧？”林佳恩見他悶不吭聲，內心被兩股力量用力拉扯。“我可以拒絕嗎？”

    上次假懷孕一下子被拆穿，證實她演技並沒有很好，他確定要冒這種險嗎？

    風險很大昵。

    “當然可以。”歐雙傅淡定扯唇，笑意沒有蔓延到眼睛裡。

    她知道他有話還沒說完。

    “但方宙那件事，你也別妄想我會點頭答應。”他雙臂撐在流理臺上，傾身強勢地逼近她眼前。

    林佳恩下意識想往後退一步，多虧及時用盡全身力氣才挺住，與他四目相交，就像在比誰先移開目光一樣。

    從他眼中，她淹楚讀到一榮信魚：他不會蒼協。

    如果他的音樂難聽一點、如果老闆給的胡蘿蔔差一點、如果今晚她沒撞見他們父子之間的互動……也許她能拒絕得了。

    每多瞭解他一點，她就會發現他並不冷血、不冷漠，相反的，他出乎她意料之外在乎人跟人之間的感情。

    理性穿著惡魔裝，跳出她的左腦大吼，“快點蒼應他！不過就是假女友，只要點個頭，合約馬上到手。在這個競爭強烈的工作領域，陪他演點戲那有什麼，扮女友又不是老婆，到底有什麼好猶豫的？”

    感性穿著天使裝，跳出她的右腦大喊，“你不是很想再聽見他的新作品嗎？好音樂就應該被聽見，再說了，你親身經歷過剛剛門外那些事，有辦法假裝一切沒發生過嗎？不要成為漠視別人痛苦的人。”

    林佳恩直視他雙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同時看見他的嘴角慢慢上揚，這次笑意暖進眼底。

    在她正想答應時，赫然驚見他家餐廳桌上擺著……自己再熟悉不過的五個水晶杯。

大頭寶珠

第7章(1)

    咖啡店提早關門，裡頭櫃檯邊上坐著林侄恩和夏羽蘭。

    下班前，他們兩個不約而同收到陳喬雅發來的訊息：我需要和你們在咖啡店碰面聊一聊，雖然明天不是假日，可是我快撐不住了……

    自從結婚以後，陳喬雅從沒傳過類似的訊息，她一向都是滿臉幸福的，這讓林佳恩和夏羽蘭都感覺事態嚴重。

    結果，她們倆加班到晚上八點多匆匆趕來時，陳喬雅還沒到，傳訊息過去，過了快半小時才收到回復——

    我馬上過去，你們一定:卷等我！

    “上次我們喝醉，後來怎樣了？門神先生找到沒？”夏羽蘭喝著咖啡，反正閑著也是閑著，突然想起這件事。

    不知道佳恩有沒有注意到，先前她聊起門神先生時眼裡全是愛心泡泡，對不知名的男人產生情愫是很危險的事，萬一對方是個王八蛋，事情就糟糕了。

    “找到了。”林佳恩本想喝口咖啡，經好友這麼一問，又放下杯子。

    “誰？”夏羽蘭眼睛一亮。

    “歐雙傅。”林佳恩無聲歎口氣。

    “真的假的？”夏羽蘭嘴角忍不住上揚。

    “真的。”

    “你怎麼知道是真的？”

    “我在他家看到樣式一樣的杯子，後來把杯子拿去還他，他收下了。”林佳恩想到把杯子拿給他時，他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情，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喝醉酒的醜態全被他看見，還按錯門鈴跑去他家鬧，他不但沒抓狂，還替她做了那些事……喔天啊。

    “哇……我要消化一下。”夏羽蘭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嘴角持續上揚中。

    “不是啊，你們兩個也未免太有緣了！”

    林佳恩無力多說些什麼。

    “不是你的相親對象，卻陰錯陽差拿著《生死疲勞》坐在咖啡店裡；在電梯裡差點害死你，後來卻又照顧喝醉酒的你，讓你念念不忘、芳心大動，還替你趕跑死纏爛打的前男友，按照這種節奏，你們很快就會在一起了吧！不是我在說，你也不年輕了，別再折騰，我看你的真命天子就是他了，快點上吧，這樣冷凍起來的卵子說不定就不需要了。”夏羽蘭見她不講話，乾脆直接細細問起兩人相處的細節，“去跟人家道謝了沒？”

    “道謝了，不過現在還有一件事讓我更苦惱。”想到這件事，她感覺更亂。

    “什麼事？”

    “他要我當他的假女友。”林佳恩重重歎了一口氣，直到現在為止她還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不錯、不錯。”夏羽蘭點頭如搗蒜。

    “你有沒有聽清楚？我說的是假女友。”又不是真女友，哪裡不錯了？

    “這有什麼關係，弄假成真就好啦！”夏羽蘭完全不把這種小事放心上。“重點是你答應沒？”

    “我拒絕了。”林佳恩說完，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藉此稍稍粗擋羽蘭猛然瞪向她的雙眼。

    “你不是吧？”夏羽蘭一臉震驚。

    “我答應不是很奇怪嗎？”如果她說自己答應了，羽蘭才應該出現這種表情吧。

    “你拒絕更奇慘啊。”夏羽蘭不可置信看著她，“為什麼拒絕？”合約、男人雙雙到手，她還有哪一點不滿意？

    林佳恩閉口不說話了。

    “我知道了。”夏羽蘭一個彈指，看眼自動飄過來聽的小郭，給對方使個眼色。

    林佳恩看她一眼，依舊沒說話，眼神裡寫滿不相信。她還雲裡霧裡的事，怎麼夏羽蘭一下就弄明白了？

    小郭站在櫃檯罷偷笑，看看林佳恩，最後視線停在夏羽蘭身上。

    “之前門神就溫進你心裡，知道門神就是歐雙傅後，你動心了。”夏羽蘭朝好友挑挑眉，“我有沒有說錯？”

    被人一針見血說中心事，林佳恩愣住了，原本心裡模模糊糊的某一塊也就忙撥雲見日……

    看見林佳恩的反應，夏羽蘭和小郭交換一個了然於心的眼神，推了推林佳恩的手臂，要她給個回答。

    林佳恩看他們兩個笑得一臉曖昧，知道已經被他們猜出個八九不離十，乾脆點頭承認，也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拒絕他。

    本來她想答應他的提議，除了工作的部分，也想著就當幫朋友一個忙，反正是假的嘛，她又不會少一塊肉。

    可是知道他是杯子的主人之後，她的心要總有一股說不出的怪，感覺答應他之後就好像是背判了什麼。

    萬一她答應陪他演這場戲，散戲後，他亳無負擔地走了，她付出去的感情卻收不回來，這不是作繭自縛嗎？

    如果不喜歡他，答應幫朋友一個忙，這是行俠仗義。

    如果明明喜歡他，卻還答應幫這種忙，這是居心不良——擺明希望能假戲真做。

    她做不來這種事。

    “這下子麻煩大了！”夏羽蘭張大嘴、拼命搖頭，先瞄眼內心七上八下的林佳恩，最後看著小郭。“門神會動凡心嗎？”

    “門神有凡心嗎？”小郭皺著眉，一手放在下巴做出沉思狀。

    林佳恩瞪著眼前這兩個幸災樂禍的傢伙，全身發散出強烈怨念。她都煩成什麼樣子了，他們居然還有心情開玩笑？

    “怎麼說話的？看你把她愁得……”夏羽蘭嘴角揚著笑，朝小郭高舉右手。

    小郭也不含糊，傾身越過櫃檯，兩人一個擊掌！

    見兩個損友見她沐浴在怨念中，居然還開心擊掌當作慶祝，林佳恩正要出口抗議，掛上“休息中”牌子的店門被人推開。

    “你們都到了……”陳喬雅戴著大墨鏡踏進咖哞店，直接走到林佳恩身邊坐下來，慢慢拿掉墨鏡。

    “陳喬雅，今天是你約我們來的，居然還遲……我靠！”夏羽蘭話說到一半，突然瞪大雙眼，“剛剛還在想天黑了你戴墨鏡是什麼意思……你眼睛怎麼腫成核桃了？”

    陳喬雅看看夏羽蘭，又看向林佳恩，臉色變得非常難看。“我……我老公有外遇……”她連續深呼吸好幾次，才順利壓下又想哭的衝動。

    “什麼？那你有什麼打算？”林佳恩驚呼。

    “跟他攤牌沒？”夏羽蘭追問。

    “我不會跟他攤牌。”陳喬雅手中捏著濕潤的衛生紙，眼中露出異常堅決的光芒。

    “不攤牌，難道要繼續跟他過下去？”夏羽蘭不贊同的直皺眉。

    “對。”陳喬雅點頭。

    “對？”夏羽蘭眉頭皺得更深。

    “這件事我已經徹底想過了。”陳喬雅深吸口氣，語氣非常冷靜，甚至可以說太冷靜了。“跟他離婚，對我一點好處都沒有，我已經離開職場這麼久，也沒有一技之長，我不想餓死，也不想要因為一份工作累得要死，做錯事情的人是他，為什麼我要因此付出代價？”說到後來，她雙眼又是一紅。

    “可是你天天看著他，心裡舒坦嗎？”夏羽蘭質問。

    “日子過得舒坦就可以。”陳喬雅抿緊唇線，見大家全盯著她看，勉強笑了一下。“不談我了，你們呢，最近怎樣？”

    “我好像喜歡上一個男人，可是他提議跟我假戀愛。”為了轉移現場的氣氛，林佳恩主動提供自己當新話題。

    “答應他吧，吃過總強過餓著肚子。”陳喬雅拍拍好友肩膀。

    “有人像你這樣說話的嗎？”夏羽蘭又皺眉。

    見她們情緒好像都不太好，林佳恩趕緊轉移話題。“羽蘭，你跟你家那個最近怎麼樣？都交往七年了，有沒有考慮跟對方結婚？”

    “不會結婚了。”夏羽蘭用談論明天天氣的語氣，丟出一顆震撼彈，轟得大家足足愣了好幾秒回不了神。

    許久後，先反應過來的居然是陳喬雅。“是你還是他有新歡？”

    “公司看重他，給他機會到國外磨練三年，他答應要過去了。”夏羽蘭聳聳肩，表面上看起來不是很在乎，但眼底的落寞泄瀉她此刻沉重的心情。

    “沒跟你商量過？”林佳恩皺眉。

    “他答應公司後才跟我‘宣佈’。”夏羽蘭諷刺地笑了一下。

    “你也答應了？”陳喬雅追問。

    “有我說不的餘地嗎？”夏羽蘭苦笑。

    “他怎麼說？要你等他回來，還是他會常常回來看你？”陳喬雅皺眉。

    “我要他好好拼自己的事業，然後提分手了。”夏羽蘭再次無預警扔出一顆大炸彈。

    “這麼狠？”陳喬雅瞪大雙眼。

    “不是我狠，是他根本就不夠在乎我。”夏羽蘭語氣很冷靜，是深思熟慮過後才做出決定的。“如果他夠在乎我，就會在意我的感受，會先跟我商量過再做決定，他的先斬後奏只是讓我看清他的心。”

    “來！說多了都是淚，喝！”小郭從櫃檯裡拿出倒了四分之一的酒，放到夏羽蘭面前。

    “你不是開咖啡店的嗎，怎麼拿出酒了？”夏羽蘭推開酒杯。

    “你不是失戀了嗎？我請你。”小郭笑了笑。

    “失戀又不是失去生命，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失戀，以後多的是仉會。”夏羽蘭笑著說。

