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嗜酒態睡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其它小說] [冬天的柳葉]韶光慢(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821
發表於 2018-5-20 16:41:27 |只看該作者
第819章 觀燈

  有麻煩總是要解決的。

  自從清涼山開始,邵明淵便覺出泰祥帝的古怪來,到了近來這種感覺越發強烈,而今天百官朝賀時,泰祥帝看他的眼神更是讓他生出了打人的衝動。

  當然這些都是可以忍的,可太皇太后與皇上對昭昭下手,這個絕不能忍。

  邵明淵輕輕摩挲著下巴,眼神越發冷然。

  從正月初八開始燈市便開始了,身著新衣的人們走上街頭,白日奇巧百端的表演令人眼花繚亂,到了晚上,那些花燈便亮了起來,可謂是家家燈火,處處管弦。

  宣德樓前的山棚已經搭好,到了元宵節當日,按著慣例天子會攜後宮嬪妃與皇親貴族登上宣德樓宴飲賞燈。

  皇子皇女陸續夭折,身體又出了問題,泰祥帝心情抑鬱,這一年的元宵節就沒了賞燈的興致。

  楊太后卻道︰「如今皇上膝下無子,朝裡朝外定然諸多猜測,為了穩固人心,皇上也不該如此頹廢,連元宵賞燈都不去了。」

  泰祥帝還在猶豫,楊太后語重心長道︰「皇上,這是你登基的第三個年頭,元宵賞燈是難得與民同樂的好機會,你若不出現,對民心也是一種打擊。」

  泰祥帝只得應下來︰「雖是與民同樂,畢竟天寒地凍,就不帶著大公主去了。」

  楊太后笑笑︰「大公主還小,就由她母妃陪著留在宮裡吧。」

  很快就到了元宵節那日,百姓們知道天子會登上宣德樓賞燈,早早爭相恐後向御街湧去。

  到了吉時,在一片歡呼聲中泰祥帝領著浩浩蕩蕩的人群登上了宣德樓。

  彼時華燈初上,龍燈、傘燈、蓮花燈,數不清的花燈造型各異,富麗清雅,萬燈爭輝。

  樂聲中,歌舞、雜技、丸劍、角抵等百戲賣力表演著,一個個節目精彩絕倫,引得人們爭相觀看。

  「皇上,燈樓要亮了,請您移步樓前。」

  泰祥帝站了起來,對楊太后道︰「皇祖母,孫兒扶您。」

  眾人面前,泰祥帝的孝順讓楊太后覺得甚有光彩,含笑點了點頭。

  泰祥帝扶著楊太后,皇后緊隨其後,再後面是有封號的嬪妃,由內侍們簇擁著走出雅室,站到宣德樓的白玉欄桿前。

  百姓們發現了宣德樓上的天子,立刻口呼「萬歲」跪倒一片。

  把宣德樓圍得水洩不通的侍衛們緊張起來,不由握緊腰間刀鞘。

  燈光如晝,泰祥帝登高遠望,黑壓壓的人群全都跪倒於腳下,那一刻頓時生出萬丈豪情來。

  這些都是他的臣民,當一國之君的感覺實在太好了!

  享受了片刻成千上萬人的跪拜,泰祥帝舉起雙手往上托了托,百姓們陸續站了起來。

  很快樂聲大作,當那喜氣洋洋的樂聲到了最高昂時,離宣德樓不遠處的燈樓猛然亮了起來。

  燈樓高百餘尺,自下往上一點點亮起,就好像天上的繁星一顆顆墜落人間,令觀燈的人們不由屏住呼吸。

  轉瞬間,整座燈樓便全都亮堂起來,璀璨生輝,金碧輝煌。

  地動山搖的歡呼聲伴隨著口呼「萬歲」的聲音如浪潮般傳來。

  泰祥帝倚著白玉欄桿,不由放大了笑容。

  皇祖母說得對,在這種時候,享受著無數人的敬仰與膜拜,再大的煩惱都會暫且拋在腦後了。

  「快看天上!」

  隨著無數人的呼喊,泰祥帝不由跟著抬頭。

  絢麗煙花在天空中爭相綻放,猶如把春景帶到了夜空。

  彼時天空是亮的,地上也是亮的,天上煙花與地上花燈在這一刻光芒交錯,還有那屋檐上的積雪與樹枝梢頭的冰凌熠熠生輝,竟彷彿把一切黑暗都驅散了。

  人們痴痴欣賞著眼前盛景,只覺心神俱醉,連宣德樓上的貴人們亦不例外。

  而就在此刻,隱沒在暗中的人彎弓拉弦,一支透明的箭穿過燈光與煙火往宣德樓飛去,在這般熱鬧下竟無人察覺。

  那箭準確無誤擊中楊太后的後腦勺,瞬間化作無數冰晶碎末,消失無蹤。

  楊太后的慘呼被人們的歡呼聲淹沒,樓下百姓甚至連那些護駕的侍衛們都絲毫沒有察覺。

  只有近在咫尺的泰祥帝眼睜睜看著楊太后就在面前倒下去,一張臉瞬間蒼白如雪。

  「救,救命——」泰祥帝張嘴喊著,巨大的恐懼好像無形的大手扼住他的喉嚨,讓他只發出含糊的嘶叫聲。

  「太皇太后,您怎麼了?」皇后反應過來,驚慌去扶楊太后。

  幾名嬪妃發出尖叫聲。

  「皇上,快進裡邊!」魏無邪把呆若木雞的泰祥帝拉了進去。

  泰祥帝嘴唇哆嗦著茫然環顧,彷彿要找到那個能令他安心的身影,可在漫天煙花熄滅後那驟然暗下來的瞬間,他只看到一雙雪亮如星辰的眼楮。

  那雙眼楮漂亮如寶石,卻冷冷沒有一絲溫度。

  泰祥帝眼前一黑,徹底昏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等泰祥帝再次醒來,已經身在熟悉的皇宮中了。

  「皇上,您醒了!」驚喜的喊聲傳來。

  泰祥帝猛然坐了起來,看看熟悉的環境,喃喃道︰「難道又是噩夢?」

  迎上魏無邪驚喜的臉,泰祥帝冷靜了一下,問道︰「太皇太后呢?」

  魏無邪臉上的喜悅頓時斂去,換上了哀戚︰「皇上,太皇太后——」

  「說,太皇太后到底怎麼了?」

  「太皇太后崩了——」魏無邪伏地而泣。

  泰祥帝身子一晃,扶著床柱閉上了眼楮。

  一支箭,一雙眼。

  泰祥帝猛然打了個激靈又睜開眼來,聲嘶力竭問道︰「那支箭呢?」

  「什麼箭?」魏無邪神色茫然。

  「射殺太皇太后的那支箭!」

  魏無邪更加茫然了。

  「去把錦鱗衛指揮使給朕叫來!」泰祥帝心中的恐懼猶如浪濤一波波撲來,幾乎要把他淹沒了,可執著於楊太后死因的那個念頭讓他苦苦支撐著。

  不多時江十一趕了過來。

  在清涼山的宮變中,江十一率領錦鱗衛與江遠朝頑強對抗,泰祥帝對他的表現頗為滿意,遂在登基後提了他為錦鱗衛指揮使。

  聽了泰祥帝問話,江十一如實回道︰「事後微臣帶人仔細搜查過,宣德樓上並無任何傷人之物。」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822
發表於 2018-5-20 16:41:39 |只看該作者
第820章 恐懼

  並無任何傷人之物。

  這個答案猶如一盆冰水兜頭潑了過來,泰祥帝只覺透心涼,從裡往外冒著寒氣。

  那支箭,他只要閉上眼就能感覺到它的溫度。

  那支箭擦著他而過,寒氣逼人,然後便如煙花般絢麗過後就不見了。

  那是一支什麼樣的箭?射出那支箭的又是什麼人?

