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蕩墨爾本]墨爾本，算到愛(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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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章　愛的路上（8）

　　顏家大伯是真的很生氣，現在人都還沒有嫁到齊亦家裡去，他媽就敢這麼說，那以後要是真的成了他們家的媳婦，哪裡還會有什麼安生日子過？
　　
　　「大伯，工作室的日常運營、發展戰略、商務合作，我除了簽字什麼都沒有做。
　　
　　我已經把堂哥給『壓榨』到極限了。
　　
　　堂哥這些年，要多努力有多努力。
　　
　　是我比較笨，出設計稿的速度和烏龜走路似的，還要時不時地難產一下。
　　
　　我參加的時裝周，又都是有作品數量限制的，我不努力不行啊。
　　
　　而且，光努力還沒有用，還得要有靈感。
　　
　　你們這麼一反對，我心情就不好，心情一不好，就沒有靈感。
　　
　　一沒有靈感，就要沒日沒夜地加班。
　　
　　一加班，就更加沒有靈感。
　　
　　這樣就變成了一個惡性循環。
　　
　　最終大概連設計師也沒有辦法做了。」顏灩可憐兮兮地向自己的大伯「哭訴」。
　　
　　「不做就不做，我們顏家還不至於養不起自己的女兒。
　　
　　你就安安心心地在家裡待著，我們養你一輩子都輕輕鬆鬆的。」顏定邦繼續選擇無視顏灩的「可憐」。
　　
　　「那哪兒行啊？我和堂哥奮鬥了這麼久，就是想要讓我們中國皮鞋走向世界奢侈品的舞台。
　　
　　現在都已經成功在望了，我怎麼能安安心心地回去啃老呢？
　　
　　我如果不繼續做設計的話，那堂哥怎麼辦？品牌夢想怎麼辦？
　　
　　我要是想要你們養我，那我幹嘛孤苦伶仃地在巴黎奮鬥了這麼多年？
　　
　　大伯，這是堂哥的品牌夢想，也是我的品牌夢想，這還是中國製造的品牌夢想。」顏灩一句話裡面說了三個夢想。
　　
　　這幾個夢想，顏灩說得有些言不由衷，因為她其實是一個沒有什麼夢想的人。
　　
　　整天把夢想掛在嘴邊的人，多半都是那種離夢想還非常遙遠的人。
　　
　　而顏灩和顏凌的品牌夢，現在最多也就是最後一步之遙而已了。
　　
　　比起夢想，顏灩更願意讓自己擁有目標，一個一個小目標，一個一個趨勢線。
　　
　　真要說夢想的話，顏灩的夢想完全是建立在顏凌品牌夢的基礎之上的。
　　
　　顏凌出國那會兒，美國基本上都還是「國家公派」的那種留學生為主。
　　
　　和現在不太一樣，那個時候「自費」去美國的留學生，多半都會被認為有移民傾向，並不怎麼容易拿到美國的簽證。
　　
　　在當時，覺得中國人只有靠獎學金才能留得起學，才沒有移民傾向的美國人眼裡，中國還是一個比較貧窮的地方。
　　
　　顏凌的品牌夢想就是那個時候在他的心裡萌芽的。
　　
　　很多人都說，只有出了國，長期在國外生活，才知道「愛國」這兩個字的真實含義。
　　
　　這句話，可能有些以偏概全，但再多的愛國教育，可能確實也比不上去到國外生活，親身體驗國家的富強或者羸弱給自己帶來的影響來的直觀。
　　
　　到了顏灩選擇到墨爾本唸書的時候，顏凌都已經在美國生活了超過十年了。
　　
　　這十年，中國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留學生的自費和公費的比例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所以顏灩沒有顏凌那麼強烈的「民族品牌」的情節。
　　
　　換句話說，如果不是因為顏凌有做品牌的夢想，顏灩可能壓根也就不會往這個方向發展。
　　
　　搞不好她墨爾本大學畢業以後，找家建築師事務所，也就開始了愉快的職場生涯。
　　
　　只有目標沒有夢想的顏灩，之所以這會兒會把夢想掛在嘴上，還把夢想拔到了中國製造的高度，是因為她知道自己的大伯，骨子裡面，一直都是那種非常有「民族氣節」的軍人。
　　
　　在「民族氣節」這件事情上，顏定邦和顏凌父子兩個，倒還是極為相似的。
　　
　　「那你要怎麼樣才能心情好一點？
　　
　　你不要和我說什麼讓我同意你和你高中同學在一起。
　　
　　這事兒沒得商量，就算你爸媽同意，我都不會同意。
　　
　　其他的要求你隨便提。
　　
　　什麼夢想不夢想的，真的沒有靈感，咱就不做了。