    林佳恩看不出來她是在逞強還是真看開了，或許都有一點吧。

    “這麼看得開，那我把酒收起來……”小郭把酒杯拿走。

    “給我！我要喝。”陳喬雅攔截了酒杯，搶過來後一個仰頭，一秒喝光杯中物，把酒杯重重放上櫃檯桌面，發出砰的一聲。“還有沒有？今晚我請大家喝酒，刷爆他的卡，我就痛快！”

    “這個好，我幫你喝。”夏羽蘭附和。

    “我、我負責送你們回家。”林佳恩抬起雙手擋在胸前。喝酒誤事，她不想再喝得爛醉又出糗按錯門鈴。

    “放心，有人會送我們回家。”陳喬雅把小郭遞過來的酒杯，放到林佳恩面前。

    誰？林佳恩和夏羽蘭互看一眼。小郭嗎？

    陳喬雅笑了笑，沒多說什麼，只說不是小郭，大家接著喝。一個多小時後，答案揭曉——

    “你們都到了？”阿坤推門進來。

    看見阿坤，夏羽蘭馬上翻了個白眼。

    “他說他還愛你，拜託我幫他約你。”陳喬雅貼在林佳恩耳邊小聲說話。“就這一次，再多也沒有了。”

    “我跟他不可能。”林佳恩看著她，再次強調。

    陳喬雅端起酒杯，輕敲好友的酒杯一下。“那也行，歡迎你今晚無視他，讓他徹底死了這條心。”

    計程車裡從著林佳恩和阿坤，雖然離家近，但林佳恩實在醉到站不住腳，只好點頭答應坐計程車回家。

    兩人一坐上計程車，陳喬雅立刻替他們關上車門揮手道別，在陳喬雅的堅持下，小郭負責送她和夏羽蘭回家，不過說是小郭送他們回去，其實就是叫他跟著坐計程車轉一圈罷了。

    本來林佳恩想跳下計程車，可是後來想想不如趁這個嘰會，讓阿坤徹底死心也好，反正車程時間也不長，不用和他單獨相處太多時間。

    計程車很快抵達家門口，林佳恩看了眼司機手邊的數字，打開皮包，拿出兩張百元鈔票給司機，卻被阿坤中途攔截。

    “我一起付就可以。”阿坤討好笑著，擋著她手中的鈔票。

    “我不想跟你在一起，怎麼可能讓你一起付。”林佳恩繞過阿坤，直接把錢放在副駕駛座上。

    “佳恩，難道我們真的不可能了？”阿坤看著她，臉色僵硬。

    “之前我說的話，你都聽到哪裡去了？”林佳恩扣上皮包，冷冷看著阿坤，眼中沒有一絲感情。“我再說一次，我跟你，絕對不可能。”

    “為什麼？”阿坤突然瞄眼車窗外。“因為他嗎？”

    他看見了，還是沒看見？林佳恩心裡不安地直打鼓。

    “因為你有別人，我才跟你分手，但是這回不管有沒有別人，我都不會跟你複合，死都不可絕能！你趁早死了這條心，趕緊開始自己的新生活吧。”

    她伸手打開車門。“我不想再看見你。”

    說完，她立刻下車。

    阿坤原想跟著下車，沒想到林佳恩動作迅速地甩上車門，彎下腰看向司機，請他直接開車離開，接著轉過身，身後已經不見歐雙傅的身影。

    起初她有點失望，後來反倒松了口氣，畢竟一男一女大清早一起坐計程車回家，不管怎麼看多少都有點曖昧。她搖搖頭，頂著昏沉沉的腦子踏進大門，赫然見他從信箱拿了信，正走到電梯處按下按鈕，踏進電梯。

    大門進來首先是左右兩棑信箱，中間一條走道，走道左右兩邊有兩架電梯，再往裡走，會出現左右兩條通道，住著一樓的住戶。

    林佳恩故意走得慢一點，避免跟他碰頭，算算這點時間差，應該足夠讓他乘坐的電梯關門上樓。

    不料，剛走到電梯處，竟看見原本應該往上跑的電梯居然原地不動。歐雙傅按著電梯，電梯門敞開，狀似正在等她。

    林佳恩先是愣住一下，隨即笑著打招呼。“早安。”

    “早。”見她遲遲不踏進電梯，歐雙傅面無表情地盯著她，嗓音冷冷的。“不上樓？還是你在等人？”

    “要，要上樓！”她快步踏進電梯，在電梯門闔上時小小聲解釋。“我沒在等人。”

    “今天不用上班？”歐雙傅沒看她，替她按下十八樓的按鍵。

    玩到清晨才回來，等一下上班怎麼會有精神？

    “當然要上班！”林佳恩很快回答，見他沒打算轉頭看自己，忍不住解釋。

    “只是昨天我姊妹心情不好，下班後約去咖啡店談心，本來確實喝著咖啡，可是聊著聊著說到傷心處，大家就開始喝酒……”

    想起喬雅老公外遇、羽蘭和男友分手，她忍不住輕歎口氣。感情這種東西真的好脆弱，昨天還好好的，隔天說分手就分子。

    “這麼近還坐計程車？”歐雙傅側頭看向她，他相信她說的每一句話，不過某些畫面實在令人無法不在意。

    看來他全看到了……林佳恩頓時緊張起來，既然看到她坐在計程車裡，說不定也看到阿坤了，所以剛剛才會故意問她是不是在等人嗎？天啊！

    “在咖啡店待了一整個晚上，我喝得有點多……咳！”見他聽見自己喝得有點多之後臉色沉下幾分，她輕咳一聲立刻改口。“其實也沒有很多，就是那個……我不是還要上班嗎？想說應該節省體力，稍微休息一下。”

大頭寶珠

第7章(2)

    突然，歐雙傅整個轉過身，與她面對面。

    電梯內的溫度感覺陡然升高好幾度，林佳恩不由得看眼電梯上頭的裝置，懷疑空調是不是壞了，不然怎麼突然變得這麼熱？

    她用力吞咽一下，靜靜看著不說話的他，神經一根一根緊繃起來。

    “你拒絕我，是因為他？”歐雙傅直勾勾看著她眼睛。

    “啊？”

    “你想跟他舊情複燃？”他進一步逼問。

    誰想跟他舊情複燃？歐雙傅到底想哪去了？林佳恩完全楞住。

    她之所以拒絕他，是因為喜歡他，根本不關阿坤的事。

    “我就是因為不想跟他舊情複燃，才勉強和他一起坐計程車回來，跟他把話說清楚，連計程車錢也分得清清楚夢。”這件事必須當機立斷說清楚講明白。

    “叮。”電梯抵達十七樓，電梯門緩緩打開。

    歐雙傅動也不動，靜靜端詳她臉上每一個細微表情。

    被他這麼盯著看，林佳恩心跳快得無法壓抑，更恐怖的是還不斷在加速，電梯內的空間很有限，她覺得自己的心跳聲就像音樂會上的鼓聲一樣清晰，她不想讓他聽見自己過快的心跳……

    “你到家了。”說這句話時，她能感到一股熱浪直沖臉頰。

    歐雙傅依然紋風不動，靜靜看著她。

    “你不回家嗎？”林佳恩一直催他快點出電梯，她需要一個人好好靜一靜，平復因為他而變得七上八下的情緒。

    為什麼她一直趕他走？歐雙傅微微皺眉，凝視她臉上淡淡的紅暈，察覺出她的羞窘，眉頭鬆開，嘴角偷偷上揚兩度。

    “你跟我回家。”他握住她的手，一起踏出電梯。

    “啊？”林佳恩傻傻被他拉出電梯，感覺電梯門在她身後闔上，往上抵達十八樓，發出叮的一聲。

    電梯確實已經抵達十八樓，可是她人還在十七樓，在他這裡。

    “要不要喝蜂蜜茶？”歐雙傅問這話時，已經放開她的手。

    要不要乾脆加碼，趁自己現在一身酒氣，裝瘋賣傻跟他把話挑明，如果遭遇他的拒絕，事後就說自己喝醉了亂說話，撇得一乾二淨，讓他把自己的表白當作笑話一則，進可攻退可守，這點子不錯啊！

    “不喝？”等不到回復，歐雙傅又問一次，看著她的神情有絲緊繃。

    “好啊。”林佳恩點頭答應。

    歐雙傅暗暗歎了口氣，率先走到自家門口，打開門，側身請她先進去。

    “先坐。”進門後，他隨興招呼一聲，人就鑽進廚房裡。

    “謝謝。”她走到客廳坐下。

    很快的，記憶中好喝的蜂蜜茶味道喚起她嗅覺上的記憶，接著熟悉的水晶杯出現在她面前。

    “謝謝。”她雙手捧過，一口接著一口喝個不停，一邊喝，一邊想著等等怎麼開頭。

    不過還沒想好該怎麼藉酒裝瘋，就聽見他問——

    “餓不餓？”

    “嗯？”她嘴裡還含著熱熱甜甜的蜂蜜茶，用力吞下後，呐呐開口。“有點餓。”不是吧，居然還有東西可以吃，他的照顧得真是周到。

    歐雙傅起身，再次走向廚房。

    林佳恩張著嘴，目送他的背影，深深覺得如此優質的男人，不娶回家簡直太對不起自己了……

    幾分鐘後，歐雙傅端也一個橙紅色小琉璃盆，裡頭全是新鮮香甜的蔬菜水果，另外還有一盤番茄片，上頭鋪滿牛肉以及多種切碎的水果和堅果，看起來精緻美味，令人食指大動。

    只是……他為什麼對她這麼好？

    “不吃嗎？”見她看而不取，他問道。

    “看、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林佳恩連忙伸手，開始吃起營養、好吃又新鮮的食物，嘴裡不忘嘟囔著。“你手藝真好，我要是男人，就把你娶回家！”

    “林佳恩，你是不是很討厭我？”歐雙傅專注看著她。

    “噗。”她差點把嘴裡的東西都噴出來，幸好動作快，左手即時捂住嘴巴。

    討厭他？他說這句話有根據嗎？

    “我想了很久，如果你不討厭我，為什麼要拒絕假扮我女朋友？你可以得到好處，完成公司希望你搞定的合約，不是嗎？”歐雙傅抽了幾張衛生紙遞給她。

    林佳恩說了句謝謝，快速把自己打理好，重整旗鼓看著他眼睛說話。“如果情況剛好相反呢？”

    “相反？”他楞了愣。

    “對，正好相反。”她暗示得夠清夢了吧？

    歐雙傅緊緊皺眉，不吭氣。

    見狀，林佳恩整顆心臟都縮起來了，緊張得似乎忘記呼吸。

    他皺眉頭是什麼意思？不說話又是什麼意思？他能不能別擺出這種讓人看不透的表情啦。

    半晌後，歐雙傅才不疾不徐開口，“你懷疑我是因為討厭你，才提出這個方案？”他眉頭皺得更深，因為不在乎，所以才利用她騙他父親？

    聞言，林佳恩腦袋有一秒鐘的全面空白，隨即而來的是不斷湧上的苦澀——他不喜歡她，正在避免正面對她造成傷害，畢竟他是個聰明的男人，不可能聽不懂她的暗示。

    “我吃飽了，謝謝招待。”才說著話，她已經起身告別，“我先回去準備上班。”

    見她要走，歐雙傅沒多想，立即起身一掌扣住她的手。

    林佳恩沒有轉頭看他，只是沉默低著頭，暗中使勁想抽回自己的手，無奈他不知哪根筋不對，抓她抓得死緊。

    該死，假裝聽不懂她的暗示，又不肯放人走，他到底想幹麼？

    想到這一點，她猛地一抽手，終於獲得自由，她剛往前邁開一步，就聽見他說話了。

    “林佳恩，你喜歡我？”歐雙傅赤裸裸地點出。

    他果然聽懂了她的暗示！林佳恩深吸口氣，猶豫該不該轉頭看他，掙扎了兩秒鐘，還是轉過頭。

    “我不能喜歡你嗎？”既然要開門見山地聊，那就大家一起來開門見山。

    “……我沒這樣說。”

