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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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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莞爾wr]娛樂圈頭條(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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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1 22:09:4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章 想要

      「張宜平向我提出了兩件事。」

      裴老爺子想起往事,臉上笑意更深:

      「一個是大局時勢,一個是文家的眼光與能力。」

      當時國家即將淪陷,裴家佔據兩江,雖有勢力,但僅能保住一畝三分地,將來局勢變化,哪怕是裴老太爺能守住兩江,但總歸格局太小了些。

      文家地位雖低,目前與裴家雖然不匹配,但是有一個很重要的關鍵,那就是文家有錢。

      「且你曾外祖父這個人非常的有眼光有能力,他從一無所有,混進洋行,時常與洋人打交道,學了一口流利的英語。」憑著這一點,他迅速的在洋行開始發芽生根,一路步步高升,積攢下家底。

      張宜平就是看中他的能力,才在畢業之後投入他的麾下,為他辦事。

      文務山有野心,將生意一路從上海做到北平,那時他說了一件事,如果說整個兩江,裴老太爺極力發展事務,每年稅收在六千萬兩白銀,那麼文務山的資產就有兩千多萬兩白銀之多,這已經相當於裴家年收入的三分之一,而文務山發達,也不過短短六七年光陰而已。

      就憑著這一點,當時還年少的裴老爺子迅速重視起了這件事。

      那時其實他已經有了準備結親的對象,可張宜平卻語重心長勸了他一句,裴老爺子目光落在手上的雪茄上,神情晦暗莫明:

      「阿奕,你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嗎?」

      裴奕聽爺爺講起這些昔年舊事,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搖了搖頭:

      「不知道。」

      裴老爺子事實上也只是隨口一問,並沒有期望他能有所回答,他坐直了身體,有些愛憐的看了孫子一眼:

      「他跟爺爺說的是,讓爺爺別急,好的東西,總是會留到最後的。無論是婚姻、女人、還是裴家的未來及前程。」

      他話中意有所指,裴奕一下就明白了爺爺今晚與自己閒聊起這些事情的原因。

      裴奕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那酒入嘴裡,先是香醇,緊接著一股辛冽的感覺直衝大腦,他含在舌尖,味蕾享受著那極度的刺激,沒有出聲。

      裴老爺子已經上了年紀,可是神態從容而鎮定,他就如這瓶未曾開封過的酒,帶著特有的風彩與凜冽的辛辣並存。

      「爺爺聽從了他的建議,最終你看。」他攤開了雙手,笑著道:「裴家從天津,走向了這裡。」

      裴老爺子的手緩緩擱在沙發扶手上,手指敲了敲沙發靠背:

      「這酒從當初張宜平送來時,我就沒拆開過。」裴家甚麼樣的好東西裴老爺子沒見過?他幼年之時,那個時代人很稀罕的汽車、遊艇,就是擱現在,許多人也是沒有擁有的,可是裴老爺子小時卻就已經見識過了,區區一瓶酒,他是看不在眼裡的。

      之所以藏在這樣的地方,一放就是多年沒有拆開,酒的味道尚在其次,重要的是這瓶酒的意義,及送酒的人。

      正是因為張宜平的話,他思索了幾天,在當時做出了暫時不定親,暫等文大小姐兩年的決定,正是因為這樣的決定,裴、文兩家合作,文務山展現出他優秀的經商才能,最終協助裴家,在侵略戰的年代裡,走出一條青雲路,使裴家從天津走向北平,直至走向整個華夏,有了如今的光景。

      而裴老爺子得到了一個知書達禮的妻子。

      「你還年輕,才二十三歲,你的未來有無限的可能,你的眼光還局限在一定的地步裡。」他拿著雪茄的手指了指裴奕:「爺爺坐在這裡,可以見任何華夏我想見的人,困在一方天地,眼界卻應該放寬一些。」

      裴老爺子雙腿交疊著,哪怕年過七十,可那雙眼睛卻依舊令人不敢直視:「張宜平已經早就去了,可是這瓶酒我卻遲遲捨不得拆開。」

      「我明白爺爺的意思。」裴奕舉起酒杯,做出一個敬裴老爺子的手勢,裴老爺子也端了酒杯與他碰了碰,萬分珍惜的抿了抿杯裡的酒。

      這酒味道並不一定有他收藏的美酒好,但他卻藉這酒,品的是回憶與人生。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你喜歡馮南,爺爺不反對。」他雙眉高揚,眼皮下垂掩住眼睛裡的神色,那一道道額頭擠出的褶子,帶著歲月的崢嶸痕跡:

      「到了咱們這樣的地步,講究的不是出生地位,而是性格品行。」

      裴老爺子擱了酒杯,站起了身:

      「我不怕你闖禍,我收拾得起。」他含著笑意,輕描淡寫的說道:「我也不怕你揮霍,裴家的錢多的是。」

      他指了指書房四周,這裡每一件不起眼的東西,都是叫得出來來歷的:

      「我這裡的東西,你從小就是隨便摔的。」要是換了別人家裡,恐怕早就被訓掉一層皮。

      有了裴老爺子的縱容,所以才有裴奕無法無天與桀驁不馴。

      「你爸爸性格太拘,估計是當年我管得太狠,他剛正秉直,嚴肅認真,卻缺少了一種虎性。」說到這裡,裴老爺子道:

      「所以你從小被我帶在身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從小跟小霸王似的。」

      可能正是因為他幼時得寵太過,從沒受過挫折與打擊,所以後來在喜歡上馮南之後,她越一無所知,他追得越緊,最後眼裡再放不下旁人,一心一意,再不看其他人。

      裴老爺子不怕他選擇,就怕他太早選擇,將來後悔。

      「爺爺只是擔憂你,選錯了路,誤的是終生。」尤其是後來馮南性格一變,他立即撒手不理,改而追上江瑟,這回倒是死心眼了,一談談了好幾年的感情。

      「婚姻不是兒戲,可也得要你定心定性。阿奕,你要什麼,你問問自己心裡。」

      裴奕雙腿微分,手肘撐著大腿,低垂著頭,看地上自己握著酒杯的倒影。

      這杯陳年的酒度數不低,又放了多年,酒勁極其霸道,他喝了一杯,已經有些微熏,此時頭腦發熱,本能的感覺大於理智。

      他要什麼呢?裴老爺子的話使他也問了一回自己。

      他要那個幼時與自己玩石頭、剪子、布的女孩兒,要那個知道自己性格霸道沖動,卻似流水,涓滴無聲間包容自己的人。

      他喜歡看她自信的樣子,喜歡看她撒嬌的情景,想把她圈在懷裡,看她在自己面前坦然自若的掏出鏡子塗補口紅,喜歡聽她嬌滴滴的喊著自己名字,都會覺得渾身酥麻,似觸電一般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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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1 22:09:5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零一章 溝通

      他欣賞馮南低頭時的溫柔,卻更愛她仰起頭來,驕傲自信的樣子。

      裴奕甩了甩有些昏沉的腦袋,那些曾經影響過他許久的舊日往事彷彿隨著他這一甩,逐漸被他甩出腦海。

      他不去想幼時的那雙肉乎乎的只知道出『布』的手,也不去想馮南的一顰一笑。

      「我想要什麼嗎?」

      他喃喃自語,說著說著輕聲笑了起來:

      「爺爺知道我現在想的是什麼嗎?」

      裴老爺子聽他說話已經帶著些醉意,這瓶酒勁雖大,但裴奕也不是滴酒未沾,一喝就醉的人。

      「我回來之前,是送瑟瑟回家去的,我為她拉開車門,看她下車。」裴老爺子沒有打斷他的敘述,只是拿起酒瓶,又為他將手上拿著的酒杯緩緩續了七分滿,他似是全無察覺,仍在自顧自說自己的話:

      「看她走出我的範圍。」他張開一隻手臂,比了個手勢,「看她背影,看她進了電梯。」

      裴奕抬起頭,眼睛有些泛紅,嘴角邊卻露出笑意:

      「我想要她轉過頭,多看我一眼而已。」

      他的這段話顯然出乎了裴老爺子意料之外,他甚至愣了愣,放酒瓶的動作也頓了半晌。裴奕沒有說喜歡的人的樣子,也沒有說對於未來另一半的要求與自己的選擇,他明明有機會,卻仍死心眼的認定。

      「我想要的,就是這些。」

      「沒出息。」裴老爺子瞇著眼睛斥了他一句,「真想好了?以前追著馮南不放,死活纏著人家,人家說喜歡法國,就上趕著去侍候莊園、土地。」他皺著眉,訓孫子:「搞了幾年,我當你是認真的,結果末了房子買了,就撒手換人。」

      他在書房裡來回踱了幾步,又重新坐回沙發里:

      「婚姻大事,我不允許你當成兒戲。阿奕,男子漢大丈夫,要有責任的。」他指了指裴奕,「我不希望你將來反悔,裴家以後是要交到你的手裡,你的態度,代表著裴家的態度,家事如果都處理不好,又何談處理其他的事?」

      「我想的很清楚,爺爺,請您放心。」

      裴奕拿著杯子,將裡面的酒一飲而盡,那酒如烈火,從他舌尖燃起,淌過喉間,他隔了好一會:

      「我明白爺爺請我喝的這杯酒,跟我講這些話的原因。」

      當年的張宜平擰著一瓶酒,來勸他與文家的女兒聯姻,他收下了這瓶酒,再三慎重考慮之後應允了這件事。

      現如今,裴老爺子拿出這瓶封存多年的酒,並特意將這瓶很有紀念意義的酒在此時開啟,與他說了這番話,意義深刻。

      可是裴老爺子不明白,他的擔憂只是多餘的,他並沒有變,調皮的只是命運,它就像是個喜歡跟人開玩笑的孩子,把馮南『藏』進了江瑟的身體,給兩人一個明正言順的機會,讓雙方都能正視到自己的心意。

