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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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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姚穎怡]金玉良顏(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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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3 01:13:42 |只看該作者
第四八零章 保媒

  玲瓏只說是去垂花門,她什麼也沒有告訴海棠。
  
  緊挨著垂花門,有一間屋子,是二門值班婆子們平素待的地方。
  
  早有兩個粗使婆子迎在外頭,見到王妃和兩位世子夫人到了,連忙施禮。
  
  甘氏指著她們對玲瓏道︰「她們是我帶來的,怕不合規矩,就讓她們在這裡候著。」
  
  玲瓏笑著問道︰「人呢?」
  
  甘氏使個眼色,其中一個婆子轉身離開。
  
  玲瓏沒有再問,抬步走進那間值班用的小屋。
  
  一個婆子和一個小丫頭顯然早就得了風聲,這會兒都在門邊候著,搶在麗水之前,撩了福字不斷紋的簾子。
  
  屋裡擺著八仙桌,四張圈椅,三四張小杌子。
  
  玲瓏和甘氏、程雪懷按主次坐了,海棠指揮著小丫鬟把從玨音雅居帶過來的茶壺茶盞、果盤、點心擺上,不過就是一個動作一個眼神,就把一切操持得井井有條,悄無聲息,卻井然有序。
  
  甘氏瞥一眼海棠,見她身材高挑,皮膚白皙,一張杏臉,不是艷麗奪目的那種,卻縴秀柔美,讓人看著很舒服。
  
  甘氏在心裡點個讚,難怪睿王妃為了這丫頭的親事興師動眾,就這丫頭的容貌舉止,但凡是婆婆不是太刁鑽,嫁過去就能掌家主事。且,睿王妃如此高看,嫁妝也不會少,好在今天帶來的幾個,其中有一個相配的,否則這樣的人材,又帶著嫁妝過去,普通人家哪能承受得起。
  
  甘氏想著心事,卻依然談笑風聲。先前的婆子進來,在她耳邊嘀咕幾句,甘氏笑著對玲瓏道︰「人來了,王妃您看是全都叫進來,還是一個個的?」
  
  玲瓏也還是頭一回遇到這樣的事,她對海棠道︰「這裡不用你們服侍了,都下去吧。」
  
  海棠帶著甘氏和程雪懷的丫鬟們全都退下去,玲瓏就笑著對甘氏道︰「咱們三個就這樣正襟危坐見他們,該不會嚇到他們吧?」
  
  她這番話有另外一重涵意,她們三人之中,以甘氏最為年長,也不過二十出頭,程雪懷和玲瓏年紀相仿,都是十四五歲。
  
  要召見的人雖然能和甘家董家扯上關係,可也都是年輕男子,三位夫人就這樣大咧咧召見外男,終是不妥。
  
  甘氏笑道︰「這都是我家的人,也算是見過些世面,咱們只需問他們幾句話,哪就能嚇到啊。」
  
  既是她家的人,當然也就不算外男。
  
  玲瓏心裡暗笑,雖然沒有見過董冠清,但有甘氏這樣千伶百俐的娘子,董冠清想來也是個極會做人做事的,難怪顏栩對他高看一眼。
  
  向來活潑的程雪懷卻一直沒有說話,一雙大眼睛不停地在玲瓏的幾個丫鬟身上掃過。
  
  玲瓏揚揚眉,她就想起甘唐往後宮送仙人掌的事來,這程雪懷,該不會真要包辦她所有丫鬟的親事吧。
  
  甘氏帶來相看的有三位,看到這三個人依次進來,玲瓏便心裡有數,甘氏這次是費了心力。
  
  一位也姓董,祖上曾是第一位臨安侯的馬夫,跟著臨安侯出生入死,主子感謝他的忠義,給他放了籍,卻準他的後人繼續在董家做事。有了主子的恩典,多年經營下來,他們僅良田就有上千畝,在通縣和順義都有自己的鋪子,只是人丁單薄,到了這一代也只有兄弟二人。來的就是其中的弟弟董亭,和海棠同歲,讀過幾年書,眉清目秀,知書達理,只是身板有些單薄。
  
  玲瓏看到第一個就覺得很滿意,出身不高,卻也不是低三下四的人家,有家底,人也長得順溜,更重要的是他們家世代給董家做事,雖然早非奴僕,但言談舉止都有大戶人家的作派。這樣的人家,行事也會大方,不會像小門小戶那樣苛刻媳婦。
  
  另外兩位,一個身強力壯,五大三粗,另一個相貌斯文,卻帶了幾分女氣,這兩人都是甘氏娘家的家生子,雖然也都不錯,但擺明是給董亭做陪襯的。
  
  三選一,其中兩個的條件明顯不如另一個,根本就沒有選擇障礙的可能。
  
  待這三人全都走了,甘氏就問玲瓏︰「怎麼樣,有合適的嗎?」
  
  玲瓏嬌笑︰「難得甘夫人這麼大方,把婆家娘家的人尖兒全都給我領來了,可我就一下子挑花了眼,唉,我自己成親都沒有相看,這會兒反倒給別人相看了,這可如何是好?」
  
  甘氏心裡一沉,這三個人裡,董亭是最好的。睿王妃不會看不出來,她既然說挑花眼,不知要挑哪個,只有兩個可能,一是沒有看上董亭;二是女方拿喬,給自己丫鬟要體面。
  
  她正要接口,一直沒說話的程雪懷卻開口了︰「這三人裡面也就是那個董亭還像樣些,可惜一看就是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抬的,念過書又怎樣,他又考不來功名,不過就是給自己撐不起家宅做個藉口,到時嫁過去,還不就是要裡裡外外一把抓,田裡的鋪子裡的都要管著,上面有公婆有兄嫂,還有個沒用的小白臉相公,有事沒事還要到董家走動,和太太小姐,管事婆子們賣賣臉兒。就這樣過日子,挨不了幾年就變成黃臉婆了,依我看,大姑姐你還要再加把勁兒,這媒人鞋可不是這麼容易就能穿上的。」
  
  甘氏被她說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甘唐找的這個媳婦可真行,事主還沒說什麼,她先來了當頭炮,這讓她的臉可往哪裡擱?
  
  「哪有你說得這麼不堪,董亭的父母兄嫂我都見過,全都是本份人,自不會苛待媳婦。」
  
  程雪懷笑得花枝亂顫︰「沒有殺人放火奸淫擄掠的都是本分人,我也沒說他們會苛待媳婦啊,又能幹又有嫁妝,還有王妃撐腰的媳婦,誰敢苛待誰就是傻子,有這麼一個好媳婦整日陪著侯府裡的女眷們打打牌聊聊天,他們家得到的好處不要太多。」
  
  說來說去,還是要把海棠當成會生孩子還自帶糧草的老黃牛。能耕田,能拉車,死了還能拆骨割肉。
  
  甘氏被她埋汰得臉上也掛不住了,可是當著玲瓏的面,又是在睿王府裡,她自是不能說什麼,只好衝著玲瓏笑道︰「王妃你看到了吧,分明就是她看上了海棠姑娘,想要搶著保媒呢。」
  
  丫鬟們都給打發出去了,這兩位又是唇槍舌箭,玲瓏也不方便叫丫鬟們進來服侍,只好推推面前的果盤,笑道︰「這是泊鎮的鴨梨,前陣子皇后娘娘賞下來的,我讓人放到地窖裡,沒用冰鎮著,倒也涼絲絲的,你們都嘗嘗,潤潤嗓子。」
  
  話雖如此,可玲瓏打死也想不到,程雪懷為了她府上丫鬟的事,竟然打了甘氏的臉。
  
  程雪懷代表的是她自己,還是甘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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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3 01:35:43 |只看該作者
第四八一章 白來了

  程雪懷把話說到這個份上,無論是甘氏還是玲瓏,都不會再在董亭的話題上繼續下去。
  
  眼瞅著快到晌午,玲瓏留了她們用午膳。
  
  甘氏笑著推辭︰「大姐兒的乳娘告假回鄉了,大姐兒跟慣她,誰哄都不行,我都出來兩個時辰了,也不知她又哭鬧成什麼樣,這女人但凡當了娘,就身不由己了。」
  
  甘氏口中的大姐兒是她的女兒,剛剛兩歲。
  
  臨江侯府的大小姐,身邊侍候的丫鬟婆子沒有二十個也有十五個,哪用甘氏操心。
  
  她這樣說,無非是托辭。
  
  玲瓏也知道她今天沒了面子,是不好意思留下用膳的,也沒有再多挽留,讓杏雨開了小庫,取了隻西洋來的琺瑯掐絲的八音盒,讓甘氏帶給大姐兒。
  
  「西洋來的物件兒,倒也精緻,大姐兒或許喜歡。」
  
  錦珍軒裡這樣的八音盒售價三十兩!
  