    “我回去了。”她再次轉身離開。

    夠了，她知道他已經清楚自己的心意，沒有下文就代表兩人到此為止。

    如果他對自己沒意思，現在弄明白也好，反正愛苗尚在萌芽階段，連斬草除根都談不上，應該很快就能從她心底拔除。

    歐雙傅兩個大步擋在她面前，低下頭，炙熱的雙眼鎖住她目光，再次讓她很沒用的心跳加快。

    “佳恩，我們試試，好不好？”他嗓音低沉，好聽得像低音大提琴。

    “試、試什麼？”剛冒芽的愛苗已經被她連根拔起，還在手裡抓著。

    “做我的女朋友。”他一步一步深入她內心深處。

    “假女友？”她愣愣看著他。

    “真女友。”他很快皺了一下眉頭後鬆開。

    “所以你是我的真男友，不是假男友？”

    “真男友。”

    “都玩真的？”林佳恩手裡抓著冒芽的愛苗，正在考慮要丟掉還是種回去。

    歐雙傅沖著她溫柔一笑，當作是回答了。

    “可是你對我又沒意思。”她都暗示性告白了，他呢？根據禮尚往來原則，他也應該說點什麼表示誠意吧。

    “我怎麼就對你沒意思了？”他做得這麼明顯，她真沒看出來？

    “你有跟我說過，你對我有意思這件事嗎？”不是她要刨根問底，很多感情事件最後搞得莫名其妙，都是因為當初沒把話挑明瞭說。

    她很欣賞不點破的詩和美感，可是當詩意和美感變成某方面的自作多情，可就令人傷心又傷感情了。

    “你以為我常給女人準備蜂蜜茶嗎？”歐雙傅輕輕掃來一句話。

    這句話堵得她完全無法反駁。

    “而且還兩次。”他再次發動攻擊。

    林佳恩依然無法反駁，只能默默承認他行動上的搶先付出，不過，有些話她還是得說明一下。

    “我其實沒有很愛喝酒，只是喝比較多的兩次都非常湊巧的讓你給碰見了。”

    他只是剛好弄了兩次蜂蜜茶，這是特例，不是常態啊。

    聽見她的話，歐雙傅挑了挑眉。“這麼說我運氣還不錯？”她每次喝醉了，都能讓他給碰上，這麼巧？

    “我沒這樣說。”她用他說過的話堵他。

    想到她上次爛醉如泥的模樣，歐雙傅緊緊皺眉。“你知不知道喝那麼醉很危險，萬一那天開門的不是我，會發生什麼事，你有好好想過嗎？”她能不能多為自己想一點？別老讓別人替她操心。

    “我以後絕對不喝那麼多。”林佳恩趕緊保證，見他神色稍稍緩和過來，忍不住輕聲抱怨兩句。“交往第一句話就是警告……”

    雖然不需要張口就是浪漫對白，但也不能交往第一分鐘劈頭就丟來一句警告啊——就算知道他是為了她好，可是也太不浪漫了。

    歐雙傅聽見她含在嘴裡的嘟囔，俯身湊近她臉前，與她眼對眼，“既然我們已經正式交往，以後你只要喝了酒，不管多晚，記得打電話讓我接你回來。”

    近距離看著眼前這張帥臉，林佳恩心跳又偷偷加速，再加上被他深深凝視著，臉頰又是一陣熱浪來襲，手心都微微出汗了。

    “不管多晚？”聽見自己說話的聲音有點沙啞，她忍不住往後退了一小步，壓抑下過快的心跳，正要喘口氣，下一秒他又往前踏進一步，深深凝視她。

    “對，不管多晚。”歐雙傅伸也右手，撫開一縷飄在她眼前的頭髮。“不過，如果我到國外出差，那段期間你禁止喝酒。”她知不知道自己臉紅的樣子有多危險、多誘人？

    “可以考慮。”她故意語帶保留，不正面答應他。沒交往過不知道，外表看起來不是特別好親近的他，居然這麼寵女朋友？

    “嗯？”歐雙傅不是好糊弄的，當場不滿地哼了哼。

    “絕對遵守。”林佳恩連忙舉手保證，又往後退一步，藉此拉開一小段距離。反正她本來就不是很愛喝酒，為了讓他可以放心地到國外出差，她可以做到這點。

    不料，她人已經退到門板而不自知，背部直接撞上硬邦邦的門，她痛哼一聲，直覺彈開，卻正好往他懷裡窩去。

    歐雙傅長臂收攏，正好將人抱個滿懷。

    一夜未眠，林佳恩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累了，就這樣舒服地靠在他結實的胸膛上，暫時不想移動。

    他不是一副剛慢跑完回來的樣子嗎，為什麼身上的氣味這麼好聞？

    “佳恩。”他的嗓音有點沙啞。

    “嗯？”她低喃似的歎了口氣。

    “我想吻你。”

    林佳恩感覺他身體一緊，圈抱住她的手臂也收緊了。

    “這是你最後拒絕我的機會。”歐雙傅抱著她一會兒，見她把頭埋在自己胸前不吭氣，低下頭，尋找到她的唇，輕輕吻上。

    她以為自己會先稍微抗拒一下再接受，但是沒有，幾乎是他的唇一碰到她的，就像有把火在兩人之間迅速點燃。

    他們吻過一次又一次，每次她都快呼吸不過來時他才稍稍鬆手，她剛吸口氣他又深深吻上來。

    彷佛經過一輩子那麼長的時間，又像短得稍縱即逝，當他們停下來時，兩人都大口大口喘著氣。

    林佳恩滿頰酡紅地靠在他胸膛上，隨著厚實胸膛的起起伏伏，慢慢調勻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從來沒有一個男人，能讓她像掉入流沙似的，快速陷入愛河。

    “我送你回去。”察覺她呼吸恢復正常，歐雙傅看眼牆上的鐘，再不送她上樓，她上班會遲到。

    才一樓而已不用送吧？林佳恩離開他胸膛，正想開口說話，就看見他朝自己比了一個“等我一下”的手勢，接著他走進房間，走出來時手中拿著一份文仵，交到她手上。

    “這個你拿著。”

    林佳恩拿過文仵，看一眼就知道是什麼。

    不是說好他們的感情玩真的，不是交易，他為什麼又把這個東西交給她？

    “你把合約簽了？可是……”她直覺想拒絕。

    “跟你沒關係，是我想試試看能不能再彈琴，但我有加入一條附注，如果試過之後不行，不能算我毀約，不過我會介紹羅伯特取代我的位置，和你們合作出專輯，這件事我已經先和他打過招呼了。”歐雙傅說這些話時，已經恢復平常冷靜自持的模樣，跟剛剛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是我想的那個羅伯特嗎？”林佳恩見他恢復平常狀態，深吸口氣，直接翻到他說的附注條款上，也以專業的口吻說話。

    “如果他剛好是法國人，也得過蕭邦鋼琴賽冠軍，應該就是你想的那個羅伯特。”他嘴角往上揚了揚。

    “其實你可以直接跟老闆……”他們之間能不能不扯合約？她不想好好的感情因為一份合約而起了變化。

    “肥水不落外人田。”歐雙傅笑了笑，雙眼中有抹寵溺，“可以給你賺，幹麼全進利軒的口袋？”

    “你對我真好。”林佳恩開始覺得，當他女朋友似乎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事。

    “你是我女朋友，不對你好對誰好？”他打開門，牽起她的手往外移動。

    兩人踏進電梯裡時，她對他說：“看不出來你也會說甜言蜜語？”

    “剛剛喝蜂蜜茶的人可不是我。”歐雙傅整張臉都在笑，雙眼閃閃發光，“我這是肺腑之言。”

大頭寶珠

第8章(1)

    自從林佳恩拿下歐雙傅這張合約後，劉經理對她的態度便充滿忌憚，尤其當方利軒直接當眾宣佈把歐雙傅的案子全權交由她執行後，劉經理更在會議室裡當場變臉。

    雖然劉經理的臉部表情很快緩和過來，但夏羽蘭沒錯過那恐怖的幾秒鐘，事後一再提醒林佳恩要多加小心。

    但林佳恩不是很在意，很快把這件事拋諸腦後，覺得不過是一份合約，劉經理還能對她怎樣？羽蘭太大驚小怪了。

    腦袋剛閃過這個念頭，就聽到門鈴聲響起——

    “叮咚、叮咚。”

    林佳恩一手撈起皮包，一手抓著一隻高跟鞋，努力想把腳塞進鞋子裡，好不容易擠進一隻腳，正在穿另外一隻鞋，門鈴又響起。

    “來了，來了。”她七手八腳推開大門，抬頭，一抹高大、悠閒斜靠著牆面的身影朝她投來慵懶的目光。

    “你快遲到了。”歐雙傅好整以瑕看著她。

    從清晨坐計程車回來那天起，他天天送她上班，如果下班時間配合得上，兩人就會一起吃過晚餐再回家。

    林佳恩原地跳了兩下，終於順利把兩隻腳都塞進鞋子裡。

    她背好皮包走到他面前，雙手抱胸，沒好氣地輕哼。“你一定要天天送我去上班嗎？”

    “對。”他一手拿著牛皮紙袋，一手插在褲袋裡，緩步走到電梯前，按下按鈕，等待。

    她走過去，電梯來了，他朝她比個請的手勢，嘴角掛著從容的淡淡笑意，等她踏進電梯後，他才走進去。

    電梯抵達停車場時，他的表現依舊無懈可擊，百分之百的紳士行為，讓林佳恩很享受他的體貼。

    “我們在一起已經一個多月，根本沒碰到你爸嘛！”她踏出電梯，快步朝他昨晚停車的地方移動，高跟鞋“叩叩叩”的聲響在地下停車場引起陣陣回音。

    歐雙傅從身後逼近，一掌突然牢牢握住她左手時，搶在她發出驚呼聲之前貼近她耳邊。

    她瞠大雙眼，心臟因他亳無預警的逼近火速加快。

    “看那根柱子後面。”他低聲交代，快速掃眼自己身後的四點鐘方位。

    “後面有什麼寶貝？”她跟著他降低說話的音量，順著暗示的方向看過去，冷不防倒抽口氣。“咦？”

    剛剛好像有個人閃身躲到柱子後面，手中還拿著很大的相機。

    “好了，不要看了。”他解開中控鎖，打開副駕駛座車門，側身擋住她的視線，下巴往車內點了一下。

    接收到暗示，林佳恩乖乖接受他的服侍坐進車裡，等車子開出停車場後，才把憋了一肚子的話吐出來。

    “剛剛那是狗仔隊？”

    “我不是藝人，狗仔隊拍我有什麼利益？”歐雙傅左手駕著車，遊刃有餘地看她一眼，出言提點。

    “說的也對，但我也不是藝人……”她顯然沒反應過來。

    “那是偵探。”實在聽不下去，他幹應直接破題。

    偵探？她瞠目結舌，盯著他專注開車的英俊側臉，想了兩秒鐘才反應過來。

    “真有這種事？這還是我第一次經歷，感覺真刺激，我們需不需要反偵查什麼的？遇上這種事，你怎麼還有辦法這麼冷靜？”

    “你是第一次，我可不是，自然無法像你這麼興奮。”歐雙傅冷冷開口，眼底掃過一陣陰霾。

    天底下有哪個父親會雇用偵探對付自家兒子？

    明顯感覺到車內溫度下陣兩度，林佳恩趕緊澄清，“我是新奇，不是興奮。”

