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曉嵐 -【辣妹總裁(辣妹當家之四)】《全文完》

大頭寶珠

江曉嵐-辣妹總裁客(辣妹當家之四)

總裁從小最偉大的願望便是——當一個窮人，  
因為她恨透各式各牌、厭倦各國頂尖料理，  
若有人說：有錢有什麼不好，她倒要問：到底有什麼好？  
看，停在路邊的車，福特、MARCH都沒事，  
賓士、BMW就被刺破輪胎，她的ㄅㄨㄅㄨ當然也掛了，  
看那福特的車主從容的打開車門，  
她卻得為破輪胎煩惱，真是恨吶！  
好在平民老百姓善良，  
主動讓她這謊稱「望車止渴」的假貧戶搭順風車，  
卻該死的發現他要趕去應徵的正是……

大頭寶珠

第一章   

　　如果讓璩碧心許一個願望，那就是她想變成一個窮人！

　　或許這個願望會讓很多人想一腳踢爆她的腦袋瓜，但是這的確是她從小到大的志願。

　　還記得小時候老師出的作文題目：我的志願，璩碧心寫的便是「我將來想當一個窮人」，而這篇作文馬上就被老師送到當董事長的爸爸面前，然後爸爸狠狠的訓了她一頓，罵她沒志氣，說她是璩家第三代惟一的繼承人，將來整個璩氏企業都要交到她手中，她的志願應該是「我將來一定要當一個飛黃騰達的企業家」，而不是什麼該死的窮人！

　　璩碧心還記得她在爸爸的辦公室跪了一整夜，然後一邊掉淚一邊重寫作文——

　　我家是橫跨全球五大洲的璩氏企業，我是璩中原的獨生女，所以以後會成為璩氏的總裁……

　　璩碧心一直以為「當窮人」這個願望永遠也不可能實現，但是沒想到這個世界上居然有「辣妹當家」俱樂部這種地方，會員年費高達十萬美元，可還是吸引許多女性朋友加入，在俱樂部裡沒有人會知道你的真實身份，讓她可以掙脫束縛，放任自己內心的渴望，做自己想要做的事。

　　有時候連璩碧心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有一點變態，她討厭名牌，例如什麼香奈兒、凡賽斯……這些在外人眼裡的高檔貨會讓她想吐，她最喜歡的是佐丹奴、地攤貨、牛仔褲，偏偏她白天非要穿上所謂的名牌以顯示她是總裁的身份，只有到晚上、在不認識她的人面前，她才可以隨便穿一件輕鬆的T恤和破破舊舊的牛仔褲。

　　她對昂貴的美食也提不起多大的興趣，或許是從小到大已遍嘗各國頂尖料理，導致她舌頭上的味蕾對這些美食已經感到麻木，璩碧心最喜歡的是蚵仔煎跟鹹酥雞，最愛喝的是珍珠奶茶而不是名貴紅酒……總之，璩碧心努力讓自己活得像個小兒人，而不是商場上呼風喚雨的女強人。

　　可是……她是個非常非常有錢的女總裁，這個事實永遠也改變不了，但是無魚蝦也好，至少在俱樂部裡可以讓她做做夢，讓她變成窮人的夢可以短暫實現，即使是黃粱一夢！

　　願望就像是夢話，她的這個願望是不可能真正實現的。

　　「媽的！我說過了！我要改邪歸正，我不想繼承狂虎幫！」

　　楊靖看著上門來的一大票兄弟，再看看紛紛以畏懼與嫌惡的眼光看他的公司同事跟上司，這下子看來他又要被炒魷魚了！

　　「靖哥，你別這樣，龍太爺血壓升高住院，現在他要好好養病，沒有辦法再管這麼大的一個幫派——干！再看我就把你眼珠子挖下來！」龍太爺的頭號跟班阿星邊嚼口香糖邊說，話還沒說完，看到有不少女同事正在竊竊私語，原先對著楊靖和顏悅色的表情，馬上就橫眉豎目起來，還把嘴裡的口香糖吐到其中一個辦公桌上。

　　「你幹嗎！耍什麼狠啊？」楊靖年輕俊逸的臉馬上顯現出一股江湖味，看到阿星正在凶他的同事，立刻往阿星的屁股踹了一腳。

　　然後楊靖瞬間收起凶狠的眼神，對著膽戰心驚的女同事鞠躬彎腰，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看到身旁依舊在逞兇鬥狠的阿星，楊靖立刻伸長手壓下他的脖子，低聲命令。「道歉！」

　　「不要啦！靖哥，這樣很孬耶！」阿星就像只被牽到河邊的牛，被壓著頭硬是不肯喝水。「外面有很多小弟在看！」他指指排排站在櫥窗外的年輕小伙子。

　　「你道不道歉？」楊靖惡狠狠的瞪著他，咬牙切齒的低嘶。

　　呃……靖老大要是抓狂那真的很可怕，他是空手道、跆拳道黑帶，射箭跟拳擊賽冠軍，槍法更是百步穿揚、奇準無比，失誤率是百分之零點零零一……阿星真的相信，這世界上只有白目仔才會想惹靖老大生氣。

　　「對、對、對、不、不、不、起！」阿星心不甘情不願的從齒縫裡擠出破碎的話語。

　　「你大舌頭啊！」楊靖顯然對他的道歉很不滿意。「給我好好說一次！」

　　「靖哥——」阿星慘叫。外面的小弟都在看他道歉，這樣他很沒面子。

　　「不！不用了！你馬上給我滾！」店裡的經理鼓起百倍勇氣對他們大吼，肥肥的手指著大門外。「早知道你是混黑社會的，當初我就不會請你，你被炒魷魚了，快把圍在門外的那群流氓帶走，不然我就報警！」

　　「媽的，豬八戒，你在說什麼啊！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誰說話？」阿星準備衝過去給店經理好看。楊靖卻從他身後伸手架住他。「你敢動手就給我試試看！」

　　「靖哥，我是替你出氣耶！」那傢伙居然敢罵他大哥，不想活的死肥豬！

　　「我不用你來替我出氣！」楊靖把他架出公司門外。「你給我在這待著，再進來就是找死！」

　　「靖哥！靖哥！」阿星在他身後鬼叫。

　　「閉嘴！」楊靖回頭凶狠的瞪他一眼。「我進去處理一下馬上就出來。」然後關上公司的門。

　　於是，一大票兄弟看著他們心目中的偶像對著一個死胖子鞠躬哈腰，那個禿頭的胖子氣焰囂張，指著他們老大從頭罵到腳，但是楊靖一點反擊跟怒意也沒有，只有不斷點頭像在說對不起。

　　然後那個死胖子手一指大門，看到門外一群不懷善意的兄弟，馬上就臉色挫敗的轉移視線，於是只見楊靖默默不語的收拾自己的東西，拿著一個公事包走出房屋仲介公司。

　　看他走出來，所有的兄弟馬上就湧了上來。

　　「靖哥，你放心，我們一定替你討回公道，今天晚上就叫人放火燒了這間小公司！」

　　「沒錯！還有，查查那個胖子的車是哪一輛，我們去『做』了他的煞車！」

　　「剛剛對你指指點點的女同事，晚上我們派有性病的人去強姦她們！」

　　大家氣憤無比、你一言我一語的說。

　　「你們要是敢輕舉妄動的話……」楊靖拉開吼嚨大吼。「我就放火燒了你們家、做掉你們的煞車、叫愛滋病帶原者捅破你們的屁眼！」

　　「靖哥……」他們真不明白幫老大出氣又有什麼錯了？

　　「現在馬上給我滾回你們的狗窩，限三秒鐘離開我的視線範圍！」楊靖臉色鐵灰的開始倒數。「一……」

　　「靖哥……」

　　「二……」楊靖絲毫不軟化。

　　阿星從小跟楊靖到大，他瞭解楊靖的脾氣，楊靖翻越臉來，除了德高望重的龍太爺，誰也治不住他。

　　「好啦！好啦！你們先回去，我來陪靖哥就好了！」阿星向身旁的小弟們揮揮手。

　　「三……快滾！不然我看到誰就打誰！」楊靖揚起拳頭。

　　「是！靖哥！有事Call我們！」一大群小弟看到楊靖掄起拳頭，馬上就做鳥獸散，四處逃逸。「再見靖哥，再見！」

　　看到小弟們個個離去，楊靖才放下拳頭，提著公事包走在騎樓裡。

　　又被炒魷魚，這是他第幾個工作了？

　　人家一年換二十四個老闆，他從研究所畢業到出社會還不到半年，就已經換了不止四十八個工作！

　　「靖哥，你是研究所畢業的博士耶！要做什麼大事業沒有，去跟人家賣什麼房子嘛！」阿星追在他身後，想替他拿公事包，卻被他一手甩開。

　　「這還不是拜你們之賜！」楊靖頭也不回的咬牙道。「要不是我每到一間大公司你們就去亂，我這個博士會淪落到房屋仲介當個小職員嗎？」

　　「我們也不想。」靖哥真是的，一點也不會體會他們這些當下屬的苦處，他們也很無奈啊！「靖哥，你這種人才就是要管理我們狂虎幫這個大幫派，不然當初龍太爺幹嗎讓你去念什麼企業管理？」

　　「對！黑色豪門企業。」楊靖自我揶揄。

　　「其實繼承狂虎幫也沒什麼不好，全台灣縱貫線南北兄弟都要看你的臉色活，你打一個噴嚏他們就嚇得皮皮挫，多威風啊！」他就不知道有多想做咧！「要是我考慮都不用考慮，一口就答應龍太爺要接掌狂虎幫。」

　　「好啊！你這麼想做的話，我就跟爺爺推薦你當狂虎幫第三代大哥。」楊靖站住腳，回頭對他說。「呃……靖哥，你別害我，說說而已，我還不想被亂槍打死。」阿星猛地嚥了一口口水。人家說有夢最美，做做白日夢不犯法吧！

　　「這世界就是這樣，有人想要偏偏得不到，有人不想要老天偏偏要硬塞給他。」楊靖自嘲加無奈的笑道。

　　「總歸一個字，就是命！」阿星點點頭，真難得，他第一次對老大的話心有慼慼焉。

　　「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上的，我偏偏不認命！」他相信人定勝天！

　　「算了啦！靖哥，你就不要再逞強啦！在外面工作要看老闆臉色，在狂虎幫是所有人都要看你的臉色耶！」都讀到博士了，這種差別還分不出來哦！「工作要四處奔波，做得汗如雨下被人嫌得口沫橫飛，累得像條狗只為了領幾萬塊的微薄薪水，你這是何苦呢？」

　　「你給我閉上你的鳥嘴，你懂什麼，我並不是為了錢去上班，我也不是為了受氣去上班，我只是想當一個普通人、正常人、平凡人，我不想混黑社會！」根本就沒有人懂他！

　　「靖哥！」阿星搖搖頭，此刻他正在引導一隻迷途羔羊。「你與生俱來的使命就是富一個英雄，你當一個普通人幹什麼呢？」

　　「算了！我跟豬沒有辦法交談，你也一樣，離我遠一點，滾得越遠越好！」楊靖拿了一份報紙，走進便利商店付錢。今天一大早就被開除，他又要開始找工作了！

　　「靖哥，你好歹也跟我回去見龍太爺吧！有什麼話當面跟龍太爺說，你這樣避不見面也不是辦法。」他們這些當人家手下的真可憐，力盡職責會被靖哥凶，辦事不力又會被龍太爺罵，更是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

　　「人家都希望自己的後代不要當流氓，就只有他要孫子當黑社會老大！」楊靖啐道。

　　「十五塊錢，謝謝。」便利商店的工讀生聽到他們的對話後，眼裡帶著一絲畏懼的看著地。

　　「一千塊給你，剩下的丟進去。」楊靖從皮夾抽出一張千元紙鈔，指指櫃抬旁的關懷非洲兒童的愛心基金箱便走了出去。

　　「一定要丟哦！不然我找人砍你！」阿星做了劈刀的手勢。

　　「是！是！」工讀生馬上就手忙腳亂的把該找的錢丟進箱子裡。

　　楊靖瞪了又在耍流氓的阿星一眼，搖搖頭，走出騎樓。

　　「靖哥，你就跟我回去見龍太爺嘛！他有話跟你說。」阿星追出來，用著懇求的口吻說。

　　「我不想見他。」想也知道爺爺要跟他說什麼，還不就是繼承狂虎幫那套。「你替我跟他說，我絕對不會繼承狂虎幫，叫他另立其他有膽識、有氣魄的人選，你還可以順便向爺爺毛遂自薦。」楊靖隨手招攬了一台計程車，坐進去。

　　「哎唷！靖哥，我有開車，我的賓土就停在那邊。」阿星抓著車門，一手指著不遠處的立體停車場。

　　「我不想坐賓士，我只想坐計程車。」楊靖使力一拉，關上車門，然後對坐在前座的司機吩咐。「司機，開車。」

　　司機一聽馬上就踩油門，對計程車司機來說，時間就是金錢，時間是最寶貴的。

　　「靖哥！靖哥！」阿星對著冒煙的黃色車尾大叫。這世界上就是有靖哥這種怪胎，選計程車不選賓士。

　　心情超級惡劣，一大早要開車去上班，居然發現自己的輪胎被刺破了！

　　璩碧心蹙著細眉，低頭看著被刺破的前輪。

　　現在的變態怎麼這麼多，她的車子好好停在路邊也會有事？！璩碧心看了看停在前後的車輛，福特的沒事，賓士的有事，MARCH的沒事，BMW的有事……哇拷！又一個心理不正常的變態！

　　她也不想開BMW，老爸送的生日禮物她有什麼辦法？其實她更想騎摩托車上下班，又方便、又輕巧、機動性又高，可以在車陣中穿來穿去，哪像開車，早上趕著上班，一大堆車堵得要死，笨重的轎車完全動彈不得，每每她從車窗看著一台台摩托車呼嘯而過，璩碧心就會忍不住在車子裡面多踹自己的車子幾腳。

　　看吧！樹大招風，她好好的車子停在這裡，又沒招誰惹誰，可就是會被人捅了一個洞！璩碧心根本就不心疼這台BMW，她急的是今天上班要遲到了！

　　早知道昨天就把車子停在大廈的地下停車場，都怪自己懶，看到路邊很難得出現一個空的停車格就見獵心喜，方向盤一轉把車子停進去，方便利落，又不用經過停車場的重重關卡，可現在好了吧！報應很快就來了，這就是老天爺懲罰她的懶病作祟！

　　現在怎麼辦？再怎麼追悔跟痛心疾首已沒有用，此事可待成警惕，只是今時已枉然。

　　楊靖很早就起床，梳洗乾淨，穿上筆挺的西裝，一切準備妥當，他從容不迫的出門。

　　遠遠的，他看到一名身著套裝的女子正蹲下身，看著一輛高級轎車的輪胎。

　　不關他的事。楊靖打開車門，他的車就停在她車子後面。

　　聽到車子發動的聲音，璩碧心抬起頭來……哦！原來他就是這台安然無恙的福特的主人。

　　說實話，她是有那麼一點點酸葡萄的心理，因為為什麼輪胎被刺破的這等「好」事會發生在她身上，而不是他？他現在可以馬上開車去上班，而她還要為了這個破車輪煩惱！

　　楊靖挑著眉毛看著蹲在地上的女人，年輕的臉孔，漂亮的五官……他低頭看了看車上顯示時間的小屏幕還不到七點半，九點才面試，他還有時間幫助美女。

　　「有什麼事需要我效勞嗎？」楊靖下車。

　　看起來還不賴嘛！高高帥帥，斯斯文文……可是現在男人會換車輪的不多，她對他並不抱有什麼希望。

　　這是你的車嗎？」楊靖看了看這輛保養得非常好的BMW。

　　「不是。」璩碧心站起身，她的心情不好，隨口胡謅了一句。她遇過太多想搭訕她的男人了！

　　「那你為什麼一直看著這台車？」楊靖不解，對她的話感到半信半疑。

　　「我一直看著這台車，這台車就是我的？那我一直看著新光三越，新光三越是不是我的？」他是長得很不錯，但是她現在實在沒有讓男人泡的心情。

　　「有道理。」楊靖笑道。這個橫眉豎目的女人真有趣，第一次發覺原來女人連生氣也能這麼可愛。

　　算了！坐計程車上班吧！璩碧心腦子裡正在作這個打算。

　　「你住在這附近嗎？」他很少對第一次見面的女人這麼有好感，他真的滿想跟她交個朋友。

　　「不！」璩碧心搖搖頭，一本正經的說。「我住在松山，一大早爬起來慢跑到士林，現在準備去上班。」他問得不是廢話嗎？她不住在這附近要住哪裡？

　　「一大早火氣別這麼大，老闆看了會不高興。」楊靖被她杏眼圓睜的模樣逗笑了，「我只是想幫你的忙，如果順路的話，我可以載你去上班。」

　　老闆？他以為她在幫別人工作？璩碧心這下總算提得起一點點興趣跟他聊天。「你覺得我的……老闆看到我會不高興？」

　　「當然，要是以你剛才跟我說話的語氣來看……你的老闆的確會不高興。」楊靖點點頭。

　　天吶！他真的把她當成上班族耶！璩碧心腦海裡開始醞釀一個好玩的念頭。「你住在這附近嗎？」她想交這個朋友！現在換她再問廢話了。

　　「不是！」楊靖笑著搖搖頭。「我住在板橋，跟你一樣也是一大早起來慢跑到士林，準備去面試。」璩碧心粲然一笑。「騙人，你的車不是停在這裡嗎？」

　　「我是昨晚停在這裡，再慢跑回去板橋的呀！」她的笑容讓人心情愉悅。

　　「呵……你這冷笑話說得不錯哦！」璩碧心笑道。

　　「多謝誇獎，其實我是在那裡租房子。」楊靖伸手指向附近的國宅社區。

　　哇……租房子，又是國宅……那他應該不是有錢人。「哦！」璩碧心點點頭。

　　「你呢？」

　　「我啊？」

　　「該不會是前面那棟樓中樓的豪華大廈吧？聽說有不少名人住在裡面，有立法委員、經濟部長、飛皇集團——」

　　她就是住在哪裡，經濟部長還是她的鄰居。「當然不是！我跟你住同一個社區，只是不同棟。」璩碧心笑得有點僵。

　　「哦！是嗎？我住D棟，你住哪一棟？」楊靖很感興趣的追問。

　　「我住H棟。」

　　「是嗎……」楊靖奇怪的看著她。「那個社區最多只到G棟。」哪裡來的H棟？

　　衰死！「啊哈哈……」璩碧心神色僵硬的乾笑。「你覺得我講得這個冷笑話怎麼樣？其實我就是住G棟啦！」

　　楊靖失笑。「真的有點冷。你公司在哪裡，如果順路的話，我可以載你，如果不順路的話……那就很抱歉，因為我今天要去面試。」

　　「在敦化南路那裡。」也好，反正都要坐計程車，倒不如搭他的順風車，而且她交定了這個不是很有錢的朋友。

　　「那真巧，上車吧！」楊靖打開車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你會經過那裡啊？」璩碧心坐上車。

　　「我要面試的公司就在敦化南路。」楊靖替她關上車門，然後繞過車子前頭，拉開駕駛座的車門，坐進車子裡面。

　　那裡的公司老闆大部分她都認識，也許可以幫他個忙。「哪一間公司？」

　　「璩氏企業。」楊靖把車開出停車格。

　　「什麼？！」璩碧心大叫。

　　她突然的尖叫讓他緊急煞車。「有什麼問題嗎？」

　　她突然想起來那天人事經理向她報告，公司要拓展業務部，要征幾個業務高階主管跟業務副理，還問她要不要參予面試，因為業務部對一個公司來說非常重要，她還跟人事經理點頭說好呢……

　　她要是當面試官，那這個新交的有趣朋友不就……通常人家知道她很有錢，是個大總裁後，不論男女，對她的態度不是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就是變得有所保留跟隔膜，所以她不想透露自己的底細。

　　也許……她可以不參予面試，讓人事經理自己決定人選！還可以順便給他個建議。

　　「沒……沒事，祝你好運。」

　　「謝謝！」楊靖露齒一笑。「對了！聊了這麼久，我們好像還不知道彼此的姓名，我叫楊靖，靖是——」

　　「郭靖的靖！」璩碧心搶答。

　　「你應該說李靖吧！他是個真實存在的歷史人物，而郭靖只是武俠大師金庸筆下的一個憨厚大俠吧！」

　　「反正兩個都是英雄嘛！」璩碧心噘著嘴笑道。

　　「說得也是，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叫……」要是他真的在璩氏上班，那是絕對不能告訴他大老闆的姓名。「就叫我碧心好了，這樣比較親切。」

　　「我還以為你叫蓉兒呢！」黃蓉跟郭靖，天上的一對，地下的一雙，人間的金童玉女。

　　「又在說冷笑話了！」璩碧心指著他。

　　楊靖笑道：「碧心……很好聽的名字，我喜歡，很高興認識你，這是個好兆頭，我有預感我今天鴻運當頭，我一定能通過面試，拿到這份工作。」

　　「祝福你嘍！」

　　「如果我今天通過面試，你晚上願不願意跟我一同慶祝找到新工作？」

　　「你一定是個泡妞高手，能夠這麼自然而然的約女孩子。」

　　說到高手兩字，談判跟打架高手他是當仁不讓，但是泡妞專家嘛……「嚴正聲明，我不是花花公子。」楊靖拍胸脯保證。

　　璩碧心被他突如其來的嚴肅正經逗笑。「Relax，你不是花花公子，我也不是隨便讓人家把著玩的馬子啊！」哇！這些平常只能在電視上看到的台詞終於派上用場了！

　　「那當然，你看起來就像是有教養的千金大小姐。」

　　「真的嗎？」璩碧心很擔心的問。「可是……我不是！我不是什麼千金大小姐啊！我家很窮的，很窮，真的很窮！」

　　楊靖看看她全身上下穿戴的衣著行頭，他雖然對女人流行的名牌貨沒研究，但是這女人身上穿的看起來價值不菲。

　　看到他眼底的懷疑，璩碧心急的連忙說：「你別看我穿得好像很體面，其實這些全都是冒牌貨，你也應該知道現在的仿冒品假以亂真，有時仿得連內行人也看不太出來呢！而且……你看我剛剛看那台BMW的模樣，其實就像是望梅止渴，因為自己買不起，所以看一看也好！」