  「王妃,這太貴重了,可使不得。」甘氏連忙推辭。
  
  玲瓏笑道︰「給小孩子的玩藝兒,你推辭什麼,我怎麼說也算是大姐兒的長輩吧。」
  
  長輩賜,不可辭。
  
  甘氏這才代大姐兒謝過,告辭離開。
  
  誰也沒想到,程雪懷是跟著甘氏一起來的,她卻沒有跟上甘氏一起走。
  
  她大咧咧地留下來用膳了。
  
  大戶人家對午膳並不重視,雖是宴客,但也只是女眷之間的往來,無需鄭重。
  
  程雪懷卻對桌上的吃食很是好奇。
  
  雪白的麵條,配了二十多種湯頭,滷肉、滷鴨、鱔絲、五香排骨、蔥油、紅油、香菇...
  
  「這個怎麼吃?每種都放嗎?」程雪懷瞪大眼睛。
  
  玲瓏微笑︰「想吃哪種就放哪種,這是京城不是姑蘇城裡,就是每種都放也無所謂。」
  
  程雪懷嘻嘻地笑︰「既然不用講規矩,那我就每種都放上嘗嘗。」
  
  二十多種湯頭,她每種都放了。
  
  原本的青花湯碗裝不下,只好換了隻碩大無比的釉里紅大湯盆。
  
  那隻大湯盆原本是裝湯用的,十人一桌的酒席,也就是這麼一盆湯。
  
  程雪懷面前就是這麼一隻大湯碗,且,裝得滿滿的。
  
  王府裡的丫鬟們都是懂規矩的,侍候在一旁,卻沒人往那隻大碗上去看,哪有女眷用這麼大的碗,這麼尷尬的場景,還是少看為妙。
  
  可程雪懷卻是悠然自得。
  
  她坐在炕桌前,埋頭吃麵,她的腦袋埋進那隻大盆,乍看上去,倒像是在洗臉。
  
  「王妃,你家這麵吃著可真有趣,我還頭次見到這麼多湯滷的。趕明兒我讓我家廚子也照著做做,對了我的味。」
  
  玲瓏莞爾︰「那一會兒讓廚子寫了方法,給你帶回去。」
  
  「那敢情好,我還怕他們做不出來呢。」
  
  玲瓏看著程雪懷面前的那大盆麵,想來她是吃不完的,要好給她找個理由,免得吃不完太尷尬。
  
  玲瓏猜錯了,程雪懷不但把一盆麵全都吃完,還意猶未盡又喝了兩碗湯。
  
  玲瓏平時吃得也挺多,可看到程雪懷的這個吃法還是自嘆不如。
  
  不過她瞥到程雪懷微微隆起的胸部,也就理解了。
  
  程雪懷和她一樣,正在長身子呢。
  
  「你吃飽了嗎?要不再來一碗吧?」玲瓏問道,又補充道,「我這陣就總是覺得餓,有時半夜還給餓醒呢。」
  
  程雪懷哈哈大笑︰「我也是啊,昨天晚上我就餓醒了,偏偏屋裡沒有預備東西,好在世子昨晚沒在宮裡執班,他到廚房裡給我偷回兩個冷包子。」
  
  程雪懷是嘉善大長公主的嫡孫女,嘉善公主是靖文帝的姑母,論起輩份,程雪懷算是顏栩的表妹。
  
  這樣的貴女,嫁到夫家後,也不能像在娘家一樣的自在,夜裡想吃東西,也只能讓夫君去給她偷回來。
  
  上有公婆,下有小叔和小姑,這在大戶人家也是正常的。難得的是程雪懷連這樣的事,也能大大方方說出來。
  
  玲瓏對她的好感更多一層。
  
  「我倒是還好,每當我餓醒的時候,王爺恰好也想吃東西,有上一兩次,小廚房裡就不敢熄火,留人值夜,隨時等著王爺傳膳。」
  
  程雪懷羨慕得不成︰「我前陣子見過睿王爺,他好像比過年時又長高了,難怪他都十八了還在長個子,原來晚上都要加餐。」
  
  那意思就是說,有個晚上能加餐的王爺多幸福啊,你還可以跟著一起吃。
  
  玲瓏強忍著沒有笑出來,甘明已經很可愛了,她這個嫂子,同樣是個妙人。
  
  「那倒是,我剛過門時給他縫的衣裳全都短了,我這陣子抽空就給他做衣裳,你若是沒有小廚房,可以弄個碳爐,夜裡餓了就讓丫鬟煮點粥。」
  
  程雪懷苦著臉︰「我的丫鬟沒有會下廚的。」
  
  玲瓏想問,難道你也不會嗎?或者,你和你的丫鬟們就算不會炒菜,難道連煮粥也不會?
  
  她想起甘家女人不會做女紅的事來,也就不足為奇了。
  
  「備些點心什麼的,到時直接拿來吃也行。」玲瓏好心建議,可又想起來,府裡專人管理的大廚房,怕是點心也不方便備下許多吧,除非自己從街上買回來。
  
  兩人說著說著就熱絡起來,從家裡的吃食說到桂順齋的點心,又說到紅賓樓的酒菜。
  
  「告訴你一個秘密,世子帶我去過紅賓樓,那次我纏著他非要去,他拗不過,就讓我穿上小廝的衣裳,帶我一起去了。」
  
  玲瓏眨眨大眼睛,低聲說道︰「真巧,王爺也帶我去過呢。」
  
  程雪懷怔了怔,有些吃驚︰「王爺肯帶你去?我原以為只有我家世子才會這麼做呢。看來他對你也不錯啊,我白來了。」
  
  最後四個字真相了。
  
  玲瓏錯愕了一下,使個眼色,丫鬟們識趣地退了出去。
  
  「你吃了我家的麵條,就不能瞞著我,你怎麼就白來了?」對待程雪懷這樣的人,就不能像對甘氏那樣,乾脆直來直去。
  
  程雪懷抬起眼睛,上一眼下一眼打量著她︰「你以為我願意來看大姑姐給你丫鬟做媒啊,我最煩這些婆婆媽媽的事。還不是有個人求了我半天,又許諾讓唱單弦的小彩雀來給我唱上三天,我這才過來的。對了,我還知道十二表哥不在,要不我也不會來。」
  
  玲瓏已經猜到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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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八二章 人精

  程雪懷臉上還是蠻不在乎的模樣,玲瓏卻已面似冷霜。
  
  「讓你來看看我過得好不好?」她問道。
  
  程雪懷烏丸似的眼珠子嚕咕咕轉動,見過睿王妃幾次,每次都是和言悅色,還是頭回見她這樣的臉色。
  
  玲瓏的身份擺在那裡,換做別人,此時已經心生怯意,但程雪懷沒有。
  
  她笑得心無城府,玲瓏連個眼角子都沒給她。這種傻白甜的笑,誰不會?
  
  程雪懷的笑就僵在臉上,她隨即就收起笑容,換成正經臉︰「十二表哥身子不好,府裡又有兩個姨娘,你這麼早嫁過來,一定過得艱難,他就是怕你過得不好,讓我來看看你,明姐兒待字閨中,不能經常出來,所以他才來求我。」
  
  玲瓏氣得臉色雪白,顧錦之就敢肯定她會過得不好?他甚至猜到除了甘明,她就是會和程雪懷這種類型的聊得來?
  
  他憑什麼會認為她會被顏栩冷落,被姨娘欺負?
  
  還有,她不但是有夫之婦,她還是皇室宗婦,她過得好與不好,也輪不到他來惦記。
  
  知道顏栩不在,甘唐的娘子就來了。
  
  顧錦之和甘唐這是一直都在盯著睿王府嗎?
  
  一個是六位皇子的舅子,另一個是金吾衛副指揮史,皇帝近身侍衛。
  
  想到這裡,玲瓏手心裡都是冷汗。
  
  「那你現在看到了?我過得好不好,姨娘們有沒有騎到我頭上?」說著,玲瓏的目光揶揄地看向程雪懷胸前那微微的隆起,「我比你還小一年,咱倆誰像夫君身子不好的?」
  
  程雪懷怔了怔,隨即面紅耳赤︰「金玲瓏,你真不害羞我,我就喜歡這樣,世子說他就喜歡我這樣的。」
  
  玲瓏哼了一聲︰「咱倆誰不知道害羞啊,切。」
  
  「你我回去就告訴他,他一定不知道你是這樣的,可惜他還把你當成小可憐小白兔。」
  
  玲瓏冷笑,顧錦之如果把她當成小白兔,就不會讓程雪懷來接近她了。
  
  就程雪懷這樣的,早把小白兔嚇跑了。
  
  「隨你怎麼說,你吃飽喝足,可以走了。」說著,玲瓏端茶送客。
  
  程雪懷氣得咬牙切齒,想要大罵一通,又怕金玲瓏說她賴著不走,她環顧四周,這才發現屋裡一個丫頭都沒有,就連她自己的人也不知道死到哪裡去了。
  
  顯然,剛才兩個主子剛剛開始小聲嘀咕,她們就都知趣地退下去了,到後來兩人吵起來,這些人更是不敢進來了。
  
  「來人,來人啊!」程雪懷氣呼呼地,邊喊邊往外走。
  
  看她像隻炸毛的貓,玲瓏好整以暇,待到丫鬟們匆忙跑進來,玲瓏指指炕桌上程雪懷用過的碗筷,對海棠道︰「把這釉里紅的湯盆和那雙烏木瓖銀箸,全都包起來,給世子夫人帶回去。」
  