    他懶得跟她辯，拿過一個牛皮紙袋放到她腿上。

    “給我的？”她捧起紙袋。

    “早餐。”他解釋。

    “謝謝！”她迫不及待打開牛皮紙袋，裡頭有好幾塊不同口味的三明治、現榨果汁，以及一大盒切好的水果。“你準備的早餐都好好吃，好像剛從樹上摘下來似的，食材都好新鮮。”

    “這些都是有機栽培，抱著感恩的心情享用吧。”見她拿出一塊三明治，張口就咬，吃得一臉幸福滿足，他不自覺笑開來。

    “是，歐大鋼琴家。”她一邊吃一邊回想，聲音因為食物聽起來有些含糊。

    “我記得第一次碰面時，你身上還有泥土，那時候我就在想，這是哪來的農夫，怎麼跑到商業大樓來了？”

    “有時候我做的事確實和農夫沒兩樣。”說著，想起她的氣喘，他不禁沉下臉。

    先前在餐廳請她吃飯，她堅持自己付帳，自從兩人在一起、天天接送她上下班後，每天早上準備早餐，總忍不住順手多做一份給她。

    經過相處才知道，她不只工作超時，還常常忘記吃飯，有時候晚上接她回家，肚子一路咕嚕嚕回家根本是家常便飯。

    生活在大都市里，到處都有食物跟便利商店，他百思不解，怎麼會有人常常餓肚子？

    “下午進錄音室是大鋼琴家，晚上去餐廳巡視又是餐廳老闆，最後還要繞去飯店走走看看……厲害。”林佳恩一一細數他驚人的工作量。

    自兩人交往以來，他偶爾會跟自己聊聊工作上的事，但他為什麼突然不彈鋼琴這件事仍舊是禁忌話是，她雖想知道，但勇氣尚未滿額到能把話問出口。

    越和歐雙傅相處，她才知道他其實是屬於努力型的人，從小接受飯店經營和音樂兩方面栽培，大學以後專攻音樂，後來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突然一百八十度大改人生方向，完全結束音樂領域的發展，開起餐廳跟有機食物事業，接著接手臺灣幾間飯店事業。

    “不愧是女朋友，對我的行程瞭若指掌。”歐雙傅失笑搖頭。

    “當然，這是基本配備。”林佳恩坦蕩蕩回答，同時看見他臉上揚起好笑的表情。“話說回來，你身邊怎麼沒有美豔動人的秘書晃來晃去？”

    “我有很多特助。”

    “一般人都會雇用秘書，職位越高就雇用越漂亮、越多位秘書。”她拿出現榨果汁，一臉享受地吸了一大口。“你這樣很反常呢。”

    “大概我比較怕女友吃醋，處理惡劣情緒向來不是我的強項。”趁紅燈，他瞥眼她吃得一臉滿足的模樣。

    就是這個神情，讓他早餐一天做過一天，宛如她專屬的早餐男傭，他卻樂此不疲。

    “真愛開玩笑！如果我是假女友，就沒有吃醋的權利。”林佳恩說得忘我，沒看見他嘴角的笑容不見了，臉色也沉凝起來。“將來如果不幸遇到惡劣情緒，別忘了好好深呼吸幾次，就會發現事情其實沒那麼糟。”

    “但願如此。”他輕哼。

    “講到事情其實沒那麼糟，你知不知道錄音進度嚴重落後？”她想起一條更大的問題，能讓她整個胸腔佈滿混濁的情緒。

    “是嗎？”他的回答是氣死人的雲淡風輕。

    “你可以幫忙趕一下進度嗎？”她收起根本吃不完的早餐，專心與他說話。

    “我唯一的考慮是品質。”

    “可是公司也有公司的考慮。”林佳恩不懂他到底在堅持什麼，問他又不肯明說。“雙傅，拜託給商量一下。”天底下只有最好才夠好碼？有時候夠好就是最好。

    “品質問題恕難妥協。”如果不是他的音樂，出專輯有何意義？

    “你根本沒有妥協過。”林佳恩雙手抱胸，整個人轉過身，面向車窗外。

    “你公司到了。”歐雙傅轉頭，盯著她看。

    “老闆曾經對我發出警告。”她動也不動坐在位子上。

    他明明彈得很好，為什麼就是不肯點頭答應收錄？

    “叫他自己來跟我談。”

    “這是我的案子。”

    “我會叫他放手，讓你好好處理。”

    林佳恩傻眼，這不是她想要的結論。

    “我們需要準時完成。”她說這話時已經不抱任何希望。

    “那不是我的音樂，我過不了自己這關。”歐雙傅淡定為這段對話下了最重要的結論。

    “好，我知道了。”不抱任何希望是種非常實際的做法，不是悲觀，只是認清事實，提早做出調整。

    “錄音室見。”他滿意地點點頭。

    “是，大鋼琴家，錄音室見。”

    “別遲到。”

    “我才不會。”她解開安全帶，抓起皮包，提著尚未吃完的早餐，七手八腳下車。

    歐雙傅看著她幹練中帶點大咧咧的動作，嘴角不自覺偷偷上揚，不過，想起經過多年塵封，再次彈琴依然和“她”的琴聲一模一樣，他唇邊的笑意很快凍結。

    他有預感，自己只怕很快就必須打電話給羅伯特。

    下班時間一到，林佳恩和夏羽蘭快速收拾好桌面，一起踏進電梯裡，一個是為了回老家，另一個是為了去約會。

    “沒想到歐雙傅最後會決定把羅伯特找過來，他明明彈得很好，為什麼不願意收錄？”夏羽蘭到現在還是覺得很可惜。

    記得羅伯特專輯大賣的報告一結束，會議室的燈一亮，劉經理就面容一整，從充滿怨妒的表情轉為討好的笑臉，原本放在桌面下的雙手連忙舉高超過桌面，拍得比誰都響。

    沒有人注意到劉經理表情上的轉變，除了夏羽蘭。

    她曾把這件事告訴林佳恩，也跟林佳恩一起觀察過劉經理，幸好他後來沒再出現什麼詭異的舉動，兩人才松了口氣。

    “他一定有自己的原因，我只希望他能早一點走出陰影。”林佳恩看著頭頂上電梯螢幕顯示的數位越來越小。

    “你沒問？”

    林佳恩搖搖頭。

    “為什麼？”夏羽蘭不懂了。

    “就算是情人，也不一定會想將所有事情都跟對方說，我允許他擁有自己的小秘密，除非他親口跟我說，否則我不會問。”這是她為他保留的個人私密空間。

    “還小秘密咧！你都沒看到劉經理知道歐雙傅不履行合約時那股興奮的樣子，幸好老天有眼，幾個禮拜後羅伯特光臨公司，把劉經理氣得半死，還有人聽到姓劉的罵了一句‘憑什麼好處都讓你占盡’。”電梯抵達一樓，夏羽蘭率充踏出去。

    “劉經理根本不曉得歐雙傅給你的合約裡早注明這一條。”

    談到劉經理，林佳恩心頭重重一沉，並不意外聽到這些話。

    羅伯特專輯的銷售量不錯，開慶功宴時，她不小心捕捉到劉經理充滿忿恨的目光，雖然他很快別開視線，可是她仍感覺很不舒服，後來聽說劉經理那陣子過得很不好，好像家要出了事。

    兩人剛踏出辦公大樓，就看見歐雙傅剛停妥車，正從駕駛座上走下來。

    “乖乖，又來接你？你們交往半年多，他幾乎天天上下班接送，從不缺席，這個男朋友很乖嘛。”夏羽蘭用手頂了頂林佳恩。

    “我們剛好住同一棟大樓，比較順路。”林佳恩解釋。

    “就算你們一個住在臺北市南邊，另一個住台把市北北邊，我敢打賭，他也會常常接送。”夏羽蘭偷笑。

    “你的新男友出來接人囉。”林佳恩看見小郭從對面一輛車上下來，看著他們倆正好走出大門，高舉右手用力揮了揮，她輕推好友一下，終於換她笑羽蘭一次了。“禮拜一上班見。”

    一個月前姊妹淘三人聚會，羽蘭突然宣佈正在跟小郭交往，說說鬧鬧了幾句，喬雅也說因為老公工作的關係，要搬去美國住一陣子，如果順利，她希望藉此機會讓老公和第三者斷了關係。

    宣佈完這件事，喬雅就像人間蒸發一樣，直到一個月後才傳來已經在美國安頓下來的照片，看起來氣色不錯。

大頭寶珠

第8章(2)

    揮別夏羽蘭，林佳恩快速跑上歐雙傅的車。

    “其實你不用特地開車送我回家，以前我也都一個人坐火車回去。”一坐定，她開口就說。

    今天她要回老家，昨晚他們為這件事在他家床上說了一晚上，最後他堅持一定要開車送她回家，不管她怎麼說都沒用。

    “那是自然，以前你不是我女朋友，今時不同往日。”歐雙傅見她遲遲沒系上安全帶，出言提醒。“安全帶。”

    “你這樣來回開車很辛苦，星期天一大早又要到國外出差。”林佳恩假裝沒聽到他的提醒，還在動。

    “不管你願不願意，以後我都會這樣寵你。”見她還不系上安全帶，歐雙傅動作俐落地解開自己的安全帶，橫過身體，親自替她把安全帶系上。

    看她一臉錯愕地盯著自己，歐雙傅忍不住在她唇上印上一個啄吻，在她還沒反應過來前飄來一句話。“後座有小點心可以吃。”

    林佳恩愣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你吃過晚餐沒？”

    她抱起後座上的好幾個食物袋，放到自己大腿上一袋一袋拆開，裡頭全是她愛吃的！

    “還沒。”歐雙傅說這話時，車子已經滑入車道。

    “想吃燒賣還是煎餃？”她問他。

    “燒賣。”開車不方便吃東西，林佳恩親手喂他吃了一塊燒賣，他咀嚼兩下後說了句。“謝謝老婆。”

    林佳恩又楞住。“胡說什麼？誰是你老婆？”

    開什麼玩笑，喂他吃東西居然還被他消遣？不喂了！她自顧自地吃，不再餵食歐雙傅。

    “林媽媽知道我的存在嗎？”歐雙傅不在意吃食，順口問起另外一件事，沒聽見她的回答，催促哼了哼，“嗯？”

    “大概提過。”她嘴裡有食物，說話含糊不清。

    “多大概？”他又問。

    “就說我有正在交往的男朋友。”要是不老實報告，老媽又要給她安排一大堆相親物件，老媽對於這種事可精明了，非得看過他的照片又經過羽蘭和喬雅再三保證才信她。

    “今天剛好拜訪一下伯母。”歐雙傅顯然有自己的打算。

    “我沒這個計畫啊！”林佳恩咽下嘴裡的食物，指著他鼻子警告。“你別亂加行程好不好？”

    萬一不幸被老媽碰到，他的下場只有一個——被逼婚。

    “我們說好不做避孕措施，一旦懷孕就結婚，這件事你沒忘吧？”他快速看她一眼。

    “這種事是說忘就能忘得了的嗎？”她沒好氣地說。

    “佳恩，你對我是認真的吧？”兩人剛交往不久，歐雙傅就知道她跑去冷凍卵子的事，既然她這麼想要孩子，他也不排斥有愛的結晶，兩人協定不避孕，約好一旦懷孕就結婚。

    他們倆都這樣子了，為什麼不能拜訪伯母？

    “我看起來像還把感情當兒戲的幼稚兒童嗎？”林佳恩夾起一個燒賣，進貢到他嘴裡，怕他肚子餓。

    歐雙傅聽了，吃了燒賣，滿意地笑了笑，不說話。

    她剛把東西拿出來，就感覺身邊有人靠近。

    歐雙傅站在她身邊，替她關上後車廂門。

    “你幹麼下車？”不是說好送到這裡就行，他不會想陪她一起進去吧？被老媽看到還得了？

    “我幫你拿。”他動手拿過她手上的東西。

    “不用，我可以——”林佳恩正要拒絕，身後傳來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阿恩？”林媽媽站在他們身後，雙手捧著一瓶醬油。