  沒有問到答案,泰祥帝驚駭發現注意到那支箭的竟只有他一人,注意到那雙眼楮的同樣只有他一人。

  好像那支箭從來不曾存在過,殺害太皇太后的兇手亦不存在。

  太皇太后的死因對外以賞燈之後染了風寒病故而告終,對內召集太醫們會診,太醫們雖發覺楊太后頭部淤傷,卻因錦鱗衛等部連兇器都沒查到而不敢張揚。

  更何況太皇太后在元宵節登樓賞燈被刺殺這種事哪怕證據確鑿,逮到兇手,同樣會秘而不宣,不然引起天下人效仿,那就大大不妙了。

  太皇太后的喪事在宗人府與禮部等部門的協同下有條不紊進行著,皇宮內卻是一片愁雲慘霧。

  泰祥帝徹底被嚇到了,只要一閉上眼楮,那支寒芒閃閃的箭就對著他的面門射來,而後便是那雙冷冰冰的眸子。

  「冠軍侯,宣冠軍侯進宮!」泰祥帝大汗淋淋,嘶聲力竭喊道。

  很快傳冠軍侯進宮的旨意就送到了冠軍侯府中。

  邵明淵暫且把傳旨的內侍留在花廳,寬慰喬昭︰「不用擔心我,我去去便回了。」

  喬昭抓住邵明淵衣袖,到底是有些不安︰「庭泉,會不會是宮中察覺了什麼端倪?」

  她對邵明淵解決麻煩的能力有信心,卻沒想到他竟然直接對太皇太后出手了。

  而在這之前,邵明淵並沒有告訴她刺殺太皇太后的事,事成之後才對她坦白。

  不得不說,這個男人太大膽了。

  「不會。」邵明淵輕笑起來,親昵撫了撫喬昭臉頰,「安心等我回來。」

  「嗯。」喬昭點點頭,因為對方篤定的態度,放鬆了心情。

  他說會平安回來,她便相信。

  邵明淵再次拍了拍喬昭的手,轉身走了出去。

  等在花廳中的內侍立刻站了起來︰「侯爺,走吧。」

  外面依然飄著雪花,北風寒冷徹骨。

  邵明淵輕輕呼出一口白氣,隨著內侍趕往皇宮。

  「皇上,冠軍侯到了。」

  呆呆坐著的泰祥帝猛然回過神來,迫不及待道︰「宣冠軍侯進來!」

  不多時邵明淵走進來,行禮道︰「微臣見過皇上。」

  泰祥帝直直看了邵明淵許久,開口道︰「魏無邪,給冠軍侯搬一把椅子。」

  「多謝皇上賜座。」

  泰祥帝痴痴看著面色沉靜的年輕男子,久久不語。

  邵明淵筆直端坐,猶如一株青松。

  許久後,泰祥帝開口︰「侯爺,昨晚……昨晚朕很恐慌……」

  他可憐巴巴望著眼前的年輕男子,想從對方身上得到些許寬慰。

  對面的男子如他所願抬起眼眸,微微一笑。

  那雙眼楮很漂亮,猶如最上等的寶石,沒有絲毫雜質,可又冷冰冰沒有一絲溫度。

  泰祥帝猛地打了個激靈,臉色瞬間煞白,驚慌失措間打翻了手邊茶盞。

  魏無邪默不作聲收拾著地上的碎瓷片,壓下心中疑惑。

  泰祥帝卻站了起來,睜大眼楮驚恐瞪著邵明淵。

  邵明淵面色依然平靜,隨著泰祥帝的起身跟著站起來,含笑寬慰道︰「皇上莫要恐慌,微臣會竭盡所能保護您的。」

  泰祥帝彷彿從水中撈出來般,額頭已是冷汗淋淋,無力道︰「有,有侯爺這句話,朕就安心了……」

  面對著嘴角含笑的俊美男子,泰祥帝只覺眼前陣陣眩暈,再也無力多說,匆匆把人打發走後虛脫跌坐回椅子上。

  魏無邪拿來溫熱的軟巾替泰祥帝擦拭額頭︰「皇上,奴婢扶您躺著去吧。」

  泰祥帝搖搖頭,把整個身體埋進寬大的龍椅中,眼神呆滯。

  魏無邪猜不透泰祥帝情緒的變化,只得小心翼翼伺候著。

  令人窒息的沉默過後,泰祥帝唆了魏無邪一眼,問道︰「魏無邪,你說冠軍侯是個什麼樣的人?」

  冠軍侯?

  一聽皇上問起邵明淵,魏無邪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他與冠軍侯還有張天師那可是有著共同秘密的,這個問題,他可要仔細回答。

  「奴婢與冠軍侯接觸不多,但覺得冠軍侯是個有大毅力的人,咱大梁北地的安寧離不得他。」

  「大毅力?」泰祥帝喃喃念著這幾個字,臉色越發白了。

  大毅力,這是說一旦得罪了他,他就會憑藉著超凡的毅力找人算賬嗎?

  想到那雙沉靜如星辰的眼,泰祥帝後背發涼,彷彿渾身力氣都被抽空了。

  喬昭等在花廳裡,直到下人稟報「將軍回來了」才鬆了口氣,起身迎出去。

  「怎麼在外面等著?」邵明淵大步走過來,挽住喬昭的手往屋內走去。

  「皇上找你說什麼?」

  邵明淵回想著泰祥帝的樣子,不由笑了︰「大概是覺得後怕,所以從我這裡尋安心吧,畢竟我武功高強嘛。」

  「說正經的。」邵明淵的放鬆感染了喬昭,她笑著打了他一下。

  「這就是正經的,皇上確實找我說了這些。」

  至於後來泰祥帝表現出來的異樣,邵明淵覺得沒必要多提。

  他並不怕泰祥帝對太皇太后的死有所猜測,甚至在他射殺太皇太后的那一刻,便有意給皇上留下了印象。

  泰祥帝與別的帝王不一樣,雖然繼承大統,但從未作為儲君被培養過,甚至連先皇的面都沒見過幾次,是個生性懦弱之人。

  而這樣的人幾經生死,對死亡的恐懼遠超常人,當他發現威脅太過棘手時,更多的選擇是逃避與妥協。

  他希望能用太皇太后的死逼著那位帝王收起對妻子的殺心,如果這次出手還是不能護得妻子周全,那他也不在乎更進一步。

  當然,不到萬不得已,他並不願走上那一條路。

  無論興亡,只要戰事一起,從來都是百姓苦。

  太皇太后的喪事辦得很是隆重,泰祥帝卻在這個時候病倒了,等到了春暖花開之時,竟已臥床不起。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823
發表於 2018-5-20 16:41:53 |只看該作者
第821章 人選

  泰祥帝這一病,急壞了朝中重臣們。

  皇上如今只有一位大公主,萬一有個三長兩短,這江山該由何人繼承呢?

  大臣們憂心忡忡之時,原本還算安分的宗室子弟們開始活躍起來,一個個打了雞血般走動著,那些與宗室結親的府上亦跟著心思浮動。

  不幾日,就傳出某某宗室子弟禮賢下士的美談,亦或是天降祥瑞於某某宗室子弟府上的奇聞。

  「首輔大人,上書立儲的事不宜再耽誤了,不然大梁危矣!」

  「是啊,首輔大人,此事您該拿主意了。」

  許明達嘆了口氣︰「皇上正值壯年,眼下雖無子嗣卻不代表以後沒有。倘若現在過繼宗室子為皇儲,萬一將來皇上有了親子——」

  「首輔大人,皇上現在病重,我們不能不未雨綢繆啊!」

  「不錯,以後的事以後再說,眼下卻不能再猶豫了。」

  許明達沉默良久,終究點了點頭。

  「皇上,許首輔、蘇次輔並幾位尚書求見。」魏無邪湊在泰祥帝耳邊道。

  臥床十數日的泰祥帝已經形銷骨立,雙鬢斑白,瞧著哪裡是三十多歲的壯年男子,反而更像四五十歲的人了。

  聽了魏無邪的話,泰祥帝艱難睜開眼楮,啞聲問︰「幾位首輔與尚書都來了?」

  「是,都來了。」

  泰祥帝便沉默下來。

  他又不是傻子,這個時候焉能不知這些朝中重臣求見的目的。

  其實自他病倒之後,皇位傳承一事就壓在了心頭,想要過繼宗室子弟心有不甘,不過繼又怕自己突然閉眼,到時候儲君不明必然引起動蕩,他豈不是愧對列祖列宗。

  想到這些,泰祥帝就覺得一顆心彷彿在油鍋裡煎。

  當了那麼久的窩囊王爺,好不容易登上帝位,這才是他繼位的第三個年頭,而實際上在位時間連兩年都不到。

  他不甘心啊!

  「讓他們回去吧,就說朕睡了。」泰祥帝閉上了眼楮。

  「是。」魏無邪在心底悄悄嘆了口氣,出去傳信。

  聽了魏無邪的傳信,幾位大臣面面相覷。

  皇上這哪里是睡了,分明是不想見他們。

  皇上不想見,他們總不能硬闖進去。

  許明達說不出是失望還是鬆了口氣,開口道︰「勞煩魏公公了,既然如此,我們就先告退了。」

  天漸漸暖了,太醫署卻籠罩著一層陰雲,上上下下都為泰祥帝的病忙碌著。

  可令太醫們無奈的是,皇上並不是患了某種急病,更像是快要耗盡油的油燈,除了努力延緩燭火熄滅的時間,束手無策。

  泰祥帝的身體一日比一日虛弱了,不安在朝中上下蔓延。

  以許明達為首的朝中重臣在第三次求見泰祥帝未果後,已是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此時的皇宮裡,氣氛壓抑如暴風雨來臨的前夕,宮人們走路都小心翼翼不敢發出聲音。

  魏無邪照例接過太醫熬好的湯藥伺候泰祥帝喝藥。

  「皇上,該喝藥了。」喊了一聲沒有動靜,魏無邪心中就咯噔一下,忙把藥碗放到一旁,湊上前去放聲喊道,「皇上,皇上——」

  就在魏無邪一顆心將要跳出胸腔之際,泰祥帝猛然睜開了眼楮,額頭上一片汗水。

  魏無邪狠狠鬆了口氣,眼角已是濕了︰「皇上,該,該喝藥了。」

  泰祥帝睜著渾濁如老朽的眼楮望著魏無邪搖了搖頭︰「朕不喝藥了。」

  「皇上——」魏無邪心中陡然生出幾分不詳的預感。

  泰祥帝看著魏無邪,反而笑了︰「魏無邪,你把許明達等人傳進宮來吧,朕有話對他們說。」

  魏無邪死死低著頭,聲音顫抖︰「是……」

  接到皇上召見消息的許明達等人幾乎是飛奔而至,走入藥味濃郁的內室,在紗帳前跪了下來︰「臣等拜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帳中的泰祥帝聽著臣子們口呼「萬歲」,只覺諷刺。