　　楊靖笑著打斷她的話。「你放心，我不會跟你借錢。」

　　「真的！真的！我很窮，可能比你還窮！我……我窮得沒錢吃早餐。」其實是到公司自然會有人幫她準備好一頓豐盛又營養的早點。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媽呀！他要怎麼樣才會相信她真的很窮啊？

　　「這可不行，早餐是人一天當中最重要的一餐。」楊靖說著說著把車停在路邊，然後他拿出自己的皮夾，掏了一百塊新台幣給她。「去便利商店買個營養的三明治跟鮮奶。」

　　璩碧心拿著他的一百元，愣了一下。

　　「快呀！還在發什麼呆，路邊停車太久，交通警察會來抓人。」楊靖催促道。

　　璩碧心覺得心裡好暖和，第一次有人不是因為她家財大勢大的豪門背景對她這麼好……

　　然後璩碧心下車，跑進便利商店，把楊靖給她的一百塊錢收起來，她拿了兩個便宜的三明治跟兩罐小瓶鮮奶，用自己的一千塊錢付賬。  

大頭寶珠

第二章   

　　璩碧心站在車窗外，笑咪咪的彎身對著楊靖說道：「就這麼說定嘍！有什麼好消息就打我的手機哦！」

　　「好！那你快去上班吧！」

　　「對呀！不然遲到會被老闆罵。」她好喜歡這種扮小職員的感覺，平凡又帶有點淡淡的幸福。

　　「拜拜！」楊靖跟她揮手道別，然後把車開走。

　　他的心裡在唱歌，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而不是打打殺殺、腥風血雨的黑道不歸路，當個普通的上班族，每天載女朋友上下班，然後結婚生小孩，再接小孩子上下課，也許是想太遠了點，但這是所有幸福的開始。

　　看到他的車逐漸遠去，璩碧心趕緊伸手招攬一輛計程車跳了上去，火速往公司後側門的方向趕去。

　　璩碧心站在面試室外，踮高腳尖往門上的窗戶看進去。

　　楊靖正端端正正的坐在人事部跟業務部的幾位高級主管面前侃侃而談。

　　人事經理是公司出了名的老頑固，不過就是因為他太有個性，所以在選用人事上不會徇私，非常的剛正不阿，這點爸爸在交棒給她之前就常誇他。

　　可是現在看人事經理居然頻頻點頭，有時候還會破天荒的面帶微笑，璩碧心站在門外忍不住猜想，楊靖是不是又在說他的冷笑話，所以惹得在場的面試官莞爾不絕。

　　這個楊靖倒越看越順眼嘛……恍然發覺楊靖正站起來跟面試官鞠躬握手，看得出來面試已經結束，璩碧心趕緊躲進一套的茶水間。

　　然後在這時候，她的手機清亮作響，楊靖剛好從茶水間經過，她略帶慌忙的拿起手機接聽。

　　「喂！」

　　「是我，楊靖。」楊靖就站在茶水間的門前。「我錄取了。」

　　「真的嗎？恭喜你！」璩碧心跳起來大叫。

　　「謝謝！」奇怪，這手機的音感真好，還有立體效果。楊靖左右望了望。

　　璩碧心正站在他身後，隔著一道門，驚喜的臉蛋就出現在玻璃門後。沒想到人事經理這次會這麼乾脆，面試結束就馬上通知，連會都不用開就決定任用，可見他真的是個人才哦！

　　「我也有點詫異，因為在我前面幾個有不少是留美歸國的博士。」

　　「洋博土不一定比土博士好啊！」她覺得他最好。

　　「那當然！」

　　「開始驕傲嘍！」

　　人事經理剛好從面試室出來，看到他正在講手機，笑著對楊靖說：「在跟女朋友報告錄取的好消息啊？」

　　楊靖笑了笑，然後爽朗的笑道：「對啊！」

　　璩碧心隔著門聽得一清二楚，她的心突然跳得好快，臉頰也燒紅。「你在胡說什麼啊！」她噘著嘴，但是心裡卻有一絲甜甜的蜜味。

　　「耶？你聽到啦？」

　　「當然。」她又不是聾子，才隔著一道門，她怎麼可能聽不到。

　　嗯！這支手機的音感真的不錯。楊靖看了看手機，點點頭。「晚上一起吃飯。」

　　「你說吃飯就吃飯呀！我哪有這麼好約的，為什麼要拿我的時間表配合你的時間表，也許我晚上要加班——」

　　「好好好，我才講一句，你就回了那麼多句，五點我準時在你公司大樓下等你，一直等到你加完班可以嗎？」楊靖一副寵溺的口吻說道。

　　「如果我要加到半夜兩點呢？」璩碧心故意這麼說。

　　「那正好載你回家啊！這麼晚，一個女孩子回家太危險了！」楊靖理所當然的說。

　　「你一定是個泡妞高手，怎麼樣都讓你佔到便宜。」

　　「我才不是。」

　　瞥了眼牆上的時鐘，快十一點了，十一點有個會要開，她不能再在這裡耽擱時間了！

　　「好啦！七點在我們早上遇見的地方碰面。」

　　「我可以去你的公司載你回家啊！」

　　「不……不用了啦！我跟同事約好要一起回家。」

　　「同事？男的女的？」

　　「哼哼，你猜猜。」追她哪有這麼容易啊！雖然她也對他很有好感，但是還是需要考驗一下他。「好吧！是男的也無所謂，大家公平競爭。」他說這話就是擺明要追她了！

　　「那七點見嘍！」璩碧心希望這個小把戲能磨得他有點牙癢癢，這樣才好玩啊。

　　「拜拜！」楊靖離開，越走越遠。

　　「拜拜！」璩碧心收起手機，然後鬼鬼祟祟的將頭探出門外，一直到確定楊靖已經消失在走廊盡頭的電梯前面，才從茶水間走出來。

　　晚上，他們來到一間北京麵食館吃飯慶祝。

　　「恭喜你找到一個好工作，希望你從此一帆風順、步步高陞。」璩碧心拿高手中裝滿脾酒的玻璃杯笑道。

　　「謝謝！」對啊！接下來該擔心的是他那票兄弟會不會又來亂，不行！這次絕對不能再讓他們搞砸他的工作，進入璩氏是一份很有前途跟出路的工作，他一定要好好把握。

　　「你在發什麼呆啊？」她舉著酒杯的手已經很酸了！

　　「沒有。」楊靖與她碰杯，看她深呼吸好像要幹完這一杯啤酒時，他有點懷疑的揚高一邊眉毛。「你確定你能喝！」

　　「別小看我好不好。」威士忌跟XO她都沒看在眼裡，他在替她擔心個什麼勁。

　　「我只是不想讓別人以為是我故意把美女灌醉，要做一些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你敢！」璩碧心亮了亮她的拳頭。「告訴你，我可是練過空手道哦！」

　　他都還沒告訴她，他高中就當上空手道教練了。「那我要小心嘍！」

　　「咦！靖哥！這麼巧啊！」突然從他身後傳來一個年輕人的聲音。

　　楊靖聽了當下有一道冷汗從額頭上流下。

　　「新馬子啊？」阿星走近他們，看到璩碧心後咧著嘴笑道。「不錯哦！蠻正的嘛！」

　　璩碧心不解的望向楊靖。「他是誰啊？」看起來就像個小混混。

　　「我是靖哥的小弟！」阿星當人家小弟還一臉光榮樣。

　　「他是你弟弟？」他有個不良少年的弟弟啊！

　　「不是！不是有血緣關係的那種，是細漢仔的那種。」阿星很自動的拉開他們這桌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來。

　　「細漢仔？」她是正港的台灣人，聽得懂台語。

　　「你快滾！」楊靖抓著他的衣領，湊在阿星耳邊低嘶。

　　「不行啦！靖哥，我們約了人在這裡談判。」阿星眼睛一亮。「現在能碰到靖哥真是太好了！靖哥，魔蠍幫的人跑來我們狂虎幫的地盤開搖頭PUB，賣搖頭九跟毒品給學生，龍太爺聽了很不高興，要我們來擺平，所以就約今天晚上來這裡談判。」

　　魔蠍幫？狂虎幫？璩碧心看了看說話的阿星，又看了看冷汗涔涔的楊靖。

　　「靖哥，你來幫我們跟魔蠍幫談判就太好了！他們要是敢太囂張你就一腳踢爆他們的鳥蛋——」「你給我閉嘴！」楊靖咬牙切齒的說，他絕望的看向璩碧心，他知道他跟璩碧心是不可能的，因為像她這樣看起來身家清白、規規矩矩的女孩，是不會想跟一個有黑道背景的人在一起。

　　「你們說的魔蠍幫、狂虎幫是不是黑社會幫派？」璩碧心說話的聲音有藏也藏不住的興奮。

　　「當然，不然你以為是動物園的保護區？」阿星像看著白癡似的看著她。

　　「你們要談判？會不會動刀動槍？」璩碧心全身的血液都不自然的沸騰起來。

　　「很難講，有時候談不攏的話就會。」阿星語氣嚴肅的很搞笑。

　　哇！她最喜歡看那種黑社會寫實片跟警匪槍戰片了！「可不可以讓我看你們談判？」

　　「這我不能決定，你要問靖哥。」阿星用下巴努努同樣也是大吃一驚的楊靖。

　　「可不可以？」哇！老天她做夢也沒想到終有一天會這麼親近黑社會！

　　楊靖訝異的問：「你不會排斥黑社會？」

　　「哦！你就不知道我有多喜歡看吐司男之吻、內衣教父。」璩碧心翻了一個讚歎式的白眼。

　　「我也是，不過我更喜歡香港的古惑仔電影。」阿星插嘴道。

　　「碧心，我……我是狂虎幫現任老大的孫子。」這樣也好，早一天承認，早一天沒心理負擔。

　　「天啊！真的嗎？」璩碧心當場尖叫，也不管有多少客人在看她，她就是止也止不住的興奮。「那你有沒有殺過人？」

　　「他沒有殺過人，只有扁過人，而且被靖哥扁過的人，起碼要住院一個月以上。」阿星一臉的與有榮焉。

　　「阿星，你是不是也想被我扁？」他哪來這麼多話啊？

　　「哇！」璩碧心用看英雄的目光看他。「有誰能想像一個博士還是黑社會老大的孫子！」

　　「碧心，黑社會不是像電視演得這麼簡單，裡面有很多不為人知的黑暗，你不要想得太天真了！」楊靖忍不住要勸她，希望她不要對黑社會抱有太多幻想。

　　「沒錯，不是什麼人都可以混黑社會的。」阿星點點頭。「不過，你應該可以當黑社會大哥的女人，告訴你，我們靖哥將來是要繼承近虎幫的。」

　　「是誰跟你說我要繼承狂虎幫？」楊靖冷冷的問道。

　　「大家都這麼說。」看到楊靖已經有點在變臉，阿星馬上正襟危坐，不敢再囂張的抖腳。

　　「你要繼承狂虎幫？」璩碧心的眼睛睜得好大。

　　「我不會。」楊靖搖搖頭。「我只想當個平凡人，不想當什麼黑幫英雄。」

　　「靖哥，你不要再固執了好不好？你不當誰當？」

　　「誰高興當就誰當。」楊靖抓起賬單起身。「碧心，我們走吧！去別的地方吃吧！」

　　「靖哥，你不幫我們跟魔蠍幫談判？」阿星皺起眉。

　　「那是你們黑道的事，跟我無關。」楊靖抓著璩碧心的手轉身。

　　「怎麼沒關係？我們不就是狂虎幫，狂虎幫不就是你，而且……沒狂虎幫哪來的你？」阿星站在他身後，鼓起勇氣回他。

　　「我覺得他說得沒錯。」璩碧心拉拉他的手。

　　「走吧！」楊靖拿著賬單走向櫃抬，頭也不回。

　　璩碧心看向身後的阿星，又看看身前的楊靖，吸了一口氣。這不是她的事，她插不上手。

　　從北京麵館出來，兩人坐在車上默默無語了好一陣。

　　璩碧心看到楊靖似乎很煩，他一直在皺眉頭。

　　「對不起！我可以抽一根煙嗎？」楊靖側頭問道。

　　「請便。」璩碧心看他燃起香煙，一口接著一口，陷在煙圈裡的臉沉重無比。「你是不是很擔心他們的談判？」

　　「沒有啊！」楊靖搖頭，然後又吐出一口濃濃的煙圈。

　　一看就知道是在說謊，明明就是很擔心的樣子，可是這是他的私事，她也管不著啊！璩碧心坐在他身邊，也不曉得該說什麼。

　　「對不起，好好一頓晚餐就這樣搞砸了！」楊靖抽完煙後，轉頭對她笑道。

　　看就知道笑得很勉強。璩碧心攏攏頭髮，睨了他一眼。「沒關係，晚餐隨時都可以再吃啊！」

　　「你還願意交我這個朋友嗎？」

　　「為什麼不願意？看你早上應徵的樣子，我覺得你是個上進的好青年呀！」

　　「謝謝！」楊靖笑道。「可是我家是黑道……」

　　「你家是你家，你是你，說實話，我是覺得很新奇，但是你千萬不要去繼承你爺爺的位子，不然……」老爸是個很勢利的人，他絕對不會允許惟一的女兒跟一個黑幫老大結婚……哇！她想太遠了吧！

　　「我不會的，我要是有那個念頭，就不會出來工作了。」

　　「說的也是哦！出來拋頭露面，有時又要看上司臉色，要是繼承什麼……狂虎幫的話，整天涼涼蹺個二郎腿吆五喝六，手底下就有一大堆小弟替你效勞，那多好啊！」

　　「哪有像你想得那麼好，黑幫老大身上背負很多外人無法瞭解的壓力，命都活不長。」

　　「你爺爺幾歲？」

　　「七十。」她問這個幹嗎？

　　「那也不短啊！」

　　「也許我爺爺是個天生梟雄，生來就注定要掌理這麼一個大幫派。」而楊靖不認為自己是這種人才，他沒那個本能跟意願，他只想過跟爺爺和爸爸截然不同的生活。

　　「你很崇拜你爺爺，可是你並不想變成爺爺？」

　　「或許吧！我知道自己想做的是什麼、能做的是什麼。」楊靖很清楚自己要走的路，他很堅定、很努力，不過也很辛苦的在走，因為沒有人支持他。

　　「真好！」老天！她真是越來越欣賞他了！她好欽佩他的勇氣跟毅力。「我有很多自己想做的事，但是我並沒有辦法做，也許我所欠缺的就是你這分勇氣。」

　　「哦？你想做什麼卻沒辦法做？你身上應該沒有像我這麼沉重的包袱吧！」

　　「誰說！」她身上也有很重的包袱，整個家族企業的重擔都落到她肩上，她每做一個決定就關係到整個股市、許多人的生計甚至是國家的經濟，這個包袱不會比他輕吧！

　　「是什麼？可以說給我聽嗎？」

　　很多男人喜歡她是因為她家財萬貫，青春貌美，有哪個男人是真心關心她，是出自內心深處的愛她呢？

　　璩碧心想談一個最平凡卻也是最刻骨銘心的戀愛，跟天下男女沒什麼兩樣，有笑有淚，無論高興悲傷都能觸動心底深處的那根弦，而不是一味的討好、讓步，把她當女王、當公主，她覺得這樣的男人好沒骨氣，根本就配不上她，她想要的是一個有血有肉真性情的男人，而不是一條哈巴狗！

　　也許她需要更多一點的時間和楊靖相處，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時間是最好的考驗，她不能這麼快攤牌。

　　「有呀！怎麼沒有，我身上有好重的經濟包袱。」璩碧心很用力的點點頭。

　　「是嗎？」楊靖有點訝異。「你真的這麼……」他實在不太好意思對自己心儀的女性說她很窮這些話。

　　「你是想說我是不是真的這麼窮？」

　　楊靖沒說話，他開著車，乾笑幾聲。

　　「是真的啊！」璩碧心的頭點得決斷掉。「我窮得要死，常常三餐不繼，房租拖了好幾個月，有時候連水電費都沒繳，還會被斷水斷電，連電話也被切掉，我真的好慘。」

　　她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家醜不可揚？她居然對一個剛認識不久的男人說這些不是很光彩的事。

　　「那你家人呢？」楊靖感到有點不可思議，現在台灣還有這麼窮的人？

　　「我……其實我爸媽很早就過世了，我們家有五個小孩，都被送去孤兒院，陸陸續續被領養，現在只有我一個人留在台灣，沒親沒戚，沒個人可以依靠。」璩碧心低下頭，讓頭髮遮住臉，咬著唇，故意發出哽咽的聲音。

　　「沒關係，以後有什麼困難儘管來找我。」楊靖伸手摸摸她的頭。

　　天啊！這麼容易就相信人，果然不能當黑社會大哥，不然很快就會被人砍死。「我不要你同情我。」璩碧心撥開他的手。

　　「這不是同情，我是憐惜你，捨不得你這樣受苦。」楊靖不忍的說。

　　「不要！很多男人都故意這樣佔我便宜，幫我一點小忙，就要我跟他……」璩碧心意有所指的眨眨眼，不過男人聽到這裡應該都知道她指的是什麼了。

　　「我無條件幫你，什麼都不要。」楊靖甩甩頭笑道。

　　「天底下哪有可能有這麼好的人。」

　　「不要把所有男人都想得這麼恐。」

　　「可是通常……什麼都不要的人才是最恐的人。」

　　「也許吧！」楊靖點點頭。

　　「哦！」她的心狂跳一拍。「你承認了哦！你對我有不軌的企圖。」

　　「我要的是長久的關係，你說，如果要你一輩子都面對同一個男人，是不是很恐的一件事？」

　　璩碧心霎時臉紅，那他的意思不就是說，他想跟她發展長久的關係，甚至是結婚？

　　「這更會說話呢！」璩碧心低著頭暗笑。「可是，我這麼窮，你還想跟我……當長久的朋友嗎？」「那當然，你又不在乎我家的黑道背景，我為什麼要介意你的窘境呢！」

　　這樣可以算是一個好人吧……哦哦！不行這麼容易就相信男人，當男人要追你的時候，為你死他都願意，可是等追到手的時候，他就完全變樣，也許你為他死，他還樂得輕鬆替你準備安眠藥跟木炭呢！

　　「既然如此，我請你去吃日本料理。」她那麼窮，應該很少有機會吃到這種高級又昂貴的料理吧！

　　「好啊！我好興奮哦！我長這麼大只吃過一次日本料理耶！」其實今天中午她才剛吃過。

　　「是嗎？」聽她叫得多大聲，一定是很開心，她高興他也高興。

　　「謝謝，你真是個好人。」

　　「我會是個很好的男朋友哦！」楊靖笑道，完全把今晚發生的那段插曲忘記。

　　「少來！我有很多機會，我要慢慢挑。」璩碧心驕傲的揚起弧度優美的下顎。

　　「歡迎比較。」  

大頭寶珠

第三章   

　　璩碧心和楊靖慢慢開始交往，每天他都會裁她上下班，可是這總是有一點麻煩，因為她通常要在離公司有一段距離的商業大樓下車，然後再轉搭計程車趕往公司，而且從此她就不再走公司大門，總是由側門進出，偷偷摸摸的像在做賊一樣。

　　有時候走在公司裡也要提心吊膽，眼觀四面、耳聽八方，一旦業務部的人出現，她一定閃得遠遠的，從那時候起，璩碧心沒有到業務部去視察，不是派經理去代勞，就是讓業務部的總經理自己來跟她報告，反正為了謊言不被戳破，她絕對不踏入業務部半步。

　　儘管如此，璩碧心可一點也不覺得辛苦，反而還覺得刺激，這一切彷彿變成舒緩她沉重的工作壓力的惟一途徑，而且甜蜜的戀情也沖淡了所有的辛苦。

　　璩碧心真的在國宅社區租了一間房子，在這個小小的二十多坪的天地有許多美好的事發生，包括她第一次為男人洗手做羹湯、他們鬥氣吵嘴然後和好……在這裡她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女人，而不再是白天呼風喚雨的女總裁，她可以完全毫無負擔的演她自己，她愛上這種生活。

　　可是美好的東西好像往往容易引起老天爺的嫉妒，璩碧心跟父親的一場飯局居然變成了相親會面。

　　剛結束飯局，兩人正在回家的路上。

　　「碧心，方纔那位和我們一起吃飯的宋子凡剛從美國回來，準備接手他爸爸飛皇集團的事業，飛皇集團你應該知道吧，就是跟你住同一個社區的宋伯伯的事業。」璩中原為女兒介紹他心目中屬意的乘龍快婿。

　　「知道。」知道是知道，可是她跟宋伯伯又沒什麼交情。

　　「子凡很有才華，在美國矽谷工作了五年，替他家的飛皇電腦打下很好的基礎，他是個人才，我希望你能試著和他交往看看。」

　　「爸——」

　　「怎麼？有什麼問題嗎？」璩中原毫無表情的掃了她一眼。「宋子凡的家世跟學麼背景都很好，人也是儀表堂堂，配得上你了！」

　　「可是……」可是她已經有男朋友了啊！

　　「碧心，爸爸替你挑的人不會錯，你要是跟他結婚，對我們璩氏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那是對璩氏又不是對她而言，她早該知道，在爸爸心中，家裡的事業永遠比他惟一的掌上明珠重要。

　　「我看宋子凡對你的印象很好，如果他約你，千萬不能拒絕他，知道嗎？」璩中原強制的說。

　　為什麼爸爸每次都這樣獨裁，他決定了她的志願，現在又要來決定她的愛情！「爸！我……我已經有男朋友了！」璩碧心氣不過，鼓起勇氣反駁父親。

　　「哦？是哪一家的豪門少爺擄獲了我女兒的芳心？」璩中原頗有興味的揚起慘著點灰白色的濃眉。

　　「一定要是什麼名門公子、豪門少爺才可以跟我交往嗎？」璩碧心受不了的微微拉高音量。「爸，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勢利！」