      江瑟能接受他並不容易,就如裴老爺子所說,他從小天不怕地不怕,那時卻連向馮南表白的勇氣都沒有,他很喜歡江瑟,捨不得她傷心。

      「爺爺的擔憂我也清楚,請您放心。」他說到這裡,抬起頭來,直視裴老爺子:

      「我清楚自己的選擇,也不喜歡身邊還有其他煩瑣的事。」

      裴老爺子自然明白他指的是陳敏殊這個人,他皺著眉,輕描淡寫的道:「沒出息。」

      一個女人,還讓他專程跟自己說了這些。

      「是爸爸的戰友的女兒,所以先跟您說一聲。」

      他這話一說出口,裴老爺子目光就柔和了起來,卻仍板著臉:「仍跟小時似的,惹了你爸爸發火,就知道來找我麻煩。」

      話雖是這麼說著,但裴奕卻聽出了裴老爺子軟下來的語氣。

      這瓶酒已經開封過了,祖孫兩今夜的對話彷彿消彌了許多因為裴奕成長而帶來的隔閡。

      書房門外,裴老太太披著衣裳,隔著並未關上的房門,看燈光下對飲的祖孫,忍不住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來。

      今晚裴奕突然回來,傭人過來通知她的時候,就擔憂裴老爺子生氣,怕祖孫兩人起了衝突,連忙披了衣裳過來是想看看的。

      但男人之間解決問題自有自己的方式。

      裴老爺子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熬到現在,已經很傷身體,他還在陪著裴奕喝酒,雖說氣氛好,他心裡也開心,但老頭子身體還是要注意一下的。

      她悄悄退回房裡,吩咐傭人準備清腸胃的茶水,還讓人備些湯品,以便稍後裴奕墊墊肚子。

      裴老太太想起先前在書房門口聽到的話,想起最近在裴家作客的陳敏殊,再想起孫子十分喜歡的江瑟,到了這樣的地步,是不是應該跟裴老爺子商量,讓裴奕把那女孩兒再帶回家裡看看呢?

      裴奕回家之後的當晚,並沒有再打電話過來,江瑟回家之後洗漱完,臨睡前與夏超群打了個電話聊起工作的事兒。

      她與杜納德的合照,在當晚便在杜納德的社交平台上被轉發出來,被Givenchy品牌微博轉發了這一消息,在娛樂圈已經引起了不大不小的轟動。

      Givenchy這樣的舉動,顯然不是小事,已經是有意要放出江瑟與品牌合作的意思。

      這樣做的最大好處,就是大大提升了江瑟的籌碼,使她在幾天之後參加Federer女士舉辦的宴會時,底氣能更充足,更增加了可以獲得Federer女士看重的契機。

      與夏超群打完電話,江瑟又打了一下莫安琪的手機,她的手機隨時處於通話中,江瑟過了一會兒又打了一次,仍舊沒打通,便猜測各媒體應該已經嗅到了風聲,應該是在打電話給莫安琪詢問。

      裴奕仍沒有打電話過來,她看了一會兒《一線生機》的劇本,默背了一會兒台詞,才歇燈睡去。

      要參加Federer女士舉辦的聚會,要穿適合的禮服。

      到了這樣的地步,為了顯得對於這次聚會的慎重,是需要花一點心思的。

      江瑟家裡有不少廠商送來的禮服,但這些禮服之中,大部份都屬於輕奢品牌,對於Federer女士來說,顯得有些太不鄭重,容易給她留下一個江瑟太過不重視這場約會的印象。

      定做禮服已經來不及,能夠臨時購買得了的禮服並不能顯現江瑟的特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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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二章 巧遇

      莫安琪曾聽江瑟提到過獲得這位女士好感的經過,想了想,有些興奮:

      「瑟瑟,正好Givenchy剛與你談妥了合約,按照合約規定,你是有權向他們借到禮服的。」她坐了下來,「你不是說Federer女士喜好藍色嗎?我記得,Givenchy今年秋冬款已經出來了,其中有一條特殊款的禮裙,恰好就是寶藍色的長裙,帶吉普賽風格的,露肩與帶披風設計,非常的華美,目前華夏裡還沒有明星借到過,你如果借到手,出現在聚會上,一定能讓Federer女士對你另眼相看的。」

      江瑟搖了搖頭,「不用,再看看。」

      「為什麼?」莫安琪有些納悶不解,她拿出手機:「我記得我手機裡拍過Givenchy這款長裙的,你腰細腿長、氣質佳,且皮膚很白,這條裙子你要穿上之後,肯定好看。」

      江瑟仍在翻看Givenchy送來的冊子,尋找合適的東西。

      她與Givenchy的摯友合約簽的是半年,也就是說,這半年之內,她能借到Givenchy的產品,並由Givenchy官方主動提及她這個人,相當於為她造勢宣傳,對於雙方都有利。

      而過了這段時間之後,宣傳熱潮一旦過去,Givenchy便不會再提及,要想保持她在奢侈品中的名氣與熱度,夏超群跟她交待過,最近半年時間,她出席任何重要的場合,穿戴的禮服都最好是出自Givenchy的品牌,這樣有利於給觀眾造成一種她與Givenchy之間深厚友誼的印象,對於提升她氣質、格調是有好處的,將來合約期滿,隨著她名氣的增漲,甚至有可能會將合約再提高一個等級。

      聽到莫安琪這話時,她頭也不抬,提點了莫安琪一句:「安琪,你不懂女人的心理,尤其是Federer這樣的女人。」

      她出身瑞士Federer手錶家族,從與她簡短的聊天,江瑟大概就能摸清她性格與脾氣,是一個眼界甚高的人。

      Federer女士喜歡藍色,每次出席都以藍色裙子亮相,證明她對於自己異常自信,實際她也確實有自信的資本。

      莫安琪聽江瑟這樣一說,也回過神來,如果Federer喜歡藍色,江瑟也穿藍色出現,可能不止不會使她心中歡喜,反倒容易被她視為挑釁與冒犯。

      尤其是如莫安琪所說,江瑟年輕而貌美,身材高挑出眾,豔壓聚會的主辦人並不是一件好事。

      想通了這一點,莫安琪點了點頭,又覺得有些吃驚,她停下了刷手機的動作,表情有些古怪的看江瑟。

      「怎麼了?」

      江瑟放了手裡的冊子,問了一聲,莫安琪就道:

      「你年紀不大,怎麼會想得這麼周全的?」

      江瑟頓了頓,莫安琪也只是隨口一說,沒有要她回答的意思,兩人最終選定了一條黑色的一字領小禮裙。

      與上次Givenchy送給江瑟的禮裙款式不同,這條裙子在設計上,除了保留Givenchy一貫的優雅風格之外,還增添了少女的感覺。

      領口採用了V領設計,斜至肩頭,下半身以蓬灑開來設計,更顯輕盈。

      選定了禮服之後,莫安琪迅速打了Givenchy公司的電話,約定想要試這條裙子,因為Federer女士的聚會時間迫在眉睫,因此試裙子的時間就定在了明日的下午兩點。

      晚上江瑟與裴奕打了會電話,第二天下午提前了半個小時到達Givenchy位於帝都上環的店內。

      這間店舖一樓是對外銷售,二樓則是專門招待特殊顧客群,是並不對外開放的,每天僅接待預約的顧客。

      江瑟過來的時候,接待的女孩兒認出了她,把她領到了貴賓廳裡,並為她送上了一壺泡好的綠茶,那茶香裊裊裡,Givenchy的店員已經在為江瑟準備她要的禮裙。

      樓上的地方並不像樓下那麼寬闊,物品也並不多,但能擺呈在這裡的東西,都是屬於Givenchy的特殊限量商品,大部份是只借不賣的,屬於有錢也難以得到的東西。

      櫥窗裡江瑟並沒有看到自己要的禮裙,許多人都不一定看到過的禮服、首飾與包、鞋都呈列在這裡。

      她一眼就看到了莫安琪提到過的那條藍色的禮裙,今年Givenchy的秋冬新款,掛在最醒目的位置,哪怕還沒有穿它的主人,但依舊展現著它特有的風姿。

      江瑟提著壺,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那茶微微有些燙口,還沒喝熱氣便伴著香氣撲鼻而來,她抿了一些,分成小小口的吞進喉裡,那茶水微澀,嚥下之後卻口齒生香,帶著回甘之味。

      她端著茶杯,起身向這條藍色的禮裙走了過去。

      莫安琪亦步亦趨跟在她的身後,看到她的注視目光之後,問了一聲:

      「好看吧?」

      確實很好看,江瑟點了點頭。

      這禮裙的設計有種六十年代復古的感覺,腰間佈滿刺繡與珍珠,優雅大氣卻又不失華麗。

      她仰頭看了一眼,不遠處傳來腳步踩在地毯上『沙沙』的輕響,伴隨著Givenchy的店員溫柔而甜美的輕細聲音:

      「馮小姐,您這邊請。」

      這裡的環境十分安靜,能上來這裡的人,都是有身份地位的,因此這女店員聲音雖然壓得很低,但江瑟仍將她說的話聽清了。

      她轉過了頭,目光隔著七八米遠的距離,碰撞進了馮南的眼裡。

      穿著一身Givenchy淡金色連衣裙的馮南拿著手包,一頭長捲髮被她鬆鬆挽起,露出肩頸,她化著精緻的妝容,眼睛眯起,看到江瑟的時候,眼裡閃過一絲戾色。

      許久之後,她嘴角勾了起來,Givenchy的店員維持著彎腰邀請她的動作,她卻視而不見,高跟鞋踩著地毯,向江瑟走了過來:

      「江小姐,真的很榮幸,竟然能在這裡碰到你。」

      她上下打量著江瑟,毫不掩飾自己眼裡的輕蔑之色,彷彿話裡行間,有些意外這樣的地方,江瑟怎麼會進來似的。

      江瑟穿著一件白色七分袖的真絲襯衣,下半身配繫腰闊腿褲,她這樣的身材穿上這樣的褲子效果實在很驚人。

      明明不是什麼精緻的大牌,卻因為她整體氣質,而一下提升了好幾個檔次。

      她穿著舒適自然,在這樣的地方並沒有露怯,反倒悠然自若的樣子,還端著茶杯,馮南一看便覺得心裡生膩,覺得她裝模作樣,十分煩人。

      「瑟瑟是Givenchy的摯友,受邀前來借禮服的。」

      江瑟沒說話,Givenchy的店員看出兩人之間氣氛的古怪,連忙解釋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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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三章 壞其

      「借禮服?」

      馮南在聽到江瑟已經是Givenchy簽約摯友的時候,握緊了拳頭。

      近來各大時尚論壇、雜誌及新聞網站,都貼出了Steinway三十週年紀念晚會上,江瑟與Givenchy華夏地區負責人杜納德的合影。

      並且這張合照不是江瑟自己的團隊私自貼發出來的新聞,馮南在看到這張合照的一瞬間,就上Givenchy的官方網站查看過,這張照片是由Givenchy的官網推廣的,是得到了這個品牌所認證的。

      馮南在娛樂圈也混了多年,當下就猜到江瑟極有可能與Givenchy簽了合約。

      如今這樣的猜測,在莫安琪嘴裡得到了認證。

      自己處心積慮步步為營,憑藉馮家的家世,費盡心思透過香港的馮詠詩等,才拿到了Steinway週年晚會的一張邀請貼,為的就是進入這樣的場所,得到更多的機會。

      她近幾年接了不少代言,但大多都是小眾品牌,這樣做的直接結果,就是她雖說通過代言賺到了不少錢,但卻拉低了格調,各大品牌並不願再向她拋出橄欖枝。

      甚至因為她接的廣告層次太低,在出席一些活動的時候,馮南發現一些頂級奢侈品越來越不願意出借旗下產品給她,哪怕她有錢,但能買到、能借的,都不屬於真正的好東西。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馮南自然是有心想要改變的。

      當初Steinway的邀請函就是她的第一步而已,她拒絕了不少到期的廣告合約,就是為了沉澱自己,卻沒想到會聽到Givenchy與江瑟合作的消息。

      想到這裡的時候,馮南萬分不忿。

      「是這一件嗎?」

      馮南指了指櫥窗裡的那條寶藍色的裙子,她歪頭看了一眼,那禮裙是復古的掛脖設計,露出肩頭與手臂,身後帶披風,華貴且豔麗。

      寶藍的顏色顯得神秘而深邃,那裙襬處的刺繡優雅迷人。

      她腦海裡浮現出江瑟穿這條裙子的樣子,不由心底冷笑了一聲:

      「是挺不錯的,不過好像江小姐並不適合穿這樣的裙子。」

      馮南這話一說完,江瑟笑了起來,喝了口茶,目光落在杯子裡呈淡綠色的茶湯上,輕聲問了一句:

      「我不適合,你適合嗎?」

      她心裡猜測馮南來這裡的意圖,馮南出現在這裡,興許和她一樣,是為了出席什麼重大的場合要購置禮服。

      江瑟心裡想著要怎麼套話,臉上卻不動聲色,一句話就將馮南激怒了。

      「呵呵,江小姐真是伶牙俐齒。」兩人話說到這裡,Givenchy店裡的服務人員與莫安琪都聽出了劍拔弩張的氣氛,莫安琪皺著眉盯著馮南,馮南卻看也不看她,直接就道:

      「不知道江小姐是不是就憑著這能說會道的嘴,才哄得我爺爺團團轉呢?」她雖然笑著說話,但誰都看得出來她眼裡的怒意:「江小姐就這麼喜歡搶別人的東西嗎?」

      前世搶她的男人,今生搶她的助力,無論眼前的這個江瑟是不是重生,還是和她一樣,是另有其人,但馮南都越想越恨。

      搶別人東西?如果馮南是對其他人說出這話也就算了,但在江瑟面前她說出這樣的話,最沒有資格。

      「搶?我一向只拿屬於自己的東西。」江瑟意有所指,馮南此時卻根本聽不進。

      Givenchy的店員覺得不大對勁,馮南是這裡的常客,很多年前就已經是Givenchy的客戶了,而江瑟又是Givenchy的合作摯友,兩人要是在這裡吵起來,恐怕此事會成為上流社會的笑柄,對於大家都是沒有好處的。

      「馮小姐,您的禮服已經準備好了,您這邊請,試一下,看看還有沒有適合的地方,需要修改的呢?」

      那店員連忙想要將兩人分開,馮南卻並沒有挪動腳步,她看著江瑟:

      「我現在改變主意了。」

      她說到這裡,伸出手來指著櫥窗,眯著眼睛:

      「我突然覺得這一件衣服也不錯,給我拿下來,我要試。」

      一旁勸說的店員聽到她這話,臉上露出無奈之色。

      江瑟端著茶杯,低頭微笑,「馮小姐,你不知道你要試哪件衣服,這裡是需要預約的嗎?」

      她不開口還好,一開口馮南更不能忍,這件禮服她其實並不是十分喜歡,但只要能從江瑟手裡搶下來,馮南就覺得比什麼都值。

      「之前我看好的那件不用試了,給我裝起來,我要試這一件。」馮南說到這裡,去看店員胸前的名牌:「我在你們家定製了多少年,杜納德先生想必也是知道的。」

      說到這裡,馮南從店員臉上的尷尬神色,顯然也認識到了自己先前的失態。

      她有些惱怒自己一看到江瑟便失了分寸,因此深呼了一口氣,強忍下內心的怒氣,微笑著說道:

      「後天晚上,我會與E.B集團的Bueler出席一個重要的場合,需要一條符合我身份的禮裙。」

      江瑟從她口裡探聽到這樣一個消息,抿了抿嘴唇,忍住笑意。

      只是這個時間點有些巧合了,莫安琪轉頭看了江瑟一眼,明晚恰巧是Federer女士舉辦的聚會,莫非馮南所說的重要場合,就是那裡?

      江瑟目光閃了閃,嘴角微微揚起,細聲細氣問了一句:

      「馮小姐與E.B有合作往來?」

      馮南告誡自己不能在這樣的地方發火,與江瑟當眾鬧出事情。

      如江瑟所說,她與E.B極有可能會有下一步合作的可能,目前她正處於小心翼翼討好Bueler先生的階段,不能因為一些小不忍,壞了大事。

      E.B是瑞士一個高端的護膚品牌,翻譯成華夏語的意思是永恆的美,旗下產品包括護膚品、彩妝及香水。

      通常奢侈品的包、表、時裝等代言都極難得到,相反之下,護膚品與彩妝、香水較為容易拿到手,馮南也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終於與Bueler先生相識,並投其所好,得知其喜歡華夏文化,送了他一幅歐妙生的畫作,才與Bueler先生成為朋友,關係逐漸親密。

      最近Bueler先生要參加一個重要的私人聚會,她從話裡行間打聽出端倪之後,便透露出自己也想去的意思。

      她送的畫影響力尤在,Bueler對她的感覺頗佳,估計也是暫時沒找到女伴,馮南露出這個意圖,Bueler先生便應允了。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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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1 22:10:3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零四章 好事
   
      晚會在明晚七點半開始,據說組織者與Bueler先生是舊識,也是來自瑞士。

      這樣的私人宴會意味著什麼,馮南十分清楚,因此在得到Bueler先生允許之後,也是早早就開始準備禮服了。

      她原本訂了一件白色的禮服,好與E.B的負責人搭配,但看到這件藍色的禮服之後,馮南就改變了心意。

      這件禮服並不比她原本訂購的禮服差,甚至她注意到了,這件衣服是Givenchy今年秋冬的特定款,是不對外出售的,這樣的禮服僅有一件,獨一無二。

      馮南想要拿到的是E.B的彩妝代言,自然要在Bueler先生面前留下好印象。

      再加上又是江瑟所看中的,意義不同,更加值得她出手爭搶。

      「可以幫我取下來嗎?」她微笑著看Givenchy的店員,態度有些強硬的道:「我想試它。」

      莫安琪低垂著頭,馮南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卻能看到端著茶杯微笑的江瑟。

      她心裡湧出陣陣快感,睨了江瑟一眼:

      「不好意思,江小姐可能要另外再挑選其他的禮服了。」

      江瑟聳了聳肩膀,做出一副割愛的神色,退回了先前自己坐過的地方。

      她離開的時候,馮南就像打了一場勝仗,臉上的笑容幾乎都要掩飾不住了,Givenchy的店員正在為她準備禮服,她眼角餘光看到坐在沙發旁倒茶的江瑟,想起江瑟先前離開時的情景,微微一笑,心裡想道:裝模作樣。

      臨時等待的沙發區裡,莫安琪看著馮南,低聲與江瑟交談:

      「後天晚上的宴會,是Federer女士舉辦的嗎?」

      江瑟微不可察的點頭,這茶壺並不大,泡的茶水僅能飲上兩杯便沒了。

      馮南得到自己想要的答覆之後,已經跟著店員離開了,江瑟又喝了一口茶:

      「十有八九了。」

      她緩緩吹著氣,小口小口將茶水抿進唇中吞下:「畢竟E.B的負責人帶她。」

      永恆的美這個護膚品牌十分高端,足以列入全球十大品牌護膚品的級別了,與Federer一樣,都是屬於奢華產品了。

      且兩個牌子都是來自瑞士,兩位華夏地區負責人私底下如果有所往來也並不奇怪,馮南能有本事與E.B的負責人打上交道,要拿到這樣的宴會門票也就不是難題了。

      「如果真是參加這個宴會,那她穿著那套禮服……」莫安琪說到這裡,有些同情馮南了。

      江瑟先前明顯是在給她下套,她巴結上E.B的負責人,但應該合約是還沒談下來的,Bueler與Federer之間如果私下有來往,那麼馮南穿了這套藍色禮服,而Federer女士又對藍色情有獨鍾的話,恐怕到時就有好戲看了。

      兩人沒有再繼續聊這個話題,Givenchy為江瑟準備的禮服已經好了,這套黑色的禮裙相較之下並沒有寶藍色的禮裙張揚,但江瑟換上之後卻依舊不差。

      純黑的禮服面料帶著點點銀光,襯得她肌膚如雪,肩部與頸部的曲線曼妙,腰肢被收了細細一束,隨後趕來的造型師劉麗質在看了江瑟的造型之後,記下了她造型的模樣,配合著Givenchy的店員將裙子做了整理,從Givenchy出來的時候,已經將近下午五點了。

      外面太陽還有些大,這會兒還不到下班高峰期,這一條街都是屬於奢侈品的地盤,這個時候往來的人並不多。

      商業街上被陽光拉出錯落有致的影子,Givenchy店裡選購物品的人們都安靜的挑選著自己心儀的東西,莫安琪去地下停車庫開車了,江瑟戴著墨鏡,與造型師劉麗質坐在角落裡等她,包裡手機發出『嗡嗡』的震動聲響。

      電話號碼顯示是公司打來的,江瑟接起電話,走到一側的休息室接起來了。

      她還以為公司的人打電話來是與她談工作上的事情的,還在詫異怎麼不是夏超群與自己溝通,電話那端有個女人聲音有些勉強:

      「江小姐嗎?公司裡有位您的朋友,說是姓陳,想要現在就見您……」她話沒說完,突然發出驚呼聲:

      「對不起陳小姐……電話號碼不能給您……」緊接著話筒口傳來嘈雜的聲響,似是電話不停被人爭搶,許久之後與江瑟說話的女人尖叫了一聲,話筒裡傳來幾串凌亂的腳步聲,「陳小姐,您可以稍等一會嗎?」

      江瑟皺了皺眉頭,思索著在電話另一端造成混亂的『陳小姐』是誰。

      稱是自己的朋友,她重生以來,並沒有什麼姓陳的朋友,江瑟又去想班上的同學。

      電話另一端吵吵鬧鬧,她聽著嫌煩把手機掛了,下午她還有事,倒是突然想起一個姓陳的人來。

      Steinway三十週年紀念晚會那天,裴蕊領來一個叫陳敏殊的女孩兒,要當著她的面將裴奕帶走,還想跟她『打一架』。

      想起先前電話那端傳來的爭執與吵鬧,世紀銀河工作人員語氣裡的驚慌,十有八九就是這個陳敏殊了。

      五分鐘後,夏超群打了電話過來,證實了她的猜測。

      陳敏殊得知她的身份之後,跑到了世紀銀河去指名道姓的想要找她,因為江瑟目前屬於世紀銀河力捧的女星,是受董事長都看重的對象,世紀銀河自然不可能輕易就將江瑟聯絡方式給她了。

      但是這個女孩兒出身特別,她的父親頗有來歷,在帝都也有人脈,她是拿了張文化部向家人的名片過來的,公司裡的人迫於無奈,當著她的面給江瑟打了電話。

      哪知陳敏殊想要親自與江瑟對談,打電話的女孩兒並不敢將電話交出去,爭執中起了吵鬧,拿電話的工作人員想阻攔陳敏殊,卻被她摔倒在地上,當場就叫救護車了。

      因為事情的特殊性,並沒有叫警察,上面有人將她領回去了。

      江瑟揉了揉額角,夏超群淡淡的說道:

      「莫安琪身手不錯,你跟在她身邊,如果這個人再來找你,讓莫安琪把她擋了。」

      江瑟應了一聲,夏超群又提起工作上的事:

      「張靜安那邊今天下午給我回覆了,他會安排人跟你敲定時間談合約細節,如果順利,下旬之後你的時間就必須空置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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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1 22:10:4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零五章 要命

      裴家的書房裡,裴老爺子皺著眉,看著站在書桌後的長子,他穿著一件白襯衣,每個扣子都扣得嚴嚴實實,站得如一柄標槍似的。

      他自律而嚴謹,頭髮的長度多年來如一日。

      「對不起父親。」他抿著嘴唇,雙手放在腿側,「我應該親自將陳敏殊送上飛機。」

      之前裴奕與裴老爺子在書房聊過之後,裴老爺子就讓裴晉淮將其送回廣州。

      裴家不是住不下一個客人,但裴奕對她十分不喜,裴老爺子自然不願逆了孫子意思。

      礙於陳敏殊的父親是裴晉淮昔日舊識,與他又有一些交情,當初裴奕才去廣州時,裴晉淮還帶了裴奕親自前去拜訪的,於情於理,裴家都應該將陳敏殊送回去。

      這件事情裴老爺子親自交待了裴晉淮去辦,他讓人為陳敏殊訂了機票,原本應該今天傍晚的飛機回廣州的。

      為了表示對戰友的歉意,不能更好的招呼他的女兒,裴晉淮還額外準備了禮品,並讓人親自陪回陳敏殊回去,順便與戰友解釋。

      哪知還沒出發,陳敏殊便尋了個藉口中途溜了,那頭裴晉淮安排的人還在四處找尋,這頭就傳出了陳敏殊跑進世紀銀河,鬧出了事。

      裴晉淮在收到消息的一剎那,就按住了眉心。

      他沒想到陳敏殊會如此任性,如果這是他的兒子,他還能加以喝斥,賞罰分明。

      這間書房裡,裴晉淮成年之後就很少再遭到父親的責備,但如今年紀一大把,卻因為陳敏殊而被裴老爺子當成孩子似的訓。

      他出來的時候,沉著一張臉,神情威嚴,一開門就看到了靠在欄杆處的兒子。

      裴奕穿著一件白襯衣,下身配橄欖色長褲,雙腿交疊,手抄兜裡。

      以往這副站沒站相,吊二郎當的模樣恐怕會得到裴晉淮的斥責,但他此時看了兒子一眼,有些無語。

      書房中先前裴老爺子對於他辦事能力十分不滿意,他也沒想到陳敏殊做事會這樣沒個女孩兒樣子。

      兩父子四目相對,看到裴晉淮難看的臉色,他的怒火忍在那雙內斂的眼睛裡,裴奕看得分明,忍下心裡的幸災樂禍:

      「她不肯走,鬧著要見您。」

      他想起了自己被陳敏殊先前纏得厭煩,將她打進醫院的事,事後遭到了裴晉淮喝斥,認為他行事太沒章法,不像男人。

      現如今頭疼的輪到了裴晉淮,裴奕心裡只覺得揚眉吐氣。

      「胡鬧!」

      裴晉淮喝了一聲,又覺得煩悶。

      樓下陳敏殊坐在沙發上,出事之後她迅速被裴家的人帶離世紀銀河。

      客廳裡除了陳敏殊及傭人之外,並沒有旁人,裴老太太與兒媳約了出門看劇,並不在家裡。

      裴晉淮下樓的時候,她的目光先是往樓上看了一眼,見到了站在二樓的扶欄處的裴奕,看了好一會兒,才站起身來道歉:

      「對不起裴叔,這件事情雖然我不是故意的,但我會負責她的醫療費用。」

      除了這件事,如裴奕所說,她不肯回廣州,堅持要帶裴奕一起回去。

      她的態度令裴晉淮有些不喜,說了半天,她仍是不改心意。

      裴奕聽了半天,越聽越煩人,他想起了自己給江瑟的保證,但還沒過兩天,這個女人就跑到了世紀銀河裡,試圖找江瑟的麻煩。

      裴晉淮的方法對她來說並不管用,他聽著陳敏殊喋喋不休的說著要把自己帶回去,說著當初她父親交待她要好好照顧自己,想起酒會當日,江瑟輕聲說不喜歡他身邊有其他的女人,他咬了咬下唇,眼裡凶相畢露,轉瞬間又被他壓了下去。

      他緩緩下樓,「你今天去世紀銀河幹什麼的?」

      這是陳敏殊記憶中與他比試格鬥,卻被他打過之後他第一次跟自己說話。

      她揚了揚眉,臉上露出傲氣:

      「當然是去報仇的。」她抬起一隻手,握成拳頭舉了舉:

      「那一天那姓江的小明星一掌拍在我這裡,我這個人最不喜歡吃虧,她怎麼對我,我自然要怎麼還回去。」

      可惜她並沒有見到江瑟,世紀銀河的人根本不肯告知她江瑟在哪裡,帝都並不屬於她的地盤,認識的人不也不多,來的時間太短了些。

      爭執中世紀銀河的工作人員要來拉她,才被她一個過肩摔摔倒在地。

      裴奕聽了她這話,垂下眼皮,擋住眼裡的陰鷙之色。

      今日江瑟幸虧不在世紀銀河裡,她嬌滴滴的,雖然長著一雙長腿,但她是演員,是學生,要動起手來,可能會在陳敏殊手裡吃虧。

      「她是我的女朋友。」

      他聲音低沉,語氣裡已經帶著戾氣,他腦海裡此時閃過好幾種收拾陳敏殊的方法,都被他一一否決。

      「哦,」陳敏殊滿不在乎的應了一聲,「那你可以考慮換個女朋友了。」

      「她並不適合你。」她甩了甩腦後紮起的馬尾,轉了一下手腕,活動了一下肩膀的關節:

      「上次比賽過後,還沒有機會再跟你切磋,不如我們再比一次,依舊打個賭。」

      說到這裡,她看著裴奕:

      「再比一次格鬥,我未必見得輸你。」

      「你想賭什麼?」

      裴奕問了一聲,陳敏殊就道:「就賭這個事!如果你贏了,我做你的女朋友,如果你輸了,你就是我的男朋友!」

      她這話一說完,裴晉淮眉就皺得更緊。

      他與妻子僅生了一個兒子,倒是家中也有侄女,還從沒見過女孩兒會有這樣的行事。

      陳敏殊的性格大膽張揚,要什麼就極力爭取,被她老子養得天不怕地不怕的,此時他突然有點理解當初裴奕打她時的心情。

      這個女孩子實在太纏人,又脾氣倔強,不達目的不罷休的。

      他知道兒子性格,從小也是小霸王一樣的人物,哪裡忍得住陳敏殊這話。

      裴奕身手如何,裴晉淮心裡是一清二楚的,陳敏殊絕對不是他的對手,用這樣的方法對他只會適得其反而已。

      他擔憂裴奕一怒之下不知輕重,將人再次打出問題,正要開口說話,裴奕卻並沒有如他想像中一樣發火:

      「要想再跟我比試,也得看你有沒有這個資格。」他說完這話,陳敏殊臉上露出不服氣的神情,不等她開口,裴奕接著又道:

      「十一月份學校有實兵實戰的演習,你到時能在其中脫穎而出,並參加之後的戰事,才有資格跟我談比試的事。」

      裴晉淮一聽這話,頓時有些著急,剛要開口,陳敏殊卻想也不想:

      「你不要小看我,一言為定!」

      如江瑟所說,她對於裴奕有意,可是她性格驕傲,又做不出求他答應自己追求的姿態,也做不出搖尾乞憐的樣子,因此只有用這種強硬的態度逼裴奕正視自己。

      在此之前,裴奕總是對她不理不睬的,如今他願意跟自己再比試一次,她自然不可能放過這個機會。

      有了裴奕這句話,陳敏殊一下好打發多了,在得知裴奕也要立刻趕回學校準備之後,裴晉淮再讓人送她回廣州之後,她並沒有再拒絕,答應今晚就坐飛機回去。

      這場賭約似兒戲一般,讓人將陳敏殊帶出去之後,裴晉淮忍著怒火,示意兒子跟自己出了客廳,一出門就厲聲道:

      「你是想要她的命!」

      「是的。」

      裴奕絲毫沒有隱藏自己打算的意圖,痛快的承認。

      江瑟就是他的命根子,誰都不能碰的,陳敏殊有這樣的念頭他也不允許。

      傍晚的時候江瑟接到了裴奕電話,說是與裴老爺子談過之後,連夜要回學校。

      他的學業最遲年底就會完成,臨行時打了電話依依不捨。

      在下午半天把後天晚宴要佩服的首飾造型與劉麗質確定好之後,江瑟猶豫了一會兒,調轉車頭去了馮家。

      她過來的時候已經將近八點了,馮中良正在花園裡,拿著水澆著那一叢一叢的月季,看到江瑟過來的時候有些驚喜。

      「要過來,也不知道提前打個電話說一聲。」馮中忍擦了一把額頭的汗,「吃過飯了沒?」

      江瑟搖了搖頭,他就吩咐王媽去準備些吃食。

      這一片小花園都是馮中良一個人打理,很少有假手他人之時,地上他挖了坑埋肥,再提著水澆下去。

      他習慣這樣的澆水方式,固執的認為動一動還能鍛鍊身體。

      江瑟上前幫著他的忙,他也不拒絕,一老一少配合著幹活,江瑟與馮中良聊了一陣,頓了頓,突然問道:

      「爺爺,您知不知道,什麼叫實兵實戰演習?」

      她一手拿著鏟子,蹲在地上,頭也沒抬,將泥土鏟開,把幾粒肥埋了下去。

      馮中良澆水的動作一頓,沒有回她這話,反倒問:

      「你跟阿奕之間怎麼樣了?他有沒有跟你商量過,什麼時候結婚?」

      「倒是有提過,也有這個打算的。」她欲言又止,馮中良就有些誤會:「既然有打算,就早點提,早定訂下,將來也不著急。家裡長輩相互見過沒有?逢年過節的,多去裴家走走,不要總悶著性子,跟我家馮南似的……」

      他說到這裡,嘆了口氣。

      「家裡長輩應該是見過了吧?」江瑟聽到這話,心裡一動,看了馮中良一眼:

      「只是希望將來那麼一天的時候,我的親人可以陪在我身邊,牽著我的手而已。」

      她說著說著,有些傷感了起來,也不知道有沒有那麼一天,或是那一天還有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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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六章 演習

      地上泥土被江瑟一點一點鏟起來,幾粒黑色的花肥被她放了進去,馮中良停下手里的動作,看她有些瘦弱的背影。

      小丫頭進了什麼娛樂圈,天天飯也不好好吃,跟上次比起來,好像又瘦了些。

      他想起上次她撒嬌似的說夏超群給她安排的功課太多,累得喘不過氣,便覺得有些氣,將手里水瓢一扔,活也不愛幹了,大聲就問︰

      「小王,小王,飯菜準備好了沒有?」

      他喊完了,又讓小劉去催,末了看著江瑟︰

      「超群怎麼回事?安排的工作量這麼大嗎?」他扔了水瓢,雙手叉著腰,原地轉了轉︰

      「要是太累,就跟超群說,不然我來打電話跟她說。」

      「不用。」她鏟了土將肥掩住,夏天天氣炎熱,哪怕是已經傍晚了,可室外依舊地氣很重,幹了一會活兒頭上汗珠直往外涌,她伸手擦了把臉︰

      「其實沒有那麼累。」

      她當初向馮中良撒嬌說工作量太多,沒想到只是無意中說了一次,他就記心里了。

      江瑟有些感動,卻仍道︰

      「我只是想讓爺爺知道我的工作。」馮中良對於娛樂圈的印象是不大好的,尤其是馮南也跟著進了娛樂圈,如變了個人似的,他感覺就更不好了。

      當初江瑟跟他講自己學習的內容,也是間接性想讓爺爺對自己工作了解更多,心里也是希望也能得到爺爺的支持罷了。

      馮中良沉默了片刻,又問︰

      「家里還有些什麼人?結婚時出什麼事,來不了了?」

      這話將她問倒了,她重生雖然也有幾年時間了,可對於原本的江瑟了解還真的並不太多。

      杜家現在有了她的錢在養著,生活也算富足,夏超群每個月出兩萬華夏幣,足以讓杜昌群及周惠夫妻舒舒服服的生活。

      沒有了金錢上的矛盾,杜昌群與周惠之間關係也好了許多,她每隔兩個月盡量會去杜家一趟看看,總是會在固定的時間打個電話問候,替原本的江瑟盡盡責任。

      可是她永遠也是沒有辦法融入杜家的,每次回去,周惠對她是客氣裡透著生疏。

      不知是不是當初夏超群的警告有用,她對於江瑟的過去閉口不談,很是小心謹慎,深怕自己現在來之不易的生活沒有了,江瑟有時向她探聽一些原主的事情,她都閃爍其辭,很少有正面回答的,問得多了,就說她早年有大志氣,知道要進娛樂圈,果然就紅了。

      一堆堆的客套話,全是誇獎她的。

      馮中良現在問她這些,她又怎麼答得出來呢?

      「我不知道。」江瑟頓住了手裡的動作,轉頭看著馮中良笑︰「家裡人多,母親改嫁之後生了兩個孩子。」

      但全家人跟她都不熟,她躊躇片刻︰「其實有爺爺,但可能,他已經認不出我了。」

      她言外之意,馮中良此時卻是聽不出來的,只當她父母離婚時,她年紀還小,與父親那邊的親戚少有走動。

      她抿著嘴笑,那笑容卻看得馮中良有些難受。

      「你父親呢?」

      「不知道。」她搖了搖頭,周惠從來不提這個,在杜家,仿佛江瑟原本的生父是個禁忌似的,周惠對這件事閉口不提,只知道當初她遇人不淑。

      「實在不行,」馮中良皺眉︰「你跟阿奕結婚,我去了!」

      他說完這話,江瑟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爺爺已經認不出她了,可依舊是在用他的方式在關愛著自己,她身體不停的抖,咬著牙忍得一張臉通紅,好不容易才將心裡的情緒壓下去了,有些哽咽︰

      「好。」

      他又去澆水,「實兵實戰演習,是軍事學院安排的一種選練方式。」

      江瑟邊跟他一起幹活,邊聽他說道︰

      「有些情況,你是不清楚的。」

      所謂的實兵實戰演習,是一種在戰前挑選士兵的方式,比一般的演習要辛苦許多。

      為了降低在戰場上的傷亡,模擬演習中,會發現一些一般演習裡發現不了的問題,加以糾正,可以降低士兵在戰場上的傷亡度。

      「阿奕選擇這樣的方式,應該是想要提前畢業,參加任務。」

      這樣的訓練方式危險性自然不用說,且參與這樣的演習的士兵,都是因為要出任務,且是有危險的任務。

      馮中良將事情做完,擦了把手︰

      「看來他是不準備走老上級安排的路子了。」

      他原本可以選擇更順遂的一條路,畢業之後,再深造一番,將來在裴家的關係安排下,進入某個城市任文職工作,資歷一達到,再調任回軍中,步步高升,裴家的勢力也能一點一點的放進他手中,完成一代向三代的順利交接。