  這世上哪來的「萬歲」,只有才得到就失去的倒楣蛋罷了。

  「魏無邪,把紗帳掀起來吧。」

  魏無邪忙掀起紗帳,見泰祥帝微微動著身子,上前去扶。
 
  泰祥帝靠著引枕半躺著,目光落在下方跪著的幾位大臣身上,啞聲道︰「你們都起來吧。」

  許明達等人都站了起來。

  「那儲君的人選,你們擬了幾位?」

  泰祥帝這話一出,眾臣面上皆帶出幾分尷尬來。

  泰祥帝笑了︰「諸卿三番五次求見朕,不就是為了此事嗎?」

  許明達等人立刻再次跪下來︰「臣等有罪!」

  泰祥帝咳嗽了一聲,魏無邪忙拿來金痰盂,一隻手輕輕撫著他後背。

  那咳嗽聲聽得眾臣心生悲涼。

  皇上看來真的不成了。

  泰祥帝緩了緩神,才道︰「朕沒有精力與你們客套了,把你們擬的人選跟朕說說吧。」

  幾位大臣皆看向許明達。

  許明達清清喉嚨道︰「臣等共擬了六位人選,首先是恭親王之嫡長孫,年二十……」

  泰祥帝閉著眼聽許明達把六位皇儲人選一一說完,搖了搖頭。

  許明達等人不由困惑了。

  雖說這六位人選有勛貴重臣們角力的結果,但也確實是從血緣、年齡、嫡庶等等方面綜合考慮後最合適的,皇上搖頭是覺得都不合適嗎?

  幾位大臣悄悄對許明達擠擠眼,示意他開口詢問。

  許明達定了定神,恭敬問道︰「對幾位人選有何不滿,還請皇上示下。」

  泰祥帝睜眼看向許明達,靜了片刻道︰「只考慮三歲以下的。」

  此話一出,眾臣不由吃了一驚。

  他們推選的都是成年宗室子,考慮的便是一旦皇上山陵崩就可以順利繼位,穩定局面。

  皇上竟然只考慮三歲以下的宗室子,先不說這麼大的孩子一旦登基必然需要輔政大臣,這個年紀的幼兒夭折幾率實在太大了……

  「皇上——」眾臣紛紛開口,想要再勸。

  泰祥帝語氣雖虛弱,神情卻堅決,再次重復道︰「只考慮三歲以下的。」

  任泰祥帝如何病重,到底是一國之君,這般堅決眾臣只能應下來。

  「皇上放心,臣等這就重擬合適人選。」

  「要相貌俊美的,醜的不要。」泰祥帝又叮囑一句。

  眾臣︰「……」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824
發表於 2018-5-20 16:42:04 |只看該作者
第822章 歉然

  泰祥帝病情嚴重,如一座大山壓在大臣們心頭,宗室近親子弟三歲以下模樣周正的孩子名單很快報了上來。

  泰祥帝聽著許明達一個個報名字,剔除了幾名對其父輩或祖父輩沒好感的,緩緩問道︰「留下的有幾個?」

  「回稟皇上,還有四位。」

  「叫這四個孩子的母親抱著孩子進宮來,朕要看看。」

  到了這個時候,泰祥帝的話眾臣自然不打折扣執行,四名孩子很快就由母親抱著進宮面聖。

  雖然都是宗室媳婦,這般直面天顏的機會還是少之又少,更別說這次面聖意義重大,四位見慣了場面的命婦抱著稚子無比緊張,整個人都處於患得患失之中。

  「你們抱著孩子上前來,讓朕瞧清楚。」泰祥帝半靠著床頭,有氣無力道。

  「是。」四位命婦恭敬應了,抱著孩子上前數步,在離泰祥帝不遠處停下來。

  泰祥帝睜著渾濁的眼楮一一掃過稚兒。

  這個時候的泰祥帝骨瘦如柴,雙頰都深深陷了進去,渾身散發著油盡燈枯的腐朽味道,令人見了心生不適。

  四名幼兒皆不足三歲,自然學不來成人的掩飾,其中一名幼兒目光與泰祥帝對上後不由嚇得哭泣起來。

  抱著幼兒的命婦頓時嚇白了臉,撲通跪下來請罪。

  在家千叮萬囑孩子見了皇上要嘴甜乖巧,誰知到底因為孩子太小壞了事。

  婦人越想越懊惱。

  儲君之位啊,只要皇上駕崩那就是新皇,她就是皇上生母,現在孩子一哭是徹底沒戲了。

  這麼一想,婦人也想哭了。

  誰知泰祥帝卻淡淡道︰「起來吧,稚子哭鬧很正常。」

  婦人感激涕零站了起來,懷中稚兒卻仍在大哭,只得緊張哄著,額頭已是冒了汗。

  聽著孩子的哭聲,泰祥帝卻沒有任何不耐之色,反而對另外一位婦人道︰「你可以帶著孩子回去了。」

  那婦人只覺晴天一個霹靂打下來,打得她頭暈目眩。

  「皇,皇上——」婦人哀求喊了一聲。

  明明哭的是別人家孩子,她兒子乖乖的,為什麼落選的卻是她兒子?

  難不成皇上看著別人家孩子比她家的好看?

  「去吧,魏無邪,賞孩子一塊玉佩,兩匣子糕點。」泰祥帝疲憊道。

  婦人終究不敢多說,含淚抱著孩子行了一禮,默默退下去。

  其他三名婦人見此不由翹起了嘴角,可轉念一想帝王的喜怒無常又趕忙收起得意,垂目抱著孩子規規矩矩等著。

  泰祥帝顯然有些乏力了,卻還強撐著︰「魏無邪,請皇后過來。」

  三名婦人心中一陣忐忑,越發猜不透皇上用意了。

  不多時皇后由宮婢簇擁著趕來,向泰祥帝見禮。

  泰祥帝看了一眼皇后。

  隨著太皇太后過世,皇后衣著越發樸素,明明還不到雙十年華頭上卻只有簡單一對玉釵,神情更是不見年輕女子的靈動。

  「皇后,你看一下那三個孩子,喜歡哪個?」

  皇后攸地一驚,三名婦人更是難掩震驚,下意識抱緊了懷中幼兒,便連經過大風大浪的魏無邪都忍不住悄悄看了皇上一眼。

  皇上這是把選擇儲君的權利交給皇后了?

  泰祥帝臉上卻一片平靜,催促道︰「皇后,你喜歡哪個?」

  「我——」皇后漸漸回過神來,看向三個孩子,攏在袖口中的手忍不住微微顫抖著。

  皇上為何問她喜歡哪個孩子?難不成要她來決定儲君人選?

  不,一定是她想多了,這簡直荒謬。

  她喜歡哪個?

  皇后目光從三名孩子臉上一一掃過,可以明顯看出孩子生母的緊張與忐忑,而三名稚子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或是天真望著她,或是自顧玩著,還有一個竟然睡著了。

  皇后腦海中快速掠過三名孩子的出身,卻發覺與楊家皆沒什麼干系。

  既然選哪一個對家族來說影響不大,又不是她所出,那該如何選擇呢?

  皇后此刻說不清心中是何滋味,一步步往三名稚子那裡走去,在第一個婦人面前停下來。

  「快給皇后娘娘請安。」

  婦人懷中稚子粉雕玉琢,一雙眼楮尤為靈動,脆聲道︰「娘娘萬福金安。」

  皇后不由笑了,走向下一個孩子。

  那孩子好奇看著皇后,在母親的催促下喊了一聲「娘娘」,便又被一旁柱子上的金龍吸引了注意。

  皇后笑笑,來到最後一名孩子面前。

  那孩子正睡得香,其母輕輕拍著他︰「冬兒,快醒醒!」

  幼童在睡夢中頭一扭,像鵪鶉般埋進母親懷裡,把小屁股露在了外面。

  婦人尷尬極了,不由在孩子屁股上拍了一下,孩子拱了拱小身子醒過來,轉頭恰好迎上皇后視線,純真笑起來。

  皇后只覺心驀地一軟,彎唇微笑起來。

  「皇后覺得哪個孩子好?」

  皇后回身對著泰祥帝略略屈膝︰「三個孩子都是極好的,真要讓臣妾選一個,臣妾委實拿不定主意。」

  三名婦人聽了更加緊張了,卻見皇后忽然回眸看了那才醒來的幼兒一眼,淺笑道︰「這個孩子倒是合臣妾的眼緣。」

  此話一出,那名孩子的母親不禁喜出望外,其他兩名婦人卻大失所望,只有三名幼童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還是原來的模樣。