　　「我就是勢利，做商人的就是要勢利，我以前沒教過你嗎？」璩中原也有些慍怒的說。

　　「可是你勢利的太過分了！在你眼裡除了有錢人，其他你都不把他們當人！」璩碧心一直以來都覺得父親這點真的很差勁。

　　「我活了五十五年，平步青雲了大半輩子，還不需要我的女兒來教我怎麼做人。」璩中原說話時的聲音蕩到谷底，他也動怒了！

　　「那你自己勢利就好，不要連帶也把我逼得跟你一樣勢利！」璩碧心把頭轉向窗外，她很少違逆父親，因為她尊重他、敬畏他、欽佩他，但是他也有些地方讓她沒辦法苟同。

　　「沒辦法，你是我的女兒，我要你做什麼你就得做什麼，除非你找到一個比宋子凡條件更好的男人來當我女婿，不然……我一定會用盡所有辦法來拆散你們。」璩中原強硬的說。

　　「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的終生幸福當一回事？我的一生不是讓你來當任何籌碼的！」璩碧心怒火中燒的對著她的父親大叫。

　　「你媽嫁給我不幸福嗎？我們兩個還不是你爺爺安排的政策聯姻，但我對你媽不好嗎？照顧得不周到嗎？」璩中原同樣也是氣得臉紅脖子粗和女兒爭辯。

　　「是！媽跟你在一起是穿金戴銀、坐享榮華富貴，但是你在外面包的明星小老婆怎麼講？你知不知道女人最無法忍受的就是丈夫的不忠！」

　　「那只是逢場作戲，你媽永遠是璩家的女主人。」

　　「媽聽以忍，但我不可以，要我眼睜睜看我的丈夫出去找別的女人，我會殺了他！」璩碧心大叫。「碧心！」璩中原怒氣勃勃的吼。

　　璩碧心不理他，對著司機喊道：「停車！」

　　司機一直努力在裝聾子，當做沒聽到他們父女倆激烈的爭執，但是當璩碧心喊停車時，他實在沒有辦法做主，他從車內的後照鏡望向坐在後座怒氣勃發的璩中原。

　　「我說停車！不然我就跳車！」璩碧心抓著門把怒吼。

　　「停！讓她滾！」璩中原顫抖的大手一揮。

　　於是司機把車停在路邊，璩碧心跳下車，砰然一聲的甩上車門。

　　看著迅速離去的賓士車，璩碧心隱忍多時的淚水終於流下，她為什麼會有這種父親，為了事業可以犧牲掉女兒的幸福。

　　楊靖一打開門，看到璩碧心哭哭啼啼的站在門口，把臉上的妝都哭花了。

　　「怎麼了？」楊靖拉她進門，擔心的問。

　　璩碧心抱住他，猛搖頭，什麼都不說。

　　「發生什麼事嗎？」

　　「不要問，你只要抱著我，聽我哭就好了……好不好？」璩碧心抽噎的說。

　　「傻瓜。」楊靖緊緊的抱住她。「你知不知道，你一哭我的心都碎了！」

　　「老掉牙的台詞。」璩碧心不可思議的發覺他只要隨便一兩句就能為她趕走憂傷。

　　「可是你們女人不是都很喜歡聽？」楊靖溫柔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但是你們男人也要換點新花樣啊！」

　　「啊啊！老狗玩不出新把戲。」

　　「你才不是狗，你要是狗，那我算什麼？」母狗？

　　「要不要我講個冷笑話給你聽？」楊靖拉著她走進客廳，然後抓著她坐在他的大腿上。

　　「嗯！」她止住了淚水。

　　「皮卡丘的弟弟叫什麼？」

　　「什麼？」璩碧心蹙著細眉，事實上，皮卡丘是哪號人物她都有點搞不太清楚，只知道是日本一種很風靡的卡通。

　　「叫皮在癢。」

　　「有點冷，我好像在哪裡聽過。」但璩碧心還是忍不住揚起嘴角。

　　「那你知道他哥哥叫什麼？」

　　璩碧心搖搖頭。

　　「皮皮挫！」楊靖用台語說，還一邊做發抖的動作。

　　「哈哈……好冷哦！但是我喜歡。」璩碧心摟著他的頸項。「阿靖，謝謝，我好愛你哦！」

　　「我也愛你！」楊靖抱著她，啄吻她小巧玲瓏的鼻尖。

　　總裁辦公室裡，璩碧心正在聽取業務部總經理的報告。

　　「這個月公司的業務成長了百分之三十，其中表現得最出色的就是新上任的業務經理楊靖。」

　　「你也覺得他很棒啊！」璩碧心聽到有人讚自己的男朋友，心花一朵接著一朵的開。

　　「呃……」璩碧心雖然年輕，可是在他們這些老臣面前還算是穩健沉著，怎麼這回誇了一個新人，她會樂成這樣。

　　璩碧心看到他疑惑的老臉，馬上就反應過來是自己失態了，她清咳了幾聲，盡力維持穩重的颱風。

　　「嗯！我也覺得這個新進的業務經理表現得很出色。」璩碧心故意板起臉孔，但是老天爺！她開心得好想咧嘴大笑哦！

　　「總裁，你想見見他嗎？」

　　不行！見面不就穿幫了！「不用了，這個月多給他一些獎金獎勵他就可以了。」

　　「是！那我先出去了。」

　　「好，你先出去吧！辛苦你了。」璩碧心點點頭。

　　等到業務部總經理走出她的辦公室後，璩碧心馬上就揚起唇角，眉開眼笑。

　　「總裁，飛皇集團的宋子凡先生找你，你要見他嗎？」突然，桌上的電話擴音器響起秘書的聲音。「跟他說我沒空，我在開會，打發他走。」誰要見他？爸爸要是喜歡他就自己跟他交往，她才不拿自己的婚姻大事開玩笑。

　　「好的。」

　　不久，傳來幾聲清脆的敲門聲。

　　「進來。」璩碧心從公文上抬起頭來。

　　秘書捧著一大束花進來。「總裁，這花是宋子凡先生送你的。」

　　「拿出去，隨便找個花瓶插了吧！」璩碧心白皙的手一揮。

　　「可是還有一張卡片。」

　　「扔到垃圾桶。」她才沒興趣，多得是男人送花給她，寫來寫去還不是對她印象深刻、想跟她做個朋友、她很特別之類的字眼，其實是她總裁的身份令他們印象深刻、想跟她家的財產做永遠的朋友、她家特別有錢有勢的緣故吧！璩碧心才不想浪費時間在這種男人身上。

　　「好的。」秘書打開門就要走出去。

　　「以後他再送花來也不必拿給我，直接丟到垃圾桶裡去。」

　　「是。」

　　公子哥兒就是公子哥兒，大白天的沒事做跑來泡妞，爸爸還說他在矽谷多有成就呢！璩碧心一臉頗不以為然。

　　咦……打電話給阿娜答看他現在在做什麼？璩碧心想到就做，拿起桌上的手機，按了幾個號碼，然後手機接通。

　　「喂？」

　　「是我，你在幹嗎？」璩碧心坐在總裁辦公室裡，卻甜膩膩的像個小女人。

　　楊靖笑了幾聲後道：「在接你電話。」

　　「喂，你今天發獎金，是不是應該請我去吃頓好料的？」聽到男朋友的聲音，所有壞情緒全部一掃而空。

　　「好啊！沒問題……」楊靖停頓了一下然後問道，「你怎麼知道我今天發獎金？」

　　啊……璩碧心聽了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她一時高興的忘形把話說得太快了，她是白癡嗎？拿石頭砸自己的腳，這麼三八幹嗎？

　　「我、我猜的啊！我男朋友這麼厲害，當然能業績第一領獎金啊！」這樣子補救會不會太晚？

　　「你還真會猜，猜得這麼準，小姐，你可以去幫人算命了！」楊靖佩服的讚歎。

　　呼！她鬆了一口氣，幸好他那麼信賴她，可是……這卻讓她有一點點小小的罪惡感。

　　「那今天帶你去吃義大利菜。」

　　「哇！真的嗎？」璩碧心很興奮的大叫。那她就把今天中午要吃的義大利菜改成法國菜好了。「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傍晚準時接你下班，拜——」

　　璩碧心急忙出聲阻止他關掉手機。「等等！這樣就要掛掉嘍……人家還想跟你多聊一些話。」「小姐，我還在上班，而且，你不也在上班嗎？」他總算覺得有點奇怪。「怎麼現在的秘書這麼閒，可以上班跟男朋友打手機聊天？」

　　「嗯……經理去開會，我就忙裡偷閒嘍！」

　　「上班還是要專心點，畢竟我們是領人家薪水的知道嗎？要談情說愛下班多得是時間對不對？」哼，連女朋友也訓話，不過，她喜歡。「知道了啦！那你趕快去努力工作，多賺一些獎金請我吃大餐。」

　　「好，拜拜！」

　　璩碧心關掉手機，一臉甜蜜的傻笑。她要的就是這種男朋友，能給她建議，敢糾正，而不是那種唯唯諾諾、她做什麼都是對的、什麼都是她做主的男朋友。

　　她是不是有點犯賤被虐狂？管他的，在愛情面還ㄍ?ㄥ什麼ㄍ?ㄥ呢！

　　結束了一頓浪漫的燭光晚餐，楊靖跟璩碧心原先說好要去看電影，但是楊靖卻突然接到小弟阿星打來的電話。

　　「靖哥，我們接到風聲，魔蠍幫正派一大堆人要來砸我們的場子。」

　　「這不關我的事。」楊靖眉宇之間又劃出一道深溝。

　　「靖哥，這個時候你就不要再開玩笑了！事況緊急——」

　　「這種事你應該去找我爺爺才對！」

　　「龍太爺現在在醫院，靖哥，你快來，今天帶頭的是魔蠍幫的女煞星，你也知道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你靖哥一個，你快來幫我們擺平！」

　　「狂虎幫裡沒人了嗎？」聽起來好像真的很危急，尤其是黑道上俗稱的魔蠍女煞星，簡直是鬼見愁，他跟她交過手，知道她的厲害。

　　「現在來不及召集人馬，靖哥你快來！我們在林森北路的酒店，快！」

　　「喂喂！」楊靖懊惱的關掉手機。「這小子，我都還沒答應！」

　　「怎麼了？」他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好沉重。

　　「我爺爺住院了，而且我們狂虎幫在林森北路的一間酒店快要被人家砸了！」

　　「那他是來搬救兵？」黑道火拚？這下她也緊張了！

　　楊靖沉重的點點頭。「碧心，你先回家。」

　　「你要自己一個人去？」璩碧心大叫。「不行！我要跟你一起去！」

　　「這不是開玩笑的，我是要去跟人家談判——」

　　「我就是知道你要去跟人家談判，我更不能讓你一個人去！」璩碧心抓住他的手臂。

　　「不是只有我一個人，還有我那票兄弟。」

　　「既然別人都可以在場，為什麼我不能？」她跟定了！

　　「碧心，那種場合很危險，不是開玩笑的。」天吶！還沒開始跟人家談判，他已經鬧起偏頭痛。

　　「我不是開玩笑，就是知道很危險才要跟去，阿靖！」璩碧心撒嬌的搖晃他的手臂。「反正我是孤兒，你是我的男朋友，就是我的惟一，你要去哪裡我當然就跟去哪裡。」

　　「可是……」她說的話很動聽，但楊靖還是有一些沉重的猶豫。

　　「阿靖，不要丟下我一個人！」璩碧心唱起苦肉計。

　　「哎……好吧！」楊靖歎口氣，點點頭，他妥協了！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沒原則？好像是遇見了這個女人以後吧！  

大頭寶珠

第四章   

　　哇！以前都是在電視上看黑社會談判，這次卻能親臨現場，親眼目睹，這真的是太刺激了！璩碧心覺得好興奮。

　　「靖哥！我就知道你不會見死不救。」阿星一看到楊靖帶著璩碧心走進酒店，馬上就飛奔過去，眼角甚至還汜濫出微微閃爍的淚光。

　　「少來這一套，現在到底是怎樣？」

　　「上次我們跟魔蠍幫談判破裂，對方就揚言有機會要砸我們的場子，然後今天晚上小凱從魔蠍幫那裡探回來的密報，說他們正眾結各路兵馬要來砸狂虎幫的酒店。」

　　「那你還不趕快找人！」楊靖神色凝重的低吼。

　　「找了啊！」

　　「找了還打電話找我幹嗎！」楊靖覺得手有點癢癢的，想扁人。

　　「因為我們知道是魔蠍女煞星帶頭，她又吃過你的虧，只要你出馬，她哪裡還有狗膽動手。」

　　「就是想找我來化干戈為玉帛？」更難得，阿星這小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愛好和平？不過這樣也好，有進步。

　　「不是，想找你來鬆懈魔蠍幫的戒心，然後我們再趁其不備，接著就攻無不支，殺得魔蠍幫落花流水，一個也不剩。」阿星臉上的憂慮與焦急頓時消失無蹤，他擺出手刀的姿勢，在空中砍過來砍過去。

　　「做夢！」楊靖斥責一聲。「想利用我來場黑幫械鬥？」

　　「靖哥，這也算是剷除異己，壯大我們狂虎幫啊！」正所謂壯大狂虎幫，人人有責。

　　「少廢話，平常都沒看到你在唸書，說到打架倒會用一大堆成語。」楊靖拍了一下他的後腦勺。「沒辦法，我是天賦異稟來打架的！」阿星還挺沾沾得意的笑道。

　　「靖哥、星哥！」有個年輕小伙子衝了進來。

　　「什麼事，小凱？」阿星問道。

　　「女煞星帶人殺到了！」

　　「我們的人來了沒有？」楊靖向身後的人問道。

　　「正在趕來。」

　　「叫他們不用來了！直接報警！」楊靖說道，考慮很久，想想還是找警察大人來解決這場紛爭比較好。

　　「什麼？！」酒店內頓時驚訝聲四起，誰也沒想到狂虎幫認定的繼承人會說這種話，黑道的事就由黑道解決，居然找上白道？！

　　「靖哥，你別說笑了！「怎麼可以找警察來，這件事要是傳出去的話，我們狂虎幫的面子往哪裡擺？」阿星哭喪著一張臉說道。

　　「讓警察把魔蠍幫的人統統抓進去，狂虎幫不損一兵一將，毫無損失就渡過難關，我認為這是最好的方法。」

　　他哪裡是來談判，他根本就是來傳道的嘛！璩碧心盯著他的側臉笑道。她想，這下子所有狂虎幫的人，一定都是後悔為什麼要叫楊靖來，他是檯面上公認的接班人，他的話不能不聽，可是他又是來鬧場的……現在所有人的臉比哭還難看。

　　阿星的心臟開始無力。「靖哥，我們已經沒有時間再玩下去了！」

　　「我也沒時間浪費在這裡，馬上給我打電話報警！」楊靖璜眉豎目的一吼。

　　「靖哥，你想清楚了沒有？」

　　「你打不打？」楊靖抓起阿星的衣領，阿星敢說不的話，他一個拳頭就往他的大鼻子K下去。

　　「打！我打！」打電話總比被靖哥打到連老媽都認不得他的下場好。阿星求饒。

　　楊靖當場看著阿星打完電話後—他又開口，「去外面請女煞星進來，我來拖延一下時間，等警察到了，他們也沒戲唱。」

　　「是！是！」阿星無奈的說。

　　楊靖和魔蠍女煞星關室密談，阿星則奉命看住璩碧心。

　　璩碧心擺著臭臉瞪阿星。

　　「靖哥的馬子別瞪我，我也是奉命行事。」靖哥是未來的狂虎幫老大，他說的話誰敢不聽。

　　「也不知道他們兩個在裡面做什麼。」為什麼楊靖不讓她跟？璩碧心就是這點不高興，孤男寡女關在同一個房間裡面，還神秘兮兮的不准讓任何人跟，她是楊靖的女朋友，有理由不高興吧！

　　「靖哥的馬子這你大可以放心，你長得比女煞星漂亮。」

　　「要是那個女煞星突然對阿靖不利怎麼辦？」

　　「這你更不用擔心了！靖哥的身手一流，不是我在臭蓋，他一個人可以抵十個，而且女煞星才捨不得對靖哥下手呢！」

　　「為什麼？」璩碧心好像聞到一絲詭異的氣味。

　　「什麼？什麼？」呃……他那麼多嘴乾嗎？到時引起靖哥跟他馬子鬧彆扭，靖哥不割了他的舌頭才怪，於是阿星開始裝傻。

　　「你說女煞星捨不得對阿靖下手，這是什麼意思？」但是為時已晚，女人對這種事感覺通常都很敏銳的。

　　「沒啊！沒什麼意思。」阿星猛搖頭，然後開始顧左右而言他。「靖哥的馬子你要不要喝酒，還是唱KTV，不然我叫廚房炒幾盤拿手好菜讓你嘗嘗好不好？」

　　「我現在沒那個胃口，你要是不老老實實的告訴我，我就讓你好看！」璩碧心拿起桌上的水果刀，裝腔作勢的在空中劃了幾劃。

　　「嘩！果然是女中豪傑，靖哥的馬子，你比靖哥更像混黑社會的。」看著她臉上的凶狠樣，阿星打從心底佩服。

　　「你說不說？不說的話，我就跟阿靖說……說你吃我豆腐！」璩碧心出言恫嚇。

　　「哇！靖哥的馬子你不要含血噴人！我白白布你強要禁黑！」阿星慌得台灣國語輪流講。

　　「怎樣？說不說啊？」璩碧心才不管他的哀嚎，她威脅意味十足的揚起下顎。

　　「好啦！好啦！」阿星又氣又喜，氣的是被個女人要這種卑鄙手段要挾，喜的是她很有當黑幫夫人的架式，要是靖哥跟她在一起，就更添靖哥的英雄本色。「女煞星是靖哥的青梅竹馬。」

　　「青梅竹馬？！」璩碧心當場發出震天價響的尖叫聲。

　　「對，青梅竹馬。」阿星皺著眉，因為她尖叫得實在太大聲。

　　「什麼時候？什麼地方？怎麼發生？」璩碧心從包廂裡的沙發上跳起來，咬著指甲，在房間裡面踱來踱去。

　　哇拷！警察都還沒來，他怎麼好像有被審問的感覺？「在高中的時候，女煞星那個時候還不是女煞星，她跟靖哥是同班同學，兩人曾經交往了一陣子，可是後來靖哥考上台大以後，就跟女煞星切了！靖哥後來有交過別的女朋友，不知道為什麼都不了了之，而聽說女煞星就變成女煞星了！」

　　他說得拉拉雜雜、不清不楚，但是璩碧心也抓住了幾個重要字眼，那就是他們曾經有那麼一段情！

　　「那現在還把他們兩個關在一塊？！」誰曉得他們會不會舊情人見面，一時天雷勾動地火……璩碧心想衝出包廂，然後破門而入。

　　「哎唷！靖哥的馬子你別鬧了啦！靖哥正在談事情，男人在講話，女人插什麼嘴……你想要看他們在幹什麼，那有什麼困難！」阿星不敢抓住她，怕她到時候真的跟靖哥講他吃她豆腐，所以他用眼神示意包廂裡面的兩個小姐從左右抱住她。

　　「放開我！」璩碧心原先還在掙扎，一聽到阿星這麼說就知道他有門路，馬上就令靜下來。「你有什麼方法？」

　　靖哥這次交的這個馬子真是不簡單，又辣又悍，果然很適合當老大的女人。「我們酒店裡每一個房間都有放針孔監視器，所以你想要看貴賓室裡的一舉一動，沒問題。」

　　「那你還不趕快放給我看。」璩碧心瞪了他一眼。這麼笨的小弟，也不會早點說，這麼遲頓還敢學人家混黑社會。

　　「是！」阿星無奈的說。當小弟真的很可憐，不僅要伺候老大，還要伺候老大的女人，靖哥更是生在福中不知福，老大給靖哥當靖哥還不要，像他多想當啊！

　　「這個就是你們說的女煞星？！」璩碧心滿臉不敢相信的指著超大屏幕上的女人。

　　「沒錯，就是她。」

　　「長得這副樣子叫女煞星？！」璩碧心難以置信的大叫。「她未免也太漂亮了吧！」

　　雖然是濃妝艷抹，又穿得一身烏漆抹黑，可是以女人的角度來看她已經夠格稱得上是美女了，以男人的角度來看更不用說了，他們看了不流口水才怪！

　　「她是很漂亮，可是我覺得靖哥的馬子你更漂亮。」阿星站在她身後，急忙補充。

　　「你以話我聽不出這是敷衍嗎？」璩碧心橫掃他一眼。

　　「何必在這裡長他爺爺的志氣，滅自己奶奶的威風呢！靖哥的馬子你說臉蛋有臉蛋、說身材有身材，一點也不會輸給女煞星。」

　　「可是他們是青梅竹馬！」有過感情基礎最是可怕，一個眼神，一個氣氛就很容易擦槍走火。

　　「放心啦！據我對靖哥這麼久的研究觀察，」阿星的口吻好像楊靖是個標本似的。「靖哥不喜歡出來混的女人，所以他才一考上大學，就把女煞星甩了啊！而且好馬都不吃回頭草，更何況是靖哥這種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可是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舊愛還是最美！」璩碧心一張美顏早已氣得七竅冒煙。難怪楊靖不讓她跟，原來就是想和舊情人私下會面、聯絡感情。

　　「可是靖哥也常說：人要往前看，不能一直留戀過去。」阿星仔細想想，其實他跟在靖身邊那麼多年，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收穫，就是多會用了好多成語，難怪靖哥喜歡讀書，因為連說起話來也變得比較有氣質。

　　「閉嘴！我是要聽你演講還是要聽他們說話？」璩碧心對著他大吼。

　　「是……」他是招誰惹誰，靖哥的馬子比靖哥還難伺候。

　　「楊靖你躲了我這麼久，總算肯出現了？」魔蠍幫的女煞星袁美娜，她是魔蠍幫裡惟一一個女堂主，她的出身背景跟楊靖相似，她也是魔蠍幫幫主的女兒。

　　「你一直向狂虎幫挑釁就是為了見我？」楊靖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不要把自己當萬人迷，女人對你都念念不忘。」袁美娜嗤之以鼻的笑道。楊靖笑了笑，沒說什麼。

　　「讀了個博士，連脾氣也變好了，以前你讀高中的時候，只要有人多看了你一眼，不是會被不分青紅皂白的拖來毒打一陣，怎麼現在我說話這樣損你，你一點也不生氣，還裝出雲淡風輕的笑臉，嗯？」袁美娜銀牙暗咬的說。

　　「這麼久以前的事情我都忘記了，更何況，都這麼多年了，人也應該長大。」楊靖淡漠的看著她，眼裡沒有包含任何殘留的感情。「人要往前看，不能留戀過去。」

　　當楊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躲在另一個包廂看電視屏幕的阿星也跟著照念，然後洋洋得意的笑道：「你看，我說得沒錯吧！這是靖哥的口頭禪。」