  程雪懷已經走到門口,聞言轉過頭來︰「幹嘛讓我帶回去,我家不缺碗筷!」
  
  玲瓏看都沒看她,繼續對海棠說道︰「既然世子夫人不要,那就拿到院子裡砸了,別讓我再看到,看著膈應!」
  
  「你.....」程雪懷伸出雪白的手指指向玲瓏的鼻子,指了三下,卻又把手指放下,忽然哈哈大笑,「金玲瓏,有你的,你真是個潑婦!十二表哥怎麼就娶了你,他也真夠倒楣的。」
  
  她這樣一笑,玲瓏倒沒什麼,海棠卻給嚇了一跳。自家王妃做得這樣絕,她正擔心這位世子夫人會當場氣昏過去,回去想不開,尋死覓活什麼的,卻沒想到這也是個奇葩,這個時候還能幸災樂禍。
  
  金玲瓏扔個冰團子的眼神給她︰「他願意,關你屁事?」
  
  「哼,我還懶得管呢。」程雪懷昂首挺胸地走出去,剛走到采薇小築的院子裡,就見兩個小丫頭拿了她方才用過的碗筷從屋裡出來,她皺眉,金玲瓏不會真的做得這麼絕吧。
  
  「喂,你們拿碗筷去哪?」她問道。
  
  那隻釉里紅的大湯碗實在是大,小丫頭要雙手端著,聽到世子夫人這樣問,便道︰「拿去砸啊。」
  
  真砸啊!
  
  程雪懷使勁跺跺腳,帶著四個丫鬟,氣哼哼地走了。
  
  堂屋裡,海棠憂心忡忡︰「王妃,這樣一來,世子夫人不會鬧到皇后娘娘那裡吧?」
  
  程雪懷的娘家是嘉善公主府,夫家是安定侯府,要把這事捅到永華宮去,並非難事。
  
  玲瓏笑笑︰「這麼沒面子的事,她才不會讓人知道。」
  
  有些人就是這樣,像甘氏那樣誰也不得罪的人,陪著笑臉還要被程雪懷打臉打得啪啪的,她今天既是有心而來,自己不知道也就罷了,她敢大咧咧說出來,自己若是再不給她幾分顏色,以後算是被她抓住把柄了。
  
  就看她說起董亭的事時的頭頭是道,就知道這不是善茬,真的是年幼無知、天真無邪,能在這種事上,把甘氏這樣的宗婦說得面紅耳赤啞口無言嗎?
  
  這是人精兒!
  
  程雪懷出了睿王府,坐在馬車上越想越生氣,從小到大,她都沒有吃過這樣的虧。
  
  「停車,停車!」
  
  馬車停了下來,程雪懷提了裙子就要下車,跟車的婆子還沒把腳凳擺好,她已經跳了下去。
  
  這是大馬路上,黑漆平頂的馬車已經引人注目,又有一位穿金戴銀的年輕太太從馬車上跳下來,於是整條街的眼珠子全都落到她的身上。
  
  兩個貼身丫鬟早就見怪不怪,不緊不慢地給她戴上帷帽,小聲問道︰「夫人,這是去哪兒?」
  
  「金玲瓏這麼不給我面子,我不能讓她欺負了,去四秀書局,買兩本書。」
  
  甘家的馬車就停在四秀書局門口不遠的地方。
  
  丫鬟們根本不問她這個時候買書做什麼,陪著程雪懷走進書局。
  
  顯然,程雪懷是這裡的常客,她一進來,就有穿得清雅的中年僕婦迎過來,陪她走進用黃楊木屏風隔開的後堂。
  
  「有沒有街面上新進時興的話本子?」又有僕婦捧了香茶奉上,程雪懷喝了一口,悠閒地問起。
  
  先前的那位中年僕婦就笑著說︰「這就讓人給您取來。」
  
  不多時,就有兩位僕婦抬了隻楠木箱子進來,打開楠子,裡面都是書。
  
  這些書不是在書局的架子上取下來的,都是難登大雅之堂,藏在下面的私貨,但卻都是眼下京城坊間最流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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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八三章 針線

  程雪懷潔白的手指在書皮上拂過,從中拿出兩本,放到面前的茶案上。
  
  一本是《醉臥神仙肉》,一本是《傲嬌相公神經妻》。
  
  「換個書皮!」
  
  程雪懷吩咐著,衣著清雅的中年僕婦拿著這兩本書出去,不多時便回來,這兩本書的封面已經換成——
  
  《嘉言懿行》和《鄭氏規範》。
  
  程雪懷很滿意,她讓丫鬟研磨,很快便寫了一封信。
  
  這封信她寫得很用心,字字血聲聲淚,控訴那個新鮮出爐的京城頭號小潑婦。
  
  她寫好信,吸乾墨漬,把信箋仔細折好,藏到其中一本書的書皮夾層,對自己的心腹丫鬟西風道︰「你先走一步,拿了我的拜帖,把這兩本書送去永華宮,就說這是上次玉寧公主找我借的書,快點去吧。」
  
  從小到大,程雪懷常常跟著祖母嘉善大長公主進宮,西風是她的丫鬟,也常跟著一起去。給公主送書,這對別人來說是件繁復的事,可她們有的是便捷路子。
  
  兩個時辰後,這封信已經在玉寧公主手裡了。
  
  玉寧公主瞠目結舌。
  
  不過這一切玲瓏並不知曉,她也懶得去想。
  
  顏栩沒在王府的事,連程雪懷都知道了,還有比這更讓她焦頭爛額的嗎?
  
  她扔下手裡的針線,正要讓花雕把閃辰叫過來時,施萍素來了。
  
  玲瓏只好重又拿起針線,給皇后娘娘的雙面繡屏風已經完工,她現在正給顏栩做衣裳。
  
  雖然宮裡有針工局,府裡也有針線房,可她還是會親手給顏栩做上幾身衣裳。
  
  顏栩的四季衣裳都是依制添增,這些都不用她來操心,她就是喜歡做些精緻好看的衣裳打扮他,這是錦上添花,她喜歡。
  
  施萍素也是帶著針線過來的。
  
  玲瓏想了想,與其把閃辰叫過來,也沒有太大作用,索性安靜安靜,靜下心來理理思緒。
  
  她歪在炕上做針線,施萍素就坐在炕沿上繡帕子,幾個丫鬟則湊在一起納鞋底。
  
  午後的陽光灑進來,通室明亮,有小丫鬟學著納鞋底被扎到了,小聲驚叫,大丫鬟壓低聲音斥責她,施萍素笑著打圓場。
  
  玲瓏正在給顏栩做一件道袍,用的是江南剛剛時興起來的軟皺羅。這種料子用來做女子的羅裙最好不過,還沒聽說有男人拿來做衣裳的,玲瓏就想著用這個給顏栩做上一件,她做的是道袍。軟皺羅飄逸,夏日裡穿件這樣的道袍應該很好看,只是皺皺的,要在上面刺繡就有些難度,玲瓏就琢磨著繡上水波紋,若隱若現,顏栩身姿挺拔,年紀又輕,這樣的衣裳穿在他身上應是卓然不群的。
  
  施萍素一進門就看到玲瓏手裡的料子是以前沒有見過的,只是顏色素淡,不像是女子用的顏色。
  
  她笑著問道︰「王妃這是做給王爺的?」
  
  玲瓏嗯了一聲︰「王爺去年的夏衣都短了,我給他多做幾件。」
  
  施萍素輕輕咬了咬嘴唇,她從來就不曾留意王爺的變化。
  
  她進門大半年了,這個男人只在她屋裡過了一夜。那夜他側著身子背對著她,她小心翼翼貼近他,他閉著眼睛說︰「早些睡吧,你剛進門,要多到王妃那裡學些規矩。」
  
  聲音低沉而又溫柔,但她卻感到冷冰冰的。
  
  她也沒有對他用過心思,連她的處子之身都懶得採擷的人,也不用讓她去逢迎。
  
  陳楓就是個好笑的例子。
  
  她不想像陳楓那樣輕賤自己。
  
  王爺的衣裳都短了,他是又長高了。
  
  她都忘了王爺的年紀了,他今年也才只有十八歲,還是個少年郎,當然還會長個子。
  
  施萍素的嘴角漾起笑容︰「若是王妃不嫌棄,妾身也一起做吧。」
  
  玲瓏見過施萍素和陳楓的針線,施萍素的略好一些,可也就是中等水平,陳楓的只能算是馬馬虎虎,不致於丟臉而已。
  
  這倒也沒有什麼,像她們二人這樣的,代表著大多數千金小姐的水準,玲瓏的兩位堂姐璇璣和琳瑯也就是這個水平,金嫦的要更好一些,金媛和金婉連陳楓都不如。

  因此,她是不想假手於人,給顏栩做衣裳的。

  不是她小氣,而是她看不上。

  上次施萍素和陳楓給顏栩做的襪子,她就又重新加工了。

  後來陳楓主動給顏栩做了衣裳,她不好說什麼,拿到手時卻發覺針工好了許多,想來是童媽媽的手筆。

  聽施萍素主動請纓,玲瓏只好笑著說:「他的衣裳自有一堆人承辦,咱們就是錦上添花而已,不用太費心,你有空時就幫我給他做上幾雙鞋子,就是街上最多人穿的那種,王爺有時在京城裡逛逛,喜歡這樣的鞋子。」

