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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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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莞爾wr]娛樂圈頭條(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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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11 00:13:2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章 祖孫

      江瑟抬頭看他,馮中良沉著臉:

      「小劉!」

      江瑟嘆了口氣,起身扔了手裡的東西,拍了拍手:

      「您別生氣,只是看您剪了這些枝枒在地上,順手就撿了。以前在家時,我偶爾也會陪爺爺做這樣的事,他老人家認為,枯枝敗葉掉地上,腐化之後易產生細菌,對月季不好。」

      她退了回去,馮中良看她站在遠處,臉上還有汗水,她那一聲『爺爺』令他想起了以前的馮南,這不應該是她的錯,只能怪馮南如今變太多,不聽話了,自己不應該衝她發火。

      但是話說出口,向晚輩拉下臉道歉這種事他從沒做過,最終他只得讓小劉來扶他,也不修剪枝枒了,坐回椅子上,看江瑟還站著,不由瞪著王媽:

      「去端張椅子,泡壺茶水,毛巾也要!」

      沉著臉說完這話,他又看江瑟曬得通紅的臉,一手伸了出來,一手比劃著:

      「還有,女孩兒家臉上抹的什麼東西,抹完曬不黑的,去看看小姐房裡……」

      他說到這裡,又覺得有些糟心了,咬著牙,半晌之後才抬頭:

      「你怎麼想到送我《地理志》的?」

      江瑟就道:

      「前幾次來,看您也有在看書,客廳書架上,訂了一些地理類的雜誌,猜想罷了。」

      「難為你有心了。」

      馮中良伸手捶了捶腿,對她態度一再軟和:

      「我之前家裡也有孫女,可是,她也沒發現我喜歡這些東西,倒是你這樣一個不常來的小丫頭,來了幾次就發現了。」

      他將馮南養在身邊多年,以前馮南都沒發現他喜歡什麼,更別提後面馮南有改變了。

      「不是的。」

      江瑟怔愣了一下,連忙搖頭。

      直到此時,她才發現她與爺爺之間,是有很大誤會的,興許兩人都不擅長表達,所以導致到如今,換了個身份後,才聽到爺爺會以這樣的語氣,認為她沒注意到他喜歡什麼。

      她不由反省以前自己是不是說得太少了,才會使祖孫之間產生這樣的代溝。

      「沒有的事,興許她已經注意到了,只是沒說。」

      「真的嗎?」

      馮中良喃喃反問了一聲,她點了點頭:

      「其實您有這樣的感受,應該跟她說。」她頓了片刻,又小聲的道:

      「您性格嚴肅,她沒送您這些書籍,可能只是怕您不喜歡罷了。」

      她很小就跟在馮中良身邊,在帝都長大,性格中某一方面與馮中良是很像的,他不擅於表達,感情內斂,那時的馮南也差不多。

      所以祖孫兩人之間,如今換了個身份,江瑟才發現有些事情誤會重重。

      他沒有說話,小劉打了水過來讓兩人洗手,她伸手出來的時候,那手腕纖細,瘦得弱不禁風。

      「最近怎麼瘦了這麼多?」馮中良取了帕子擦手,最終沒忍住,這個問題他見面的時候就想問了。

      這幾個月以來,江瑟定期會來馮家看他,上一回來的時候馮中良雖然沒見她,但她與先前一月過來的時候,也瘦太多了。

      「會養回去的。」江瑟笑了笑,王媽遞了帕子來給她,她道了一聲謝,接過來了:

      「我有新戲要拍,戲裡的人物角色需要我減點兒體重。」

      馮中良對於娛樂圈有偏見,其實江瑟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把握他會不會反感的。

      可是如今的她也希望爺爺能知道她的生活,哪怕他是反對的,但一點一點說給他聽了,也會令江瑟有一種自己生活中,仍在聽從長輩指導的感覺。

      他果然反感,眉一下就皺起來了:

      「拍戲?」他有些發火,顯然是想起馮南來了:

      「拍什麼戲?好女孩兒不應該混這個圈子,裴奕怎麼回事,裴家養不起你嗎?要你出外拋頭露面的。」

      他握著枴杖,敲了一下地面:

      「將來嫁進裴家,你有很多東西要學,一個女孩兒,演什麼戲,不像話!」

      這是他一直以來的想法,他生於華夏抗戰之前,思想某一方面十分固執,堅持己見。

      如果是以前的馮南,可能會以為爺爺這樣說,是在生她的氣,是在鄙夷她,可換了個身份,再與馮中良談及這些,卻突然意識到,馮中良這樣對她直言不諱,可能並不是瞧不起她,而是真正為她擔憂。

      「爺爺是在擔心我嗎?」

      馮中良急急反駁:

      「胡說,你又不是我孫女,我為什麼要擔憂你?」

      他這話一說完,就看到江瑟臉色白了一下,好像剛剛那句衝口而出的話令她有些傷心了,他有些後悔,江瑟卻很快收拾了心情,又笑道:

      「我家裡條件不好,母親帶著我改嫁後,生了弟弟妹妹,最開始進入這一行,也是為了賺大學學費的。」

      她將杜家裡情況大概說了一下,也提到自己進入娛樂圈的緣由,馮中良表情緩和了許多,先前在裴家時,也曾聽到裴家的人提過,她如今在第一學府。

      像她所說,她家裡環境不好,能考上第一學府,已經是很不錯了,是個很努力的姑娘。

      馮中良又有些感傷了,想起了馮南:

      「我孫女兒,當初也是第一學府語言系畢業的。」

      他說這話時,語氣有些驕傲,眼圈卻微微泛紅:

      「當初也很乖,很聽話。你性格是很像她的。」

      所以這才是江瑟來馮家時,有時他不願意見她的緣故了。

      當初她隨裴奕第一次來家裡做客時,削的那顆蘋果,令他觸景傷情,馮南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做過。

      一個男人對她的影響到底有多大,她與趙君翰在一起後,整個人性情大變,變得簡直要令他認不出來了。

      「不說了。」馮中良擺了擺手,知道江瑟出身來歷,他也並沒有露出嫌棄之色,他早年也不是富裕家庭出身,後面擁有的這一切,都是靠自己的拚搏。

      江瑟家庭條件差,她為了學費進入這一行,也是迫於無奈的選擇,他又問:

      「既然當初是無可奈何,現在既然跟阿奕一起了,就應該好好讀書,女孩兒家,多讀書是好的。」

      「書也有在讀,侯西嶺的小說我也有看的。」她向馮中良露出一個笑容,馮中良也不自覺的笑,「可是拍戲我並不準備放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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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13 08:20:5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零一章 緩和

      馮中良皺了下眉,江瑟看到了:

      「我家裡情況複雜。」她意有所指,「我小時,大部份的時光是跟著爺爺長大的。」

      她的話聽在馮中良耳朵裡,不免想到她輕描淡寫提過的,家中母親帶著她改嫁,改嫁之後繼父對她應該並不如何喜歡,她嘴裡所說的爺爺,應該是生父那邊的爺爺了。

      「他老人家不擅言辭,關懷也不是擺在臉上的,可對我確實很照顧。」她細聲細氣說起這些,微微笑著,眼裡卻似有淚珠。

      馮中良不知為什麼,聽了這話,覺得尤其有感觸。

      她話裡所提到的情況,其實跟他是很像的。

      他性格脾氣嚴肅,不是一個適合帶孩子的家長,年輕時候的他忙於事業,家裡孩子的教養都是妻子一手張羅。

      孩子長大之後,對他畏懼大於親近,當年他會插手馮南的教育問題,也是因為孩子們鬧得太不像話了,導致年幼時期的馮南遭遇險境,那次差點兒連命都沒了。

      最終才惹怒了他,使他將馮南帶在身邊,養在帝都。

      但是祖孫之間,其實這樣坐下來說話的時間都很少。

      他喜靜,她更深受他影響,性格安靜清冷,有時一本書,一杯茶,便足以坐上一整天了。

       馮中良以前並沒有覺得什麼不對勁兒,他習慣了有自己的生活規律,馮南也有自己的,他長輩的威嚴使他習慣了不會放下身段放下臉面去與孫女講話,同樣的馮南也興許是習慣了這樣的生活,祖孫之間像這樣聊天的時間並不多。

