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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宛姝 -【奉紙成婚】《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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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8 01:34:3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2
奉紙成婚》作者:宛姝

她的老公有點小心眼,管這管那,連有多愛他都管;
他的老婆有點學不乖,忘東忘西,連他愛她都能忘!


陸然程身邊從來沒有女秘書的先例,因為他煩女人的糾纏,
可他卻讓成熟美豔的江子望當貼身秘書,三年下來,
他跟她一直都保持上司跟下屬關係,從沒有踰越過。
陸然程自認對江子望有私慾,但這女人他不想碰,
直到招架不住家裡的逼婚,想找個能控制又聽話的女人時,
江子望成了不二人選。他打算跟她一起簽下結婚契約,
白紙黑字裡,不談情不說愛,最多只是床伴關係,再多沒有了。
江子望很清楚,他選她當老婆,又是秘書又是床伴,一舉兩得。
只是,她卻忘了,若是有一天,當床伴變成愛慕的人時,
她可以終止關係嗎?結果,陸然程這男人上床前不好哄,
下了床更難拐騙,她想離婚,他卻說,陸太太,終身制夫妻關係沒有暫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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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8 01:35:0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台中,六月,某私立大學。

  明燦燦的陽光透過層層的棕櫚葉落在鋪列整齊的地磚上,形成斑駁又破碎的光暈。攜著夏風,光暈搖搖擺擺,如夢似幻。高聳的棕櫚樹旁是一排半掩門的教室,透過未閉合的窗戶傳來清晰的聲響,裡面是一群尚未畢業的學生,而教室外面則散佈著稀稀落落,即將離校的學子。

  江子望坐在校內三樓咖啡廳臨窗的位置,她往窗外的對面的大樓看去,柔嫩的唇瓣揚起微微的笑,窗明几淨的教室內是形形色色的學弟、學妹們,他們朝氣、可愛,一切似乎都尚未開始。

  但,江子望黑白分明的眸子微微一轉,落到教室外零落地拖著行李箱而過的同齡人上,他們和她一樣,都畢業了。想到這裡,流轉在唇畔的微笑便緩緩收斂起來,她心裡隱隱生出了一番失落。

  她收回目光,將視線重新聚集在對面秀雅、斯文的男人身上,他正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她不由稍稍垂下眼簾,玫瑰色的唇瓣輕啟又閉合,終於道:「昱珩,我……抱歉,我可能沒辦法答應你。」

  紀昱珩一怔,他望著這個明豔動人的女孩,苦笑出聲,「那麽,你是想和我……分手?」他說得很遲疑,年輕的臉龐上是毫不掩飾的痛苦。

  江子望抬起眸子,她看著他,心裡掙扎起來,畢竟他們確實品嘗過一段平和又溫暖的戀情,她不是決然的人,但這個一直溫柔、善解人意的男人為何要觸碰她的底線呢?她不懂。
  「畢業後我不想成為家庭主婦,我可以生兒育女,可以做家務,但是獨獨不能沒有工作。」江子望澄澈的美眸中是十足的堅定。
  紀昱珩歎了一口氣,抬手撚弄眉心,過了一會才放下,「小望,我們學的是廣告,這種專業的工作對女生來說太過辛苦,我不想你受苦,你明白嗎?」他皺著眉,依然十分耐心地勸誡。
  她明白,江子望點點頭,不禁握緊放在腿上的手。家境殷實,早就進入家族企業管理階層的紀昱珩確實可以做到,他有自信的籌碼,她勾起唇角。
  這個女人似乎還在笑。一直耐著性子的紀昱珩內心冒出了火花,這還是他第一次對江子望產生惱意,「所以……」他說不下去了。
  「所以我還是不接受。」江子望斂住了微笑,她頓了一會,然後道:「昱珩,我知道你是家中獨子,伯父、伯母一定將你逼得很緊,但是現階段來說,我只想好好工作,對你……我心懷歉疚。」她知道他生氣了,是她對不起他。
  紀昱珩嗤笑一聲,他臉上糾結的神態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微笑起來,甚至可以說是溫柔繾綣的,只是眼神變得鋒銳。他看著江子望道:「你是認真的?」他的嘴角微微一撇,道:「還是只是你的藉口?」
  江子望一愣。他在說什麽?
  紀昱珩輕哼,執起咖啡杯輕抿一口,現磨的咖啡豆,還帶著一股直達心底的苦澀。他放下杯子,接著未完的話,「我從一開始就說過我想和你結婚,但每一次一提及這個話題,你總是避而不答。我先前寬慰自己凡事要慢慢來,可現在看來一切似乎只是我一廂情願。小望……」
  他幽黑的眼底溢出一絲昭然的苦楚,轉瞬又消失不見,「你真的喜歡過我嗎?」後面這句話,紀昱珩問得一字一頓,一向溫柔的男人,此刻帶著一股昭然的偏執。
  但江子望卻低下頭,她不由盯著地板上的紋理,看著它們順延而上,然後在某處戛然而止。像是終於下定決心,她在一陣沉默之後站起身,抬起螓首望向似乎正在屏息以待的男人,她的眉心不自覺地跳動了一下,但只是一秒,她便彎下腰朝對方深深鞠了一躬。
  「抱歉。」江子望的聲音很輕柔,但在這空曠、安靜的環境裡卻清晰可聞。
  紀昱珩垂在身側的手不禁攥起了拳頭,骨節處透著淩厲的煞白,但緊接著又似是萬般無奈,頃刻間便鬆懈了。短短兩個字就已經給予了他最後的審判,等他反應過來,江子望纖細的背影已經消失在咖啡廳旁的樓梯口。他不由輕笑出聲,她是最溫柔、體貼的,同時也是最冷血、無情的,他一直都知道。
  為何要去觸及她底線呢?是為什麽呢?紀昱珩頹然地閉上了眼睛。
  而在偌大校園中的某一條通往女生宿舍的小徑上,江子望也在思考問題。為什麽男人與女人之間不可以一直談戀愛呢?卻偏偏要葬身在愛情的墳墓裡,她不排斥婚姻,只是排斥因為這種締約關係而形成的影響,一種女人容易產生的對丈夫無孔不入的依附。
  很多女人都說自己足夠理性,但等到自己歇斯底里的時候,總容易忘記先前的信誓旦旦,將自己的男人牢牢掌握在手心,即使讓對方窒息也絕不甘休。
  她的母親就是其中的佼佼者,沒有工作,全身心依賴自己的丈夫,並且獲得了應有的結局,而她是母親的女兒,她們體內都流淌著同樣的血液,為愛情瘋狂的血液,然後造成不可磨滅的傷害,這種傷害她承受不起。
  我很害怕,昱珩。江子望在心底輕聲說。
  江子望拐過一個圓形花圃,便看見一幢七層高的女生宿舍,這棟樓裡大部分住的都是大四生,因為還不是畢業生全體離校的日子,所以宿舍高高的臺階下只是稀稀落落地停靠著幾輛接送的車子。
  江子望掠過一輛銀色轎車,拾級而上,往宿舍三樓走去。解決完自己的私事,她的宿舍裡還有一堆雜物要整理呢,連留給自己傷懷的時間都沒有。
  還沒踏進302房的房門就聽到裡面嬉笑的聲音,江子望微微一笑,原來她們都還沒走。推開半掩的門,果見兩個可愛、俏麗的女孩子一邊收拾行李,一邊嘰嘰喳喳地說著話,還有另外一個面容素淨、溫婉的女孩在整理床鋪上的衣物。
  正在疊衣服的宋曉漁先發現了她,側過身子朝她一笑。江子望點頭示意,關上門,朝自己的床鋪走去。
  這時候那兩個俏麗的女生也注意到江子望了,其中留著一頭毛茸茸短髮的沈綰綰對江子望發出尖叫聲,「子望,你剛剛去哪裡了?」
  正伸手從床上將專業書籍拿下來的江子望頓了頓,回過身來柔柔一笑,「沒什麽,就出去了一趟。」
  沈綰綰骨碌地轉了一圈杏眼,了然地擺擺小手,調侃道:「知道啦、知道啦,是跟你家那位難捨難分吧。拜託,你實習都在台中實習,他還怕你工作不在這裡工作?」
  同樣擁有男友的沈綰綰面上是一副十分理解的模樣,但心裡又很不解為什麽江子望這樣的大美女還總是對自己的男友那麽溫柔,而她沈綰綰早就將男朋友踩在腳底,讓他對她唯命是從了。真是搞不懂這些資優生在想什麽。
「那可不一定哦,子望這麽優秀,拿了四年的全額獎學金,可以去臺北碰碰運氣嘛。」另一個叫李沉沉的女孩子插嘴道,粉嫩的嘴唇嘟了嘟。對於有些天兵的她來說,一直特別崇拜美麗又聰慧的江子望。
  「吼。」沈綰綰張大嘴巴做出誇張的表情,眼睛瞪得大大的,「還去臺北哦?那邊競爭比台中激烈得多呢。」
  她說完吐了一口氣,看也不看李沉沉,反而對江子望露出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子望,要我說啊,憑紀昱珩的條件完全可以養你啊,你何必讓自己那麽辛苦呢?才不像舒瑾瑜呢。」說到最後的時候,沈綰綰壓低了聲音,一想到她那個笨笨的男朋友就生氣,所以沒有察覺到江子望悄然變化的臉色。
  一直在旁邊觀望的宋曉漁發現了江子望臉上一閃而過的僵硬,她連忙上前朝沈綰綰笑道:「綰綰,你剛剛不是說要約子望一起去演講廳看帥哥嗎,怎麽現在不提了?」
  一提到這個,沈綰綰立刻由陰轉晴,她小碎步上前拉住江子望的手,臉上佈滿興奮的紅暈,激動地喊道:「我就是要跟你說這個,剛才差點忘記了。我跟你說哦,學校給商科的畢業生請了一個大帥哥過來開講座,我查了一下,是臺北華悅流通貿易公司的執行長顧霈昀,聽說本人更帥,我們廣告系的也去湊湊熱鬧嘛。
  曉漁待會馬上走,沉沉說自己有男朋友,還在考慮,拜託,看一眼會死哦。就剩你了,子望。」沈綰綰撒著嬌,一顆花癡的心亟需滿足。
  江子望無奈地笑,正想要說什麽,那邊李沉沉不滿了,這柔柔弱弱的小兔子朝沈綰綰發出抗議的聲音,「有了男朋友本來就不應該再看其他男人啊,什麽死不死的。」
  「喂,怎麽就不可以啊?看一眼又怎麽樣,小事一樁,我看舒瑾瑜敢不敢說一個字。」聽到李沉沉的話後,沈綰綰立刻鬆開江子望的手,轉而對李沉沉燃起了戰鬥的火苗。
  「那要是這次講座是來個大美女,你同意舒瑾瑜去看嗎?反正是一件小事。」李沉沉難得不甘示弱,也同樣不依不饒。
  「他敢!」沈綰綰立刻炸毛了,她全然將江子望晾在一邊,準備向李沉沉發動更強烈的攻擊。
  江子望眼睜睜地看著她們二人爭執不休,便將到嘴的話硬生生咽了回去。也許去演講廳本來就不是一件重要的事吧,她無聲地歎了一口氣。
  宋曉漁也無可奈何地看著一旁的火熱畫面,扇般的羽睫眨了眨。她走向江子望,輕聲道:「子望,出來下,我有話跟你說。」
  欸?江子望有些詫異,看著宋曉漁認真的臉蛋,她笑笑,不疑有他,點點頭。
  二人在另外兩個人不知覺的情況下出了寢室,沿著長長的走廊往最裡面走,尋了一個安靜地方才停頓下來。
  「什麽事?」江子望細聲問,直覺告訴她,宋曉漁應該是有重要的事情告訴她。同窗四載,這個女孩子雖然沒有像沈綰綰和李沉沉那般總是能夠輕易逗樂她,可很多時候,宋曉漁總是能夠接觸到她的內心深處,她很珍惜這位朋友。
  「你工作定了嗎?會留在台中嗎?」宋曉漁用的是疑問句,相對於其他兩個天兵女孩,她似乎已經察覺到什麽,只是白淨的小臉上依然不動聲色。
  瀲灩的水眸中泛起波動,江子望微微咬住紅唇沉默,她望著對方恬靜的神色,訥訥道:「你……看出來了?」
  宋曉漁依然臉色不變,只是伸手握住江子望的手,道:「憑女人的第六感。」她停頓了一下,有些小心翼翼地說:「只是你和他兩年的感情,就這麽結束了,會不會太可惜了?」紀昱珩是和她們同科系的人,雖然不在同班,但在整個系裡,乃至整個校園,都是有口皆碑,他應該是一個好男人才對,為什麽子望要和他分手呢?
  江子望回握宋曉漁的手,紅唇輕抿,沒有說話。
  宋曉漁見她不吭聲,便知她不想提及,不再強人所難,「好啦,不說他了。」
  江子望遂綻放出甜美的微笑。
  大美人燦爛的笑容令人眩暈,宋曉漁堪堪穩住自己才沒有被電暈,總算還沒有忘記正經事,「所以,你還沒有回答我的話呢,會繼續留在台中嗎?」
  「說實話,我自己也不清楚。」江子望抽回自己的手,側身撫上一旁的欄杆,柔軟、白皙的指腹無意識地摩挲欄身,接著道:「其實先前的實習單位有向我表明簽正式工作合約的意向,只是我還沒有回復他們,我怕……」她沒有說下去。
  江子望怕什麽呢?無非就是怕再和紀昱珩有糾纏罷了,怕自己理不清這種複雜的情感關係。
  宋曉漁看得清清楚楚,她了然地點點頭,道:「這樣啊,我這邊有一個面試機會,臺北的陸氏集團,他們在臺灣的本部在招人,近年來首次面向大學生髮出邀請,面試的名額都有限。我也是在機緣巧合的情況下獲得的,可惜我去不了了,你有興趣嗎?」
  陸氏?那個赫赫有名的商業集團?江子望愕然,轉過身來問道:「是那個陸氏?」她有點不敢置信,這樣的企業集團她從未想過,雖然她的成績不錯,但相比那些知名大學的學生,她依然望塵莫及。
  宋曉漁微微一笑,「就是那個鼎鼎有名的陸氏啦。這個面試機會挺難得的,你的成績也不錯,就試試嘛。更何況……能離開這個地方。」她的語氣很誠懇。
  離開這裡……江子望的眼神逐漸變得飄渺,雖然她和家裡人已經好長時間沒見面了,但因為在同一個地方,總歸是有聯繫的,如果真的去了臺北,那麽是不是代表再也見不了面呢?
  江子望有些恍惚,但很快又清醒過來,她太看得起自己了,這個面試機會千載難逢,能夠留在陸氏的人都是百裡挑一,她何不給自己一個機會呢?就像是一場賭博……只是,她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曉漁,你為什麽不去呢?」江子望知道宋曉漁雖然表面上是一個性格溫婉的女生,其實也很倔強,也總是說大學畢業後要努力工作,怎麽會不把握這次機會?
  宋曉漁像是早就知道她會這麽問,雖然早有準備,但是清秀的臉蛋還是逐漸泛上紅暈,江子望一怔,她還未見宋曉漁如此羞赧的模樣。
  宋曉漁不可聞地輕笑一聲,在江子望訝然的目光中,細白的小手緩緩撫上自己的小腹,眸中柔情款款,她輕聲道:「我懷孕了……所以,去不了。」
  江子望美眸圓睜,她懷疑自己的耳朵出現了問題,但眼前的宋曉漁分明就是一副即將為人妻、為人母的憐人模樣。她從不知道宋曉漁有男朋友……忽然江子望腦海中電光一閃,隔壁院校的某個男人,一個紈褲子弟,先前有段時間一直纏著宋曉漁,怪不得宋曉漁能夠拿到那個面試機會,難道……