　　兩眼充紅的璩碧心正盯著屏幕，她轉頭瞪向阿星，用殺人的目光瞪他。「你信不信我叫人打你？」

　　「信！」阿星用力的點點頭。帥！靖哥的馬子比靖哥更像大哥！

　　然後電視屏幕裡的兩個男女又開始講話了——

　　「我沒想到你會變成這樣。」他說話的口吻裡有一絲絲惋惜。

　　「就像你說的，做人要往前看，我要當上魔蠍幫第一位女幫主，我當然得越變越強。」袁美娜的美顏一直冷冽著，但是在她眼底，卻還是能輕易探測出一層淡淡的憂鬱。

　　「這不是越變越強，而是變得愈來愈不像是你自己，越變越墮落。」楊靖不能否認，他還是關心她，畢竟他們在年少輕狂的時候，曾經是一對戀人。

　　「讀到博士就是不一樣，連人格也變得清高了！」袁美娜譏刺的笑著，燃起一根煙。

　　「美娜，你本來不是這種人，我記得你說過你想當個畫家，背著畫架去歐洲流浪，就算當個街頭畫家你也甘之如飴。」看著她吞雲吐霧，楊靖的眉頭越皺越緊。她抽煙？他還以詩她最討厭煙味。「我講過的話你還記住？」袁美娜僵硬的臉部表情變得柔軟。「你剛剛不是說時間久了，有很多事你都忘了嗎？」

　　「別把我當仇人，處處挑我毛病，我們還是朋友。」楊靖說話的聲音也逐漸變得溫和。

　　「朋友……對曾經拋棄我的人，我不會當成朋友。」袁美娜瞇著眼說道，腦子裡卻已掉進另一個時空。

　　「我並沒有拋棄你。」楊靖搖搖頭。

　　「你是！不然那一晚你為什麼不來找我？」袁美娜變得激動。「我告訴過你的，不來就分手，你知道我等你多久嗎？」

　　「那一晚我要準備期末考試，我跟你說考完再見面，是你自己任性……」

　　袁美娜雙頰氣得漲紅。「我任性？！是你變心，你居然在考試跟我之間選擇考試，那個他媽的期末考在你心中居然比我還重要！」

　　「你知不知道期末考對一個大學生而言有多重要？」論什麼這麼久了她還是不明白？年紀輕可以說是任性，現在都快三十歲的人就該說是無理取鬧。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看不起我，因為我沒你那麼優秀考上台大，你覺得我配不上你，所以甩掉我！」袁美娜對著他大喊。

　　「好了！好了！我們今天晚上不是來這裡講我們之間的事。」這些是很情緒、很私人的東西，怎麼說也說不清，硬是要說也只是陷在漩渦裡打轉。

　　「對！因為你講不出來，所以你不敢說清楚、講明白。」袁美娜坐在椅子裡，蹺著腳，一臉譏諷。楊靖搖頭，不想再跟她辯解，事情都過去了，再去爭論當初分手的理由是一件很無聊的事情。

　　「我今天來是希望你能高抬貴手，把你們魔蠍幫那群兄弟帶回去，我已經報警，要是動起手來，警察來了是你們難看。」

　　「你有沒有搞錯？！黑道的事情你叫白道來解決？」袁美娜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你是讀太多書讀到腦袋壞掉啦？你知不知道這樣對魔蠍幫並沒有什麼傷害，頂多是今天晚上砸不了你們的店，但是外面的幫派會怎麼看你們狂虎幫，沒有道義、不守規定不說，或許還會有人懷疑是狂虎幫不行了才要請白這幫忙，不然就是狂虎幫開始野心勃勃的要併吞掉其他幫派，你怎麼都不怕其他幫派聯合起來幹掉狂虎幫？」

　　「總比今天晚上讓你們魔蠍幫來砸店好，我叫警察來，其他幫派是會有許多揣測，但是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因為今天狂虎幫連警察都敢請了，還有什麼做不出來，可是一旦今晚讓魔蠍幫砸了揚子，其他幫派會怎麼想，他們惟一能想到的就是狂虎幫不行了，今晚是魔蠍幫來砸店，明晚是巨蟒幫，後天大後天就一個跟著一個來砸了！」

　　此刻在另一個包廂聽到楊靖說這段話的狂虎幫兄弟個個都豎起大拇指叫好。

　　「靖哥就是靖哥，想得都比我們還深一層，原來他叫警察來還有一層這麼深的意義。」阿星一臉欽佩的點點頭。

　　「對啊！星哥，靖哥注定是要帶領我們狂虎幫走向更美好的康莊大道，舉頭望明月，更上一層樓！」阿星一說完，馬上就有弟兄附和。

　　舉頭望明月，更上一層樓？這是哪一國的詩句啊？璩碧心回過頭來看著身後這群噴嘖稱奇的兄弟。

　　「笨蛋！」阿星當場賞了那個念詩的小弟一記爆栗。「什麼舉頭望明月，更上一層樓，錯！舉頭望明月是接花落知多少，正確的應該是：夕陽無限好，更上一層樓？！

　　一個比一個蠢！璩碧心聽了簡直想把他們一個個踹去撞牆。

　　「還有一個更簡單的方法，」屏幕上的女人又說話了，「只要你向我認錯，承認當初是你先變心拋棄我，我可以考慮今天晚上不砸你的店。」

　　「這不是很無聊嗎？」楊靖聞言啼笑皆非。「事情都已經過那麼久了，你為什麼還一直在乎這個問題呢？」

　　「你懂什麼？」男人根本就不懂女人在想什麼。「這些年我每天每夜都一直在想，當初……當初你到底是為了什麼不要我？」

　　「美娜，」這是今晚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如果你真的很在意，而且這件事真的已經變成你心裡的一個結，那我願意解釋。」

　　「我在聽。」他總算叫了她的名字……袁美娜眼眶一陣暖暖的發燙。

　　「不過這個解釋我已經解釋過了，而且你並不滿意，我沒有辦法說出令你滿意的理由，我只能說實話，當時我就想脫離黑社會，我想多念一些書來漂白，我不想要自己除了混黑社會就什麼都不能做，這就是我的解釋，但是當初的你不懂，所以我們分手。」楊靖一五一十的說，至今，他仍不改初衷。

　　「真的只是這樣？就這麼簡單？沒別的女人？沒那些讀台大可以跟你匹配的女生？」楊靖說對了，這個解釋她是不滿意。

　　「從大二跟你分手後，我一直到研究所才又再交別的女朋友，所以我們之間並沒有第三者的問題存在。」他真不敢相信他今晚坐在這裡不是來談判，是來跟以前的女朋友解釋當初分手的理由。「為什麼？」袁美娜問。他們分手的第二天，她就去酒吧喝得一塌糊塗，然後跟別的男人上床。「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跟我分手以後隔了幾年才又再交女朋友？」

　　「因為要忘記一段感情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而且那時候我已經決定要考研究所。」楊靖平靜的說。

　　「那你現在完全……」

　　突然，有人敲門，也順帶把她的話打斷了，袁美娜原先是想問他，他是不是完全忘記這段感情。「靖哥，警察來了！」阿星帶頭站在門口，璩碧心就站在他身後，好像一直推他想要衝進來，卻被阿星擋住。

　　「現在你打算怎麼樣？要走？還是要砸？」楊靖轉頭看她。

　　「我要是砸不就被人當現行犯抓進警察局，我有那麼笨嗎？」袁美娜又故意板起臉來，一手拿起短披風就要離開，在與楊靖擦肩而過時，她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後會有期了！」她向楊靖拋下這句話就走了。

　　然後，楊靖看到站在阿星後面的璩碧心，她正噘著嘴、鼓著腮幫子、氣呼呼的瞪著他。  

大頭寶珠

第五章   

　　璩碧心從酒店疾走出來，楊靖則一直追在她身後跟她解釋。

　　「碧心，你想太多了，我和美娜根本就沒什麼。」

　　「你們以前是男女朋友。」

　　「那是很久以前了。」楊靖真沒想到，像璩碧心這麼漂亮耀眼的女人，醋勁也會這麼大。

　　「多久也不能放變你們曾經交往過的事實。」璩碧心很火大的吼。

　　「碧心，誰沒有過去？每個人都有過去，最重要的是現在、是未來，我也不會去介意你以前的男朋友啊！」

　　「至少我沒有跟以前的男朋友關室密談！」

　　「今天晚上的情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不得已才……」

　　「才跟她重敘舊情是嗎？」璩碧心轉過身，在他耳朵旁邊大吼。

　　「那是談判，哪是什麼重敘舊情。」楊靖的偏頭痛鬧得厲害。

　　「談判到解釋當初分手的原因？」璩碧心瞪著他，黑白分明的眼眸出現一點點血絲。

　　「你怎麼知道？」楊靖瞬間恍然大悟。「該死的阿星，我不扒了他的皮就不叫楊靖！」

　　「你幹嗎要扒他的皮？應該是我要扒你的皮，要不是阿星幫我，我還不曉得你們兩個『談判』的內容呢！」璩碧心咬牙切齒的說。

　　「碧心，因為美娜一直對當初分手的理由耿耿於懷，我今天只不過是解她心裡面的一個結而已。」

　　「你們兩個根本是郎有情、妹有意！」

　　「什麼郎有情、妹有意，根本什麼都沒有，我只是在解釋分手的理由，你反應過度了，我一旦決定跟一個女人分手，就會斷得乾乾淨淨，不會拖拖拉拉，更不可能再吃回頭車。」

　　「你花了三年的時間才忘記她！」她就是在吃這個醋，他到底是多喜歡那個女人，會讓他用三年的時間來悼念那段感情？

　　「所以它淡得再也沒有任何愛情的情愫，惟一留下的只是回憶。」

　　「我不准你對她有什麼回憶！不准！不准！」璩碧心無緣無故的掉下淚來。「不准！」

　　「好！好！我不想她，事實上，我也已經很少想起她了。」楊靖伸長手，將她攬進懷裡。

　　「我……我好嫉妒！」璩碧心抓著他的衣服猛擦淚。

　　「沒關係，這代表你很在乎我。」雖然有那麼一點點的不可理喻，但這是女人的權利不是嗎？

　　璩碧心哭了一陣子之後，把臉從他胸前仰起。「你一定覺得我很莫名其妙。」

　　「沒有。」楊靖口是心非的搖頭，他用手指背去她臉上的淚痕。

　　「對不起……我從沒這樣，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就是很生氣……」璩碧心哽咽的說。

　　「沒關係！沒關係！」楊靖在她耳旁溫柔的說。

　　璩碧心埋在他的胸膛裡，說實在的，她也有點被自己突如其來的怒氣嚇到，她是不是太喜歡、太喜歡阿靖了？

　　經過那一晚小小的使了一下性子，璩碧心感覺跟楊靖的距離好像又更近了些，可是有時候又近得讓她十分心驚膽戰。

　　「總裁好！」

　　「好！」璩碧心從側門走進公司，迎面有不少人跟她打招呼，她也輕輕的點頭回應。

　　爸爸說，老闆跟員工再怎麼親近還是要有距離存在，老闆還是要有老闆的架子，不能真的親切的跟員工打成一片，這樣以後就不太有氣勢跟權威去帶領一間公司。

　　「總裁最近怎麼都不走大門呢？」業務部總經理是公司的老臣子，他是跟前任總裁璩中原一起打天下，所以他比較敢跟璩碧心提意見。

　　「因為車子習慣停在後面的停車場。」璩碧心嚴陣以答。對於公司的老臣子，她一向是敬重有加，又加畏懼三分，因為他們都可以算是爸爸在公司的抓耙子。

　　「公司前面也有停車場，而且還有總裁的專屬停車位。」

　　「我覺得停在後面比較方便，大家都擠前門，上下班都塞成一團，我停在後面，比較不會塞車。」「總裁代表一間公司，所以我希望總裁再怎麼麻煩也要從前門進出。」業務部總經理說話的聲音不涼不熱，但是他眼睛裡有道冷鋒。

　　「我是總裁，我喜歡走哪個門就走哪個門！」據碧心胸口有道怒氣在橫竄，她匆匆走近一個開啟的電梯。

　　她生氣的原因就是他說得太有道理了！可是……難道她這個總裁就不能任性一下，做自己想做的事嗎？璩碧心走近擠滿人的電梯，一大堆人爭先恐後的跟她笑臉問好。

　　陸陸續續又有幾個人走進電梯，公司的人她認得不了幾個，因為實在是整個璩氏有太多員工，但是，突然間璩碧心看到一張超級熟悉的男人臉孔。

　　這下完蛋了！是阿靖！

　　該死，被業務部總經理這麼一氣，她竟然忘了坐自己的專屬電梯，跑來跟員工擠一般電梯幹什麼嘛！簡直是找死！

　　電梯門關了起來，璩碧心迅速的蹲下身來。

　　所有員工看到總裁突然蹲下來，他們也很惶恐。「總裁，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璩碧心故意壓低聲音。「我……我隱形眼鏡掉了。」

　　「大家小心！」說時遲那時快，當場就有一個男人拉開喉嚨大叫。「不要隨便移動步伐，當心踩到總裁的隱形眼鏡！」

　　很多人都瞬間定形，紛紛蹲下身來幫忙尋找，除了楊靖。

　　他最後一個進電梯，而且一進電梯就發生這種狀況，他還真搞不清楚總裁究竟是哪一個。

　　這下怎麼辦！她要怎麼脫身？璩碧心低頭悶想，然後腦子裡靈光一閃，她隨手就抓起身旁一個女員工身上的大皮包，遮住臉，站起身。

　　「總裁？！」還蹲在地上的女員工不解又驚訝的抬頭看著她。

　　「你這個皮包很好看、很有特色，借我研究看看。」璩碧心聽到電梯門打開的聲音，抬起腳步就要往前擠出去。

　　「總裁，那……那只是個地攤貨。」女員工納悶的跟在總裁身後。總裁身上一大堆貴死人的名牌，她竟然會欣賞一個地攤貨。

　　這就是傳聞中年輕漂亮又精明幹練的女總裁？楊靖看著整張臉幾乎貼在皮包上的女人。她說話的聲音低沉又難聽，他實在很難想像她人會好看到哪裡去。

　　璩碧心直直衝出電梯，電梯裡面傳來員工的聲音。「總裁，你的隱形眼鏡怎麼辦？」

　　「沒關係，踩碎算了！」璩碧心手裡還抓著皮包，拐了一個彎，走進另一邊開啟的電梯，一直到電梯門關上她才鬆了一口氣。

　　天……天吶！差點就被抓包了！璩碧心餘悸猶存的撫著胸口。

　　當晚，璩碧心在楊靖的住處一起用晚餐，楊靖跟她描述今早在公司電梯發生的這樁怪事。

　　「她真是個怪人，你說對不對？」楊靖夾菜給她，然後說道。

　　「對……對啊！」璩碧心陪著乾笑，扒了幾口飯後，她試探性的問道：「阿靖，如果……如果她變成你的女朋友——」

　　「我的女朋友？！」楊靖笑著打斷她。「不可能！大公司的總裁怎麼可能會愛上一個小小的業務經理，像這種有錢人的名媛千金，通常是跟豪門公子交往的，正所謂龍交龍鳳交風，這樣才門當戶對。」

　　「你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並不是所有的有錢人都是這麼勢利的。」璩碧心有一絲不悅，她就不是這樣的人，但也許在外界的人看來，她也是這樣的人，只是她沒發覺而已。

　　「或許，就像不是所有混黑社會的人都是十惡不赦。」楊靖頗有同感的點點頭。「我們不能以偏概全。」

　　「那如果有機會的話，你是願意跟……你公司的總裁交往嘍？」璩碧心抱著希望的看著他。

　　「他看不上我的。」楊靖搖頭笑道。

　　「不會啊！你長得那麼帥，又是甲種體格，你的女人緣一定很好。」

　　「那是你在說。」

　　「阿靖，我是說假如、假如啦！如果總裁真的看上你呢？」璩碧心一臉懇求的要聽到他的答案。「雖然可能性很低，但我就是想知道你的看法嘛！」

　　好吧！看她這麼認真看待這個問題，好像跟她有切身關係似的，他不好好回答的話，她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他。

　　「我的看法嘛……如果總裁真的看上我，嗯……」楊靖皺著眉，看著餐燈想了一下。

　　「怎麼樣嘛？」又不是多難的問題，有需要想那麼久嗎？璩碧心不耐的催促著。

　　「我想我會拒絕她。」楊靖想了想，然後斬釘截鐵的說。

　　「為什麼？！」璩碧心大叫。

　　「你這麼激動幹什麼？是你問了一個假設性的問題要我回答，Take  it  easy，OK？」

　　「OK，and  why？」璩碧心放下碗筷，兩手交抱，等著聽他的回答。

　　她這麼認真也讓他正經起來。「因為我們兩個是不同世界的人，她是堂堂璩氏企業的總裁，我只是公司員工，還有個黑不見底的黑道家世，我們兩個根本不適合，我和她之間會有一大段距離，這樣的戀愛所得來的是外人的冷嘲熱諷而不是祝福，太艱辛了！」楊靖把手蓋在她的白皙手背上。「我很慶幸自己不用去處理這麼棘手的感情問題。」

　　她一顆心蕩到谷底。「真心相愛的話，一定能克服所有問題吧！」璩碧心掙扎的說。

　　「這裡面有許多問題不是說說就可以解決的，吃飯吧！這個答案是無解，也不關咱們的事。」楊靖伸出手摸摸她的頭。

　　「怎麼不關咱們的事呢……如果有一天真的發生在我們身上……」璩碧心沒有食慾，喪氣的說。

　　「你是不是伯有一天我真的繼承狂虎幫，我們之間會出現距離？」楊靖看她一臉心事重重，笑著握緊她的手。「我跟你發誓，我絕對不會繼承狂虎幫！」

　　問題是……現在不是他的問題，而是她的啊！璩碧心對著他勉強的扯出一個笑容，但是一顆心依舊是吊在半空中飄來蕩去。

　　公司一年一度的週年晚會，熱熱鬧鬧的在公司的交誼廳舉行，週年晚會一會有不少政商名流應邀出席，因此公司上下只要是沒有結婚的女同事，個個都雀躍不已，精心打扮得花枝招展，未婚女性們都希望在晚會上釣到一個金龜婿。

　　飛上枝頭做鳳凰是自古以來所有女人的夢想，以前的女人拼了命的就是想進宮服侍皇上，現在的女人則是個個卯足了勁追逐有錢的白馬王子，而且如今不只是女人，連男人也開始有這種夫憑妻貴的念頭。

　　只要娶到名媛千金，就能少奮鬥二十三十年，在現今這個年代，真愛似乎變得更加難以追尋，這也更應驗了老祖先的一句話：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璩碧心就有此深深的感慨。

　　跟楊靖在一起的日子雖然很快樂，但是他們不可能永遠在只有兩人的世界活下去啊！「只要我們倆快樂就好，管別人怎麼說。」這種好聽話是說說而已，更要做起來卻是難上加難，這世界上只有少之又少的怪人能離群索居的活下去吧！

　　她和楊靖誓必是活在群眾中，他們不能不管外人的眼神，但一想到這就讓璩碧心臟無力，楊靖說得對，他們是不同世界的兩個人，這樣的戀愛太艱辛！可是事到如今，她又放不開楊靖啊！她是真心愛他的！

　　愛情這玩意比接掌爸爸的生意還難，難上加難！璩碧心失意的歎息。

　　不過也還好，今天晚上楊靖說要跟一個很重要的客戶接洽，沒有辦法參加公司的週年晚會，因此璩碧心也不用擔心會被他撞見，但是，那個在爸爸眼裡一表人才、風度翩翩的最佳女婿人選宋子凡，在她意料之中現身了。

　　他追求得熱烈，她的反應卻很冷淡，璩中原是想當然耳的生氣。

　　「碧心，子凡邀你跳舞，你為什麼要拒絕呢？」自那晚不歡而散後，父女兩人誰都沒有再主動聯絡，璩中原知道女兒聽話是聽話，可是脾氣一旦硬起來就和他不相上下，想要說動她來硬的絕對不行，軟的或許還有些可能，所以現在他主動找女兒說話。

　　「不想跳就拒絕了。」璩碧心還在生父親的氣，他那晚在車上說的話，她一直耿耿於懷。

　　「碧心！」璩中原稍稍的拉高音量。「今晚這個場合別惹我生氣。」

　　她也不想惹他生氣，現在是他在惹她生氣！「我不喜歡宋子凡。」她的心裡已經夠煩了，爸爸還要塞個宋子凡來煩她，她再也不想當他的傀儡了。

　　「我不是要你馬上跟他結婚，我只要你給他也給你自己一個機會，試著跟子凡交往看看，子凡是個不錯的人才，我相信日久生情，你一定會喜歡他。」璩中原篤定的說，好像事情都會以他的想法進行，連命運之神也干涉不了。

　　「我不會！」

　　「你一點機會也不給怎麼知道不會？」璩中原捺著性子跟她說。這世界上只有惟一的獨生女能讓他這樣傷透腦筋，她根本就是生來考驗他的耐心。

　　「因為我已經有男朋友了！」璩碧心完全失去耐性的低嚷。

　　「男朋友？」璩中原蹙起灰黑的濃眉。「誰家的小孩？」

　　「我就知道你會這樣問，誰家的小孩？」璩碧心的笑容裡充滿濃濃的譏嘲。「他不是哪個李伯伯、王叔叔的孩子，也不是某某董事長、某某總裁的接班人，他只是一個很平凡、很普通的男人！」