  泰祥帝點點頭︰「魏無邪,記下來,傳給許首輔他們吧。」

  「是。」

  「把他們帶下去吧,朕累了。」

  「臣婦告退。」三名婦人或是欣喜或是失落,由內侍領著退了下去。

  皇后亦跟著告退,泰祥帝卻道︰「皇后,你來朕身邊坐坐吧。」

  摸不透皇上心思的皇后默默走了過去,在一旁床沿坐下,卻覺針扎般難受。

  坦白說,自打皇上病倒,她反倒是鬆了口氣的。

  現在的清淨日子比以前皇上留宿鳳藻宮卻尷尬躺在她身邊強多了。

  「朕記得皇后嫁給朕時比現在要豐腴些。」

  皇后不由看了泰祥帝一眼,卻在望進他眼中時怔住了。

  從她成親,她是第一次見到皇上這般溫柔的目光。

  泰祥帝伸手握住了皇后的手。

  「皇上——」

  泰祥帝緊了緊皇后的手,輕輕道︰「朕這些日子思來想去,覺得最對不住的就是皇后了……可是有什麼法子呢,朕也不想的……還好,那孩子小,皇后真心待他,能養熟的。」

  皇后淚如雨落。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825
發表於 2018-5-20 16:42:16 |只看該作者
第823章 賜死

  泰祥帝請來皇后選定儲君的事很快就在宮中傳遍了。

  皇上正當盛年卻病重不起,整個後宮除了賢妃育有大公主,其他嬪妃連一子半女都無,想想以後光景便一片淒風苦雨,對被皇上安排好後路的皇后自然羨慕不已。

  這時候就有許多嬪妃暗暗嘆息︰這做妾和做妻到底是不一樣的,哪怕那個男人是皇上也不例外。

  可是現在後悔卻遲了。

  玉芙宮中,黎皎彎唇冷笑。

  太好了,她終於熬到皇上死了。

  她這麼年輕,當然不甘心只有大公主一個女兒,可是皇上連男人都當不了了,對她非但沒有憐愛還日日折磨虐待,這樣的日子簡直生不如死。

  她慶幸沒有在她崩潰弒君以前皇上就要死了。

  死了好,她是唯一有子嗣的嬪妃,將來總不會太差。

  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緊跟著是宮婢的稟報聲︰「娘娘,魏公公來了。」

  黎皎一怔,而後一喜。

  皇上剛剛安排好了皇后,現在是不是要安排她了?

  是了,她可是大公主的生母,而大公主是皇上唯一的孩子。

  雖然為了江山傳承不得不過繼宗室子為儲君,真論疼愛,皇上當然是疼自己的親骨肉。

  一愣神的工夫,魏無邪已經走了進來,後面還跟著兩名內侍。

  黎皎回神,在魏無邪這位伺候了兩任帝王的秉筆太監兼東廠提督面前不敢托大,起身笑道︰「魏公公來了。小桃,快給魏公公上茶。」

  「上茶就不必了。」魏無邪嘆息一聲,身體側開,露出後面的內侍來。

  兩名內侍各端著一個托盤,一個托盤上放著白綾,一個托盤上放著鴆酒。

  黎皎眼楮猛然睜大了。

  「賢妃娘娘,您選一樣吧。」

  黎皎眼楮睜得更大,連連後退︰「為什麼?我要見皇上!」

  她說完繞過魏無邪往外跑,撲到門上才發覺門從外面鎖住了。

  「開門,開門,我要見皇上!」黎皎用力拍打著房門。

  「賢妃娘娘,您這樣鬧,引來旁人看笑話就不好了。」

  「為什麼?」黎皎美目圓睜瞪著魏無邪,滿臉不甘心,「魏公公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

  說到這裡,她猛然打了個激靈,失聲道︰「難道皇上要我殉葬?」

  魏無邪頓時臉一黑,冷笑道︰「娘娘說笑了,皇上萬壽無疆,哪裡需要您殉葬呢?」

  這個賢妃,皇上還活著呢就說殉葬的話,也不怕禍及家人!

  魏無邪不由想起泰祥帝的話︰跟她說明白了,朕不需要她殉葬,朕只想要她死。

  「那,那這是什麼意思?」

  魏無邪臉色一正,肅容道︰「傳聖上口諭,賢妃心思不正,照顧大公主不力,現貶為庶人賜死,不得葬入皇陵——」

  黎皎踉蹌後退,連連搖頭︰「不可能,不可能,皇上怎麼可能用這種理由賜死我?我不相信,我要見皇上!」

  她衝到門前又用力拍起門來︰「放我出去,我要去找皇上問個清楚!」

  魏無邪嘆道︰「賢妃娘娘,您還是給自己留點體面吧,這兩個托盤上的物件選一個,也好讓咱家回去交差,皇上可還等著呢。」

  「我一定要找皇上問個清楚!」看著兩名手端托盤的內侍上前一步,黎皎駭得面無血色,用力去撞房門。

  魏無邪冷下臉來︰「送賢妃娘娘上路!」

  兩名內侍把手中托盤往桌案上一放,上前按住黎皎的肩膀。

  「放開我,放開我!」黎皎掙扎著,見一名內侍端起了放在托盤上的鴆酒,低頭咬在另一名內侍手上。

  那名內侍雖吃痛,卻有功夫在身,這點痛苦算什麼,不過皺了一下眉便掙開了。

  黎皎被禁錮得動彈不得,眼見鴆酒已經端到唇邊,拼命搖頭︰「大公主,我要見大公主。我是大公主的母妃,皇上怎麼能以照顧大公主不力賜死我?」

  魏無邪看著黎皎垂死掙扎,不由嘆息。

  賜死賢妃的理由明顯只是個藉口而已,這賢妃也是個傻的,到底什麼地方得罪了皇上,別人不清楚,難道她自己心裡沒數嗎?

  「賢妃娘娘,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既然這是皇上的意思,您還是體面去吧。」

  「你住口!我不相信皇上會賜死我!」發覺根本無力掙脫,黎皎腦海中名為理智的那根弦崩斷了,歇斯底里喊道,「皇后,你們一定是皇后派來害我的!」

  魏無邪翻了個白眼。

  這麼蠢的女人,難怪皇上不願意留著禍害大公主呢。

  「還等什麼,皇上等著回復呢。」魏無邪冷冷催促著兩名內侍。

  一名內侍禁錮住黎皎,任她怎麼掙扎都掙不脫,另一名內侍則捏住她的下巴,把毒酒往嘴裡灌。

  「嗚嗚嗚——」大滴大滴的淚從黎皎眼角滾落下來,可她的掙扎卻漸漸沒了力氣。

  那酒的毒性格外霸道,內侍把一杯酒灌完,烏血就順著黎皎的嘴角流出來。

  魏無邪衝兩名內侍點點頭,兩名內侍鬆開了手。

  黎皎踉蹌著往前走了兩步,栽倒在地。

  她伏在地上,已經說不出話來了,痛苦使她渾身顫抖著,一雙眼卻死死盯著魏無邪,充滿了絕望與不甘。

  魏無邪就這麼默默等著。

  賢妃娘娘不咽氣,他是不能回去復命的。

  「我,我——」黎皎嘴唇翕動,聲音卻悶在喉嚨中,五臟六腑那種烈火焚燒般的痛苦讓她連指尖都動彈不得。

  她不甘心,更不懂這到底是為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地上那個美貌依舊的女子徹底不動了,睜得大大的眼楮彷彿還在控訴著什麼。

  魏無邪嘆了口氣,對內侍道︰「除掉黎氏身上超出庶人身份的衣裳與首飾,用席子裹了丟出去吧。」

  他也不明白皇上對賢妃的處置為何如此殘忍,但當奴婢的不需要懂,只需要執行就夠了。

  躺在病榻上的泰祥帝等到魏無邪的回復,彷彿又了卻了一樁心事,罕見露出個笑容來。

  他才不要那個殺千刀的女人殉葬呢。

  一想到若是到了地下還要面對著那個賤人,他都不想死了!

