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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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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善喜 -【伏龍曲】《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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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 22:22:27 |只看該作者
第9章(2)

    深秋靜夜,無星無月,便連鳥叫蟲鳴也無一聲,原就人氣不盛的禁宮中,冷清寂寥;早先王上已傳旨過來吩咐過他今日事務繁忙,留在禦書房偏殿歇下不進後宮,是以宮女們早早便將燈火熄了大半。新帝勤儉,內宮自然也嚴令遵守規矩。

    一道嬌小身影撩著長裙,小心翼翼地在長廊陰影掩護下穿梭其間,自後宮中最深處的重華宮開始,趁著未到午時落鎖之前,她避開巡守的侍衛們,悄悄闖過一道道宮門,終於來到了皇宮西側角門前。

    她穿著樸素,是宮中最末等的宮女服制。她只拎了個小小包袱,由於一路急急奔來,此時竟有些喘不過氣,只得靠著廊柱略為歇息。

    她向平素與她交好的膳房大娘打探過了,這裡守門的兩名侍衛年事已高,在半夜站崗之時只要一打起盹,便是十頭牛闖來也不會驚醒。

    直到氣息平復,想著不能再拖延下去,她依依不捨的目光最後還是望向了身後禦書房的方向,隔著重重宮牆,眼角輕泛著無法掩抑的淚光。

    身側雙手幾次握拳,緊了又放,放了又握,岑先麗最後將手輕輕放在微微隆起的小腹間。

    如果只有她一人,無論天下人如何交相指責,只要阿藤還想要她留下,她便一步也絕不再退縮,多少陰謀暗算她都無畏無懼;可是……這次她不能冒險。

    她承諾過他,若再有一次,這一次,是為了他,她拚了命也會護住他的血脈。

    他渴望著的孩子,唯一能證明他與她之間永遠無法斷開的那道羈絆。

    而留在宮中是不可能安穩保住的,至少現在不行。他的權勢未穩,不能讓他再為她勞心傷神。殷監不遠,她絕不允許自己再成為他的負擔。

    “……孩兒,不管這世上有多少人不要你,可是你爹要你,娘也要你,所以咱們不能留在爹身邊讓他心煩了,乖乖的,娘帶你走。”

    她抹去滑落嫣頰的晶瑩水珠,緊抿輕顫的唇瓣,吞下了多少苦澀的難以割捨,傻氣地將頭仰起,彷佛這樣仰得愈高,淚便不會再輕易落下……

    最後,她端正了姿勢,對著想像中正在書房的他輕綻一笑,像是要在他眼中留下最美的模樣,悄然說道:“相公……謝謝你這些年願意惦記著咱們的約定,縱使眼前我無法成為天下第一的琴師,一生再不相伴,我也不會捨棄琴藝;有你給我的譜,有朝一日……”發覺她再厚顏也說不出接下來的話,岑先麗默然頓下,決意往前邁開腳步。

    才悄悄地走了幾步,卻意外發現角門前的侍衛不見蹤影,正準備跨出宮門那道檻,一道髙大人影橫身而過,擋住她去路。

    “麗嫂嫂,此時不宜孤身趕路,會有危險的。”

    她難堪地吞吐說了:“海甯王爺……我、你知道的,答應我,這事千萬別讓阿藤發現,他定會十分難受,我不要他再為我心痛了,他不知道才好……求你了。”

    “所以,明知我會難受,你……還是要走嗎?”

    她身後傳來那教她萬般思念、卻驚懼得不敢回頭的熟悉醇音,瞬間,岑先麗無語淚已崩。她捨不得他、捨不得他,就是害怕他的挽留教她心意動搖。

    可是若再失去第二個孩子,她與他勢必都沒法再承受了。

    他是護國皇子,為了護住大齊,盡忠職守做了多少事,若讓他最後因此恨起了這個國家,不顧一切失去理智……她不忍心見著他為她如此發狂墮落。

    明知他向她一步步靠近,就在她轉身便能觸及之處,她卻只能將交握在身前的十指握得死緊,閉上眼眸,沒有回頭,聲音抖得有若風中殘燭,幾不可聞見。

    她終究說出了這些日子以來,她準備了無數次、卻始終下不了決心親口告訴他的字句。“阿藤……你我都知道,如今,你是大齊王上,而我……只是個廢了手的琴師。”而後她再也無力開口說出要主動離開的殘忍話語。

    “你怨我太軟弱,無法護住你嗎?”