　　
　　你現在已經做到這個份上了，顏凌要是還沒有辦法把他的品牌夢想給繼續下去，那就是他的問題。」顏定邦前半段的語氣已經變得非常地溫和了。
　　
　　顏定邦面對顏灩的撒嬌，始終還是定力不太夠。
　　
　　但是後面說到顏凌，那語氣又整個都變回去了。
　　
　　顏凌經常都會覺得顏灩才是他爸親生的，而他一定是當年凌煙鞋廠進鞋料的時候送的。
　　
　　顏灩每次聽到顏凌類似的「抱怨」的時候，都會點頭如蒜。
　　
　　大伯對她，確實是要比對顏凌好多了。
　　
　　顏定邦大概是覺得，男孩子和女孩子應該區別對待。
　　
　　再加上顏灩自己爸爸媽媽對她的縱容，顏家絕對是非典型的「重女輕男」的家庭。
　　
　　「哎，算了吧，連最愛我的大伯都不站在我這邊了，真的是鬱悶地一點想法都沒有了。
　　
　　都這樣了，我還能有什麼要求呢？
　　
　　我還是給自己換個環境，去從來沒有去過的荒郊野外，看看能不能尋找到一些新的靈感。」顏灩甚是「委屈」，委屈到連要求都不想提了。
　　
　　「女孩子家家的，去什麼荒郊野外？你真要去也行，我就讓你堂哥陪著你去。」顏家大伯這會兒是希望儘可能地滿足自己侄女的願望。
　　
　　「堂哥他要管理公司，而且現在是品牌發展的關鍵階段。
　　
　　我這個設計師出不了設計影響就已經夠大了，堂哥再不管公司的話，以前的努力也就付諸東流了。
　　
　　我才不要堂哥陪，我要自己去。
　　
　　我要去草原，我要去沙漠。
　　
　　對，我一定要去。我現在就要去。
　　
　　我要去看看草原的遼闊，沙漠的荒蕪。
　　
　　我要去那些我以前覺得我一輩子都不會想去的地方。」顏灩說完，就開始認真地「回味」自己的想法。
　　
　　「你一個女孩子家，要去什麼沙漠？」顏定邦的語氣，既是擔心，又有些不忍，稍微還有那麼一些生氣，總之就是有點複雜。
　　
　　「什麼沙漠啊～嗯……當然是撒哈拉沙漠了。」顏灩想到撒哈拉，就一副要拿著包直接往機場去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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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一章　愛的路上（9）

　　顏灩有些心虛，她作為一個城市動物，最不願意去的地方就是沙漠。
　　
　　她對沙漠，知道的實在是太少了。
　　
　　「你有摩洛哥簽證嗎，你就去撒哈拉沙漠？」顏定邦示意顏灩坐回到沙發上去。
　　
　　所以說，人有的時候會心虛，並不是沒有道理的。
　　
　　去撒哈拉是要先到摩洛哥嗎？
　　
　　理科生顏灩，沒有怎麼認真學過地理，也沒有仔細研究過哪個沙漠在哪裡。
　　
　　她並沒有想到，自己一進家門就會直接遇到大伯。
　　
　　顏定邦問的一個小小的細節問題，顏灩就已經沒有辦法回答了。
　　
　　但好在，顏小妮子也是在辯論隊混過的，不至於這麼容易就功虧一簣。
　　
　　小妮子靈機一動：「去不了撒哈拉，我就去中東的沙漠，約旦、伊朗、阿聯酋，總有可以直接落地的地方，我去機場的路上讓助理幫我查一查就好了。」
　　
　　「約旦、伊朗，也是你一個女孩子說去就能去的地方？」顏定邦這會兒不知道是應該罵還是應該感到欣慰。
　　
　　顏定邦以前對顏灩都是直接寵上天的。
　　
　　顏灩想到一出是一出，連自己的爸爸媽媽有時候都看不下去了，顏定邦也總是會無條件地支持。
　　
　　除了因為女孩要嬌養，最主要的還是，顏灩從來就沒有什麼太過出挑或者會讓家長擔心的想法。
　　
　　最多也就是，今天說要學鋼琴，買好了鋼琴又說不學了，明天說要練跆拳道，買好了全副裝備又說好像太暴力了不如去練拉丁舞。
　　
　　想法整天變來變去，好像就只有在畫畫這件事情上是有長性的。
　　
　　用顏灩的話說，不都試一試怎麼知道哪個喜歡哪個不喜歡呢？
　　
　　顏定邦總是說，孩子想學就學，不想學就算了，愛怎麼樣都行。
　　
　　…………………………
　　
　　顏灩今天一回來，顏定邦就覺得她的狀態就和平時不太一樣。
　　
　　難道是因為第一次被家裡的所有人反對，所以開始有了這些奇怪甚至有些出挑的散心想法？
　　
　　顏灩這種不著邊際的要求，草原也好，沙漠也好，要放平時顏定邦肯定是要堅決反對的。
　　
　　可是，這才剛剛反對完顏灩和齊亦在一起，如果連出去散心的要求也一併拒絕了，就肯定是說不過去的。
　　
　　只要顏灩不再一門心思，想要嫁到齊亦家裡找虐，其他的非原則性問題，能滿足的，當然是要儘量滿足。