 她的母親在遭受父親的拋棄後,依然不依不饒地還要和父親待在一起,即使父親有了新的女人,母親也貌似無所謂地要共同生活。在如今的現代社會,居然還會有這種事情,當事人居然還是她的母親。
  江子望將從學校裡搬回來的東西整理完後,疲倦至極地倒在這個房間裡唯一的小沙發裡,身體疲倦,腦海卻那麼清晰。
  她的母親對她說,不能沒有她的父親,尊嚴和遠離他的痛苦相比,不值一提。多麼熟悉的話語,不久前的那一天,宋曉漁也和她說過類似的話,說自己捨不得,說這是自己的選擇。
  是了,她們都是自己作的選擇,無論結果如何,道路是自己選的。可為什麼一定要選擇這一條呢?江子望躺在沙發上,不由得闔上了眼睛,她的腦海裡飄過一個人,斯文、俊秀的男人,曾經給予過她無數溫暖的紀昱珩。
  或許,她不應該做得如此決然,她可以試著順從他,以愛的名義,可是,她不敢,她可能永遠只能是一個膽小、懦弱的人。江子望緊緊閉上眼睛,細碎的淚水自眼角滑落。夕陽西下,夜幕降臨,她陷入沉睡之中。
  但第二天醒來,又是新的開始了,臺北的面試在即,就在三天后,容不得她帶著個人情緒上場。江子望難得花一整天打扮自己,好好地沐了一個浴,又去百貨公司買了好幾套合適的衣服,面試要穿正裝,這是基本禮貌。
  她一邊在臥室裡開始收拾起自己北上的行李,一邊和宋曉漁用聊天軟體聊天。
  子望,我給你發了一些陸氏的資訊資料,在你的信箱裡,陸氏兩年前做了一些人員調動,都是最基本的,你去面試的時候,也好可以認人。
  宋曉漁又發來對話訊息,江子望正巧將行李箱合上,便順手點開了電子信箱,查收了剛剛發過來的信件。只有一個檔案,她立刻點開了,都是仔細整合過的陸氏的基本資料。
  陸氏集團,主營電子科技,但在很多領域都有涉及,早年主要在歐美開設分公司拓展業務,但近年來在東南亞的市場潛力也逐漸顯現,公司正在不遺餘力地在這一帶開設新案。資料上顯示,這也是近兩年才開始的。
  江子望仔細地流覽檔案,在滑過公司高層的人員結構後,頓了頓。宋曉漁收集資料還真是仔細,連照片都有。先是董事會的一些重要人物,雖然照片清晰度不是特別高,但這些人眼底的圓滑、睿智還是顯露無疑,連她這樣的初生擰≠都對他們產生了欽佩之情。
  纖細的手指繼續往下滑,來到管理層,首先躍入眼簾的是陸氏總裁,江子望掠過那個人的名字……陸然程,然後手指在滑過他的照片之際停住了。
  好嚴肅的男人。這是江子望的第一印象,年紀也不是很大的樣子,眼眶很深,鼻子很挺,嘴唇微抿,從長相上來看,是一個英挺的男人,但卻給人很嚴厲的感覺。這或許是她這種新鮮人對成功人士的敬畏吧,江子望笑笑,將檔案往下拉。
  等江子望前前後後、仔仔細細地將檔案看完後,已經是深夜了,她困倦地放下手機,躺倒在床上,原先有些迷茫的心緒忽然清晰起來,也許這是命運給予她的機會,留在臺北,她應該努力才對。她喃喃著,又沉入夢鄉。
  離開台中的這天如期而至,江子望買好票跟隨人流進入月臺,等待著進站的高鐵。這一天陽光晴朗,她在坐在座位上朝窗外看去,陽光透過窗簾在空氣中閃動著,她微眯著眼,淺淺地笑了。
  也許可以趁此機會補眠一下,畢竟離開的前晚她失眠了。為了防止自己睡過頭,江子望拿出手機定好鬧鐘,然後安心地闔上眼睛。
  一覺睡得浮浮沉沉,她彷佛作了一個夢,來到湍急的江流河岸,不知為何上了一艘竹篾小船,她不懂自己為何要上去,明明那麼危險。她眼見一個高浪向她翻滾而來,她想發出尖叫聲,但喉嚨卻像是被堵住了。怎麼會?
  「小姐、小姐,醒醒。」
  誰在叫她?江子望恍若生出了錯覺,她猛地睜開了眼睛,喘著氣,然後旁邊遞過來一張衛生紙。她訥訥地接過,轉頭發現了一張友善的臉,女子關切地問:「你在作惡夢嗎?」
  「大概是的。」江子望摸過額角才發現自己冒出了一堆冷汗。
  她正用衛生紙擦拭著,旁邊的人似是發出了一聲感歎,「怎麼好端端的下雨了呢?臺北也下雨嗎?」那人側臉和人交談著。
  下雨?江子望往窗外看去,這時靠窗的人掀起了簾子的一角,然後她看到了黑壓壓的天空,細密、低沉的雨幕貼著玻璃窗而下。
  真的下雨了。江子望睜大美眸,豔麗的臉蛋上緩緩地浮上一層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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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8 01:35:1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江子望不知道原來這場雨會一直持續到她面試的上午,從她抵達臺北的午後開始,一整晚,她貼著飯店的枕頭,裹著柔軟的絲被,很想忽略掉外面的雨聲。明明隔音效果很好,但她卻敏感到連一絲絲聲音都不放過。
  第二天,江子望因為昨晚稍稍睡眠不足的緣故,破天荒地畫了比平時稍顯濃豔的妝,站在穿衣鏡前,看著自己衣角妥貼的裝束,總感覺十分陌生。她不由扯了扯自己窄裙的下擺,再摸了摸自己的絲襪,整個人從未如此拘束過,幸而留給她胡思亂想的時間不多,她只深吸了一口氣,就拿著包包出門了。
  臺北早晨的捷運很擠,江子望只能站在門前,就怕別人踩到她的高跟鞋,她甚至想將自己縮成一個蠶蛹,可是在出站的時候還是被人推得踉蹌了一下。她堪堪穩住,才沒有跌倒,左顧右盼間,只見從眼前走過一個個打扮專業,頭髮齊整的上班族,她很自然地看到了她們的高跟鞋,觀察到她們的走路姿勢,纖腰款擺,搖曳生姿。
  江子望不禁自嘲,低頭望著自己踩著的高跟鞋,她撫了撫胸口,然後昂首挺胸地隨著人潮出了捷運站。
  從捷運站出來去陸氏集團大樓還有一段距離,江子望打著傘,小心翼翼地不讓任何水滴濺到自己的身上。她拐過一個街口,抬頭看了看紅綠燈,過了斑馬線就到達目的地了。
  等待期間,江子望瞄了一眼手錶,發現時間已經差不多了,想來留給自己重新梳理一遍的時間不多。她和宋曉漁談過,既然來這裡面試,那肯定是做不了專業的廣告人了,但顯然能學到更多的東西,她早已經注意到身旁有幾個和她年齡相仿的男女,他們應該和她一樣,都是來參加面試的。
  這時旁邊的人都開始往前走,江子望抬首,才發現紅燈早已轉綠,她趕緊跟上步伐。穿過斑馬線其實只需要花幾十秒,但就在她快要踏上陸氏大樓前的空曠場地時,一輛純黑色的商務轎車從她身旁疾馳而過,因為昨天下了一整夜的雨,小角落裡積起了淺窪,所以在氣焰囂張的輪胎碾壓過這個地方時,濺起了不小的水花。
  很不幸的,江子望正好從淺窪旁踩過,她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小腿上已經一片冰涼。
  她怔了怔,緩緩低頭看向自己的絲襪。不知道聽誰說過,這個世界最尷尬的事情之一,就是發現自己穿的絲襪破了洞,所以為了避免這種尷尬,她特地買了一雙比普通絲襪貴好幾倍的,但人算不如天算,昂貴的絲襪沒有對她造成預期的難堪,卻遭受了飛來橫禍的苦難。江子望凝視著上面斑駁的汙跡,一時間不知所措。
  「小姐,你還好嗎?」模模糊糊的,江子望的耳旁傳來清朗的男性聲音,她眨了眨眸子,僵硬地往旁邊看去,本來已經疾馳而過的轎車正緩緩後退,居然折回來,沒有離去。
  脾氣向來溫軟的江子望這次胸口莫名地冒上小火苗,她牢牢地盯著那已經停在她跟前的車子,注視著那漸漸向下的車窗,嫵媚的美眸瞪得大大的,可忽然像是遭受了什麼似的,清明的眸子有些愣怔起來。
  車窗已然降到了最底,露出一張面容清俊的男性臉龐,他的臉上帶著歉意,聲音很溫柔,清澈的眼神在觸及到眼前這個五官明豔的女人時稍稍愣了神,複又很快正常。他又問了一遍:「小姐,你還好嗎?真是抱歉,要怎麼補償你呢?」
  補償?江子望咀嚼了下這兩個字的意思,然後猛地搖搖頭,胸口的小火苗不知何時早就熄滅了。她後退了幾步,輕聲道:「沒關係,不用補償。」
  「那……」俊秀的男人還想說什麼,忽然他的後背被人頂了一下,他頓了頓,低頭直接從口袋掏出錢包,等他抬起頭的時候,那個漂亮女人早就往前走去,他想開口叫住她,卻已經來不及了。
  「還真是跑得比兔子還快啊。」年輕的男人收好錢包,啞然失笑,重新調整好坐姿。
  「人已經走了,那就繼續開車吧。」一直坐在後座裡側的男人忽然開口了,雖然話是對前面的司機說的,但幽黑的長目卻淡淡地看了一眼身邊的人。
  被這樣輕飄但卻分明銳利的眼神掃過,再遲鈍的人都會不由得僵硬起來,相較身旁這個連五官線條都十分冷硬的上司,即使身為首席秘書也毫無招架之力,年輕男人不甚自在地挑了挑眉,知道自己有些失態了,於是裝模作樣地輕咳一聲。
  車子又重新啟動,車窗又重新往上移動,在逐漸縮小的間隙裡,一道銳利的目光目送
  著某個纖細、窈窕的身影漸行漸遠,即使隔著較遠的距離,犀利的眼神還是能描繪出那修長、白皙的小腿以及被窄裙緊緊包裹著的姿態款款的腰臀。
  目光的主人輕哼一聲,稍顯嚴肅的唇角微微勾起,然後收回了視線。
  車窗終於完全閉合,車繼續前行,往陸氏集團後方的地下停車場駛去。被它拋在身後的是企業大樓前偌大的花圃空地,還有上面行走著的陸陸續續趕來參加面試的年輕人。
  江子望步履匆匆地往前走,面試即將開始了,但她的思緒卻還是留在了剛才那件事情上。剛才那個男人是想給她錢嗎?他不知道這樣只會讓她更下不了臺階,所以她只好落荒而逃了。
  只是,她覺得那個人有些熟悉,那樣友善的男性臉龐,眉眼間是輕風般的溫柔,她曾經在另一個男人身上也看到過,只是她選擇了放棄。
  江子望抿住紅唇,抬起螓首,高聳入雲的陸氏大樓就在咫尺之地,她露出恍呼的神色,下一秒,往旋轉門走去。
  進了大廳後,江子望沒有直接跟隨擁擠的人潮上三樓的等候室,而是先找尋一樓的洗手間,當務之急是把腿上這條糟糕的絲襪脫下來,她疏忽了,沒有帶第二條應急,那麼就只好不穿了。
  江子望迅速地找到了標示牌,又動作敏捷地閃進了洗手間最裡面的隔間,她放下包包,開始脫腿上的絲襪,脫到一半的時候,有清脆的腳步聲在外面響起。
  有人來了。江子望眨了眨濃密的眼睫,繼續手上的動作。
  「喂,你剛才雲了嗎?那霞崖級強大的男人。」|個稍顯尖細的女聲響起,伴隨著打開水龍頭後流瀉出的淅瀝水聲。
  「看到啦,他剛剛不是從大門走進來嗎?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他身上啊。」一個稍微輕細的女性嗓音回應著。
  「那個人就是陸然程嗎?本人比照片還要帥氣,我都快被電暈了。」應景的抽氣聲響起。
  「有那麼誇張嗎?我覺得還好啦。」這人話是這麼說,但語氣卻有些扭捏。
  「你別裝了好嗎?你看他時,眼睛也快脫窗了。」
  「我哪有。不過說真的,能見到陸總裁一面,就算面試不能過也值了。」
  「呵呵,你倒是無欲無求,但其他女人就不這麼想了。」
  「什麼意思?」
  「你沒看到過來面試的女人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嗎?你知道嗎,陸然程可能會擔任某個部門的面試官。」
  「真的嗎?」原先相比較為溫柔的嗓音也跟著尖細起來,然後又小心翼翼地壓低了聲音說:「有些人是想趁機好好表現?畢竟總裁都二十八歲了,還沒有娶老婆。」
  話音一落,兩個女人都嗤嗤笑起來,然後不知哪個人說了一句:「好了,不說了,小心隔牆有耳。」
  撂下這句話,兩個人像是手忙腳亂地收拾好什麼東西,有人輕嚷了一聲:「小心口紅別掉地上了。」隨即便響起了稍顯淩亂的高跟鞋與瓷磚摩擦產生的聲響,然後漸行漸遠。
  過了一會,最里間的門才被緩緩推開,裸露著的瑩白長腿率先邁了出來,江子望慢慢吞吞地走到洗手台前,彷佛故意放慢動作,她輕輕地打開水龍頭的開關,靜靜地看著清水滑過指尖。又攏了攏盤好的髮髻,她才轉身朝外走去。
  面試的過程還是比較順利的,在面對面試官的時候,江子望的心裡也並沒有特別緊張,她自己也覺得奇怪,明明在來時的高鐵上還緊張得作了惡夢,昨晚還因此失眠,可真正面臨的時候,又鎮定下來了。
  等完全結束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雨也停了,江子望沿著大樓前的人行道往捷運入口走去,看著跟早晨來時一樣的場景,蓊蓊鬱鬱的行道樹還有形色匆匆的人潮,來時的壓抑全然都消失了,她只覺得放鬆,如果可以,她真的想尖叫著在路上暢快奔跑,只可惜她腳上穿著高跟鞋。
  心裡有些遺慨,不過江子望只是歎了口氣就釋然了,然後信步繼續前行。
  幾天之後,她很平靜地收到了複試通知,又是很平靜地參加完,同樣也是很平靜地收到最終的面試通知,只是在參加最終面試的時候,奇異地緊張了下。
  那一天天氣很晴朗,天空中沒有陰霾,而是飄蕩著一朵朵柔軟的白雲。她十分愉快地跟隨著帶隊人員的步伐,穿過寬闊的大廳往電梯門走去。
  這時候門口響起了細微的騷動,對,只是很細微的聲響,後來轉化為萬籟俱寂。江子望抬眸,卻見帶隊工作人員給她們暗暗打手勢,讓她們先停住步伐,於是她跟所有人一樣乖乖地止住腳步。
  心裡依然有著淡淡的疑惑,但很快,引起騷動的源泉給了江子望答案。她只是不經意地側過臉,然後便看到了只在照片上看過幾眼的陸然程。
  非常高大、挺拔的男人,一身黑色西裝,給本來就嚴峻的側臉增添了濃重的肅穆。他的步伐其實並不快,但不知為何,不過短短幾秒,他便從她面前掠過,她隱隱聽到旁邊的人此起彼伏的抽氣聲,連一直形容高傲的帶隊人員臉上都呈現出了令她覺得不可思議的諂媚。
  眾人此起彼落地喊道:「總裁好。」
  江子望也傻傻地跟著喊,心也不由緊張起來,她愣愣地看著那個男人進電梯,然後再看著另外一個人也跟著進去,通過緩緩闓上的電梯門縫隙,她看到一張有些熟悉的臉,然後睜大了陣子。
  站在陸然程旁邊的那個男人居然是初試那天濺到她水的人,他也是陸氏集團的人,看樣子他的階級還挺高,幸好那天她沒有跟他起爭執,不然的話……
  江子望暗中舒了口氣,緊接著身體忽然如遭電擊,她失了神,久久不能反應過來,原來不知從何時起,她已經如此在乎這次面試了。試試看能不能留在臺北,早就變成了努力留在臺北。
  江子望有些恍惚,這時候旁邊的人又重新開始前行,暫停的步伐繼續前行,她回過神來,垂在身側的手開始握緊。
  她不知道命運在這一刻已經開始改變,這陽光燦爛的一天,是契機,也是轉機。
  時間如梭,江子望立在工作區茶水間的窗前,舉著杯子看著熱水從飲水機中流淌出來,從收到陸氏正式錄取的訊息開始,已經整整過去三個多月了。
  她經歷了十分不可思議的一刻,那一刻可以說是她人生中最緊張的時刻之一,緊接著是聊天群裡,302房姊妹們的聲聲祝福,在她們的讚歎聲中,她也經歷了前所未有的喜悅。雖然被安排到了和她專業相悖較遠的企劃部,可她已經萬分滿足了,最適合她的宣傳部人才濟濟,她只對他們心生欽佩,而無半分嫉妒。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努力工作,其他的都不要多想。江子望在心裡對自己說,眼看杯子就要被裝滿,她便迅速地舉高杯子喝了一口,溫暖又濕潤的水,滑過有些乾燥的喉嚨,也熨熱了有些冰涼的身體。
  臺北十月,天氣已經漸漸涼了。江子望望向窗外,眼見被秋風卷起而上的,有些孤孤零零地留在樹梢上的葉子。江子望微微一笑,轉過身往茶水間外走,出了門口沒走幾步,便聽到身後響起叫喚。
  「小望,等等。」
  江子望止住腳步,這已經算是很熟悉的聲音了,她轉過身,回視發出聲音的清俊男子。真的也算是緣分,這個人就是她先前碰到過兩次的男人。
  她進入陸氏不久後,又在十分巧合的情況下和他碰到,她這才知道他是陸然程的首席秘書,名字叫洛安,十分斯文、有禮的男人,經常出現在企劃部,和主管媛姐很熟的樣子,媛姐又對她這個新人頗為照顧,連帶著洛安不知在何時起也對她頗為照顧,於是她和他便慢慢熟悉了。
  洛安已經在陸氏待了頗久的時間,總是教會她一些新東西,所以儘管他只比她長四歲,她卻對他有一份感激之情,當然只在心底默默感激,至於原因……
  江子望朝洛安一笑,眉眼彎彎,輕聲回應道:「洛安,有事嗯?」
  洛安看著江子望容光豔麗的笑顏,有些恍神,他故意掩飾地輕咳幾聲後,壓低聲音說:「第一手消息,總裁今天要突襲。」
  「突襲?」什麼意思?江子望水汪汪的眸底滿是疑惑、不解。
  「最近不是有兩樁案子出了細微的差錯嗎?其實都是小細節,但卻惹毛了素來嚴謹的陸先生,前兩天他召開了高階主管會議,今天下午可能要抽部門進行部門會議。」洛安刻意壓低聲音解釋,俊秀的五官眉飛色舞,一副大敵當前的模樣。
  江子望輕輕一笑。雖然洛安長相斯文,其實有時候挺搞笑的,尤其是說話的方式。「你還笑?」洛安一副痛心的模樣,他捂住胸口,「我可是一得到消息就過來通知你們,畢竟企劃部算是我的娘家。」
  「是,娘家。」江子望順著他的話,被他搞怪的模樣逗樂。她之前就聽媛姐說過,洛安是從企劃部升到總裁秘書的。
  「所以就由你和企劃部的人說吧。」洛安也故意順著江子望的話,斷章取義,俊眉一挑,表示將任務交給江子望了。
  「好。」江子望這次乖巧地點點頭,沒有任何異議。
  咦?洛安有些詫異,這個小女孩居然還挺淡定,據他瞭解,普通新人在即將面對總裁時,不應該兩腿發抖、唇齒發顫嗎,「你不害怕?」洛安一邊摩挲著下巴,一邊別有深意地望著江子望。
  「我很害怕呀。」江子望無措地眨了眨美眸,在接收到某人眼底即將冒出小火苗的訊息後,她又柔柔地笑道:「但是你不是說,是抽選部門進行會議嘛,也許企劃部的運氣不錯。」「你……」洛安口頭上沒占到便宜,還被這個向來溫柔的女人反將一軍。他還想說什麼,可貌似十分樂天的女人已經轉身離去,他抬手指著她婀娜的背影,終歸是無力地放下了。算了,不必和小女孩置氣。
  而背對著洛安的江子望卻在偷偷笑,這個男人,即使她對他心懷感激,她都不敢說出來,就怕他得意得把尾巴翹到天上去。
  當然笑歸笑,江子望的內心其實並沒有表面上那麼輕鬆,雖然企劃部不一定會被總裁抽中招開會議,但是這種機率的還是存在的,一想會跟高高在上的陸總裁待在同I個空間裡,她的小心臟其實真的承受不起,對著洛安嘴硬是一回事,真正要面對又是另外一回事。
  媛姐總誇讚她遇事冷靜'沉著,面對高階主管也處變不驚,一點都不像一個二十二歲的女孩子,但媛姐不知道,這個公司大部分的人都敬畏著的陸然程,同樣也是她有些畏懼的物件。
  她畏懼著他,為什麼呢?明明從進陸氏至今,她見過陸然程的次數,五根手指頭都數得過來,而且都是遠遠觀望。江子望擰起柳眉,精緻的面孔佈滿疑惑,這是她近來一直思考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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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8 01:35:3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一個神奇的定律表明,越是害怕什麼,越是會發生什麼。
  在陸氏存在感並不強的企劃部居然像是獲得了比中頭彩還強烈的運氣,偏生就被陸大總裁抽中要召開會議,而且還扔下了一個更加勁爆的炸彈,他要隨便抽人彙報工作。
  消息一出,連一向沉著、自持的企劃部主管薛媛都無法冷靜了,如果就由她彙報工作,她根本不怕,整個企劃部都是由她罩著的,但一個部門裡總有幾顆煙霧彈,根本沒法穩定大局啊。
  薛媛急得跳腳,部門裡大部分的人都哀聲歎氣。江子望看著已經著火了的企劃部,一顆心也同樣緊張得快要跳出來,連瑩潤的指甲陷入掌心都沒有察覺。
  但這一刻總會來臨。二十八樓,偌大的會議室,窗外是藍天白雲,窗內卻像是籠罩著一大片厚厚的烏雲,安靜得連一根針掉下去都能雄得清淸楚楚。
  在經過薛媛東扯西扯的一大段話後,坐在首位上的陸總裁終於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鋒芒如刀,殺人於無形,被攻擊的對象吞了吞口水,終於安靜了,於是整個會議室都陷入了死寂一般。
  「把企劃部的名單給我。」時間如同老牛拉車,陸然程總算開了金口,可這一開口,直接把會議室裡所有人的心臟拉到了嗓子眼。
  洛安也不由深吸了一口氣,將早就準備好的名單遞了過去。
  陸然程接過名單,向是很隨意地開始流覽,恍若沒有察覺到室內緊張到極點的氣息,幾乎所有人都在猜測著是哪個倒楣鬼,可有一個人似乎心不在此。
  坐在小角落的江子望一直在偷偷觀察著陸然程,雖然很畏懼,可還是忍不住偷瞄,她的目光滑過男人飽滿的額頭,濃黑有型的眉毛,再然後是分外高挺的鼻樑,最後落在他形狀優美的嘴唇上。
  江子望眨了下眸子,終於知道陸大總裁為什麼顯得嚴肅了,因為他總是習慣性地將嘴唇抿成一條直線,給人一種難以親近,無法踰矩之感。可明明他也不過二十八歲而已……
  「江子望。」凜冽、低沉的男性嗓音在空曠且安靜的空間裡驟然響起,在靜默幾秒後,室內響起了隱隱的抽氣聲,一道接著一道。
  可羣人卻彷佛沒有聽到一般,她還停留在另一個世界裡,直到旁邊的同事暗暗在底下扯她的袖子,「小望,總裁叫你呢。」
  什麼?江子望的思緒總算回到了正常的人類世界,她猝不及防地朝首座看去,不知所措的杏眸就這樣與一雙深沉的黑眸對上。江子望頓時僵硬了,在停頓了幾秒後,她訥訥地抬起手臂,像是國小生回答嚴師問題一樣,顫抖著回應道:「有。」
  話音一落,有功力不太深厚的人已經在底下偷偷笑了,江子望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尷尬,臉上瞬間火燒雲,無措間,她已經注意到媛姐和洛安如出一轍的滿臉_異與纏。
 佛祖會懲罰心存僥倖的人。電光石火中,江子望回想到自己幾個小時前還毫不擔心的模樣,這就是懲F嗎?她早就不敢去看陸然程的臉,而是緩緩地從位置上站起來。
  陸然程自江子望舉起手臂時,眼底就閃過詫異,這個江子望居然就是先前在公司門口碰到的女人,先前就覺得她美則美矣,卻有些傻愣愣的,在聽到她無厘頭的回答更是驗證了這一點。想不到那天她是來陸氏的,而且成功通過了面試,到底是哪個聰明人把她招進來的?
  陸然程的神情變得更加冷峻,他定定地注視著不遠處的江子望,沒有說話。
  其他人逐漸察覺到總裁的異樣,忽然發現室內溫度比先前又降低了很多度,有人捏了把冷汗,難道江子望是陽到鐵板了?不是吧,連這樣誘人的大美人都T放過?心底這樣想的人顯然忘記了陸然程向來公私分明,即使美色當前也一點用都沒有。
  江子望垂下的眼簾顫抖了一下。怎麼他不說話了?
  就在此時,「原來是個女人,看你的名字我還以為是個男人,名字很好聽,抱歉。」靜默幾秒後的陸然程猝不及防地開口,話音一落,原本降到冰點的氛圍又開始慢慢升溫,又有沉不住氣的人開始偷笑,這次是直接發出了嗤嗤聲。而當事人江子望的臉蛋在原先稍稍降溫後又重新燃燒了起來。
  江子望面紅耳赤,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他。倒是始作俑者陸然程完全一副沒事人的樣子,他像是全然沒發覺她的窘態與其他人在底下的偷笑,反而挑眉問道:「可以開始你的工作彙報了嗎?」
  這是江子望人生中第一次真正理解了什麼叫腹黑,這個男人明明是在拿她尋開心,她原先有些敬畏著的上司居然會這麼做,她不得不氣量狹小地給他記上I筆,可面上又不能表現出來。這種壓抑反而成了她的動力,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她鎮定自若拿起了彙報資料,口齒清晰,語氣平緩地開始陳述。
  在這期間,陸然程從一開始只拋小問題給她,到最後問的細節越來越刁鑽,很多在場的老員工都偷偷捏冷汗,可不知道為什麼,江子望在面對每個提問時總是顯得遊刃有餘,她甚至毫不回避地迎視著陸然程越發深幽與詭譎的目光。
  直至最後甜美、清脆的嗓音落下,有些按捺不住的人差點就想給江子望鼓掌了,薛媛暗暗驚異,這個小女孩不簡單啊,連一旁的洛安也是如此,清俊的眉眼間滿是不可思議。
  只有陸然程的表情是沒有變化的,除了向來讓人捉摸不透的眼神,他的面容自始自終都是淡然的,優美流暢的臉部線條無任何牽動。
  他這樣從容的神態反而讓已經結束報告的江子望緊張起來,在報告期間所有的心理建設都崩塌了,她又對陸然程感到輕微畏懼,怔忡的美眸只能屏息地望著他。
  忽然,首座上的陸然程緩緩勾起唇角,低沉、有力地吐出兩個字,「很好。」
  會議室裡的人大都松了口氣,慶倖企劃部終於挺過了這一關。江子望在微微驚訝後,玫瑰色的唇瓣也不由悄然彎起一個弧度。
  緊接著,陸然程又道:「今年企劃部的招新工作做得不錯,我很期待你接下來的表現,江子望。」
  此話一出,方才歡喜的眾人的表情都有些奇怪。江子望也愣了愣,她注意到薛媛和洛安的神情逐漸變得奇特。可這樣的情況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陸然程很快轉移話題,在清晰、簡短的幾句話後便結束了會議。
  會議結束後,江子望想去洗手間,在半途被洛安叫住,平時嘻嘻哈哈的男人此刻忽然顯得有些正經。他像是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道:「子望,下班後你有空嗎?」
  江子望怔了怔,笑道:「下班後我還有些資料要處理,媛姐說挺急的。」
  洛安微微皺眉,「那明天呢?明天中午和下午都可以。」
  江子望沒有立刻回答他,她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就在洛安一個二十六歲的成熟男人快被看得臉紅前,她才淡淡地回應道:「洛安,你知道我剛進陸氏不久,需要學習的東西還有很多。」
  「那以後再說吧。」洛安的臉上的紅潮沒有湧上來的機會。
  「嗯。」江子望點點頭,轉身進了洗手間,沒有注意到背後的男人頃刻變化得複雜的眼神。她駐足在洗手台前,不知道在想什麼,過了好一會,才記得打開水龍頭。
  但願不是她想的那樣,不然真是太糟糕了,洛安似乎……江子望這樣想著,但手卻止不住地顫抖起來。而事實證明,身體的反應很準確,女人的直覺大概也並未出現偏差,只是在另一方面遲鈍了。
  第二天,江子望進入辦公區後坐下沒多久就被薛媛喚了出去,她不明所以地跟在對方
  身後,然後被帶到一個隱蔽的小角落裡,站定後,薛媛還神神秘秘地左顧右盼,像是在確認周邊沒人一樣。
  江子望疑惑,輕聲喚道:「媛姐?」
  薛媛沒立即理會江子望,等臉上出現「應該安全了」的表情才答道:「子望,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說。」她的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江子望也跟著一本正經起來,連忙點點頭。
  薛媛似是有些為難,又有些猶豫,停頓了一會,壓低聲音說:「洛安他升了專案經理。」江子望愕然,繼而笑,「那應該恭喜他才是。」畢竟他的能力卓絕,升遷也是時間的問題罷了,陸然程不會沒有這樣的眼力,只是媛姐為什麼要特別跟她提?上面不是會下達通知?
  薛媛滿臉無奈,她歎道:「我今天不僅要恭喜他,還得恭喜另外一個人。」
  「另外一個人?」
  薛媛深深吸了一口氣,鼓足了十足的勇氣才道:「總裁對我下達了特別通知,你……從今天開始將接替洛安成為他的首席秘書,這種調職可以說是史無前例。」
  「什麼?」江子望美眸圓睜,心臟似是遭受了劇烈的撞擊,整個人都恍惚起來。她失聲輕喊:「這、這怎麼可能?」那個男人才見過她一面,她只不適在他面前彙報一次工作罷了,怎麼就要她成為他的秘書?
  「但這就是事實。」薛媛的臉色逐漸變得奇特。她看著眼前這個漂亮、嫵媚的女孩子,心裡也有絲絲糾結。按理說企劃部的人員調升,她身為主管應該與有榮焉,更何況這個女孩進來面試的時候就非常亮眼,得天獨厚的外表以及不錯的履歷都讓她輯江子望非常滿意,可是這次總裁有些破格的行為,讓她……
  「小望,有些話,媛姐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請說。」江子望正試圖將自己迅速調整過來,秋水般的眸子顯得很誠懇。
  薛媛見江子望的模樣,眼神開始飄忽起來,她沒有直視江子望,而是隨意聚焦在某點上,然後才緩緩道:「你也許不知道,總裁自接管陸氏以來,就沒有設女秘書的先例,再者,
  也從來沒有員H有那麼快的升遷經歷……」越說到最後她已經完全不敢去看江子望了,說到這分上,已經不言而喻了。
  江子望眨了眨漆黑的羽睫,終於明白過來薛媛在說什麼,她感到焦躁不安,一時間什麼話也憋不出來。
  薛媛見江子望不說話,一抬頭就看到江子望窘迫十足的臉,她無奈一拍手,果然還是個小女孩啊。
  「你也別緊張,總裁的專業度和德行全公司有目共睹,我相信他這麼做是有他的道理的。只是……身為女人,還是要留心一下,畢竟他到底是男人,而且前段時間剛和女朋友分了手。」薛媛在八卦自家總裁的私生活時,刻意壓低了聲音,畢竟對方可是分外強調公私分明,尤其厭惡這些男女緋聞。
 「呃……」江子望噎了一下,她能夠體會薛媛的矛盾心理,而身為當事人她的矛盾更是強烈。
  江子望以前在校和實習的時候就知道工作上可能會遇到一些潛規則,先前慶倖她足夠幸運,現在貌似正在面臨著,好像也逐漸平緩過來了,因為她根本不確定陸然程是不是,若說是,那也未免自視甚高,她只是尋常人罷了,他根本不需要給她換崗位,所以……江子望淺淺一笑,「媛姐,謝謝,我相信總裁有他的道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身為對陸然程抱有畏懼之心的普通員工,她首先想到的不應該是以後如何近距離面對這個萬年嚴肅臉老闆嗎?其他的,又何必想太多。最重要的是,她升職了,這明明是件值得慶賀的事情。
  「呃……」這回換薛媛噎住了。這個女孩子倒是樂天,比她正面、積極得多,她大概是老了,那麼江子望也值得恭喜了。
  薛媛舒了口氣,伸手握住江子望的嫩白皓腕,在她細嫩的手背上輕輕拍了拍,笑道:「加油,媛姐相信你可以做到。」
  薛媛這麼一鼓勁,江子望這才想到自己完全沒有做秘書的經驗啊,她之前是在糾結什麼啊?她求助般地望向薛媛,無措地說:「我完全沒有任何經驗……」
  薛媛看著眼前的大美人不知所措的臉,只差笑出聲,但她硬憋著,然後給對方指路,
  「你請教洛安不就行了?小笨蛋。」
  「對哦。」江子望回應以逐漸興奮起來的甜美聲音。
  「嗯,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你要把東西收拾下,待會直接去總裁辦公室。」
  「好。」
  回到企劃部的工作區後,江子望發現大家都在埋頭幹自己的事情,所以她也低頭安靜地收拾自己的東西,然後想要靜悄悄地離開時,發現背後響起了竊竊私語,她知道這是遲早的事,所以只是深吸了一口氣便推門而出。
  企劃部的同事們會怎麼傳她的事情是顯而易見的,媛姐有這樣的隱憂,連她自己也有微微的隱憂,之前在心底安慰自己的話,多多少少有些自欺欺人了。陸氏人才輩出,她並無過人之處,除了一副皮囊之外,還有什麼呢?那個男人究竟在想什麼?
  江子望進入直達三十五樓總裁辦公室的專用電梯,靜靜地看著逐漸爬升的樓層數字,抱著懷中物品的纖指緩緩捏緊。
  隨著叮一聲,電梯門向兩側打開,長長的走廊很安靜,薛媛提醒過她,除了總裁秘書的辦公室在總裁辦公室的隔間,其他工作人員都各有安排,她會是和總裁最近距離接觸的人。
  不知道會不會見到洛安,還是他已經正式轉換身分了?江子望思索著,然後站立在一扇自動門前,她正欲抬手,門便自動朝兩邊打開。她愣了愣,隨即調整好狀態邁入。
  一進入便發現裡面十分空曠,灰白兩色設計,大面積的落地窗,這樣的樓層高度已經可以一覽臺北街景了。她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周遭環境,很容易注意到一張極寬的原木辦公桌,上面陳列著諸多資料檔,桌子背後是牛皮椅,然後是依牆而建的巨大書櫃。
  江子望正忖度著陸然程是否有時間去翻閱那整整齊齊排列在架上的書籍時,忽然腦海中靈光一閃,纖細的身體稍稍僵硬了下,從她進來到現在,似乎還沒有見到……總裁?
  她瞪大盈盈的眸子,就在此刻身後驟然響起了低啞的純男性嗓音,「看得如何?」
  江子望一愕,迅速轉過身,便發現身形高大,一身革賵西裝的男人正站在她身後,英俊、深刻的臉龐上,深邃的眸子似笑非笑地望著她,就連平時嚴肅的嘴角此刻都微微上揚著。這個男人是從一開始就待在她身後嗎,那她怎麼一點都沒有發覺?
  陸然程見江子望不說話,挑了挑濃黑的劍眉,他信步走到辦公桌前,從上面拿過一份資料,轉過身來繼續道:「嚇到你了?那真是抱歉,我剛剛在休息室接了通電話。」
  江子望搖搖頭,她這才注意到這個辦公室的設計非常巧妙,休息室在一個很隱蔽的位置,她剛進來一時沒發現很正常。
  「沒有嚇到,謝謝總裁。」她恭敬地低語,收緊懷抱裡的物品。
  陸然程察覺到眼前這個女人的拘謹,他的眼底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將手上的資料放到她懷中物品的上方,道:「你以後需要做的事,我已經列出詳細要求。其中最重要的兩點,一是二十四小時待機,二是及時待命,有時需要加班。還有你的辦公位置在那裡。」他抬手指向不遠處一玻璃之隔的辦公區,差不多是臨窗的位置,只要她一抬頭,就能看到他的辦公區。
  江子望邊聽邊記牢,這兩點不是難事,再看資料首頁,只見其上是密密麻麻的字,而這資料厚度,表明她今晚是不用睡了。那她今天下午待在這裡做什麼?她不禁抬起美眸疑惑地望向陸然程。
  「你今天的H作就是熟讀這份資料,明天正式工作。」陸然程像是精通讀心術一般,她還沒問出來,他就給出回答了。
  她的心思竟被如此輕易地看穿。江子望有些不自在地收回眼神,然後用力點頭,準備旋身回到自己的工作區。但走了幾步,便忽感有些怪異,她又回過身,只見陸然程已經身靠在椅背上,愜意、釋然的模樣就像一頭慵懶的獅獸。他問:「還有什麼問題嗎?」
  江子望抿了抿紅唇,小臉有些糾結,但又下定了決心問道:「總裁,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陸然程笑,似是被她的模樣逗樂,素來嚴肅的臉龐上此刻出現了裂縫,他像是難得擁有一次好心情,於是身體前傾,手肘支撐在桌上,十指相交抵在下巴上,然後釋放出十足的善意,「你問,如果我可以回答的話。」
  「為什麼要將我調到這個位置呢?而且洛安他……」江子望咬著唇問。問題並不完整,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現在的模樣就像在逗貓。
  明明是解答者,陸然程卻表現出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樣,他似是很困惑地反問她,「洛安現在升遷至項目經理了不是嗎?他走了,難道不需要別人來替代他原來的位置?」
  「可是……」江子望差點瞠目結舌。話是這樣說沒錯,可是明明昨天洛安還是總裁秘書,今天的變化根本毫無預兆,應該不是這麼簡單才對。
  「有什麼問題嗎?還是你覺得有什麼不妥?」陸然程微微蹙眉,臉上耐心的神態不變。那她還能說什麼呢?她難道要繼續接著上司的話說不妥?江子望閉了嘴,身為領導人物,他們的真實想法她又何必揣測。
  陸然程見她的神態轉為平和,又道:「我看過你的資料,又見你昨天的表現,覺得你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你不必妄自菲薄。」
  江子望抬起澄澈的美眸望向他,這樣的話是……她發現他比她想像中的更加難懂,但既來之,則安之,她低頭看了一眼文件,眼前最重要的還是看資料,想不通的事情就不要
  多想。於是她鄭重地點了點頭,輕聲說了句謝謝,終於回身繼續朝那道玻璃後走去。
  只是在她身後的眼神,則逐漸便得深不可測。陸然程將身子往後一靠,他發現事情似乎便得比想像中更加有趣。其實,他剛剛給江子望的解釋並不假,他之前確實有過給洛安調任的想法,畢竟洛安需要更合適的位置,但因為一些原因,遲遲沒有付諸行動。
  但昨天見了江子望的彙報工作後,他發現自己可以開始行動了,這個女人雖然資歷尚淺,但貴在年輕、上進,假以時曰,她可能比洛安更適合這份工作。當時在聽她彙報時,他便作了決定,卻奇異地打破了不設女秘書的慣例,以往的經驗告訴他,女人只會越來越麻煩。但是對江子望……
  陸然程憑F精銳的目光,看到玻璃後江子望坐定的身影,他的眼神在不自知中拽露出一絲興味盎然。直覺告訴他,這個女人不僅不會是麻煩,還會讓一些事情變得比預期更加有趣,他拭目以待。
  一牆玻璃之後,江子望仔細地翻閱起檔,慢慢地將腦海中亂起八糟的東西拋棄,也許媛姐的顧慮和她的隱憂都是多餘的,現代社會,還是要靠實力說話。
  也許陸然程並沒有騙她,她也許真的不必如此妄自菲薄,她還年輕,未來無限可能,
  能夠得到陸然程的賞識,絕對可以成為她人生中感到榮光的事蹟,畢竟她曾經查閱過資料,知曉他是個多麼優秀的人。所以,即使是在這個繁華城市裡的小小角落裡,也是可以希冀著仰望天空的吧。
  江子望撫摸著文件的一角,玫瑰色的唇瓣微微勾起。
  在她身旁的窗外,是十月捲簾的秋風,時光慢慢流逝,然後進入冬季。這個位於亞熱帶的城市,即使有飄雪也是落在陽明山的一隅。但江子望記得在學生時代曾經看過一部滿小眾的電霞北飄雪,口碑平平,故事情節她也早已忘記,但她還記得那麼i平平淡淡的臺詞。
  臺北,會下雪嗎?
  不會的。但我深信,如果雪飄下來,夢想會成真的。
  就讓她作個美夢吧,然後將過往的遺憾忘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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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8 01:35:4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時光荏苒,轉眼三年已逝,又是十月深秋,轉眼即是冬。陸氏集團對街的甜點咖啡店前,有稀稀落落的客人在享受美好的甜點,多是年輕的女人或是天真爛漫的女孩,以及屈指可數的男人。
  「你好哦,你的提拉米蘇。」是年輕服務生溫柔的聲音。
  「謝謝哦。」兩個穿著校服的女孩子捧著青春、可愛的臉蛋發出讚歎的聲音。
  其中梳著馬尾辮的女孩子朝另個蓄著短髮的女生發出輕呼聲,「這邊的提拉米蘇果然和其他店家的不太一樣,看上好吃很多。」
  短髮女生猛點頭,表示真的有被驚豔到。
  「這一次我I定要向學長告白成功,就用這提拉米蘇。」馬尾辮女孩甩了甩自己烏黑的秀髮,紅紅的蘋果臉顯得十分堅定。
  「什麼?就用提拉米蘇?其他女生比你花心思多了。」本來還垂誕美食的短髮女生此刻只想捶打捶打好朋友的頭。真的好笨,男生是用甜點就可以搞定的嗎?
  「才不是,我是靠提拉米蘇背後的故事。大家不是都知道的嗎?義大利的傳說裡,士兵即將奔赴戰場,他心愛的女孩就是給他做了提拉米蘇,它的另一個含義就是帶我走,多麼浪漫啊。就算俗,也有雅意好嗎?」馬尾辮女生義正辭嚴地爭辯。她明明很用心,學長一定會答應她的。
  短髮女生歎了口氣,無力地趴倒在桌上,她無語到已經完全不想說話了,這也太肉麻了。她開口戳破好友夢幻的粉紅色泡泡,「可還有個說法是,提拉米蘇是為公爵三世發明,因深得公爵喜歡,慢慢演變到現在的。你怎麼保證他聽到的是明個版本啊?」
  「我不管啦,反正大部分人肯定是取浪漫的啊。」馬尾辮女生才不聽。
  「你……真拿你沒辦法。」
  隔著他們一桌的地方,有一男一女不經意地聽到了他們的對話,男人斯文的臉上頗為尷尬,女人豔麗的小臉上則露出淡淡的笑意,真是可愛的女孩子啊。
  「子、子望。」洛安輕輕喚道,他發現江子望似乎走神了。
  江子望回神,美眸含笑,道:「我在聽。」兩人難得碰到一起,她似乎有些失禮了。
  洛安微微蹙眉,神情有些微微失落,明明已經是已經相處了三年的同事了,但很多時候,他發現自己似乎從來沒有和眼前這個女人走近過,他們現在應該算是朋友才對吧,可是為何又顯得生疏呢?
  「洛安?」江子望的水眸中帶著疑問。
  罷了,她明明對所有人都這樣,那他也只好慶倖吧。三年前總裁調任她成為總裁秘書,他以為她就要成為總裁的囊中之物了,事實表明,總裁確實識人有方,而且品德倶佳,並沒有對她存非分的心思。
  這三年來,江子望逐漸成熟、卓越的能力在陸氏早就有目共睹,早就堵住了那些散佈桃色新聞的悠悠之口,他更是放下心來。可漸漸的,他發現另有心思的並不是總裁,而是他,明明平時一直嘻嘻哈哈,可他早就在不知不覺間陷落了。
  「子望,我過段時間就可能要調到韓國的分公司去了。在此之前,我有很重要的話想對你說……」洛安清俊的臉鮮見地轉為嚴肅。
  江子望見他這樣,也嚴肅地點點頭。
  街道上,一輛顏色低調的名貴跑車自一方向緩緩駛來,車上的男人一邊遊刃有餘地操作方向,一邊分神回應電話那端令他煩躁的問題,「媽,和尚佳佳吃飯的事情不要再提了,我不會去。」
  「什麼叫不去?你爸爸都六十二歲了,你再不結婚,是想氣死我和你爸嗎?」電話那頭是氣急敗壞的婦人聲音,素來端莊、優雅的陸母早就被這不孝的長子氣得顧不得儀態。
  「讓爸再等等,不是還有小涵嗎?」陸然程惱怒地皺眉。他最厭惡的事情之一就是家裡那兩個人給他找女人,已經無數次了,這次就直接搬出小他十五歲的弟弟。
  「你在說什麼,小涵才幾歲?」陸母尖銳的聲音又拔高了一個調。
  「我……」陸然程正想說什麼,銳利的眼神忽然盯住街角的某一處,雖然隔著較遠的距離,但女人熟悉的窈窕身影看一眼就不會認錯,還有……另外一個男人。
  陸然程冷峻的臉部線條不覺間驟然緊繃,他壓低聲音道:「就先這樣,我今天要招待重要客戶。」不顧陸母在那端的不依不饒,他直接掛斷了電話。
  掛斷電話後,陸然程停頓了會,很快又撥了」個三年來他無比熟悉的號碼。
  甜點咖啡屋前,談話還在繼續。
  「子望,我們做了三年的同事,可再過一段時間,我就要被外派。所以,有些話再不講可能就來不不及了,其實……我一直對你有一種很奇特的感覺,從你第一天來公司面試的那天起,我覺得那是緣分。」洛安的眼睛直直地看著江子望,他的眼神格外誠摯與認真。江子望卻猝不及防地微微低下頭去,纖細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咖啡杯的邊緣。洛安眸底退去了一絲憧憬,他覺得自己嘴巴裡逐漸泛苦,卻還要勉強地笑,「我嚇到你了。」
  江子望抬起頭來,輕聲道:「洛安,你是我的同事,更是我的朋友,其他的我沒有多想。」
  洛安慌張起來,「你不用這麼急著回應我,我起碼要過了年後才走,在這期間,你可以好好考慮。」
  江子望沒有說話,她覺得時光好像倒流了,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那時候的她做了一件狠心的事情,那麼現在呢?洛安和紀昱珩並不是同一種人,但她很清楚地知道她對他並沒有其他想法。但拒絕這樣一直對她給予幫助的人,會讓她產生罪惡感。所以這一次……
  「對不起,洛安。」她江子望似乎一直都是冷血且無情的人啊,總是輕易斬斷一些東西,不留情面。
  洛安眸底的神采早已退盡,他閉上眼,無聲地歎了一口氣,沉默了一會,正欲說什麼,悠揚的手機鈴聲在此刻響了起來,他睜眼尋找聲源。
  只見江子望迅速接起手機,她的神情轉為嚴肅,這是陸然程的專屬響鈴,這三年來,她一直都是第一時間接他的電話的,從不怠慢。
  「總裁。」江子望的聲音非常制式化,神情從頭至尾沒變,最後輕聲說了一句:「好的,我知道了。」便掛斷了電話。
 洛安此刻已經完全恢復了尋常的模樣,他沉著氣問:「總裁的電話?」
  江子望點點頭,抬手招來服務生,「你好,幫我打包兩份提拉米蘇,謝謝。」轉而朝洛安解釋,「總裁跟我說待會有重要的客戶要來公司,讓我買些甜點。」
  「客戶?甜點?」洛安有些詫異,這兩者聯繫在一起真是奇特。
  江子望一笑,「我也不清楚。」
  兩個人都不語,洛安看著江子望,苦S地發現他們似乎真的沒有可能,眼前這張嬌1的臉蛋淡然得近乎漠然,也許他再堅持下去,可能連朋友都做不了,他只能低頭苦笑。
  這時候服務生將包裝精緻的提拉米蘇遞給江子望,她站起來對洛安道:「午休就要結束了,那我就先回辦公室了。」
  洛安也站起來道:「我跟你一起回去。」
  江子望點點頭,兩人相攜離開,又在公司大廳的一樓分道揚鐮。洛安默默地看著江子望進入那專屬電梯,看著她的臉隨著電梯門的闔起逐漸隱藏,胸口也隨之隱隱鈍痛起來,
  也許三年前他就該知道,他們之間就是這樣的距離,他只能站在遠處看她,僅此而已。
  電梯裡的江子望緊緊地盯著上升的數字,她知道洛安在還站在原地,可她除了歉疚以外沒有任何辦法。她已經二十五歲了,卻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擁有真正愛人的能力。
  進入辦公室後,江子望聽到了兩道低沉、磁性的男性嗓音迴響著,原來客戶已經到了。她慢慢往總裁的辦公區走,發現陸然程正坐在皮椅上同背對著她的一個偉岸男性交談。陸然程顯然早就注意到她的聲音,便抬眸看了她一眼。
  江子望點頭示意,這時候背對著她的男人側過身來,眉眼英俊、深刻,但臉部線條卻很柔和,給人一種如沐春風之感。她稍稍思索了下,這是一張頗為熟悉的臉,臺北知名的企業家她都知道,這個人曾經多次出現在財經雜誌上,叫顧霈昀,和陸氏有多次合作關係,似乎是陸然程的好友,只是她還是頭一次見到他本人。
  陸然程替雙方介紹對方,「霈昀,這是我的秘書江子望;小望,這是華悅流通的執行長。」
  江子望向顧霈昀示以得體的微笑,顧霈昀也淡笑回應。
  陸然程又道:「招待室裡有重要客人,你去招待下。」
  江子望瞥了一眼自己手上提著的提拉米蘇,會意到總裁的意思,剛進來時,她還詫異難道是要用提拉米蘇招待顧霈昀這樣的男人,果然不是。她點點頭,轉身朝招待室走去。
  陸然程看著她的纖瘦的背影消匿在招待室門口,才緩緩轉過頭繼續和顧霈昀交談,卻發現正對面的男人越發意味深長的眼神,他遂停頓了下來,冷冷地瞪了一眼,又冷冷開口,「想說就說。」
  顧霈昀笑得溫柔,毫不介意陸然程的不善,慢條斯理地說:「前幾日令堂從英國回來,和家母相聚甚歡,她們交代我勸勸你,該結婚了。」
  陸然程危險地眯起了俊目,陰惻惻地說:「身為我的朋友,你什麼時候起也和她們站在同一陣營了?」
  顧霈時笑得無辜,「我跟她們可並非同一陣線,但我是享受婚姻的一族。」他的眼中閃過什麼,格外溫柔。
  陸然程嗤笑,堅實的身軀緩緩往後靠去,調侃道:「阮小姐確實厲害了得,令顧大少爺如此神魂顛倒,不僅在家要一起,連出門工作也要帶在身邊。」
  顧霈昀挑眉,不作任何反駁,只道:「我只是以朋友的身分提醒你一句,既然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就好好把握。」
  陸然程蹙眉,沉聲道:「什麼意思?」
  顧霈昀笑而不語。
  陸然程陣底逐漸翻滾起駭浪,洶湧澎湃。
  招待室內,江子望一推門就看見了坐在沙發上的嬌小身影,一襲毛衣長裙的簡單裝束,一頭烏黑的秀髮以淺藍的綁帶松松地束著,顯得格外甜美、溫婉。江子望反應過來,原來要招待的客人大概就是顧霈昀的妻子吧。她緩緩靠近茶几,將提拉米蘇放到上面。
  甜美的女人早就聽到高跟鞋的聲音,很快她的眼前就出現了一個高挑嫵媚的女人,圓圓的美陣在看過第一眼之後猛地一亮,顯得十分驚喜,她抬起線條柔和的下頷,正想開口打招呼。
  江子望先她一步開口,「顧夫人,我是這裡的秘書江子望。聽說你很喜歡吃甜點,不知這份提拉米蘇合不合你的口味?」
  說完,她又碰了碰那有些微涼的茶杯,想拿起茶壺重新沏茶,卻聽見一道甜美的聲音驚喜喊道:「學姐。」
  江子望一愣,嫵媚的眸子望向一雙澄澈、靈動的眸子,她疑惑地問:「顧夫人?」
  只見對方深吸了一口氣說:「學姐,我是林阮阮,對不起,我冒昧了。」她吞了吞口水,繼續說:「我們是校友,只是我比你小一屆,以前讀企管系的,我知道學姐是廣告系的,還參加過一個非常厲害的比賽,拿過一個很厲害的獎,學校論壇上還有你的新聞呢。」
  林阮阮一口氣說了一大堆,嗓子一下就幹了,連忙拿過杯子大大地喝了一口水。江子望被林阮阮可愛的行徑逗樂,原先是詫異遇上校友,可就通過這一段話,她就喜歡上這個學妹了。她朝林阮阮溫柔地笑,「原來是這樣,真的是太巧了。」
  林阮阮拼命點頭,嬌聲道:「真的很巧,有緣千里來相會。」她伸手拉住江子望的皓腕,又說:「學姐,你快坐下來吧,畢業兩年了,我還是第一次遇到校友呢,而且還是那麼厲害的學姐。」自從和顧霈昀結婚後,林阮阮便從一隻溫柔的兔子變成了一隻熱情的兔子,她現在很容易跟人相處。
  江子望見林阮阮這樣,稍稍猶豫了下,也坐了下來。這個女孩子真的很有趣。
  林阮阮問:「學姐,原來你是臺北人啊?真的好厲害啊,進這裡工作。」她很自然地問。從進入陸氏大樓起,她就又找回了第一次進入華悅的那份感覺,能進入這裡工作的人一定都非常厲害,學姐果然是學姐,她真的很敬佩。
  江子望笑著解釋,「我是台中人,只是畢業後來到這邊工作。」
  林阮阮更加讚歎,「那你真是更加厲害,能夠離開家鄉打拼。」說完這句讚美,她忽然覺得不對勁,因為她好像也不是臺北人,她好像也是台中人,她尷尬地捧住自己已經染上紅暈的臉蛋,又問:「我也是台中的,學姐,你是哪個區的?」
  江子望一頓,美眸中有什麼閃過,過了一會才說:「我以前住在北區,後來搬到南屯區去了。」
  林阮阮則是美眸圓睜,歡喜地輕呼道:「太巧了,我也是南屯區的。」
  江子望舒眉一笑,她從茶几上拿起一塊提拉米蘇遞給林阮阮,道:「真的很巧。來,嚐一下吧。」
  林阮阮眉眼歡喜地接過,甜甜蜜蜜地咬了一口,甜點中除了松餅,她最喜歡的就是提拉米蘇。剛才光顧著和江子望說話,她差點就忘了茶几上的美食,現在味蕾強烈地感受到了甜美的滋味,她笑得滿足,「好好吃哦。」
  江子望感歎于林阮阮孩子氣的模樣,明明林阮阮就只比她小了一屆,卻完全是一副天真、浪漫的模樣,人與人之間,真的不一樣。忽然她的視線落到林阮阮身上某一處,有些驚訝地微挑柳眉。
  林阮阮在吃完最後一口提拉米蘇後,注意到了江子望驚訝的視線,她的小手撫摸到微隆的小腹上,有些害羞地說:「學姐發現了?寶寶已經五個月大了。」她甜美、可愛的臉蛋上全是即將為人母的幸福光暈。
 江子望怔怔地望著林阮阮嬌羞的模樣。看來,顧執行長和這位學妹真的很相愛,從她看到林阮阮的第一眼起,林阮阮眉眼間的幸福就毫不掩藏,現在更是證實了。這樣的甜蜜,她既熟悉又陌生。
  「學姐?」林阮阮發現江子望似乎走神了。
  「嗯?」江子望條件反射地回應了一個疑問詞,美眸與疑惑的圓眸對上,才察覺自己失態了。她連忙道:「我再給你倒杯茶吧。」
  林阮阮忙擺手道:「不用啦,我馬上要走了,去參加同學會,然後……」
  她的話並沒有說完,因為不知道何時進入招待室的兩個高大男人打斷她想說的話。林阮阮一見到顧霈昀,就抬起甜蜜的小臉朝他笑,「霈昀。」
  顧霈昀也回應以深情繾綣的笑,溫柔的目光落到她的眸底,下一秒又瞬間一慌,連忙上前握住她的手,原來林阮阮因為心愛的男人來了,直接從沙發上站起來,只想和他靠近。「小心點。」顧霈昀很慌張。
  「我很小心的。」林阮阮笑得很有信心,就算接收到丈夫有些輕微責備的眼神,也只是偷偷吐了吐小舌頭。
  江子望在一旁看著,默默露出微笑。陸然程注意到她的模樣,黑眸複雜。
  「陸總裁,那我們就先走了,合作愉快。」顧霈昀在確定妻子安全無誤後,轉而對陸然程說。
  陸然程微勾唇角,道:「好,合作愉快。」他頓了下,看向江子望,「小望,你送一送顧執行長和顧夫人。」
  「不用了、不用了。」林阮阮連忙搖頭,她很堅持地說:「不能麻煩子望學姐。」
  顧霈昀和陸然程同時露出訝然的表情。林阮阮湊近顧霈昀耳畔低語道:「待會跟你解釋。」
  陸然程皺眉,以犀利的眼神詢問著江子望,江子望只是笑笑。
  並沒有得到答案的陸然程只好對著顧氏夫婦道:「既然顧夫人都要求了,那就作罷。」兩方互相點頭示意,顧霈昀和林阮阮才轉身往外走。快走到門口時,林阮阮忽然轉過頭來調皮地說:「謝謝學姐招待的提拉米蘇,真的很好吃。」
  江子望忍俊不禁,水潤的紅唇彎起美好的弧度,盈盈的美眸裡盡是笑意。
  林阮阮這才心滿意足地被顧霈昀摟著離開。
  陸然程確定,這是有史以來江子望笑得最多的一天,他們相處三年,這個女人永遠都是制式化的,臉上的表情從來都是克制的,除了最初時她美豔的臉蛋上會出現無措與慌張外,再後來就根本沒有別的表情了。
  陸然程神情嚴肅地坐到沙發上,他忽然意識到,這三年來,江子望好像從來沒有對他開心地笑過。但今天,她卻對顧霈昀的老婆笑了不只一次。
  江子望覺得陸然程的神情有些奇怪,憑著超高的秘書素養,她靜靜地站在一旁不語。「剛才林阮阮叫你學姐?」陸然程忽然發出提問,黑眸直直地看向江子望。
  江子望一愣,如實回答道:「嗯,比我小一屆的學妹,剛剛才知道。」
  「剛剛?你們不熟?」陸然程思索,既然不熟,那她幹嘛對她笑得那麼開心。
  江子望挑了挑柳眉,「我大學的時候參加了一個比賽,得了獎,她也是碰巧知道的。」陸然程哼笑,「原來如此,我的秘書真是男女通吃。」他意味深長地又看了她一眼,收回視線,落到了茶几上。
  江子望柳眉輕蹙。這個男人似乎話裡有話,但身為下屬,她知道自己不必再回應了。
  陸然程拿起一塊提拉米蘇,皺著眉咬了一口,太過濃重的甜膩讓他立刻放下。他忽然生出一股惱怒,大聲地說:「明明一點都不好吃,從哪裡買的?」他故意這麼問。
  江子望有些驚訝地看著他,這個男人今天真的很奇怪,居然像個小孩子。然而她也還是如實回答道:「公司旁邊的第一家甜點屋。」
  「以後不許去那裡買。」陸然程忽然命令,「也不許……」他並沒有說完。
  江子望一怔,不許去那裡買,然後呢?這還是她頭一次收到如此奇怪的命令。
  陸然程臉色很難看地站起來,他扯了扯自己的領帶,想要調整好自己的情緒,過了一會才繼續說:「沒什麼,反正以後別去那家買了,並不好吃。」
  江子望點點頭,反正老闆說什麼,她就怎麼做。就算她先前吃過那家的提拉米蘇,覺得其實很不錯,只可惜這個男人不懂得品味。
  陸然程提步往外走,他又發出指示,只是這次是公事,「今晚要加班,有很多資料需要整理,現在馬上開始。」
  江子望緊步跟上,她跟隨男人走出招待室,這時腹部傅來隱隱的痛意,她輕咬紅唇,來月經第一天,很容易疼痛,先前她還不注意,現在是要加班,希望能夠挺住吧。
  陸然程從辦公桌上拿過一份厚厚的資料,轉身遞給江子望,「這是一部分資料,還有一部分我等會發檔案給你,把重要的資料整理出來,做成統計分析表。」
  江子望暗自咬牙點點頭,接過資料往自己的辦公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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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8 01:36:02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陸然程看著江子望開始工作,自己也坐到椅子上,對著螢幕調取資料,可犀利的黑眸此刻卻有些恍惚,修長的手指貼著滑鼠卻不肯移動。他想起剛剛在招待室裡,自己沒有說完的話,他想說什麼呢?他其實想對江子望說,不許去那家咖啡屋,更不允許跟洛安一起去。幸好及時刹車住,他知道這麼說意味著什麼。
  江子望是個成熟、美豔的女人,他則是個成熟的男人,他們這三年來一直都只是上司、下屬的關係,從來沒有踰越過。但他捫心自問過,對江子望有沒有欲望?其實是有的,但是比起她的身體,他更看重她的能力。更何況有太多成為他女友的女人性情大變,控制欲變得極強,如果江子望變成那樣,他會很失望。
  但是近來家裡那兩個人將他逼得很緊,他也覺得該找一個女人了,但絕對不是尚佳佳那些女人,他要找一個他能夠控制的。江子望可以嗎?還是江子望也會變?更何況江子望會答應嗎?
  她是個聰明的女人,應該也不需要情感束縛,但他也清楚,或許這只是她的面具。本來他還想著慢慢來,但洛安似乎已經有所動作,這會破壞他的計畫。
  而且和江子望在一起,和讓江子望只做他的秘書比起來,到底哪個對他更有利呢?這是他至今還猶豫的根本原因,他得好好思考。陸然程抬手摩挲著下巴,不過眼下最重要的是將洛安這小子立刻送出去。這小子居然敢破壞他的計畫,找死。
  陸然程思定,立刻給洛安發了一封電子信件,又抬首看了一眼隔著玻璃的江子望,然後才心滿意足地開始工作。
  天色漸漸暗下來,陸然程在處理完一份檔後又習慣新地抬眼看江子望,目光卻沒有觸及到那熟悉的身影,他條件反射地站起身,黑眸猛地瞪大,那個女人居然死死地M在辦公桌上。
  陸然程有些緊張地從辦公桌後走出來。這個女人從來不會在工作時出現差錯,現在是怎麼回事?
  他走進江子望的工作區,望著一動也不動的江子望,輕喚了一聲:「小望。」
  靜謐的空間裡沒有任何回應,他又繞到她身邊靠近她,想要再喚一聲,卻在聞到她身上熟悉的茉莉香味戛然而止,他聽聞到她淺淺的呼吸聲,這個女人居然真的睡著了。她的老闆還在工作,她這個秘書居然已經在偷懶了。
  陸然程瞪著她柔美的側臉,想破口大駡,但喉嚨卻幹得要死。算了,接近年關,最近一直都很忙,他就好心原諒她吧。