      那時覺得沒所謂,可此時在與江瑟坐下來,真正與一個女孩兒聊天,聽她說內心的話時,馮中良才開始後悔不迭,可馮南如今性格大變,祖孫之間就是他想要知道孫女心裡的想法,想與她談心,也總是晚了。

      「我爺爺教會了我很多,您說的意思我也明白,阿奕是個很好的人。」

      她笑了一聲,提到裴奕的時候,眉眼間露出溫柔之色,王媽端了茶過來,她接過道謝了,輕輕喝了一口:

      「不是擔憂他會不會對我將來負責,也不是擔憂裴家會不會接受我,更不是因為娛樂圈裡賺錢多,或這樣那樣的原因。」

      她喝茶時的動作,與馮南很像。

      馮中良垂下眼眸,手有些抖,興許是因為今天難得與一個小輩坐了半天,聊了很久,覺得彷彿以往的孫女又回來了,他越看江瑟,越覺得像當初的馮南,一舉一動,及說話時的語氣、神態與動作。

      「我只是覺得,我爺爺教我寫字,教我好好讀書,教我學規矩,不是為了將來讓我成為誰的附屬。」

      她轉身去擱茶杯,神情淡淡的:

      「我想起了我的母親,一輩子像是一隻鳥,被關在籠中,無論她婚前多美麗,婚後卻彷彿連她自己都失去了,別人對她的印象,就只剩下了誰家的太太,誰的妻子罷了。」

      如果不是重生,可能她的一生也是早就注定了,聽從父母的安排,與趙君翰接觸,時機合適再結婚,一輩子都看到了頭。

      哪怕退一萬步說,她嫁的不是趙君翰,而是裴奕,江瑟覺得結果也是差不多,唯一的區別可能就是在於,裴奕對她是真心,趙君翰只是假義,而她的人生是沒有多大變化的,無非是從江華集團的夫人,成為裴家的夫人而已。

      她以前對此懵懵懂懂沒什麼感覺,直到看到了周惠,她與馮南母親之間的區別,可能就在於身份地位的區別了,其實在男人心裡,都是對她們看不上的。

      馮欽輪婚後豔遇不斷,馮母忍氣吞聲,並習以為常,底線僅只是馮欽輪的女人不要觸及她的利益,其實這種底線是很脆弱的,像薄薄自尊糊成的一張紙,一戳就會破。

      周惠的遭遇,只是更直觀得多,杜昌群對她的不耐與不尊重,已經是明擺在臉上了,她的忍耐也更令江瑟觸動。

      所以重生之後,她回想起以往種種,跟以前相比,才會改變那麼的多。

      老天讓她重活一生,興許是想給她另一種機會,不是讓她成為誰的附屬,不是讓她一輩子才將開始,就將未來的幾十年看透,是要讓她看清自我,是要讓她能更好的生活,而不是活著。

      重生之後,再回想當初的事兒,裴奕對她的喜歡,她懵懂不知,但爺爺未必不知道的。

      憑心而論,裴奕身份、地位都很出眾,可是當初的馮中良卻並沒有點破她的意思,而是讓她遵從自己內心的選擇,沒有強行插手,小心翼翼維護著。

      當時還是馮南的時候,她沒辦法理解這些,對於爺爺的印象也只是覺得他性格十分嚴肅,反倒換了個身份之後,看得更明白了。

      爺爺當初對她的愛其實很多,但他都沒說,以至於她重生了,卻連一聲謝謝都沒法與他說。

      江瑟的話令馮中良沉默了很久,他以前固執的認為娛樂圈不是個好地方,好人家的女孩兒是不應該在這樣的地方混,也不應該去做個戲子的。

      他更喜歡江瑟多多讀書,將來拿個好文憑,畢業之後與裴奕也好好的。

      可是她的話卻從另一個角度給他不同的啟發,他想起了自己的孫女馮南,她目前也在娛樂圈中。

      祖孫兩人為了這件事兒,鬧得不可開交的。

      馮中良在想,如果馮南能跟他說這些,是不是他的反對,也不會像當時那樣的厲害,祖孫也不至於會鬧到反目的地步?

      如果是自己的孫女,他一手帶大,也只是希望她自己好,不是因為想把她當成名貴的裝飾品,妝點誰的門面的。

      他有些傷感,覺得人年紀大了,原則問題也不像年輕時候那麼強了。

      要是以前,哪裡與這樣的丫頭片子說這些,一聽她是戲子,早就甩臉不與她多說了,這會兒卻覺得哪怕她『自甘墮落』,卻也是乖巧可愛的?

      「說起來,我之前演的《北平盛事》,爺爺你看過沒有?」

      江瑟見他不出聲,又找了話跟他聊:

      「這部電影,編劇也是侯西嶺老師,很有意思的。」

      「不看!我只喜歡聽戲劇,這些什麼電影,都不看!」他沉著臉搖頭,江瑟也不以為意,笑著就道:「那下次我來看您的時候,給您帶戲曲碟片,您喜歡什麼樣的?」

      馮中良聽她說這話,心裡也有些開心,嘴上卻說:

      「來看我?瘦成這樣,看了就讓人煩,下次沒長肉,王媽門都不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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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13 08:21:0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零二章 預備

      馮中良的關切隱藏在嚴肅的表相下,江瑟臨走之時,他讓王媽備了一些補身的藥材,冷著臉讓江瑟提著:

      「現在的女孩子,動不動學人家減肥,我們年輕的時候,家裡都揭不開鍋,什麼都吃。」

      江瑟任由他念叨了幾句,他又讓小劉剪了一大束月季過來,那花香氣撲鼻,還帶著些露珠。

      她開車離開馮家的時候,車子已經走很遠了,馮中良還在拄著枴杖望,先前她在的時候,倒覺得熱熱鬧鬧時間過得也快,這會兒人一走,便覺得冷清多了。

      他嘆了口氣,小劉覺得他有些可憐,忍不住開口:

      「您是不是想小姐了?」

      他跟在馮中良身邊多年,對他心事也是知曉的,他這模樣,看到江瑟的時候,分明就是想到『馮南』了,小劉就道:

      「要不打個電話,畢竟是祖孫……」

      「不用了。」

      馮中良搖了搖頭,提了枴杖敲了敲地面,有些懊悔:

      「姓江的小丫頭,說送我戲曲碟片,還沒問我喜歡什麼呢!小丫頭,講話就是不靠譜。」

      他還唸唸叨叨的,哪知半個月後江瑟再來馮家時,就給他帶來一堆京劇武戲碟,令馮中良感慨了很久。

      時間一晃到了五月底,江瑟已經瘦了十七斤左右,比原本預期的瘦的還要多。

      劇組前期資金一到位,劇組一早組成之後就做好了準備,後期的拍攝定在了西南省,這裡江瑟已經是第二次來了。

      江瑟是提前了幾天來的,劇組裡她的戲份與劉業是持平的,因為要先拍與她有關的戲份,所以江瑟比劉業更先進組。

      劇組已經來到西南省幾天了,將劇場附近一間三星級的酒店幾乎都包了下來,供劇組成員住。

      車子前來接江瑟的時候,安排住宿的劇務還擔憂著江瑟對住宿不滿意,有些提心吊膽的,到了目的地之後停好了車,向江瑟陪著笑臉解釋:

      「江小姐,這間酒店是離片場最近的一間酒店了,雖然說規格上差了些,可是我們來這之前,已經跟酒店方的人談過了,對外是保密的。當然,康哥也有叮囑過,說是您仍對這裡不滿意,可以換一間酒店的。」

      夏超群與莫安琪都跟在江瑟身側,夏超群戴著墨鏡,目光在酒店大堂巡視著,哪怕一言不發,卻也使人不敢忽視了。

      江瑟身後有世紀銀河,又有夏超群這個超級經紀人在,據說這一次投資人與她還是關係親近的朋友,她身後後台份量很重,劇務嘴裡所說的康哥,是這一次《惡魔》劇組的副導演,負責統籌的工作,是直接由投資方點名過來負責的,權勢很大。