  「傳朕旨意,陳妃跟隨朕最久,打理王府多年,朕甚感念,現封她為德妃,以後大公主交由德妃撫養。」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826
發表於 2018-5-20 16:42:32 |只看該作者
第824章 各得其所

  黎皎的死在這愁雲慘霧的關頭猶如一朵水花,雖然激起後宮嬪妃的諸多猜測與恐慌,卻沒有掀起一點風浪來。

  相反,過繼宗室子為皇子,把大公主交由新封的德妃撫養,種種舉措都預示了泰祥帝的情況不妙。

  後宮中各處都有壓抑的哭聲。

  眾多嬪妃沒有皇後與德妃的幸運,膝下無子的她們,結局離不了兩個,一是殉葬,二是進皇家寺廟從此青燈古佛一生。

  她們的人生彷彿才剛剛綻放出絢爛就匆匆謝幕了,卻無能為力。

  這個時候,宮外無人關心這些嬪妃的命運,而是等待著泰祥帝再一次的傳召。

  皇子年幼,一旦皇上賓天,必然需要大臣攝政,這個權力就太誘人了。

  泰祥帝心知自己的狀況,確實沒讓那些人等多久,便對魏無邪道︰「傳內閣首輔許明達,次輔蘇和,六部尚書,常山王,冠軍侯、錦鱗衛指揮使等人覲見……」

  眼見泰祥帝已是連說話的力氣都無,魏無邪忙打發內侍前去各處傳話。

  接到消息的眾人匆匆趕至宮中。

  泰祥帝已是難以下榻,接見眾臣的地方便在寢宮。

  偌大的養心殿空闊寂靜,只有大臣們走過發出的衣料摩擦聲與腳步聲。

  隔著繡福壽紋的天青色紗帳,眾臣跪倒在地︰「臣等拜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帳子裡沒有傳來動靜。

  眾臣不由面面相覷。

  難不成皇上還沒來得及交代後事就——

  這個念頭一起,眾臣就越發緊張了。

  魏無邪從帳子裡出來,朗聲道︰「皇上請諸位大人先去外間稍後。」

  眾臣不由鬆了口氣。

  原來皇上打算單獨召見人。

  在內侍的引領下,眾臣來到外間默默候著。

  很快魏無邪出來,掃視眾臣一眼,最後視線落在邵明淵面上︰「侯爺,皇上請您先進去。」

  眾臣紛紛看向邵明淵。

  邵明淵得以第一個被召見,心中雖詫異,面上卻絲毫不露聲色,對魏無邪略一頷首,隨他走了進去。

  留下的眾臣用目光無聲交流著,皆困惑為何皇上首先召見的人竟是冠軍侯。

  邵明淵看到泰祥帝時,不由心中一震。

  當初得知太皇太后與皇上對昭昭動手,他惱怒非常,沒有猶豫就對太皇太后出了手,且有意給皇上留下印象來,算是敲山震虎。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皇上竟如此不禁嚇,短短時間竟成了這副模樣。

  當然,既然動手了,他沒有什麼後悔的,卻難免心生感慨。

  「微臣見過皇上。」

  泰祥帝定定望著邵明淵,好一會兒後輕聲道︰「侯爺來啦,到朕身邊來坐。」

  邵明淵依言走了過去坐下。

  泰祥帝挪動眼珠看向魏無邪︰「魏無邪,朕要與侯爺單獨說說話。」

  魏無邪忙退了出去,在外面守著。

  室內只剩下邵明淵與泰祥帝二人,那藥味似乎越發濃郁了。

  邵明淵一副恭敬的樣子,等著泰祥帝開口。

  泰祥帝卻只是不眨眼望著他。

  時間一點點過去,久得邵明淵都詫異了,不由抬眸迎上泰祥帝的視線。

  泰祥帝眼眸深沉,竟一時讓人辨不出情緒來。

  邵明淵垂下眼簾,繼續等著。

  泰祥帝終於開口了︰「那一晚……是不是侯爺?」

  邵明淵眉梢微微動了動。

  他萬萬沒想到皇上第一句話是問這個。

  難道說人之將死,行事便出人意料了?

  「微臣不懂皇上的意思。」邵明淵平靜回道。

  難道說皇上見自己不成了,便不顧一切想要除了他洩憤?

  這個念頭只是在邵明淵心中一閃而過,面上依然平靜淡定。

  泰祥帝把他的神情盡收眼底,居然輕輕笑了︰「侯爺,朕知道,那天是你。」

  如何會不知道呢,自從清涼山之後,無數次噩夢裡都是這個人救他於水火之中,這人的眉眼已被他在夢中描繪了千萬次。

  那一晚,盡管隔了那麼遠的距離,那人又隱在暗處,可那雙眼楮他不會認錯的。

  邵明淵乾脆垂了眼眸不語。

  這種時候,他不屑否認,卻又不能承認。

  無論皇上準備如何對他,他都不會在口舌上落下把柄來。

  出乎邵明淵的意料,泰祥帝沒有再追問下去,轉而問道︰「侯爺,對於你最珍貴的事物,你會好好守護吧?」

  邵明淵沉默一瞬,抬起眼來與泰祥帝對視,認真回道︰「會的,對微臣來說,誰若想毀掉我最珍貴的事物,那麼微臣定會竭盡所能回敬。」

  這算是他給皇上的那個答案吧,相信皇上聽明白了。

  泰祥帝聽了卻微笑起來︰「那麼大梁百姓的安寧在侯爺心中是最珍貴的事物嗎?」

  詫異從邵明淵眸中一閃而逝,但他很快回道︰「大梁百姓的安寧在微臣心裡是珍貴的事物之一。」

  他從十四歲便千里北上征戰沙場,無數次的浴血奮戰,為的不就是保護大梁百姓不受韃子蹂躪之苦?

  因為付出過,所以才越發放不下。

  「那朕便放心了,咳咳咳——」泰祥帝咳嗽起來,雙頰很快就因為劇烈咳嗽變得緋紅。

  邵明淵掃視一下,彎腰捧起床邊的金痰盂。

  泰祥帝搖搖頭,虛弱指指外邊的魏無邪。

  邵明淵只得站起來,喊道︰「魏公公,皇上叫你進來。」

  魏無邪匆匆走了進來,一見泰祥帝如此立刻從邵明淵手中接過痰盂遞過去,泰祥帝卻不吐,又指指邵明淵。

  魏無邪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對邵明淵苦笑道︰「侯爺,皇上讓您先出去。」

  「微臣告退。」邵明淵鄭重給泰祥帝磕了一個頭,退了出去。

  泰祥帝這才張口吐痰,卻吐出幾口血來。

  「皇上——」魏無邪駭得面無人色,捧著痰盂的手劇烈顫抖著。

  「去把他們都叫進來吧。」

  不多時眾臣跪了一地,隔著紗帳聽泰祥帝緩緩說著︰「許首輔,太子年幼,以後國家大事就要你多操心了……王叔,宗族中您德高望重,以後請替朕約束太子……」

  紗帳內漸漸沒了聲息。

  眾臣哭聲一片。

  不久後,喪鐘響起,宮裡宮外哀聲不絕。

  泰祥二年暮春,泰祥帝駕崩,授首輔許明達與常山王為輔政大臣,江十一連任錦鱗衛指揮使,冠軍侯封鎮北王,從此守衛北地一方安寧,無召不得進京。

  (正文完)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827
發表於 2018-5-20 16:42:45 |只看該作者
番外1 那個傻瓜

  泰祥帝駕崩,幼主繼位,一時動蕩在所難免,北地有鎮北王駐守還算安寧,南邊局勢卻驟然緊張起來。

  「你們,走到這邊來蹲下,抱頭!」倭人打扮的數十人舉著明晃晃的倭刀,指著被逼得無處可逃的一艘客船上的人大喊著。

  客船上的人陸續走上倭寇的船,按著倭寇的吩咐抱頭半蹲在船沿邊。

  倭寇首領指了指客船,很快分出一隊倭寇往客船去了。

  甲板上蹲著的楊厚承對一旁打扮差不多的同伴擠擠眼。

  那名同伴雙目清亮有神,狠狠白了楊厚承一眼,正是作男裝打扮的謝笙簫。

  楊厚承低聲說︰「那個首領交給我——」

  話音未落,謝笙簫就出其不意跳了起來,抽出纏在腰間的軟鞭勾住倭寇首領的倭刀,手腕一用力就把倭刀奪了過來,手握倭刀對著倭寇首領砍過去。

  倭寇首領哇哇大叫起來。

  留在船上的倭寇們立刻舉刀砍過來,抱頭蹲下的人紛紛一躍而起,與倭寇激戰在一起。

  「支援,支援!」倭寇首領被謝笙簫逼得左支右絀,大聲對客船喊著,想把那隊倭寇喊回來。

  回應他的卻是客船中傳來的廝殺聲。

  「中計了,哇哇!」倭寇首領氣得大叫,一個分神的工夫肩膀就被謝笙簫砍中。

  謝笙簫另一隻手長鞭一掃,逼退衝上來營救倭寇首領的人,手起刀落砍掉了倭寇首領的腦袋。

  倭寇首領的腦袋高高飛起,鮮血從腔子裡飛出來,濺了謝笙簫一臉。

  謝笙簫卻眉梢都不動,反手一抹露出一張俊俏的面龐來。

  「你不講規矩,說好了這次的倭寇首領歸我的!」楊厚承氣急敗壞嚷道。

  謝笙簫得意一笑︰「殺倭寇還要講規矩,你是不是傻?」

  楊厚承抬腳踹飛一個趁機沖過來的倭寇,怒道︰「等完事再找你算賬!」

  「怕你不成?」明媚陽光下謝笙簫大笑,反手又砍殺一名倭寇。

  倭寇被分化成兩隊,楊厚承等人又是個個身經百戰的,激戰了半個多時辰就把那些倭寇盡數拿下。

  數十名倭寇只剩下四五名,全都跪下來等著發落。

  「這次不錯,抓了幾個活的。」楊厚承笑嘻嘻道。

  謝笙簫唇角緊繃走了過去,手起刀落把一名倭寇的腦袋砍了下來。

  「你幹嘛,這是俘虜!」楊厚承急道。

  謝笙簫輕瞥他一眼,不屑撇嘴︰「什麼俘虜,帶回去浪費糧食不成?」

  「可是肖老將軍交代了——」

  謝笙簫打斷楊厚承的話︰「反正我沒聽見。這些狗雜種說不準就是吃不飽才當倭寇禍害咱大梁百姓的,現在不殺了難不成還要把他們帶回去吃白飯?那不正遂了這些狗雜種的心願!」

  幾名被俘虜的倭寇一聽氣個半死。

  這人也忒瞧不起人了,他們當強盜是要發大財的,誰只是為了當俘虜混口飯吃啊。

  「看看這些人的表情,一個個不服氣的樣子,明顯是覺得吃白飯還不行,還要燒殺搶掠才划算呢,這樣的人不殺了留著過年嗎?」謝笙簫如砍白菜般砍掉幾名俘虜的腦袋,把屍首踹進海裡,笑道,「人不能帶回去,這些倭刀還有這艘船還是可以帶回去的,好了,收工了。」