  比如這次去天津衛,他喬裝打扮,可不就是穿的這種鞋,那雙鞋應是讓人到街上現買來的,平平無奇。

  施萍素笑著應了,就讓翠儂去求負責王爺衣履的美錦拿王爺的尺寸。

  翠儂剛剛出去,浣翠就撩了簾子進來:「王妃,蔡嬤嬤差人來說燕窩燉好了, 您看這會兒端上來嗎?」

  玲瓏道:「別端了,我這會兒還飽著,等等吧。」

  浣翠就讓個小丫頭去告訴蔡嬤嬤,自己則拿過春霖剛打的絡子去看,小聲地和海棠說笑。

  施萍素看到浣翠進來,臉上就有些不自然了。

  前幾日春宴之上,浣翠可是出盡風頭。

  她的幾句話,就把楊三太太主僕弄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那天施萍素雖然是在隔壁的屋子,可她是操持春宴的人,當場發生的事她全都聽說了。

  她還聽說慶王妃顧解語當場失態,壽王妃顧笑容臉色也不好,在坐的別人不知道情況,她卻是心知肚明的。

  那天顧笑容的丫鬟幸知見過翠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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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3 01:36:36 |只看該作者
第四八四章 後悔

  施萍素眉宇間細微的波瀾,盡數落入玲瓏的眼中。
  
  沒勁!
  
  真的不如和程雪懷吵架有意思。
  
  玲瓏沒了興致,把手裡的針線扔開,眼睛一眨不眨看著施萍素。
  
  施萍素側身坐著,垂著頭正在看似專心致志地繡著一隻蓮蓬。忽然就有種如芒在背之感。她不讓自己去看,神情自若,但背脊卻下意識地挺直。
  
  玲瓏輕聲嘆息︰「前陣子海棠病了,後宅的事多虧有你幫我操持著,過幾日要去永濟寺燒香,你和我一起去吧。」
  
  施萍素繃緊的神經鬆馳下來,前兩天金玲瓏去金家東府便就帶著她,現在又要帶她去永濟寺,也不知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春宴那天的事,她究竟是知道還是不知道呢?
  
  但能夠去永濟寺上香,施萍素心裡也是很歡喜的。
  
  當妾的不能隨便出去,除非正室允許。
  
  現在春光明媚,永濟寺又是京城裡景色宜人的去處,以前做姑娘的時候,她是去過的,但放眼望去,人頭攢動,連個歇腳的地方都沒有,更沒能領略傳說中永濟寺的鐘靈雋秀。
  
  從采薇小築出來,施萍素沒有直接回綠蔭軒,這個時辰園子裡的丫鬟婆子並不多,她翹首看向石橋對面的水木汀溪。
  
  水木汀溪四面環水,正值春日,水面上綠波蕩漾,聽說這片水澤是從東路引過來的,從這裡又拐個彎,通到前院。
  
  看看四下無人,施萍素提起裙子走上石橋,翠儂吃了一驚,但自家夫人素來不會做些莽撞的事,她便吩咐同來的小丫頭原地等著,她跟著施萍素上了石橋。
  
  石橋沒有用皇室常用的漢白玉,而是選用最普通的青石,臨水的地方潮氣重,石橋上生著綠色的青苔,而橋上水邊斜生著的樹木,也布滿綠茸茸的苔蘚,綠得恍恍忽忽,綠得濃濃郁郁。
  
  這和園中的滿目翠綠不同,如果說園中綠是生機勃勃,熱鬧新鮮,那這裡的綠卻是寂寞孤獨的,誰會注意到這滿目皆是的綠苔呢?
  
  「夫人,您當心點兒,這裡太滑了。」
  
  施萍素默默嘆息,綠得再是青翠欲滴,留給別人的,也是那一地的濕滑。
  
  過了石橋,不遠處便是水木汀溪的大門了,古樸的青竹門上爬滿蔦蘿,絲絲繞繞,有零星的小花隱藏其中。
  
  「這裡面養著仙鶴呢,園子裡有專門養鶴的婆子,我見過幾回。她還說裡面種了很多香草,夏日裡住進來也不會有蚊蟲。」翠儂也是第一次走過石橋,她也很好奇。
  
  施萍素輕聲道︰「若是在南方倒也罷了,京城裡建成這樣的所在,想來是用銀子堆出來的。」
  
  翠儂默聲不語,她曾聽府裡的人說起過,先前王爺只是想要引水過來建個荷塘,賜婚後這才興師動眾,大肆擴建玨音雅居,放著繕營司的人不用,花了大價錢從江南請來工匠,府裡的人私底下都在說,就是因為王妃是江南人氏,王爺才把園子建成這樣的。
  
  這樣的話,若是說出來,自家夫人一定會不高興的,翠儂咬著嘴唇,什麼都沒有說。
  
  自家夫人也真是急人,三夫人為了搶王爺都和王妃撕破臉了,可自家夫人卻還是按兵不動,平日裡都不肯主動接近王爺。
  
  這水木汀溪雖說是給王妃建的,可如果王爺高興了,夫人們也能隨著住過來,可自家夫人也不知是怎麼想的,寧可就這樣看著,也不對王爺有什麼表示。
  
  翠儂想起王妃吩咐讓做鞋子的事了,她道︰「一會兒我就去找幾個好看的鞋樣子,您這次給王爺做鞋,可千萬別像上次做襪子一樣,光禿禿什麼都沒有。」
  
  施萍素轉身往回走,嘴裡淡淡地說︰「王妃就是讓我做街上最普通的那種鞋子,王爺又不是沒有好看的鞋,他現在缺的就是這種普通的。」
  
  翠儂搖搖頭,真不知自家夫人是怎麼了,王爺生得那麼好看,又有那麼高的身份,她怎麼就不上心呢。
  
  高貴如王妃,在王爺面前不也是嬌滴滴的,打扮得恰到好處。可自家夫人,每次要見王爺時,來來去去就那麼幾身衣裳,如果不是怕被視為不敬,她連胭脂都不抹的。
  
  如果當日夫人嫁的不是王爺,而是許家表少爺,那應該就不一樣了。
  
  雖然夫人什麼都沒有說過,可她是知道的。
  
  每每坊間有許家表少爺的詩稿傳出來,夫人都會費心思找來,一筆一筆撲錄下來。有一次她得到表少爺的墨寶,就像是得了寶貝一樣,在屋裡足足臨摩了幾個時辰。
  
  後來得知金家把信物要回去,這門親事就此作罷,夫人雖然還是什麼都沒說,可她眼睛裡都是喜色。
  
  再後來許家大太太親自登門,拉著夫人的手誇得天仙似的,夫人回到繡樓時,臉色紅得像春花一樣,那陣子府裡上上下下都是一團喜氣,全都知道許家和施家要親上加親了。
  
  翠儂見過許家二爺,眉清目秀,和自家夫人一樣,都有書卷氣,他們真是天生的一對。
  
  有一天,許家二爺親自來了,兩家本就是親戚,自然也就沒有太多避諱。
  
  施家人口簡單,要請了陪客才能勉強湊起一桌人。女眷們則隔著屏風另開一桌。夫人有些害羞,她只吃一點便藉故退席了。
  
  可是主僕二人剛走到施家的小花園時,就見許二爺追了出來。
  
  許二爺說想和表妹說上幾句話,翠儂正不知所措,夫人卻落落大方,和許二爺站在小花亭裡說了起來。
  
  翠儂不敢偷聽,她遠遠站在一棵桂花樹下。
  
  不是花季,桂花樹沒有開花,有兩隻燕子在枝頭啾啾地叫著。
  
  翠儂很怕有人這時走過來,她正在東張西望,就見夫人回來了。
  
  夫人的臉上沒有歡喜,也沒有害羞,木然的,毫無表情。
  
  回到繡樓上,夫人就坐在菱花窗子前,呆坐了整整一個下午。
  
  兩家的親事還在議著,可夫人卻再也沒有喜色了。
  
  再後來,夫人被皇后娘娘召進宮裡,那天從宮裡回來,翠儂聽到夫人和施家太太爭吵起來,翠儂這才知道,許二爺告訴夫人,說他心裡有別人,他還說如果家裡不同意他和那個女子成親,他就不參加科考。
  