    “媽，你怎麼在這？”林佳恩驚得瞪大雙眼。

    “家裡沒醬油了，我去買。”林媽媽許淑菁走到他們面前，上下打量身形挺拔的男人。“這位是？”

    氣質不錯，身高夠，長得也根好看，不輸電視上的偶像明星，和這男人交往，自己女兒還賺了。

    “伯母，您好，我是歐雙傅。”歐雙傅主動和家長打招呼。

    “小夥子，我看過你的照片，聽說你是阿恩的男朋友？”許淑菁一手捧著醬油，一手摸摸他手臂。

    不錯啊！身體很精實。

    “是，我是佳恩的男朋友。”歐雙傅禮貌淺笑著，任由伯母進行身體健康檢查。

    “什麼時候娶我們阿恩？”許淑菁單刀直入，劈頭就問。

    “媽！？林佳恩企圖阻止老媽的逼婚行為。

    “伯母，如果佳恩同意，我希望越快越好。”歐雙傅的嘴角逐漸上揚。

    林佳恩轉頭瞪向歐雙傅，他不閃不躲也就算了，居然還跟老媽唱起雙簧？不是說好結婚的事沒那麼著急嗎！

    “很好，以後叫我丈母娘就可以了。”許淑菁笑得臉上像開了花似的。

    “媽！”林佳恩好想捂住他們的嘴。

    這兩個人是有在趕什麼進度嗎？婚事還沒一撇就以丈母娘相稱。他們有想過她的感受嗎？

    “是，丈母娘。”歐攻傅居然還跟著一唱一和。

    “你快回去吧。”林佳恩不能阻止老媽，但可以阻止他。“媽，他星期天要到國外出差，不能待太久。”

    “不急，我幫忙把東西拿進去。”歐雙傅一手拿過女友手上的所有東西，不看她拼命使眼色的臉，笑看著未來的丈母娘。

    “很好，我女婿很懂得體貼人。”許淑菁頻頻點頭。

    這孩子不錯，長得一表人才已經夠好了，還這麼體貼佳恩，女兒的眼光很好，很會看男人。

    媽媽都發話了，林佳恩也不好阻止他幫忙拿東西。

    一路上許淑菁不斷對歐雙傅進行身家調查，他也有問必答，乖巧得很。

    林家是一棟溫馨的小房子，斑駁的紅色大門進去會先經過一個小院子，然後才是兩層樓的平實建築。

    “丈母娘，我先回去了。”進了家門，放好東西，歐雙傅轉身就要走。

    許淑菁知道他還要開車回臺北，也不留人，只囑咐他，“好，之後挑個時間一起吃個飯。”

    “我會安排。”歐雙傅禮貌點個頭後，轉身離開。

    “媽，我送他出去。”林佳恩追著出去。

    聽見紛亂的腳步聲從背後傳來，歐雙傅慢下腳步，走到紅色大門外等她。

    她一路沖到紅色大門外，本來還擔心他腿長，幾個大步走出去，自己說不定還追不上，沒想到他人就斜靠著大門，笑著等她跑出來。

    兩人一打照面，反而不知道要說什麼，林佳恩走到他身邊，跟他一起並肩仰頭看星星。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見歐雙傅開口說話。“進去吧！越晚越冷了。”他轉身面對她。

    “那個……”林佳恩也轉身面對他。“你星期天早上到機場的時候，我想去送你。”

    “不用送，我又不是第一次出差。”歐雙傅收下她的心意，笑了笑，雙掌扣住她肩膀，將人摟進懷裡抱著，下巴擱在她頭頂。“好好陪我未來的丈母娘，星期天早點回臺北，好好照顧自己。”

    “可是……”她想去送他。

    “沒什麼好可是。”歐雙傅打斷她，鬆開雙手，催促道：“快進去，我看著你。”

    失去他的懷抱，林佳恩身體抖了抖，感覺有點冷。

    “快往裡面走，我替你關大門。”他看眼大門，一手握著大門把手，一手插在褲袋裡，不斷催促。

    她深深看他一眼，吸口氣，轉身踏進大門，走了幾步，正想往回看看他，就聽見大門被關上的聲音。

    她猛然轉回頭，只是哪還有他的蹤影？

    因為住在同一棟大樓的關係，兩人幾乎天天碰面，這次他到歐洲出差十三天，再加上這兩天，剛好湊足半個月。

    想到半個月後才能再看見他，林佳恩心裡不由得一陣酸。

    怎麼辦？剛剛分別，她已經非常、非常想念他了……

    自從見過林媽媽後，歐雙傅試著和父親恢復關係，也終於點頭答應接手國外的飯店生意。

    雖然父子關係大有進展，可是他也更常往國外跑。

    幸好忙過一陣過渡期後，歐雙傅開始能遙控處理歐洲的工作，餐廳的事情也大多下放給可靠的下屬去處理，他儘量只處理大事。

    從不習慣和他分開，到慢慢適應分開又重逢，重逢又分開的日子，林佳恩的工作越來越忙碌、生活上也越來越多事情等著她去處理。

    再過一星期，部門內又有新專輯要推出，林佳恩剛從樓上會議室做完幾項確認，手中捧著資料，快速拐進辦公室。

    交往一年多，在一次激烈的性愛後，他們決定三個月後結婚，想到那一次的瘋狂，她到現在都還能瞬間臉紅心跳。

    回想起那天，他把她壓在別墅的主臥室床上，隨著每一次的失控，她渾身就會輕顫不已。

    他根本是有預謀的，先一次次讓她到達高潮，直到身體快要不能負荷時，才慢慢開口說也他的用意。

    她只能說，他的好定力為自己贏得人生中的一大勝利。

    本來她並不想要這麼快結婚，但實在抵擋不了他技巧高超、耐心十足的嚴刑逼供——

    “你好美……”在兩次高潮後，他貼在她汗濕的耳邊低嘀，知道她全心全意接受自己，令他進攻得更加肆無忌憚。

    她並不想推開他、輕輕閉上雙眼，盡情沉溺在他時而溫柔、時而狂憚的歡愛裡，軟聲嬌吟。

    他用意志力挺住想在第一時間發狂衝刺的衝動，雙掌溫柔愛撫她全身一次又一次，引來她止不住的輕顫。

    “別這麼壞心……”她輕聲啜泣起來，遲遲無去被徹底滿足令她不禁沮喪起來，他為什麼不好好愛她？

    “我要你為我完全準備好，還有……”雙臂將她包圍在床鋪與自己之間，他低下頭，細心吻去她臉頰上的淚水。“嫁給我，好不好？”

    “什麼？”她的理智馬上跳出來。

    不行，她根本不想要這麼快結婚！

    “三個月後有個好日子，不管是婚禮細節還是婚紗、婚紗照、宴客等等，這些事你都不要管，我可以一手包辦。”

    “不是這個問題……”她扭動臀部，希望最深層的欲望能得到滿足，可是他居然殘忍的光顧著說話，絲亳沒有想要滿足她的意思。

    “那是什麼問題？”

    “我從沒想過要這麼快就結婚，我還、還沒準備好……》

    “還沒？”他微微一笑，雙手往她身下探，慢條斯理撫弄著，性感嗓音貼在她耳邊低喃。“這樣還說沒準備好？”

    “我不是說這個，而是結、結……唔……”她話說到一半就再也說不下去，因為他的手指又開始快速律動起來。

    “老婆，嫁給我。”

    “不……”

    “不？”他輕哼，聲音好像在說“我不喜歡這個答案，現在讓我想點辦法，看看怎麼把答案變成我們都想要的那種結果”。

    他手上的速度不斷加快，直到她的理智從腦子裡全數退盡，只剩下宛如迷幻般的深情律動。

    “答應我？”

    “不……”

    “看來我得更努力一點。”他輕哼，直接吻上她嬌喘不休的粉唇，舌尖與她緊緊交纏。

    在歐雙傅以非正規方式得到林佳恩的點頭、答應結婚後，兩人以後的住所在他一聲令下開始重新裝潢。

    起初她反對，不懂幹麼要花大錢重新裝潢，經過詢問之後，才知道他計畫打掉一間容房，擴充主臥房的換衣間與衣櫃，另外還把兩間客房改成兩間小孩房。

    林佳恩覺得他似乎有點太過心急，雖然兩人都沒有避孕，但不可能那麼快就懷上吧？

大頭寶珠

第9章(1)

    林佳恩看眼手錶，超過下班時間，心想歐雙傅大概已經到了，等著接她去餐廳，今天他們約了方利軒一起用餐。

    走回座位，她快速收拾桌面。

    這時夏羽蘭從後面冒出頭來，拍拍她肩膀。“佳恩，要回去了。”

    “還沒，今天約了朋友一起吃飯。”林佳恩轉頭看著好友，小小聲報告。

    “你最近氣色不太好，是不是太累了？”夏羽蘭擔憂地看著她。

    “大概是工作、婚事兩邊忙，最近睡眠也不足。”林佳恩摸摸自己的臉，不曉得是不是太少運動的關係，覺得體力好像變差了。

    因為平常工作太忙，沒什麼機會運動，她規定自己每天上下樓時都要走樓梯，當作運動，就連快要遲到的時候也不能例外。

    “睡眠不足？”夏羽蘭一臉賊笑，朝她曖昧地眨眨眼。“感情要培養，身體也要顧，不要太夜夜笙歌啊。”

    聽見好友的暗示，林佳恩想起被他猛烈求婚的過程，全身頓時一陣火熱。

    “少神經。”嗔了好友一眼，她抓起包包，揮揮手。“先走了。”

    “佳恩。”夏羽蘭突然表情嚴肅，一手抓住她的包包，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

    “嗯？”林佳恩停下腳步，專心看著滿臉愧疚的好友。

    “有件事我要先跟你坦白。”

    “什麼事？你現在的表情好嚴肅喔！”林佳恩率先笑了一下。

    但夏羽蘭臉上不但沒有因為這樣露出絲亳笑意，還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在老闆宣佈要積極爭取歐雙傅的合約前，其實他先找我談過。”夏羽蘭原本不打算跟她說這件事，可是良心逼得她不得不說。

    “老闆先找你談過？”林佳恩詫異地瞪大雙眼。

    “還不就是你在電梯氣喘發作那一次，老闆不知道哪來的靈感，覺得你跟歐雙傅很有戲，他承諾只要我在旁邊幫忙推波助瀾，事成之後，就會給我一筆十萬塊的獎金。”

    “所以你才帶我去他的餐廳吃飯？”沒想到事實會是這樣，林佳恩一想到等等就要跟方利軒吃飯，心裡突然感到有點壓力。“老闆真是只狐狸。”

    “佳恩，其實我是想歐雙傅挺一表人才的，如果你們真能有發展，你人財兩得也不算吃虧。”夏羽蘭一臉忐忑。“你不會怪我吧？”

    “我要怪你什麼？怪你讓我擁有一個還不錯的男朋友？”林佳恩拍拍好友肩膀，滿臉粲笑。“如果今天立場對調，說不定我會做出跟你一樣的事。”

    “難怪有人說，愛情的麻煩不是因為複雜，而是一旦陷入就無法控制自己。”夏羽蘭點點頭，“有了愛，你完全不記前嫌，連聽到有十萬塊獎金都沒說也要分一杯羹，愛情的力量實在好偉大。”