    “不,阿藤,這不是軟弱,是仁德。我不曾怨過你。你若不是如此性格,就不是我如此傾心的德昌王伏懷風了。”

    “麗兒,我出不了這宮門。”他有必須完成的道義與責任。終究辜負了她。

    “我知道你走不了,你不能對不住你六哥。我……沒有要怪你。”

    “我卻寧願你怪我。”他再忍不住她始終背對著他,猛地伸手一把將她扳過卷人懷中。“為何……還不怨不恨不肯怪我?”那樣她要狠心離去不是容易許多?

    “阿藤,我——”天下間她最愛的人是他,如何能恨?

    “麗兒!”他收攏雙臂,使盡力氣像是要將她揉進骨血裡,彷佛這麼用力地摟住她便能阻止分離的到來,而後輕齧著她的柔嫩耳朵,定定告訴她:

    “記住,不是你要走,而是你、你依舊是我的眼睛,你代我去四處看這個天下。”

    她太愛他,寧願在宮中一天天失去生命的光芒也不對他開口,最後還打算默默消失,他還能如何呢?夠了,由他來說吧,由他來切斷吧,由他……成全她。

    “我送你出宮,自由離去,往後隨心所欲吧。”哽咽著喉音,逐字允她。

    “阿藤!”她輕顫的雙手往上扶住他頸項,忍不住牢牢攀緊這最後一次。

    “知道嗎?我很想帶你走,哪怕不是名山麗水,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都能甘之如飴;可是麗兒……六王兄代我負傷險些送命,他將這個大齊託付給我,我現在不能辜負他。”他以手輕撫她柔順烏髮,輕嗅著她身上沾染了桐木的清香,努力將她一切的一切刻印在心上。

    “然後,你要相信我,假以時日,這次我一定會再追上你。麗兒,等我。”

    “阿藤、阿藤,我等你,不管幾年,我都等你。等你有一天盡完你的責任,我們一起回到青山綠水間,夜月下聽蟲聲鳥鳴……等你與我再舞一曲。”

    “好。我們……再舞一曲。”猶帶幾分不甘心的痛楚歎息;自她人宮之後,他有多久未見她如此燦爛、毫不委屈的笑容了?

    最後,為了保住她的性命,為了讓她能不失去那樣明媚的笑容,他就算再不想放手,也得放開她。

    有他這一言,她再無遺憾。與他雙眸相凝看,卻是水霧蒙朧得看不清眼前景物。她點頭轉身,走向他為她敞開的最後一扇門。

    曲終,人散,終須一別。她帶著秘密,踏過那道今生不會再回頭跨過的門檻。

    伏懷風望著那纖柔的身影消失在視界中,許久許久,目光依然捨不得移開。

    “七哥,你真就這麼故她走?”

    “向陽,為了讓她留在我身邊,我其實能心狠;可是她不願意我成了那樣的人,若我真這麼做,就算是留住了她的人,只怕她的心早晚也會受不住自責。繼續待在宮中,她……斷無生路。”

    旁人不逼她,她也無法原諒她自己的。她的善良,她的心軟,他都看在眼裡;所以,最後還能護她周全的方法,便是放她離去。

    伏懷風握緊拳,逼自己不再往前、不再留戀,旋身回頭走回宮內。“想要她性命的人何其多,我這裡不能派人跟著她,否則她的行蹤難保不會洩露。我能為她做的,便是抹去她曾經存在在這裡的一切痕跡,你那裡……準備好了嗎?”