  他彎身小心翼翼地橫抱起女人,她嚶嚀一聲,乖乖地靠在他懷裡。陸然程輕哼一聲,心想倒是挺乖的。他輕鬆地抱著她,發覺這個女人輕得令人難以置信,明明是高挑的身材,卻輕成這樣,到底有沒有好好吃飯?如果真成了他老婆,可得讓她多吃點。
  陸然程將江子望抱進休息室,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進入他的專屬休息室,以前他連女友都不讓進,這次卻為他的秘書破格,真是不可思議,不過,他也是有私心的嘛。
  陸然程脫了江子望的高跟鞋,謹慎地將她擺好位置,又拉了被子蓋到她身上,確定將她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正想轉身離去的時,腳步又停頓住。
  他俯身望著她嫺靜的睡顏,薄薄的皮膚看上去十分柔嫩,像扇子一樣的睫毛此刻乖順地伏在眼窩處,他很少見過她這樣,如果她一直都是如此可愛、乖順的模樣,那他就可以趁早跟她攤牌了。
  陸然程不自覺地勾起唇角,然後轉身離去,進入H作區繼續工作。還得幫那個睡得像頭小豬的女人把資料完成。
  天色更沉,有稀薄的星輝籠在臺北的夜空中,看得不是十分真切。但又明亮的月光從陸氏大樓三十五層的窗戶照進來,照在躺在床上的女人,清輝傾瀉在她嬌媚的臉上,閉著的眸子動了動,纖長的睫毛顫動著,然後緩緩掀開。
  剛清醒的美眸還是怔忡的,猶如一片寧靜的湖水,還泛著一層水氣。江子望在這一瞬間以為自己是作了夢,她望著潔白的天花板,纖細的手臂撐起身子坐了起來,低頭望著自己身上的被子,有些迷糊地想,她現在是在哪裡?她逡巡著四周,發現這裡很陌生,黑白灰三色交融而成的空曠,在這室內顯得格外明顯。
  江子望掀開被子下床,將腳伸進擺得整整齊齊的高跟鞋裡,憑著直覺往門口走,握住門把往里拉,比室內強上一倍的明亮在她眼前呈現,她眯了眯美眸,又迅即睜大,就在不
  遠處,男人偉岸的身影還伏案在辦公桌前,認真地工作著,深刻、英俊的臉盤上是一成不變的嚴肅。
  像是察覺到什麼,陸然程忽然抬眸朝女人的方向看去,他的聲音很輕,卻很清晰,回蕩在偌大的空間裡,「醒了?」
  江子望按了按太陽穴,甩了甩頭,訥訥地靠近辦公桌。她看著陸然程,小臉上是鮮見的糾結與慚愧,她啞著聲道歉,「總裁,實在抱歉,我睡著了,我接受懲罰。」一定是月經的原因,平時她怎麼可能會犯這種低級的錯誤。
  「最近事情很多,你是累了。」陸然程難得體貼,他素來都是鐵面無私的。
  江子望有些驚訝地看著他。
  陸然程挑了挑眉,「怎麼?難道你還有受虐的潛質?」
  江子望搖搖頭,微微一笑,「沒有,我只是有些意外。」
  意外?陸然程不禁皺了皺眉,本來見到這個女人笑,他的心情還是不錯的,但似乎他在她心中是個特別沒有人情味的上司。不過想想,也不能怪她,三年來他們談論最多的就
  是工作,交談最多的是那些專業術語,很少聊題外話。
  陸然程思索著,忽然想到這些年來,他們居然連飯都沒有一起吃過,以前和洛安倒是吃過許多次,他顧忌著她是女人,但一次都沒有算不算正常,也許他得好好考慮下。
  「好了,總之就算了。工作我都做好了,我送你回去。」陸然程拿起外套從辦公桌後走出來。
  都做好了?江子望覺得今天怎麼連著發生這麼多不可思議的事情,「總裁,那我的一份……」她說不出來了,這實在太失職與失禮。
  陸然程穿好外套,深灰色的大衣將他挺拔的身姿襯托得更加完美,英俊的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他自然地點點頭,道:「不用愧疚,以後好好補償。」他會讓她在其他地方補償他的。
  江子望頷首不語,她知曉再繼續談論這個話題,這個男人肯定要炸毛了,他不喜歡別人猜測他的一切行為、做法。既然老闆都發話了,她領命就是,以後不會絕不能再犯。不過,她剛剛是怎麼睡著的呢?還有……江子望不敢想下去。
  「就是你想的那樣,你很輕,不用不好意思。」如同會讀心術一般,陸然程看著微低著頭的江子望,眸底閃過興味,然後「好心」幫她把心底話說出來。
  江子望纖細的身子僵硬了下,抬起小臉訕笑一下,輕聲說:「謝謝總裁。」她現在只想回家。
  「不謝。」陸然程說得瀟灑,他不急不慢地往大門走去,接著道:「那就走吧,時間真不早了。」
  江子望跟上陸然程的步伐,這才想到剛剛他說要送她回去,這實在反常,而且他們明明不順路,「總裁,我可以自己回去的。」最關鍵的是她自己有車,根本不需要麻煩他。
  陸然程沉默不語,直到二人坐電梯直達地下停車場,再等他找到自己那輛黑色跑車後,他才慢悠悠地解釋,「明天我要去東部一趟,然後再去東南亞、歐洲,還要參加一個經濟高峰會。我想快點把一些瑣碎的事情結束掉,所以不在臺灣的這些期間,你更要做好協調工作。」
  江子望愕然,這和她事先整理好的行程表不同,他說的這些不在這個時間範圍。
  陸然程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在想什麼,他走到車子一邊拉開車門,對她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情況有變,你也不用太著急,到車上再說。」事實上,今天顧霈昀過來公司,就是和他談論這方面的事宜,他們正在合作一個重要專案,最近有了新的突破,他得乘勝追擊,所以才打亂原先的行程計畫。
  江子望嚴肅地點點頭,依言俯身進入車內。陸然程關了車門,繞到另一邊也坐了進去,不一會車子便啟動了,從地下停車場駛出,往寬闊的大道駛去。
  一路上,陸然程吩咐事宜,江子望則用手機認真記下,時間過得很快,性能絕佳的跑車已經駿入江子望所住的社區「的路上了。
  陸然程看著不遠處路燈下的指示牌,脫口問道:「今年過年會回台中嗎?」他記得她是台中人,但不確定她是否每年過年都會回去。
  「嗯,回去。」江子望猶豫了下才回答,其實她撒了謊,這三年來,她一直都是在臺北過年的,一個人。
  「新年快樂,提早跟你說。」陸然程忽然開口道。
  江子望張大眸子,有些恍惚。她不由側過身望著他的側臉,在暈黃的燈光下尤顯得英挺,她有些疑惑,「總裁辦完事後,不回臺灣嗎?」
  陸然程點了下頭,踩下刹車,已經抵達目的地了。他轉過頭來看著她,低聲道:「完成工作後直接去澳洲,家裡準備在那邊團圓了。」
  「原來如此。」江子望輕聲說,清澈的眸底顫了顫。她看著他的眼睛,像是跌入一望無邊的大海。
  陸然程也緊緊盯住她,他發現這個女人的眼睛像是他後院裡的那片湖,水光瀲豔,還有那形狀優美的菱唇,上面是一層薄薄的玫瑰色。他不由加重呼吸聲,她為什麼該死的那麼香?而且是那種最自然的香味。
  江子望柳眉微蹙,她覺得車內的氛圍有些奇怪,故意輕咳一聲說:「總裁,那我先走了。」陸然程深吸了一口氣,降下車窗讓微涼的風透進來,然後按下解鎖,車門便自動打開了。江子望下了車,轉過身看著車門緩緩闔上,她說道:「路上小心。」
  陸然程看車窗外的女人,點點頭。
  引擎啟動,江子望退開幾步,看著線條流暢的車身從她身邊掠過,然後慢慢融進夜色裡,等終於看不見了,她才轉身往回走。
  剛才陸然程跟她說新年快樂,在這個至今讓她覺得陌生的城市裡,她覺得既怪異又溫暖,真是個奇怪的男人,她從來都弄不懂他。她笑笑,在黑夜裡,也輕輕地說一聲:「新年快樂。」輕聲細語,消匿在夜風中。
  第二天去了公司後,江子望又知道了一個消息,本來說過年之後才調走的洛安當天跟陸然程一起走了,這一出接著一出的突發事件,讓她猝不及防,幸好憑藉著多年積累下的經驗,她才迅速調整好狀態,重新投入工作。
  這一開始調整,直接忙到了年底,連尾牙江子望都是在累到快昏倒時一個激靈想到的,身為陸然程的首席秘書,公司的重大事宜她都要做到監督工作。
  今年與往年不同,陸然程不在,但是也不能有絲毫怠慢。所以到最後,等江子望忙完尾牙,年假也在不知不覺中來臨了,這還是遠在新竹的沈綰綰在聊天群裡發了一句「大家我放假了,新年快樂哦」後,她才意識到的。
  但對於江子望來說,今年年假和以往沒有任何不同,她只是重複著以前的動作,買一些不多的年貨,反正她不回台中,也不需要拜訪親戚,她和父母已經將近四五年沒有用電話聯繫了,他們唯一還聯繫著的是,她會在每年年底往他們帳戶裡匯一筆豐厚的錢,也是償還當年的養育之恩。
  江子望知道她父親的服裝廠近年來生意並不景氣,所以她除了每月會固定往家裡腫錢,年底更是毫不吝嗇,也算是維繫了這段如履薄冰的親情吧。
  除夕前晚,江子望待在臥室裡和3S房的朋友們語音聊天,她早就將家裡打掃乾淨,也做好幾道豐盛的菜肴,就是想將它們拍下來發給大學室友分享,告訴她們這即將過去的一年裡她也十分開心,還要堵住她們對她的逼婚。
  宋曉漁和李沉沉都已經結婚了,前者還已經是三歲孩子的媽媽了,所以她們二者對她的攻勢最為強烈。和她一樣未婚,但有男朋友的沈綰綰的炮火雖然小一些,但也不溫柔。江子望只能笑笑,機智地將火苗引到沈綰綰身上,反問沈綰綰為什麼和舒瑾瑜談了好幾年戀愛了,卻不結婚。
  沈綰綰反擊,說舒瑾瑜早就是她的囊中之物,她讓他往東,他就不敢往西。身為情場老手,舒瑾瑜這樣初次談戀愛的笨男人只能乖乖聽她的話,他的父母雖然對他逼婚,但他一個字都不敢對她多說,因為她要再享受幾年呢,才不會笨笨地跳進愛情的墳墓裡。
  於是原本只對江子望耳提面命的宋李二人便轉移了戰場,身為婚後都格外幸福的兩個女人,絕對不允許沈綰綰侮辱她們的婚姻,二者便強強聯手對沈綰綰開火,留著江子望隔岸觀火,掩著紅唇笑個不停。
  江子望正笑得開心,忽然手機螢幕發生了轉變,鈴聲響了起來,居然是陸然程,她愣了下,迅速接起,「總裁,我是子望。」
  「你家在台中哪裡?我過去找你。」陸然程劈頭就是那麼一句,聲音低沉得可怕,而且不容拒絕。
  「什麼?」江子望握著手機的小手抖了下。她是出現幻聽了?
  「你沒聽錯,我有事找你,快說在哪裡。」陸然程已經開始不耐煩了。
  這是發怒的前兆,江子望吸了一口氣,一字一頓地說:「我不在台中。」
  電話那頭的人沉默了下,過了一會悶聲問:「你沒回去?」
  「嗯。」江子望十分不情願地回應。
  「還在臺北的公寓?」
  「嗯。」
  「我去找你,等我。」他撂下最後一句話,迅速地掛掉電話。
  過了好一會,江子望才怔怔地將手機從耳畔移開,看著早已重新恢復的聊天介面,裡面依然熱火朝天,彷佛剛剛那通電話是她的錯覺一般。她呆呆地打出「我先離開」這幾個字後,隨後擱下手機走出臥室,往客廳走去。
  江子望靠到沙發上,抱著一個柔軟、可愛的玩偶,小臉無措地抵著它,腦海裡還是嗡嗡的一片。總裁來這裡做什麼?有什麼工作是要在這種時刻講的?而且……
  江子望抬手按住一旁的太陽穴,他知道了她沒回家過年,也就知道了她先前撒謊騙他,若是她再撒謊說父母明天會過來肯定是不行的,他那麼聰明,肯定會察覺,那也就是說這三年來她所有的偽裝都會在他面前崩塌,沒有比這更糟糕的事情。
  江子望扔開玩偶抱住頭。她該怎麼辦?她不允許這幾年來所建設的東西有崩潰的可能,但她偏偏束手無策。在糾結間,一個最關鍵問題又蹦出來,他不是去澳洲過年了,怎麼忽然回臺灣了?
  就當江子望毫無頭緒時,門鈴聲有規律地響起來,江子望一個激靈,從沙發上跳起來,她慌慌張張地往門口跑去,毫不猶疑地打開門。
  稀薄的門燈下,身材頎長的陸然程筆挺地站著,英俊的五官籠在陰影裡,堅毅的下巴上是抿緊的嘴唇,再往上是筆直高挺的鼻,再往上……
  江子望怔忡的水眸落到了他深沉若海的眼底,又像是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將她引入未知的境地去,她想開口說什麼,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還要在門外站多久?」陸然程首先打破沉默,語氣又冷又不滿,他的心情似乎很不好。
  「請、請進。」江子望往旁邊一站,有些結巴地說。
  陸然程邁了進來,理直氣壯地打量起這個這個地方。舒適、溫馨的設計,確實是這個女人的風格。
  「你不回家過年?」陸然程問,銳利的眼神一瞬也不瞬地盯住她。
  江子望握緊放在一側的小手,嫵媚的小臉上揚起小心翼翼的微笑,「你吃過晚飯了嗎?」
  陸然程皺著濃眉搖搖頭。
  「那就先吃飯吧,吃完再說。」江子望決定能拖就拖,典型的鴕鳥心態。
  陸然程沉默了一會,他看著江子望懇求似的小臉,終於點點頭。本著隨便吃幾口的心態,但是眼睛在看到豐盛、可口的菜肴時,不由自主地亮了亮。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後,在這一刻他終於感覺到餓了。
  在江子望的印象裡,陸然程一直都是胃口不大的男人,可通過今晚,她覺得可能要推翻之前的論斷了,她幾乎是瞠著眼看著他面不改色地將一盤大蝦掃蕩乾淨,又喝了大半碗的湯。他是有多餓?不過……她不由勾起唇角,能有人將她做的菜吃光光,這種感覺真的很奇妙。
  當然吃飽喝足的陸大總裁陸然程依然沒忘記最初那個問題,優雅地擦過嘴角後,他低聲又問了一遍:「你一個人待在臺北過年?」通過一頓飯,他更加確定了。
  江子望看著他,臉上沒什麼表情。過了許久,她才輕聲回應道:「這三年來都是。」她知道對方很聰明,與其等他揭露真相,不如自揭傷疤,沒什麼大不了的。
  陸然程蹙起濃眉盯住她,他久久地不語,良久才沉聲說:「我會查清楚的。」
  江子望了然地點點頭,如果上司這麼關心屬下的私生活,她本人沒有意見。
  「我是來跟你說另外一件事的。」陸然程從帶過來的公事包裡拿過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你看下吧,沒有問題的話,我希望你可以馬上作決定。」
  江子望依言接過檔,但在看到封面上的幾個字後便愣住了,「這是什麼?」她直接問出來,白紙上明明白白地印著「婚前協議」這四個字,但她卻完全看不懂。
  「這份協議是專業的律師擬的,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安排你和他見面,或者你直接向我提出別的要求,我會作充分考慮。」陸然程又說。
  律師?要求?江子望這次可以肯定他們的思想並不在同一頻率上,她甚至沒有翻開那份協議,直接將它推回他跟前。