    “說得不錯啊！”林佳恩爽朗笑開，看眼手機上的時間。“不能再說下去了，我要走了，明天見。”

    “要甜甜蜜蜜的喔！”夏羽蘭朝她出一個加油的手勢，眼裡盡是笑意。

    林佳恩搖頭失笑，匆匆趕到相約地點，歐雙傅的座車果然已經等在那裡，大概是見她來了，後座的車門被打開，歐雙傅下車走向她。

    “怎麼辦，會不會遲到？”包包被他一手拿過，腰部纏上一隻精壯手臂，她靠進他懷裡，放心把身體泰半重量交給他。

    “放心。”他溫柔地扶她坐進後座，吩咐司機開車後，才打趣地撇嘴一笑。

    為了讓兩人有更多相處的時間，他多聘了一位司機，讓他們在交通路程上也能專心相處。

    “餓不餓？”歐雙傅按下按鈕，車裡升起一個平臺，上層蓋子滑開，裡頭擺滿各式精緻小餐點，冷的、熱的、甜的、鹹的一應俱全。

    “有點。”聞到食物香味，她就算不餓也能聞到餓。

    “我準備了不少吃的，給你當點心，多吃一點。”他從中取出一小籠鮮蝦燒賣，端到她面前。

    “最近我的食量好像變大了，體重直線上升好幾公斤，真的不能再放縱自己了！”才說著話，低頭就見他殷勤地夾了一塊燒賣，遞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她沒轍地看著他。

    他朝她笑得一臉無蓽。

    她心裡歎口氣，張嘴，把大小剛好一口的燒賣吃進嘴裡，邊咀嚼，邊似真似假地抱怨著。“都怪你，每天接我下班就算了，又在車裡準備這些陷害人的東西。”

    歐雙傅喂完一籠只有三個的精巧燒賣，又拿起另外一小盤盛裝了兩個的一口酥——他發現鹹甜交叉進食，她往往可以吃進很多。

    每次看她抗拒美食的模樣，他就想笑，不厭其煩天天親自餵食，見她願意吃，又吃得津津有味，比他自己吃還滿足。

    “多吃點對身體好，不要學別人趕流行減肥。”喂完一口酥，見她有點抗拒，似乎打定主意不願意再吃，他也不慌張，輕鬆換個話題轉移她的注意力，再端起一小盅人參紅棗雞湯。

    “什麼對身體好？我現在每天早上量體重，一點也笑不出來。”林佳恩聞到香醇的藥膳味道，忍不住又吃了起來。“我要開始減肥。”

    “不准減！”聽見她提“減肥”這兩字，他俊顏陡沉，嗓音冷硬，警告性地瞪她一眼。“別破壞我的目標。”

    “目標？”

    “把你喂到六十公斤，再穿上夢幻白紗。”歐雙傅雙手不斷在空盤跟食物之間來回忙碌。

    她一聽，差點當場昏倒給他看。“我拒絕，我不要帶著六十公斤肥肉把自己擠進婚紗裡。”

    “不許胡說！”他不高興地瞪她一眼，語氣慢慢轉柔，唇邊帶笑。“什麼肥肉？我就喜歡我老婆白白嫩嫩的，你別欺負她，什麼東西都不讓吃，瘦得跟猴子沒兩樣。”

    “我瘦得跟猴子沒兩樣？”他的眼睛與審美觀，兩者之間肯定有一個出現問題。

    “反正我喜歡你肉多一點，晚上抱你睡的時候感覺很好。”

    “把我當成什麼了？你睡覺時的玩偶？”

    “怎麼會是玩偶？”歐雙傅在她吃得油亮的唇上快速偷得一吻。“你是我的老婆，今生今世唯一的老婆，除了你，我誰都不要。”

    “其實如果你想，你可以選擇條件更好的女人結婚。”

    “我最愛的女人，就是最好的女人。”餵食完畢，他把她輕輕攬入懷中，緊緊抱著。“我愛你，這輩子你休想甩開我！”

    林佳恩沒說話，靜靜享受被他愛著的甜蜜感，如果時間在這一刻永遠靜止，她完全沒有異議。

    沒多久，車子抵達餐廳，兩人進入VIP包廂，方利軒已經先到了，不只他到了，身邊還站著溫詩婷。

    歐雙傅瞥了方利軒一眼，只見他偷偷做了個抱歉的手勢。

    方利軒實在很無奈，都怪他不小心露了口風，說今晚要跟歐雙傅吃飯，結果她死活要跟來，不管他怎麼拒絕都無法打消她的念頭，最後只好帶她同行。

    看出好友的無奈，歐雙傅沒多說什麼，帶著林佳恩入座。

    這一晚，溫詩婷沒有正面跟林佳恩說上一句話。

    聽說他們已經在一起，甚至還論及婚嫁了？林佳恩這種路邊隨手一抓就一大把的女人，憑什麼跟她搶歐雙傅？重點是她居然還輸了！

    看著歐雙傅對林佳恩那麼不斷給她夾菜又時時噓寒問暖，溫詩婷雙眼閃耀著濃濃妒火。

    明明自己認識他比較早，林佳恩到底憑什麼得到他的青睞？

    原本她以為只要自己一直待在臺灣，就能留在歐雙傅身邊，再加上他們父親的關係，歐雙傅遲早有一天會再次接受自己，自己終究會站在他身邊，笑得一臉幸福，結果事情完全出乎她的預料。

    她不甘心，如果能讓林佳恩好幾個月無法纏著歐雙傅，說不定她就有機會把他重新搶回來……

    她需要機會，一個自己創造出來的機會。

    於此同時，在“方宙音樂”辦公室裡，劉經理滿臉不忿。

    稍早聽聞新專輯的銷售量成績亮眼，老闆直說要給林佳恩升職，絕不能讓人才外流，除此之外還要給她加薪。

    這讓站在一旁的他聽得臉色發白，還得不斷哈腰陪笑，忙著巴結林佳恩，令他心底的怨恨越發強烈。

    先前歐雙傅的合約被搶走，他只能怨恨自己不是女人，後來歐雙傅違約，他還樂過一陣子，沒想到歐雙傅居然把羅伯特請來臺灣錄音，讓林佳恩的事業更上層樓。

    這次新作品的推出，自己投注的心力絕對不亞于林佳恩，為什麼老板眼中只有林佳恩，沒有自己，難道真如“那個人”所言，是林佳恩暗地裡耍心機，才能如此順利得到合約。

    他因為上次失去歐雙傅的合約，經濟方面更顯困窘，最愛的女人還因此離開他，他究竟還要敗在林佳恩手上多少次？

    如果那個女人能暫時消失一段時間，以他的工作表現，老闆不可能會不重用他，只要那個女人消失一段時間……

    劉經理臉色晦暗，手機突然響起，他渾身惡狠狠一抖，拿出手機一看，是“那個人”打來的。

    “那個人”已經約他出去吃過好幾次飯，錢也很捨得給，只要有這筆錢，他相信最愛的女人會回到他身邊，乖乖被他壓在身下。

    “那個人”還承諾，只要他給囂張的林佳恩一個小小的教訓，她就會給他五百萬，唯一的條件是要他快點動手。

    劉經理深吸口氣，走到無人角落，接起電話。

    “喂？”

    公司內部推出新作品、砸錢舉辦行銷活動，忙得腳不沾地的林佳恩在結束一整天行程回到公司時，已經晚上八點了。

    她在一連串宣傳活動裡打轉了整整三天，每天平均睡不足四小時，今天更誇張，從早忙到現在，只喝進一杯牛奶，胃裡幾乎是空的。

    她回到辦公室，收妥桌面，拿起包包，正要踏出辦公室，歐雙傅的電話就來了。

    她匆匆從包包裡撈出手機，雙肢快步踏進安全門裡，低跟高跟鞋在階梯上發叩叩響音。

    手機一接起，立即聽見他關懷的嗓音。

    “還沒下班？”

    “正要下去，你呢？”聽見他的聲音，她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婚禮正緊鑼密鼓地安排，再過一個多月，兩人便將步入禮堂，結為夫妻。

    “再轉個彎就到了，你下來可以馬上看見我。”想到很快能見到她，他嗓音帶著淺淺的幸福笑意。

    林佳恩聽出來了，正要開口說點什麼，背部突然被狠狠推了一下！

    “誰？啊——”霍然瞪大雙眼，她慌得驚叫出聲。

    早就累得頭暈腳輕的她身體往前傾斜，沒拿手機的那只手在慌亂中緊緊抓住樓梯扶手，只是往下墜落的力道太大又太猛，即便手掌心磨破了皮滲出血，還是整個人重重跌摔在地上，手機也在這時飛了也去。

    “砰？”一記令人膽戰心驚的悶響。

    “佳恩？告訴我你怎麼了？佳恩！”手機那端傳來歐雙傅慌亂的低吼。

    下腹部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林佳恩雙手下意識地捧著肚子，她暈眩地看著頭頂，覺得世界正在旋轉。

    “佳恩，剛才聽見你走路的聲音，是不是在樓梯間？我現在上去找你，別慌，我馬上到你身邊！”

    低沉焦灼的嗓音，像雷鳴似的竄進林佳恩耳朵裡，讓她慢慢恢復意識。

    她睜開雙眼，側過頭，看見手機就在自己身旁不遠的地方，抬起手想要拿過手機，告訴他自己沒事。

    未料全身突然莫名竄過一記冷顫，她用雙手吃力地支起身體，視線慢慢往下看過去一

    一小灘血液，正慢慢從她兩腿之間擴散開來。

    有兩秒鐘時間，她渾身無法動彈也沒辦法思考，等到回過神，她雙手一軟，重新倒回冰冷的地面，只盡剩餘的力氣喊著，“我在辦公室旁的樓梯間，快、快來救我！我、我好像流產了……”

    當歐雙傅趕到時，看見她癱在地上，兩腿間的鮮血觸目驚心，他猛地倒抽一口冷氣，幾個大步沖向她，將她緊緊抱入懷裡，抓狂大吼。

    “佳恩！佳恩！”

    聽見他的聲音，林佳恩努力睜開雙眼，正想對他說點什麼，下一秒，立即沉入深不見底的黑暗裡。

    歐雙傅趕緊抱起她，以跑百米速度坐進車裡，將她送往醫院。

    十幾分鐘後，看著她被緊急推入手術室，他抿緊唇線，拿出手機……

大頭寶珠

第9章(2)

    歐雙傅坐在病床旁，伸手摸摸她蒼白的臉頰，緊緊握住她的左手，眉心緊蹙，內心懊惱不已，如果他到辦公室她下班，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醫生說她已經懷孕六到八周，雖然出血症狀頗為嚴重，但孩子的生命力很旺盛，暫時保住了，可是接下來這段時間才是真正的關鍵期。

    他痛苦地低頭，腦子裡不斷重複出現她倒在樓梯下的模樣，每想一次，他心裡就泛起一股寒意。

    “雙傅……”

    虛弱的聲音，輕輕飄進他耳裡。

    “你終於醒了。”歐雙傅霍然抬頭，見她終於睜開雙眼，站起身，一手握著她的手，一手愛憐地摸摸她額頭，滿臉欣喜。

    林佳恩想起陷入昏迷前看到的血液，呼吸漸漸急促起來，恐懼感像蟲子般鑽進她血液裡，四處流竄。

    “我是不是懷孕了，我的寶寶呢？”她眼眶一紅，幾乎無法把話說完。“是不是……”