    “是,七哥……麗姬夫人,今夜子時暴斃宮中。”

    “那,十一弟,再幫我最後一次。幫我盡完皇子之責,讓天下無事那一日儘早到來。”

    一別三年有餘。

    聽到王上病危的消息,人遠在千里之外的岑先麗雇了車,便讓車夫馬不停蹄地日夜兼程趕回京城。

    “你等我。屆時再沒擾人紛爭,我們離開大齊京城遠走天涯,我再不是王爺,你也不是丫鬟。我擺一席敬天地,席上只有一對喜燭、一壺酒、一碟菜,我為你彈一曲當聘禮,你應和我一曲允進我家門。我們就作一對琴師夫妻,相伴一生一世。”

    “你要相信我,假以時日,這次我一定會再追上你。麗兒,等我。”

    “我們……再舞一曲。”

    她還清楚記得他堅定的一字一句;離開內宮之時,他信誓旦旦終會再聚,卻在她還沒進京之前,就身不由己地背棄了那道誓言。

    剛進入王上領內直轄中十州邊界,她便從在圍著皇榜騷動的路邊人群中聽聞“王上駕崩”四字。

    如遭雷擊,她腦中一片空白,驚得瞬間癱軟了身子,就這樣跌坐在路旁,胸臆間像是少了一大塊東西,空空蕩蕩的,心跳不復存。

    為何……她會決定離開他呢?

    “阿藤,阿藤……相公!”怎會事到如今才發覺自己鑄下大錯。她在他最需要她的時候竟狠心地離開他;明知他不喜宮廷諸事,卻得被困死宮中,而她居然沒能支援著他……

    “對不住,是我、是我沒有等你……對不住……阿藤……”

    她早已淚流滿面,四肢百骸疼得發顫,嬌軀冰寒得像有無數冬雪掠刮,極冷,極痛。

    背棄誓言的從來不是他,而是她!

    第一次,她為他放棄了孩子,所以這一次,她無論如何都想要為他保住這個孩子,可是這樣一來,卻非得離他而去……是她沒能完成與他相守的誓言。

    “嗚嗚嗚……對不住……阿藤……我錯了,我後悔了……”

    她再也沒有往前的力氣,任憑街上多少人來來去去,她卻只覺眼前一片黑,什麼也看不見聽不見了……

    大齊新帝伏懷風在敉平動亂而登基的第四年,即因國事繁重而日趨病重,駕崩之後,舉國哀悼,萬千百姓自願為年輕早逝的王上服孝百日;送魂歸天時,自皇宮至皇陵一路民眾皆縞素跪地痛哭不已。

    祭儀結束之後的一個月,岑先麗來到了京郊的小鎮。她平日以教琴、修琴維生,在這裡落腳一陣子,倒也不成問題。

    她背著琴,牽著身側小小的一雙手。“走吧,待風,咱們去替你爹上個香。”

    “娘……鎮上沒有墳。”待風皺了皺小鼻子,將小小的臉往上仰起的表情,充滿傲氣。

    “遠遠的那座小山便是了。”

    “那是皇陵吧?”才三歲,可伏待風說話的口氣卻像是個小大人模樣。娘親太過嬌柔天真,所以,他一直有要保護娘親的自覺。

    “當初……他身邊有太多人不願意我為他留下骨血,是我自私,為了保護你而捨棄了你爹……走吧,咱們去讓你爹好好看看你。”

    “我爹……是死去的王上?”講話十足不知天高地厚,個性與他娘親不大像。

    伏待風歪著頭。記得自他有印象以來,有時會有個像花妖一樣美、一樣來去無蹤的叔叔會出現在他身邊跟他玩,最近還帶了個美麗的花仙過來一起玩。記得叔叔和嬸嬸好像不是這麼跟他說的呀!