「總裁,你有什麼話可以直接說。」讓她再判斷一次眼前這個陸然程是不是一個幻影。陸然程皺眉看著被推回來的檔,忽然輕笑一聲。他抬起漆黑的眸子望著江子望,道:「江子望,我們結婚吧。」
  江子望眨了眨纖長的睫毛,這一刻她很冷靜。她重新將檔拿過來,開始一頁一頁仔細地看,完畢之後她問了一句:「協議結婚?」
  陸然程點點頭。
  「如果真的不合適,或者有一方遇到真心相愛的人就和平離婚,我還可以得到豐厚的補償?」
  陸然程再次點點頭。
  江子望笑了,漂亮、精緻的臉蛋錠放出異常嬌媚的笑容,「總裁,你又被逼婚了?」所以,才在這樣的時間裡出現在臺灣。她知道陸母將他逼得很緊,即使陸然程已經非常注重個人隱私了,但她還是知道了,就說明其程度可見一斑。
  陸然程瞪著她,這個女人實在笑得太幸災樂禍了,而且她的反應也讓他覺得不可思議,完全沒有過多的震驚,他果然沒有選錯人,「你只要回答接不接受。」
  事實上,這個女人完全沒有猜錯,他確實被逼婚,而且這一次比以往的每一次都過分,
  就連澳洲團聚都是他們設下的相親宴,讓他反胃得在那裡連一秒鐘都待不下,完全無所顧忌地直接飛回臺灣,然後直奔江子望的公寓,拿出一份在飛機上託付律師擬好的檔。
  他是不排斥結婚,但他不能任由那些自以為是的女人成為他的妻子,自以後成了他的女人,就想著控制他的生活,所以他要找一個他能夠控制的。江子望是一個聽話且合適的物件,他百分肯定。
  在這一刻,江子望彷佛又回到三年前,也有一個男人向她求婚了,但她拒絕了,那這一次呢?她連當時喜愛著的男人都回絕,會接受一個她根本不愛,只是當作上司的男人嗎?她有這麼天真接受他所謂的婚前協議嗎?所以……
  「好。」柔美卻堅定的女性嗓音響起。
  陸然程沒有絲毫意外,她是個聰明的女人,「還有其他要求嗎?」他自認不是個小氣的人,但就怕對方還不滿意。
  「沒有。」
  很好,陸然程哼笑,拿起筆遞給她。江子望接過筆毫不猶豫地在文件上簽了字,然後將二者都推向男人,他也同樣拿起筆1灑地簽了字。
  整個過程非常順利,陸然程滿意地將檔收回公事包,又說了一句:「婚禮會儘快舉行。」不出意外的話,他可以在一個星期內準備好一場豪華婚禮。他深以為所有的女人都會喜歡,江子望也不例外。
  「我只有一個要求。」江子望清靈的眸子望向他。
  陸然程低頭悶笑,她跟他玩其他花樣嗎,「說吧。」他不認為她會提什麼過分要求。「不要婚禮,就公證。」江子望口齒清晰,是標準的中文。
  「理由?」
  「我就問你接不接受。」
  這個女人反將他一軍。陸然程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這是什麼要求?不舉辦婚禮,這符合一般女人的訴求嗎?他看著她坦然的小臉,十分意外。還是說這便是她高明的手段?以退為進,她是想要更多嗎?
  陸然程的眸底上過一絲譏諷,沒有任何人可以和他玩弄手段,江子望更不是例外,「可
  以。」他無所謂,「等戶政事務所上班後,我們就去公證。」
  江子望這才袒露出一個真心的微笑。也許姐妹們說得不錯,她確實可以結婚了,她其實一直羡慕著宋曉漁她們,長久以來,她一直恐懼著愛情的變質與對男人的過分依賴,那麼能找一個人協議結婚是再好不過了。她和陸然程之間的情感不會變質,她將他當作上司,尊敬著他、崇拜著他,可又不會過分依賴他,因為她不會沒有工作。
  也許有一天她還會愛上他,不過江子望想,她的愛對陸然程並不重要,她太清楚他為什麼想和她結婚了,他以為她不知道,她其實都看得清明,他是I個永遠不受束縛的男人,而她又是一個容易掌控的女人。如果這份婚約對雙份都無害,那麼做個讓陸然程掌控的女人又何妨呢?
  陸然程可以肯定,這是江子望今晚以來第一個真誠的笑,他不喜歡她虛偽地牽動唇角,能讓這個一直以來不苟言笑的女人展開這樣美麗的笑容,說實話,他的心情還不錯。
  「合作愉快。」他很真誠地說。
  「合作愉快。」她也很真誠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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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8 01:36:25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於是在開春三月,陸然程和江子望去領了結婚證書,江子望在接過工作人員蓋過章的結婚證書時,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陸然程,卻見他神色淡然地接過,沒看一眼地就隨便攥在手裡。江子望則抿了抿紅唇,將證書妥貼地放進包包裡。
  一切就緒後,二人一起步出戶政事務所,往停車的地方走去。上車之後,陸然程道:「雖然婚禮不辦,但是你父母還是要請過來吃頓飯的。」
  正在系安全帶的江子望動作頓了下,她抬首看向陸然程,對方也側過臉來看她,英俊的臉龐上沒有多餘的表情。
  江子望系好後,微微笑了下,「你覺得什麼時間合適?還有伯父、伯母?」其實直到現在,她尚未和這個在法律上已經成為她丈夫的父母見過面,可也不覺得奇怪,他們本來就
  是協議結婚,但是她不保證他會如實和他父母坦白真相,她也訝異他是怎麼說服父母讓他和她結婚的。
  陸然程挑了下俊眉,道:「就這幾天吧,我去台中接你父母。」
  江子望一愣,直接道:「我和你一起去。」
  陸然程轉過頭目視前方,啟動引擎,然後再開口道:「還是我去吧。放心,我會給你和你父母敘舊的機會。」
  敘舊?江子望咀嚼了下這兩個字的意思,又是一愕,忽然想到這男人那天跟她說「我會查清楚的」的話。所以他果然都知道了,而且還似乎瞭解得很徹底。
  雖然江子望知曉以陸然程的脾氣在看到她的情況後,肯定不免背後調查一番,可真的被剝掉最後一層身上的保護膜後,又是另外一番感受了。陸然程在同情她嗎?這似乎並不是他的風格。
  一直以來擁有強大讀心術的陸然程這次又猜到了江子望心中所想,即使他目不斜視,也猜得分毫不差,「別想太多,我同情心並不氾濫,只是在我爸媽前做做樣子罷了,我希望你也不要太給我難堪。」
  果然,這才是她的上司總裁。江子望垂首勾起紅唇,輕聲道:「我知道。」
  女人這般雲淡風輕的模樣反而惹得陸然程有點不爽了,他不著痕跡地撇唇。她說她知道?她知道什麼?明明就一副緊張得要死的模樣,他是好心不讓她提前接受衝擊,她還戴上這樣的面具,總有一天他會撕掉她的偽裝,蠢女人。
  陸然程心裡鬱悶,於是一言不發,只顧專心開車。
  江子望心細,察覺到大老闆不開心了,卻又不知道他又哪根神經錯亂了。近來一段時間,她甚至懷疑這個男人是不是鬼上身,心情就好比變化莫測的天氣,讓她十分無語。可誰讓他是她的頂頭老闆,現在更是她親密的合作夥伴,所以只好好聲哄著了。
  江子望深吸一口氣,溫柔道:「總裁,我還可以要求兩件事嗎?」這兩件事也是目前必須要面對的,她希望他能答應她,因為對雙方都好。
  陸然程從鼻子中哼出一口氣,「說吧。」婚都結了,這個女人還這麼客客氣氣,分明就是故意的。
  「第一就是你之前跟我說,我們會一起住到市中心的公寓裡,這個我沒意見,但是你載我一起去上班可能不太方便。」她早就跟他強調過她自己有車子,而且自從她兩年前買了車後,她就很少坐捷運上班了,更重要的是……