　　
　　他剛剛不是還說可以讓顏灩隨便提要求嗎？
　　
　　顏灩什麼要求都沒有提，只說想要去散散心，這樣的要求，實在是太合情合理了。
　　
　　在顏定邦的心裡，自己看著長大的顏灩，從來這麼的乖巧懂事。
　　
　　哪像那個整天和他唱反調的兒子，遇到什麼問題就直接和家裡鬧翻了。
　　
　　顏定邦這會兒看顏灩，又是滿意，又是心疼。
　　
　　「你不說你想去草原嗎？草原有的是，沒必要非到別的什麼國家去。
　　
　　你哥如果沒空，大伯大伯母陪你去。
　　
　　我們去呼倫貝爾大草原。
　　
　　大伯以前在內蒙當兵，內蒙古的呼倫貝爾，那也是世界四大草原之一。
　　
　　碧草茵茵、白雲悠悠，風吹草低見牛羊。」大伯說起草原，一臉的嚮往。
　　
　　「呼倫貝爾啊？要去呼和浩特轉機嗎？」顏灩的表情和語氣都有些猶豫。
　　
　　「不需要啊，我們從紐約直接飛北京，北京又有直飛呼倫貝爾的航班。
　　
　　你不用擔心要轉好幾次的機，很方便的。」大伯覺得顏灩猶猶豫豫問出的問題，是以為轉機次數太多導致的。
　　
　　「北京直飛啊～那也不要去！我不要去草原，我要去沙漠，我要去約旦、伊朗、阿聯酋！」顏灩異常堅決地表達了自己的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沙漠，沙漠也行啊，我們部隊以前去過鄂爾多斯市達拉特旗。
　　
　　那裡有個沙漠，響沙灣，當地人叫「布熱芒哈」，就是「帶喇叭的沙丘」的意思，那裡的沙子，自己會響，還有人去了一次就覺得和聽了一場交響樂一樣。
　　
　　我們部隊去的那個時候，那裡剛剛成為一個旅遊景點。
　　
　　現在已經是國家五A級旅遊景區了。
　　
　　5A呢，就和我們以前送你去廈大唸書的時候去的鼓浪嶼，是一個級別的旅遊景點。
　　
　　肯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你要看沙漠，那大伯就帶你去看沙漠。
　　
　　反正你爸你媽這邊新買的房子，也沒有太多需要我們幫忙的。
　　
　　你想什麼時候去，大伯隨時奉陪。
　　
　　我們大中華，地大物博，什麼景點沒有，你犯不著跑那麼遠去。」顏定邦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安慰剛剛受了「情傷」的顏灩。
　　
　　「鄂爾多斯啊？聽著就覺得好遠，這要怎麼去啊？坐了飛機還要轉大巴啊？我最討厭坐大巴了。會不會還沒有到那裡就已經累死在路上了？」顏灩真正關心就只有「怎麼去」這一個問題而已。
　　
　　「你不想坐大巴，就不坐大巴。
　　
　　我們到北京，休息一個晚上倒倒時差。
　　
　　然後再去呼和浩特，找你李伯伯借台房車，讓司機載我們去響沙灣。
　　
　　大伯的班長李伯伯，你還記得嗎？你小時候還見過好幾次的。
　　
　　他前幾天還有給我打過電話說，響沙灣接下來是國際攝影周，問我有沒有興趣去玩一玩。
　　
　　他知道我在紐約，還說我如果來得及回去，直接飛北京的話，他可以派車到北京機場，連夜接我過去。
　　
　　你李伯伯他現在迷攝影啊，說是連器材都已經給我準備好了。」顏定邦說到這裡，越說越興奮。
　　
　　「我不要，你每年過年給李伯伯打電話，他每年夏天給你打電話。
　　
　　也都是寒暄寒暄。
　　
　　李伯伯每次打電話都說讓你去那個什麼攝影周，你哪次去過？
　　
　　你又不喜歡，你去那兒幹嘛？
　　
　　你要回國的話，就直接回溫州，世界上那麼多的沙漠，還怕不夠我玩的嗎？」顏灩內裡心花怒放，表面上則是又拒絕了一次。
　　
　　大伯他終於想到李班長伯伯了。
　　
　　哦耶～顏灩在心裡給自己點讚。
　　
　　為了不著痕跡地把話題引到內蒙古去，顏灩也是夠拼的。
　　
　　她在從電影院回家的路上做了一些功課，但時間太少，任務完成地不夠充分。
　　
　　到摩洛哥那裡，就差點直接卡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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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二章　千里之外（1）

　　「就這麼說定了，大伯早就說要去找內蒙找班長了。
　　
　　剛好趁這次機會，帶你一起去散散心。
　　
　　大伯等國內天一亮，就給班長打電話，一定給你安排地妥妥帖帖的。