    他們說爹爹他……

    “待風,小聲些。”從進了中十州後,她始終覺得身邊有人在窺看著她,希望只是她多心才好。

    岑先麗拉著孩子往前慢慢走,經過了路旁的一處大戶人家,敞開的大門外站著規規矩矩的家丁門房;才要通過,卻因聽到了一縷極細微卻教她十分懷念的琴音而陡然停下腳步,甚至因過於震驚而教她打從心底顫慄起來。

    “是藤花曲……”

    現在奏琴的那名琴師……便是讓她與阿藤結緣的琴師,這麼多年以來,其實她一直一直很想聽完那首曲子的。

    伸手摸向胸懷間那刻不離身的琴譜,即使墨蹟早已糊成一片,可每當她閉上眼睛時,每一個手勢每一個音,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娘,這曲子不是您最喜歡的藤花曲嗎?”

    “咦!夫人也是琴師嗎?”門房似乎聽到了這對母子間的對話,滿臉堆笑地迎向前來。“這首曲子是我家主子初次譜曲,他從來得意得很,極歡迎知音進屋裡切磋技藝呢。主子好客,夫人大可以放心請進。”

    像是怕她介意,門房強調了一句:“大門隨時敞開著,夫人從街邊便可以看到大堂裡頭,光明正大,不用擔心有損名聲的。”

    岑先麗怔愣了會兒,隨即回神,苦澀輕笑地婉辭了來人的邀請。

    伏待風扯扯娘親衣袖。“娘,您不是最喜歡這首曲子嗎?一直想知道那琴曲的末尾不是?怎麼現在卻不聽了?”

    她低垂下頭,眼角微微泛紅,喉間微哽,才幾句話卻數度說不出口。

    “記得,我曾經承諾過你爹……若是你爹不在場,我不會與那琴師見面論曲的。我沒法……再與他合舞一曲,我對他,什麼承諾都沒辦到,如今我唯一能對你爹遵守的承諾只剩這一個了,所以,我寧願……這一生永遠不知道那最後的琴立日。”

    “什麼跟什麼……”伏待風努努嘴,對於娘親莫名其妙的頑固極為不解。不過他卻知道娘親此時難過極了,得想法子讓她開心。

    “沒關係,娘,你不聽,便由我來聽也一樣。只要聽一次,我默出來彈給娘聽。”伏待風揚起燦爛笑容,往前直奔,跑進那琴師府中,攔也攔不住。

    廳裡,藤花曲乍停。

    “待風!”

    最後,她在外頭拚命向那門房低頭道歉:“真是對不住,我家孩子過於頑劣,還請幫我找回他,我、我帶著孩子立即離開,還請貴府主子別動怒。”

    “哪兒話,夫人請進。聽說夫人喜愛這首曲子,我家公子有請夫人一敘。您瞧,小公子在裡頭吃點心吃得挺開心的。”

    岑先麗羞得抬不起頭。“請代我謝過貴府主人大度,我、我接了孩子立刻就走。”

    “我家公子極有誠意與夫人會面。還請夫人別再推辭。”

    門房一擺手,僅只略略沉了聲,那話語卻頓時添了十足不容人推辭的威嚴,好似不僅僅是個尋常人家的門房。

    “不、不可以。您不明白的,我已經對他失約太多,不可以連最後這點都做不到。”

    “……抱月懷風,酌酒清歌,人生想望,不過如此。”恬淡帶笑的醇音彷佛耳語般地低喃著,卻輕易穿透大堂,傳進從來聽力極佳的岑先麗耳中。

    低垂的腦袋僵直當場,雙眸瞬間溢滿了難以置信的星光。

    “小傻瓜,你對這首曲子……對藤花曲,已經半分都不留戀了嗎?”