      這樣的方法平穩且安全,對於裴家的權力交接影響不大,最多也就是花費時間長一些,興許等到權力完全交割完,可能都已經不知道是多少年以後。

      裴奕等不了這麼久,他之所以做出這樣的決定,恐怕是因為他意識到了,他與江瑟之間,除了存在家世、地位的懸殊,還有時間的洪流。

      正是因為明白了這些原因,所以他想要走一條更快與江瑟靠近的路,哪怕更崎嶇坎坷。

      從這一點看來,裴奕心思靈活,用心也是真的,是真的在考慮與江瑟的以後,而不是與她玩一玩罷了,所以馮中良確認這一點,才會跟江瑟破例提起這樁事,是讓她好有個心理準備的。

      馮中良話說得不是很清楚,江瑟臉色有些發白︰

      「有危險嗎?」

      「任何軍事活動,都不可能是完全安全的。」他拿了下人準備的毛巾擦臉,聲音捂在毛巾里有些含糊不清的︰

      「尤其是實兵演習,瑟瑟,這個是允許有一定傷亡的。」

      從這一點,也能看出其中凶險了。

      「不過你也不用擔憂。」馮中良示意江瑟也洗把手,「阿奕從小練習,身手是沒問題的,老上級把他當眼珠子看的,不會讓他有多大問題的,你就放心好了。」

      「更何況,」他語氣歇了歇,「阿奕是個聰明的孩子,他既然敢報名,就證明他應該是有把握的。這孩子不錯,膽子大,心眼兒靈活。」馮中良難得誇獎一個人,笑著點頭︰

      「古話說了,富貴險中求,他要立功了,邁出的這一步,可夠他熬多少年資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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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七章 習慣

      馮中良還在誇讚裴奕,江瑟也明白裴奕遲遲不與她談演習的原因了。

      這樣的演習是有危險的,難怪當日商場裡,裴老爺子打電話來責備他了。

      馮中良說『富貴險中求』,可她卻更在意他的安危,有些為他擔憂。

      她沉默著不說話,小劉回來的時候,說王媽已經準備好晚餐了,她洗了手,拿帕子擦著水漬,動作認真又仔細,末了還從包裡掏出手霜抹。

      夏超群對她身上每一寸肌膚都看得十分重要,日常生活細節是再三叮囑,比她自己還要關注,時間一長就養成習慣了。

      「怎麼不說話?」

      雖說她臨時過來的,時間也短,但馮家有專門的廚子,仍是弄出了四菜一湯。

      每樣餐點都十分精緻,但分量卻並不多,馮中良已經用過晚餐,但為了怕她覺得尷尬,仍是讓下人擺了碗筷,陪她坐著。

      「就是有點擔憂,爺爺,您說這演習是不是太危險了?」

      她拿著筷子,問了一句,馮中良就搖頭:

      「人活著,就沒有輕鬆的事,就像我有幾個兒子,不成氣候,可也想著在公司裡爭權奪利,就怕吃虧呢。」

      他說這話時,微微笑著,江瑟心裡就更難受了。

      這些話,以前她沒重生的時候,馮中良是從來不會跟她提的,重生之後,興許是她態度的轉變,覺得爺爺並沒有她想像中那麼嚴肅不可親近的,他孤傲嚴肅的表面裡,是一個孤單獨居,有點怕寂寞的老人罷了。

      她一雙眼睛大大的睜著,溫潤而素淨,一言不發,眼眶一圈有些泛紅。

      「傻孩子。」馮中良看她這個樣子,抿了抿嘴角,笑了起來,目光有些柔和:

      「阿奕不是孩子,他做什麼樣的事,他有分寸的。任何他做出來的決定,都應該由他承擔後果。」

      不知是不是江瑟的目光讓馮中良受到了觸動,他叫王媽給他倒點兒酒來。

      家裡泡著各式各樣的養身酒,只是馮中良年紀越大,卻越克制,很少碰這杯中之物,今日應該是他難得心情很好了。

      酒呈棗紅色,帶著藥香,他指著酒杯:

      「這裡面的老參,是我當初在長白山親自挖到的……」

      他早年參加革命軍的時候,曾在長白山活動。

      「那年我才剛結婚不久,侵略軍炸毀了華吉省的一道鐵軌,謊稱受到襲擊,攻占華吉。」隨後華吉淪陷,算是打響了日寇侵略華夏的第一聲槍響,戰爭一觸即發。

      年少的馮中良義不容辭參軍入伍,告別妻子趕往華吉。

      「那會兒條件艱苦,到處都是侵略軍的人,我們只能在地下活動。」他侃侃而談,說得興起,臉龐發紅:

      「有一次被圍困長白山,數天數夜,沒有乾糧吃了,就挖野菜嚼了,不敢生火,怕被人發現留下痕跡了。」這樣的情況下,他挖到了兩株人參,不捨得吃了。

      估計是酒意上頭,氣氛又太好了,他脫口而出:

      「你奶奶身體不好,我總想著帶這東西回去給她瞅瞅,問過大夫,看怎麼整治給她補補。」

      他並沒有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卻聽得江瑟心潮起伏。

      「那後來呢?」

      明知當年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可她聽馮中良提起這些舊日往事時,卻依舊替他擔憂。

      他笑了笑,看著江瑟臉上的焦急,這張臉明明與馮南是不一樣的,長相不同,年紀不同,名字也不同,可恍惚間,他卻總覺得像是孫女馮南坐在自己面前,乖乖聽他講以往的事情了。

      馮中良甩了甩頭,看她握著筷子,面前的飯都不吃了,不由沉了臉道:

      「邊吃邊說!菜也涼了。」

      她答應了一聲,又低頭扒飯,一雙眼睛卻仍盯著他看,那樣子讓馮中良笑了起來:

      「後來嘛,我倒是走運,撿回一條命了。」他捶打了兩下自己的腿,「也把這參帶回來了,原本是要給你奶奶服用,可她卻捨不得,最終偷偷拿了這參給我泡酒。」

      以前的馮中良,是從來不跟小輩說這些話了,以至於江瑟從來都不知道,爺爺與奶奶之間,年輕的時候感情是這樣要好的。

      難怪馮老太太逝世很早,馮中良卻從來都沒有續弦的意思。

      香港大佬娶姨太太的很多,他卻壓根兒沒有動過這樣的念頭,做生意時為人也很正派,花邊新聞向來沒有。

      江瑟不由有些羨慕這樣一對夫妻的相濡以沫,馮中良沒有像年輕人一樣將喜歡與愛口口聲聲掛在嘴邊,可是那種夫妻之間的真摯感情,卻在他話裡行間顯示出來了。

      他惦記著馮老太太,挖了野參捨不得吃,千里迢迢帶回來給她補身,她卻惦記著丈夫,又把這參拿來給他泡酒。

      「女人都是這樣,愛瞎擔憂,怕我從那地方受傷回來,落病根了。」他說到這裡,目光柔和:「就跟你似的。」

      他有多少年沒跟人提起過亡妻了?小劉站在遠處,百感交集的看著這一幕。

      燈光下祖孫兩人說說笑笑,馮中良在子孫面前都很少提及的事,此時卻願意跟江瑟說,如果她是馮南小姐,是馮中良的親孫女,那該多好呢?

      「對了,我最近練刻石,倒是找到些早年的感覺了。」馮中良有些喜滋滋的提起這事兒,頗有些自得之色。

      他酒喝得不少,已經有些上頭了,那酒泡了多年,後勁不小,他說話時都有些大舌頭:

      「改明兒,你得了空,過來給我琢磨琢磨,你送我的那塊田黃,刻個什麼好?」

      「我覺得,不如刻個您的名字好了。」江瑟提議,她吃完了晚飯,正在喝王媽盛來的鴿子湯,那湯極滋補,已經燉出了火候,加了些藥材,喝一口覺得唇上都似是帶著粘稠的湯汁:

      「您不是有時也寫寫畫畫的麼?正好刻個印章,一畫完,沾了印泥,往上一戳。」

      「好!」馮中良一拍大腿,點了點頭:

      「這個主意不錯,字兒寫什麼好呢?」

      江瑟偏頭想了想,說道:「秦小篆如何?」

      她說話的時候,還伸出手,在桌子上去比劃馮中良的名字。

      馮中良順著她手勢去看,她還在桌子上畫著,寫到中的時候,姿勢有些不大對頭,他伸手一拍桌子:

      「寫錯了!說過多少次了,『口』字順序不是這樣的,從小到大,沒一次記心裡的!」

      他迷迷糊糊間,將江瑟當成馮南了。

      馮南一筆一劃都是由他所教的,她從小寫字規規矩矩,卻唯有一點屢教不改。

      別人寫『口』字的時候,都是先一豎,後橫折,再以橫封口,偏偏馮南就是如畫『0』般,從豎開始,由下往上封成一個不大方正的口。

      為這事,馮中良還說教過她幾次,這次聽了,下次又仍如此。

      江瑟連忙收手,小劉看他發脾氣,猜測他是喝醉了,連忙上前來扶他。

      桌上一杯參酒,約有二兩,這會兒杯子都見底了。

      「老爺,您醉了。」

      小劉連忙要扶他起身,他還在喊:

      「我沒醉,你看我醉了,我心裡明白著呢。」

      喝醉的人是沒有理智的,這樣的話平時馮中良是絕對不會說的,他瞪著眼,斷然否認小劉的話,頻頻搖頭說沒醉,這模樣肯定就是醉了。

      馮中良都醉了,江瑟自然是不好再留下來的。

      幫著馮家的下人把他服侍著背上樓,洗漱躺下了,江瑟才起身告辭了。

      馮中良這一覺睡到凌晨三四點,才醒過來了。

      房間里中央空調的出風口徐徐吹出冷風,他身上蓋著毯子,嘴里幹得要命。

      他晚上喝的酒是好酒,宿醉後頭也不怎麼疼,他起身擰亮了檯燈,床頭櫃邊放著一個保溫杯,應該是小劉為他擱下的,裡面裝著熱水,知道他醒來要喝的。

      馮中良隱約覺得有哪裡不對頭,好像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忘了。

      可到底是什麼事呢?他一手拿著杯子,一手拍頭,才剛醒來,人也是迷糊的,一時間渾渾噩噩,什麼都記不清楚。

      只記得昨天江瑟來了,他難得心情不錯,還破天荒的倒了一杯酒,跟她聊起了那些陳穀子爛芝麻的往事兒。

      馮中良想到這裡,不由笑了一聲,水杯擰開了,他喝了一口,這些舊事他平時也沒地兒去說,子孫們是沒有閒功夫聽他這些舊事的,兒子們恐怕只想知道將來中南實業的股份是如何分配的,中南實業又該由誰來接手。

      孫子女們就不用說了,都疏遠得很,唯有一個馮南帶在身邊,近幾年也變得不認識了。

      幸虧他還有個乖巧的孫女江瑟,不是親的,卻勝似親生的孫女了。

      可到底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忘了?他有些苦惱的皺起了眉頭,覺得人年紀大了,就是記憶力不好了。

      他好像衝江瑟發了什麼火,小劉來勸他,還鬧了一通。

      可那孩子向來乖巧,有什麼事情讓自己發了火呢?馮中良想了一會兒,想得頭都疼了,他掀起毯子想要下床,屋裡發出的響動及亮起的燈光,估計是讓小劉注意到了,他敲了敲門,得到馮中良允許進來之後,看他想坐起身的動作,忙來為他找拖鞋:

      「您昨夜喝醉了,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呢?再躺一會兒吧。」

      馮中良還惦記著昨夜的事兒,想了半天就是想不起來,他問小劉:

      「我記得,昨晚我是不是發了一通火?」

      「是啊。」小劉點了點頭,「您開始跟江小姐還在有說有笑的,突然就沖她發火,把她當成馮南小姐訓斥一通,說她寫字兒屢教不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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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八章 曙光

     馮中良一手拿著保溫杯,甚至忘了去喝水。

      他想起自己跟江瑟似是提到了雕刻,她提議刻自己的名字,說到興起,還在桌子上比劃了起來。

      「……當時江小姐都快哭了,幸虧她性子好,沒有生您的氣,還等到您收拾完才回去的。」小劉苦口婆心的勸︰「我知道您也是盼著她來,是關心江小姐的,可是江小姐畢竟年紀還小,您也不要總沉著一張臉……」

      馮中良沒有理他,反倒開始努力去回想昨夜與江瑟談話的片段。

      小劉還在喋喋不休的唸,他卻已經無暇再讓小劉閉嘴,他的腦子因為飲了酒還不大清醒,但依稀是記得,江瑟寫了什麼字,才讓他斥責的。

      但此時仔細想來,他斥責的時候,並沒有發火,反倒帶著親昵與懷念。

      馮中良一雙手開始抖了起來,杯子裡裝了七分滿的溫水在他手上不停的晃蕩,震出一圈圈令人頭暈目炫的波紋來。

      那些被酒精堵塞住的記憶,此時似是沖破了閘口的洪流,一股腦的涌出來了。

      「寫錯了!說過多少次了,『口』字順序不是這樣的,從小到大,沒一次記心里的!」

      他在酒意迷濛間,將江瑟當成了馮南。

      他想起了她寫字時的姿態,寫到『中』的時候,先寫『口』字的順序,跟幼時的馮南是一模一樣的!

      這個念頭湧上心頭,馮中良大駭,手握的茶杯沒有抓穩,『啪』一聲落到地上,面的溫水一下潑了出來,灑到床單及他睡衣上。

      小劉嚇了一跳,嘴裡正說滔滔不絕說的話一下都停了下來,連忙伸手要去替他擦身上。

      「您有沒有被燙著?」

      幸虧那水並不燙,昨夜裝進杯裡的時候,為了方便馮中良醒來的時候好入口,水溫是以他剛好能入口的溫度倒進去的。

      小劉準備去拿毛巾替他擦身上,馮中良此時卻哪裡有閑暇心顧忌這些,他幾乎是有些失態的抓住了小劉,瞪大了一雙通紅的眼︰

      「小姐呢?」

      「小姐?」他一張臉通紅,額頭血管都綻了出來,脖子上筋十分明顯,手緊緊抓著小劉,力道有些大,這模樣把小劉嚇得不輕,問道︰「馮南小姐嗎?」

      馮中良卻覺得說不出話來,他重重的跺了一下腳,因為激動,聲音都有些嘶啞了,提高了些音量道︰

      「我說的是瑟瑟!」

      「江小姐已經回去了。」小劉還以為他餘怒未消,昨晚這兩人吃飯聊天的時候,氣氛溫馨,小劉並沒有注意到兩人聊了些什麼,只知道最終馮中良發了火。

      此時看他仍惦記著這事兒,還好像十分激動的樣子,心里猜測莫非江小姐真把他惹怒了︰

      「昨晚您睡下之後,她就回去了。」

      他抬起手腕,指時間給馮中良看︰

      「這會兒都將近四點了。」

      馮中良臉色十分難看,渾身都在抖,仿佛想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一般。

      「我下去喚了人上來,替您將屋裡收拾一番,您先將衣裳換了,以免受涼……」

      小劉說了什麼,馮中良已經聽不進去了,他想到江瑟昨晚無意中寫的『口』字,這究竟是巧合還是他想太多了?

      如果是巧合,世界上怎麼會有如此巧的事呢?她寫字的習慣與自己的孫女馮南一模一樣,『口』字畫成一個圓。

      他渾渾噩噩的任由小劉扶進了洗手間,想起與江瑟相識以來的經過。

      第一次看到她是在裴家,跟在裴奕身邊,乖巧安靜,他當時就多看了這個女孩兒一眼。

      那時沒有注意到的細節,此時仔細想起來,便處處都透著詭異與疑點。

      他受傷之後,裴奕帶著江瑟來看他。

      裴奕來看他並不稀奇,他與裴家有走動,當初又有馮南這樣一個紐帶在,裴奕一向對他是敬重有加的,可是江瑟當時卻表現比裴奕更加急切。

      她問起他的腿,受他喝斥時,有些眼圈泛紅的樣子,為他削的那一個蘋果,如當初的馮南一般。

      馮中良突然覺得頭疼欲裂,身體晃了兩下,把小劉嚇得不輕,連忙將他扶住。

      燈光下馮中良大汗淋漓,臉色煞白。

      「我去給趙醫生打電話……」

      他還在艱難的喘氣,他想起江瑟喚自己爺爺時的語氣,想起她送自己的物品,樣樣都貼近他的心。

      想起她在馮家吃飯時的喜好與馮南一模一樣,想起她曾特意點的那一份糖不甩。

      如果不是今夜酒喝得太多,讓馮中良的腦子不大清醒,這種離奇的念頭,恐怕一生一世他也不會生出來的。

      可是此時此刻,他卻難以遏制自己的想像,甚至越想越覺得離奇。

      裴奕對於馮南的喜歡有多深,沒有人比馮中良更了解的,可是他卻突然說變就變,甚至對馮南再也沒有過絲毫的好臉色。

      他想到自己性情大變的孫女,馮中良握緊了小劉的手,此時有種衝動,想他立即打個電話讓江瑟來到馮家,問個分明!

      可他畢竟已經不是個孩子,這種事情太過匪夷所思,說了出來,恐怕也沒有人會相信的。

      趙醫生很快被召到馮家,馮中良的情況已經很嚴重了,他心情激烈起伏之下,血壓升高,甚至有中風的危機。

      醫生不知道是什麼事情刺激到了他,但卻嚴令他不能再激動,最好臥床休息。

      可是這會兒馮中良怎麼睡得下去?