    見她眼角滑出一滴眼淚，他俯身在她蒼白唇上落下輕輕一吻，阻止她繼續胡思亂想。

    “孩子沒事，是有點出血，目前沒事。”他儘量輕描淡寫帶過，不想讓她的情緒變得更糟。

    聽見“孩子沒事”這四個字，她宛如吃了一顆定心丸，收住眼淚，努力想要弄懂在自己昏迷前後到底發生了哪些事？

    “我怎麼了？”她的聲音慢慢穩定下來。

    “你從樓梯上摔下來，右手破皮流血，身上有些淤青，醫生已經都處理過了，過一陣子就會好，別擔心。”歐雙傅比較擅長下命令，安慰這種事很少做，但面對脆弱的她，一串話很自然就能說出口。

    聽著他的話，林佳恩明顯放心不少，可是腦袋一轉，想起他剛剛話裡的漏洞，倏地瞠大圓眸。

    “你剛剛說‘目前沒事’是什麼意思？”她看著他似乎想閃避的神情，情緒又激動起來。

    “你摔下樓梯時緊緊抓住扶手，擋住了一些衝力，可是孩子現在還很小、很脆弱，醫生說——”他仔細觀察她的反應，喉結緊張上下滾動。“若再不仔細，有可能會保不住。”

    有可絕會保不住？林佳恩一顆心急速下沉！

    “都是我的錯，如果我小心一點就不會這樣了。”她雙眼一熱，眼淚又開始不斷滑落。“都是我……”

    最近她老覺得自己很容易餓跟累，本來以為是工作跟準備婚禮兩頭忙造成的，再加上之前壓力一大，經期延後也是常有的事，就沒注意。

    沒想到居然是懷了寶寶……

    “不是你的錯，不是！”見她痛苦自責，歐雙傅雙掌溫柔地捧著她的臉，逼她看著自己。“記不記你跌下樓梯前，曾說過什麼？”

    “跌下樓梯前？”林佳恩怔住。她有說什麼嗎？

    “你先喊了一聲‘誰’，然後才發出尖叫聲。”他永遠記得聽見她的尖叫聲時，體內那股血液瞬間凝結的刺痛感。

    “是嗎？”模糊的記憶慢慢回歸，她憶起似乎真的有這麼一回事。

    “嗯，所以我懷疑是有人故意推你，害你掉下樓梯。從昨晚開詒，我已經請人調查，而且這個兇手很可能是你們公司裡的人。”他看著她有些失神的表情，眼底閃過一抹怒意。

    始作俑者必須為此付也代價！

    “不可能。”林佳恩搖搖頭，不敢相信這種事是同事所為。“你為什麼猜可能是我們公司裡的人？”

    “兇手很聰明，避開了樓梯間的監視攝影機，如果不是對那棟大樓夠熟悉的人，要怎麼避開？”見她聽得一愣一愣，雙眼裡徐徐冒出淚霧，他話鋒一轉，果斷做出決定，“目前我手邊已經掌握幾條線索，但事情還沒完全確定前，我不會再告訴你這些事。”

    “可是這是我的事。”她呼吸急促，拼命消化聽來的每一件事，心裡頭七上八下，腦袋裡像被人塞了一塊硬鐵，疼痛又無法思考。

    “你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伸出一掌，動作輕柔覆上她的肚子。“乖乖睡一覺，等會兒有人會給你送好吃的過來，從現在起，你只能專心吃專心睡，把肚子裡的小傢伙照顧好，其餘的事全都不要管。”

    經他提醒，林佳恩點點頭，明白他說得沒錯，比起知道這些事，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應該要把全部心力都放在孩子身上。

    “對，我現在不應該煩別的事，要好好睡覺，好好吃飯，把自己養成一個大胖子，孩子才能平安健康長大。”她點點頭，說完當真閉上雙眼，一副準備入睡的樣子。

    聽著她的話，歐雙傅眼睚忍不住紅了。

    他一定會把兇手揪出來，讓對方為此付出慘痛代價！

    林佳恩坐在病床上，看著VIP病房內的超大電視，裡頭正播放如何照顧寶寶的影片。

    她微微張嘴，馬上就有人喂來一口精緻餐點。

    這陣子，只要她醒著，一張嘴幾乎沒停過，總是使勁的猛吃，身體像吹氣球似的漲大，醫生表示胎象已經慢慢穩固，再仔細觀察一陣子，應該就可以出院回家了。

    “你最近都沒去飯店跟餐廳，會不會倒啊？”林佳恩嘴裡咀嚼著香噴噴的北京烤鴨，雙眼離開影片，往旁瞅他一眼。

    “少烏鴉嘴，還不至於。”歐雙傅聽了只覺得好笑，索性跟她窮極無聊地說笑起來。“倒了也沒關係，我正好退休，從此都在你身邊陪著。”

    “真不敢相信，你才幾歲啊，居然現在就吵著要退休？”

    “知不知道賈伯斯過世前說過什麼？”他笑笑，沒回應她的話，反而另開一個話題。

    “什麼？”她問。

    “他很遺憾自己沒多花一點時間跟家人相處。”他夾起一塊烤得正好的鴨肉，放到她嘴邊。“我可不想犯下相同的錯誤。”

    “雙傅，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林佳恩在他溫柔的注視下，心裡竄過一陣暖流，張嘴把食物含進嘴裡，慢慢咀嚼起來。

    “嗯？”

    “婚禮的事情，可不可以延到寶寶出生後再說？”見他忙著動手去拿補湯，她伸出左手，輕抓著他衣袖，要他先專心聽自己說話。“在寶寶出生前，我不想再出任何差錯。”

    聞言，歐雙傅半斂雙眼，眼底閃過一抹陰狠。

    事情真相已經查明，那晚有人看見劉經理慌慌張張從安全門裡走出來，因為他平常絕不走樓梯上下樓，因此看到的人心裡還覺得很困惑，便一直將這件事記在心裡面。

    照理說劉經理的犯案動機充足，可不知怎麼地，他就是覺得不太對勁，因此又暗中調查劉經理的通聯紀錄，果真查出在林佳恩發生意外前，劉經理一直跟溫詩婷通電話。

    為此他問過律師，律師表明這些對案情幫助不大，畢竟沒有直接證據，例如串通犯罪的通話錄音之類，這樣子提告不一定有利。

    於是歐雙傅冷冷地想，既然有人喜歡在暗地裡搞小動作，他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他請方利軒先在公司內部放出消息，在眾人指指點點之下，逼得劉經理無法繼續待在公司裡。

    不出他所料，劉經理下一步果然催溫詩婷把先前答應要給的五百萬匯過去，他再透露消急給警方，讓警方把這筆款項攔下，將劉經理和溫詩婷帶回警局偵訊，只可惜最後仍舊證據不足，只能交保候傳。

    到這裡為此，和歐雙傅所盤算的分亳不差——他的目的從來就不是讓他們接受法律的制裁，而是要讓他們身敗名裂，只是接下來的發展卻有些出乎他的預料之外。

    溫家長輩不是笨蛋，自然知道溫詩婷做了什麼好事，將她保出來後就全面凍結她的帳戶，要她自己出去獨立門戶。

    失去金援的溫詩婷找了一份端盤子的工作，住進一個月租金五千塊的套房，不斷賣掉名牌包和衣服，開始她跌入穀底的生活。

    劉經理的情況更慘，竹籃打水一場空，丟了工作又沒收到錢，在業界的名聲也搞壞了，走投無路之下，他找上溫詩婷想痛毆她一頓洩憤，兩人扭打時，溫詩婷被推向馬路，當場被一輛麵包車撞上，右腿截肢。

    溫詩婷住院時情緒很不穩定，不停喃喃自語說自己根本不知道林佳恩懷孕，只是看她一臉幸福的樣子不順眼，想給她一點教訓，沒想到鬧出這麼大的動靜……還出現異常的舉動。

    溫家人驚覺事情不太對勁，經過一連串檢查，溫詩婷被判定因為截肢受到過大的刺激，精神方面很不穩定，同時她也被診斷出有很嚴重的妄想症，並且已經持續很長一段時間，這也是為什麼她會說自己會和歐雙傅交往過。

    之後劉溫兩家雙雙鬧上法庭，官司打得如火如荼。

    這些紛紛擾擾全都擾不到林佳恩身上，歐雙傅像一堵大牆，擋在她和所有負面事件之間，隔絕掉這一切。

    歐國謀得知發生在他們身上的這些事情後，主動找上他，要他好好陪未過門的媳婦，接下來的事情他會接手處理。

    不僅如此，他平均每星期，到醫院探望林佳恩一次，有時候碰見也過來探視女兒的許淑菁，還會特地送她回去。

    這是歐雙傅始料未及的，沒想到發生這種事，反而因禍得福，意外凝聚了兩家人。

    “婚禮的事到底可不可以延到寶寶出生以後再說？”見歐雙傅不知道想什麼想得出神，林佳恩拉拉他的衣袖，嘴裡嘟囔著。“你在想什麼？都不理人。”

    歐雙傅迅速回神，見太座大人正盯著自己，連忙清了兩下喉嚨，清楚表態。

    “可以，你想怎麼做都可以，我全聽你的。”

    聽見他的話，她緩緩挑高右眉。“有那麼誇張，全聽我的？”

    他微笑，正要開口說些什麼時，夏羽蘭風風火火打開門，張口就喊——

    “佳恩，告訴你，我最近發現一間超好吃的素食火鍋店，你快點好起來，我們一起去吃。”也不管裡頭的人正在說什麼，她快速走到林佳恩身邊，劈哩啪啦地報告起來。

    “羽蘭，你終於來了！快點過來吃吃這個蜜汁番茄，你一定會喜歡。”見到好友到來，林佳恩馬上笑顏逐開。“我昨天吃到後簡直驚為天人，馬上想到你特別喜歡吃番茄。”

    歐雙傅見狀，隨口找了個理由離開病房，讓她們可以好好聊個痛快。

    他緩緩走到休息室的一扇落地窗前，仰首凝望高空中瓷白的月亮，想著她依然還在自己身邊，體內甚至有兩人的寶寶，一股難以言喻的滿足溢滿他整個胸腔。這時，他的手機震動起來。

    他接起，聽見那頭傳來室內設計師的聲音。

    為了迎接老婆和孩子的到來，歐雙傅用高價買下隔壁間，將其打通成一間，空間變成原本的兩倍，想起佳恩曾說喜歡聽他的琴聲，還特地把老家的鋼琴搬來。

    “歐先生，房子已經裝潢好，我也都一一確認過，只等您過目後就可以結案。”

    “好，明天你再來一趟。”

    結束通話後，他臉上露出滿足的微笑，沒想到這麼快孩子房就可以派上用場，甚至比要給她的驚喜禮物還要快。

    視線再度望向月亮，想到自己往後的人生裡都有她相伴，一股平靜的感覺籠罩他全身。

大頭寶珠

第10章(1)

    離開醫院後，歐雙傅以照顧為由，強勢要求林佳恩住進已經裝潢好的房子裡，讓他全力照護。

    許淑菁不放心懷孕的女兒，特別北上住進女兒原本的房子，就近照顧。

    某一晚，林佳恩失眠了，從晚上十二點開始翻身，一直“煎魚”到淩晨一點多。

    歐雙傅坐起身，扭亮身邊的檯燈，用身體擋住大部分的光線，轉頭看她，“怎麼了？”

    林佳恩仰著頭，看向他，皺了皺鼻子。“睡不著。”