    她的腳步宛若著了魔似,讓那道原以為這輩子再也不可能聽見的熟稔聲音給勾進了大堂裡。

    一身蒼衣的俊挺琴師坐在廳堂中央,有一撥沒一撥地輕撫著琴案上的烏桐琴,朝她揚了揚笑,若不是語帶輕顫,恐怕還不易察覺他花了多大力氣保持平靜與她對視。

    “我知道你一定會趕回來,不管身在多遠,你一定會趕回來,如果你聽聞了王上駕崩的消息。所以,我來迎接你了。”

    “阿藤,你、你不覺得這麼做太過狠心嗎!”她按著唇瓣,美眸圓睜,緊緊瞪著來人,不住發抖,恍如在作夢般,一時既歡喜又惱極心痛。如果還在夢中,她寧願就此不醒。

    蒼衣琴師緩緩站起身,拍了拍身旁正吃著點心的小童,對他附耳吩附了幾句,又一揚手召人來將拍著手、樂不可支的孩子帶到庭院裡玩耍。

    這才再次走向臉上早已滿是淚珠的岑先麗,溫暖如昔的指掌緩緩滑過她臉龐,替她一點一點抹去止不住的淚水。

    “對不住,我來不及派人到你身邊。當時若不趁著六哥帶兵出征那空檔趕著辦,我怕那時無法成事。如此一來,總算絕了六哥的心思。往後,便能實現你我的約定了。”

    他捧起她俏臉,略略哽著喉頭,定定告訴她:“我來找我的琴師了。記得嗎?你得還我一首天下無雙的曲子,教那曲子就為我一人彈奏。我可不會讓你簡單蒙混過去的。”

    岑先麗咬了咬唇,語帶泣音,萬分難堪的眸光直往下落。“已經不可能了,我的手受過重傷……這一輩子怕是不可能再當個琴師。”

    “……我知道。但這並不表示你不能再彈奏。”他牽著她虛軟的手,來到案前,摟著她仍在發顫的纖腰,就如同曾經多少次一起合奏的過去,將她緊緊護在懷中緩緩落了座。

    “不管多慢,你還能按琴撫琴不是嗎?就這一次,不再為你師傅,也不是為了你的主子,僅僅是為了我,彈奏這一次。”

    她有些慌張地收了手。“伹……但這樣會亂得……不成曲了啊!”

    “什麼曲子都不打緊,只要你願意彈奏——在我心底,那就是天下無雙。”

    他說,她是他的天下無雙。因著他這一句,宛若夏陽薰風過,將岑先麗存了多少年的自卑與自輕從此吹散。她……是他的天下無雙。

    “王上……”

    “不再是了。”

    “王爺……”

    “更沒有王爺了。有的,只有一個連明日溫飽也沒把握的鄉野琴師。我……只求你不嫌棄我。”

    “藤花……藤花公子……阿藤相公值得更好的歸宿,不是我這樣……這樣的無用丫頭……”

    “怎麼會是無用的丫頭。”他拿起擱在案上的唯一一本琴譜,在她注視下,直往後慢慢翻到最後一面。

    前頭她都認得,這應該是孤本的藤花曲,所以……她錯愕地看著他,想哭,更想笑。她一直不懂阿藤喜歡她的緣由,原來、原來竟是在那麼早的時候嗎?

    他看著她一臉恍悟的模樣,這才無比懷念地告訴她:“這首曲子,是我自幼習琴開始最先譜的曲。後來,我讓人抄了一些,悄悄托人送到鳴琴會上兜售;不過,從沒人欣賞過,大家都說它清高孤傲不討喜。一年一年過去,你是第一個喜歡上它的人;這天下間,獨一無二的。這世上,再沒更好的了。知音有你,一切值得。”

    她再收不住,痛哭失聲地側身倒向他懷裡。

    許久,等她啜泣稍停,抬頭看向始終不語的他,他才輕笑著拉過她,牽引著她雙手,帶她走進內室,讓她看著前方早已佈置好的大紅喜色小小廳堂,指著那一桌簡單樸實的準備,溫柔似水地按住她顫動雙肩告訴她:

    “我擺一席敬天地,席上只有一對喜燭、一壺酒、一碟菜;我為你彈一曲當聘禮,你應和我一曲允進我家門。我們就作一對琴師夫妻,相伴一生一世。你的答案呢?原諒我,來遲了,讓你苦等那麼多年。今日,你……還肯嗎?”