　　「很平凡、很普通的男人？」璩中原慍怒的瞇起眼睛。「那麼到底是有多平凡、多普通？」

　　「平凡普通到你覺得他很渺小。」

　　「碧心，你不要故意拿這個來跟爸爸慪氣。」

　　「你以為我的感情這麼廉價嗎？你以為我會拿感情來做為跟你慪氣的工具？」璩碧心好笑的反問。

　　「不管你再怎麼看不起我，我還是你爸爸。」璩中原抓著酒杯的手微微顫抖，看得出來他是在極力控制自己的怒氣。

　　「我並不是看不起你，我只是痛恨你狗眼看人低！」璩碧心話說完後，就走開。

　　「碧心！你去哪裡？碧心！」璩中原的老臉漲成豬肝色。

　　「我不想留在這裡賠笑臉，我想到我真正想待的那個人身邊！」璩碧心放下酒杯，抓起晚禮服的裙擺，不顧老父，頭也不回地走出交誼廳。

　　「送小姐回去，替我看她跟誰在一起。」璩中原趕忙招來貼身保鏢。

　　「是！」

　　楊靖走下車，手裡拿著遙控鎖將車子鎖起來。

　　拿著公事包，踏上回家的紅磚道上，正好迎面駛來一輛高貴的黑色賓士車，楊靖忍不住多別一眼，沒想到從賓土車下來的美麗女郎正是他的女朋友。

　　璩碧心一下車就看到他，她抓著裙擺慢慢地走向他，心臟狂跳個不停，一切即將要真相大白，他會很生氣自己一直被蒙在鼓裡，然後跟她分手……

　　她淡施脂粉的臉蛋不知不覺的爬滿淚水，她站在他面前，很想對他吐露一切，但是除了哽咽，璩碧心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別哭了！我都知道。」楊靖把公事包放在地上，然後溫柔的一把抱住她。

　　「你知道什麼？」璩碧心仰起頭，淚眼迷離的望向他。

　　「你不說、我不說，我們就當一切都沒發生過，我絕對不會提起。」楊靖漂亮的黑色眸心裡溢滿包容的溫暖。

　　璩碧心眨著盈盈水眸看他，她的腦子夠亂了，現在又被他攪成一團襁糊，他到底知道些什麼？

　　「碧心，我明白，也許是因為你從小的成長背景讓你很沒有安全感，不太寬裕的生活環境養成你對紙醉金迷的崇拜，我不怪你，我也不介意，從今以後我要給你更美好的生活條件，讓你安心。」楊靖磁性的嗓音在她耳畔響起。

　　老天……他以為她是一時糊塗而愛慕虛榮的女孩，他正努力把她從歧路上拉回來。「阿靖，你的真實身份是不是天使？」璩碧心攬著他頸項，嗚咽的問他。

　　「我是你一個人的守護天使。」楊靖笑起來整張臉充滿無限希望。

　　她好像在他身後看到一雙大大的翅膀。「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因為我愛你啊……呃，這好像又是過時的情話了。」楊靖皺皺鼻子。

　　「沒關係，我喜歡聽，好喜歡聽哦！」璩碧心摟著他的脖子，又哭又笑的說。

　　「那就好，不然我又要絞盡腦汁想冷笑話來哄你開心。」楊靖拿起擱在地上的公事包，摟著她的腰，雙雙走在紅磚道上。

　　「好啊！就說一個來聽聽。」

　　「嗯……巧克力比賽贏了叫什麼？」

　　「叫什麼？奇怪，這個笑話似曾熟悉，怎麼偏偏想不起來呢？」

　　「巧克力『棒』！」

　　「啊——哈哈，好冷哦！」

　　在一雙儷人漸行漸遠的身後，從賓土車走出一名穿黑西裝的男人，手裡正拿著行動電話。「老闆，我看到小姐跟一個年輕男人在一塊……」  

大頭寶珠

第六章   

　　璩碧心打算午休時準備下午開會的資料，於是想到秘書室拿一些檔案來參考，卻無意中聽見秘書們的談話。

　　「喂！你們知不知道新進的業務經理楊靖？」

　　「當然知道，他連續三個月業績第一耶！」

　　「對啊！他不僅人長得帥，工作能力更是好得沒話說，而且他看人的眼神好溫柔，又不像其他男職員愛吃女職員豆腐，楊靖的出身一定不錯，說不定他是豪門企業派來臥底的裝窮貴公子。」

　　秘書室的小姐個個美麗如花，身材好、能力強、眼高於頂，通常不是嫁給醫師、律師、會計師，就是近水樓台嫁給公司裡的高級主管，璩碧心沒想到她們會異口同聲的稱讚她的男朋友。璩碧心不急著走進秘書室，她抱著一種又酸又甜的複雜心態，偷聽她們的對話。

　　「我約過他，可是他說他有女朋友了。」

　　「哇！沒想到你手腳這麼快。」

　　原來公司裡早就有女人對她的男朋友採取攻勢了，為什麼阿靖沒跟她說？璩碧心暗暗握緊粉拳。

　　「當然，看到好的手腳就要快，我已經有覺悟了，豪門未必是最好的選擇，有錢人變態的很多，而且外面小老婆一大堆，做大老婆又要侍奉公婆、又要維持門面，內心苦無處訴可憐得很，所以我想找個中產階級就好，像楊靖，遲早升業務部的總經理，到時手裡就握有公司的股票，我也算是個貴太太。」

　　拜託，說得好像你跟楊靖進展得多如火如荼了呢！」

　　「對啊！她想太多了吧！阿靖已經名草有主了，而他的「主」還是她們的上司呢！璩碧心瞇著眼睛。

　　「哎唷！俗話說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層紗，尤其是男人，最抵抗不了美女的投懷送抱，我再主動一點，就不信楊靖不手到擒來。」

　　「怎麼主動？灌醉他，送他上汽車旅館，再硬失身給他啊？」

　　是不是女人聚在一起，聊的不外乎是男朋友、老公或孩子？雖然是午休時間，員工可以做自己的事，但是這些女人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密謀」設計她的男朋友？！她媽媽沒教她，女人要矜持，不能做破壞人家感情的第三者嗎？

　　「嗯哼！」璩碧心清咳一聲，走進秘書室。

　　「總裁？！」秘書們有些驚惶失措的自座位上跳了起來。

　　看著她們倉皇的神色，璩碧心淡漠的說：「多把心思擺在工作上，認真的女人最美麗，好男人看了自然主動跑來追，不用你們煞費苦心、巧設陷阱去投懷送抱。」說完，拿了櫃子裡的幾個檔案夾，冷冷酷酷的掃了她們一眼，走出秘書室。

　　「天吶！總裁全聽到啦？」秘書們緊張的詢問。「八成是剛剛躲在門外偷聽。」

　　「你們不覺得她很怪嗎？年輕漂亮，又是一間大公司的總裁，可是身邊卻沒有男朋友。」

　　「聽說退休的總裁盯她盯得很嚴，該不會是壓力太大，所以性向改變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們要小心一點了！」

　　說完，秘書室傳出一陣哄然笑聲。

　　下午璩碧心一查無心開會，好不容易渾渾噩噩的撐到會議結束，心神紛亂的她潛伏到公司的業務部，乘機觀察男朋友的上班狀況跟週遭的環境。

　　現在電視一直很流行什麼糾察隊、搜查線，她甚至手癢癢的想去僱請一支專門跟監男朋友的眼線部隊。

　　可是阿靖又沒做出對不起她的事，也沒有哪裡表現怪怪的地方，她是不該因為幾個無聊的花癡而疑神疑鬼，可是……女人嘛，尤其是戀愛中的女人總會忍不住多想，誰叫她們把她男朋友讚得那麼好、企圖心又那麼強烈。

　　而且，她相信阿靖不是說一套做一套的那種人，他絕對不會背著她亂搞男女關係，絕……對……不……會！璩碧心越想越遲疑。

　　她特別易容，戴上帽子、墨鏡及口罩，穿上一件大披風，雖然公司的空調很強，但是夏天除了變態是不會有人穿得像她這樣，璩碧心確定把自己包裹得密不通風後，鬼鬼祟祟的在業務部的走廊裡游移。

　　哦！她看到了！阿靖的桌上有一個小花瓶，裡面插著一支鬱金香，一個大男人哪裡來的閒情逸致搞這些東西？而且他每天載她上下班，也從沒看他買過花啊？不知道是哪個女人送的？

　　璩碧心細緻的眉心糾得緊緊的。阿靖離開位子，走進業務部總經理的辦公室，一副怪叔叔裝扮的璩碧心便慢慢的匍匐前進，接近他的座位。

　　桌子上的資料檔案擺得有條不紊，再轉頭看其他男職員的桌面，哪一個不是堆得大山小山還可以放只烏龜在上面爬，這一定又是哪個女人幫阿靖整理的！

　　讓她抓到了吧！桌上有一塊小蛋糕，上面還放有一個草莓切成的愛心，不曉得是哪個女人親手做的示愛禮物？該不會就是秘書室那些娘們？

　　「請問……」

　　這聲音怎麼如此的熟悉？璩碧心猛地轉過身，楊靖清俊爽朗的臉就在她眼前，她靜立三秒，然後轉身就跑。

　　「小偷！他一定是小偷！」

　　「從他鬼鬼祟祟的走進辦公室，我就一直在任意他了，我就是要抓他偷東西，以現行犯逮捕他！」

　　媽呀！什麼逮捕、什麼現行犯，她又不是小偷，他們也不是警察！璩碧心聽到後面有一堆人在喊不要跑跟叫警衛，而且阿靖還跑第一，這下子糟糕了，被抓到不只要被阿靖唾棄，全公司的人還會傳說總裁是個有竊盜癖跟變裝癖的變態！

　　不行！不行！這樣她會名譽掃地，璩氏會顏面盡失，阿靖會跟她分手……天啊！她不要活了啦！眼看他們就要追上來，璩碧心無技可施，推開一道門，閃進身邊的房間，定睛一看——原來是男廁所！

　　「小偷躲進男廁所了！」

　　廁所外面仍然是一片亂烘烘，璩碧心整個身體壓在門板上，但是她感覺到有不少人在撞門，幾個大男人的力氣當然贏過她一個小女人，眼看門就要被撞開，璩碧心膽戰心驚的被逼得躲進廁所裡最後一個小隔間。

　　「他一定是躲在裡面。」

　　「沒關係，我們一間一間找，就不信他跑得掉！」

　　「要不要先報警？」

　　「先抓到他再說。」楊靖的聲音傳來。「一個人敢只身前來獨闖大公司，有什麼難言之隱也說不定。」

　　阿靖，還是你好！璩碧心含著淚點點頭。人家就是為了你才獨闖龍潭的嘛！

　　「先生，你自己出來吧！不要讓我們動手。」

　　她怎麼可能主動投降，那不丟死人了！再怎麼樣也要戰到最後的一兵一卒，即使現在已經不知為何而戰、為誰而戰。

　　「那我們只好請你出來了！」

　　楊靖話說完後，璩碧心就聽到一個個開門的聲音，然後，她像個鴕鳥掩住耳朵，不聽她眼前震動門板所發出的敲門聲。

　　「鎖上了！」

　　「我們從上面突圍進去好了！」

　　「不！灌水，灌水比較好，灌得他不得不出來！」

　　「好！就灌水，去拿水管來！」

　　一聽到門外的男人們你一言我一語決定要灌水，璩碧心哭了出來，慌得不知道該怎麼辦，她打開門，看到站在門口的楊靖，一把就把他拉進小隔間裡面。

　　「你是誰！為什麼來這裡偷東……」楊靖邊說邊把她臉上的墨鏡跟口罩全摘下，赫然發現這個怪叔叔就是他的女、朋、友！

　　「碧……」

　　據碧心連忙摀住他的嘴。「噓！噓！」

　　「你怎麼會在這裡？」楊靖拉開她手，揚起兩道英挺的濃眉問道。

　　「我想見你嘛！」璩碧心噘著嘴。

　　「想見我也不用打扮成這種變態怪叔叔的樣子啊！」楊靖被她徹底打敗了！

　　「楊靖，怎麼了？你是不是被他挾持住了？還不快報警！」門外傳來業務部總經理熟悉的聲音。「不！不要報警！」楊靖瞪著她，她居然湧出這麼一個大樓子。「對不起！誤會一場，這位不是小偷，她是我的女朋友。」

　　「女朋友？！」門外一片嘩然。「楊靖，老實說，你是不是被他用什麼攻擊性的武器挾持住了？」

　　璩碧心紅著眼，故意裝得一副很可憐、我知錯了的樣子看他，還特別哽咽的吞著口水，博取他的原諒。

　　楊靖打開門，璩碧心趕緊把墨鏡戴上，扯掉帽子，把紮住的馬尾拉下來，細如雲絲的頭髮流瀉而下。

　　光是看到她的頭髮及紅艷艷的嘴唇，一群男同事就全都看傻了眼，他們誰也沒料到剛剛他們窮追猛打的怪叔叔居然是楊靖的女朋友，而且光她的發跟唇就能讓男人發癡，他們腦海裡不禁開始想像在墨鏡下會有一雙如何水靈靈、圓睜睜、會說話的大眼睛……

　　「對不起，我的女朋友很害羞，所以……所以……」楊靖在這種狀況之下，也變得詞拙。「才會打扮成這個樣子來找我，改天找個正式的場合，我一定帶她正式介紹給大家。」

　　「沒事就好，今天下午也沒什麼事，反正你這個月的業務又是第一名，我就准你半天假，好好陪女朋友吧！我看她也是真的嚇到了！」這名長髮女子凡乎把臉都貼在楊靖胸上，業務部總經理根本看不到她的臉，他愛惜楊靖這名大將，所以對他特別相待。

　　「謝謝總經理，那……我先帶女朋友走了！」楊靖摟著璩碧心迅速走出廁所。

　　楊靖帶著璩碧心到一間餐廳用餐。

　　「你為什麼要穿成這樣去我公司？」楊靖抽張紙巾給她，讓她擦掉臉上哭花的妝。「要來找我就大大方方、正大光明的，這樣鬼鬼祟祟不是很奇怪嗎？還引起一陣不小的騷動。」

　　「我怎麼知道業務部的人會這麼大驚小怪，不過戴個墨鏡、口罩，穿件披風，就把我當成小偷？！」璩碧心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的打扮有什麼不對，她還很自認委屈的說。

　　「你穿得一副怪叔叔的模樣，還偷偷摸摸、左顧右盼，然後在我的桌子這邊摸摸那邊碰碰，我的同事理所當然會懷疑你。」楊靖皺著眉道。「快把你身上那件大披風脫下吧！這麼個大熱天，穿個被風乾什麼，人家說不定還以為你攜帶什麼違禁品下街。」

　　「好啦，人家一時忘了嘛！」只顧著裝可憐，倒忘了把身上這件厚重的披風脫下來。「阿靖，你生氣嘍？」璩碧心把脫下的披風丟到旁邊的椅子上，輕聲細語的問他。

　　「要是你會不會生氣？」楊靖喝了一口冰的檸檬紅茶後反問她。

　　「不會。」璩碧心在他面前盡量裝可愛。

　　「我會！」楊靖瞪了她一眼。「虧我還常在我那群同事面前誇你，說我有個多漂亮、多有氣質的女朋友，結果呢！你居然打扮成這個樣子跑來公司找我。」

　　「對不起、對不起嘛！我知道我錯了啦！」哇！她堂堂一個總裁跟人家說對不起耶！不過，她心甘情願。「阿靖，你別生氣啦！」

　　楊靖無可奈何的歎了一口氣。「你無緣無故的跑來公司找我幹什麼？」

　　「嗯……人家想你嘛！」璩碧心吐吐舌頭。

　　「是嗎？」他滿臉的不相信。

　　「對啊！就是上班上到一半，腦海裡全是男朋友的身影在繞來繞去，讓我沒有辦法專心工作，所以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我就下定決心、毅然決然的跑去找你啊！」璩碧心努力的織謊。

　　「那有必要易容成怪叔叔嗎？」他一臉質疑。

　　「我根本就沒有要易容成怪叔叔，是你們這樣認為。」

　　「你要是在街上看到一個人大熱天穿著披風，頭上戴帽子，臉上戴墨鏡、口罩，你不認為他是變態色情狂、或準備要搶銀行的嗎？」

　　「呃……」那時沒仔細想，現在想想好像還真有點像耶！

　　「老實說，你是不是來查勤？」

　　「查勤？查什麼勤？」璩碧心暗暗香了一口口水，有時候男朋友太聰明也是一種麻煩。

　　「看我有沒有跟別的女生亂搞？」

　　「有沒有？」璩碧心睜著眼睛追問。

　　「碧心！」

　　「好嘛！好嘛，誰叫我男朋友這麼帥、這麼優秀，長得又高又帥已經很過分了，居然還每個月業績第一，業務部總經理又常說你好話，連男人都對你讚不絕口，更何況是女人，你叫我怎麼不擔心嘛！」

　　楊靖聽了不知該生氣還是該笑。「你這樣誇我，我還真不曉得該怎麼罵你……可是奇怪，你怎麼知道業務部總經理相當讚賞我？」

　　當然知道，每次開會，業務部總經理就會一提再提要把超級業務經理楊靖介紹給她，說他是怎麼樣好怎樣好，希望她這個總裁能當面召見他給他點鼓勵，但她哪裡敢對楊靖當面褒獎，所以除了加獎金，還是加獎金。

　　「想也知道嘛！每個月的業績都是第一名，月底獎金又是拿整個業務部最多的，他不誇你要誇誰。」璩碧心趕快轉移話題。「而且看你桌上又是鮮花又是蛋糕，不要告訴我是哪個男同事欽佩你送你的哦！」

　　楊靖伸出右手食指點點她的額頭。「有句閩南語是這樣說：看到一個影子生出一個孩子，這就是在說你！」

　　璩碧心撫撫自己的額頭。「我懷疑有理啊！你這麼好，公司的女同事一定都很垂涎！」

　　垂涎？「你當我是排骨飯還是鹵豬腳？」楊靖啼笑皆非道。

　　「對！我當你是新好男人可以了吧！」看他這表情肯定是想笑又不敢笑。「盡量膨脹你的虛榮心吧！」

　　「我沒有膨脹什麼虛榮心，倒是你，」楊靖伸手指向她。「萎縮一下你的想像力跟疑心病！那支鬱金香是我買的，因為每天早上我們公司對街都會有一個歐巴桑在賣花，你想想，一大早歐巴桑要一個人擺花攤多辛苦，一支花幾十塊讓自己又讓別人高興，很划得來不是嗎？」

　　「所以那花不是女同事送的？」

　　「不是！」她們送的都讓他送給別人了！「還有，那塊蛋糕是我一個男同事的女朋友生日，吃剩下送我的。」

　　「對啦！你是個心地好、人緣也好的人，所以我說你是新好男人嘛！」知道自己是莫名其妙在犯疑心病，璩碧心好聲好氣的說。

　　「少來這一套！」楊靖伸長手捏捏她的鼻尖。「我就這麼不能讓你信任嗎？」

　　「沒……沒有啊！」

　　「沒有還裝怪叔叔來查我的勤？」

　　璩碧心咕噥道：「我會擔心那也代表我愛你嘛！」

　　「我也愛你，但是我有這樣奇裝異服的去找你嗎？還是你在暗示我改天也要打扮得特別一點去你公司查勤？」

　　「千萬不要！」她根本就不在那一棟大廈上班，他去了找鬼呀！

　　「知道這樣很丟臉了哦？」

　　「知道了啦！」算她小心眼可以了吧！

　　「不過今天這麼一鬧，改天還真要把你帶到同事面前，跟他們賠罪。」

　　「不要！」那怎麼行！公司見過她的人不就知道她是總裁了！

　　「為什麼不要？平常他們要幫我介紹女朋友，我都說我有個很Nice的女朋友了，今天我同事看你這樣，說不定還會認為我在說大話，我要帶你去好好澄清一下。」

　　「再給我多一點時間嘛！」是再給彼此多些時間培養感情，那時候真相大白，愛都愛到了，他也沒辦法抽身了吧……她是這樣想啦！

　　「好，短時間我也沒臉帶你去，你這闖禍精！」楊靖寵溺的笑了笑。

　　說到阿靖，他真可說是名副其實的新好男人，很難讓人想像他的黑道家世，若不是阿星前來提醒，璩碧心還真會以為自己是在和一個普通人談戀愛。

　　星期六的夜晚，璩碧心來到楊靖的住處，窩在沙發上看著從百視達租回來的碟，突然有人來按門鈴。

　　楊靖去開門，看到站在門口的是阿星，又想把門拉回來。

　　「靖哥，痛！」說時遲那時快，阿星趕緊伸出手擋在門縫之中，然後一聲聲慘叫自他喉嚨發出。「痛、痛、痛……靖哥！」

　　楊靖看他一臉被痛楚扭曲的可憐樣，便放開門把。

　　「阿星，是你呀！」璩碧心笑臉迎人。「要不要看VCD，本周的超猛強片，迪土尼最近的卡通動畫片哦！」

　　「謝了，靖哥的馬子。」阿星的右手在眉前一擺，表示收到、多謝的動作。

　　「你怎麼找到這裡的？」楊靖關上門，走進客廳。他記得半年前自己是連夜搬家，刻意低調，一副像倒人家會落跑的樣子，就是不想驚動當地的角頭兄弟，免得他們又跑去向狂虎幫抓耙子，沒想到搬來離警察局這麼近的地方，還是被他們發現他的住處。

　　「其實我早就找到了，是龍太爺叫兄弟不用來找你了，我們才沒來找你。」

　　難怪，他現在這分工作可以做這麼久，還安安穩穩的一直做下去，原來是爺爺叫狂虎幫的弟兄們要「高抬貴手」放過他啊！

　　「靖哥，你不去醫院看龍太爺嗎？」

　　「爺爺還沒好嗎？」他以萬爺爺是一時高血壓，住院療養個幾天就好，沒想到這次會拖那麼久。「龍太爺就是一直躺在醫院，所以才沒去管你的事。」阿星坐在一旁的單人沙發上，拿起桌上的可樂瓶，打開瓶蓋就往嘴裡倒。