      折騰一番,已經是將近六點了,他根本沒有睡意,房間的窗簾已經被拉開了,他看著天邊的太陽一點一點露出端倪,把清晨的霧氣驅散。

      馮中良望著窗外發呆,一聲不響的。

      他手上還掛著點滴,瓶子里的液體無聲無息的往下滴,屋里安靜得厲害,他清瘦的臉龐朦朧的光線下顯出青山一般的莊凝。

      小劉不敢說話,心里在想,江瑟這下恐怕將馮中良惹怒了,將來怕應該不能再讓她進馮家的門了。

      「您心裡有事,就說出來,不要總放心裡。」

      靜了半晌,小劉終於沒忍住,開口寬慰他︰「江小姐惹了您生氣,讓她不要再來就行了,何必氣壞了您自己的身體。」

      趙醫生說了,他年事已高,這一次幸虧小劉叫他來得及時,否則要真出問題,後果恐怕就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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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九章 初現

     馮中良坐了一陣,掀開被子,招呼著小劉扶自己起身。

      小劉想要勸他,他卻執意要起來,他的脾氣倔強,小劉根本拿他是沒有辦法的。

      昨夜他與江瑟用晚飯的桌子已經被下人收拾過了,上面的痕跡已經被擦得乾乾淨淨,他用沒有打吊針的手去拉椅子,小劉看他顫巍巍的樣子,就有些擔憂︰

      「您小心一些。」

      幫他把椅子拉了開來,馮中良坐了下去,坐在昨天江瑟坐過的位置,他回憶著江瑟昨晚寫字時的神情,極力去想她究竟是不是寫『口』字時,是以畫圈的方式。

      這件事情實在太過重大,由不得他去亂猜測的。

      他試著畫了幾遍,只可惜越畫腦子里越不清醒。

      昨夜他難得來了興致,貪杯了一些,此時許多事情都記不大清楚了。

      他又招呼著小劉,「你去坐我昨天坐的位置。」

      小劉不明就裡,看他堅持,只得照他吩咐坐了過去,他又畫了幾回,問小劉︰

      「看到我怎麼寫的字嗎?」

      小劉點了點頭,有些不明就裡︰「看到了。」

      「昨晚小姐是這樣寫的嗎?」

      他本能的其實已經把江瑟當成了自己的孫女,卻仍不自知。

      小劉被他這樣一問,倒不敢答了。

      馮中良的表情有些奇怪,問的話也很奇怪,他老老實實的道︰

      「老爺,昨晚我站得遠,只聽到您和江小姐聊天,突然就責備她了。」

      「我怎麼責備的?」馮中良手摸著桌子,問了一聲,小劉想了一會兒,原話已經記不大清了,但大概意思仍記得︰「寫錯了!說了多少遍,『口』字順序不是這樣的,從小到大,屢教不改!」

      他說完這話,提到『口』字的寫法,已經算是驗證了馮中良心裡的猜測。

      這一瞬間,馮中良眼中淚光涌現。

      當巧合太多,就已經不能再當成巧合看,這種詭異的事情,對於馮中良來說,應該是無稽之談,但此時他卻總覺得,興許孫女以另外一種方式回到了自己的身邊。

      但這樣的事情實在太過匪夷所思,聞所未聞,事關重大,他還不能這樣武斷,得需要找出更多的證據,來證明自己心裡的猜測。

      馮中良手撐著桌子,手背上還插著吊針,他神情復雜,眼神有些哀傷,又帶著些欣喜,淚花滾滾。

      「您如果要想知道昨晚的事兒,不如打個電話給江小姐,把她叫來問問。」

      小劉摸不準馮中良心里的想法,猶豫著提議。

      「暫時不用了。」馮中良搖了搖頭,這件事情不能貿然的衝動進行,「我現在這個樣子,叫她過來也是瞎操心。」

      他說完這句,內心仍起伏不定,半晌之後看了一下時間,問道︰

      「幾點了?」

      小劉抬腕看手上的錶,從馮中良醒來之後折騰到現在,已經七點半了,他短短幾個小時,經歷了這麼多事,臉色已經非常的蒼白,小劉正想勸他聽從醫生的叮囑再睡一會兒,馮中良卻示意小劉扶自己起來,坐到了電話邊,猶豫一下,仍將江瑟電話撥通了。

      馮南的生活規律早就養成,她一般早上七點左右就會醒,馮中良此時理智上覺得自己的猜測太過不可思議,他活到這把歲數,見的事多,也是從生死之間摸爬滾打出來的,但他此時卻非常難以控制自己這樣去猜想。

      電話很快被接通了,江瑟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了過來,叫了一聲︰

      「爺爺。」

      馮中良不由回憶起自己第一次見她時,她這樣叫的時候,他其實是非常不喜的。

      他不喜跟人亂攀親戚,自然對於她的那一聲『爺爺』是無感的。

      事後熟悉了,倒也是拿她當孫女看待的,聽習慣了倒沒什麼詫異。

      可此時不知是不是他心中有懷疑,再聽她這樣一喚的時候,便感觸尤其的深。

      他一連深呼了好幾口氣,小劉深怕他再次激動了出問題,忙拿了藥來給他吞。

      馮中良緊緊抿著嘴唇,聽她有些擔憂的問︰

      「昨夜您喝醉酒了,今天好點了嗎?」

      「好了,好多了。」他喉間哽塞,光是聽著江瑟的話,便覺得眼眶發熱。

      此時他多麼的希望,自己的猜測就是真的,這就是他的孫女,乖巧而貼心,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江瑟問起他身體,怕他喝醉酒之後頭疼,他斷然否認︰

      「沒有的,我身體很好,那點酒哪能讓我難受呢?睡到七點才起來的。」他怕江瑟擔憂,又找了個藉口︰

      「聽你劉叔叔說,我昨天喝醉了還發了一場脾氣,所以才打個電話來問你一聲,你不要往心裡去。」

      江瑟就笑︰「怎麼會生您的氣?我知道您不是有意的,您要多休息,酒也要少喝一些,天氣熱了,花園的事兒交給別人去打理。」

      這些話,以前別人來說馮中良都是不會聽的,此時卻連連應聲。

      小劉在一旁看得納悶不解,馮中良之前表情駭人,聽到昨夜酒後與江瑟的爭執,還將血壓都氣高了,急忙叫了家庭醫生。

      原本小劉猜測他應該是生了江瑟的氣,可此時看來,他與江瑟說話語氣柔和,神情親切,以往的臭脾氣全不見了蹤影,仿佛一個聽晚輩話,順從的老人,哪兒有半點生氣的樣子?

      他甚至還怕江瑟擔憂,對於自己先前危險的情況隻字不提。

      「可能這大半年時間,我暫時不能來看您。」江瑟說到這話,馮中良有些焦急,她解釋道︰

      「我與張靜安導演的劇組要簽合約,學習加拍電影大概是要兩百天左右的時間。」

      馮中良臉上露出失望之色,他想起之前江瑟撒嬌似說到夏超群安排她滿滿的課程,有些不滿意︰

      「超群怎麼回事?演員的工作這麼忙碌嗎?」

      「這是我自己想接下來的。」聽出馮中良話里的失落,江瑟猶豫了一下,向他透了點底︰「這次的電影,關係到我的一些曾經的往事與陰影,我想把它徹底撥除,讓它不能再影響到我自己。」

      她的語氣溫和卻非常的堅定,顯然心中早就已經打定了主意。

      這樣的江瑟,馮中良總覺得有些馮南的影子。

      他咬了咬牙,臉上肉繃得很緊,眯了眯眼楮,終於下定了決心︰

      「那你看抽個時間,過來一趟,給我出出主意,你送我的那塊石頭,我要刻成印章的。」

      昨夜喝醉誤事,他要讓江瑟再在他面前,親自寫一遍他的名字,他要看看,究竟是自己胡思亂想,還是世上真有如此奇妙的事。

      她答應了下來,馮中良掛了電話,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個無影無蹤,他想起江瑟先前說的話,吩咐小劉︰

      「去查一下,張靜安拍的電影,究竟是個什麼類型。」

      他隱約覺得有些不大對勁,所有事情的真相仿佛隔著薄薄一層霧氣,若隱若現的展現出些許端倪。

      馮中良又細細去回想馮南變化的時間,小劉得了他的吩咐,轉身要走,他又將人喚住︰

      「回來。」

      他招了招手,「江瑟的資料,你也幫我查一查。」

      「您是先要看江小姐的資料,還是張靜安的電影?」小劉不知馮中良心裡的想法,出於謹慎,問了一聲。

      他頓了片刻,仍是說道︰

      「先查資料,電影壓一壓。」

      說完這話,他臉上露出十分複雜的神情,似是有些期待,又帶著幾分忐忑,眼裡透著焦慮,仿佛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小劉從沒看過馮中良這樣子,正想要開口,卻見馮中良說完話後,已經低下了頭,靠著沙發,眯著眼楮,似是了卻了一樁心事。

      江瑟並不知道馮中良已經在開始找人查自己,她與馮中良通完電話之後,隱約覺得爺爺的語氣有些不大對勁兒,事後又打了小劉電話去探聽馮中良的消息。

      馮中良早晨還因為江瑟的事血壓升高了,小劉又奉了馮中良的命令在查探江瑟,接到江瑟電話之後,在對於馮中良態度沒有摸清楚之前,小劉自然是將事情隱瞞了一些。

      馮中良早上打電話時沒說的事兒,小劉也沒提,對江瑟只稱一切都好。

      從小劉這里沒有打聽出消息,下午江瑟又還有要事,只得先暫且把這事兒壓到心底。

      與張靜安的談話十分順利,江瑟在確認要接下《一線生機》這個劇本之後,就先克服心理障礙,趁著這幾天時間,把劇本又看了兩遍。

      張靜安對她態度滿意,當日她在試鏡的時候,表現又是有目共睹的,因此如無意外,這個角色她應該是已經拿下來了,剩餘的就是片酬的問題。

      她接拍了《惡魔》,與劉業合作過之後,雖說《惡魔》還沒有上映,但江瑟的身價已經在逐步提高,這部電影她的片酬就算是比不過原本要出演女一號的陶岑,但也不可能會比《惡魔》的時候更低。

      談價格的事兒江瑟一概不管,交給了夏超群去解決,她接下這部電影,更多的原因是來自裴奕的鼓勵,及對於自身問題的克服而已。

      第二天晚上,Federer女士舉辦的宴會在她位於帝都南郊的別墅舉行,這裡是Federer女士的私人領地,江瑟過來的時候,宴會還未正式開始。

      草坪前已經停了不少車子,江瑟從車裡牽著裙子出來的時候,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也停在了停車坪上,夏超群為她整理著裙子,剛停下的車門打開了,率先下來的司機打開了車子後座的車門。

      當一身黑色禮服的Bueler先生牽著馮南的手,出現在江瑟面前的時候,馮南身上穿著的,正是當日江瑟在Givenchy店里,看到的那件寶藍色帶披風的禮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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