      劇務說完這話之後,江瑟搖了搖頭,她來之前的路上就已經問過,這裡離片場很近,每天坐車過去,將近十幾分鐘。

      而最近的一間四星以上的飯店在市中區,離片場將近一個多小時的路程了,每天花費的時間太多,也就浪費了。

      「不用了。」

      她並沒有刻意的刁難,並出乎意料之外的配合,這令劇務鬆緊了口氣的同時,臉上露出笑容:

      「對了,片場已經佈置好了,您來之前,趙導已經接到消息了。」

      江瑟是上午九點四十五的飛機過來的,這會兒時間也就剛好一點左右,他看了一下時間:

      「酒店飯菜已經為您準備好了,趙導的意思是,讓您下午三點去一趟片場,先記一下走位的問題,以方便後期的拍攝。」

      電影從籌備到開機,時間上已經很趕了,尤其是定在六月開機,江瑟心裡清楚,這是趙讓為了配合之後她所飾演的《關於我愛你》電影上映的緣故。

      甚至為了能讓她參與後期的宣傳,趙讓特地在年初就與發行公司商議過,將電影推遲到八月中再上映,就是為了給江瑟一個月緩衝期,讓她將瘦下來的身體養回去的。

      拍攝時間很趕,能節約一點時間算一點,劇務才剛提了這個要求,江瑟就答應了。

      西南省太陽很大,哪怕這會兒才剛六月初,可是室外溫度已經達到三十五度以上了,片場中間空了出來,四周搭了幾個涼棚,趙讓戴著墨鏡,拿著稿子,正與一旁《惡魔》的原作者及編劇溝通。

      江瑟坐著車子過來的時候還不到三點,陽光正是灼烈的時候,她下車之前夏超群就已經拿了取了防曬霜擠壓在手裡,將她裸露在外的臉頰、脖子與手臂等都塗抹上了。

      她穿著將腿掩飾得嚴嚴實實的長裙,一下車熱浪便撲面而來了。

      劇組租了灑水車隨時準備降溫,四周攝影機及軌道已經架起來了。

      「瑟瑟過來。」

      趙讓看到她一來,就衝她招了招手。

      今天不是正式拍攝的時間,但是有些準備工作是需要今天提前做好的。

      改過的劇本江瑟已經拿到了,台詞已經背得滾瓜爛熟,趙讓與她對了兩句台詞,她都背出來了,顯然趙讓心裡也是滿意的,點了點頭。

      明日要拍的第一場戲,主要是江瑟一個人的戲份,主要是拍攝她回到舊居中,想要探查女兒下落,卻發現丈夫已經從喪失女兒的痛苦中重新振作,已經擁有新的女朋友,準備過新的生活,昔日這一對尷尬的夫妻相見時的情景。

      飾演劇中張玉勤丈夫的演員名叫魏作,將近三十左右,因為有合作關係的緣故,江瑟先與他打了聲招呼,他有些慌亂的舔了舔嘴角,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與江瑟握了下手。

      「張玉勤女兒失蹤之後,報警將近三個多月時間,卻一直沒有得到消息,她心裡清楚的知道女兒已經遇害的可能性極多。」

      趙讓講解著戲裡的內容,編劇及《惡魔》原作者坐在一旁,聽到這裡點了點頭。

      「但她抱持著一種不甘心的態度,她的認知裡,女兒如果活著,她要救珠珠,如果女兒死了,她要找出珠珠屍體,並將凶手付出代價,這是一個母親的決心。」

      所以這樣的情況下,她數次一有蛛絲馬跡,便不遺餘力的去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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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三章 走位

      事實上這樣的舉動,對於張玉勤來說是一種極大的折磨。

      珠珠是她的生命,是她的希望,是她未來生活中唯一的光,卻突然有一天,這絲光采熄滅了,對她的打擊無疑是巨大的。

      「她曾是珠珠遇害前接到珠珠最後一通電話的人,卻因為工作的緣故,她沒有及時趕回家中,所以她內心深處應該是自責無比的。」

      《惡魔》的原作者小聲的添加了一句。

      這個作者應該是個新人,看上去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身材矮胖,有些靦腆的樣子,戴著眼鏡,他插完話後,看到江瑟轉頭看他時,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推了推臉上的鏡架,漲紅著臉胡亂的向江瑟點了點頭。

      「是的。」趙讓肯定了他的說法,並補充道:

      「對於回到原本的地方,她肯定是心中萬分痛苦並抗拒,也帶著一種害怕又渴望的微妙心理。」

      趙讓說到這裡,比了個手勢,看了看江瑟:

      「但母愛的力量,又讓她戰勝了這種種念頭,使她無堅不摧。」

      所以總的來說,張玉勤備受折磨,她應該是帶著一種頹廢,又像是一頭被激怒的母獅,將凶悍隱藏在心中。

      從她女兒失蹤時起,她心裡就應該窩了一團火。

      她回到家裡,這裡她其實已經不敢踏足了,她彷彿能聽到女兒奶聲奶氣的問:

      「媽媽,你什麼時候才回來?我作業已經做完了……」

      每當踏回這所謂的『家』一次,對她的傷害就更深一分。

      可是事隔幾個月之後,她仍是在堅定的意志力催動下回來了這裡,她在踏入故居的那一剎那,最痛苦的不僅是因為這一次再踏入故居時,發現了蛛絲馬跡,而是因為發現才短短幾個月的時間,丈夫鄧海卻像是已經被撫平了傷痛。

      家裡已經有女人在進出,他護著別人,看著張玉勤的樣子有些擔憂。

      她仍在追查珠珠的下落,可是珠珠的生父卻已經認為案件是過去式了。

      他覺得這件事情已經報給了警察知曉,張玉勤不應該再糾纏過去了。

      那種與丈夫之間理念不同的感覺,對她應該是有一定的打擊的。

      打擊不是來自於丈夫出軌的舉動,而是來自於,這個世界上本應該有與她一樣相同感受的男人,卻輕易的忘記了那種女兒出事時的痛。

      「瑟瑟,明白了嗎?」

      趙讓將戲講了一遍,江瑟應了一聲:

      「明白了。」

      「既然這樣,先走位,把位置記下之後,明天開拍,這一場戲有幾組,這幾天之內要拍完的。」

      拍完了這個地方,劉業幾乎就應該快來了,到時兩人真正的對手戲才要上場,那才是重中之重。

      趙讓一拍手,劇組副導演康家成便喊了一聲,這一場戲所需要的演員便先集中到演員區了。

      燈光師、攝影師、助理及美工人員跟在趙讓身後,看趙讓指著江瑟要走的腳步,每走幾步,在哪裡停下來,鏡頭的焦距與起落,都是要詳細記載的,這也是便於明日拍戲時的順利,節約一定時間的。

      接觸這一行越深,江瑟就越清楚,拍電影不是像當初跑龍套時那樣簡單,每一個走位、停頓及動作,都得與鏡頭配合,一旦有人出了差錯,前期準備工作就全都廢了,劇組便相當於要多耽擱一天時間了。

      如此一來,浪費了整個劇組時間,拖累了大家進度不說,還是浪費投資的一種表現。

      所以每個人在趙讓講解的時候都份外用心,直到趙讓將明日拍攝的走位角度講完,攝影助理在攝影機會停留的軌道位置分別做好記號之後,已經是將近晚上九點了。

      這一天還沒開拍,就已經累得眾人滿頭大汗了。

      劇情裡張玉勤原本的『家』位於城郊外,是一片破舊的平房,這一帶原本是廢舊的拆遷舊址,大部份的人都已經搬走了,只是因為政府規劃還沒來得及動工的緣故,所以這一帶平房被保留下來了。

      在確定拍攝《惡魔》之後,劇組先選好了地址,將這一片租了下來,經過一個星期的改造,趙讓將《惡魔》原作者也挖了出來,與他商討之後,花費了大筆資金將這裡相當於重新裝飾過一次。

      荒廢的破屋被清掃過,上面的青苔被鏟走,野草也被處理,甚至照著原作者的意思,還臨時蓋了幾個草垛及蓋了幾間柴棚。

      不遠處是田野,只是這邊因為拆遷的緣故,大部份的人搬走了,留了一地的作物卻沒人再要了,長滿了雜草,夜間一到,江瑟耳朵邊就聽著蚊子『嗡嗡』的飛著,哪怕莫安琪在一旁拿著扇子不停給她扇,她手臂上也被咬了兩個疙瘩,汗水一沁之後癢得鑽心入骨。