　　
　　晚上可以住在蒙古包。
　　
　　響沙灣那裡，白天就很多年輕人玩的項目，晚上還可以看星星。
　　
　　既是沙漠，又是人文，你想看什麼樣的沙丘都有，駱駝也有，最主要的還是安全。
　　
　　不然你一個女孩子，怎麼能去沙漠呢？
　　
　　你又不是什麼背包客，從小到大，也沒有見你去過哪裡徒步的。
　　
　　你要是不喜歡蒙古包，到時候，你就算是要去沙漠露營，大伯都不攔著你。
　　
　　我讓班長把軍用帳篷都帶去，你說好不好？」顏定邦已經開始想沙漠之行的細節問題。
　　
　　顏定邦說自己要去內蒙古，都不知道已經說了多少次了。
　　
　　顏灩以前在溫州的時候，就整天聽大伯念叨。
　　
　　顏灩出國唸書之後，能夠在溫州待得時間就變得極其有限。
　　
　　但即便如此，每次回國過年，也一定會聽到大伯對內蒙古的各種懷念。
　　
　　尤其是在他給自己的班長打完拜年電話之後。
　　
　　大伯是真的一直很想回內蒙看一看的。
　　
　　可人有的時候就是這樣，有些地方一直想去、整天說要去，而且也不是沒有能力去。
　　
　　卻始終找不到一個必須立馬出發、說走就走的理由。
　　
　　第一次說要過去的時候，是真的決定要過去的，但可能因為什麼事情一耽擱，就變成了寒暄。
　　
　　這樣一開始寒暄，就今年拖明年，明年拖後年，一年一年地拖下去。
　　
　　顏小灩同學這是給了自家大伯一個即刻行動的理由。
　　
　　顏定邦和顏灩說完軍用帳篷之後，就比顏灩還要激動。
　　
　　要不是因為現在國內還早，班長肯定還沒有起床，顏定邦這會兒肯定已經在給班長打電話了。
　　
　　風風火火的顏定邦，做好了決定之後，就開始讓大伯母收拾行李，準備回國。
　　
　　顏灩回自己的新家，昨天回來的時候，是什麼也沒有帶的。
　　
　　今天因為知道自己要在家裡待一陣子，就帶了個行李箱和放了些日常需要用的東西。
　　
　　顏定邦和大伯母說完收行李，就又打電話讓顏凌給他們改機票，再幫顏灩買同一趟去北京的航班。
　　
　　這一切，都是在顏灩的眼皮子底下，在她相當「不情不願」的情況下發生的。
　　
　　顏灩已經連續拒絕了大伯三次，本著「事不過三」的原則，也就「異常勉強」的接受了去響沙灣，這個根本就沒有在她的「計畫之內」的沙漠的提議。
　　
　　…………………………
　　
　　顏灩的「四大家長」都是剛剛聽說齊亦媽媽對顏灩的態度和評價，她的家人，此時正處於「怒不可遏」的階段。
　　
　　在這樣的前提之下，顏灩就算再怎麼勸，也不可能讓自己的大伯和老爸，在短時間之內，同意和「齊家人」見上一面。
　　
　　相請不如偶遇，創造機會，是顏灩的特長。
　　
　　至於能不能把握住機會，那就要看齊亦的老爸夠不夠給力了。
　　
　　顏灩的胳膊肘拐啊拐啊，就這麼義無反顧地拐到了千里之外。
　　
　　顏灩收到顏凌發來的機票信息之後，就把消息轉發給了齊亦，附言：我明天中午回北京，後天晚上，或者大後天會到呼和浩特。我和我大伯還有大伯母，一起去找李班長伯伯。
　　
　　顏灩沒有再說更多的話，她這會兒好忙，又要去哄爸爸媽媽，又要去和剛剛進門的顏凌討論她「放假」期間紐約和巴黎工作室的具體安排。
　　
　　2015年，絕對算得上是設計師顏灩到目前為止的人生裡最忙的一年。
　　
　　不算一月和七月的兩個高定大秀，還有剛剛結束的Y‧Y上鞋，十月初Maison Yan II的成衣系列還要完成在四大時裝周的首次亮相。
　　
　　Maison Yan II之前在墨爾本辦過一場成衣秀，但那就是品牌自己的一場秀，和時裝周並沒有什麼關係。
　　
　　顏灩其實也有想過把成衣的第一場時裝周的發布會放到紐約時裝周，可是2016年的紐約春夏時裝周，從2015年的9月9日就開始了，顏灩根本就沒有辦法在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裡面，完成成衣秀的所有設計還有製作。
　　
　　最後Maison Yan II在四大時裝周的成衣發佈會首秀，選在了壓軸舉行的巴黎時裝周的最後一天，2015年的10月7號。
　　
　　即便如此，也已經只剩下兩個半月的時間。
　　
　　等到成衣的系列正式成功發佈之後，在業績穩定的前提之下，顏灩才有可能慢慢地把自己的重心從設計，真正轉移到做創意和培養設計師上來。
　　
　　顏灩並非不喜歡設計，但這種長時間被迫處於極限的工作狀態，是根本就不可能一年又一年地延續下去的。
　　
　　也許某些瘋狂的天才設計師可以，但顏灩從來都不是一個瘋狂的人。
　　