　　「噁心！誰敢喝你的口水，這瓶可樂等一下你順便帶回家。」璩碧心一點也無視阿星手臂上的青龍刺青，她一記電光眼毫不容氣就往地掃過去。

　　帥！以前靖哥的馬子看到他連屁都不敢放，就只有這個辣美人敢把他當屁！阿星實在越來越把璩碧心當自己人看待了。「謝謝靖哥的馬子！」阿星手裡拿著可樂瓶搖了搖，對她笑道。

　　「正經點！」楊靖坐在他身邊的長沙發上，正色看他。「爺爺現在情況到底怎麼樣了？」

　　「是沒什麼大礙，就是血壓高，不過醫生說龍太爺已經不能再操煩下去了，他必須好好的修養，要是重回狂虎幫，遇到個什麼事情血壓升高起來，後果可是不堪設想。」

　　他真是不孝，爸媽過世後都是爺爺在照顧他，他居然連爺爺生病都沒去醫院看他。楊靖內心十分自責。

　　「龍太爺後天出院，他不放心狂虎幫，還是決定重掌大局。」

　　這也是楊靖不去醫院看爺爺的最大原因，他就是怕爺爺會使用苦肉計逼他繼承狂虎幫，可是事到如今不去看爺爺也不行，爺爺畢竟是爺爺，他這個做孫子的不去就太說不過去了。

　　「爺爺後天什麼時候出院，我去接他回家。」楊靖問道。

　　「後天早上八點。」

　　「我也要去！」璩碧心興致勃勃的說。

　　「好啊！醜媳婦總要見公婆，靖哥的馬子也該見見龍太爺了！」阿星笑道。

　　「什麼醜媳婦？我美得很！」璩碧心拿起桌上的面紙盒，作勢要往阿星臉上丟過去，看到阿星，她就忍不住耍狠。

　　「不行！後天是星期一，你乖乖去上你的班。」楊靖轉頭正眼看向張牙舞爪的女友。

　　可是一遇到楊靖，她又變成一隻溫馴的小貓，乖乖的把拿著面紙盒的手放下來。「為什麼？那是你爺爺耶！他住院我應該去探病吧！」

　　「對啊！靖哥，這你就太不通人情了，你的馬子早晚也是咱們狂虎幫的人，去見龍太爺是應該的啊！」阿星點點頭，聲援他心目中的未來大嫂。

　　「閉嘴！」楊靖痛斥他一句，然後轉頭試圖說服她。「碧心，我會讓你見爺爺，但不是現在好嗎？現在爺爺一定是想盡方法要讓我答應接掌狂虎幫，而我也是要絞盡腦汁想拒絕的方法，所以現在真的不是把你介紹給他的好時機，等這個問題解決了以後再說好嗎？」

　　他說得頭頭是道，讓她沒辦法拒絕，但是……哼哼，她還是會暗中逼阿星偷偷帶她去的！先斬後奏，他也沒辦法。

　　「好啦！」璩碧心裝作心不甘情不願的低下頭，卻暗中對阿星使眼色。

　　阿星原先不解，還一臉惶恐，以為是璩碧心在跟他拋媚眼，後來看到她眼泛冷光像在罵他白癡兼殺機四洩，才理解這其中的含意。  

大頭寶珠

第七章   

　　到醫院接爺爺的時候，楊靖萬萬也沒料想到會遇到魔蠍幫女煞星袁美娜。

　　他正在替爺爺辦出院手續，忽然有人喊他的名字。

　　「是你？！」楊靖很驚訝的看著她。「你來這裡幹什麼？」

　　「來醫院不是看病就是探病，還能幹什麼？」袁美娜依舊穿得一身黑出現在醫院裡，一點也不怕忌諱。

　　「不一定啊！說不定你是這裡的醫生還是護士。」楊靖笑道。

　　「我才沒有那個腦袋唸書呢！」袁美娜自我解嘲。

　　「別妄自菲薄，只要你想做就一定做得到。」

　　「是嗎？只要我想做就一定做得到？」

　　「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楊靖對她用力的點點頭。

　　「如果我說……」袁美娜走近他，靠在他耳旁說道，「我想挽回我們的感情呢？只要我想做就一定做得到嗎？」

　　「美娜！」楊靖完成出院手續，走離櫃檯，完全不把她的話當一回事。「要去看我爺爺嗎？你已經好久沒看過他了吧！」

　　「我就是要來看他的啊！」袁美娜快步追上他，與他並肩走著。

　　「魔蠍幫不會再找狂虎幫的麻煩了吧？」楊靖似笑非笑的問道。

　　「原來你還會關心道上的事？」袁美娜挖苦著。「我還以為你完完全全的漂白、遺世獨立了呢！」楊靖無話可說的笑了笑。

　　「該找麻煩的時候就找，不找麻煩的時候就不找嘍！」袁美娜和他並肩走在醫院的長廊上。

　　「美娜，女人不適合混黑社會，早一點收手吧！」即使當不成情人，但楊靖還是把她當朋友。

　　「女人不適合混黑社會，男人就適合嗎？那你為什麼不在狂虎幫當老大，要去讀什麼研究所、當什麼業務經理呢？」袁美娜說話還是挾帶著譏嘲。

　　「連我都不想當老大，你為什麼一定要繼承魔蠍幫？」

　　「你以為每個人都可以跟你一樣自私嗎？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袁美娜搖頭笑了。

　　「你並不需要如此，你上面有哥哥，下面有弟弟，掌管魔蠍魔的事根本落不到你身上。」

　　「我跟你可不一樣，你看不起黑社會，想當正人君子，而我想當個威風凜凜、一呼百應的黑道大姐，每個人的志向都不一樣。」

　　「我並不是看不起黑社會，而是混黑道是條不歸路，有時候是身不由己，有時候還會自顧不暇，甚至危害家人，這條路的風險性太高……你忘了我爸爸媽媽是怎麼死的嗎？」

　　「我怎麼可能忘記，那時候還是我陪著你一起療傷的呢！」她陪伴他度過那段最難熬的歲月，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楊靖再也不出拳打人，而且下定決心考大學、立誓脫離黑社會。

　　「對啊！在我低潮的時候，你一直溫柔的陪在我身邊。」楊靖突然站住腳步，怔怔的看著她，她過濃的妝、削短的頭髮、一身黑的服裝，還有臉上那不可一世的調調，跟他記憶中那個穿白襯衫、白摺裙的女孩完全搭不起來。「美娜，你變了好多，那時候的你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袁美娜放柔了剛強的眼神，若有情懷的凝睇著他。「人總是會變的。」

　　「說得沒錯，人總是會變的。」就像他，曾經是那麼喜歡她，現在卻再也找不回從前的感覺，他們都變了！

　　「但是，有些東西一輩子也不會變。」袁美娜茫然的看著他，她這樣說是不是很自相矛盾？

　　「就像我們永遠都是朋友。」楊靖不是聽不出她的弦外之音，但是他認為面對她的最好方法，就是保持距離。

　　他何必笑得如此客氣，一個拿博士學位的人，會聽不出她的意有所指嗎？袁美娜微怒的咬著下唇。

　　「我爺爺的病房到了！」楊靖走在長廊中央，推開其中一個病房的門，對她微笑的俊臉即使溫和卻有著明顯的客套。

　　楊靖打開門，讓她先進去，自己再隨後而入。

　　「爺爺，你看誰來看你了。」楊靖走向爺爺的病床。

　　「美娜來看我很多次了！」龍太爺坐在床沿，蒼老的容顏上有著些許責怪。

　　「比你這個孫子跑得還勤。」

　　「爺爺，你別怪阿靖，他工作忙嘛！」袁美娜狀似親熱的環著老人的臂膀。

　　魔蠍幫跟狂虎幫前一陣子不是很不對盤嗎？什麼時候女煞星跟爺爺這麼好了？

　　「什麼工作？他寧願去幫別人賣命，也不肯接掌狂虎幫。」龍太爺灰白的濃眉皺得死緊。

　　「我就是想做正經工作。」楊靖在爺爺面前一直都很堅持自己的立場。他們爺倆無論說什麼、做什麼都很合拍，除了這個繼承問題。

　　「你就別再說了，今天就讓爺爺開開心心的擺脫醫院好不好？」袁美娜睨著他，一副和事老的模樣。

　　楊靖看了病房內個個站得直挺挺的分堂老大，他們對魔蠍幫女煞星也沒表現任何不滿，讓他有一絲納悶。

　　「爺爺，可以走了吧！」楊靖看看手錶後道。

　　「美娜，今天晚上一起來我們狂虎幫新開幕的餐廳吃飯。」龍太爺拍拍她的手背，笑著邀請她。「我真的可以去嗎？」袁美娜驚喜的笑道。

　　「當然，七點準時開席，不要遲到。」龍太爺和藹笑咪咪的說。

　　「謝謝爺爺！」說完以後，她還很得意的看了楊靖一眼。

　　奇怪，不是只有狂虎幫內部的人才可以去吃的嗎？楊靖面無表情的思索。

　　阿星帶著璩碧心偷渡到餐廳裡面，然後讓她穿上餐廳女侍的制服。

　　「這樣可以嗎？」璩碧心從更衣室走出來，在阿星面前轉圈圈。

　　「天吶！我長眼睛還沒看過這麼漂亮的女服務生，要是看過我一定把起來當馬子。」阿星向她舉起兩個大拇指。

　　「謝啦！」璩碧心滿意的拍拍他的肩，用很江湖的語氣說道，「星仔，有機會的話，我會好好提攜你。」

　　「謝靖哥的馬子！」阿星抬起下巴，表示收到。

　　「阿靖看到我端菜，一定會嚇一跳。」璩碧心開始興奮的幻想。

　　「對啊！這樣就可以順便介紹你給龍太爺認識，讓龍太爺看看他未來的孫媳婦……嘿嘿！那我也算小功一支。」說不足他可以當上一個什麼分堂的副堂主。

　　「星哥、星哥，可以開始上菜了！」阿星其中一個手下走過來說。

　　「放心，靖哥的馬子，我會盡量挑比較好端的菜給你端。」

　　「你不進去吃啊？」

　　「拜託，我只是靖哥的小跟班，哪可以跟龍太爺一起吃飯。」

　　「放心，有機會的話，我幫你安插一個位置。」璩碧心阿莎力的說，這算是對他的一種報答。

　　「多謝！」阿星帶著她走近廚房。「靖哥的馬子你儘管去，我在廚房罩你。」

　　璩碧心向他比了一個OK的手勢。

　　「前一陣子魔蠍幫不是一直找狂虎幫的麻煩，怎麼現在爺爺跟袁美娜會這麼好？」楊靖扶著龍太爺走進整間餐廳最豪華寬敞的VIP室。

　　「魔蠍幫最近突然提出一個要和我們和平相處的提議。」龍太爺坐在椅子上，嘴角帶著抹耐人尋味的笑意。

　　「什麼提議？」爺爺的眼神複雜難解，楊靖看了頭皮有點發麻，有一股涼意爬上背脊，那種感覺就好像隨時會被別人算計。

　　「阿靖，你覺得美娜這女孩子怎麼樣？」龍太爺神秘的笑道。

　　賓果！他瞬間恍然大悟，爺爺這一開頭，楊靖就知道下文了，「爺爺！」

　　「你們兩個高中的時候不是很好嗎？」龍太爺問道。

　　「那是以前的事。」

　　「美娜那孩子很有心，她帶著魔蠍幫的人退出我們的地盤，她還跟她哥到醫院看我，他們有意聯姻，兩幫合併，助長聲勢。」

　　楊靖急著說道：「爺爺，我已經有女……」

　　「爺爺！」袁美娜突如其來的叫喊打斷了他的表白。

　　「哦！美娜啊！」龍太爺眉開眼笑的向她招招手。「快過來！」

　　袁美娜自己主動坐在楊靖身邊。「爺爺，這東北長白山的頂級人參，是我爸爸吩咐我一定要拿來送給你哦！」

　　「這麼客氣。」龍太爺接過，滿意的看一看，然後交給身後的屬下。「怎麼不叫你爸爸一塊來呢？」「爺爺只叫我來，又沒邀請我爸，他怎麼敢來？」

　　「哎呀！那是我的疏忽，可是你爸爸又何必這麼見外呢？大家都是好兄弟，而且說不定以後還會變成親戚。」龍太爺臉上雖還帶有幾許病容，但是說話的聲音還是相當清晰有力。

　　「爺爺！」楊靖站起身。「這是不可能的事，我已經有女朋友了！」

　　「你……給我坐下！」這孫兒的脾氣又臭又硬，這種場合也不會留給他一點面子。

　　「爺爺別生氣，我早就知道阿靖另外有女朋友了。」袁美娜拍拍老人急劇起伏的背心。

　　「美娜有什麼不好？人漂亮，又與我們家門當戶對，她還告訴我她一直沒忘記你，一個對你這麼專情癡心的女孩子，還有什麼好挑的？」

　　「她再好也不是我要的那一個，而且，爺爺，世界上好的女孩子不只有美娜一個，我的女朋友也很好，在我心裡她比誰都好！」他這番話不只是要說給爺爺聽，也想乘機讓她知道，他和她是不可能的。

　　「你就不能好好聽話嗎？為什麼我叫你做的事你一件也做不到？叫你接掌狂虎幫你不肯，叫你跟美娜交往看看你也不肯，我到底是不是你爺爺？」龍太爺的臉漲得通紅，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阿靖，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再怎麼不高興也請你忍耐一下好嗎？你爺爺今天早上才剛出院，你要他晚上再進去嗎？」袁美娜怒視著他。

　　「爺爺！」血濃於水，爸媽死後，爺爺就是他惟一的親人，楊靖當然十分關心他。「你有沒有怎麼樣？」

　　「有沒有怎麼樣？」龍太爺生氣的推開他。「我快被你氣死了！把我氣死你可開心了！」

　　「爺爺，你說什麼嘛！阿靖心最軟了，他表面上雖然頂撞你，可是他心裡還是很關心你的。」袁美娜在一旁替楊靖說話。

　　「要是我們阿靖有你這丫頭一半乖就好了。」龍太爺看著楊靖，心酸的說，為什麼他的孫子總是跟他做對呢？

　　「以後我就跟阿靖一起孝順你不就行了。」袁美娜笑道，偷覷了身旁的楊靖一眼。

　　「美娜！」楊靖皺眉，她為什麼說這種似是而非的話？

　　「好！這樣好！」龍太爺的臉色漸漸由紅轉回正常的顏色，他欣慰的拍拍袁美娜的手。

　　楊靖歎了一口氣，爺爺的身體狀況不是很理想，他還是別再說話惹爺爺生氣。

　　袁美娜盯著他的側臉，心裡快意，她料想得沒錯，想要得回楊靖，龍太爺是最有利的王牌。

　　自從楊靖的爸媽死後，他就跟龍太爺相依為命，由此可知龍太爺對楊靖而言有多重要了，所以現在楊靖雖然不喜歡她，但是只要龍太爺站在她這一邊，她就比楊靖那個女朋友更有機會。

　　「上菜了！」陸陸續續有幾名女侍端菜上桌，而排在最後一個的就是璩碧心。

　　她原本很高興，還有點惡作劇的念頭，但是她一進門就看到袁美娜坐在龍太爺和楊靖身邊，狀似親暱，那熟稔熱絡的模樣就好像一家人。

　　碧心？！楊靖看到她，眼睛瞠得老大，無法相信這回女朋友會化身成服務生出現在這裡。

　　袁美娜當然也有看到她，雖然和璩碧心只有一面之緣，但她還是一眼就認出漂亮的璩碧心。

　　璩碧心手裡端著一盤龍蝦拼盤，袁美娜故意伸長腿，在她要把盤子放在桌上的時候將她絆倒。「啊！」璩碧心慘叫一聲，盤子從手中飛了出去——

　　楊靖眼明手快的接住盤子，但是他救不了仆倒在地的璩碧心。

　　「碧心！」匆匆忙忙把盤子隨便放置在桌上，楊靖趕忙蹲下身要去扶她起來。

　　「不用你扶！」璩碧心氣呼呼的甩開他的手，她覺得好委屈、好生氣，淚水開始不爭氣的在眼眶裡積聚。

　　「搞什麼鬼？這就是我們餐廳的服務生？」龍太爺勃然大怒的拍著桌子。

　　「爺爺，別生氣！」安撫後，袁美娜指著已紛亂倒置的菜餚對璩碧心發號施令。「把這盤龍蝦拼盤拿下去，再端盤新的上來。」儼然就像個女主人似的。

　　「你憑什麼對我頤指氣使？」璩碧心猛吸幾口氣，再生氣她也不要在這個頭號情敵面前掉淚，她圓瞠瞠的睜著眼睛，一桿直得不能再直，語氣很強硬的對袁美娜克。

　　「一個小小的女待居然用這種態度說話……」龍太爺望著身後站著的餐廳經理。「你們是怎麼帶人的？」

　　「這……這女的我們從沒見過？」餐廳經理冷汗涔涔的說。

　　「這個好像是星哥臨時帶來的人。」另一個餐廳副理說道。

　　「阿星活得不耐煩了，竟然敢隨隨便便帶人進來！」龍太爺揚著眉，目光矍爍的看著倔強的璩碧心。

　　「對啊！也不知道她是什麼底細，爺爺，我真有點擔心。」袁美娜揚高下顎，故意說這些話來興風作浪。

　　「你管我什麼底細，再怎麼樣也比你好，魔蠍幫前些日子不是才要砸狂虎幫的場子嗎？你現在突然出現在這裡才叫人匪夷所思呢！也不知道是在運作什麼陰謀？」璩碧心不服輸的挑挑眉毛，要比牙尖嘴利，誰會輸她啊！

　　「你說什麼？！」袁美娜什麼時候讓人這樣子頂撞過，這輩子除了楊靖，她還沒有吃過誰的虧！

　　「對——不起！」躲在外邊偷看的阿星硬著頭皮走進來。「龍太爺，這個女服務生是我帶進來的，她……她沒什麼不乾淨的底細。」

　　「好！阿星，既然人是你帶進來的，你的人出錯，該怎麼做你應該知道吧？」龍太爺低沉的說道。「爺爺！」楊靖當然跳出來替阿星說話，阿星是他收的第一個小弟，兩個人是從小一起「打」到大——打別人打到大，只不過他早早收山，阿星卻打出興趣還在沉淪。「你要動阿星就動我，因為阿星算是我的人。」

　　「阿靖！」龍太爺怒目瞠視，沒多久就平復下來。「阿星，不要再有下一次，別老是以克有阿靖給你當靠山就可以為所欲為，你再犯我絕對會好好整治你，聽到了沒有！」

　　「謝謝龍太爺！」阿星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

　　「下去！這個女人也別想再持下來，全部下去，換盤新的上來就好了。」龍太爺大手一揮，這件突發事件算是到此為止。

　　「走啦！」阿星用手指點點正專心一意瞪楊靖的女人說道。

　　「碧心……」楊靖知道她氣翻了！可是今天已經刺激了爺爺那麼多次，他真不曉得若把碧心帶到爺爺面前，公然反抗爺爺要他跟美娜交往的聖旨，爺爺會不會真應了美娜的話，早上才出院，晚上又要再進醫院。

　　「阿星，先幫我送碧心回家。」楊靖明白現在不是解釋的好場合，先當個乖孫子陪爺爺吃完這頓飯再回去跟女朋友賂罪。

　　什麼？！平常只要她一生氣，他就會很緊張的跟她解釋道歉，今晚是怎麼回事，阿情居然叫她先回家！璩碧心轉頭看了眼替龍太爺夾菜的袁美娜，又看向滿臉無奈的楊靖，她很恨的、用力的踩了楊靖一腳，頭一甩就走出去。

　　阿星隨後就追了出去，而楊靖則是拖著發痛的右腳，回到座位。

　　龍太爺吃著菜，他雖然默不吭聲，卻把孫子跟那女服務生的一舉一動看在眼裡。  

大頭寶珠

第八章   

　　生氣！生氣！讓人生氣！

　　璩碧心氣炸了！她一直以為這個世界上只有爸爸才會惹得她抓狂，沒想到阿靖的本事更大，他可以讓她氣得好像火山爆發！

　　璩碧心氣得不回為了瞞楊靖在國宅社區租的公寓，她理所當然衝回自己的樓中樓豪宅，而此舉讓楊靖結束飯局後要找她解釋，卻找不到她。

　　楊靖一手按著璩碧心家的門鈴，一手打她的手機，但是兩頭皆落空，門鈴跟手機都沒人應。

　　於是他打電話給阿星，「阿星，你確定把碧心送回家了嗎？」

　　「當然！靖老大吩咐的事，我哪敢沒做到，我送她到門口。」

　　「那沒事了！」楊靖掛掉手機，繼續鍥而不捨的按門鈴，他想璩碧心也許在家，只是故意不開門讓他進去。

　　「碧心！」楊靖敲打著大門。「你別生氣，先開門讓我進去好嗎？碧心！」

　　他連喊幾聲她的名字，門板被他敲得咚咚作響，卻依舊無人回應，隔壁鄰居紛紛探出頭來查看。

　　楊靖很不好意思的道了歉，他放棄了，也許碧心正在氣頭，她需要一個人好好靜一靜，這樣想於是他默默的走了開去，回到自己的住處。

　　楊靖垂頭喪氣的走出電梯，卻看到有三個男人正站在他家門前，兩名彪形大漢，一個是西裝筆挺、稍有一些年紀的長者。

　　「請問有什麼事嗎？」楊靖走近他們。

　　「老闆，就是他，他就是正在和小姐交往的男人。」其中一名看起來像是保鏢的人說道。

　　璩中原看看他，深銳的眸心閃了閃，像道強烈的閃電打進人心。

　　他的打量令人不太好受，好像就在這幾眼間就能完全看透眼前這個人，甚至打下分數，而他最後的皺眉，讓楊靖知道自己得到的分數並不高。

　　「你就是楊靖？」璩中原說話的聲音冷冷的。

　　「我是，請問你是哪位？」楊靖還算是很有禮貌的回道。

　　璩中原自他眼前走開。「找個地方坐坐，我有事要跟你談。」

　　「來我家坐就可以了吧！」楊靖拿出鑰匙打開自家大門。

　　「你以為我們老闆是什麼身份，這種地方還配請我們老闆進去嗎？」璩中原身後的大漢開口說道。

　　「他要是這麼高貴的話，就不用在我家門口站著等我了對嗎？」楊靖溫涼的笑笑，但是眸子已掃過一絲慍意。

　　「你說什麼你，小子！」大漢橫眉豎目的揪著他的衣領。

　　「放開他。」璩中原命令道。

　　楊靖才不怕，不是他誇口，他從小到大打架還沒輸過，但是他現在真的很討厭用暴力來解決事情。

　　「你以為我看不出你是在演戲嗎？」璩中原走到他面前，瞇起眼睛。

　　「我需要演什麼戲？」楊靖好笑的問。

　　璩中原沒回答，他擅自走進楊靖家裡，兩名保鏢本來要跟進去，卻被他制止。

　　「你們兩個在門口守著，我要跟他兩個人單獨談談。」

　　「是！」說完，兩名大漢便分別站在他家的大門兩側，好像左右門神。

　　他又不是沒見過凶神惡煞，他家就是混黑社會的，這兩個貨色楊靖才沒放在眼裡，在他眼裡他們頂多像是殺豬的！

　　楊靖關上大門，走進家裡，看到璩中原正站在客廳四處張望，眼裡充滿了鄙夷。

　　「你是想看我房子裡面有沒有藏毒，還是想買這間房子？」楊靖嘲弄的扯扯嘴角。「不過如果你想買這間房子的話，我先告訴你，我並不是屋主，只是房客，而且我們簽了兩年約，我住了快一年，你看了滿意的話還得再等一年。」