      「行了,收工。」

      旁邊幾個群演也是吃了不少的苦頭,卻不敢叫苦,直到趙讓叫了收工,飾演鄧海的演員長鬆了一口氣,忙不迭就接過助理遞來的濕帕子擦臉了。

      「累不累?」

      趙讓笑著問了江瑟一聲,江瑟接過莫安琪遞來的礦泉水喝了幾口,才喘了口氣:

      「這還是開始,怎麼能喊累?」

      她一臉冷靜之色,不是在跟趙讓開玩笑的。

      劇場四周燈光下,她一半臉龐隱在黑暗中,人雖然瘦得脫了形,但那種堅定卻比趙讓第一次見她時更深刻。

      拖到這個點,劇組直接準備了盒飯,趙讓與江瑟坐了一桌,不遠處幾個龍套演員及魏作一臉羨慕,一副想過來卻又不敢的樣子。

      相較之下,趙讓與江瑟的晚餐雖然不算豐盛,但與龍套演員們相比,卻已經好太多了,遠處星星點點的燈光下,還有劇組演員在工作,幾位劇組重要人員可以休息,但餘下的工作人員卻還有不少事情要做。

      《惡魔》的原作者與編劇等人坐在一起,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江瑟,推了下眼鏡,開了瓶啤酒:

      「我以前總覺得明星是很風光的,當編劇也很容易,沒想到也這麼辛苦。」

      他也認識江瑟的,畢竟從華夏電影節到現在,國內最紅火的新人女明星中,除了江瑟可能就再找不出第二個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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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13 08:21:2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零四章 妝容
  
      《北平盛事》裡江瑟驚豔出場的那一幕一開始還令這位四十左右的男人驚豔了好久,對她印象很深刻,在知道自己的電影會是由她拍攝的時候,他有過擔憂,也有過欣喜的。

      欣喜是因為江瑟如今名氣大,粉絲也多,這部電影她才剛一接下,便創出不少話題了,引起了一定的關注度,這幾乎是許多電影砸了大筆宣傳費下去才應該有的效果。

      他還是個新手,寫出《惡魔》也是憑藉一腔熱血的,對於自己第一部能被改編之後搬上螢屏的劇本,他是很重視的。

      除了這是他的心血,不願遭人浪費了之外,還有這對於他未來人生也是有影響的。

      他已經年紀不小了,長得不好,家境不好,年近四十卻仍未娶妻,日子窘迫,沒有哪個女人看得上他的。

      但《惡魔》一旦火了起來,未來他的生活就不同了,不止這部劇會為他賺來超高的人氣,同時對於他未來的作品銷量也是至關重要的。

      《惡魔》上映之後成績一旦好了,將來找他要電影劇本的就會多不勝數,他的收入也不是現在能比的。

      他高興這部電影還沒開拍,就已經有大投資及兩位大明星主演了,這幾乎已經算是票房的保證之一了。

      不過同時他也擔憂,擔憂江瑟太美,年紀又太輕,怕是演不出他劇裡張玉勤的感覺。

      正是因為這一點不確定性,所以在知道世紀銀河已經確定了兩位男女主的主要演員之後,他其實是喜憂參半的。

      只是這部劇完整版權已經被世紀銀河買下,他已經沒有多嘴的餘地,自然也沒有提意見的資格。

      好在趙讓重視他,這一次拍攝時允許他跟組,一些問題上也會問他意見,直到今日他親眼看到江瑟,他一顆提到嗓子眼兒的心才算是放下大半了。

      一開始他看到江瑟的時候,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江瑟與他在大螢屏上看到的形象簡直有天壤之別,她實在是太瘦了!

      那長裙穿在她身上顯得空蕩蕩的,整個人僅瘦得剩了一把骨頭,完全沒有《北平盛事》出場時那種風華絕代了,後面才聽說,她為了《惡魔》瘦身了十七斤,就是為了達到張玉勤的感覺。

      從那一刻起,無論先前這位名叫余唯中的作者心裡對於江瑟出演此片感受如何,光憑江瑟願意瘦身這一點,就已經給了他很好印象了。

      再加上今日雖然第一次見面,但江瑟合作的態度,與他想像中的大明星並不相同。

      她多餘的話不太多,也不怎麼跟人閒聊,但工作時態度端正,從下午三點一直走位定點到九點多,她沒有一絲怨言。

      「我還以為明星大多嬌氣,沒想到這樣的苦頭,她都能吃。」

      余唯中有些感嘆,一旁編劇就笑著搖頭:

      「江瑟跟趙導已經是合作第三次了,要不是知道對方性格,這部劇沒那麼快進入拍攝的。」

      他是趙讓工作室的員工,對江瑟也並不陌生,知道趙讓對她印象很好,從一開始兩人合作完第一部《第九十九封情書》時,趙讓就有意因為江瑟的性格提攜她,只是她如今也算是熬出了頭紅了,性格卻仍沒變,確實很難得。

      閒聊了一陣,余唯中若有所思的看了江瑟一眼,搓了搓手:

      「合作完電影之後,不知道後期能不能跟她合影,我是她粉絲呢……」

      周圍人看他這樣子,都笑起來了。

      最近幾天拍攝任務很重,江瑟回去之後,先在腦海裡將今日走位的情況梳理了一遍,趁著莫安琪拿了護膚品為她一層層往身上抹的功夫,江瑟拿起整理好的明日要拍的劇本台詞,一遍一遍確認過,又揣摩了一下劇中人物張玉勤的心境,吹乾了頭髮看了看時間,才收拾著睡了。

      無論晚上多晚才睡,江瑟早上八點依舊準時的就起床了。

      到了劇組的時候,趙讓還沒來,劇場裡一些工作人員已經先到了,正搬著道具等物。

      夏超群跟在江瑟身邊,許多人看到她那張臉的時候,就已經自動退避三舍,不敢上前騷擾了。

      為江瑟準備好的戲服掛在架子上了,因為她飾演角色的特殊性,這套衣服只是一套黑色的職業裙罷了,但結合劇中張玉勤的經濟情況等因素,裙子呈半新舊,邊上一些地方已經磨破起毛了,戲服有些肥大,服裝師笑道:

      「別人家戲服都儘量求精緻,偏偏趙導要求這件衣服怎麼舊怎麼來。」

      甚至為了特意做舊,劇組租了攪拌機攪了很久,才有這種舊得很真實的衣料質感的。

      「畢竟如今這年頭,要找這麼舊的衣裳也不容易了。」

      服裝師說到這裡,吐了吐舌頭:

      「廖哥還抱怨,說這一項花費不少,報上去後不知道投資公司會不會發怒。」

      每天租攪拌機也不是一個便宜的花銷,更不用說林林總總機票、食宿及龍套、演員、劇組裡的工作人員的這些花銷,還有租借地方,車輛及搭建片場的價格,一天花費如流水般,趙讓對於這一部片要求又極其嚴格,花銷就更多了。

      光是道具服上的總開支,就已經將近好幾十萬了,這『舊衣』製作的價格可比新的衣裳貴多了。

      莫安琪笑出了聲,那服裝師跟著笑了幾句,才陪著江瑟進了單獨的化妝間裡。

      這一間單獨的化妝間是劇組特意從一排平房裡整理了一間出來給她所用的,她在劇組裡如今也算一線演員了,其他龍套、配角等都在外面臨時搭起的化妝間中。

      劇組為她搬來了一個風扇,但房子裡面仍是悶熱,換了戲服出來,江瑟渾身汗都出來了。

      張玉勤在劇裡的身份已經是一個孩子的母親了,照余唯中所說,珠珠年紀在八、九歲,她的年紀是在三十三、四歲左右。

      這樣的女人本應該是處於最美的年紀,但因為生活的挫磨,所以她應該是呈現出疲態的。

      她生活條件不好,在護膚方面是不到位的,再加上她是一個保險公司的銷售,常年累月的在外奔走,照趙讓昨日的交待,她的皮膚不是很好,同時因為失去女兒的緣故,她的氣色應該是很差,偏慘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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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13 08:21:3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零五章 演技