　　除了在剛剛結束的「浩瀚星空」高定大秀上帶「出道」的這兩個。從美國挖來的，創意無限並且「相親相愛」的設計師之外。
　　
　　接下來的成衣發佈會顏灩還要帶自己在巴黎招的第一個設計助理「出道」。
　　
　　顏灩的第一個設計助理，和後來進Maison Yan II的那些助理，在能力上，都還有些差距。
　　
　　尤其是起點比較低，並不是什麼名校畢業，也沒有在其他知名的時裝屋工作過。
　　
　　但勝在認真努力，而且發揮穩定。
　　
　　最重要的是，她跟著顏灩的時候，顏灩還一個什麼都不是，一場發佈會都還沒有做過，連個頭銜都還沒有的「無牌」設計師。
　　
　　「假期」這兩個字，對於2015年的顏灩來說，根本就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奢侈品。
　　
　　顏灩今天已經非常奢侈而又任性地給自己放了一天假了，接下來，就算在飛機上。
　　
　　也必須要發奮圖強，加班加點地畫設計稿。
　　
　　顏灩沒有時間，也沒有可能到了自己家裡，都不好好坐下來和特地來紐約陪她的家人吃頓飯，就一遍一遍地背著家人和齊亦打電話，慢慢探討她和大伯去內蒙古之後具體安排應該是什麼樣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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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三章　千里之外（2）

　　顏灩剛剛第一時間把機票信息和附言發給齊亦之後，還在想，自己是不是等下晚上應該找個機會，或者明天早點起來給齊亦打個電話。
　　
　　顏灩還沒有想好到底什麼時候哪個時間自己會比較有空，就收到了齊亦的回覆。
　　
　　內容就只有兩個字：明白。
　　
　　看完短信的顏灩，對著自己的電話，莞爾地笑了，以她和齊亦的默契，完全不需要什麼事情都費心費力地解釋一番。
　　
　　就這麼簡簡單單的兩個字，沒有問顏灩為什麼這麼急著回國，也沒有問接下來應該做些什麼。
　　
　　「明白」這兩個字，包含了太多無須言明的含義，最是簡單，最是讓人安心。
　　
　　也許，一句我愛你，就足夠讓兩個人走到一起。
　　
　　但或許，只有我懂你，才是兩個人能夠攜手走到最後的原因。
　　
　　在最美的年華遇到你，是幸運。
　　
　　在此後的歲月讀懂你，是珍惜。
　　
　　…………………………
　　
　　顏達邦夫婦對才剛剛和女兒團聚，就又要分開這件事情，還是頗有怨言的。
　　
　　爸爸媽媽可是不遠萬里，來到紐約，來陪自己的寶貝女兒的。
　　
　　結果就吃了今天早上那頓不怎麼愉快的早飯，晚上這一個正餐還沒有吃，就聽說顏灩明天一早就要回國「散心」去了。
　　
　　如果不是因為顏灩是要和顏定邦夫婦一起去內蒙古的話，顏灩的爸爸媽媽是肯定不會在這個時候放人的。
　　
　　內蒙古是隨時都能去，可是響沙灣的攝影周卻每年就只有這一次，如果再晚幾天回去的話，就趕不上這個時候了。
　　
　　攝影這件事情，對於很多忙忙碌碌了一輩子的人來說，都是退休之後最好的消遣之一。
　　
　　企業家退休之後玩攝影，從來都是一件燒錢的事情。
　　
　　想要拍出比別人好看的照片，但是技術不如人家，那就只能在所到之處的風景和所用的器材上下功夫了。
　　
　　不玩這些東西人，根本就沒有辦法理解這一群人的心態。
　　
　　就像顏灩這個城市動物沒有辦法理解，高端旅遊市場，動輒八九十萬甚至上百萬的南北極探險之旅，一經推出就會被搶購一空是一樣的。
　　
　　更不能理解的是，除了這些旅遊團可以安排的路線，還有很多「偽登山攝影愛好者」，會花上百萬，請專業的安保防護團隊，再坐著直升飛機，假裝登上了珠穆朗瑪峰，然後在留下一張到此一遊照片的同時，拍幾張和他有一樣的器材的人拍不到的風景。
　　
　　還是那句話，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好在顏定邦還沒有正式退休，攝影的愛好，是從顏凌回國接手公司之後，才有時間開始接觸的，到目前為止，顏定邦的攝影愛好，還處於非常初級的階段。
　　
　　不然顏灩一說撒哈拉，就很有可能真的被帶到了真正的荒漠。
　　
　　對於大伯極有效率地安排好了自己的「散心之旅」，顏灩表面上還是有些悶悶不樂的，但實際上，她內心真實的想法絕對是滿意得不能再滿意了。
　　
　　除了因為她時間有限，需要盡快完成「散心」這件事情之外，顏灩也是有點不想留在家裡面對「隔壁」的雷霹靂。