　　「少跟我耍嘴皮子。」璩中原坐在沙發上，頭也不抬的說。「請你離開我的女兒。」

　　原來他的字典裡還有「請」這個字？！楊靖挑挑眉，倒了一杯茶給他，璩中原沒有接手的舉動，於是他把茶杯放在桌上。

　　「你的女兒是誰？」

　　「少裝蒜，你不就是知道她是誰才跟她在一起的嗎？」

　　「在一起？你是指談戀愛？老伯，我是有一個交往中的女朋友，但是她並不是你女兒。」從這男人的言行舉止看來，就知道是個用下巴瞄人的大富翁，帶著保鏢，一副有錢人的派頭。

　　「年輕人，誠實點，我今天來就是要找你攤牌，所以你不需要再演下去了！」璩中原嗤了一聲，然後搖頭。

　　「我有什麼牌好跟你攤？我根本就不認識你，我只是奇怪你為什麼找上我才讓你進門的。「楊靖說話的語氣裡夾帶幾絲怒意。「我有一個很要好的女朋友，但是她是一個孤兒，一個很平凡很普通的女人，她不可能是你的千金。」

　　「碧心是孤兒？這是誰編的故事？你？還是她？」

　　「你怎麼知道我女朋友的名字？」楊靖困惑的眉間有道深溝，他心裡有著極不好的預感。

　　「因為你要好的女朋友、你所謂的孤兒、你口裡那個很平凡很普通的女人，就是我的女兒璩碧心！」璩中原一個字一個字很清楚有力的說。

　　「你在說什麼？」楊靖覺得腦子轟轟響，好像有數十架噴射客機飛來飛去，轟轟隆隆的，吵雜而紛亂。

　　「你不用再裝，我調查過你，你就在璩氏企業擔任業務經理一職，你會不知道你的大老闆就是碧心你的女朋友！」

　　楊靖聽著他一字字的陳述，彷彿有一顆顆炸彈不斷往他身旁投下，火花四起、硝煙漫天、血肉飛濺，一切都亂成一團。

　　「表現得還很震驚呀！」璩中原嘲諷的笑道。

　　「你說的碧心真的是我的女朋友嗎？」楊靖的內心像在打世界大戰，全世界都混亂成一團。

　　「好樣的，我服了你！」他居然還演得下去？璩中原自西裝口袋拿出一個金懷表。「這是碧心送我的五十歲生日禮物。」璩中原打開懷表，曼妙輕快的音樂流瀉而出，和現在氣氛完全不相符。「這張全家福還是碧心親手放上去的。」

　　懷表底座是設計精巧的小鐘錶，而表蓋則出現了一張讓楊靖震愕不已的照片，裡面惟一的男人就是眼前的男人，顯然是一家之主的出現在照片中間，另一個雍容華貴的貴婦人就在他的左側，而在他右邊，那個把手親暱搭在他肩上笑得燦爛如花的女子……

　　「碧心？！」不就是他的女朋友嗎？

　　「璩碧心，二十五歲，大學一畢業就接手經營我的公司，是你的衣食父母、大老闆。」璩中原語調尖銳的看著一臉震驚的楊靖。「夠了！不要再裝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無辜樣，你為什麼和碧心交往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楊靖訥訥的說不出話來，他心亂如麻，無力應對。

　　「不就是妄想我們璩氏的家產？你以為抓住碧心，璩氏就是你的探囊之物了嗎？我告訴你，碧心年紀輕，談個戀愛就糊塗，但是有我璩中原在，你就休想靠碧心飛黃騰達！」璩中原話說得很重，到此他算是和對方完全扯破臉了。

　　「不管你信不信，我從來就不知道碧心就是我公司的大總裁。」楊靖努力的平復紛亂的思緒，深呼吸幾口氣，讓自己恢復平靜。

　　「哈哈……」璩中原乾笑數聲，然後對他說，「小子，看來不給你點好處你是不甘心收手。」

　　「你還想要說什麼話來侮辱人？」楊靖眉峰糾成一團，他懊惱著、忿懣著。

　　「東床快婚的美夢破碎，你當然也是想多多少少要到些什麼好處，不然你跟碧心在一起所花的心力不就是白費了嗎？」璩中原掏出一本他自認為能征服人們的厲害武器——支票，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人，沒有不愛錢的。「開個價，我覺得合理的話，就當是給你跟碧心的分手費。」

　　「我真不想相信碧心這麼好的女孩會有你這種爸爸！」楊靖站起身，手指著大門口。「你請回吧！」

　　「年輕人，到這裡為止，別太貪心。」璩中原還以為楊靖不肯收手，他要的是璩氏負責人的位置。「碧心的婚姻大事是操縱在我這個做父親的手上，我要是不同意，你也娶不到碧心！」

　　「你以為我很稀罕璩氏企業嗎？」楊靖已經被璩中原每句話每個字所夾帶的冷箭射中，他冷漠的說，「你真的仔細的調查過我嗎？如果你真的仔細的調查過我，你還以為璩氏很偉大嗎？」

　　「哦！你的意思是說你有著比璩氏更偉大的身家？」璩中原揚了揚嘲弄的眉宇。

　　「更偉大我不敢說，扳不倒璩氏，但是扯扯後腿綽綽有餘了！」楊靖學他露出一臉諷笑。

　　不過是一個業務經理……「是嗎？我倒想聽聽是怎麼樣的一個笑話？」璩中原明顯不相信的譏笑。

　　「事實上，跟你這種人對峙實在是降低格調。」他沒有必要跟這樣一個財大氣粗的老爺全盤托出，說實在，楊靖也很難提得起興致跟他再說些什麼。

　　「現在的年輕人就是嘴巴厲害，不過，要是不厲害的話怎麼會騙得碧心團團轉呢？」璩中原在支票本填上一個金額，然後撕下支票放在桌上，站起身準備離去。「把工作辭了，給我完全滾出碧心的視線，碧心下個月就要跟飛皇集團的准總裁訂婚，你不要再去擾亂她，否則……我要你吃不完兜著走！」

　　楊靖拿起桌上的支票。「一千萬……你以為一千萬夠嗎？」

　　「呵呵……年輕人，貪心不足蛇吞象啊！」璩中原再坐下來，重新掏出支票簿。「你想要多少？說說看。」不過，碧心是第一次為了一個男人跟他翻臉，可見碧心真的迷上這個男人，他心想楊靖的功夫是比其他男人高竿了，所以他付出的代價誓必要更多一些。

　　楊靖在他眼前把支票撕成破片，一片片紙花從璩中原頭上落下。「我付出的感情是不能用金錢來衡量的，你知道你現在的舉動是在幹什麼嗎？你在侮辱你自己女兒的感情，你認為她的感情是可以用錢來決定。」

　　「沒錯。」他這麼說，璩中原一點也不以為意。「我的確是這麼認為，只要有錢，什麼友情、愛情都只是個屁！」

　　「你不配當碧心的爸爸，你也不配跟我說話，走！」楊靖走向門口，然後一把拉開大門。「別再弄髒我的地方，滾出去！」

　　「第一次有人敢這樣跟我說話……」璩中原怒火中燒的捏緊拳頭。

　　「那麼你很可憐，活了這麼久才有人肯教你。」楊靖凜然的抬高堅毅的下顎。

　　「我知道你在玩什麼把戲。」璩中原慢慢走向開啟的大門，每個腳步都沉重且帶有火焰。

　　「不！你永遠也不會懂，依你這個裝滿『黃金』的腦子，永遠都不會也不配知道我心裡頭真正的想法。」楊靖冷笑道。

　　「我警告你離開碧心，不然，大家走著瞧！」璩中原因為發怒而微微抖顫的手指，指向他挺直的鼻樑，咬牙切齒的說。

　　璩中原後腳跟才踏出去，楊靖馬上就砰然大響的關上大門，毫不客氣、用盡全力。

　　楊靖頹然的走進房間，像是打了一場硬仗似的癱軟在床上，他想起有一晚碧心在餐廳裡問他的話：他會不會和公司的總裁交往？

　　當時他的答案是不會，但是現在呢？

　　「碧心，無論如何，見一面好嗎？」

　　璩碧心聽著手機的語音信箱，阿靖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很疲憊。

　　是嘛！當然疲憊嘛，腳踏兩條船，同時要應付兩個女朋友怎麼會不累呢！

　　要她同時跟兩個男生交往，她也會累呆掉！約會的地方不能重複，兩個人的喜好不能搞錯，喁喁情話時不能叫錯名字，同時要準備兩隻手機……再複雜的企劃案她也有辦法看懂，但是要她當劈腿族——也就是腳踏兩條船啦！璩碧心自認沒那個能耐。

　　璩碧心連續請假三天，她賭氣的躲在家裡數著楊靖打來幾通行動電話，那一晚他不緊張她，她現在就要讓他緊張個徹底！

　　不過楊靖也的確沒讓她失望，他幾乎是每隔半個小時就打一通手機給她，三天是人家所謂的黃金七十二小時，而楊靖打了一百五十多通，快把她的手機打爆了。

　　而每當手機鈴聲響起的時候，她大小姐不接就是不接，眼睜睜的看著手機一直鬼哭神號，直到它絕望無聲死去，璩碧心嘴裡還會咒念著，「再多等一下會死啊！一點耐心都沒有，再多響幾聲我就會接啦！」

　　不過三天的黃金懲罰應該已經足夠了吧……她好想、好想、好想阿靖哦！

　　於是璩碧心捺不住相思，終於在楊靖打了第一百五十九通手機，她才接起來聽。

　　「喂？」壓低、壓低、聲音要盡量壓低，璩碧心拚命在心裡提醒自己，因為低沉的聲音聽起來比較沒有感情，不然讓楊靖聽出她想他想得要命，那她不是很沒面子，他就會以為她愛他比較多，以後更把她吃得死死的，背著她交更多女朋友，她不慪死。

　　「碧心，我有話想跟你說。」可是楊靖的聲音怎麼聽起來比她更低？

　　「什麼話？」不行！再低下去就沒聲音了，而且她也沒辦法再低，於是她拉高一些音調。

　　「我想跟你當面談。」但是楊靖的聲音聽起來還是很低耶！

　　「電話裡面講就行啦！」哼！想看她啦！怎麼那晚就為了看魔蠍女煞星不送她回家，現在才想見她太……不能說太晚了，要說沒那麼容易，除非他哭著求她！

　　「面對向談比較好。」

　　他講得也對啦！要認錯的話，當然是當面跟她認錯比較好。「好啊！在哪見？」咦？剛才不是還想他哭著求她才見面的嗎？怎麼他連求都沒求她就答應了呢？嗯……管他的，反正見面的時候讓他哭著求她也是一樣。

　　「你決定就好。」楊靖毫無抑揚頓挫的說。

　　他怎麼了？說話的語氣完全不著急……啊！他一定是早就計劃好見面時真心誠意的道歉，或許還會跪著認錯，不過要是跪就不必了，男兒膝下有黃金，他只要發誓從今以後不再三心二意，她就原諒他。

　　「那……去你家。」三天沒去，忽然好想阿靖家柔軟的沙發，還有阿靖家的電視，雖然她家也有沙發跟電視，但是沒有阿靖的味道，沙發怎麼躺也不舒適，電視怎麼看都覺得無聊。

　　「好，今晚可以嗎？」

　　「好啊！六點見……可是你要順便煮晚餐給我吃。」想到晚餐她的口水就快摘下來，她突然好懷念阿靖的手藝哦！

　　「煮好晚餐等你來，拜拜！」說完楊靖就把手機關掉了。

　　「什麼？！等——喂？阿靖！阿靖！」璩碧心難以置信楊靖這樣就結束通話了？！「啊——氣死我了！」璩碧心對著嘟嘟嘟的手機尖叫。

　　阿靖怎麼會這麼冷漠？他從來不會這樣對她的！每次他們講電話都是離情依依，為什麼這次他會如此冷淡呢？難不成阿靖真的被魔蠍女煞星勾去，不要她了？

　　還是他氣她不給他機會解釋，一躲就躲三天？可能是哦？因為自從她跟楊靖交往半年多來，每天都膩在一起，哪裡有分開一天沒見過。

　　嗯……很有可能是這樣哦！古人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他們分開三天，就等於三年……呵！阿靖一定是感覺到三年沒見她所以又生氣、又難過。

　　不對！不對！她應該要很生氣啊！是阿靖先背著她暗地裡跟魔蠍女煞星見面的耶！她怎麼反過來擔心他生氣呢？應該是她要生氣的耶！

　　哎呀！先別生氣了！現在是下午四點，還有兩個鐘頭就六點了，她要趕快化妝，還要選件漂漂的衣服，三天沒見面了當然要讓阿靖驚艷，覺得她變得更漂亮，把魔蠍女煞星比下去，這樣以後阿靖就只愛她一個人啦！

　　可是還不到六點璩碧心就站在楊靖家的鐵門前面。

　　她低頭看著手錶，五點五十五分，她竟然早到五分鐘！

　　她不是已經拖了很久嗎？洗澡半個鐘頭、換衣服半個鐘頭、化妝半個鐘頭，然後五點半她就開始坐在客廳裡的沙發等，等到六點再準備出門。

　　原先璩碧心還想讓楊靖等到七點、八點甚至是九點，可是她發現今天的時間好像過得特別慢，平常的一秒鐘是一秒鐘，今天的一秒鐘卻像十分鐘。

　　她的眼睛一直盯著牆上的時鐘不放，她如坐針氈，每個呼吸都變得緩慢，到最後就彷彿要缺氧似的，於是璩碧心決定出門呼吸新鮮空氣，只是呼吸新鮮空氣而已！

　　哪裡想到一踏出家門，她就像條被人操縱的遊魂，飄啊飄的飄到楊靖家門前……可能是楊靖家的空氣比較新鮮吧！

　　五點五十七分了，再怎麼樣也要等到六點，不然他還以為她多迫不及待的想見他了呢！

　　但是，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手指頭突然不聽自己控制了，右手食指居然一直猛按電鈴？！

　　不！等一下看到阿靖要怎麼解釋？就說她以為是五點見面，很對不起，快六點才到，對！就這樣說！

　　門打開，楊靖就站在鐵門裡面，璩碧心就站在鐵門外面，她覺得他們兩個就好像西雅圖夜未眠那張電影海報，含情脈脈的凝眠著對方，雖然他們沒像湯姆漢克和梅格萊恩相隔千萬里，但是中間這道鐵門就是這麼硬生生的把他們兩個隔開。

　　快開門！阿靖，快把門打開啊！璩碧心在心裡大喊。

　　楊靖把門打開，讓她進來。

　　「我……我以為是六點見面，所以現在才到。」怎麼辦，看到阿靖她的心就突然跳得好快，她好緊張哦！

　　「剛好六點，你沒有遲到。」

　　她、她、她在說什麼啊！璩碧心暗中扼腕的捏了捏粉拳。

　　「我才剛把飯煮好。」楊靖關上門，隨後走入廚房，拿出兩副碗筷。

　　「你要跟我談什麼？」沒關係，剛才是她緊張的口誤，算她小輸，現在她就要討回來，她等著看他痛哭流涕的道歉。

　　「先吃飯。」楊靖牽牽嘴角，但是卻不讓人覺得他是在笑。「吃完飯再說。」他把添好飯的碗給她，和璩碧心交往半年，他知道她要吃多少飯量。

　　「哦！」璩碧心接過他遞來的碗，她碰觸到他的手指，可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覺得他手涼涼的。

　　他們面對面的坐著，靜靜的開動，楊靖一直低頭扒飯，而璩碧心則偷覷著他，發現他很少夾菜，她想到以前他都會一直夾菜給她，可是今晚他卻一直都沒理她。

　　沉默的餐桌氛圍開始被一聲聲小小的啜泣聲打破。

　　楊靖放下手裡的碗筷，他歎了一口氣。「別哭了。」

　　「阿靖！你怎麼了嘛？」璩碧心傷心的說。「是你錯耶！應該是你哭著道歉才對耶！為什麼現在哭的人卻是我呢？」而且，她在哭他還不趕快安慰她。

　　「錯的人……真的是我嗎？」楊靖坐在原位，聲音低低涼涼的說。

　　「你在說什麼？當然是你啊！」璩碧心一雙紅紅的眼睛如怨如訴的盯著他。「背著我偷偷和舊情人見面吃飯，知道我在吃醋生氣還不送我回家，現在看到我在哭還不安慰我，這樣還不算是你錯嗎？」

　　「可是你撒了一個天大的謊言，從一開始，你就不曾對我坦白過——璩碧心小姐！」他眼神清冷的看著她。

　　他怎麼知道她姓璩？！璩碧心嚇得止住了淚水。

　　「我真的很蠢對不對？從見面的第一天開始，其實有很多破綻但是我都沒發現，那輛輪胎被刺破的BMW是你的，在電梯裡拿皮包遮住自己的臉，就是怕我認出你來對不對？所以那天晚上你才會問我，我會不會和總裁交往。」

　　楊靖平靜的說，在他臉上完全沒有被欺騙的怒氣。「你變裝到業務部查勤，就是害怕公司見過你的人會叫你總裁，你就不能再繼續瞞著我，所以才穿得像怪叔叔又躲到廁所對不對？當我知道總裁叫璩碧心，跟你同名時，為什麼我不會懷疑你？為什麼我就那麼相信你是個孤兒？」

　　「阿靖，我……」的確，是她一直在說謊，是她一直在欺騙他，真正錯的人是她啊！

　　「這其中有太多的破綻，為什麼我卻一直都沒發覺呢？只要我對你有一點點的懷疑、有一點點的不信任，我就可以輕易戳破這個謊言，可是，蠢到家的我卻一味的相信你……一楊靖直直的看著她問，「總裁，對你而言，我是什麼？是公司的員工？是一場鬥智遊戲的棋子？還是一個消磨時間的玩具？」

　　「阿靖！」璩碧心顫抖的站起身，離開座位走向他，俯身摟著他的頸項。「我愛你，對我而言，你是我最愛、最愛的男人……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對不起……對不起……」

　　楊靖扯開她的手臂，他站起身，低頭看向她。「總裁，我愛你，但是，我不知道該不該再相信你。」「不要！阿精，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璩碧心萬萬沒料想到，原來今晚痛哭流涕、道歉認錯的人會是她。

　　「總裁，你知道嗎？愛上一個不能讓自己信任的人有多痛苦嗎？連自己最愛的人都不能信任，我懷疑世界上還有什麼值得我去相信？總裁，你讓我懷疑全世界！」楊靖的眼裡全是掙扎與痛苦。

　　「對不起！阿靖……」璩碧心感覺到自己的心肉四分五裂，原來謊言是雙面利刃，刺傷他也刮了她自己。

　　「我該同情你的淚水嗎？它們是那麼美麗又令人心碎，」楊靖伸手撫摸她淚濕的臉龐。「一顆顆就像閃閃發光的珍珠，連淚水都是如此珍貴，難怪你那位金錢至上的父親，認為我配不起你，認為我接近你是對璩氏有所企圖……」

　　「你見過我爸爸？」璩碧心睜大水亮的眼睛。

　　「是他找上我。」楊靖轉過身，手掌離開她發燙的臉頰，低頭一哂。「璩中原專程登門拜訪，開了一張一千萬的支票，要求我離開他的寶貝女兒。」

　　「不！我代他向你說對不起！」她太瞭解自己的父親，他最會用錢來壓死人了。

　　「半年的感情最後換來一張一千萬的支票，總裁，我更不知道該替你悲哀還是替我悲哀，你居然被那樣的男人養大、教育成人，最珍貴的愛情可以用最世俗的東西來衡量。而我的感情居然只值一千萬？」楊靖自嘲的說。

　　「爸爸是爸爸，我是我，我們兩個是不一樣的！」璩碧心從他身後抱住他。

　　「哪裡不一樣？父女倆都在折磨人，一個用謊言一個用錢。」他冷漠的鬆開她的手。

　　「阿靖，相信我，我愛你，我真的愛你！」璩碧心痛徹心扉的哭喊。

　　「你叫我怎麼再相信你？總裁，我好怕又被騙，我好怕這又是你另一樁謊言，我很想相信你，但是我不知道該如何相信你啊！總、裁！」

　　「別再叫我總裁了！」璩碧心大吼，她生平頭一次唳死這個稱謂了！「在你面前，我不是什麼該死的總裁！我只是一個愛你也希望被你愛的女人！」

　　「以後也不會有機會叫你總裁了吧……我前天就被你父親——那位前任的璩氏總裁開除了！」

　　「什麼？！他怎麼能這麼做？太可惡了！太可惡了！」璩碧心撲到他身前，揪住他的衣領。「我不知道這件事，真的！」

　　「就算他沒告訴你，公司裡的人也會告訴你吧？」

　　「這三天誰打電話給我我都不接，我真的不知道。」璩碧心仰頭凝望他，發現楊靖那張經常對她掛著微笑的臉，此刻冷冷的，什麼表情都沒有。

　　楊靖不語，他偏過頭去不願面對她。因為看到她，他會覺得更混亂，什麼是真什麼是假，他完全分辨不出來，這很可笑吧！在自己最愛的女人面前，居然喪失任何判斷的能力。

　　「我去找爸爸理論，我一定要復你職！」璩碧心轉身就走。

　　楊靖抓住她的手臂，制止她。「不用了！我也不想再回璩氏上班。」

　　「為什麼？你不是一直想要當個平凡的上班族嗎？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

　　楊靖打斷她的話，黑色的眸子裡沒有以往濃烈的情感。「我也要一個平凡的女朋友，沒有任何欺瞞。」

　　「你的意思是，我是總裁，不夠平凡，而且說謊騙你，所以你是因為我不想回去上班？你不想再見到我，要跟我分手？」璩碧心顫抖著身子問他。

　　他靜靜的看著她，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你說啊！」說愛她，別說要跟她分手。

　　他突然記起璩中原說過的話。「聽說你下個月就要跟飛皇集團的未來接班人訂婚。」

　　「聽誰說的？」璩碧心馬上恍然大悟。「我爸爸說的對不對？你把他的話當真，卻不把我的話當真？」

　　楊靖沉默的佇立在她面前。他的心很亂，他不曉得自己該相信哪一個。

　　「要訂婚他去訂，我不會訂婚。」她語氣堅定的說，像是她能掌握這一切。

　　門鈴在此刻響起，彷彿解救了他，楊靖拔出陷於泥沼中的雙腳，快步地走去開門。

　　璩碧心擦擦臉上的淚水，轉頭望去，站在門外的是袁美娜。  

大頭寶珠

第九章   

　　「美娜，你怎麼來了？」楊靖打開門，驚訝的說道。

　　「來看你啊！」袁美娜把紅色的頭髮染回黑色，臉上也不再濃妝艷抹，換上一套素淨的洋裝，巧笑倩兮的站在他面前。

　　「阿靖！」璩碧心站在他身後氣得渾身發抖。「她怎麼知道你住在這裡？」

　　「阿靖，」袁美娜走進他家，對她視若無睹。「爺爺叫我來找你一起吃飯。」

　　「不要爺爺、爺爺得叫這麼親熱，你又不是他的孫媳婦，叫什麼爺爺！」璩碧心大吼。爺爺應該是她叫的，這女人叫得好像是阿靖的誰一樣。

　　「美娜，你先回去，我還有事跟碧心談。」楊靖說道。他愛誰他自己心裡很清楚，所以現在問題不是出在宋子凡和袁美娜等第三者身上，而是在於他的心態問題。

　　他愛碧心，可是他不知道該不該繼續愛下去，因為他根本不敢確定碧心是不是真心愛他，抑或他只是碧心的一個玩物！」

　　「阿靖，爺爺現在的身體不如以往，你就少惹他生氣，要是讓他因為孫子不陪他吃一頓飯血壓又高起來，那多不划算。」袁美娜拉著他的手臂。龍太爺就是她最好的王牌，她最有利的武器。