      偏偏江瑟皮膚很好,所以就得靠化妝師的手法了。

      她先為江瑟上了妝前乳後,再挑好了粉底刷上去,這是一項大工程,除了臉部之外,還有脖子、手臂、手指及腿上都要刷。

      打底還要注意顏色均勻深重,化妝師及其助理一共刷了十幾分鐘,才將這一項工作完成了。

      趙讓不知什麼時候來的,先前來的時候江瑟閉著眼睛在上妝,這會兒一睜眼就看到他抱著胸在打量鏡中的自己了,顯然對於江瑟這副臉色慘白無神的樣子很滿意,點了點頭。

      倒是化妝師有些擔憂的看了一眼抱胸的夏超群,她哪怕是一言不發,但往那兒一站,氣場就已經很強大了。

      江瑟是她手下藝人,這樣的畫妝比先前的她更老氣一些了,這對於藝人形象來說是一種損害,化妝師擔憂她會挑刺兒制止,可直到她第一項工作完成,從夏超群到莫安琪甚至到江瑟,都沒有一個人制止她的。

      這讓化妝師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拿了眼影刷,思來想去之後,在江瑟眼部打了陰影,下眼瞼也撲了些淡紫色的陰影,畫出了一點點眼袋的感覺。

      她瘦了很多,臉小之後,那雙眼睛就顯得越發大了,再配上這一點兒若隱似無的眼袋,一下年紀感與疲憊感就上去了。

      「很好。」趙讓看了一會,滿意的點頭。

      鏡子裡呈現出一個疲憊的瘦弱女人的形象,披散著頭髮,因為化了眼袋的關係,顯得整個人頹廢了許多,趙讓想了想,叮囑道:「再加幾條細紋,還有,」他繞了過來,伸手點了點江瑟的眼睛方向:

      「再把黑眼圈打重一點。」

      張玉勤失去女兒之後,應該是難以入眠的,劇本裡也提過,她整夜整夜的失眠,根本無法入睡,總聽著睡夢中似有女兒甜甜的叫她:「媽媽。」

      所以她失眠情況很嚴重,黑眼圈也是很顯眼的。

      化妝師點了點頭,都有些不忍心往這張原本漂亮的臉上下手。

      陰影一打上去,她的氣色更灰敗了,整個人顯得有些陰鬱,腮紅也以暗棕色為主,妝容一整理完,江瑟再看鏡中的自己,五官仍是她的五官,但整個人已經給人完全不同的感覺了。

      「頭髮上也要注意。」

      妝容令趙讓滿意之後,他的目光落到了江瑟的頭髮上,她一頭秀髮養護得很好,可是恰恰張玉勤最不需要的就是養護,尤其是在女兒出事之後,她是顧及不上自己形象的,所以髮型師先將江瑟的頭髮夾得蓬亂不堪了,才為她紮成了一束,有幾縷落在額前,甚至在趙讓的示意下,化妝師拿出灰白色睫毛膏,小心的往江瑟髮絲間塗了幾下,弄出幾絲白髮的感覺,在細節方面儘量滿足趙讓的要求。

      等到收拾化妝完,已經是將近兩個小時了,外間太陽正大,江瑟坐了很久,伸了伸手。

      劇組的人員已經動起來了,她看了一下劇本,為了使自己的嘴唇看起來有乾燥失去水份的感覺,從早上到現在,無論有多口渴,江瑟都一口水沒敢再喝。

      直到劇組工作人員確認無誤,趙讓比了個手勢,場記拿了喇叭喊過之後,江瑟走到一開始準備入鏡的位置,也示意自己準備好了。

      這一次只是試拍,江瑟照著昨日的走位,群演也已經跟上了,燈光師記牢了幾人的位置,攝影師也調整好鏡頭,確認無誤,她再補了一次妝,直到排演到下午一點多,才正式進入拍攝了。

      錄音助理為她整理了一下無線耳麥,小心的將這東西隱在她衣裳中,退出了演出圈外。

      其實從早晨起來折騰到現在,江瑟還沒喝過水,中午過了,帶著這一身妝今日的戲份沒拍完,自然也是沒法吃飯的。

      她緩緩走進鏡頭中,想像中張玉勤踏入故居時的樣子,低垂著頭,肩胛是有些往下垂的,更顯出喪氣的感覺。

      周圍鄰居緩緩從她身邊走過,似是認出了她,好像在與她打招呼,她卻像是遊魂似的,對於別人招呼聲是充耳不聞的。

      這些人看她的眼神裡帶著同情,她知道,他們是覺得她的珠珠出事了。

      攝影師扛著儀器,坐在臨時安裝的軌道車上,滑動著拍攝她的面部鏡頭。

      趙讓坐在遠處,透過取景器看到了江瑟的臉,此時她目光死氣沉沉,彷彿一抹遊魂。

      當日劉業工作室裡,趙讓其實是看到過她即興表演的,她與劉業當時的對戲,展示了她並非只是花瓶,才使劉業答應與她合作。

      可此時的江瑟表演並不比當時的她更差,甚至更好了。

      那種喪氣的感覺,彷彿從她心底透出,再由內而外的擴散開來,鏡頭對準了她的臉,將她的表情一概收入鏡中,風吹著她的發絲,她腳步有些沉重,甚至將近二十秒的長鏡頭,她的眼睛沒有眨過,並將自己維持在一個呈現放空的狀態,卻又嘴唇緊抿,將漠然揉和在倔強中,把一個宛若失去靈魂的行屍走肉般的女人,展現得淋漓盡致!

      「太好了!」

      趙讓一手握拳,擊在自己另一隻手掌上,她的細節方面也很注意,若有似無的呼吸聲,沉重異常的腳步,連那寬大並不合身的舊衣裳,不用言語表達,便將她的那種抑鬱展現得淋漓盡致了。

      「OK!」

      趙讓揮了下手,這一段沒有浪費時間,直接便進入下一段的拍攝了。

      下一段是她回到了鄧家,與鄧海之間是有對話往來的。

      周圍的人都知道鄧家出了事兒,鄧家的唯一的閨女珠珠出事兒了,從知道出事的那一刻起,張玉勤回家的時間便少了,她這幾個月以來,將附近跑遍了,都在找珠珠的下落。

      渴了隨意喝點兒水,餓了便買點東西打發一下肚子,她之所以還活著,全憑一口想要找出女兒下落,想要對她生要見人,活要見屍的執著。

      她回了鄧家,幾個月不見的家門有些熟悉,又有點兒陌生了。

      以往珠珠會搬了小桌子,在外面寫作業等著她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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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13 08:21:4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零六章 行屍

      江瑟一成不變的腳步聲突然變了,鏡頭捕捉到的她神情微微起了變化,她嘴唇動了動,那嘴唇已經很乾了,她的嗓子似是有些發啞,才剛一張嘴,像是想笑,又像是想喊『珠珠』,身體卻抖了起來,那猙獰的肩骨高高將破舊的衣裳頂著,越發顯出她的瘦弱,她顫抖著去珠珠平時寫作業的地方,舔了舔上唇,一連深呼了幾口氣,虛摸了幾把。

      那裡已經沒有桌子了,空蕩蕩的,什麼東西也見不著。

      這裡電影後期會製作剪輯,將補拍的張玉勤的幻想插入其中。

      從開始拍攝這一幕的時候,江瑟就已經將自己的情緒帶入其中,她的表演從細節、表情、肢體語言入手,她在空撫的時候,趙讓透過鏡頭,都能感覺到她眼睛裡的哀慟。

      她的表演比起當初劉業工作室的時候,更進步了許多!

