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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宗的「當頭棒喝」可說是「行動的創造能力」的極致,其悟者的「般若」也不容質疑;但可惜的是,禪宗大行其道以後,連「行動的創造能力」也在話頭禪、默照禪裏失其「創造性」,反倒使得「當頭棒喝」背後的「哲學思想」的探索有點愚蠢。
直至「五四」西方思潮肆虐,中國哲學思想界一陣措手不及,再加上船堅砲利見證了「啟蒙思潮」的威力,於是風起雲湧地往西方破碎的哲學思想裏探尋思想的究竟,卻弄得人人一副卡繆「異鄉人」的徬徨無著神態,不然就是羅丹愁眉深鎖的痛苦思索面貌,完全失去了禪師大徹大悟後的飄逸與悠遊──一種不受思維困惑的精神解脫狀態。
困難的是這種精神解脫狀態與常人無異,無從彰顯,甚至一表現即偏差,恰似以其「存在的本身」詮釋「本質先於存在」的真諦,正是一場「觀念藝術」的展演;矛盾的是,這麼一個解脫過程無法訴諸文字,以至於「禪門語錄」疑團重重,玄機四伏,卻無法是哲思,所以也就阻斷了所有哲思探尋的可能性,遑論「創造性思想」的開啟了。
這個困境給予了西方哲思入侵中國的機會,卻也是中國哲思突破瓶頸的一個契機,恰如佛法在六朝時期挹注「儒道」一般,在中國文化瀕臨絕亡的時刻,結合成璀璨的「儒釋道」文化;但可惜的是,西去歐美取經的哲學人士雖然多如過江之鯽,但全數一面倒,以傳播西方哲思為尚,完全漠視從六朝就已存在的「儒釋道」哲學早已將人類所有思維矛盾予以融會的事實。
這真是很遺憾。只不過因為一個修證方法的暫時阻擾就將一個完滿「儒釋道」哲學全然否定,豈非捨本逐末?中國從民初以降的哲思發展非常令人惋惜,歐美思潮原本對逐漸衰頹的「中國文化」有挹注強心針之效,不料「文明」過於跋扈,不知中國承襲印度佛學所發展出來的大乘佛學真是人類共同的文化瑰寶,尤其對治後現代文化的疏離,對治文人的「虛無意識」,更有其不可思議的功效。中國人放著這條康莊大道不行,卻走進了西方的迂迴小徑,實肇始於禪宗的「束書不觀」。
這對從「唐宋」期間萌芽以後就逐代失去「創造性」的禪宗而言,未免不是一個嘲諷,因為以「不立文字」為標竿的禪宗,必須以其「行動的創造能力」走出思索的瓶頸,但卻在一再強調「不立文字」裏失去了「創造性思想」,反而不解「不立文字」者,「過文字故」。
「創造性思想」的難處即在此。或謂「不立文字」連思想俱無,又何必在乎「思想創造性」或「思想的否定」呢?要談「思想的活潑」,豈有超越「不立文字」的範疇呢?殊不知,大般若有云:「如是諸法皆不可思議,過思議故」,故知「不可思議」,非「不思議」,乃「過思議故」。
以此推之,「不立文字」乃「過文字故」,故知所謂「不立文字」並非「不運用文字」,只不過不偏執「名身、句身、文身」,始能深行「文字般若」。何以故?「名身、句身、文身」是說法論理之必要步驟,必須善用文字,體認文字的弔詭,方能引導「不立文字」的思慮,故知凡在「文字敘述」中不為文字所縛,方能以本具的「否定敘述」內質來突破觀念建構過程的「肯定思維」,才能在思維裏盤旋而上,掙扎出「複述與重構的囚禁」;我以為,中國大乘佛學前奏的「六家七宗」即已以中文的「否定敘述」奠其基,否則「三論宗」無以為立。
既是如此,一個麻煩的問題接踵而至,何以見得中文本具文字的「否定敘述」內質?以「過」字釋之,最為恰當,因「過」乃「乍行乍止,口戾不正」,其「不正」者乃因「口戾」;「戾」者,「曲也,從犬出戶下」必曲行,曲行必不直,故知「口戾」者,「口不直」也。這麼一解構,中文的「否定」本質就凸顯了出來,因「口」乃「不正不直」,故可「過」之,否則無從超越,無能過之,更不可能「離四句、遣百非」;「思議」亦同,以其「不正不直」,故可過之;「語言」與「思議」內質既成,設定乃成,「過」乃得以造之,以「否定敘述」立其意。
何以故?以「過」的造字原理再解構之。「過」者,從辵從咼,辵「從ㄔ從止,乍行乍止也」;咼者「口戾不正也,從口,冎聲,竵,不正也,從立,竵聲,二字(咼竵)通用,俗作歪」;更有甚者,冎者「俗作剮,從骨省,別從之」,竵(無立之偏旁)者,「釜也,竵從之,俗作鍋」,而鬲者「象釜上氣」, 者「同跨,步也,從反夊,夅竵從之」,故知「過」原本即闡明「釜沸氣出,急步跨前,歪鍋蓋以令氣出」,其「跨步」者,因「釜上氣」已具形,急急搶救,故也。