  翠儂聽到夫人說︰「這樣沒有出息的男子即使高中三甲也難有作為,女兒為何非要嫁他?我寧可參加選秀,做那後宮粉黛中的一人,也好過跟著他鬱鬱而終。」
  
  憑著自家夫人的才情姿色,即使進了後宮,也一定能在三千佳麗中彰顯出來,不但翠儂深信,就連施老爺和施太太應該也是深信不已。因此當傳旨太監把旨意傳完,施老爺竟然放聲大哭,誰能想到,被皇后娘娘另眼相看的才女,卻只落個皇子妾室的身份。
  
  但翠儂還是覺得自家夫人沒有錯,因為許家二爺真的沒有參加科考。
  
  只是現在看到夫人這個樣子,翠儂還是為夫人後悔,如果當初她嫁了許家,就算許二爺沒有成為狀元,可他們能在一起談論詩書,那不是也很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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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3 01:36:48 |只看該作者
第四八五章 流年不利

  程雪懷是不會把她在金玲瓏面前吃虧的事告訴別人的。
  
  就連玉寧公主,她也只是說金玲瓏如何刁蠻,如何潑辣,如何欠扁。
  
  至於她是如何被金玲瓏像喪家犬一樣轟出來的事,她才不會說呢。
  
  自家夫君也不會說。
  
  想到顧錦之時,她撇嘴,真是個二貨,竟然蹲在睿王府的牆頭底下等紅杏,那紅杏如果真能伸出來,也一準兒是個帶刺的。
  
  帶刺的會是紅杏嗎?
  
  仙人掌吧!
  
  對了,上次世子弄回來的那些仙人掌呢?好像有些日子沒有見到了。
  
  程雪懷叫個丫鬟來問,這才知道,那些仙人掌都被送人了,送到睿王府,給王妃做壽禮了。
  
  程雪懷氣得七葷八素,怎麼就沒把金玲瓏扎個透心涼啊!
  
  世子在宮裡值守,到了晚上,程雪懷脫下衣裳,看到自己胸前的那兩隻小籠包時,就更生氣了。
  
  金玲瓏竟然諷刺她!
  
  她不過就是說了句十二皇子身子不好,金玲瓏這個小潑婦就說什麼「看咱倆誰像夫君身子不好的」。
  
  呸!
  
  世子的身子不知道有多棒!
  
  可是自己這真的就是小籠包,至少比金玲瓏的要小得多,金玲瓏已經長成饅頭了。
  
  肯定是用了偏方催起來的。
  
  我才不羨慕,她那種將來一定會下垂的,一定會的!
  
  哼,我胸小我驕傲,我給自己省布料,你管得著嗎?
  
  玉寧公主只用一天就把其中一本書看完了,這本書交還到程雪懷手裡時,書皮夾層當然也藏著一封信。
  
  程雪懷展開信紙,看著看著就笑出聲來。
  
  「東風、北風,去打聽一下,這幾天京城裡有哪家有宴會,睿王妃可曾答應,如果沒有,就打聽打聽她哪天會出門。」
  
  消息很快傳來,因為萬歲和皇后娘娘的壽誕將至,幾位親王妃近來都不會再去赴宴,但睿王妃兩天後會去永濟寺,消息屬實,永濟寺裡已經傳出消息,到了那天不讓尋常百姓進寺。
  
  程雪懷嘿嘿直笑,永濟寺啊,那可是好地方,金玲瓏,你就等著挨悶棍吧。
  
  睿王府裡,玲瓏使勁打了幾個噴嚏,沒辦法,恨她的人發像挺多的,她一時也想不出來會是誰在罵她呢。
  
  她正在和閃辰說話︰「王爺可有消息?」
  
  閃辰現在只要見到睿王妃,他的頭就有兩個大。聽到小王妃開門見山問王爺的消息,他就回道︰「王妃,您高看卑職了,王爺是不會向卑職報平安的。」
  
  閃辰用腳趾頭也能猜出來,王爺肯定給小王妃報過平安。
  
  玲瓏快要哭出來了,她強忍著,依然面色端莊︰「甘唐已經知道王爺不在府裡了,依你的經驗,這件事還能捂多久?」
  
  閃辰怔了怔,甘唐是金吾衛的,王爺和金吾衛遠日無怨近日無仇,董廉的兒子也還在王府裡,甘唐吃飽了撐的,沒事窺探睿王府做什麼?
  
  不對,小王妃是有所隱瞞。
  
  甘唐和顧錦之好得就差穿一條褲子了,他們兩人是發小。
  
  王爺和顧錦之之間隔著小王妃呢。
  
  知道王爺沒在王府的人不僅是甘唐,還有顧錦之。
  
  當年王爺把顧錦之打得整整一個月沒能下床。
  
  之後明知顧家向金家提親,王爺硬是捷足先登,仗著身份,來了個喜從天降,天賜良緣。
  
  王爺甩了顧錦之的妹子,又搶了顧錦之的親事,更把顧錦之給打了。
  
  這梁子還能結得更深一點嗎?
  
  閃辰苦笑。
  
  難怪王妃著急,這不能不急。
  
  「卑職這便去和耿先生商量,請王妃莫要擔心。」
  
  玲瓏知道這位耿先生,她曾聽顏栩提起過。
  
  耿先生名叫耿子魚,是顏栩最器重的幕僚。
  
  閃辰走後,玲瓏懸著的心稍稍放鬆。
  
  也不知道顏栩在天津衛怎樣了,有沒有危險。
  
  他這都走了這麼多天,怎麼還不回來啊。
  
  到了晚上,玲瓏索性換了夜行衣,獨自溜出了王府。
  
  她如今身嬌肉貴,顏栩不允許她一個人半夜出去,她掐著指頭算算,已經好些日子沒有做買賣了。
  
  但凡是偷兒,最初時還是為了生計,偷著偷著,這也就變成一種習慣。
  
  不偷就手癢。
  
  玲瓏手癢了有些日子了。
  
  可是去哪裡偷呢?
  
  反正顏栩也不在,那就先去踩點吧,去哪兒踩呢?
  
  玲瓏有些躊躇,她真是閒了太久了。
  
  她就在睿王府的牆外原地打轉轉,可就在她剛轉到第五圈時,就感覺到一陣疾風向她襲來。
  
  怎麼這樣倒楣,好不容易出來一次,就遇到點子了!
  
  玲瓏一個旱地拔蔥,身子像螺旋一樣騰空而起。
  
  可那陣疾風就像長了眼,尾隨著她,緊接著便將她包裹起來。
  
  玲瓏只覺天旋地轉,她已經知道這陣疾風是什麼了。
  
  她還沒有來得及驚叫,已經落入一個熟悉的懷抱。
  
  「你不在家裡等著我,又偷偷跑出來!」
  
  那人憤怒地低吼著,而她被鞭子五花大綁地捆著,那人卻沒有要鬆開她的意思。
  
  真是流年不利!
  
  自從成親以後,但凡是她偷跑出來,肯定會遇到他啊遇到他。
  
  不是當場被抓住,也會在回到府裡時被他堵上。
  
  這一次更邪行,他都走了這麼多天了,而她也只是出來了這一次,可就這一次,還被他抓了現行。
  
  嘿嘿。
  
  「您怎麼回來了?」今天還和閃辰為這事商量呢,他怎麼就回來了?
  
  「我就猜到你肯定耐不住寂寞,趁我不在家跑出來,果然讓我抓住了。」
  
  那人憤怒得咬牙切齒,就好像他媳婦剛從隔壁老王家裡出來一樣。
  
  玲瓏乾笑︰「內什麼,您看今晚的月色多好啊。」
  
  顏栩聞言看看夜空,可找了半天也沒有看到月亮。
  
  玲瓏訕訕地吐吐舌頭,真丟人。
  
  她決定改變話題︰「杜康呢?您見到她了嗎?」
  
  「嗯,她留在天津衛處理善後事宜,我快馬加鞭先回來了,原本想給你驚喜的,可你卻讓我太驚喜了,我還沒進家門,就看到你在這裡。」
  
  你怎麼不說你是賊坯子啊,這麼大的王爺,回家不去堂堂正正走正門,你跑到犄角旮旯這是哪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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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3 01:37:00 |只看該作者
第四八六章 傾訴

  玲瓏這才注意到,顏栩穿的是夜行衣。
  
  但沒戴人皮面具,是真臉。
  
  真臉加夜行衣,這不是去做買賣,這是回家看媳婦。
  
  偷偷摸摸看媳婦。
  
  玲瓏差點吐出老血。
  
  今天傍晚時分,她還像熱鍋上的螞蟻似的把閃辰找過來,這也不過幾個時辰,顏栩便穿著夜行衣站在自家外牆後面最利於溜門撬鎖的地方。
  
  顏栩回到京城,卻沒有堂堂正正回府,反而穿著夜行衣出現在這裡,分明就是他不想讓人知道!
  