  看著手下們低頭忍笑清理戰場,楊厚承黑著臉道︰「你好歹是個姑娘家,能不能不要開口狗雜種,閉口狗雜種的?」

  謝笙簫把長鞭往腰間一繞,在衣袍上隨意擦了擦手上鮮血,一邊往客船上走一邊冷笑道︰「那你怎麼可以這麼叫呢?」

  楊厚承抬腿跟上去︰「說過八百次了,我是男人!」

  「呵,那我問你,倭寇禍害咱大梁人時,會優待大梁女子,只殺大梁男人?」

  「那倒不會——」

  「這不就是了,那我怎麼不能跟倭寇叫狗雜種?」

  「你這樣的,誰敢娶呀。」楊厚承小聲嘀咕著。

  「你說什麼?」謝笙簫停下來。

  楊厚承頭皮一麻︰「沒說什麼,趕緊走吧,肖將軍還等著咱們回去復命呢。」

  二人帶著手下與戰利品乘船返回營地,並肩走入帳中。

  肖將軍正在營帳裡看海圖,聽到動靜把海圖放下來,笑道︰「回來了,如何?」

  楊厚承眉飛色舞講著戰鬥經過,謝笙簫涼涼插了一句嘴︰「倭寇首領是我殺的。」

  「急著邀什麼功!」楊厚承嘟囔道。

  謝笙簫卻不理他,雙目晶亮問肖將軍︰「將軍,當時說好了我與楊將軍誰先殺了十個倭寇首領,誰就當先鋒將軍,另一個人只能給他當副將,現在您該履行承諾了吧?」

  肖將軍大笑起來︰「謝將軍提醒我了,是該履行承諾——」

  「等等!」楊厚承大急,「將軍,謝笙簫明明只斬殺了九個倭寇首領,還不到十個呢!」

  他目前雖然落後一個,但還有趕上的機會啊。

  都是謝笙簫狡詐,不然今天就是他領先一個了。

  肖將軍摸著短鬚笑起來︰「是這樣的,昨晚謝將軍秘密執行了一個任務,斬殺了一名倭寇首領,所以加上今日的正好十個。」

  楊厚承眼珠子都快瞪了出來,伸手指著謝笙簫︰「謝笙簫,你使詐!」

  謝笙簫輕輕撥開他的手,冷冷道︰「目無尊卑,你就是這樣對上峰說話的?」

  「你——」

  謝笙簫對肖將軍一笑︰「將軍,那末將就先回去洗漱了。」

  「去吧。」肖將軍笑眯眯道。

  「末將告退。」謝笙簫抱拳,轉身走出去。

  「謝笙簫,你給我站住!」楊厚承氣急敗壞追出去。

  謝笙簫停下,轉身,瑩白的臉上還沾著血跡︰「楊將軍有事?」

  楊厚承一想到以後要聽謝笙簫指揮就覺得暗無天日,怒道︰「我就沒見過你這般厚顏無恥、狡詐如狐、粗魯野蠻……的女人!」

  聽楊厚承艱難蹦出一串貶低人的詞兒,謝笙簫掏掏耳朵,不緊不慢問道︰「說夠了嗎?」

  「沒有!」楊小將軍都快氣哭了,最後鏗鏘有力總結道,「總之你這樣的女人這輩子別想嫁出去了!」

  謝笙簫聽了轉身便走。

  看著她的背影,楊厚承眨眨眼,又有些後悔說得過分了。

  走出兩步後謝笙簫轉身,笑盈盈道︰「誰說我嫁不出去的,曾經有個人說過要對我負責任的。哎呀,讓我想想,那個健忘的混蛋是誰呢?」

  眼睜睜看著謝笙簫瀟灑遠去了,楊厚承這才回過神來。

  有傻子想娶謝笙簫?誰這麼想不開啊?

  等等,那個傻子好像是他——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828
發表於 2018-5-20 16:42:58 |只看該作者
番外2 共嬋娟