    那醉人的嗓音竟有些嘶啞,帶著一抹不確定,屏息等著她回應。

    還要猶豫嗎?還能拒絕嗎?她若再錯過他,她不會原諒自己!

    “阿藤,我肯!我當然肯!”她再也忍不住心痛地伸出雙手緊摟他頸項,再次泣不成聲。這個為了她連江山都能拋下的傻瓜!

    “哪怕一曲,千首萬首我都允你!我要陪你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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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 22:22:38 |只看該作者
末曲

    天方破曉,一夜未眠的岑先麗躺在琴室的軟榻上,偎在夫婿懷中枕著他臂彎,聽著他輕訴著分離這些日子發生的許多事。

    “待風的名字必須寫入玉牒,她畢竟是王室血脈。六哥雖然答應讓我們離開王室,可現在王室子孫太過單薄,別提十一弟娶了東丘公主,向陽原先也不戀棧朝廷,目前,大齊皇子裡頭,最年長、有繼承王位身分的,也就只有待風一人。”

    “可是待風他……你別看他頑皮好動,但他、她其實是女孩啊!”

    他安撫地揉過她柔滑如錦緞的手臂,喉頭有些乾澀地動了動。

    “我知道。有人早告訴我了。我這幾年不是平白辛苦的。今後,不論是皇子還是皇女都能繼位。而且我辦了幾所女學府,更加開了女子進士科。這些,都是為了慢慢改變大齊陋規。希望等到待風及笄之後,大齊已不再是如此束縛女子的古板國家。”

    岑先麗坐起身,不掩一臉詫異。“你知道待風是女兒?可你何時知道的?難道這些年你派了影衛在我們身邊?”

    “我當時信不了手下任何人。我能信的只有十一弟。是他派的人。”看著岑先麗的臉色有些蒼白,伏懷風也跟著坐直了身子。“怎麼了?”

    “十一爺他、他該不會總是親自來探望我們吧?”

    “有這可能。他常常不在朝中,總愛四處遊歷,或許他曾親自去看過你們。這有何不妥?”

    “待風她、她那總愛闖禍的性子,自然不像你,也完全不像我……她說,有個花妖叔叔,常教她有趣的事兒。因為我們是四處為家,我、我原以為是小孩子自己跟花呀草呀的玩,平空杜撰的玩伴。”

    還沒聽完,伏懷風的臉色跟著也有些青了,握緊她的手。“別慌,今後我們一起過日子,十一弟沒法怎麼帶壞孩子的。”

    在琴室外面大堂逗著孩子的伏向陽,臉色微微沉了一沉。

    “哼,虧我這麼賣力地幫忙,好不容易遇到個資質不錯的聰明孩子又是自己侄女,不能一起玩點東西嗎……這對夫妻還真像,都喜歡過河拆橋嗎!”

    “叔叔,怎麼了?”見到叔叔有些不悅,小待風極有眼色地跑過來,還從自己手裡的一小包糖果中捏了幾顆給他。

    伏向陽要了待風手中那包紙袋裝著的糖果,摸索著腰間,而後大掌一秀,指縫間夾著四支精貴的小巧瓷瓶;他偏頭想了想,絕豔臉龐上勾起了一抹不知能迷倒多少男女的燦笑。

    他一一開了瓷瓶,小心地計算著分量,抖了些無色無味的粉末進紙袋,隨即摸了摸待風的小腦袋,告訴她:“這包糖果你拿去給你爹與娘吃,叔叔送點禮物給他們,當作驚喜。別告訴他們是我送的。記得,你自己千萬別碰,等會叔叔再買別的給你。你現在偷吃了,等會就吃不下更好吃的嘍!快去吧。”

    “禮物啊……”待風笑得極是甜美,點了點頭。“爹娘一定會很開心的。”

    說罷,便輕快地往琴室奔去。

    伏向陽負手轉身就往堂外走,迎著萬里晴空極好的天色,站定朝陽下。

    “他們開不開心我不知道,不過我能解氣。絕對比他們開心。”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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