  他不想讓人知道他回來了,可又從閃辰那裡得知自家娘子惦記他,這才趁上月黑風高回家探親。
  
  玲瓏恨不能咬他一口。
  
  最氣人的,就是她今天那麼丟臉,在閃辰面前差點哭出來。
  
  玲瓏這樣一想,看顏栩的目光就是血淋淋的,像要吃人。
  
  顏栩正在指責她,原以為自家小娘子會撒著嬌縮進他的懷裡求他原諒,可是藉著王府裡透出的隱隱燈光,他看到娘子的眼神不對勁了。
  
  怎麼倒像是她有很佔理一樣呢。
  
  「你什麼時候回京的?」玲瓏問道。
  
  顏栩忽然覺得有股涼氣順著背脊爬上來啊爬上來。
  
  「接到你的信就往回趕,回來兩天了。」
  
  「兩天?你回來兩天都不回家,你怎麼這樣!」
  
  玲瓏氣得別過臉,不去看他。可惜身子還被鞭子捆著,否則她已經跳下去走了,才不要理他。
  
  顏栩想不明白她為何會生氣,我這麼忙,得知你擔心得要找閃辰商議,就馬上趕回來看你了,你有什麼可生氣的。
  
  好在他沒有把他的不滿說出來。
  
  如果說出來,玲瓏就更生氣了。
  
  顏栩沒有說出來的原因,是因為他想她了,從上到下全都想,所以他不想太多廢話,立刻回家上床才是硬道理。
  
  他沒有鬆開鞭子。
  
  玲瓏氣得鼓鼓的,卻動彈不得,被他橫抱著躍過高牆,倒也沒走那些彎彎繞繞的小路,正大過明回到采薇小築。
  
  沿途遇到巡邏的侍衛、值夜的婆子,雖說看到王爺懷裡抱著一個人,可誰也不敢問,甚至不敢多看。
  
  今晚是海棠和秀水當值,鑒於上次的事,這次聽到王妃屋裡有動靜,海棠便貼在門邊聽著,聽到王妃發怒︰「你別亂摸!」
  
  然後是王爺溫柔地連哄帶騙︰「乖了,別像小孩子一樣,你......」
  
  海棠羞得滿臉能紅,打發秀水去小廚房備水,自己則坐到堂屋裡做針線。
  
  約末過了大半個時辰,屋裡才傳出要水的聲音,海棠連忙和秀水抬了熱水進去,見淡紅的羅帳低垂著,她們沒敢去看,把熱水放到淨房裡,又把乾淨的床褥放在帳子外面,這才匆忙出來了。
  
  自從玲瓏和顏栩正式圓房以後,便再也不讓丫鬟們夜裡貼身服侍了,雖然顏栩覺得沒有什麼,可玲瓏就是不習慣。
  
  今天顏栩是忽然回來,以前他在家時,都是提前讓丫鬟們備下熱水和被褥。
  
  又磨蹭了好一會兒,顏栩才抱著玲瓏從淨房出來,換了乾淨的被褥,兩人平躺在床上,顏栩悄聲問道︰「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怕你擔心,就沒回來,卻沒想到你反而更擔心了,這才回來看看你。」
  
  「這兩天您在哪兒?」玲瓏問他。
  
  「我在景安侯府。」
  
  「景安侯府?冒家!」玲瓏吃了一驚,她還以為他是藏身在哪處私宅裡面,他在京城有七八座宅子,除了四平胡同那處給馮氏住著,其他幾處有的租出去,還有的就是空著。
  
  「嗯,」顏栩的聲音輕不可聞,「你在信裡說起冒世子回京的事,又勸我要謹慎,我便想快些回來,把一些事情和冒世子問問清楚。可沒想到不但冒世子回來了,景安候也一起回來了。」
  
  玲瓏大吃一驚,靖文帝要召回京城的是冒世子,而不是景安侯冒達明,他以武將之身,未遵聖命私自回京,這是謀逆!
  
  顏栩的手搭在玲瓏身上,忽覺手下的嬌軀顫了一下,他知道還是嚇到她了。
  
  這兩天他沒有回來,就是不想她會害怕。
  
  他側身抱住玲瓏,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別怕,他是喬裝回來,只帶著三四個親隨,我已經派了杜康送他回去,不會有事。」
  
  怎麼不會有事?萬一被人盯上,或者冒達明在路上又有什麼主意,杜康再強,也是以卵擊石。
  
  「冒侯爺暗中回京,您別告訴我,他是來向父皇表忠心,伺機拿回兵權的。您去冒家卻被他留在府裡,想來他要見的人,必須有您相陪是母后吧。」
  
  顏栩欣賞地看著懷裡的小人兒,冒達明那樣的人物,怕是打死也想不到,不過幾句話間,他就被個從未見過面的小姑娘窺破心機。
  
  「寶貝,現在你知道我為何沒有回來了吧,我從來沒有和你分開這麼久,在天津衛時那床又冷又硬,冒家的床雖然軟,可是沒有你,我根本睡不踏實。」
  
  玲瓏坐起身來,拿了迎枕靠著,顏栩無奈,又不想坐起來,索性把頭枕在她的腿上,卻仍舊不老實,故意在她的腿上蹭來蹭去,弄得玲瓏無法認真思考。
  
  「王爺,我只想您做個富貴王爺,一帆風順,不想讓你去鋌而走險,您就當我目光短淺好了,我就是這樣想的。以後有了兒女,我還想您能像天底下大多數父親那樣,帶著他們玩耍,等到他們開蒙以後,您會過問他們的功課,做的不好的,您還會訓斥他,打他的手心。」
  
  「我還想整日盯著京城裡最時興的衣裳,最時興的首飾,存了私房錢給自己買紅寶石買祖母綠,等到以後有了兒媳婦,哪個會哄我開心,我就把好東西賞給她。」
  
  「我還想治辦一座溫泉莊子,不用很大,只要能住得下咱們一家子就行。我在水月庵裡見過溫泉,我猜小風山一帶應該就有那樣的莊子,到時候我們經常去住住,在莊子裡辦宴會,還到小風山上去打獵,閒著沒事時,我就陪著您賭石頭,玩古董,您看上什麼好東西,我就幫您尋了來。」
  
  「王爺,我想要的就是這些,至於別的,我全都不稀罕。母后的位子不是尋常人就能坐上去的,我就坐不來,而且即使我坐在那裡,也會提心吊膽,擔心您被心懷不軌的人鑽了空子,王爺,我們就像現在這樣,過我們自己的小日子,用心把小十七教養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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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八七章 傾訴(二)

  這樣的一番話,玲瓏不是第一次和顏栩說了。
  
  玲瓏從不認為,她能夠改變男人。
  
  這些話如果是說給別人聽,那應該作用不大。
  
  但顏栩不同。
  
  顏栩對那個位子的期盼並不大。
  
  否則,他不會容許小十七住進府裡。
  
  但上有皇后,下有景安侯冒達明,顏栩沒有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因此,玲瓏才會一而再,苦口婆心和他說這些。
  
  顏栩好半天沒有說話。
  
  玲瓏知道他聽進去了。
  
  她依偎著顏栩。臉蛋貼在他的胸前,靜靜地聽著他的心跳。
  
  她記起曾經去過的裕王府,那是裕王當年在京城的別院。那裡古木參天,綠蔭匝地,雕欄畫柱間依然可見當年的盛景。
  
  但也不過就是十幾年間,那裡變成了一片死寂。
  
  而刺槐胡同裡的那個人,依然沒能逃過死劫,皇室宗親,比尋常百姓強的,就是可留全屍。
  
  一杯鳩酒,就把他給打發了。
  
  「師父....」
  
  嬌滴滴的帶著吳音,軟綿綿的,像小貓一樣撓著顏栩的心。
  
  「沒有哪個女子能比你更好,我不想看到你以後每逢初一都要進宮,給人三跪九叩,真有那麼一天,除了你以外,誰也不配住進永華宮。」
  
  這並非是顏栩哄媳婦的話語。
  
  沒有臉盲的人,不會懂的。
  
  這個世界上,他只認識她,他只能記住她。
  
  他甚至只能對她動情。
  
  就在顏栩心裡,早就下意識地把別的女子全都當成草芥,誰讓他不認識那些人呢。
  
  尤其是他的那些皇嫂,全都是令他生厭的顧家女人,更是不配住進永華宮。
  
  而另外兩位皇弟,年紀尚幼,和他幾乎就是兩代人。讓玲瓏向他們的妻子頂禮膜拜,他同樣無法接受。
  
  從小到大,除了神靈和列祖列宗,他只給父皇母后行過大禮,而成為他的正妻的玲瓏,自然也是如此。
  
  玲瓏只是普通閨秀出身,而顏栩不是。
  
  顏栩在意的這些事,玲瓏無法了解。
  
  但有一點他們卻是互通的,那就是兩人都清楚,他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這輩子都是連在一起的。一榮俱榮。一毀俱毀。
  