 「難道你忘了兩年前,我們一起出差經過太魯閣時,差點車禍的事嗎?你忘了嗎?優秀的江秘書。」陸然程打斷了她的思緒,不屑地輕哼道。自那以後,他再也不相信這個女人的開車技術。
  江子望無語問蒼天,這都是多久以前的事,她當初也是剛拿到駕照不久,經過兩年的密集訓練後,她早就可以獨當一面了,這個男人未免也太瞧不起人了。她抗議道:「我現在早就是一個駕車技術嫺熟的人了。」
  陸然程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冷冷地說:「我們是協議結婚,並不是隱婚,你無非是害怕被公司裡的人看到罷了。」如果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結婚了,他拿什麼擋那些鶯鶯燕燕啊?
  江子望心裡咯噔一下,吞吞吐吐地說:「那也沒必要強調說明。」陸然程說得沒錯,他們並不是隱婚,可她提出不辦婚禮的原因之一,就是不想弄得公司人盡皆知,辦公室夫妻本來就是很尷尬的事情。
  陸然程沒有接話,過了一會才緩緩道:「怎麼方便怎麼來吧。」
  江子望點點頭,輕輕嗯了聲,這已經是妥協了。又聽陸然程道:「第二件事呢?」
  江子望無聲地張了張小口,直覺告訴她應該尋個更恰當的時機和他談,但現在卻不說不行了,「總裁,我想調到宣傳部門去,再做秘書可能不太合適了。」其實她真正的想法是,她的專業本來就是廣告,進宣傳部門是物盡其用,如今更是積累了三年的經驗,有能力待在那裡。
  「怎麼不合適了?」陸然程忽然刹了車,他轉過頭看著被嚇了一跳的江子望,心裡的火氣蹭蹭地往上冒。他娶的原因本來就是因為她一直以來都是待在他身邊的,不會和其他女人那樣沒事找事,而現在他們結婚了,她反而一個勁地要和他拉遠距離,那她和他結婚有什麼用?
  江子望拍著胸口喘過氣,現在她可以肯定這個男人是鬼上身了。她理了理情緒,不跟他一般見識,「總裁,我成了你妻子後會天天見面,我不希望我們分不開工作和生活的界線。」
  這應該是一個好的理由,夫妻生存法則之一就是距離產生美,不能時時刻刻膩在一起,雖然江子望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和陸然程編一個害怕雙方生膩的理由,她會不會太自作多情了?可話說出去了,就來不及了。
  男人和女人的思維顯然不同,陸然程在乍聽到江子望說她已經是他妻子時,心裡變滑過一絲奇異的感受,說不清、道不明。他忽然想到她的本專業是廣告,便明白了江子望的真正心思,他有些納悶為什麼她總不直接挑明。
  陸然程有些鬱悶,他重新開機了引擎,還是答應了江子望的要求,「好吧。」他說得咬牙切齒。這個女人估計就是吃准了他會妥協,等著吧,他一定要從她身上討回來。
  可惜江子望沒有想那麼多,只是微微詫異他忽然的改口,唇畔便勾起了微笑,心裡被塞滿了喜悅,漲漲的。陸然程的餘光裡,只見她一張勝雪的臉蛋上就在那麼短短幾秒裡染上粉嫩嫩的紅暈,如同盛開在三月春裡一朵嬌媚羞花,他的心情忽然就好了起來。這個女人竟是如此容易滿足嗎?還有,她還是笑起來可愛多了。
  一旁的江子望不知陸然程的心思,她正期盼著一份新的工作體驗,暫時將要見多年未會面的父母的事忘卻。
  但該來的事情還是會來,當陸江兩家一起坐在陸家位於臺北郊區的豪華別墅裡時,江子望還覺得自己是在經歷一場夢。
  她對著滿桌的豐盛珍饈,竟一時無從下口,喉嚨間焦灼著一股熱氣,難以傾吐,又難以下嚥,整個人坐立不安。她看著對面一派適然的陸然程和一旁從容寒暄的長輩,心窩處漸漸騰起了一股委屈,貝齒咬著紅唇,卻不知自己為何生出這樣的情緒來。
  這時,本來一直關照的長輩的陸然程忽然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眸色深沉莫測。江子望心跳了一下,便如沸水熄了火,不安感慢慢轉為平和。
  這時江母淡淡一笑,依然清麗的臉蛋上一片溫柔,對著陸父和陸母道:「以後小望還得倚仗親家公和親家母照顧,希望她不給你們添麻煩。」
  江子望下意識地側過身看著江母,明明這麼多年過去了,說出這樣的話來,彷佛這從未相見的五年來都乘著時光機而去,她是在父母膝下承歡的女兒,他們並沒有抵觸與間隙。她明明知道是假的,這一刻卻再也沒有叛逆的心理,她收回視線,頷首輕輕一笑。
  而風韻動人的陸母自然對江母報以一笑,精心描繪過的妝容堆砌起一抹得體的笑容,她道:「怎麼會麻煩?小望是多好的孩子,以後還得麻煩她多管管然程,這孩子從小就不讓我和他爸省心。」說著,還若有似無地瞄了一眼陸然程,眼神中放出嗅嗖冷箭。
  莫名其妙成為陸母靶心的陸然程既無語又無奈,這都什麼跟什麼啊?可又不好發作。他抬眼一看,卻見幸災樂禍的江子望正在抿著紅唇偷笑,他瞬間眯了眼、沉了臉。
  江子望明白太歲頭上莫動土的道理,豔麗的小臉蛋上已經恢復了常態,不過看一直高高在上的陸大總裁吃癟,真的是很奇妙的體驗。她想,雖然這是她第一次見陸父和陸母,但直覺告訴她,他們應該會比陸然程好相處,這也算是比較欣慰的一件事。
  二家又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等吃得差不多的時候,總歸是散了宴。
  宴席是結束了,可江子望卻又揣惴不安起來。這時陸然程走到她身邊,在她耳畔低語道:「你帶你爸媽去偏廳說會話,待會我讓人送他們回台中。」
  江子望本來因為他猝不及防的靠近而緊張,聽到他的話後便脫口而出,「他們今晚不留宿嗎?」話音一落,她便知自己失態了,她未免太過激動了。
  陸然程的臉色變得高深莫測起來,他探究的黑眸直看得她的心評評直跳,讓她不由揪緊細白的手指。
  「他們要求的,可能是有事情吧。」他十分好心地跟她解釋。
  江子望這才點點頭。她回過身,只見相攜而立的父母正面容恬淡地望著他們二人,在他們眼裡,似乎十分欣慰他們的女兒和女婿如此親密無間的模樣。
  「好。」江子望點點頭,然後慢慢靠近二老,將他們二人帶至偏廳。
  陸然程立在他們身後,目送他們轉過拐口,這時耳畔傳來輕微的咳嗽聲,在今天宴席上一直少言的陸父正緩緩地步上長長的高階,他的聲音很低沉又很冷淡,「然程,跟我來書房一趟。」
  陸然程微微蹙眉,這時走到他身旁的陸母推搡了他一下,明媚的妝容早就退去了剛剛在席上的和顏悅色,狹長的鳳目瞪了他一眼,「跟你爸上去。」
  陸然程皸著眉,按捺住情緒,隨陸父拾級而上。
  此刻的偏廳裡,江子望很努力地保持著著鎮定的狀態,她自然地將手交握在腰腹處,一襲華貴、合身的小禮服加上精心設計的妝容,讓她擁有了堅硬的保護殼。可在與江父、江母對視幾秒後,卻又逐漸鬆懈了。
  江子望忽然發現記憶中一直高挑、挺拔,面容嚴肅的父親已經兩鬢染上華白,素來嚴峻的眸子此刻盛滿她不懂的神情,只有眼尾褶皺的細紋才洩露出他難以掩飾的激動。而她的母親也早就退去盛年時的囂張氣焰,溫和的臉上此刻是慈愛的。
  她愛憐地望著江子望,良久才吐出一句話,「小望,你長大了……」只說了那麼一句,江母的眼睛就變紅了,薄薄的眼皮上泛起一圈的紅,指甲陷進掌心的肉裡,尖銳的疼痛才能支撐著她不要倒下,面對這個五年未見面的女兒,她的心裡不是悔恨就是痛。
 江子望怔了下,像是沒想到多年未見後,開口竟是這麼一句,她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何種情緒,唯有毫不失態地淡淡一笑。
  江母的嘴唇顫抖著,她情不禁掐住江父的手掌,又說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然程挺好的,你們要好好的。」這些年來最大的衝擊莫過於某天午後,陸然程帶給他們的消息。這個一直默默給他們寄錢,卻從不和他們見面的女兒到底是心軟的,她本以為她永遠都得不到女兒的寬恕。
  江子望還是笑,這次還點了點頭。
  在這一刻江母知道,這個孩子依然並未釋懷,但已經作了最大的讓步。她捂住嘴巴才不讓自己哭出聲,因為她知道眼淚只會讓雙方更加難堪而已。
  一直站在江母身後的江父握住她消瘦的肩膀,他看著江子望,聲音還是壯年時的低沉、有力,可也帶了歲月所給予的,不可忽視的蒼老。他道:「以後過年的時候,偶爾回一回台中吧」,又頓了一下,接著說:「就我和你媽過年,太冷清了。」
  江子望琥珀般透明的眸子動了動,而後籠上了一層薄薄的迷霧。她似是沒有聽懂江父的話,又似是聽懂了,但身體比大腦又提前作出了反應,她點了點頭,終於說出今晚的第一句話,「好。」雖然只有一個字。
  然後江子望就見到對面的兩個人都表現出難掩的激動與喜悅,接著她的內心也湧上了一絲名為喜悅的東西。她曾經聽陸然程說過,年紀越長後,越覺得跟父母作對是多麼無趣,所以即使厭惡父母的逼婚,他還是找人結婚了。在此刻,她也有些感同身受,她早就不是孩子了,父母的前塵舊帳她早就沒了年少時的激烈抵觸,她現在只想抓住還能抓住的東西,其他的話便也懶得說了。
  等管家過來提醒要安排送他們走時,她目送著他們離去,百般滋味湧上心頭。
  只是尚未調整好情緒,恭敬有禮的管家便又不卑不亢地對她說:「少夫人,夫人讓你去一趟茶室。」
  江子望有微微的錯愕,她不禁往偌大又華美的客廳看了圈,忽然發現陸然程自宴席結束後就不知去向,他去哪裡了?
  這時管家又提醒了一句,「少夫人。」
  江子望回過神來,頷首回應,隨著管家往三樓的茶室而去。
  設在三樓拐角的茶室很快近在眼前,管家則停住腳步,畢恭畢敬地說了聲少夫人請,言外之意是這是一場私人談話。江子望的眸中閃過什麼,她立在茶室門前,輕輕敲了敲,很快房門應聲而開。
  一進入室內,鼻息間就湧入濃郁且沁人的茶香,整個茶室裡似乎繚繞著淡淡的薄霧。江子望適應了一會,才發現靠在茶椅上正在品茗的陸母,一身寶藍色收腰旗袍,烏髮堆成雲髻,小腿白皙、修長,陸母似乎已經看向了她,只是隔著距離,她尚看不清陸母眼裡的神情。
  「媽。」江子望走過去,有些不適應地喊出這個既陌生又熟悉的稱呼。
  陸母勾起一抹笑,淺薄的笑意如浮在鳳眸上,她柔聲道:「快坐下,品一品這新進的茶。」
  江子望依言坐到另一側的茶椅上,低頭看向茶臺上一杯靠近她的紫砂杯,已經沏好的茶水正冒著熱氣,氣味香濃,似乎還帶著淡淡的奶香,她的眸子不由一亮,這個味道很熟悉。
  陸母笑,「知道這是什麼茶了?」她看向江子望,將手裡的杯子放到茶臺上。
  江子望嫵媚的眼眸含笑,輕輕點頭,小心翼翼地捧起茶杯輕輕啜了一口。還是記憶中的味道,味甘醇正,是高山茶的一種……金萱茶,讀大學時宋曉漁經常泡,她也算是宋曉漁的茶客之一。
  「這也是然程最愛喝的茶,但我覺得比之白針銀毫之類,金萱茶之流的味道到底淺簿了些,然程畢竟年輕,只是喜歡追逐這種氣味特殊的茶罷了。」陸母淡淡地說道。
  江子望慢慢放下茶杯,她這才發現原來陸母放在茶臺上的杯子已經涼了,茶水呈現著冰涼之後才有的色澤。她記得宋曉漁和她說過,金萱茶在臺灣廣泛種植,分佈在中低海拔,其特色就是味中帶奶香或是桂花香,茶葉尾部白毫分明,很受年輕飲者的喜愛。
  以前在公司她只給陸然程泡過咖啡,卻不知他也喜歡喝茶,而且是金萱茶,這明明是很多年輕女性的嗜好啊,想不到……江子望不禁抿起紅唇,淺笑道:「原來如此。」
  陸母緩緩眯起鳳眸,看來她的直覺沒有錯,這個江子望雖然長得漂亮,但是察言觀色的本事卻並不強,甚至還是然程的秘書,她現在可以肯定他是被美色迷昏了頭。
  而江子望見陸母驟然轉變神情,一時反應不過來。
  陸母收斂了神態,又恢復了雍容華貴的模樣,她看著江子望,開門見山地說:「小望啊,我把你叫上來,是想和你說說知心話。」
  江子望反應過來,從陸母轉變自如的情態來看,她可以確定陸大總裁也是遺傳了一部分,「好。」她乖順地點點頭,她總算是明白過來陸母讓她過來的原因以及原先在宴席上盛情的模樣也只是表面上的禮貌罷了,和陸然程簽協議婚約書,果然不是那麼簡單。
  「我和他爸之前一直都希望著他能儘快結婚,所以一直給安排相親,我們知道他非常不喜歡,可為人父母,總歸是要替他多考慮一步的,不能總是由著他性子來。後來他跟我們說他有了結婚物件,就是你,我們既欣喜又憂愁,喜的是他總歸是要結婚了,憂的是我覺得他有更好的選擇……我這麼說,你應該不會生氣吧?」
  江子望搖搖頭,眼皮都未動,只是放在腿上的小手不時地動一動。
  陸母輕笑道:「我們問他一定非娶你不可嗎,他跟我們說,他非常愛你,非你不娶。」
  這時有什麼東西掉到了地上,發出清脆的叮的一聲。江子望低下頭,六角形完美切割的鑽戒跌落在地上,這是陸然程給她的婚戒,剛才她一直無意識地撥弄著,在聽到陸母的某句話後,緊張地將它弄掉了。她顫抖著微微彎下腰,將它拾起來重新戴上無名指。
  陸母挑了挑柳眉,道:「你似乎很驚訝的模樣,也對,我瞭解我的兒子,對女人說情話並不是他擅長的範圍。」
  江子望確實非常驚訝,原來這就是陸然程說服他父母的理由,不讓他們知道所謂的協議結婚,卻編出這樣的理由來,不得不說,她確實難以置信。
  陸母有些驚訝江子望轉為從容的神色,微微的怒氣冒上心頭,「不過我想,無論他是什麼樣的理由你都會答應吧,畢竟人人如此。」
  這樣的話可以說是昭然的輕蔑了,江子望本以為陸母只是不喜歡她,現在看來不只如此。她掀了掀紅唇,想說些什麼,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無意識地摩挲著那戴著鑽戒的手指。
  陸母以為江子望被她說中了,心中不由更加蔑視,可她也明白這畢竟是兒子心間裡的人,她不能太給江子望難堪,但也必須給江子望警告。
  「我知道你父親有間服裝廠,近年來生意並不景氣,大客戶流失得越來越嚴重,最近不是還差點失去一個大單嗎。很碰巧,你父親的一個大客戶是陸氏的老朋友,然程瞭解後,立刻給那人送了一幅畫,張大千的荷花圖。
  有點耳聞的人都知道,張大千擅長畫荷花,可並不代表每幅荷花圖都同等珍貴,能讓那個人點頭照顧你父親的生意,並且幫助他在台中商會提職,就能體現其珍貴。你可能並不知道,然程是素來不碰這些文墨的,但那幅荷花圖卻是他大學時親自前去拍賣場所得的……」