　　
　　她和齊亦甜甜蜜蜜相親相愛並且有家人的祝福的時候，和雷霹靂見見面聊聊天也是沒有什麼所謂。
　　
　　現在這個時候，卻顯然不是一個可以「高枕無憂」的時刻。
　　
　　別的不說，如果雷阿姨一直不斷地在雷霹靂面前說什麼兩家人變一家人這樣的話。
　　
　　就算雷霹靂對她並沒有什麼想法，那也一樣是要多尷尬有多尷尬。
　　
　　這不，顏灩在家裡吃的唯一一頓晚餐，就是和雷霹靂一家人一起吃的。
　　
　　顏灩也不能說，隔壁那家人過來，我就不在家裡吃飯了。
　　
　　那就不是尷尬，而是直接失禮了。
　　
　　顏灩覺得今天的晚飯，應該會是食不下嚥的。
　　
　　但這頓飯真的吃起來的時候，卻並沒有顏灩想像中的那麼尷尬。
　　
　　大伯一坐下來吃飯就很開心，說顏灩本來想去撒哈拉沙漠，最後被他說服了，答應和他去內蒙古看自己的老班長。
　　
　　大伯把話題打開之後，雷霹靂就侃侃而談，說的都是非洲的沙漠。
　　
　　雷霹靂剛剛在非洲經濟和人口都最為發達的尼日利亞待了三年。
　　
　　尼日利亞的北邊是和尼日爾接壤的，尼日爾又是在撒哈拉沙漠南緣的國家。
　　
　　雷霹靂說一般去撒哈拉旅遊的人，都是從突尼斯或者摩洛哥出發。
　　
　　但是從尼日利亞的大西洋幾內亞灣一路向北，穿越幾千公里的撒哈拉沙漠，沿古駝道，一直到利比亞首都的黎波里，才是從城市到荒漠再到城市的完美探險之旅。
　　
　　雷霹靂講了很多尼日利亞的風土人情，也講了的黎波里這座兼具地中海風情和古老風韻城市的獨特魅力。
　　
　　霹靂師兄現在是說話很溫和，但卻很有感染力。
　　
　　講得顏灩這個並沒有真的很想要去沙漠的人都有點蠢蠢欲動的感覺。
　　
　　雷霹靂講非洲，講撒哈拉，說到最後，大家聽得都很開心，唯獨大伯有點情緒不佳。
　　
　　一開始和在座的人說顏灩想去撒哈拉的人是大伯，最後一言不發的人也是大伯。
　　
　　只是，飯桌上的所有人都聽得很是入神，並沒有及時發現大伯的異樣，倒是「主講人」雷霹靂，忽然話鋒一轉：
　　
　　「利比亞現在政局不穩，並不建議中國公民現在到的黎波里旅遊。
　　
　　的黎波里的國際機場在去年的一場武裝衝突裡面被毀。
　　
　　現在去哪裡的飛機都起降在一個小機場。」
　　
　　雷霹靂說話這句話的時候，是看著大伯的。
　　
　　他說完之後，大伯的臉上裡面就陰轉晴了：「對對對，政局不穩的地方不能去，隨時都還有武裝衝突的可能，再好的沙漠也沒有安全來得重要。」
　　
　　大伯此前的內心世界是這樣的：還會不會說話了？說什麼撒哈拉？說什麼利比亞？和女孩子說點什麼不好？說什麼去探險？
　　
　　顏灩是在雷霹靂忽然看著大伯說話之後，才發現大伯剛才有些不對勁的。
　　
　　外交官的功力，著實是讓人心悅誠服的，侃侃而談，收放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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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四章　忽然改道 （1）

　　「小雷啊，你今年多大啦？」大伯母問雷霹靂。
　　
　　大伯母以前是站在齊亦這邊的，所以，就算是查戶口也不會查到雷霹靂的頭上。
　　
　　「29，都快30了。」雷招弟搶在了自己的兒子之前把這個問題給回答了。
　　
　　「這樣啊，大我們家顏灩四歲還要多點？」大伯母覺得，能在一起念本科的話，最多也就應該大三歲而已，顏灩的25歲生日都還沒有過。
　　
　　「對，顏灩好像比她的同學都小至少一歲。」雷霹靂回答了大伯母的話。
　　
　　自家的老媽特別喜歡幫他回答問題這件事情，雷霹靂也是有點無奈。
　　
　　他本來也不是悶葫蘆，如果自己什麼話都不說，大伯母問的問題都讓老媽代勞的話，怎麼都會怪怪的。
　　
　　「也對，我們小灩比別人早了一年唸書，小時候，她比班上的同學都小一歲，經常被人欺負，她哥為了這事兒，沒少跟小灩的同學打架。」說到小時候，大伯母的腦海裡就湧現出了許多的回憶。
　　
　　「我和她的同學，那能就打架嗎？那叫碾壓。」顏凌對打架這兩個字感到有些不滿。
　　
　　「對，你碾壓別人，碾壓到最後，自己都被碾壓到美利堅合眾國來了。」大伯母說到這裡，語氣就不是太好。
　　
　　大伯母的話，聽起來有點生氣，但實際上卻是心疼。
　　
　　把十三歲的顏凌一個人送到美國唸書這件事情，大伯母當時是並不贊成的。