  良久,他終於開口︰「其實,我也不是很想,但你也清楚,如果我們不能一鼓作氣,坐上那個位子。日後無論是誰繼位,我們都是最艱難的。」
  
  除了他,全都不是嫡出。
  
  任誰坐上那個位子,都會忌憚他這位嫡出的皇子。
  
  玲瓏輕笑︰「王爺,待到那一天,我們能有多少銀子?」
  
  顏栩怔了怔,他想不明白玲瓏為何會在這裡問出這樣一個問題。
  
  「我也不知道,如果這些年裡沒有過大的花銷,幾十萬兩還是能有的。」
  
  玲瓏笑道︰「那就是足夠我們酒池肉林,窮奢極欲了?」
  
  「應該足夠了。」
  
  「那就行了,真若是有人看我們不順眼,我們帶著銀子走人便是,憑著你我,還有您手下的人,誰能攔得住我們?天下很大,不僅僅中風物誌裡寫的那些,隔著大海,還有另外的世界,到時我們把銀子換成金子,只要是太陽能照到的地方,我們想去哪裡都行。」
  
  顏栩的眸子裡有亮光閃動,他靜靜地看著玲瓏︰「寶聚豐每年都會折上幾條船,我還想過幾年就結束掉,改做別的生意。聽你這樣說,看來寶聚豐還是要留下。」
  
  「留,當然要留。但是要稍做收斂,還有就是逐漸用您自己的人,冒家利用他們在福建、山東、浙江的權利和人脈,給您來做海運生意,這本來就是一件凶險的事。冒家想積攢更多的錢,以備奪嫡之需,但您如今有別的想法了,就更加不能讓冒家控制寶聚豐了,否則他們以寶聚豐相威脅,您只能就犯。」
  
  玲瓏說到這裡時頓了頓,顏栩從小到大,對冒達明便很尊敬。
  
  玲瓏還記得顏栩曾經帶她去偷過一枚玉佩,只因那是冒達明之物。
  
  一枚不值錢的玉佩,在進京路上遺失。越是這樣的小東西越難查找,顏栩最終不但找到玉佩的下落,還親手將玉佩偷回來。
  
  由此可見,他對冒達明的事情有多麼用心。
  
  冒達明對他,不僅是君臣,還是他的良師益友,甚至還像長輩。
  
  因此,當玲瓏提到冒家時,她沒有繼續說下去,她擔心顏栩會生氣。
  
  顏栩卻嘆了口氣︰「我清楚,否則我也不會親自去天津衛,我這次去,一來是解決那邊遇到的棘手事;二來我也是想見見寶聚豐的幾位重要人物。你還記得上次杜康從福建回來說過的事嗎?我懷疑那是殺良冒功。可沒想到,這件事竟是冒家安排的,殺良冒功只是嫁禍,那次的人和船,還有船上的像,都是處心積慮安排嫁禍的。」
  
  玲瓏倒吸一口涼氣︰「只是為了制造福建沿海的混亂,讓朝廷不得不重新啟用冒家抗倭?」
  
  顏栩輕輕點頭︰「我趕回來見冒世子,就是想就此事問個清楚,可沒想到冒侯爺竟然假扮成冒世子的老僕,也偷偷回到京城。見到他時我就驚呆了,我都沒想到他的膽子這麼大,我更沒想到,他是專程回京見母后的。」
  
  冒達明身份雖高,但他沒有聖旨私自回京,這是有謀逆之嫌的大事。
  
  他當然不敢輕易見人,他要見的人,一定是最重要的。
  
  「冒侯爺和母后談話時,您在場嗎?」玲瓏問道,她希望顏栩能夠在場。
  
  沒想到顏栩卻搖搖頭︰「母后說冒侯爺是肱骨之臣,不用避諱,讓我在門外候著。我不知他們都說些什麼,但待我再次進去時,看到母后的雙目紅紅的,她應是哭過。」
  
  「冒侯爺如今失了兵權,冒世子又被召回京城充當質子,母后便如失去一條手臂,想來就是因為這樣,她才一時難過。」
  
  聽到顏栩的話,玲瓏有些慚愧,一定是因為成親以後她看過太多胡說八道的話本子,她才會因此浮想連篇。
  
  「母后的娘家也在福建啊,您猜母后沒進宮時,和冒侯爺是不是認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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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3 01:37:23 |只看該作者
第四八八章 傾訴(三)

  顏栩嫌棄地瞪她一眼,嗡聲嗡氣地說︰「外家祖籍福建,但自從母后進宮之後,便已闔家遷到昌平,在福建的也只有幾位遠房親戚。母后進宮時,景安侯還未調去福建。」
  
  玲瓏眨眨眼睛,假裝沒有看到顏栩眼中的嫌棄,平躺在枕上,看著懸掛在帳子內角的裝香料的銀絲球。
  
  這樣看來,皇后娘娘和景安侯冒達明也就不會是青梅竹馬了。他們彼此相識,也應是皇后進宮之後的事,那時皇后是太子妃,也沒有機會認識冒達明,待到今上繼位,皇后入主永華宮,或許會在大朝會時認識冒達明,可是礙於身份,也不會有何交集。
  
  冒家是十幾年前才被起用,在此之前,就是只餘個爵位而已,過得不上不下,和大武朝尚存的幾家勛貴差不多的處境。
  
  待到冒達明被派往福建,也只有三年一次進京的機會,這個時候,皇后娘娘即使認識他,也不會有何交往。
  
  不對,不對,冒達明和幾個兒子雖然去了福建,但冒家女眷卻還留在京城。
  
  冒夫人閨名冒清浣,是景安侯冒達明的嫡長女。
  
  而冒夫人還是為數不多能在皇后面前說得上話的命婦之一。
  
  或許,冒家和皇后的交情只是緣於冒夫人?
  
  這件事無論如何,看上去都是這個原因,但不知為何,玲瓏就是覺得有些牽強。
  
  她寧可相信皇后婆婆和冒達明的狗血關係,也不想懷疑冒達明的眼光。
  
  冒家是開國勛貴,也是為數不多依然健在的勛貴之家。
  
  也就是說,自大武立朝至今上百年間,冒家沒有站錯隊,一次都沒有,他們審時度勢,既沒有像顧家那樣立於風口浪尖,也沒像另外幾家,把自己的爵位都給折騰沒了。冒家穩中求存,支撐至今。
  
  而這一代的景安侯冒達明並非靠祖蔭吃飯、沒經過風雨的二世祖,他是帶兵打仗指揮若定的帥才。
  
  這樣的一個人,是所有皇子都想拉攏的,而他卻偏偏選中了顏栩,一個患有嚴重臉盲,四五歲時便被遠遠擱置的皇子。
  
  如果他是想要有朝一日挾天子以令諸侯,待到扶持新帝上位後,再架空皇帝自己攝政,以冒家的實力倒也可行,但是顏栩自幼便在冒家的視線中長大,冒家對他的了解甚至遠勝他的父皇靖文皇帝,顏栩倔強任性,並非是沒有主見的人,冒達明如果想要把他控制於股掌之間,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冒達明不會以整個家族之力,來走這樣毫無可能的險棋。
  
  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他對顏栩如此看中?
  
  玲瓏想不清楚。
  
  她想得太入神,並沒有留意到顏栩正在瞪著她。
  
  「我不在的時候,你又看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話本子?」顏栩問道。
  
  就是覺得坊間流行的話本子太不正經,睿王爺才請了專人給自家娘子寫書看的,他讓人寫的,都是最最適合她看的書。
  
  絕對沒有這種教人八卦自己婆婆的。
  
  玲瓏卻已怔住。
  
  顏栩既然這樣問她,那就是猜到她正在胡思亂想皇后與冒侯爺的關係。
  
  他為何會立刻就猜到了呢?
  
  那就只有一個原因,就是他也曾想過!
  
  玲瓏沒有繼續問下去,她小鳥依人地投進顏栩的懷裡︰「睏了,睡覺明天不許再走,我會不開心....唔....我今天已經不開心了。」
  
  顏栩的嘴角翹了起來,小東西學會撒嬌了,這進步也太快了,上次她在書房裡就曾經色誘過他,讓他暈頭轉向的,現在又主動投懷送抱,這幸福來得不要太快,本王快要美暈了。
  
  早上玲瓏醒來時,顏栩就在她身邊。
  
  可能是這陣子都沒有睡過好覺,顏栩睡得很香,甚至還打起了微鼾,他只有很累的時候才會打鼾,聲音不大,並不讓人厭煩。
  
  她躡手躡腳起身,從他身邊跨過的時候,卻被他一把抓住了小腿。
  
  她的小腿白皙纖細,足踝盈盈一握,顏栩的眼睛依然閉著,手上卻沒有鬆開。
  
  「不讓我走,你自己又亂跑。」像是斥責,又像是在調情。
  
  玲瓏被他這樣抓著,俏臉通紅,雖然已經圓房有一陣子了,可她還是不習慣和他在白天時親昵。
  
  「我去廚房給您做早膳。」小廚房的早膳自是從昨天夜裡就在準備,玲瓏所謂的做早膳,也不過就是去加上一兩種王爺喜歡的。
  
  顏栩卻當真了,他睜開雙眸,重又把玲瓏拉回身邊,柔聲道︰「別把手做粗了,讓他們去做。」
  
  玲瓏嗯了一聲,臉蛋貼在他的胸前,鼻端是她熟悉的清爽味道,如果清晨的陽光,溫暖乾淨。
  
  「趁著父皇和母后的壽誕還有幾日,我明天想去永濟寺上香,您和我一起去嗎?」
  
  去永濟寺的事已經定下,也已知會了永濟寺,寺裡應已安排妥當。
  
  只是玲瓏沒想到顏栩會忽然回來,永濟寺裡住著智覺大師,他是先帝幼子,也是顏栩的皇叔。他出家前並未封王,靖文帝於靖文十年時,曾要賜封號於他,智覺婉拒。靖文帝便賜袈裟禪杖。智覺雖然沒有御賜封號,但他身邊大武朝唯一一位遁入空門的皇子,早已成為百姓口中的神仙般的人物。
  