  天寒地凍,月光在青石板路上灑落一地霜華,車輪碾過,發出冷硬的咯吱聲。

  到了懸掛著紅色燈籠的喬府門口,車門簾被小廝掀起,長身玉立的青年男子從中走了出來,踏著一地銀霜往內走去。

  才進大門,就聽到渺渺琴聲傳來。

  喬墨駐足聆聽。

  那琴音平靜祥和,在這寒冷的夜色中宛如夏日的鳥語蟲鳴,低低的,溫柔的,讓人聽了身心放鬆。

  遙望著昏黃的燈火,喬墨不由加快了腳步。

  「老爺回來了。」侍女對喬墨屈膝行禮。

  喬墨擺手示意侍女不要驚擾正在彈琴的妻子,放輕腳步走了進去。

  許驚鴻端坐在琴桌前,素手調弦,抬眸看了門口一眼,便站起身來。

  琴聲一停,睡在小床上的幼童便癟癟嘴,哼唧起來。

  許驚鴻無奈衝喬墨一笑,重新坐下來繼續撫琴。

  平和的琴聲響起,幼童翻了個身,繼續睡起來。

  喬墨進了隔間換衣淨手,轉回後端詳著睡夢中的幼童,輕輕摸了摸她的臉頰。

  琴聲漸漸歇了。

  許驚鴻走過來,抬手替喬墨整理了一下衣領,問道︰「餓了嗎?」

  「餓了。」

  許驚鴻吩咐婢女把夜宵擺到東稍間,又叮囑奶娘照顧好小主子,二人相攜過去用飯。

  東稍間燒著地龍,屋子裡暖如春日。

  喬墨與許驚鴻相對而坐,接過婢女奉上的熱茶喝了幾口,歉然道︰「這些日子衙門裡事多,陪你和孩子的時間越發少了。」

  許驚鴻淡淡一笑︰「這有什麼,總不能耽誤了正事,靈兒有我照顧呢。」

  喬墨與許驚鴻成婚後性情相投,隨著時間推移夫妻間感情日篤,生有一女取名喬靈,如今已經快四歲了。

  提到女兒,許驚鴻一貫冷清的眉眼柔和起來︰「這丫頭越發難纏了,晚上總要我彈琴才肯睡。」

  喬墨笑了︰「靈兒隨了你,將來定會成為琴藝大家。」

  許驚鴻看了一眼窗外。

  這兩年京城開始流行玻璃窗,富貴人家多換上了這種窗子,明亮又保暖。

  此刻玻璃窗上結滿了美麗霜花,擋住了外面景致。

  許驚鴻收回視線︰「論琴藝,我覺得黎三妹妹在我之上。」

  喬墨與喬昭是義兄妹,許驚鴻自然以姑嫂相稱。

  「她許多方面都有涉獵,琴藝上並不如你專精。」

  喬墨說得隨意,許驚鴻卻詫異看他一眼。

  「怎麼了?」

  許驚鴻皺眉,坦然道︰「總覺得你是在我面前替黎三妹妹客氣。」

  倒好像他們是嫡親的兄妹,比她與喬墨的關係還要親近。

  喬墨欣賞得便是許驚鴻這份坦然。

  朝廷上他需要耗費的心神已然太多,實在不需要一個心思深沉,一舉一動都要人猜測的妻子了。

  喬墨笑起來︰「不是客氣,我確實這樣覺得。」

  「對了,黎三妹妹來信了。」許驚鴻性情疏淡,疑惑過也就罷了,起身去了書房,不多時拿著一封信回來,問喬墨,「要看嗎?」

  喬墨雖然很想看,奈何在世人眼中他與喬昭只是義兄妹的關係,沒有大咧咧接過義妹寫給妻子的信看的道理,便問道︰「義妹信上都說了些什麼?」

  「黎三妹妹說她在北地一切安好,等明年春夏之際第二個孩子就要出世了。」

  喬墨眼楮一亮,喜道︰「那可是好,我原想著她會不適應北地氣候,日子便要苦一些,現在看來是我多慮了。」

  「黎三妹妹與鎮北王夫妻情篤,又有家人相伴,無論在何地都會適應的。」

  喬墨點頭︰「就是不知他們的第二個孩子是男是女。說起來他們去了北地三年多了,咱們還沒見過他們的長子淳哥兒呢。」

  「不如我們明年開春帶著靈兒去看看?」

  喬墨眼底的光芒暗了下去︰「衙門事多,脫不開身。」

  他與邵明淵不同。

  邵明淵封了鎮北王,雖然以後無召不得進京,卻是當朝唯一的異姓王,從此在封地上便是最尊貴之人,就算呼風喚雨,京城這邊也是管不到的。

  而他走的卻是最正統的科舉路子,憑著自身的能力與岳家支持這幾年來可謂順風順水,卻一刻都不敢懈怠。

  別說衙門事忙,即便清閒下來,他想去北地,恐怕妻子的祖父許首輔是第一個反對的。

  夫妻二人用過宵夜,洗漱就寢。

  翌日,許驚鴻睜開眼楮,卻發現喬墨並沒有如往日那樣天還未亮就去上衙了。

  「今天不是休沐日。」許驚鴻想了想,肯定道。

  喬墨笑起來︰「是,我請假了,今天在家陪你。」

  「可也不是我的生辰。」許驚鴻越發糊塗了。

  「再猜。」

  「晚晚的及笄禮也辦過了。」

  見喬墨還不點頭,許驚鴻乾脆放棄︰「猜不出,夫君告訴我吧。」

  「今日是咱們成親五年的日子,應當小慶一番。」

  許驚鴻呆了呆。

  原來成親的日子也需要慶祝嗎?莫不是夫君連日上衙辛苦,想趁機偷懶?

  許驚鴻狐疑掃了喬墨一眼。

  「看看我給你準備的禮物。」

  待許驚鴻收拾妥當,喬墨牽著她的手去了內書房。

  許驚鴻掃視一眼便察覺了內書房的變化。

  原本她為了哄女兒,已把擺在書房的琴搬到了女兒住處,琴桌上早就空了下來,而此刻那花梨木的琴桌上卻多出一張琴來。

  許驚鴻快步走過去,觀琴的外在便是一喜,再撥弄聽音,那喜意更是遮掩不住︰「這是名琴『獨幽』?」

  喬墨望著許驚鴻,眼中是淺淺柔光︰「當年你贈義妹名琴『冰清』被傳為佳話,現在我贈娘子『獨幽』,還望娘子笑納。」

  許驚鴻美目異彩連連︰「夫君從何處得來的『獨幽』?」

  千金易得,名琴難覓,她現在相信夫君請假不是為了偷懶了。

  「成親後就托人尋覓了,沒想到過了這些年才覓到。」

  「多謝,我很喜歡。」許驚鴻毫不掩飾得到中意禮物的欣喜。

  「請娘子彈奏一曲,讓我一飽耳福。」

  許驚鴻跪坐於琴案前彈奏起來。

  悠揚歡快的琴聲中,喬墨微微一笑。

  都道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他想,北地的月與京城的月都是一樣明亮的。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829
發表於 2018-5-20 16:43:08 |只看該作者
番外3 不將就

  這一年的京城冬天格外冷,路上行人匆匆,酒肆的生意卻越發好了起來。
  
  天寒地凍,出門在外的人辦完了事去酒肆就著炭火銅爐燉的羊肉喝上一口燒酒,那才是人生美事。
  
  春風樓裡圍滿了酒客,混著肉香與酒香,有種熱氣騰騰的熱鬧。
  
  馬蹄聲敲擊著凍得硬邦邦的青石板路,發出清脆的噠噠聲,眨眼的功夫就近了。
  
  站在春風樓外的夥計立刻迎上去,接過韁繩,彎腰笑道︰「池爺,您來了。」
  
  翻身下馬的年輕男子穿了件石青色素面錦緞棉袍,外罩玄色大氅,眉峰英挺,唇紅齒白,明明穿的這般素淨,可隨著眼中的波光流轉,便光彩奪目如驕陽,令人不敢逼視。
  
  他穿過酒肆大堂,堂中便是一靜,直到那個挺拔中又帶出幾分散漫的背影消失在樓梯盡頭,才重新恢復了熱鬧。
  
  「嘖嘖,剛剛上去的那小哥兒是誰啊,真他娘的俊!」說話的人明顯有了酒意,眼神痴迷盯著樓梯口,嘴角流涎,「比娘們還俊俏呢,要是——」
  
  同桌的人忙拉了他一把,變色道︰「快別胡說了,你才來京城有所不知——」
  
  話才說了個開頭,便有兩個孔武有力的壯年男子走了過來,一左一右架起那醉漢,俐落從門口丟了出去。
  
  大堂中喝酒的人們見慣不慣,等那同伴追了出去,紛紛笑了起來。
  
  「這是第三個了吧?一月之內總有幾個不開眼的這麼被丟出去。」
  
  「就是,也不打聽打聽剛剛的公子是誰,能是咱普通百姓招惹的起的?」
  
  池燦進了酒肆二樓的雅室,等在裡面的人笑了︰「拾曦,又有不開眼的被丟出去了?」
  
  池燦來到朱彥對面坐下來,挑眉一笑︰「這有什麼稀奇的。」
  
  朱彥忍不住嘆氣︰「咱們在後面喝酒不就是了,省得有這些麻煩。」
  
  池燦看了朱彥一眼,冷笑︰「我就生成這樣,難道為了一些心思齷齪的混賬玩意便要蒙起臉做人?」
  
  「我不是那個意思。」朱彥苦笑。
  
  「我不想去後邊喝酒。」池燦伸手端起白玉酒壺,替自己斟了一杯酒。
  
  白皙修長的手指扣住與酒壺同質地的酒杯,那手指卻比白玉酒杯還要瑩潤。
  
  「以前是四個人在那裡喝酒,現在只有咱們兩個人,去那裡有什麼樂趣?」池燦晃了晃杯中酒,一口飲盡。
  
  朱彥聞言沉默了。
  
  他們四個從小玩到大的好友,如今只有他與池燦留在京城了。
  
  楊厚承忙於抗倭無暇回京也便罷了,邵明淵封王北地,此生想要再見恐怕無望。
  
  「對了,你家次子的滿月酒什麼時候辦?」池燦開口打破沉默。
  
  「到時候會給你下帖子的。」聽池燦提起才出生不久的次子,朱彥眉梢眼角便存了笑意,看一眼好友,勸道,「我都有三個孩子了,連重山都已經在南邊成了親,你怎麼還沒動靜。」
  
  池燦斜睨好友一眼,懶洋洋笑道︰「這你也操心?」
  
  朱彥心中嘆息。
  
  三名好友裡,拾曦可算是真正的孤家寡人,沒有任何長輩會操心他的終身大事。
  
  且隨著幼主繼位,拾曦與皇家的關係越發淡薄了,這兩年若不是有許首輔關照著,在朝廷中恐怕都不會這麼順當。
  
  當然,拾曦能得到許首輔關照並不是靠的誰的臉面,而是當年扳倒蘭山時出了大力,與許首輔達成了某種默契。
  
  「這不是操不操心的事,你老大不小的,難道要一直這樣?」
  
  「這樣有什麼不好?」池燦又喝了一杯酒,笑瞇瞇眯道,「沒人管,想喝酒就喝酒,想什麼時候回便什麼時候回。不像你,出來一趟還要向嫂夫人告假。」
  
  「拾曦,你不要岔話題,這麼些年了你就沒有中意的姑娘?」
  
  「沒有。」池燦毫不遲疑給出了答案,神色認真。
  
  他曾遇見過最好的,幹嘛只為了成家而將就?既糟蹋自己,也糟蹋別人。
  
  見朱彥還想再勸,池燦撇嘴︰「成了親的人就是這麼黏黏糊糊,喝酒就喝酒,說這些作甚?」
  
  朱彥見此不好再多說,舉杯相踫,對飲起來。
  
  二人出門時外邊飄起了雪花,如柳絮漫天飛舞。
  
  望著雙頰酡紅的池燦,朱彥吩咐夥計︰「送池公子回府。」
  
  池燦眼楮微瞇,擺了擺手︰「不用,這點酒還喝不醉我,給我把馬牽來吧。」
  
  邵明淵離開京城時把春風樓轉給了池燦,池燦便成了春風樓幕後東家,夥計對他自然言聽計從,很快便牽馬過來。
  
  池燦俐落翻身上馬,衝朱彥擺擺手︰「走了。」
  
  隨著馬兒跑起來,被冷風一吹,人就清醒了大半。
  
  不多時見到熟悉的府邸,池燦撢撢身上雪花,下馬往內走去,剛剛過了二門口就聽到女童的歡笑聲傳來。
  
  「不要胡蘿蔔鼻子,用土豆的!」
  
  「姑娘,人家雪人都是胡蘿蔔鼻子。」
  
  女童脆生生道︰「人家都用胡蘿蔔給雪人當鼻子,我就不能用土豆給雪人當鼻子啦?哪有這樣的道理!」
  
  「池嬌。」
  
  聽到喊聲,女童不由四顧,見到池燦飛奔過來︰「大哥,你回來了。」
  
  女童不過五六歲模樣,高不及池燦腰間,穿了件大紅斗篷,踩著一雙鹿皮小靴子,如粉團一般可愛。
  
  「說過多少回,不要抱我大腿!」池燦嫌棄皺眉。
  
  女童絲毫不以為意,轉而拉著池燦的手道︰「大哥,你說用胡蘿蔔給雪人當鼻子好看,還是用土豆好看?」
  
  「你想用什麼用什麼,雪人是你堆的,又不是我堆的。」
  
  女童撫掌笑道︰「我就說嘛,大哥也是支持我用土豆給雪人當鼻子的。」
  
  池燦看著女童歡快跑過去往雪人臉上塞土豆,不由摸了摸鼻子。
  
  小孩子真蠢。
  
  也不知黎三那般的聰明人,生出的孩子怎麼樣呢?
  