　　「把你的手放開！」璩碧心從她一出現就已經開始發火，現在居然還看到她摟著自己男朋友的手，她整個人浴於熊熊怒火中，衝過去硬是拉開袁美娜的手。

　　「夠了！璩碧心，我忍你很久了！」袁美娜隱忍許久的怒氣漸漸浮上顏面。

　　「是嗎？女流氓，是不是要找人砍我啊？」璩碧心火大的揚眉瞪著她。

　　「你以為我不敢嗎？」媽的，她魔蠍女煞星的稱號在道上是叫假的呀！這女人不想活了，敢對大姐頭她大小聲，要不是阿靖在，她早就找人砍她了！

　　「來啊！」璩碧心抬起胸膛一點也不怕。袁美娜叫流氓來，她也可以叫家裡的保全來對干。

　　「都給我閉嘴！」楊靖插在她們兩人中間震聲一吼，彷彿一陣雷鳴轟下，兩個戰火一觸即發的女人才不情不願的住口。

　　「美娜，你先回去，我跟碧心講完話就回家陪爺爺。」楊靖沉聲說道。

　　「可是——」

　　「沒有可是，跟爺爺說我晚點就回去了！」楊靖不顧她的掙扎，硬是把她推出門外。

　　「阿靖！阿——」

　　楊靖砰地關上門。

　　「阿靖……」璩碧心偎近他。呵，他還是為了她攆走那只魔蠍女。

　　但是楊靖卻閃開身子。

　　「你這是什麼意思？」璩碧心的心出現一道道碎裂的痕跡。

　　「碧心，我們最好先分開一陣子。」楊靖坐進沙發裡，沒有看她。

　　「為什麼？」她感覺到心上的裂痕好像越裂越多條了。

　　「我們都需要時間好好去冷靜思考這段感情是否還要繼續。」楊靖很理性的說。這次他不能再感情用事，他需要時間來證明跟沉澱一些東西。

　　「如果你愛我，為什麼要去思考這個問題？只要有愛，一切問題都不是問題了不是嗎？」璩碧心沒有辦法理解，她一直認為阿靖就是她的Mr  

　　Right、她的守護天使，他愛她，一切都會順著她，她只要乖乖躲在他的羽翼下，就可以解決任何問題，但是她現在完全無法瞭解，為什麼阿靖要收回他的羽翼，把她趕出去？

　　「光是我愛你是不夠的。」楊靖看著她，既冷靜又沉著的冷聲道。

　　「為什麼不夠？對我來說，這就已經足夠！」

　　「還要你愛我。」楊靖犀利的盯著她。

　　「我當然愛你！」

　　「是嗎？但是為什麼我感覺不到？為什麼我完全無法確定？」人家說愛情是毫無規則可循，但是在他心裡愛情還是有一個規則，那就是信任。

　　「為什麼你感覺不到？因為你三心二意，你要感覺太多東西了！你一下子要感覺我給你的愛，一下子又要去感覺袁美娜給你的愛，你會混淆、你會疲乏，甚至你會麻痺，你還能怎麼單純的感覺到我真摯的愛呢？」璩碧心崩潰的大吼。她從來沒有這麼不顧自尊的求過一個人，就連她那高高在上的父親也沒有，為什麼她已經這樣低聲下氣、放下身段來乞求他的原諒、他的愛，阿靖卻還在傷她的心？

　　「美娜是個完全不相干的人，我跟她毫無關係，我沒有跟她在一起。就算今天我跟你分手，我也不會跟美娜在一起！」楊靖對著她再三澄清。

　　「你說沒在一起就沒在一起？你說我會相信嗎？」璩碧心嫉妒的說。情人眼裡容不下一粒沙子，更何況情敵已經登門踏戶而來，還慇勤心的巴結男朋友的家長，袁美娜不是沙子是沙包，璩碧心嫉妒的說。

　　「你也以為我會在這段感情中撒謊嗎？你以為我跟你一樣，都可以在自己心愛的人面前不忠實？」他揚眉，唇角勾起一絲譏嘲的說道，「請你分清楚，這件事錯在你的不誠實，你把美娜拖下水是要來彌補你的罪惡感嗎？」

　　「我知道我騙你是我不對，但我都已經跟你說對不起，你還要怎麼樣？」璩碧心跺著腳，忿忿的哭道。

　　「這並不是對不起就可以完全撫平的，碧心！」楊靖站起來走到她面前，雙手放在她細微震顫的肩上。「我需要時間你瞭解嗎？我們之間的問題，不只包括你跟我、你爸爸、我爺爺，還有很多很多，這些都需要時間去思考我們該不該繼續、能不能繼續。」

　　「只要我們相愛……」

　　「清醒一點，實際一點，如果只要有愛就好，羅密歐與茱麗葉為什麼要死？碧心，我需要你明白，這世界上不是所有事都只要有愛就好。」

　　「我不明白，我什麼都不明白！」璩碧心掙脫他的手，對著他流淚哭喊。「我只知道這是你想要甩掉我的一個借口！」

　　「碧心！」楊靖背對著她，他真的累了，他需要休息。「如果你真的這麼認為，那我也沒辦法。」

　　「不！阿靖，我不要跟你分手！我愛你，我不要跟你分手！」璩碧心從他身後抱住他，摟得緊緊的，生怕他會從她的懷抱中消失。

　　「對不起，碧心，我只求你給我時間，請你讓我好好休息可以嗎？」楊靖板開她的手，走近房間，換了一套乾淨的衣服出來。

　　「出去的時候把門帶上。」楊靖在與她擦肩而過的時候說道。

　　「不准走！」璩碧心顫抖的說，可是她還是聽到開門的聲音。

　　「你要去找那個袁美娜嗎？」璩碧心沒有回頭，她心碎的抹著臉上的淚，很唳的說。

　　他沒說話，然後她聽到關門的聲音。

　　璩碧心憤恨的衝過去，一把拉開大門。「我叫你不准走！你要是走，我就真的去跟宋子凡訂婚！」楊靖踽踽的背影僵了一下，可是沒幾秒他連電梯也不搭，就直接走下樓梯。

　　「我恨你！楊靖，我恨你！」璩碧心抓著門，聲嘶力竭的呼喊。

　　璩碧心像陣狂風似的殺進父親的書房。

　　「為什麼要去找楊靖？我問你為、什、麼？」璩碧心第一次對著父親劈頭就罵。

　　「不為什麼，我只是要他識相點，離你遠一點。」璩中原拿下老花眼鐃，站起身，眸光屏銳的說。「你憑什麼這麼做？」璩碧心大吼。「不要再操控我的人生！不要再把我當木偶！我雖然是你的孩子，但是我不是你的所有物！什麼時候你才要從我的生命中退去？什麼時候你才可以不要像個惡魔盤踞在我的生命裡！」

　　「碧心？！」璩碧心的母親何玉秀詫異的走進書房。「你在說什麼？你怎麼可以這樣跟爸爸說話？」「你成天在家，教得就是這樣的好女兒。」璩中原打鼻子裡哼出一口氣。

　　「我的事不要扯到媽媽身上！而且說到教孩子，從小到大我都是你一手教出來的，媽哪能插什麼手啊？今天一不合你的意，你就又把教養的問題都推給媽媽，好像你永遠都是對的，別人要是不遵循你的意思就是錯的。」

　　「往口！我做夢也沒想到我的女兒會為了一個男人，對她的父親咆哮大吼！」璩中原一掌用力的打在紅木書桌上。

　　「這是你自找的——」

　　「好了，碧心，跟媽出去，別再說了。」何玉秀揣著女兒的身子，想把她拉出去。

　　「我今天一定要說個明白！」璩碧心反而硬是把她母親推出書房，然後把門鎖上，整間書房就只剩她跟父親兩個人。

　　「現在是怎樣？一對一跟我談判？」璩中原怒火開始在腹中翻騰。

　　「這不是談判，這是宣示！你沒有跟我談判的籌碼——」

　　「我是你的父親，整個璩氏企業的創辦人！」這就是他的籌碼。

　　「好啊！那你把璩氏收回去，我不稀罕！我不相信沒有你我會餓死！」她豁出去了，「我現在就辭了這個總裁位子，你再去找另外一個人來繼承你的璩氏企業，或是你可以重出江湖，或是去找你以前的小老婆有沒有給你留下一個種！」

　　「碧心！」璩中原勃然大怒的吼。

　　「我告訴你，我的人生由我自己來操縱，輪不到你插手！」璩碧心一字一字自齒縫間用力的擠出來。

　　看到女兒這次真的翻臉不認老父，璩中原大吃一驚，也在心裡暗中佩服楊靖那男人的厲害，他不知道在女兒面前說了什麼，才讓碧心這麼抓狂，對父親這麼反感。

　　「碧心，你聽我說，」璩中原放低聲音，女兒真的卯起來，他這個呼風喚雨的商場鐵人也拿她沒辦法，還是得先讓步。「楊靖跟你在一起是不懷好意的，他是為了璩氏企業才跟你在一起，爸爸是怕你吃虧才會去警告他。」

　　「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阿靖根本就不知道我是璩氏的總裁，拜託你不要再有這種妄想症，認為每一個接近我的人都是為了璩氏企業。」

　　「是啊！要是我也會假裝不知道你就是璩氏的總裁，碧心，你還是太嫩了，那種男人我看太多了，為了成功故意接近你，以為抓住你就可以攬住璩氏，在他心裡，璩氏才是他的最愛，今天如果你不是璩氏的總裁，你看他還會不會愛你！」

　　「你胡說！阿靖才不是這種人！」阿靖也算是狂虎幫的太子爺，家產是不如璩氏，但是說到權勢璩氏哪裡及得了狂虎幫，他好好的幫主不當，硬要去外頭工作，這不就說明阿靖的正直嗎？

　　「你知道什麼？他是不是跟你說，我拿錢去侮辱他，他要跟你分手，他不想讓別人認為他跟你在一起是為了你家的錢。」璩中原得意滿滿的笑道。

　　「你的確是在侮辱他！」璩碧心可以想像當時父親在阿靖面前是如何的嘴臉。

　　「果然，就如我所說的，」他可以說中每一件事。「他扮演苦肉計，煽動你回來跟我翻臉。」

　　「我早就想跟你翻臉，不必誰來跟我扮苦肉計，更何況阿靖不是那種人，他不是這麼沒骨氣的人。」

　　「這男人真厲害，他居然能把你騙得這麼徹底，連我也不得不佩服他。」璩中原點著頭說道。「碧心，你別傻了，那個男人是要來破壞我們父女的感情，他借你來下馬威，警告我不要阻止你們在一起，你千萬別上他的當。」

　　「爸，你知道嗎？破壞我們父女感情的不是別人，是你！」璩碧心的眼眶又溢滿淚水。「從小，你就一直在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但是我愛你，所以我都盡力達到你定下的目標，其實我根本不想當總裁你知道嗎？

　　「或許你認為我是個很膚淺的人，但是，我真的只想當一個平凡的女人，跟我心愛的男人組成一個家庭，一起承受生命裡的風風雨雨，然後子女成群，在一起養老，陪伴彼此走完人生最後的一程，這才是我要的。」

　　「生寫我璩中原的女兒不可以這麼平凡！」璩中原完全無法接受，他沒有兒子，所以他的女兒就必須是天之驕女，而不是平凡庸碌只計較柴米油鹽醬醋茶的家庭主婦。

　　「但是很抱歉，我就只能這麼平凡。」璩碧心抹著淚，其實，爸爸也很可憐，即使他享盡富貴榮華，但是他到了年近半百還是看不破。「爸，人生所有的富貴榮華都有如浮雲，人總有一天會老會死，想想當你要走的那一天，你能帶走什麼？生不帶來，死不帶去，這就是人！」

　　「我不能帶走什麼，但是我至少可以留下些什麼。」璩中原皺著眉宇說。

　　「誰記得？誰在乎？你希望公司裡哪個員工可以持續為你歌功頌德？還是你希望你的後代子孫永永遠遠記住偉大的璩中原？」

　　「閉嘴！」據中原憤憤大吼。「那麼你的人生又能擁有什麼？愛情？這是最可笑的東西，它就像煙火，燦爛不可奪目，但是很快就消失，你的人生會比我的更空虛。」

　　「不會，至少它曾點亮我的生命，它值得我走這一遭。」

　　「哈哈……你的人生就為了那短暫的火花而活？那比我更不值得！」璩中原笑聲裡有著濃濃的刺諷。

　　「值不值是正由我來決定，因為這是我的人生，不是你的！」璩碧心定定的看著他。

　　「碧心，說了那麼多，你就是堅持跟那個男人在一起了？」璩中原帶火的眸光瞪著她。

　　璩碧心沉默了一下，然後搖頭。「我要跟宋子凡訂婚。」

　　「什麼？！璩中原著實被女兒嚇了好大一跳。「那你今晚找我吵翻天到底是為了什麼？」

　　「為了要告訴你，我的人生由我自己決定要怎麼走，你不准插手，現在，我決定要跟宋子凡訂婚，聽到了沒有！」璩碧心一字一字很清晰有力的說。

　　「好！好！」璩中原真的被他這個女兒嚇到了，他訥訥的問：「可是，你為什麼突然會這麼聽話——哦！不是，是突然決定要跟子凡訂婚？」

　　「這是賭注！」她就等著看，阿靖會不會讓她嫁給宋子凡。

　　「當然！女人結婚本來就是賭注，嫁得好就算賭贏，嫁不好就是全盤皆輸，像你媽，就算是賭贏了，不過你要是嫁給子凡那孩子，也算是賭贏了！」璩中原撫平原打的怒氣，滿意的笑道。不管碧心到底是為了什麼突然想要跟宋子凡訂婚，但是至少她願意走上他安排的道路，這樣就夠了！

　　看著父親，璩碧心知道爸爸是絕對不會知道她所謂的賭注，不過不管他能不能瞭解，她就是把這個婚約當做一種手段，用來測試阿靖的真心。

　　每個星期六，楊靖都會陪著龍太爺到醫院做復健，這個星期六早上楊靖陪完龍太爺做完復健後，他便帶著爺爺到醫院散步。

　　「阿靖啊，最近看你好像不太對勁哦！」龍太爺讓孫子攙扶著走在健康步道上。

　　「沒有啊！」楊靖想到今天在早報上佔了半個版面的訂婚啟示，和碧心分手一個多月，她果然說到做到，真的要跟飛皇集團的少東宋子凡訂婚。

　　「還說沒有，除了講到接位問題你會皺眉頭，其他什麼時候你會在我面前皺眉頭了？」其實阿靖算是個孝順的孫子，生活上有什麼不如意的地方，也不會在他面前表現出來，就是怕他擔心，他們祖孫之間的衝突十之八九都是繞在接掌狂虎幫的位於上打轉。

　　「真的沒有。」楊靖笑著，但是笑得有點苦。

　　「你更當我這個爺爺看不出來啊！」他老歸老，但是一雙眼睛還是精明厲害的。「是不是工作有什麼不順遂啊？」

　　「沒啊！我現在這個新工作還不錯啊！」離開璩氏後，楊靖到一間外商公司上班，表現得可圈可點，也頗得外國上司的讚賞。

　　「新工作？你怎麼又換新工作了？是阿星又帶人去鬧了？」龍太爺不解的問。「我不是跟阿星說過隨便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了嗎？他還敢帶人去鬧？」

　　「沒有！阿星沒鬧，是我自己要辭職。」其實是璩中原Fire掉他的。

　　「好好的幹嗎辭職，我聽阿星說，你做得挺好的啊！是不是裡面有人欺負你？告訴爺爺，我叫人去擺平。」龍太爺愛孫心切，而且天生是個流氓，頭一個想到的解決方法還是用道上的方法，年輕的時候改不了，老了就更難改。

　　「誰敢欺負我？你當我是從前那又矮又瘦、不時滿臉鼻涕眼淚的小靖？」楊靖當然能感受到爺爺親情的疼愛，雖然是帶有一點暴力色彩。「別忘了，我還曾經是空手道、跆拳道的教練，射箭比賽的冠軍，有哪個白目的敢爬到我頭上？我敬人但也不許人欺我啊！」

　　「沒錯，我想起你國中、高中的時候很會打架。」龍太爺聲音響亮的笑道。

　　「可是這個世界上的事不能只用拳頭解決。」就像他曾對碧心講的一樣，愛不能解決任何事，每件事都有不同的解決方法，不是只單方面的想像、強迫就可以解決的。

　　「有道理。」龍太爺點點頭，他站住腳，摸摸孫子的臉。「阿靖，有時候爺爺覺得你看得比我更透徹……這個工作你要好好做下去。」

　　「爺爺？」楊靖詫異的看著他，好像聽到了點弦外之音。

　　「我再也不會逼你接掌狂虎幫了。」龍太爺慈祥和藹的說。

　　「爺爺……為什麼？」楊靖激動的有些哽咽。

　　「躺在醫院的時候，我想了很多，人似乎也是要在病床上不能走不能動才能想通一些事情，我想到當初如果我不要讓你爸爸接掌狂虎幫，他那天跟你媽就不會被仇家暗殺，我就不用嘗到喪子之痛，你也可以不必失去摯愛的雙親。」龍太爺一雙老眼漸漸被淚水模糊視線。

　　「爺爺，爸媽的事我不怪你，這是爸爸的決定，黑道本來就是條不歸路，踏上了是很難回頭，更何況爸爸曾經是呼風喚雨的狂虎幫幫主，一旦他宣佈脫離狂虎幫，過去得罪過的仇家當然會找上門……這是爸媽的命，你也不要自責了！而且當初是爸自願接掌狂虎幫，並不是你逼他的不是嗎？」楊靖倒是反過來安慰重返傷心回憶的爺爺。

　　「阿靖，你爸爸就是不聽我的勸，堅決卸下狂虎幫幫主的位子才會遇害，在黑道，幫主這個位子不是說不做就能不做的，這其中牽扯到太多利害關係，你爸爸太衝動也太天真，以為一次金盆洗手就真的能從此脫離，結果還是連累你媽陪他一起死……我一直怕你會走上跟你爸爸一樣的路，所以我才一直逼你接掌狂虎幫，我想如果你是幫主誰還敢動你？」他想起死於非命的兒子媳婦，沉痛的流下淚水。

　　「爺爺，不過要是我從來都沒當過幫主，從來不混黑社會打打殺殺、爭權奪利，就不會跟道上的人發生利害關係，他們何必動我呢？」楊靖拍拍他的手，想讓他安心。「更何況這還是個法治的社會，你不必擔心我的安全問題。」

　　「兔崽子！」龍太爺傷心的淚水變成喜悅流出。

　　「其實，狂虎幫裡有很多人都願意盡心盡力為幫效命，你又何必一定要挑自己人接掌幫主的職位呢？」

　　「我會趁有生之年，好好留意未來的幫主人選。」龍太爺想開了，一個有意願的人才能守住狂虎幫，既然孫子志不在此，何必強迫他打壞了祖孫之間的感情呢！

　　「阿星不錯。」楊靖做了一個提議。

　　「不行，那小子還不行。」龍太爺搖搖頭。「好了！這是爺爺的事，你這個良民百姓不准插手。」「爺爺！」楊靖笑道。聽到爺爺這番話，他覺得肩上的重擔少了。

　　「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好了。」龍太爺意有所指的說。

　　楊靖笑而不語。現在除了碧心，已經沒有什麼能困擾住他了。

　　「美娜對你很有心，我看得出那女孩很喜歡你，她雖然也是出身黑道背景，不過她曾告訴過我，她願意為了你退出魔蠍幫，你放心，有魔蠍幫跟狂虎幫在你們身後罩著，你們不會走上你爸媽的後路。」龍太爺說實在也挺喜歡袁美娜，至少她是真愛著自己的孫子。

　　「爺爺，我……我的心裡早就有別人了。」楊靖漂亮的黑色眸心染上憂鬱。

　　「是那天在餐廳裡鬧事的女侍嗚？」龍太爺的心裡早就有譜了。

　　「嗯。」楊靖承認，在爺爺跟他開誠公後，他也不想隱瞞。「我很愛她。」

　　「但是我不能確定她是不是像美娜一樣深愛著我的孫子。」龍太爺開口說道。

　　「我也不知道。」楊靖也無法確定。他能確定自己的心，但是他卻沒辦法確定碧心的心。

　　「阿靖，跟一個愛你的人相守，也許你不會很快樂，但你一定能慢慢感覺到幸福，但是跟一個你愛她比較深的人相守，也許你會覺得快樂，但你未必會幸福。」

　　快樂與幸福，原來這兩種看起來這麼相像的東西，其中有這麼大的差異。

　　但是他就不能兩者都要嗎？楊靖默默的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