 江子望摩挲的動作停止,她愕然地抬起頭道:「您說什麼?」此刻她的腦海中一片空白。
  陸母勾起唇角,眼底晦暗不明,「江小姐,無論你對我兒子是何種感情,也無論你們為何沒有舉辦婚禮,對我們來說,沒有婚禮是好事。我只是希望你明白,在你和然程還能在一起的時間裡,好好體恤他。」
  江子望徹底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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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8 01:36:43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這晚,江子望先回了市中心的公寓,她出了茶室後才知道原來陸然程還和他父親待在書房裡,陸母說讓司機先送她回去休息,她沒有拒絕。事實上,她的腦袋在今天接納了太多的東西,現在嗡嗡得一團糟,必須得獨自冷靜下。
  她打開公寓大門,站立在玄關換鞋,這時一隻通身雪白的小貓跑到她腿邊親昵地喵喵叫,這是她養了兩年的貓咪,跟她感情特別好。
  江子望換好鞋,蹲下身抱起柔軟的貓咪,溫柔地撫摸著它毛茸茸的小腦袋,柔聲道:「寶寶乖,我回來啦。」
  她抱著小貓進入臥室,坐在床沿,纖白的小手一直撫摸著它,只是美麗的眸子不知聚焦在何處,一片愣怔。過了一會,像是想到什麼,她放下小貓,走到衣櫃前拿出睡衣,轉至浴室。
  在浴室裡,她褪盡讓她束手束腳的禮服,打開蓮蓬頭,她閉上眼讓溫熱的水傾瀉到身上,不知過了多久,她睜開眼睛,眼前所觸及的是朦朧的白霧,她什麼都看不清,猶如她此刻的內心。
  陸母的字字句句還在耳邊迴響,江子望不明白那個男人為什麼要那麼做,她一直都知道他是一個讓人捉摸不透的人,現如今才發現他比她想像的更加複雜。
  沐過浴後,江子望穿好睡衣步出浴室門,只見毛絨絨蜷成一團的貓咪還縮在床腿旁沒有回自己的窩,耷拉著的小腦袋顯得格外委屈,連主人出來了都懶得叫一聲,只是不時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
  江子望會心一笑,動作輕柔地將她抱起,摸摸它下頸柔軟的毛,安慰道:「我跟你道歉,最近太忙,忽略你了,不要生氣好不好?」
  她說的是實話,因為她和陸然程結婚的緣故,確實是做好協調工作,每年的開春,公司都很忙,這一次不僅要處理公事還要處理私事,兩個人都累得夠嗆。
  彷佛聽得懂人語的貓咪這才勉為其難地喵喵幾聲,而且由於被摸得太舒服了,長長的尾巴愉快地搖擺著,江子望見它這樣,手上的動作更加愛憐。
  就在江子望專心撫慰貓咪之際,耳畔聽到規律的腳步聲,通過未闔上的臥室門傳來。她停住手上的動作,抬起頭來,看著一身西裝革履的高大男人踏入門來,濃密的黑髮全部往上撩起,露出飽滿的額頭,下麵是挺直的高鼻,再往下是微抿的嘴唇,最後是堅毅的下巴。
  她微微一笑,掩飾著自己內心的波動,望著他的眼睛道:「回來了。」
  陸然程深邃的黑眸動了動,他緩緩靠近她,目光從她微微濕漉的頭髮到雪白的小臉,然後是純白、綿軟的睡衣,在掠過她懷裡的貓咪時閃過一絲興味。這個小傢伙前幾天見到他時還會發出攻擊的聲音,而現在已經完全懶得看他一眼了。
  「你怎麼先回來了?」他出了書房後才知曉她已經先離開了。
  「媽說你和爸還有事情要談,讓我回去來等你。」江子望柔聲解釋,微微俯下身將貓咪放了下來,已經困倦的貓咪抖了抖身軀,晃著肉嘟嘟的小屁股步出臥室。
  陸然程看著她的動作,了然地點點頭。他抬手松了松領帶,隨意道:「那你早點休息吧,今天累了。」他說著就準備往外走。
  「總裁……」江子望頗有些急切地喊了他一聲。
  陸然程頓住,轉過身來,眸子裡有微微的驚訝,他挑了挑眉道:「怎麼了?」
  被問的女人拘謹起來,她慢吞吞地走到男人跟前,抬起線條柔美的下頷,盈盈的眸子像浸在水色的月光裡,她就這樣看著他,柔嫩的紅唇動了動,卻吐不出一個字。
  陸然程屏住了呼吸,這不是他熟悉的江子望。該死,看到她穿得跟柔軟的綿羊一樣,雖然沒有平時在公司穿套裝時冷豔,可這樣居家的模樣卻帶了一股純天然的嫵媚,尤其是她還擺出這樣的神情。
  他有些懊惱,又不見她說話,覺得莫名其妙,於是又問了句:「怎麼不說話?」她再不說話,他可不保證待會會做出什麼事情來,趁他理智與良心尚在,希望這個女人長話短說。
  「你、你為什麼要送出那幅畫?我爸爸的事情,你不必這麼做,而且還沒提前告訴我一聲,我……」江子望咬著紅唇,說得吞吞吐吐。
  陸然程愣住了,緊接著恍然大悟,然後嗤笑出聲,「你怎麼知道的?媽告訴你的。」
  江子望猶豫了下,重重點頭。他為什麼笑?她明明在和他講很嚴肅的事情。
  陸然程看著她,解了領帶,將整條領帶從衣領下抽了出來,然後隨意地扔到一旁的架子上。江子望的身子僵了僵,不明白他要做什麼。
  陸然程得意地欣賞到了江子望眼底的驚疑不定,他早就說過他要撕毀她臉上的面具,事實證明這比他想像中的更簡單。他慢慢悠悠地走到床頭櫃旁邊,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飲而下後,他才轉頭回視著她越發迷糊的美眸。他心情大好,故意一本正經地問道:「你被我感動到了?」
  這回江子望怔住,她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她猝不及防地低下頭,不再看這個故意逗弄她的男人。
  二人靜默片刻,忽然陸然程哈哈大笑,爽朗的純男性嗓音在室內回蕩著。微低著頭的江子望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美眸,這個男人居然笑成這樣,會不會太過分了?她明明是想和他致謝的,他怎麼能如此輕浮?她拼命眨了眨有些熱的眼睛,覺得既懊惱又委屈。
  一旁的陸然程終於笑夠了,凡事要適可而止,他斂去了戲弄的神情,看著做烏龜狀的江子望,朗聲道:「好了,不逗你了。你也別想太多,既然沒給你婚禮,我便在另一方面補償你,一幅畫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我媽跟你說了什麼,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他可以肯定,他那個母親一定又說了什麼亂七八糟的話,只希望這個聰明女人不要往心裡去。
  正委屈的江子望沒想到陸然程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千想萬想,竟不知他是出於這樣的理由。她抬起螓首糾結地說:「不辦婚禮是我的要求,是我個人原因,何來補償?」
  陸然程挑眉一笑,「那我送出那幅畫也是個人原因,與你無關。」
  江子望啞口無言,過了許久,她才囁嚅地說:「反正我說不過你……」
  陸然程則十分得意,他踱步到架子旁拿起領帶道:「好了,既然解釋清楚了,你就休息吧。」他邁著長腿,悠哉地準備往室外走。忽然衣袖一緊,他轉過頭來,只見江子望正伸手揪住了他衣袖一角。
  江子望訥訥地看著他,水眸裡是昭然的慌亂,他看著她,她也看著他,良久,她才在他越發炙熱的目光下收回小手。
  「你、你不睡這裡嗎?」說出這句話時,素來從容的女人此刻滿臉通紅,卻還要故作鎮定。
  陸然程盯住她,聲音低啞,「你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嗎?」
  江子望在這樣別有深意的注視下,垂下眼簾,她自然知道他話裡的意思,也明白男人無非是想給她一段適應時間,可她一開始同意和他結婚的時候,就明白那種事情不可避免。她本來害怕今晚男人會對她做什麼,卻見他如此體貼,她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卻不希望他去睡側臥房,她也不知道為什麼。
 江子望張了張小口,待要說什麼,忽然眼前一黑,按捺不住的陸然程早就一把抱住她,直往她耳畔吹氣,「既然你不拒絕,而且這種事情本來就會發生,那早晚都一樣。」說著,就吻向她纖白的脖子,一雙作怪的大手開是急切地在她身上遊移。
  陸然程很早之前就覬覦這個女人,但礙於工作、身分,遲遲沒有下手,如今結婚了,本來還想著慢慢來,卻不知她並不抗拒,那麼就別怪他不客氣。
  江子望整個人都已經傻了,在初受到襲擊的那一刻,腦袋裡一片空白,忘記了推拒,如今更是被男人用力箍在懷中,動彈不得。她本來是想說他可以在這裡睡覺的,並不是做這種事,可被男人吻過的地方都好燙好燙,她想要掙脫,可小手剛抵上男人寬闊的胸膛時,他的臉便壓了下來,炙熱的唇堵住了她鮮豔的紅唇。
  江子望渾身僵硬,小手無措,她瞠著水眸任由他滾燙的舌長驅直入她甜蜜的檀口。罷了,隨他吧,她緩緩闔上眼睛。
  佔據著女人甜蜜小口的陸然程渾身燥熱、滾燙,這個女人除了小舌頭特別軟之外,津液還特別甜,比預想中的味道還要好,早知道他就提早親她,親她又不會少她一塊肉,他真是失策啊。
  本著連本帶利要從女人身上討回來的想法,陸然程親得自然更加用力,一隻手甚至不再滿足於隔著衣服撫弄她,他撩起她睡衣的下擺,探入衣內,貼著柔嫩的皮膚直直往上。
  闔著眸子的江子望顫慄了下,她努力調整呼吸,才能忍住不發出奇怪的聲音。這樣的事情對她來說實在太超過了,別說三年前,哪怕是去年年前她都從未想過有一天會和自己
  的頂頭上司發生這樣的關係。她不明白自己內心真實的感想,可她知曉這個男人不會傷害她,她非常篤定。
  陸然程十分滿意江子望時不時的輕顫,這樣的她真的就像一隻小綿羊,比起工作時刻板的模樣,他更喜歡她這樣。想著,熾熱的掌心下已經是她甜美、柔軟的小小羊了,他毫不客氣地用力攏住揉捏,肆意地將它們捏成各種形狀。
  「嗯……」江子望仰起秀頸輕吟一聲,忍不住抬起小手想去阻擋在她胸口前作亂的男人,卻無異於螳臂擋車。
  壞心的陸然程輕嗤一聲,直接解了她內衣的暗扣,這下子他更毫無顧忌地將她的甜美柔軟褻玩於掌下。
  「啊……」江子望眨了眨美麗的眸子,眼神與勢在必得的男人對上,一股羞赧便湧上心頭。她顫抖著又閉上眸子,可胸前的動作越來越火熱,她不禁抱住他的腰。
  陸然程滿意地看著依賴的動作,驚喜地發現小綿羊已經有了感覺,挺翹的乳尖正抵在他的手心,他咧嘴一笑,眸色更深,一把扣住她柔軟的腰肢將她抱到床上,然後將她整件衣服脫了下來。
  江子望嬌呼一聲,纖細的手臂環住胸,垂首不敢看他,因為原來衣衫完整的男人也正在一件件地褪去身上的束縛,直到剩下貼身內褲後,他又去剝她的睡褲,最後將她環抱著推倒在床上,自己則覆了上去。
  這樣親密的姿態讓江子望手足無措,尤其在她不經意間地瞄到陸然程正俯視著她的熾熱黑眸,這讓她的心跳漏了一拍,慌亂間只好抬高手臂環住男人寬闊的背,將小臉埋到他的肩窩處。
  被緊緊抱著的陸然程悶笑一聲,扣住江子望的腰將她提起,換自己躺在床上,讓她趴在他胸膛上,「害羞了?」他一邊上下來回撫摸她滑嫩如羊脂的雪背,一邊親吻著她的秀髮。這個女人今晚讓他大開眼界,她比他想像中的還要羞澀,哪還是一貫沉靜的江秘書啊。
  做烏龜狀的江子望僵硬了一會,然後小腦袋在陸然程的身上蹭了蹭,表示默許了。陸然程輕笑一聲,托住她的後腦杓讓她抬起頭來。江子望不明所以,又不敢反抗,只好乖乖地任由他動作,下一秒,他炙熱的唇便又封住了她的疑惑。
  江子望愣了一會,柔順地鬆懈牙關,讓陸然程順利地入侵,靈活的舌頭勾著她的共舞,無論她怎麼羞澀地躲避他的進攻,他都能夠及時纏住她。唔,真是壞心的男人,她輕哼著,也忍不住回吻他。
  陸然程因她主動的回吻怔了下,低沉的笑隨即在胸膛裡蕩漾開來,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她快喘不過氣來,他才放過她甜蜜的小口,還捨不得地又輕啜幾口。
  被吻得迷迷糊糊的江子望忽然喊了一句:「總裁……」
  「嗯?」陸然程又開始進攻她的小小羊了,這一次還順勢往下滑,來到她最神秘、甜美的禁地,他揉著她柔軟、富有彈性的嬌臀,想要更美好、親密的接觸。
  「你……今天笑了很多次,都不像平時的你了。」江子望像是沒有察覺到眼前男人越發邪佞的侵犯,自顧自地呢喃著。
  罩在嬌臀上的大手頓住,陸然程微微垂下眼簾,發現懷裡的小綿羊已經闔上了眼睛,他立刻輕輕咬了她的脖子一口,等她悠悠睜開眸子後,他抵著她的唇問:「我平時不笑嗎?」
  聽到這個問題,江子望笑得希異常甜美,她柔聲道:「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對你的第一印象就是嚴肅……」
  「哼!」陸然程重哼一聲表示不滿。他哪裡嚴肅?身為陸氏的最高領導者,他本來就應該不苟言笑,這個女人該罰。想著,他又重重親了一口她已經紅腫的唇。
  「你以後要多笑笑……」江子望覺得眼皮又沉了,顧不得嘴唇上的刺痛,她又迷迷糊糊地說道。
  陸然程的眸中有什麼在閃燦,他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那你第一次見到我是什麼時候?」
  「第一次?」江子望闔上眼輕蹙柳眉,似乎很認真地在思考問題,可彷佛毫無頭緒,然後她像是想到了什麼,「謝謝……那幅畫。」
  陸然程怔了下,既而無奈地笑,原來這便是牛頭不對馬嘴,答非所問。自從他調查得知這女人許久未和家裡人聯繫,卻一直默默給家裡寄錢後,他便得知她是內心相當柔軟的,所以他就對她的父親伸出援手,他明白這個女人會非常感激他,他會收下她口頭上的謝意,然後……
  陸然程翻身將江子望牢牢壓制在身下。他挑了挑濃眉,既然她這麼想感激他,那麼就讓他好好享用她,本來想體貼地就吃一次,那麼現在他就肆意地多吃幾口。這麼想著,他的嘴角噙著一抹別有深意的笑,又俯身堵住她的紅唇。
  夜色更深,輕風從微啟的窗戶吹進來,窗簾搖盪,晃出美麗的弧度……
  自從和陸然程結婚後,江子望調到了宣傳部,總裁秘書又再次換成男性擔任,這一消息一放出來,公司裡的一些人都很驚訝,不明所以的人還以為江子望「失寵」了。
  因為在別人心中,至今還是認為江子望和總裁有不可告人的關係,現在卻從高高在上的首席秘書降為宣傳部的普通員工,雖然比基礎部門企劃部好一點點,可給人的落差依然很大。
  他們哪裡知道,江子望這次和陸然程是真的驗證那些「桃色新聞」了,兩人是真的在
  一起了,卻沒有放出消息,二人都沒有把公司因調職風波而起的閒言碎語放在眼裡,身為最主要的當事人江子望更是覺得無所謂,以一貫的從容態度應對。
  江子望甚至挺開心自己很快適應了宣傳部的工作,她從最基礎的學起,十分樂在其中,其中還讓她感到驚喜的是,宣傳部有個調來不久,以前也在企劃部待過的女同事楊筱純,她們是一起進陸氏的,交情不錯,現在又在同部門了,便更加接近了。
  不同于其他同事帶著尷尬和她這曾經的江秘書共事,楊筱純顯得自來熟多了,總是很主動地和她交談,她也很喜歡這個活潑、開朗的女孩子。
  一天臨近下班的時候,楊筱純主動走江子望的工作區前對她擠眉弄眼,陽光、可愛的面容顯得十分俏皮,她壓低聲音道:「小望,待會下班後你有空嗎?」
  江子望停下輸入資料的動作,抬起美眸對她柔柔一笑,「筱純,今天不行哦,我有事要早點回家。」陸總裁最近工作辛苦,所以江子望決定好好做頓美味菜肴安撫一下勞累的男人。
  聽到回絕,楊筱純立刻耷拉下腦袋,整張娃娃臉可憐兮兮的,哀歎地啊了一聲。
  江子望噗嗤一笑,楊筱純這個模樣真的很像那只跟她撒嬌的貓咪。她笑問:「你是要做什麼?明天可以嗎?」
  楊筱純立刻來了精神,拼命點頭,「可以、可以,我是想讓你陪我逛街買衣服啦,我最喜歡的衣服牌子又出新款了。」
  江子望笑,溫柔地點頭。
  到了下班時間,江子望就坐捷運先回公寓了,和陸然程結婚後,她不是坐他的車,就是坐捷運,總而言之很少自己當司機了。用陸然程的話說,以前她是他秘書,他不好管,現在做了他老婆,就得聽他的話。江子望除了撫額歎息外,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真的是性格強硬的男人,但是有時候又特別溫柔與善解人意。
  江子望無奈地歎著氣推開公寓大門,換好鞋後,有些驚訝平時總立刻過來迎接的貓咪今天卻躲起來了,她有些疑惑地走到貓窩前,發現雪白的毛絨絨的一團正枕著尾巴睡覺,柔軟的肚皮睡得一鼓一鼓的。江子望挑挑柳眉,溫柔地揚起紅唇,看了它一會,決定不再打擾它,窈窕、纖細的身子往廚房走去。
  她走到冰箱拿出食材,準備做山藥木耳、水煮花椰菜、蘑菇三鮮湯,這些都是比較清淡的,所以最後再做一道麻油雞。
  江子望唇角含笑,喜悅地開始洗滌食材,前面幾道菜都做起來比較簡單,唯有麻油雞比較花工夫。她將花椰菜和三鮮湯準備妥貼後,便開始動手洗淨剔好骨頭的雞腿,旁邊是裝在小盤裡擺得整齊的山藥、枸杞、鮮香菇,薑片等。
  處理好雞腿後,江子望將姜片切成薄薄的片,再往鍋裡放三勺黑麻油,再準備用小火爆薑片。麻油雞製作的秘訣就是爆老薑,要讓薑汁慢慢融解在麻油中,達到溫補的療效。接下來再是炒、淋米酒,最後一步是燉煮。
  江子望將大火轉為小火後,輕輕地籲了一口氣,這時候耳畔傳來輕輕的響聲,她轉過頭望向蔚房外,這時天色還沒有暗下去,橘紅的夕陽光暈正落在淺色鋥亮的地磚上,形成美麗的景致,只見長長的陰影從牆角拐了一個彎,然後越來越靠近廚房。
  江子望緩緩抬起頭,已經松了領帶,但依然衣領整齊的男人正站在六她眼前,她看不太清他的面容,因為籠在陰影下,但能聽見他用低沉、悅耳的嗓音道:「在做什麼?」
  江子望眨了眨纖長的羽睫。婚後她和陸然程的相處方式早就變得相當輕鬆,於是她調皮地說:「你猜。」
  陸然程眯起俊眸,這個今天早上剛在床上被教訓過的女人又玩花樣了。他沉著氣踏進廚房,馥鬱的香氣直沖鼻尖,這個味道很熟悉,但一時想不起來。他看了看擺在一旁的零星食材,因為平時鮮少下廚,且和江子望結婚前公寓裡一直有管家,所以他對蔚藝方面都不甚瞭解,所以只好搖搖頭。
  江子望被他彆扭的樣子逗樂,她心情大好地為他揭開謎底,「是麻油雞哦。」
  陸然程表現出恍然大悟的模樣。他很喜歡這道菜,也很喜歡昨天她煮的蝦子,前天的魚羹也不錯,還有……他忽然想到一個問題,他問道:「每天做菜會不會太辛苦了?」婚後蔚房幾乎一直由江子望負責,只有週末的時候管家才會來幫忙,他懷疑這樣會不會影響到她的身體,畢竟她也有工作。
  江子望愣了下,反應過來後抿著紅唇憋笑,她也向他拋出疑問,道:「如果我累了的話,總裁要親自下廚嗎?」
  陸然程的嘴角抽搐了下,隨即很認真地說:「可以,只是我蔚藝不太行,可能需要你教教我。」
  話音一落,江子望收斂了笑意,胸口有種不可名狀的情緒蕩漾開來。她微笑道:「還是我來吧,做飯很簡單,我不累。」事實上,比她獨自生活時輕鬆很多。江子望也覺得奇怪,可能是因為有人會把她做的東西吃光光,所以每次下蔚她都很期待吧。
  陸然程則還猶疑,「是嗎?」
  江子望歎了口氣,兩隻小手一起拍了拍他的胸膛,輕嚷道:「好啦,騙你是小狗。快去洗手,待會要開飯啦。」
  陸然程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離開。
  看他轉身離去的江子望情不自禁咬了咬柔嫩的紅唇,心想這個男人雖然有時候腹黑,但是有時候還挺可愛的,只除了……雪白的小臉微微滾燙。他要是在床上也那麼可愛,不要總是把她折騰得死去活來就好了。
  江子望拍拍臉,不許自己再想這些羞羞的事,於是回過身來整理剩下的食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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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8 01:36:5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美美地吃過晚餐後,陸然程去書房處理一些工作,江子望則去貓窩將貓咪抱到樓上,見它如此慵懶又洩氣的模樣,她決定好好安慰它,安慰的方式就是給它洗個溫暖的澡。
  溫熱的水淋在貓咪身上時,小傢伙不時抖一抖,發出滿足的咕嚕咕嚕聲,顯得尤其可愛。江子望被萌到了,撫摸它的動作越發輕柔起來。一人一貓正玩得開心時,一具高大的男性軀體不知何時堵在了浴室門口,輕微的聲響引起江子望注意,她從偌大的浴室往外看去,然後柔聲道:「你處理好了?」
  陸然程點點頭,踱步進入浴室,一步步靠近貓咪專用的小浴池,看著平時對他囂張、跋扈的貓此刻一副濕答答的模樣,已是氣焰全無,這讓他心情大好,蹲下身品行惡劣地伸手戳了戳它濕漉漉的小腦袋。
  被一向討厭的男主人襲擊後,貓咪發出不滿的喵喵叫。其實它很想發出更加英勇的聲音,只可惜被女主人摸得太舒服,所以幾聲示威反而像在撒嬌,於是惹得男人更加放肆,直接用力揉了揉它的腦袋。
  一旁的江子望終於看不下去了,三十多歲的男人了,還玩這種幼稚小男孩的把戲。她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發出制止聲,「別鬧了。」
  陸然程不滿地輕哼一句:「它占了我洗澡的地方,我還不能『回報』一下它嗎?」
  江子望無語,「你可以去側臥房洗啊。」她差點就翻白眼,除了側臥房還有客房呢,他這個理由未免也太隨便了,就是為自己的幼稚找藉口。
  「不。」陸然程表示拒絕,悠悠地站起頎長的身子,再補了一句,「我就要在這裡洗。」
  說完他就往外走,在江子望看不見的角度裡,深幽的眸子閃爍著。
  江子望歎了一口氣,決定不跟這男人一般見識。她一邊哄著貓咪,一邊加快了洗滌速度。等將貓咪身上的泡泡沖乾淨後,她對它說了聲:「寶寶先乖乖待著。」然後轉身去端一個盆子,打開蓮蓬頭往裡面放熱水,又從浴室櫃上拿過甜杏仁油、紅柑和橙花的精油,搭配好比例往水盆裡倒去,她伸手試了試水溫,然後將盆子抬出浴室。
  正靠在床邊看書的陸然程見她出來,眼神頓時亮了亮,目光在觸及她手上的水盆後,隨即將書擱置在床頭櫃上,直起身坐到床沿。
  江子望將水盆輕輕放置到床邊,說了句:「你先泡著吧,我將小貓吹幹後,你再進來洗澡。」近來陸總裁工作辛苦,所以她經常給他調配這樣舒筋絡骨的熱水,讓他能夠緩解一下身體。
  陸然程聞言,乖乖地將腳伸進熱水中,感受著那種恰到好處的宜人溫度,然後以一種格外認真的目光注視著江子望轉身重新進去浴室的背影。