      趙讓有些意外,有些驚喜,又不免覺得嘆息。

      平房的門前上鎖了,她伸手去拿包裡的鑰匙,鏡頭對準了她骨瘦如柴的手,她拿出鑰匙,試了幾次,門卻打不開了。

      這一段因為早前有過排演,鏡頭又主要是落在江瑟手上,因此很快就過了。

      趙讓比了過的手勢,下一段就是拍到鄧海回來了。

      交待了幾個要出場的演員之後,場記也已經把這一次要出現的龍套演員交待過了,導演打了手勢,場記板響聲響起的時候。

      張玉勤彎著腰低垂著頭,那鑰匙插進鎖孔裡,擰了兩下,卻轉不動了。

      有人在後面遲疑著叫她:

      「張,張玉勤?」

      這一轉頭,也是有講究的,江瑟此時腦海裡,想的是當日西郊女子監獄中,看到的戴佳的那一轉頭。

      她第一次在西郊女子監獄,看到戴佳的時候,她坐在監獄宿舍裡,正織著毛衣,江瑟喚她名字的時候,她充耳不聞,直到江瑟喊了她第二次,她才抬起頭。

      當時的情景,不知後來有多少次浮現在江瑟腦海中。

      此時演到鄧海、張玉勤這對夫妻在孩子出事兒之後再見的這一幕時,鄧海語氣遲疑的喊她,她彷彿沒聽到一般,只是機械的轉動著手裡的鑰匙,又轉了幾下。

      飾演鄧海的魏作見她沒有如劇本裡一樣轉頭,一下就有些尷尬了。

      趙讓此時皺著眉,編劇倒吸了一口涼氣,轉頭看了趙讓一眼,小聲的說:

      「趙導……」

      他還沒喊停,因為此時鏡頭還對準了江瑟,她演出來的感覺太好了,彷彿失去了靈魂的木偶,手裡的動作不停,她身後的鄧海臉上神情有些不知所措。

      「別鬧。」

      趙讓比了個禁聲的動作,編劇也就苦笑了一聲,坐回自己位置上去了。

      魏作第一次喊完台詞,江瑟沒有對著劇本的方向走,趙讓又沒喊停,他頭上、身上、臉上的汗水『刷』的一下就湧出來了,趙讓打了個手勢,示意負責另一區的攝影機將鏡頭對準他了。

      飾演鄧海女友的女演員尷尬的左右看了一眼,先是看江瑟,又看不遠處,還看了一眼魏作。

      遠處幾個龍套導演沒喊停,演員們還在演,更就不敢隨意輕舉妄動了。

      魏作一聲沒喊答應江瑟,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咬了兩下嘴皮上乾裂的死皮,又喊了一聲:

      「張玉勤?」

      他此時的尷尬是很真實的,也意外的符合了劇中鄧海在看到張玉勤的情景。

      女兒才剛出事幾個月,老婆離家在外,回來之時,卻恰好看到自己已經有了新的生活,新的女友。

      他喊了兩聲,江瑟終於動了,她木然的轉過頭,看到了不遠處的鄧海,兩台攝影機都對準兩人了。

      「你怎麼會在這裡的?」

      魏作問了一聲,江瑟平靜的目光落到了挽著他胳膊的女人手上,她甚至極力控制著自己的臉頰肌肉,像是想要擠出一絲笑,卻又難以辦到的頹廢模樣,看得讓人有些難受。

      那種絕望感覺,行屍走肉一般,讓人不忍直視,與她面對面的魏作及挽手的女演員感受最深了。

      西南省的夏天很熱,太陽很大,兩人曬在陽光下,一會兒功夫,汗水『刷刷』的淌,可是江瑟站的位置卻很絕妙,她恰好隱藏在屋簷下的陰影中,冷不妨一看上去,就彷彿她身上籠罩著陰霾,連陽光也無法驅走。

      那種絕望自內而透向外,讓人看得不寒而慄的。

      她的目光下,挽著魏作的女演員本能的低頭,下意識的將魏作手臂放開了,渾身直抖。

      這樣的本能,比演技更精妙許多,趙讓嘴角邊露出笑容,打了個手勢,一號攝影機拉進了一些,對準了江瑟。

      「你,你還好嗎?」

      鄧海結結巴巴的開口,對面的張玉勤神情讓他有些難受,有些莫名的心虛,他問出這話的時候,又覺得自己說了一句傻話。

      女兒出事了,至今消息全無,她又怎麼會好呢?

      他的心虛浮在臉上,相較之下,江瑟的表演遠壓過他許多,她在看到鄧海的那一剎,表情有些微的鬆動,不是意外,不是惶恐,只是一種急於的逃避,似是想要本能的迴避現實,不想看到他似的。

      「我聽說,村裡人之前看到你了,你還在找珠珠嗎?」

      他提到珠珠名字時,江瑟表情沒動,但是瞳孔卻緊緊一縮,她仰了一下下巴,脖子上青筋浮現,鎖骨處隨著她的呼吸,凹陷了一大截下去,她喘的氣,是從牙縫裡出來的,顯示她的內心此時並不像是外表那麼平靜的。

      趙讓發現自己更喜歡江瑟這樣的表現,沒有歇斯底里,卻以病態的『靜』,表現出最深的痛。

      魏作已經被她完全壓制了,被她的表演在帶著走。

      這一幕江瑟的表現太精彩了,戲才剛開拍不久,她卻表現得這樣好,令趙讓動容。

      「是的。」

      魏作說完話,許久之後,她才點了點頭,目光去看魏作身旁的女演員:

      「她是……」

      遠處站著幾個龍套,照著劇本的指示,對著這邊或指點,或雙手環胸,一副看好戲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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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七章 走肉

      鄧海尷尬的抓了抓頭,像是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最終與身帝的女人叮囑了幾句,那女人轉頭退下了,他向江瑟走了過來:

      「她是……我的女朋友。」

      趙讓在這裡,喊了暫停。

      魏作大大的鬆了口氣,眾人上前的時候,他還擦了把頭,笑著說道:

      「剛剛江瑟的表情,讓我都嚇著了。」

      江瑟笑了笑,趙讓在衝她招手,她走了過去,趙讓已經是滿頭大汗了,捏了劇本在搧風。

      天氣實在太熱了,哪怕頭頂撐著傘,還有兩台風扇在轉著,但坐在這邊的人依舊汗流頰背的。

      桌上擺著幾瓶礦泉水,旁邊有幾箱礦泉水被拆過了。

      「剛剛表現不錯。」

      趙讓誇了她一句,江瑟的表演與劇本上不同,但是拍完的效果,卻比劇本呈現出來的更要好得多。

      「我拍這一段的時候,我想起了一個事兒。」

      這會兒暫時休息了,江瑟也就不像先前一樣了,臉上露出笑容:

      「當時為了拍攝《惡魔》,我去了一趟西郊女子監獄,那裡的女人們,大多就是麻木的狀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稍後還有戲要拍,化妝師上前替她拭乾了汗水,把頭髮重新整理過,還把髮根處被汗水浸濕的頭髮也吹乾了,將她被曬紅的臉以粉掩蓋,重新呈現青白的神色。

      莫安琪拿了扇子替她搧風,江瑟口乾舌燥,偏偏不能喝水潤喉。

      「劇本我也看過很多次,我的理解裡,張玉勤回家的時候,心情是很複雜的。」

      這裡曾住著她的希望,曾有她的小天使,曾是她每天累死累活之後,渴望回來的地方。

      哪怕這裡有個不成器的丈夫,可有珠珠在,對於張玉勤來說,便已經是她心靈的歸宿。

      可等到有一天,珠珠出事之後,這心靈的歸宿就變成了一種惡夢。

      這裡是她的傷心地,她每看一眼,都是萬分矛盾的。

      她在這裡能看到『珠珠』的影子,可心裡又清楚的知道,這些回憶是過去的,這就對她造成了極大的傷害,她沉溺在過去,卻又清楚的明白這是假的。

      當鄧海喊她的時候,她是沉浸在自己欺騙自己的假像裡。

      所以魏作第一次喚她的時候,她沒有答應,直到魏作多喊了幾次,她才如同大夢初醒,轉過了頭。

      「不錯!」

      趙讓點了點頭,也很滿意:

      「你的努力得來的回報,比我想像中更多。」

      接下來的劇情就更難了,因為張玉勤在發現丈夫在女兒失蹤幾個月後,家裡換了鎖,丈夫有了新的女友,彷彿每一個人的生活都已經在翻篇了。

      他有了新的希望,有了新的憧憬,彷彿這個世界上,只有張玉勤還沉浸在過去中。

      這一幕對於江瑟的演技也有很大的要求。

      化妝師替江瑟補好了妝,造型師上前摸了摸江瑟的衣服,有些擔憂:

      「江小姐,你熱不熱?」

      這麼熱的天,劇組工作人員大多短袖、短褲,就這樣都熱得受不了了,可是江瑟卻穿得很厚,她穿著裡外共三層的衣裳。

      裡面的衣裳早已經濕透了,外面黑色的外套也被汗水浸濕,只是因為顏色深的緣故,看不出來罷了。

      「要不要脫一件?」

      造型師問了一聲,江瑟就道:

      「不用了。」

      穿這些衣服,也是基於張玉勤的人設,她失去了希望,失去女兒之後,是十分沒有安全感的,她是個矛盾的綜合體,既畏懼這個世界會傳來關於珠珠不好的消息,卻又渴望著能聽到珠珠的消息。

      她害怕有傷害,其實傷害卻一早就已經造成了。

      這些傷害帶來的後果體現在她失眠,吃不下睡不著,大夏的天,她卻臉色青白,不見絲毫汗水,似是有些畏寒。

      只是那種寒冷,不是來自於外面的世界,而是來自於她內心深處。

      這一點江瑟的理解與趙讓不謀而合,所以這幾件衣服的加成她也認為是有必要的,造型師問她脫不脫的時候,她毫不猶豫就拒絕了。

      趙讓欣賞的看她,莫安琪還在小聲的問:

      「不熱嗎?」

      江瑟咬了下牙,「只要相信心靜自然涼這句話了。」

      她一句話引得眾人都跟著笑了起來,休息一會兒之後,繼續開始了接下來的拍攝。

      鄧海打開門,領著張玉勤進了屋。

      裡面的擺設已經不一樣了,她檢查著每一樣東西,試圖找出一絲蛛絲馬跡來。

      當日珠珠寫過的作業,用過的水杯,坐過的凳子,趴過的桌子,還有一些詳細的情況,時間不太長,可鄧海已經回答不上來了。

      「何必呢?」他低聲下氣的說著,在看到妻子的一剎那,其實他也有心虛與內疚,他極力想要挺胸抬頭,可是江瑟的目光看過來時,魏作本能的又彎下腰去了。

      江瑟的目光令他有些心虛,彷彿此時此刻,他真的成為了電影裡的鄧海,在女兒出事不久,妻子離家幾月,就已經另結新歡了似的。

      這一愣神,趙讓不滿的就喊『Cut』了。

      「搞什麼!」

      他拿了喇叭喊:

      「重新再來一次。」

      「對不起江小姐。」

      魏作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歉,他年紀不小,其實演戲也有一些年頭,也不是沒有經驗的,可是江瑟的目光還是看得他毛骨悚然,一下就令他出戲了。

      這一次是他表現不好,他也怕江瑟發火,道完歉後江瑟搖了搖頭:

      「再來一次注意就行了。」

      魏作抹了把臉,點了點頭。

      劇務重新打了板,喊了話後,拍攝一開始,他又念起了台詞:

      「何必呢?」

      他背對著江瑟,伸手去取茶瓶倒水,手還有些抖:

      「珠珠已經出事了,我知道你心裡難過,可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

      他還說了什麼,張玉勤已經聽不進去了,他越說得多,她本能的想躲,她臉上的神色十分脆弱,彷彿並不願從丈夫口中聽到這些話,她跌跌撞撞的進房間裡,想去收拾珠珠的東西。

      這裡已經不屬於她了,鄧海有了新的生活,停留在痛苦中,本能逃避麻醉自己的,只剩她罷了。

      她收拾了東西跌跌撞撞的出來,鄧海還跟在後頭,鏡頭下她像是一隻跌落陷阱中的困獸,撞得頭破血流不知所措,卻又憑著那絲希望,帶著不肯放棄的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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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八章 會合

      鄧海還在喋喋不休,張玉勤抱著珠珠的遺物,這一段因為魏作忘詞的緣故,被『NG』了兩次,又加上他台詞語氣不到位,趙讓對於燈光師打出的陰影也有挑剔,直到拍了五遍才過。

      攝影師進了房間,接下來的劇情昨天已經經過走位,燈光師調整了光線,但因為時間的關係,耽擱了些許的時間。

      等到準備好進入拍攝時,已經將近六點了。

      夕陽穿過屋簷,將門口的張玉珠身影拉得很長。

      「玉勤,我們,我們離婚吧。」

      鄧海說了很久,最終提到了重點:

      「珠珠不見了,對於你我來說,都是傷害。」屋外也有攝影師,對著魏作的臉,他的臉在燈光的作用下,顯得有些灰暗:

      「我們再彼此看到,都會想起過往來,我受不了了。」

      他說了一大堆,張玉勤額前一縷髮絲垂落了下來,她的臉骨骼分明,下巴瘦出單薄的曲線,鄧海先前說了什麼,其實她都沒聽見,直到最終他提到了『離婚』,她就點了點頭,輕輕的應了一聲:

      「好。」

      那聲音若有似無,彷彿中氣不足一般,她垂著眸,但神情卻很堅定而又冷淡。

      鏡頭裡,江瑟的臉呈現出一種暮氣沉沉的灰敗感,明明她年紀還不大,但卻好似可以透過鏡頭,看到她的內心已經如死水一般,難以掀起波瀾。

      她此時不是演活了張玉勤,在趙讓眼中,她就是張玉勤,那下垮的雙肩,連扯動嘴角想要笑時,都覺得疲憊的眉眼,她將一個飽受生活磨難的女人展現得活靈活現。

      女兒生死未知,她被困於夢魘,心裡藏著仇恨,回家尋找女兒痕跡,卻發現尚未離婚的丈夫,才短短幾個月時間,已經在走出了陰霾。

      這一幕男女的對比十分強烈,張玉勤對於女兒極深的愛,使她在回到傷心地時,有種複雜的情懷,她猜測女兒可能已經出了事,她本能感覺女兒終其一生可能都不能再回來。

      但她的選擇是明知前面是刀山火海,卻直接面對,發誓要將帶走女兒的『惡魔』尋找出來。

      相反之下,鄧海也是傷心的,但他的傷心浮於表面,他面對這樁不幸的事情時,表現的比張玉勤堅定得多。

      表面看來,他仍在堅定的生活,沒有如行屍走肉一般,沒有歇斯底里,面對周圍鄰居,還能說得出話來。

      劇本裡珠珠出事之後,也是他時時在跑警方那邊,提供線索,報告案件。

      可是與張玉勤的直面傷害相比,他卻是潛意識的在逃避。

      包括珠珠出事之後,他第一時間換了門鎖,這個舉動是他在潛意識害怕事情會重演,彷彿這樣做就會令他覺得心安,他交了新的女朋友,把家裡重新收拾了一遍。

      彷彿不看到昔日的舊物,不見到與昔日生活相關的一切,他就可以本能的遺忘之前發生的事情一般。

      張玉勤、鄧海這對夫妻,在短短幾個鏡頭下,彼此之間的差別與性格一下就顯現了出來。

      劇組在這邊預計停留的時間是三天,這幾天時間江瑟要把張玉勤在這邊片場的戲份全拍出來。

      電影裡這裡鏡頭剪輯之後可能只能呈現出短短的十來分鐘效果,卻將江瑟折磨得很慘。

      她要頂著日頭,去翻道具組臨時搭建起來的草棚,這一段張玉勤回家找線索的戲安排在下午,所以這幾天江瑟吃夠了苦頭。

      趙讓對於這一部戲要求嚴格,因此拍這一幕的時候,沒有為她準備替身,翻找草棚等戲份都要江瑟自己來。

      她穿得本來又多,汗水流得又快,每當翻找完草堆後,那稻草將她一雙手割出大大小小的細口,增添了影片的真實性,拍攝時江瑟又不能表現出痛感,以免影響影片中張玉勤沉浸於查找『惡魔』,忽略自身感覺的人設。

      雖說預計是拍三天,但因為各種各樣的緣故,這一段戲仍是拖了五天才拍完。

      江瑟休息了兩天,劉業才終於飛到西南省,與眾人會面。

      之後的劇情趙讓與江瑟、劉業二人商議了一段時間,劇組才轉入下一個拍攝點。

      片場已經搭建了起來,下一幕戲要拍的是劉業與江瑟第一次的見面。

      珠珠的屍體被人發現,她已經遇害,她的屍體遭人分解之後,裝了一包扔在人跡罕至的河道旁。

      道具組的人提前準備好了,裝在一大包裡面,江瑟與劉業得提前將明日要拍的戲備好,走位並記下攝影機軌道點。

      劇組一堆提前招募好的群演也在其中,不少人都激動的盯著劉業。

      他戴著墨鏡,戴著鴨舌帽,一手提著礦泉水,楊博西親自拿了一隻迷你充電風扇對著他吹,就算是這樣,劉業仍是出了不少汗:

      「這裡真熱。」

      他說話的時候,助理拿了兩瓶冰凍過的礦泉水過來,分別遞給劉業與江瑟。

     江瑟接過道了一聲謝,劉業卻發現她並沒有把礦泉水瓶蓋擰開,而是拿著冰冷的瓶身在臉上貼了貼。

      她不是不渴,從乾得裂皮的嘴唇就能看出來。

      夏超群站在她身後,彷彿沒有看到江瑟的舉動一般。

      這一次劉業與江瑟在西南省會面,發現她比在帝都時看起來更憔悴了,估計是防曬做到位的關係,皮膚倒並沒有曬得多黑,但是眼裡都是血絲,嘴唇乾裂。

      夏超群對於藝人的外表管理一向嚴格,此次卻允許她將自己搞成了這個模樣,而一聲不吭,實在很難得。

      江瑟穿著一條及腳踝的雪紡長裙,上半身是小吊帶,外面披了絲巾,將手臂擋得嚴嚴實實的,頭上戴著遮陽帽,片場附近比較空曠,遠處是廠區,四處都能看到廠房。

      劇組將片場選在一條即將乾涸的河道旁,遠處是一條石架橋,橋墩已經上了些年頭,爬滿了青苔。

      水流枯黃泛著油光,地上的鵝卵石都被工廠排出的污水染黃,烈日下不少蒼蠅『嗡嗡』的飛,越發增添了那種環境骯髒狼狽的感覺。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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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13 08:22:2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零九章 敬業
  
      江瑟已經在開始回憶劇情,並放縱自己的思緒沉溺其中。

      她腦海裡浮現出趙讓先前親自畫的分鏡頭圖,並與分鏡師提前做好的畫面,她將分鏡中的張玉勤身影與自己的表演重疊。

      當珠珠的屍體在這裡被找到,確認了自己的女兒真的受害的那一剎,張玉勤心中必定是心痛如絞的。

      她奔波了很久,為的就是想要找一線珠珠的生機,她擔憂自己如果多耽擱一刻,珠珠生存的希望就更微弱,為此她沒日沒夜的查探,附近城鎮她都跑過了,短短的時間之內,撐著她沒有崩潰的,只是解救女兒的信念罷了。

      可當屍體擺在她面前,她的信仰開始坍塌,江瑟閉上眼睛,臉上露出掙扎之色。

      趙讓還在讓劇組的工作人員記下每個龍套該站的位置,道具師們在放置道具的每一個地點,他要求都十分嚴格。

      四周泛著刺鼻的味道,高溫蒸發下,更加令人難以忍受。

      江瑟伸手揉了兩下鼻子,緩解噁心感,趙讓還在向她招手,與她談及明天的拍攝:

      「珠珠的屍體在那邊被發現。」

      他指了一下明日埋放道具的方向,那裡已經提前挖了坑出來,明日拍攝的時候,道具師會將一切提前準備好,劇組的兩位主演,此時只要假裝那裡有道具的存在,先將走位排好,以減輕明日工作效率便成了。

      江瑟點了點頭,認真聽他指點安排,劉業也跟在其中,明日的戲份重點雖然是在江瑟身上,但這是他第一次在電影裡出場,表演也是十分重要的。

      說來也是有趣,與江瑟這段時間的暴瘦相比,劉業卻胖了將近有二十斤左右,穿著短袖T恤,肚子卻都已經微微凸了出來,他對別人好奇的目光視而不見,也在聽趙讓的安排。

      在工作態度上,劉業的認真與他的身份地位無關,在惡劣的環境下,趙讓要求嚴格到令人髮指的地步。

      劇組美工人員正商討著片場環境有沒有改進安排的地方,等到排演完,已經將近八點了。

      收工之後,趙讓約了劉業與江瑟一塊兒用晚餐。

      劇組因為就近片場的原則,住的酒店自然不會多華麗,能吃的東西也不多。

      幾人坐了下來,江瑟根本吃不下,一下午時間被工廠外的味道熏得頭暈眼花,菜單送上來的時候,趙讓左右看了一眼:

      「博西呢?」

      「他吐了。」

      劉業攤了下手,劇組選址環境髒、差、亂,也不知是怎麼發現這個地方的,楊博西這些年跟在劉業身邊,好東西見得不少了,各種大場面也應付得來,倒是面對這種髒臭的環境,反倒一時間難以適應,下午就吐了兩回了。

      大家都吃不下,偏偏劉業卻拿過菜單,點了一堆,且幾乎都是高熱量長肉的食物。

      江瑟點了幾樣爽口下飯的菜,食物送上來時,大家都吃不下,唯有劉業在大口大口的吃。

      「劉哥,你胃口真好。」

      他的菜都偏油膩,偏偏他吃得很快,照這樣吃法,難怪幾個月時間長了這麼多,整個人形象大變。

      江瑟讚了一聲,劉業一聽這話,苦笑著抬起頭來:

      「其實我也吃不下。」

      他一邊說的時候,一邊手裡動作就沒停過,趙讓聽得忍不住笑出聲,江瑟卻沒笑,想起他胖的這些肉:

      「你是有意為了增肥的?」

      「是的。」

      劉業點了點頭,嘴裡實在太油膩了,但他卻並沒有找水喝,他也需要跟江瑟一樣,要為了明日的一幕戲提早做好安排。

      他所飾演的駱慎是劇情裡殺死了珠珠的惡魔,當珠珠的屍體被找到的一剎那,駱慎也會出現在拋屍現場。

      警方四處在尋找殺人凶手,面對受害者的母親,他對於凶手心理的揣摩是興奮夾雜著緊張與刺激。

      他的嘴唇也應該保持一種異樣乾燥的感覺,雖說隨著如今劇組化妝技術的發展,化妝完加後期製作後也不是不能達到同樣的效果,但是演員在表演時,身體進入狀態,會影響心理。

      「我這幾個月也在研究劇本,分析駱慎這個人。」

      劉業手裡筷子不停,吃得直皺眉:

      「他年紀將近五十,孤身一人,性格孤僻。」他是個裁縫,生活並不寬裕,常年抑鬱不得志,又沒結婚,無兒無女,父親早逝,只有一個年邁的母親在世。

      綜合種種考量,「你就可以推斷出他這個人大概的性格。」

      吃得實在太膩了,劉業停了一下筷子,「先前劇組的分鏡師曾給我看過駱慎的形象。」

      灰白的頭髮,微駝的背脊,看起來木訥老實,不擅言語。

      「可那還不夠。」他搖了搖頭,舉了一下手指:

      「人到中老年,還有一個很大的問題,他控制不住自己,想殺人,出手就殺了。」

      駱慎在殺珠珠之前,是沒有絲毫心理預期的,他不是為了尋求刺激而殺人,這種人是警方最害怕的,他完全就是臨時的起意,對於他來說,這就好比今天過了一半,突然想起什麼事兒要做,順手便那樣做了似的。

      不是早有預謀,也就很難查到蛛絲馬跡,不是熟人、仇殺的目的,增加了警方的排查難度。

      「瑟瑟,你有沒有發現這裡一個問題呢?」

      劉業笑著看了江瑟一眼。

      他長胖之後,先前儒雅英俊的臉龐都有些變形,年齡感上去了幾分,已經呈現出長輩的意味。

      談到了劇本,趙讓也來了興趣,猜了幾句,劉業都笑著搖頭:

      「不僅此而已。」

      江瑟倒是皺眉想了一會兒,想起一個問題:

      「劉哥的意思是,他無法控制自己的舉動,也就是說,他對於自己沒有約束力。」

      劉業笑著沒出聲,又低頭開始猛吃,江瑟就道:

      「他沒有控制力,連自己的行為都無法控制的人,自然也沒有辦法管理好自己的身體。」

      「是的!」

      這才是劉業在思濾再三之後,得出的結論,在接下《惡魔》這部劇本之後,狂吃而增肥的原因。

      駱慎整個人的形象,在那一剎才在他腦海裡鮮明了起來。

      趙讓伸出了拇指,露出讚賞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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