  玲瓏要去上香,自是不用要讓顏栩同意,她之所以問他是否同去,便是因為智覺大師,或許顏栩也想去拜會皇叔呢。
  
  她沒想到顏栩會一口答應。
  
  「好啊,我好久沒和他下棋了,別看他是方外之人,卻喜喝大紅袍。可惜現在是春季,只能給他帶些去年秋天的,你備上一些帶給他。」
  
  玲瓏點頭應了,忽然記起一件事來,笑著說︰「我常戴的那串紅珊瑚佛珠便是智覺大師所贈,以後王爺若是能尋到與之媲美的物件兒,我們也送給大師吧。」
  
  顏栩臉上的笑意更深,帶了幾分揶揄的味道。

  「他手裡好東西挺多的,也不差我們的,你不必記掛著,他怕是自己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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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2-23 01:37:33 |只看該作者
第四八九章 突變

  過了晌午,小順子便請了顏栩去了木樨堂,直到傍晚時分,顏栩才回來。

  原本只是四駕馬車,二十個侍衛,連同施萍素的人,丫鬟婆子總計也是二十餘人。因為臨時多了一個顏栩,這陣仗自是不行。侍衛加到三十人,又多加了十名內侍。把一切準備妥當,顏栩也回來了。

  次日一早出發,到達永濟寺時,玲瓏掏出懷錶看了看,還是上午九時。

  先前永濟寺只知前來的是睿王妃,沒想到睿親王竟然也來了,不免有些措手不及。

  親王和親王妃,雖然只差一個字,卻是完全不同。

  顏栩倒覺沒什麼,對住持南源大師道:「本王到後山拜會智覺大師,你們只需接待王妃便可,不用管我。」

  他捏捏玲瓏的手,道:「逛得煩了,就到後山找我。」

  他的聲音並不小,聽得南源大師直皺眉,什麼叫逛得煩了?敢情睿親王把來寺院當成陪王妃逛街嗎?

  玲瓏汗顏,她想起前世的記憶中,每每在商場閒逛時,都會看到有先生坐在休息區等著太太。

  顏栩顯然也是不耐煩來這裡的。

  顏栩說走就走,只留下玲瓏和施萍素帶著一干丫鬟們。

  南源大師剛過不惑,他便讓兩位年過花甲的僧人陪同睿王府裡的女眷們。

  玲瓏是第二次來永濟寺了,和上次不同,這次她是這裡的貴客。因為她要來,永濟寺今天沒有接待前來上香的男香客,雖然並沒有限制女香客,但寺廟裡還是顯得冷清許多。

  這倒正好讓玲瓏和施萍素好好觀光寺內的美景。上次來時玲瓏是陪在金老太太身邊的,居士寮房人滿為患,丫鬟們不得不站在外面,金老太太嫌人多,除了在幾個大殿裡上香以外,哪裡也沒有去逛,好在因為智覺大師相邀,才得以看上幾眼後山的美景。

  這次的情形完全不同,不但各個大殿都去看了,還可以把前山後山全都逛個遍。

  顏栩肯定是去找智覺大師下棋了,玲瓏自是不想打擾他,帶著施萍素逐處觀光。

  快到晌午時,有位穿著灰色僧袍的小沙彌追過來:「小僧見過睿王妃,住持師叔擺下素齋,請睿王妃用膳。」

  玲瓏笑著問道:「王爺呢,也一起用膳嗎?」

  小沙彌摸摸長出幾根頭髮茬子的腦袋,一臉無奈:「小僧去見過睿親王,可他說他不喜素齋,不過去用膳了。」

  難怪他一臉為難的模樣,卻原來是顏栩那廝公然在寺院裡說他不喜歡素齋。

  你來寺院不吃素齋,還讓人家給你做魚翅做熊掌嗎?

  玲瓏憤憤吐糟,臉上卻笑著說道:「煩請小師傅轉告住持大師,我們帶了些瓜果和素點,午膳就在這邊用了,若是住持大師得閒,讓人送些熱水便好。」

  小沙彌快要哭出來了,這些可惡的皇子皇孫皇媳婦們,你們的毛病也太多了,讓人家回去怎麼交差啊。

  不遠處是座古樸的小亭,小亭上有一橫匾,上書「停亭」二字。

  停亭?

  玲瓏覺得有趣,便向那橫匾多看了幾眼,沒想到這才發現,這橫匾上停亭二字,卻是出自太宗之手!

  這是御賜牌匾。

  施萍素也吃了一驚:「永濟寺果然是人傑地靈之地,殿宇巍峨,佛鐘遠震,一景一物一石一草皆有出處,能在此處得見太宗墨寶,實是幸也。」

  玲瓏被她說得臉都抽了。

  太宗皇帝是大武顏家唯一一位頗具文采的皇帝,他自翊文採風流,還曾派人私下裡哄抬黑市價格,他的墨寶更是繁多,他幾乎每到一處便要寫上幾個字讓世人膜拜,當初顏栩就曾經在皇莊裡偷出太宗的扇子哄小徒弟開心。

  太宗的墨寶書畫流傳於世的數不勝數,可其造詣卻並不高。

  在這裡見到他的墨寶,玲瓏並沒有太過吃驚,甚至沒想有什麼舉動。

  但施萍素說得如此鄭重,她如果繼續裝傻就不妥了。

  玲瓏只好率先走過去,向著亭上牌匾行了福禮,施萍素和丫鬟們也都跟著拜了,這才分了主次,在草亭裡落座。

  潤兒小聲問杏雨:「以後但凡見到有先前皇帝們的牌匾啊墨寶的,咱們都要一一拜過嗎?」

  杏雨也是頭一回遇到這樣的事,她只好搖搖頭,表示不知。

  丫鬟們打開隨身攜帶的食盒,取出瓜果點心,正在這時,先前的小沙彌又來了,身後還有四位比他年紀還小的小和尚。

  這四人捧著熱水和食盒,顯然是住持大師派來給王妃送熱水和吃食的。

  丫鬟們接過熱水沏了茶,小沙彌便指揮著那幾個小和尚從食盒裡拿東西,自己則在一旁解說。

  「這水是去年冬天存下的,是下頭場雪時在梅枝上採的。」

  「這是寺內香積廚最有名的素鴨,太宗皇帝當年來時曾經吃過的。」

  「這芸豆餅是順宗皇帝來的時候吃過的,他老人家還說好吃呢。」

  「這豆腐包子是禧宗皇帝......」

  玲瓏聽著他的解說,明明很餓,可還是放下了筷子。

  這些都是老祖宗們吃過的,誇過的,我是吃還是不吃,要不要給素鴨行禮,再給芸豆餅行禮,禮畢後,想來本王妃已經餓昏在列祖列宗的殘羹冷炙前了。

  她正鬱悶著,忽然,其中一名小和尚驚呼一聲:「你們快看,大鳥,那麼大的鳥!」

  這小和尚只有七八歲,白白胖胖的包子臉,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正看向涼亭外面的一棵大樹。

  這是一棵幾人合抱的古槐,枝葉婆裟,宛若巨傘。

  順著小和尚的目光望過去,只見如同華蓋一般的樹冠上,果然佇立著一隻大鳥。

  帶頭的小沙彌也吃驚不小:「這鳥哪來的,在寺裡從未見過這麼大的鳥呢。」

  小沙彌從小出家,從未離開過永濟寺,永濟寺裡雖然常見各種鳥類,卻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大的鳥。

  跟在玲瓏身後的紅繡和紅綃卻已經倒吸一口涼氣:「這是老鷹吧,還是頭回見到這麼大的老鷹呢。」

  她們從小長在莊戶人家,偶爾也會在野地裡見到老鷹。

  那鳥有半人高矮,通體褐色,頭部和翅膀處顏色更深一些,相貌和老鷹很像。

  可能是聽到這邊的驚叫聲,那鳥向這邊看了過來,雙翅振蕩起拍打起來,兩翼展開,竟有七八尺之巨!

  女眷們花容失色,小和尚們也嚇得渾身發抖,小沙彌轉身就跑:「這裡有老鷹,我去告訴住持師叔。」

  玲瓏使勁回想,這種東西她在前世是見過的,但不是老鷹,這是......

  「這是金雕,不是老鷹,不要輕舉妄動,金雕連狼都能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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