 終於將小貓吹幹後,江子望舒了一口氣,她將它抱出浴室放到地上,輕輕地拍了拍它毛絨絨的臀部,然後貓咪歡快地跑出了臥室。她笑著轉頭,發現陸然程正一瞬也不瞬地看著她,她無奈地發現他的腳還浸在水裡,她歎著氣問:「水冷了嗎?」
  陸然程點點頭,依然緊緊地盯著她,在暈黃的燈光下,黑眸中似乎有火焰跳動。江子望的頭皮有些發麻,她訥訥地靠近他,說了句:「那我把水倒了。」隨即準備俯身端水,只是還沒碰到盆沿時,手腕便被緊緊扣住,一個大力將她往某個方向拉,天旋地轉間她就被高大、堅實的身軀壓在身下。
  江子望輕呼一聲:「你幹什麼?」
  陸然程甩出一句,「幹你。」
  江子望睜大漂亮的眸子,不敢相信陸然程會說出這麼粗俗的話,可轉念又想,這個男人對她說過多少葷素不忌的話了,於是便釋然了。她不痛不癢地捶打著他堅硬的肩膀,哀歎道:「拜託,今天早上才……我腰還酸著呢。」跟他結婚後,她連最不擅長的撒嬌都學會了,因為在床事上真的很要命,她認輸。
  ……
  *本書內容略有刪減,請諒解*
  第二天在強大的生理鬧鐘下悠悠醒來的江子望腰酸背疼,就差腿抽筋,她瞪著旁邊睡得一臉饜足的陸然程,嘴角抽搐,真的很想一腳將他踢下床,可剛一挪動身體,她就被酸麻感刺激得齜牙咧嘴,總歸是便宜了這男人。
  雖然不能在肢體動作上表達自己的不滿,但是也要在神情、語言上提出自己的抗議。
  江子望很有骨氣,決定不給陸然程好臉色看。
  看著眼前給他打著領帶的江子望,陸然程欲言又止,漂亮、嫵媚的前首席秘書此刻又恢復了她當秘書時冷若冰霜的模樣,眼簾低垂,只專注著對付手上的領帶,看都不看他一眼。
  「小望……」
  「下巴稍微抬下。」又冷又酷的制式化純女性嗓音說道。
  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陸總裁有些鬱悶,可也自知理虧。昨天晚上他確實做得太過火了,但是誰讓她這麼甜美可人,讓他吃了還想吃,要了還想要,一向引以自傲的自製力在她面前潰不成軍。他原先娶她就是想著不受其束縛,可現在是他自己纏著她不放,他也很懊惱、很疑惑。
  「小望,昨晚……」這次陸然程多說了兩個字。
  「好了,總裁。」江子望拍了拍打得整齊、漂亮的領結,神色不改地正準備轉身,下一瞬,就被一股蠻力扣住了腰肢,她還沒反應過來後背就抵在了牆上,整個人被男人圈在懷中,美眸中閃過慌亂,下一秒又被隱藏了。
  陸然程的黑眸亮晶晶的,他低下頭溫柔地吻了溫她光潔、白皙的額頭,語氣難得又沉又溫柔,「小望,昨晚是我不好,我跟你道歉。」
  江子望只在吻落在額頭時微微瑟縮了下,緊接著又馬上恢復從容的模樣。她眨了眨美麗的陣子,語氣很是疑惑,「總裁,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陸然程_了,低頭將眼前這張伶俐小嘴吞噬。江子望掙扎,拼命捶打著他的肩膀,可他隨即將她箍得更緊,擒住那甜軟的小舌,讓它怎麼躲也躲不了。江子望嗚咽著,她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他口腔裡的溫度太過火熱,不一會她就任由他攻城掠地,纖細的手臂緊緊地抱著他的肩膀。
  直至二人都快喘不過氣來時,江子望被堵住的唇才被戀戀不捨地放開,陸然程的下巴抵在她的額前,不規律的熱氣噴到上面,她縮在他懷中,只覺得心跳得好快好快,臉好燙好燙,這種感覺讓人陌生又羞澀。
  「別氣了,乖乖的。」他的聲音低啞。
  「嗯。」江子望柔順地點頭。
  不知道誰說過,接吻是會讓人上癮的。陸氏集團大樓的地下停停車場中,陸氏總裁的專屬停車區,一對男女還在一輛黑色的商務車裡吻得火熱。
  江子望無助地抱住陸然程的肩背,腦袋裡迷迷糊糊的,陷落的嘴唇滾燙無比,她至今
  還不知道事態怎麼會演變成這樣。她原諒陸然程後,乖乖跟他」起來上班,可車子一抵達目的地後,他們不知怎麼的又黏在了一起。
  江子望很想跟他說她的口紅今天都被他吃過好多回了,再吃下去,她的嘴唇會腫得根本塗不了口紅了,可是當他的舌頭一探進來,她就被他吻得暈暈乎乎了,他是不是會什麼魔法?唔……
  良久,陸然程心不甘、情不願地放開紅唇,火熱的吻又落在江子望纖白的脖子上,素來清晰的頭腦此刻也有些混亂,他喘著粗氣,下體炙熱的欲望早就有了反應,忍不住貼上嬌柔的女體磨蹭。
  江子望察覺到了,她倒吸了一口氣,小手抓著他的頭髮,輕嚷著:「快點打住,上班時間快到了。」
  可惜陸然程置若罔聞,也不顧微微刺痛的頭皮,燥熱的手掌甚至從江子望的窄裙下擺深入,沿著她柔嫩的大腿內側往上,直接撫摸上那最甜蜜的禁地。
  江子望美眸圓睜,整個人掙扎起來,可她越掙扎,他就箍得她越用力,最後她只好舉白旗投降,「你別鬧了,我們晚上再那個好不好?」
  話音一落,揉弄著她腿心的陸然程立刻停了手,他壓低聲音問:「你保證。」
  「我保證。」
  「今天我要玩其他花樣。」
  「好、好。」江子望呢喃著答應,幾秒間就和男人簽訂了不平等條約。
  等陸然程衣冠齊整、英姿勃勃地和江子望在電梯口道別時,後者才終於反應過來自己又中了男人的圈套,她還想和他理論時,對方已經瀟灑地進入專屬電梯和她揮手再見了。她急得拼命跺腳也無濟於事,卻忽然發現自己的腹部還有餘留的空虛酸脹,她看著電梯門鏡裡面泛桃花的女人,不禁委屈地咬住紅唇。
  原來在不知不覺間她早就被陸然程誘惑,陷落在情欲糾纏中的人,豈止是他一個呢?不知不覺間,他們已經結婚好幾個月了,時間從春分轉至立夏,再從立夏轉至立秋,二人越發默契和諧,江子望有時候甚至覺得他們是不是戀愛了,不然為什麼她總是想著他呢?
  她總忍不住偷偷地給他發訊息,一旦工作區裡的同事提到他就忍不住豎耳朵,甚至於
  越來越喜歡待在廚房給他做好多美味的食物,又擔心他加班傷身體,於是總想著怎麼給他補身子。
  很久以前,江子望總覺得自己可以在感情中保持理智,因為她有工作,並且獨立性強,根本不會是成為陷落在愛情中的小女生。可是她現在時不時傻笑的樣子,連個別同事都發現了,楊筱純就是其中一個。
  員工餐廳裡,江子望挾起一塊番茄放進嘴裡,優雅地咀嚼,嫵媚的眸子對上楊筱純欲言又止的神態後眨了眨。她吞下番前說了句:「你怎麼了?」
  楊筱純咽了咽口水,像是鼓起了十足的勇氣問道:「小望,你是不是談戀愛了?」江子望愣了下,她很想保持鎮定,但雪白的耳根卻在楊筱純驚歎的目光中紅了。她頗有些語無倫次,磕磕巴巴地回應道:「怎麼這問?」她眼神閃躲,小手糾結。
  楊筱純瞠目結舌,「真的有男朋友了?」
  江子望的臉也紅了,欲蓋彌彰道:「我什麼時候說了?」
  楊筱純翻了個大白眼,十分無語地道:「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你這副小媳婦的模樣是想騙誰?」更何況她早就發覺江子望的不對勁。
  江子望吸了一口氣,還想說什麼,卻發現自己並不能反駁。她乾巴巴地吐出一句,「大概是吧。」因為那個人現在是她老公。
 楊筱純不依不饒,「什麼叫大概啊?啊,你承認了!」她誇張地捂住嘴,裝出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小望,你有男朋友後,我們部門的男人都成了我這副模樣。」陸氏風雲的大美女江子望戀愛了,該傷了多少顆男人的心?
  江子望被楊筱純搞怪的模樣逗樂,笑了笑,低頭繼續吃東西。可惜八卦欲望猛漲的楊筱純卻令她不得安生,一直纏著她,要她說得更詳細,楊筱純十分不滿為什麼她隻字不提。楊筱純哪裡知道,除了她父母知道陸然程的存在外,她以前的朋友都不知道,她還想著什麼時候跟302房的姐妹提一提,不說結婚,就說戀愛了也行啊。
  因為實在受不了楊筱純刨根問底的功力,江子望吃個半飽後,就找藉口去洗手間。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她都成了洗手間的常客了,因為有時候會偷偷躲在這裡打電話給陸然程,或者補妝,陸然程這個壞心的男人總是在她脖子上留下痕跡,讓她總是擔心得來這裡確認妝沒有掉。
  這次江子望摸了摸完美無痕跡的脖子後,忽然有了生理反應,便火急火僚地跑到隔間裡解決。等解決完,拉上窄裙拉鍊準備推門出去時,忽然外面傳來一道女聲,言辭曖昧,「喂,你知道總裁的前任女朋友蘇雯回來了嗎?」
  江子望抵在門上的細白小手忽然停止了動作。
  「知道啊,那個去澳洲進修回來的女明星,剛重返娛樂圈就宣佈加入了一個大投資的電影呢,都上報了。」
  「嘿嘿,你猜總裁會去那個電影的開鏡儀式嗎?聽說陸氏旗下的娛樂公司對電影有投資。」
  「可能吧,不過我想問,蘇雯真的和總裁在一起過?」
  「沒有在一起才怪,很久之前都被拍到了,總裁有多久沒傳緋聞了,不會是等著這次和蘇雯死灰復燃吧?不然為什麼這女人剛回臺灣拍的就是陸氏投資的電影?」
  「哈哈,大有可能,畢竟江子望這樣的大美女在他眼前晃了三年都不見他下手,就說明心裡有人了。不過我說,我們現在這麼討論總裁的八卦會不會不好?」總歸是想起來要
  壓低聲音。
  不料回應她的女人聲音更加大聲,「怕什麼,又不是只有我們在傳,現在大家都在傳,過不了多久就會傳到總裁耳裡。」
  「說得也是。」
  兩個女人又說了幾句,然後以一句「我再補個口紅後」結束話題,不一會便離開。過了一分鐘後,一個窈窕、嫵媚的女人從某個隔間推門而出。
  江子望慢慢踱步到洗手台前,打開水龍頭洗手。歷史總是驚人地相似,經歷也會再一次重疊,很多年前的某一天,她第一次來陸氏面試,在洗手間也是無意間聽到有人在討論陸然程,那時候她的心境是疑惑與陌生。可這麼多年過去,她再次聽到有人談論起他時,
  她萬萬沒想到會是這種感覺。
  說不清、道不明,又酸又澀。江子望望著鏡中的自己,笑一笑,然後重複了當年的那個動作,攏了頭髮後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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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3-8 01:37:12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這一天和以往沒有任何不同,江子望按時下班,按時做飯,到了晚間依然和陸然程交疊在床上,兩人互相擁抱著親吻,在一次次抵死纏綿中達到最甜美的高潮。
  漸漸的,這讓江子望生出一種錯覺來,他們猶如交頸恩愛的鴛鴦,是因為炙熱的愛戀而結合在一起的。在某一天之前,她差那麼一點就不知天高地厚地那麼想了,幸好有人給她潑了一盆冷水,讓她清醒過來。
  可清醒過來後,不是解脫,而是痛。江子望原先以為自己只是有那麼一點點喜歡陸然程,不然她怎麼可能會心甘情願地那麼由著他折騰自己呢?可這個想法在那天從洗手間裡出來後就變了,她比自以為地更喜愛著那個男人,否則為什麼一聽到他和別的女人有所糾纏就不知所措,渾身發抖?
  江子望捫心自問,她也不是沒有戀愛過,可紀昱珩和陸然程是不一樣的,她對陸然程一點辦法都沒有。那麼陸然程呢?
  最近這段時間,他跟以往沒有任何不同,江子望不相信他沒有聽到公司裡的那些傳聞,可他到現在連和提都沒提過,但每每想到這裡,她總是找個藉口安慰自己,也許他是真的不知道吧,可說服力度實在太低。她會不由自主地東想西想,有時候夜晚躺在他溫暖的懷中時,她都差點脫口問他了,卻又很害怕那個讓她傷心的答案。
  其實也是她自己糊塗了,進陸氏那麼久,她只瞭解陸然程在工作上的偉績,知道他辦事的手腕,知道他工作時的認真態度,還知道他雖然處於公司最高領導者的位置,卻沒有多餘的架子,很多員工都敬佩他、喜歡他。所以這樣優秀的男人,怎麼可能會沒有一堆的愛慕者呢?
  她在做他的秘書時,就有不少鶯鶯燕燕圍繞著他,可她自詡公私分明,從來不管他的私事。可現在不同了,那天從洗手間出去,江子望立刻在搜尋引擎上捜索蘇雯,頁面上馬上彈跳出一個清秀佳人,五官特別柔和,讓人覺得特別舒服。
  而且資料上顯示蘇雯是三年前去澳洲進修的,江子望甚至懷疑當初她被調任總裁秘書時,媛姐八卦陸然程剛分手的女朋友就是蘇雯,他們的緋聞是上過娛樂頭版的,雖然沒有正式承認過。那麼現在,是有可能死灰復燃了?
  江子望跟秘書處悄悄打聽過,陸然程最近確實要出席蘇雯主演電影的發佈會,得到這個消息時,她手腳冰涼。她忽然想到在洗手連裡聽到的「江子望在陸然程面前晃了三年卻不下手」的話,以前她慶倖著自己沒有遭受潛規則,可現在她卻有了不同的感受。
  陸然程和她結婚的原因就是因為她聽話、好控制,否則他不會選擇她的。可如今呢?陸然程有絲絲喜歡她嗎,還是單純熱衷於她的身體呢?
  江子望無法想通,她從來只覺得陸然程心思複雜、縝密,以前她不想猜,現在是猜不透。她的心就像是被什麼堵著一樣,一段時間來都渾渾噩噩,但在人前總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尤其是在陸然程面前。
  可漸漸的,江子望就裝不下去了,她必須找個出口宣洩。
  一天晚上,陸然程加班,而江子望按時下了班,回到市區公寓後,她甚至來不及看一眼迎接她的貓咪,直接上樓進浴室洗澡,飛快地沐浴後她就迅速地躺進被窩,拿起手機點開3S房姐妹的聊天群。
  江子望想好了,既然陸然程遲遲沒有回應,那麼她就主動出擊,她想知道他究竟是怎麼想的。她一個人是想不出辦法,但群裡的三個朋友都有伴了,自然能為她出出主意。
  江子望深吸一口氣,先在群裡放了一顆炸彈,「我交男朋友了。」她賭著一口氣,卻希冀著陸然程是她真男友、真丈夫,而不是失了那份合約就毫無關係。
  這句話一出,宋曉漁和李沉沉都表示被驚到了,冰山美人終於名花有主了。倒是平時在群裡特別活躍的沈綰綰|直沒有出聲,也不知有沒有看到。
  江子望沒有放在心上,看著宋李二人為她高興的言語後,她早已是百般滋味了,顫抖著手指打出「可是我發現男朋友好像和前女友有死灰復燃的可能」的字眼。
  但就在準備點擊發送鍵時,江子望莫名猶豫了下,又將打好的字一個個刪去,改成了「如果和男朋友鬧彆扭了,可他一點都沒意識到怎麼辦」的話,潛意識裡,她不允許任何人說陸然程的不好。
  發出這個疑問後,宋曉漁和李沉沉都問江子望這個彆扭嚴不嚴重,江子望想了想,打出「一般」二字,就怕說非常嚴重,嚇到她們。沒有多少意外,她們二人都一致認為既然男朋友沒有意識到的話,那女朋友直接說出來就好了,雙方憋著都不好。
  看著她們的建議,江子望自然知道這其實沒有錯,大家都不是十七八歲的人,沒必要耍小孩子脾氣。可這次不一樣,她和陸然程的情況特殊,她如何向她們說明她都和他協議結婚了,她喜歡上了他,卻不知她喜不喜歡她,抑或是在裝傻?
  江子望搖擺不定,或者就按她們的建議,直接說吧。但就在這時,一直沒有出聲的沈綰綰忽然發了一段話,她頗有些激動地表示和男人主動示好的女人都是大笨蛋,連自己女朋友鬧彆扭都看不出來,這種男人就應該直接甩掉。
  見沈綰綰言辭如此激烈,宋曉漁和李沉沉都表示被嚇到,覺得未免太過偏激,身為已婚的女人,她們更覺得凡事都可以商量。若是平時,江子望肯定是站在宋李的陣線上的,這一次她卻猶疑了,她自然是不會和陸然程閙離婚,但是可以用其他手段達到相同的效果。她想了想,對群裡的姐妹都表示了感謝,然後匆匆下線了。
  下線後,江子望沒有立刻放下手機,而是又在搜尋引擎中搜索蘇雯,也許看著這個女人,她才能想出合適的辦法。
  可能是由於思考得太過認真,又可能是最近這段時間神經崩得太緊,越盯著手機蛋幕,江子望的眼皮便直打架,不知不覺間,她就闔了雙眼,昏睡過去,一直握在手心的手機就這麼滑到了地上,停留在蘇雯頁面的螢幕亮了一會,然後暗了下來。
  深夜,一輛線條優美的黑色商務車在大道上行駛,陸然程瞄了眼手錶,按捺不住想要急切回到公寓的心情,一想到回去後就能將那柔軟的身軀緊緊攬在懷中,他一整天工作下來的疲憊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話說回來,江子望這個女人最近好像有心事,卻總是一副極力忍耐的模樣,他這段時間工作太忙,要處理一個緊急的合作案,今天正好是收尾,他決定回去好好哄哄她。
  陸然程的嘴角噙著笑,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一想到枕邊人,他的心情就會格外愉悅,保持著這樣的好心情,連在等待漫長的紅燈時,都不會覺得太難熬。
  終於在停車場停好車後,陸然程動作迅捷地按下所住樓層的電梯按鍵。在電梯裡,他整了整領帶,隨著叮的一聲,他邁著穩健的步伐往外走。推開自家大門後,他徑直往樓梯口走去,卻發現了窩在角落裡的貓咪毛球,在昏暗的光線裡,反而顯得更白了。
  陸然程挑了挑眉,有些納悶這個小傢伙今天居然沒有回窩裡睡覺,想了想,還是俯身將它抱起來。本來打著盹的貓咪悠悠醒來,寶石一樣的眼睛彷佛閃著驚喜的光芒,下一秒才意識到自己正窩在一個堅實、平板的胸膛前,而不是又軟又香的胸脯,它一下子黯然了,毛茸茸的腦袋大失所望地垂下來,繼續打盹。
  陸然程嘴角抽搐地看著懷裡這團毛球像是遭受了極大打擊的模樣,果然是好心被當成驢肝肺,但他還是盡責地將它抱到貓窩,還囑咐了一句不要亂跑,似懂非懂的貓咪咕嚕了一聲,他這才繼續往樓上的臥室而去。
  要是以往他回來的時候,江子望總會先聽到他的腳步聲,然後咚咚地跑過來開門,但今天卻格外安靜。陸然程微微疑惑,進去臥室後,便看到縮在被窩中只露出一雙眼睛的女人,床頭燈還亮著,暈黃的燈光下,描繪著她闔著眸子乖巧的模樣,眉毛彎彎的,睫毛像扇子,還落下淺淺的陰影。
  陸然程微微笑起來,輕聲地坐到床沿,原來這女人是睡著了,估計最近累了吧?他看著她,不由伸手將被子稍稍往下拉了拉,露出整張恬淡、美麗的小臉,嘴唇紅紅的,乖順地像一隻溫柔的小綿羊。
  陸然程怔怔地望著,情不自禁地微微俯身貼上那他百嘗不厭的粉嫩。他停留了幾秒,忽然餘光瞄到了什麼東西,他頓了頓,從江子望的嘴唇上離開,深幽的目光盯著某處,然後抬起手小心翼翼地從她的眼角輕輕一揩,濃眉頃刻皴起,摩挲著指間的濕意。
  她哭了?誰惹她哭了?一瞬間從未有過的不知所措湧上心頭。焦躁間,陸然程的腳忽然碰到一個個硬硬的東西,他低下頭,看到螢幕上閃著光的手機,銳利的眼睛在觸及到停留頁面的內容時,眸光一頓。
  他伸手將手機拾了起來,修長的手指在手機螢幕上滑動了一下,又看了一眼似乎在委屈中沉睡的江子望,嘴角猝不及防地勾起。原來這就是近來這女人頗有些奇怪的原因,她是吃醋了,所以覺得委屈?
  陸然程其實已經耳聞公司裡的傳言,但一直本著從不理會的心態,卻不想素來理智、鎮定的江子望會在意,不過想想也可以理解,以前她只是他的秘書,現在她是他老婆了。老婆因為老公吃醋,也是自然的,所以他會好好安撫她。蘇雯確實如傳言所說那樣,和陸氏有關係,但有關係的人並不是他。
  陸然程知道自己有些壞心眼,只要一想到江子望是因為他才精神恍惚,他的心情居然十分之好。原來心動的人,不只他一個。
  陸然程將手機放到床頭櫃,又看了一會床上的人,嘴唇再次貼上她的,這一次,落下的地方是眼角。
  江子望在一片朦朧的晨光中醒來,眸子在迷糊地輕眨幾下後,立刻清明過來,下意識地就想找什麼,目光在觸及到安靜地躺在床頭櫃上的手機上時,立刻伸手拿過來,指尖點擊螢幕,在看到頁面依然停留在原來的地方時,內心終於舒了一口氣。
  緊繃的神經鬆懈下來,她開始思考昨天晚上是怎麼睡過去的?想著,她很自然地轉頭去看枕邊人,卻看到空蕩蕩的一邊,這時從目光相背的一方傳來磁性、清朗的聲音,「你醒了?」
  江子望轉過頭,撐起身子,看著身姿頎長、挺拔的陸然程從浴室的方向走過來,她吸了吸鼻子,覺得酸酸的。
  床沿陷下去了一塊,陸然程坐到她身旁,溫柔地說:「昨晚我回來的時候你已經睡著了。」
  江子望偷偷咬了咬嘴唇,隨口說道:「最近在做一個新項目,有點累。」
  陸然程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道:「原來如此,注意身體。」說完他就站了起來,又體貼地說:「那今天就由我來準備早餐,你再睡一會。」他摸了摸她的頭,就轉身出了臥室。
  江子望怔忡地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忽然覺得好委屈、好委屈,她想大聲地說才不是什
  麼新項目呢,害她這麼疲憊的罪魁禍首明明就是他本人,但卻偏偏如鯁在喉,難以傾吐。
  如果說,陸然程完全就是不在意她的話,那麼她對他矯情地耍手段又有什麼意義呢?但讓她忍氣吞聲又做不到。自從和他結婚後,她越來越情緒化,讓她一直裝作無所謂的話,她根本做不到。與其維持著表面的假像,不如破斧沉舟,她想知道他的真心。
  江子望的這種渴求在被陸然程於公司地下停車場時像摸寵物一樣摸了摸頭,又被吻了吻唇後達到了極點。她的耳畔傳來他炙熱的氣息,「今天我會早點回來……乖。」
  江子望僵硬著身子看著他像偷腥的貓樣進入專屬電梯,瀟灑地跟她揮手再見,眼睜睜地看著電梯門闔上,然後終於忍不住渾身發抖起來。
  她握緊拳頭,像是作了一個重大決定。
  這天晚上,陸然程確實如他所說那樣很早回來了,江子望坐在床沿,看著闔上的門,然後走到衣櫃前開始整理東西。
  陸然程邊擦拭著濕漉的頭髮,邊悠悠然地從浴室出來,一想到待會可以狠狠折騰江子望,他就異常興奮,昨天她可是讓他餓肚子了,今天可要加倍討回來。他這樣想著,興奮的目光卻在觸及到江子望時頓住,他停止了擦拭動作,硬梆梆地開口,「你在做什麼?」他忽然發現自己似乎奇異地緊張,心臟評評直跳。
  被問話的江子望動作僵硬了下,可還是將一件衣服從衣櫃中拿了出來。她很認真仔細地疊好放在床上,才終於轉身回答他的問題,而且用一種特別普通的口氣,帶著一股偽裝好的為難,「總裁,我本來就想和你說的,最近這段時間我失眠了,所以就想和你分房睡一段時間。」
  江子望想好了,陸然程肯定知道那些傳聞,也肯定知道她這樣做只是和他鬧彆扭,如果他心裡有她的話,他肯定會和她解釋的。
  但出人意料的是,陸然程的臉色在一瞬間的扭曲後很快恢復了平靜,他的語氣和以往沒有任何不同,「失眠?我看你昨晚睡得很好。」
  江子望眨了眨美麗的眸子,像是早就知道他會這麼問,於是說:「除了昨晚,都睡得不好。」明眼人都知道這是蹩腳的藉口,她不信他沒意識到。
  可這一次,她又想錯了,只見陸然程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然後又轉為「能夠理解」
  的神情,最後用十分體恤的語氣說:「原來如此,那好吧,不過你不用整理東西了,我去睡側臥房。」撂下這句話,他隨手從衣櫃中拿出幾件衣服,隨即轉身離開。
  江子望看著他的背影在頃刻間消失在臥室門口,然後整個人愣住了。
  側臥房裡,高大的陸然程就一動也不動地站著,就如僵硬的雕像。良久、良久,他猛地手上的東西狠狠地損到了地上,極大的怒氣從他逐漸崩裂的偽裝中爆發出來,垂在身側的手掌緊緊攥成拳頭,青筋暴突。
  這就是那個女人的做法?陸然程怒極,她果然是聽信了那傳言吧,然後故意用分房睡激他,並且是以失眠這種蹩腳的藉口。然後呢,她以為他會緊張地拼命哄她、安慰她,讓她得意地將他玩弄在股掌間嗎?就因為她是他妻子這個理由?那她未免太天真了。
  他本來想著今天跟她好好解釋,卻不想她會用分房睡威脅他,原先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她偏偏要拐彎抹角,她是想證明什麼?證明只要她內心不爽了,他都要毫無條件地哄著她嗎?
  他生平最恨女人的手段與威脅,以為和他親密一些,就可以為所欲為地跳到他頭上嗎?進而再一步步掌控他?前幾任的女友都是這樣分手的,每遇到一個,他就甩一個,絲毫不留情面。
  那麼對於江子望呢?她顯然已經破壞了協議書裡的規則。可陸然程捫心自問,就算她破壞了規則,他能以從前對待別的女人的方式來對待她嗎?
  陸然程皺著眉,頹然地閉上眼睛。
  江子望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渾渾噩噩,失魂落魄得連楊筱純都察覺到了,陸然程竟然「聽信」了她的謊言,真的和她分房而眠。二人彷佛都秉著極大的默契,除了偶爾在樓梯間打聲招呼,其餘時間就像陌生人一樣。
  陸然程不再碰她,也不再吃她為他準備的食物,所以她自以為的良計其實已經失敗了,而她面對的種種則是陸然程對她的示威。
  那天他從臥室離開後,江子望居然驗證了自己編造的謊言,一夜無眠,腦海裡一片空白,全盤不知所措。後來的某一天,她忽然想起,陸然程明明最討厭耍弄心機的女人,而她在居然在猜疑中踩到了他的底線,她有什麼資格去埋怨陸然程呢?
  無論那些緋聞是真是假,跟她有什麼關係?他們結婚的理由本來就不是因為愛情,他們在最一開始都是利用對方罷了。如今就因為她喜歡上了陸然程,所以也要逼著陸然程喜歡她嗎?她現在該如何收場,跟陸然程說自己不失眠了嗎?她果真就是個大傻瓜,可明明知道自己愚蠢,卻還是一直犯蠢下去,甚至影響到工作。
  當宣傳部的主管在開部門會議時,說有個從台中北上的新客戶過幾天要來公司談合作,江子望除了記下時間之外,什麼都渾渾噩噩。
  反正這個案子和她關係不大,倒是楊筱純負責了一部分。只是在新客戶來臨前,楊筱純之前負責的一個案子出現了一個問題,楊筱純不得不緊急處理,只好將整理好的大部分資料轉托給江子望,可失了魂的江子望除了統計一下資料後,便一概不理。
  那個客戶來時,江子望也就是匆匆忙忙拿了資料夾跟在主管身後進入洽談室而已。所以當在洽談室看到那張陌生又熟悉的男性臉龐時,江子望愣了下,隨即翻來資料夾查看公司名字,然後整個人都僵住了。
  倒是面容俊雅的男人顯得非常興奮,全然忘記了現在是工作場合,他難掩驚喜的神色,連話都說得磕磕巴巴,「小、小望,你、你在這裡工作?」
  話音一落,室內氛圍頓時變得十分詭異,雙方的工作人員都面面相覷。主管直接開口詢問道:「小望,你和紀經理認識?」
  江子望終於從震驚回過神來,她暗自吸了口氣,神色自然地朝主管點點頭,又神情自若地對著那個一瞬也不瞬盯著她的男人道:「昱珩,好久不見。」這個世界真的很奇妙,有的人即使在同一個城市,卻兩不相見,而有的人,即使相隔千里,卻還是再一次遇到。
  三十五樓辦公室內。
  陸然程再次惱怒地將手上的鋼筆狠狠擲到辦公桌上,抬頭瞪了一眼不遠處隔著玻璃窗投來的慌亂眼神,然後重重地往身後的椅背上靠去。
  他的真的是神經錯亂才會跟江子望這個女人賭氣,雖然她惹到他了,但他根本就不舍
  得狠心懲罰她,唯一想做的就是把她拖到床上狠狠教訓一頓,教訓得她一個星期下不了床最好。
  陸然程不願意去想其他亂七八糟的事情了,他只要遵從自己的內心欲望就好了,管他什麼原則不原則,這樣想著,他再也控制不了欲念。真是作死委屈自己,不管了,不必等到下班後。
  陸然程立刻撥通電話,「李鈺,讓江子望來我辦公室一趟,有工作上的事情找她。」李鈺是宣傳部主管的名字。
  電話那頭的人不知說了什麼,陸然程漸漸地蹙起眉頭,冷冷地說:「休息時候,她跟誰出去了?」那頭又傳來一個答案,他握著電話的手指倏地緊繃,隨口說了句:「好的,我知道了。」便重重放下電話,猛地抬頭又瞪了一眼隔著玻璃窗的那雙眼睛。
  下一秒,陸然程直接大步出了辦公室,往電梯口走去,接連按了好幾下按鈕,電梯門才緩緩打開,他迅速走進去後又迅速按了樓層數。整個人似是籠罩在巨大的怒氣之下,只是憑藉著多年積累下來的良好修養,才按捺住沒有爆發。該死的,那個蠢女人居然背著他
  和別的男人吃飯,她以為她老公死了嗎?看他怎麼教訓她!
  陸然程肯定他們二人不會去多遠的地方吃飯,公司附近適合的餐廳他都知道,他不介意直接去抓人。電梯叮的一聲打開,樓層已經停在了一樓,罔聞耳邊傳來的恭敬問候,他直接往大門走去。
  可只走幾步,步伐的主人便硬生生停頓住了。陸然程眯起眼睛,盯著不遠處從旋轉門進來的一男一女,男人斯文、俊秀,女人窈窕、嫵媚,不是江子望又是誰。
  陸然程一瞬也不瞬地看著他們,也許是因為目光太過犀利與陰沉,被他盯著的物件也彷佛有了感應,兩道目光就不經意地交織上了。
  江子望怔怔地看著不遠處神色莫測的陸然程,腳步不禁停了下來。旁邊的紀昱珩不明所以,輕輕地喚了她一聲。她回過神來朝他一笑,微微低下頭繼續往前走,想要故意掠過陸然程。
  可陸然程卻偏偏朝他們的方向走來。紀昱珩首先作出了反應,他顯得十分驚喜,正想著如何打招呼時,陸然程已經在他們跟前站定。他條件反射性地朝來者伸出手,頗有些激
  動地說:「陸總裁,你好,我是蘭衣的負責人紀昱珩。」蘭衣是紀昱珩和陸氏公司合作的廣告新專案。