　　
　　她哪裡捨得兒子這麼小就一個人出去「受苦」呢？
　　
　　奈何大伯的送兒子出去「歷練」的態度非常地堅決。
　　
　　「他們兩兄妹感情真好。
　　
　　我從小就跟著我外公外婆一起，比較沒有時間和我哥待在一起。
　　
　　就只有寒暑假才會有時間在一起住個十天半個月的。
　　
　　我和我親哥，可能都還沒有顏灩和顏凌這種從小培養到大的感情。」雷霹靂適時地把話題引到了比較讓人愉悅的方向。
　　
　　「這倒是，這兩個小的，感情是好得沒話說的，我兒子可是拿他妹當眼珠子的，比對誰都好。」大伯母說這句話的時候，不知道有沒有吃醋的意味。
　　
　　「嗯，小學妹，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車載，當眼珠子也是應該的。」雷霹靂非常坦然地說出了這句話。
　　
　　「哈哈，我說妹子啊，你到底和多少人說過你『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車載』啊？」顏凌聽完之後笑著問顏灩。
　　
　　「怎麼？你不服？」顏灩對顏凌的「言外之意」感到不滿。
　　
　　「服，服，都是事實，誰敢不服？誰不服站出來，我去碾壓他一頓。」顏凌因為顏灩小小的一點不滿，就毫不猶豫地服軟了。
　　
　　「顏灩，不要欺負你哥。」路冰然有點「看不下去」。
　　
　　「不欺負我哥欺負誰啊，這一桌我也就只能欺負欺負我哥了。」顏灩還沒有去「散心」，現在理應因為家人聯合起來「欺負她」、反對她和齊亦在一起，感到不滿。
　　
　　適時地和路冰然唱點小反調，還是很有必要的。
　　
　　「你可以欺負我們家霹靂啊，我們家霹靂脾氣好，隨便你欺負。」雷招弟語出驚人。
　　
　　雷霹靂的母親，今天表現得特別殷情。
　　
　　她肯定是已經知道了，顏灩家裡每個人都反對顏灩和「以前高中的那個男朋友」在一起這件事情。
　　
　　這會兒肯定是想著要在顏灩回國散心之前，幫自己的兒子爭取爭取。
　　
　　雷招弟的話一出，顏灩就覺得自己之前說錯話了。
　　
　　她本來是想儘可能地表現得刁蠻任性一點，可雷阿姨對此一點意見都沒有，完全就是一副，越刁蠻越好，再怎麼刁蠻我都喜歡的樣子。
　　
　　顏灩對著大家笑了笑，就沒有再說話，說多錯多啊。
　　
　　她和雷招弟接觸的機會不多，也沒有刻意去瞭解過這位雷阿姨，在知己不知彼的情況下，最好還是保持沉默。
　　
　　「聽你媽媽說，你這都快三十了，還沒有找過對象啊？」顏達邦忽然加入了這個對話。
　　
　　「也想找的，沒找到合適的。」雷霹靂對於每一個家長的問題，都是有問必答的。
　　
　　「怎麼會都沒有合適的呢？」路冰然接著自己的老公問問題。
　　
　　路冰然在這個時候發話，她想要幫自己閨蜜兒子的意圖實在是太過明顯了。
　　
　　「媽，你問人家這麼隱私的問題幹嘛。」顏灩很是不滿。
　　
　　「沒關係的，也不算什麼隱私。
　　
　　大概就是我工作性質的問題。
　　
　　我們這種呢，起步階段就是經常外派，而且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以後要去哪裡。
　　
　　要麼就是找同事，同事如果沒有合適的話呢，就最好是等到稍微有點自由度，知道自己可以去哪裡了再找對象。
　　
　　不然讓女孩子跟著非洲啊、南美啊，還是其他地方滿世界跑，也不太好。
　　
　　畢竟我們也不是去旅遊，一開始去的還大多都是最不發達的地方，一去要去好幾年。」雷霹靂說話大方得體，只講自己的個人原因，壓根就沒有把話題往顏灩身上扯。
　　
　　就算雷阿姨有心「幫忙」，雷霹靂基本上也都會及時制止，扯開話題。
　　
　　顏灩看了看雷霹靂，她大概是太久沒有坐下來，好好地瞭解過自己的這個師兄了。
　　
　　現在的雷霹靂和顏灩以前認識的那個雷霹靂，已經很難重疊在一起了。
　　
　　…………………………
　　
　　顏灩和顏定邦夫婦到北京的時間，是北京時間第二天晚上將近七點鐘。
　　
　　飛機剛剛降落，顏定邦打開手機，人都還沒有下飛機，就接到李班長打來的電話。
　　
　　電話的內容讓顏灩很是崩潰。
　　
　　李班長說，攝影周明天一早就開始了，讓顏定邦一行入境之後，不要出機場，直接轉國內的航班，飛包頭。
　　
　　包頭機場是離響沙灣景區最近的機場，晚上8點10分，剛好有一趟從北京飛往包頭的航班。
　　
　　他去包頭機場，直接接三人去響沙灣的蓮沙度假島休息。
　　
　　這樣就既能趕上攝影周開幕，又不會把他們折騰到，半夜還在路上。
　　