中文的「圖符」解構至此,興味盎然,蓋因「竵」本具一幅「跨步就鬲」的態貌,其「跨步」乃 狀,卻「從反夊」,就更具哲理了;其由無它,夊者,「從後至也」,卻「行遲曳夊夊,象人兩脛有所纚(屣)也」,故 雖亦「從後至」,但反之,以示「跨步」也。
這麼一反,爻象大變,以其行動雖同,但勢速卻異,以詮釋「變異之快慢有其客觀性」,乃至引起「狀態變異」;其「變異」者,「自類可辨,變異有跡」,是故「流轉中,因因果果,體性不相雜亂,而可分辨」;「狀態」雖變,「位置」仍同,是以在同樣的「空間」裏演變了「時間」流動的不同,事象「流轉發展中(乃)有一種客觀秩序」,事物「流變的基層形式」乃依「時空」而成。
奧妙的是,時間與空間一顯皆顯,互倚互成,故「位置變異」乃緊隨著「狀態變異」而現起,「因果流變」乃得以產生流變過程,故知其「流變過程」非因它力,乃「狀態」自變,「相對位置」乃變,「流變過程」乃生,其因緣的自衍自生乃龍樹菩薩說「因緣所生法,我說即是空」之因。
這個「因緣所生法」即是「因果流變」之法,以其在時空的基層流變中「生、住、異、滅」,故得以就流變之「特相」擇定、辨識,乃至當特相消失時,得以尋其「存在」的跡象、感傷「存在」的殞滅;掌握這個「有為法的自類相續相」其中的「因果流變」差異,則形成人類的「觀念」,有了「觀念」,則訴諸「語言」,是以「名身句身文身」乃成,說法論理之根據乃立。
「名身句身文身」的演練行之經年已起變化,故有「姿態語言」、「行為語言」等等「藝術」形式(甚至裝死、自縊俱為「行為語言」)直截契入人類「觀念」的初始創建,乃有後現代的「觀念藝術」,故知禪宗以「不立文字」總結「名身句身文身」成立之基礎在「觀念」裏一併棄絕;其超越設想概念的「流變過程」大凡以建構「觀念」疑團的密不透風為基,以「當頭棒喝」的乍起為緣。
「當頭棒喝」的因緣難求,但是「觀念疑團」的籠罩可建,是為臨濟宗一脈相傳的由來;禪師慈悲,在行經參禪過程中建構「觀念疑團」,學子則在輕行緩移,乍行乍止中尋求一破「口戾不正」之機緣。其能否棄絕「觀念」,「過」而已矣,是為「過思議故」;而禪師構建「開悟」機緣,恰似「釜沸氣出」之凝聚,與「過」之「急步跨前,歪鍋蓋以令氣出」,並沒有絕對的關聯。
職是,「跨步就鬲」的 狀不可求,但「行遲曳夊夊」的夊貌卻可建,故禪師竭盡所能,棒打喝罵,有如「禪七」之行板落處,令行者「兩脛有所纚(屣)」,令「行遲曳」之步履如潮水拍岸,「從後至也」;其「棒喝」所訴諸聲音者,不外建構「異詞」也,是為「各」字的本質本義本象。
「各」從口夂,「彼有行而此以口止之,不相聽也」;夂者行也,並因其「不相聽」,知「異詞」得以在「不相聽之行」建構也。茍若「相聽」必無「異詞」故。這個理論根據是禪師之當頭棒喝得以使「異詞」破「概念法的建構基礎」,於是不止與世親菩薩的「心不相應行法」互為印證,更以「異詞」頓起令行者之「心」落其「夊」處,「釜沸氣出」之態勢乃凝聚, 狀乃得以生起。其「開悟」機緣乃「夊」創造了一個「過」夊行的「遲曳」為 的「跨步」設定。
中文造字之妙即在此,一個連一個,直奔「究竟空義」,是以「夊」生「異」,異詞各異,其「過」處「自類可辨,變異有跡」,故 得以破夊的爻象;既然 破了夊的爻象,「急步跨前」流變現起,「釜沸氣出」狀態反隱,於是「舛」字乃造,以還原夊 的「二象之爻」,以示夊 互反,非因其「流變過程」故,乃因其「狀態變異」所引起的「因果流變」,是以舛者「對臥也,從二各相背也」,其字形原本即具「違背」之意,故有舛忤、舛逆、舛馳等詞的造作。
更有甚者,夊 上下層疊成「夅」,層疊後加「口」成「韋」,二者均從夊 ,「夊 相承,不敢併也,夅,下也」,有「違下」之意──如此一分析,故知中文象形字一旦具形,其文字的「本質本義本象」必違之,故可「過」之,並因其「過」,中文的「否定敘述」乃可「離四句、遣百非」──深深契入「十二緣起」的「流轉門」,「名色」先立,「六入」乃緣。
「象形」以其違形、形逆為其本質則為「還滅門」,原本即為中文造字所稟持的「二象之爻」,故知中文造字之所以本具否定其字的本義,以其「具形」故。這段「釜上氣」之具形使得 以「跨步」破了夊的「行遲曳」爻象,與「鳥具鳥形即非飛」或「鳥破鳥形即成飛」有異曲同工之妙,而「非飛」更因此成就了同音之妙,推衍起來更是氣象萬千、爻象多變(詳見〈遺忘與記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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