  前不久接到邵庭泉的來信,他們馬上要有第二個孩子了。
  
  池燦摸著下巴琢磨了一下,衝女童招手︰「池嬌,你過來。」
  
  「怎麼了,大哥?」女童跑回來,對自家俊俏無雙的大哥顯然是極仰慕的。
  
  「你也不小了,要不要隨我出一趟遠門?」
  
  「好呀!」女童忙不迭點頭,「大哥,咱們去哪裡呀?」
  
  池燦目光投向遠處︰「等開了春,咱們去北邊。」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天使長(十級)

謝絕勳章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狀態︰ 離線
830
發表於 2018-5-20 16:43:20 |只看該作者
番外4 清明時分

  清明時節,草木吐綠,正是踏青的好時候。
  
  池燦帶著幼妹池嬌坐著馬車出京城,一路向北。
  
  池嬌孩子天性,掀起不久前才換上的雨過天青色紗簾,好奇向外張望著。
  
  京郊路上青帷馬車三三兩兩,有去踏青的貴女頑童們,也有帶著香燭燒紙去祭奠先人們的行人。
  
  「看什麼呢?」池燦大手落在池嬌頭頂,揉了揉,把人拉了回來。
  
  池嬌護著頭,埋怨道︰「大哥,頭髮都讓你弄亂了。」
  
  池燦斜靠著矮榻,掃她一眼︰「看你小小年紀臭美的,亂不亂的還不是個醜丫頭。」
  
  池嬌立時板起了小臉。
  
  雖然聽大哥喊過無數次醜丫頭,可每聽到一次還是這麼扎心。
  
  她哪裡醜啦,她明明很好看。
  
  哼,這一次大哥要是不哄她,她就堅持一日不理他!
  
  小姑娘抿緊嘴唇等了會兒,暗暗把一天的期限改成了半日。
  
  池燦才不準備慣著幼妹這嬌氣的毛病,從固定在車板上的桌幾下方拿出個食盒來放在桌幾上。
  
  池嬌忍不住瞄了一眼。
  
  那食盒方方正正,雕漆描彩,隨著池燦把蓋子打開,池嬌眼睛就再也移不開了。
  
  十六格的食盒上層擺著各式點心,色彩斑斕,琳瑯滿目,這倒也罷了,下層則是香辣鴨舌、蜜汁雞翅、滷牛肉、紅油肚絲等葷食。
  
  池嬌定定看著那格蜜汁雞翅。
  
  大小適中的雞翅中,裹著醬紅色的汁,看起來油光發亮,彷彿能聞到蜜香。
  
  池燦斜睨池嬌一眼,又從食盒裡摸出一雙烏木筷子,準確夾起一塊翅中,慢條斯理吃起來。
  
  忍了片刻,小姑娘忍不住了,巴巴喊道︰「大哥——」
  
  「嗯?」
  
  「我想吃。」
  
  「想吃什麼?」池燦吃相斯文優雅,可轉眼工夫已經吃完了翅中,吐出光溜溜的骨頭,伸出筷子向第二塊雞翅夾去。
  
  池嬌不由急了。
  
  食盒中的小食種類雖多,卻樣樣精緻,蜜汁雞翅不過小小三塊而已。
  
  「吃雞翅!」池嬌忙道。
  
  池燦看她一眼,筷子一動,把雞翅放進口中。
  
  「大哥!」小姑娘一副萬箭穿心的模樣。
  
  「自己沒有手?」池燦用雪白的帕子優雅擦擦嘴角。
  
  池嬌忙舉箸夾起最後一塊雞翅吃起來,咸甜結合的美妙滋味讓小姑娘瞇了眼,吃得心滿意足。
  
  兄妹二人在馬車上用著飯,間或說上兩句,卻絲毫不聞碗筷相踫聲與咀嚼吞咽聲。
  
  待到用完飯,池燦捧著一杯香茗喊道︰「桃生,進來收拾一下。」
  
  片刻後車門簾掀起,吹了一肚子涼風的桃生彎腰進來,認命收拾殘局。
  
  真是命苦,別人家的公子出門都帶著美婢,只有他家公子把丫頭們趕到後面馬車上,讓他留在車外跟車夫擠在一塊,隨時準備伺候著。
  
  嚶嚶嚶,可憐他白嫩的小臉都成老樹皮了,還怎麼找媳婦啊。
  
  說到找媳婦,桃生越發怨念了。
  
  想想冠軍侯府的那個晨光,早早就娶了侯夫人身邊的大丫鬟,日子不定多快活。
  
  可是他呢,至今還是光棍一條兒。
  
  唉,說白了,還不是自家主子不爭氣。
  
  桃生忍不住抬頭看了池燦一眼。
  
  池燦臉一黑,用象牙扇柄敲了桃生的腦袋一下︰「看什麼,給爺滾出去!」
  
  這小子,別以為他不知道他想什麼,不就是想媳婦了嘛。
  
  哼,他都沒媳婦,這小子想真多。
  
  「大哥,我也想踏青,你以前都沒帶我出門踏青過呢。」
  
  「京郊有什麼好看的,沒見識。」池燦不以為然道,望著窗外,嘴角卻掛著譏誚的笑。
  
  就京城那些愛嚼舌的女子,到時候說些亂七八糟的話給池嬌聽,讓池嬌傷心了,他還要天天哄孩子,想想就煩。
  
  池燦嘴上不說,對怎麼受他言語打擊依然笑得沒心沒肺的幼妹還是挺滿意的,斷不想幼妹隨著世人的看法移了性情。
  
  這也是他決定帶著幼妹北上的原因。
  
  才這樣想著,便聽到清淺的呼吸聲。
  
  池燦看一眼,發覺小姑娘已經靠著車壁睡著了。
  
  他笑笑,把幼妹抱到了矮榻上,自己則掀起車窗簾,百無聊賴發起呆來。
  
  車行幾日,兄妹二人離京城漸遠。
  
  車外細雨如絲,比離京時冷了些,池嬌卻依然興致不減,探著頭打量沿途風景。
  
  她在長公主府中長到這麼大,鮮少出門,甚至都沒去別人府上走動過,對外頭的世界不是不好奇的。
  
  原來郊外的綠色是一望無際的,比她在府中抬頭看到的天空還要廣闊。
  
  池燦把池嬌拽了回來︰「下著雨,染了風寒你就哪也不用去了。」
  
  池嬌被嚇到了,趕忙坐了回去。
  
  池燦欲要放下車窗簾,手卻一頓,如玉般的手指不由捏緊了簾子,骨節隱隱發白。
  
  隨著他的視線,不遠處一名男子策馬而過,側臉俊美,衣著卻極不起眼。
  
  彷彿感覺到池燦的視線,那名男子忽然回了一下頭。
  
  二人目光相撞,那名男子面色攸變,急忙回過頭去,夾緊馬腹一騎絕塵。
  
  池燦的目光卻久久沒有收回來。
  
  「大哥,你在看什麼呀?」池嬌按耐不住好奇問道。
  
  「看風景。」池燦心不在焉回答,思緒卻飄遠了。
  
  那個人,雖然一晃而過,他卻有些印象。
  
  究竟是在哪裡見過呢?
  
  池燦摩挲著下巴,蹙眉陷入思索,不知過了多久眼睛驟然一亮,神色隨之冰冷起來。
  
  他想起來了,那人是江遠朝的手下,曾經打過照面的,只是後來不知道被江遠朝派去了哪裡,再沒見過。
  
  這個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望著綿綿青山,池燦白玉般的面龐越發冷凝。
  
  如果他沒記錯,這個人叫江霖。
  
  而這片山,便是與山海關相隔不遠的清涼山……
  
  馬車沿著原本的路繼續往前,與通往山內的路漸漸遠了。
  
  池燦帶著心事放下了車窗簾,轉而笑笑。
  
  無論怎樣,主子都死了,那人想掀起什麼風浪來是不能了。
  
  到了狹窄山道,年輕男子翻身下馬,頂著紛飛細雨爬到山頂,立在斷崖前。
  
  崖邊的風把他衣袍吹起,伴著如梭細雨,寒意透骨。
  
  年輕男子緩緩跪了下來,伸手一揚,紙錢紛紛灑灑飄散開來。
  
  「大人,卑職來看您了。江鶴,兄弟來看你了。」江霖跪下,額頭貼著冰涼冷硬的岩石,喃喃道。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7-2 22:07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