 話音落下五秒鐘,一隻漂亮、修長的男性手掌還橫亙在半空中,已經練就一身圓滑的紀昱珩頗有些尷尬。他是太貿然了,還是擋住這位大金主的路了?紀昱珩抬了抬眼皮,發現陸然程的神情有些奇特,深邃的目光似乎落在另一方向……
  「你好。」
  一隻骨豁^明的有力手掌終於握上朝他伸過來的,再用力收緊手指。紀昱珩的嘴角微微抽搐,努力故作鎮定,這位陸總裁的手勁還真是不一般啊。他正感歎著,對方卻又猝不及防地收走手,他一怔,正想說什麼……
  「江秘書,隨我去一趟辦公室。」
  紀昱珩的嘴角又忍不住抽搐了下,陸總裁的思維真讓人跟不上啊,等等,他剛剛在叫誰?
  一直裝作鴕鳥,低眉順眼的江子望抬起螓首,臉色有些發白,其實她很想說她已經不是他的秘書了,但從嘴裡脫口而出的依然是,「好的,總裁。」陸然程想要做什麼都隨他吧,她知道這男人正醞釀著極大的怒火。
  「跟我走。」撂下一句,陸然程隨即轉身朝專屬電梯走去,看都不看一眼欲言又止的紀昱珩。
  江子望怔了下,一下子不能從陸然程頗為無禮的行為中反應過來,可一回過神,立刻跟身旁的紀昱珩道了別,亦步趨步地跟上陸然程。
  留下紀昱珩愣愣地看著他們二人坐電梯離開,如果到現在還不能察覺出什麼,那他就真是傻瓜了。上司會特意去找下屬嗎?而且是這麼一副妒夫的模樣?他總算知道讓江子望產生轉變的男人是誰了,答案居然如此意想不到。
  這三年以來直至就在幾分鐘前,他一直沒有對江子望死心,可就在剛剛他終於嘗到了死心的滋味。因為站在他身旁的女人從頭至尾的心思都在另一個男人身上,即使那個人故意喊錯她的職位,她也乖乖地地聽話,從頭至尾沒有看他一眼,也許三年前的那句「你真的喜歡過我嗎」已經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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