    “要不要喝杯熱熱甜甜的東西？”他想起書上的建議。

    “也好。”她點點頭。

    “想喝什麼？我去弄。”說這話時，歐雙傅已經起身下床，隨手抓了一仵睡袍披在肩上。

    “熱巧克力加牛奶。”林佳恩想起那熱熱濃濃的香甜氣味，嘴角忍不住上揚。

    “等我一下。”他走到她身邊，右掌摸摸她的頭，俯身在她額頭落下深情一吻。

    “嗯。”她臉上的笑容比熱巧克力還甜，讓他離開前又在她唇邊偷啄了一個小吻，才轉身走也房間。

    看著他高大的背影，林佳恩慢慢從床上坐起身，因為懷孕初期曾經發生過意外，醫生建議她最好先在家休養數月，等胎象更穩固了再上班比較妥當。

    歐雙傅雖說讓她自己做決定，但聽到她說“為了寶寶，我想安心順產後再上班”時，臉上大大松了口氣的表情實在有夠經典。

    她靠坐在床頭，舉目打量房內一圈。

    右手邊是他的床位，床旁的小矮桌上擺了一本如何照顧准媽媽的書，另外還有一台筆電，畫面正停在嬰兒副食品的資料畫面。

    逆時針移動視線，大片落地窗上的窗簾是她喜歡的湖綠色、一組經典歐式、也是她挑的、非常女性化的梳妝鏡臺，她佔用了百分之九十的衣櫃加更衣間，裡頭大約有一百多件他買來的孕婦裝。

    整個房間幾乎有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為了她而設計。

    他雖然不太會對自己說些甜言蜜語，卻會直接用行動對她表達愛意，處處顯示他有多麼把她放在生活中的第一位。

    如果這不是幸福，那什麼才是？

    不久，歐雙傅單手端著一個託盤，上頭有她指定的熱巧克力加牛奶，另外還有一小盤稍微熱過的香草餅乾。

    他斜靠著房門，笑看著她，見她發現自己正在看她，才慢慢走到她身邊，把託盤放到她面前，拿起枕頭讓她墊在身後靠著，這樣比較舒服。

    “怎麼了？”他問。

    林佳恩笑而不答，捧起眼前的超大馬克杯，一小口、一小口喝起來。

    “好好喝，未來的老公，謝謝你。”她喝完熱呼呼的甜飲，拿起今天下午完成的手工餅乾嗑了起來。

    “未來的這三個字可以不用加。”歐雙傅笑睨她一眼，在她身邊坐下。

    “我們又還沒有結婚。”她小小聲嘟囔。

    “再過幾天，我們就要結婚了。”歐雙傅突然想起另一件事，“當初答應你等孩子生下來再結婚，沒想到我爸那麼堅持必須先結婚後生小孩，抱歉……”

    “如果你要道歉，那我也要道歉了。我媽不也給你壓力，要求必須先結婚後生子？我覺得我媽跟你爸這麼有默契，會不會是來醫院看我之後商討過一番？”林佳恩手中拿著餅乾，放到他嘴邊，他張口，咬下一小口。“還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但又有些害怕知道真相。”

    “那就不要知道。”大略能猜也她想說些什麼，歐雙傅並不鼓勵她探問那件事。

    “可是不知道我心裡難受。”她把其餘餅乾丟進嘴晨，咬呀咬，一雙眼睛直勾勾看著他。

    “劉經理入獄服刑，溫詩婷被送往美國進行醫療手術和精神治療。”他輕聲歎口氣。“這件事此到為止，好不好？”

    林佳恩一聽，心情頓時變得沉重，胡亂答應著。“嗯。”

    歐雙傅拿開託盤，見她仍舊眉心微蹙，也跟著皺起眉頭。“有睡意了嗎？”他輕聲問。

    “聽見他們的消息後，我更沒有睡意了，心裡頭總覺得悶悶的。”她一邊說，一邊輕棰胸口。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犯的錯付出代價，不想跟你說這些事，就是怕影響你的心情，現在你不是一個人，媽媽的心情會影響到寶寶，知不知道？”他溫柔勸著，眼晨有著不舍與憐愛。

    “我知道，所以才會忍了好幾個月，現在才鼓起勇氣問你。”林佳恩雙手抱住他的左手臂，把頭依偎在他肩上。

    接著是一陣短暫的沉默，兩人靜靜靠著彼此，享受這份親密又靜謐的時刻。

    一會兒後，擔心她睡眠的歐雙傅忍不住先打破沉寂，“還是沒睡意？”

    “聽說孕婦聽鋼琴比較容易放鬆心情，不曉得有沒有用？”林佳恩想起先前看到的信急，偷偷看她一眼。

    他默不作聲。

    “我去視聽室挑片音樂進來聽，你等我一下。”她在心裡苦笑，鬆開他的手，打算下床去找片想聽的音樂。

    他還是不肯碰鋼琴呐……

    在她穿好拖鞋、正要往外頭走時，歐雙傅左掌扣住她手腕，深深看了她一眼，緩緩站起身。

    “老公？”

    這時候她就會喊老公了。他好笑地伸長左臂，將她整個人攬入懷裡，右手抓起她的睡袍替她披上。

    “我們去琴室。”歐雙傅宣佈。

    “老公！”她高興到說不出話來。

    “如果你跟寶寶能乖點，快點睡著，要我爬樹摘月亮都沒問題，何況彈琴。”他撇嘴一笑，擁著她走向琴室。

    打開門，裡頭被保養得根好的鋼琴，正在月光下隱隱發光。

    他擁著她走向鋼琴，兩人並肩坐在鋼琴前，他把雙手放在琴鍵上，轉頭看她，“想聽什麼？”

    這架鋼琴是他母親生前最常彈的，小時候父親找人來教他鋼琴，那時的他還不知道，父親對老師開出的唯一條件就是——他必須彈得跟母親一樣。

    一直到他無意中發現母親以前的音樂檔，以及詢問老師得到了答案後，這才發現一切都是父親的安棑，他的琴音不過是複製母親的琴音，如此而已。

    為了不再被父親掌控，他不再彈鋼琴，只在先前答應和她簽約時又試了一次。

    只是事實證明他依舊無法找到屬於自己的琴音，最後他放棄了。

    “只要是你彈給我聽的，都好。”林佳恩把頭枕在他肩膀上。

    “月光曲？”他深吸口氣。這是母親最愛的曲子之一。

    “好。”

    歐雙傅丟給她一記顛倒眾生的微笑，輕閉上雙眼，再徐徐睜開，冷靜神情看不出心底的擔心。

    奇跡，發生了。

    他幾乎是立刻就發覺前幾個音和母親的不同，他屏住呼吸繼續往下彈，發現音色比以前多了更多感情，一串流暢的音樂從他修長指尖不斷流淌出來。

    這不是母親的琴音，是他希望能讓妻子安睡的琴音。

    林佳恩聽得如癡如醉，心情隨著溫柔的音樂沉靜下來。

    一曲結束，他又接著下一首。

    “我以為你很排斥彈琴。”她輕靠著他肩膀，小小聲開口。

    歐雙傅哂然一笑，沒多做解釋，許又後才緩緩開口說道：“可是你想聽，不是嗎？”

    聽見他說的話，林佳恩心裡頭暖意竄動，她轉頭看著他的側臉，挺直背部，在他臉頰上落下輕輕一吻後，小小聲貼在他耳邊說：“老公，我愛你。”頓時，他一連彈錯三個音。

    “早知道彈琴給你聽能賺到這三個字，我早就彈了。”他穩定心神，輕鬆調侃她。

    “還說呢，以前拜託你多少次，你都不肯簽約。”想到他以前的“惡行惡狀”，她忍不住偷偷瞪他一下。“好不容易簽約，你又說什麼不是你的音樂還毀約，超難伺候。”

    他臉上笑容持續加大，笑笑的不說話。

    “現在想想，從我們初次見面開詒，你就沒給過我好臉色。”她眯細雙眼看他。“還會經在我氣喘發作時冷眼旁觀。”

    等了幾秒鐘，疑惑他怎麼沒再繼續回擊，臉色反而沉重了幾分，林佳恩心口跳快了兩下。

    他想到什麼了？

    “佳恩，你氣喘發作那件事，我很孢歉。”他抿緊唇線。每次想起這件事，他就想揍自己一拳。

    “先警告你，不准揍我老公喔。”她裝出兇神惡煞的表情，很認真地警告他。看著她惡霸似的警告，歐雙傅心頭又暖又熱，忍不住也脫口表白，“老婆，我愛你。”

    林佳恩一聽，笑得一臉幸福燦爛，接著收回目光，頭靠著他肩膀，專心聽著溫柔又充滿感情的旋律，眼皮慢慢感到沉重。

    “還有一件事。”她小小聲說道。

    “嗯？”

    “我想趁孩子出生前，請你爸爸和我媽媽一起度個假，你說好不好？最近忙結婚的事有點累，不如日期定在結婚後，你看怎麼樣？”

    “你媽我是知道的，我贊成，可是我爸……我不知道他會不會讓場面很尷尬。”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我希望孩子出生時，身邊有很多、很多愛他的人。”這麼溫柔的琴聲，代表他的心其實一樣柔軟。

    “好。”只要有她在自己身邊，去哪裡、做什麼事，他都不會拒絕。“老婆說的，我都好。”

    “老公。”她又喊他一次。

    “嗯？”這廂耐心十足，溫柔破表。

    “我好像有點睡意了。”

    “那很好，乖乖睡啊。”

    “嗯……”

    又過了好一會兒，在他以為她已經睡著時，又聽見她咕噥著開口。“老公……”

    “嗯？”

    她又沒了聲音。

    歐雙傅轉頭，見她粉唇微張，雙眼緊閉，已沉沉睡去，她的一雙手還圈抱著肚子，滿臉幸福又安詳。

    他慢慢停止彈琴，小心翼翼抱起她，在完全沒有驚動到她的情況下，將她安然送回床上。

    沒想到她的頭才剛沾床，雙眼便緩緩睜開，深情凝望著他，突然一伸手，圈住他脖子往自己身上一壓，兩人順勢跌上床。

    “老婆？”歐雙傅雙臂撐在她身上，深怕不小心壓到她跟孩子。

    她沒說話，緊盯著他看，挺起腰，主動在他唇上烙下一吻一吻又一吻，吻得他欲火焚身。

    “佳恩，別鬧。”歐雙傅痛苦呻吟。

    “我沒鬧，我想要。”她伸出手，開始脫掉他身上的衣服。

    他低頭，一掌握住她雙手，咬牙輕哼，“你真的想要？”察覺身下已經有了最原始的反應。

    林佳恩點點頭。

    “可是寶寶……”他皺眉，額頭開始冒汗。

    跟情欲拔河是一件累人的事，但他不想傷害她。

    “醫生說只要別太激烈，其實是可以的。”雖然是她先採取主動，不過還是羞得轉開視線。

    “你怎麼會突然想要？”見她害羞得紅了雙頰，他胸腔竄起一股濃濃的憐惜。

    她沒說話。

    “佳恩？”歐雙傅輕聲催促。

    “謝謝你彈琴給我聽。”

    “所以這是演出費？”他霍然失笑。

    她搖搖頭。“你的琴音好溫柔，我發覺自己真的被你深深愛著，現在我想要貪心一點，我要你在我身上彈琴。”

    歐雙傅扯唇笑開，下一秒發現自己身下的反應又更加熱烈。

    “我喜歡這個說法。”他低頭，溫柔地吻上親親老婆的唇，不讓她繼續咬著自己。“老婆，我會如你所願，非常非常溫柔地愛你。”

    “我知道，我也愛你。”林佳恩看著他，信任地笑了開來。

    溫柔的歡愛過後，林佳恩很快沉入夢鄉。

    看著她沉睡中的神情，歐雙傅想著，自己終於找到重新彈鋼琴的最棒理由：哄一雙妻兒安穩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