　　千算萬算，沒有算到這麼個臨時情況。
　　
　　難道好事就一定要多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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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五章　忽然改道（2）

　　臨上飛機之前，李班長伯伯之前讓顏定邦把三人的護照拍給他，拍照這件事情還是顏灩幫忙做的。
　　
　　顏灩以為是買門票還是住酒店要用，結果李班長居然是要幫忙給他們買機票。
　　
　　買機票就買機票嘛，國內航班，也就這一個小時的距離，買的頭等艙也沒有太大的意義。
　　
　　這種短途航線的頭等艙，也就是位置稍微大一點點而已，顏灩這種小身板，壓根也就麼有什麼所謂。
　　
　　只要買呼和浩特，經濟艙都好啊，怎麼忽然就變成了包頭？
　　
　　這是要鬧哪樣？
　　
　　顏灩很是鬱悶，也不好當著大伯的面給齊亦打電話，就發消息給他說：忽然改道包頭，幫忙和你爸爸說聲抱歉。
　　
　　顏灩本來計畫地好好地，明天到呼和浩特。
　　
　　大伯的齊亦的爸爸在李班長伯伯家來個巧遇，然後，既然原本大家就是認識的，就剛好湊巧一起去響沙灣旅遊。
　　
　　一路上從呼和浩特坐車到響沙灣差不多要三個小時，這樣的一個密閉的空間，特別適合敘舊聯絡感情。
　　
　　忽然變成了去包頭，所有的計畫都被打亂，這樣一來她得要在內蒙古待多久才能回去啊？
　　
　　搞不好還沒有和齊亦的爸爸「接上頭」，顏灩迫於時裝周的設計壓力，就得要直接打道回府了。
　　
　　現在要怎麼辦？
　　
　　顏小灩同學原本還對自己說計畫沾沾自喜的。
　　
　　這會兒就只差被自己給蠢哭了。
　　
　　就在顏灩欲哭無淚的時候，人在紐約，應該還在睡覺的齊亦，很快就給顏灩回了一條消息了：
　　
　　我爸在去包頭的路上。和你的李班長伯伯一起。匯報完畢。
　　
　　「哇塞，太給力了。」顏灩看完信息之後忍不住給齊亦和他老爸點讚。
　　
　　顏灩原本想著，齊亦的老爸收到她給的「內部消息」之後，最快也應該是今晚或者明天才會去呼和浩特的。
　　
　　現在看來，齊爸爸應該是接到消息之後，立馬就買了最近的航班，想都沒想就直接趕去呼和浩特找他的李大哥敘舊了。
　　
　　因為太激動，顏灩剛剛這句話是直接說出口了的。
　　
　　一路上悶悶不樂，埋頭畫設計稿的侄女，忽然興高采烈地說了一句「哇塞，太給力了」。
　　
　　顏灩著突如其來的變化，讓顏定邦夫婦既是不解又是擔憂。
　　
　　大伯母聽完之後，就被顏灩嚇了一跳：「小灩，你這是怎麼了？在飛機上讓你休息一下你也不睡覺。你著一路上都在工作，你現在是有哪裡不舒服嗎？」
　　
　　「沒有，我哪兒都挺好的。
　　
　　我之前就是想著在飛機上直接倒時差，這樣到了國內之後就不用再倒一遍了。
　　
　　我現在臉色不好看是嗎？
　　
　　那我等下登機前，要是有時間就收拾一下好了。
　　
　　要是沒時間的話，就在去包頭的飛機上也行。
　　
　　您放心，我不會嚇到李班長伯伯的。」顏灩這會兒還是有點想要裝深沉，但她已經裝不下去了。
　　
　　不要嚇到李伯伯什麼的，當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怎麼說也是第一次見男朋友的爸爸，怎麼也得稍微把自己拾掇一下。
　　
　　出席重要場合的時候，好好化個妝是對人家最基本的尊重。
　　
　　路冰然從小就教育自己的女兒：不好好收拾一下，怎麼能出去見人？
　　
　　對於路冰然必須要化妝才能出去見人的指令，顏灩向來都是不會選擇嚴格執行的。
　　
　　但是，一晚上沒睡倒了一路「時差」的顏灩，肯定還是覺得需要稍微調整一下自己的狀態的。
　　
　　她今天要「出席」的不是重要場合，而是特別重要的場合。
　　
　　見顏灩高興，顏定邦也很是高興。
　　
　　大伯接完李班長的電話，第一個感覺是自己這趟帶顏灩來內蒙古散心，肯定是帶對了。
　　
　　…………………………
　　
　　飛機到了包頭之後，並沒有接上明明有空位的廊橋，而是停在了機場比較中央的地方。
　　
　　這樣就需要走一段露天的路。
　　
　　手提行李多的人，得扛著行李下雲梯，然後才能進機場拿託運的行李。
　　
　　顏灩聽到後面經濟艙有人在抱怨。
　　
　　顏灩對此倒是沒有什麼所謂，她手上幾乎沒有什麼行李。
　　
　　大伯和大伯母之前可能打算去美國大採購的，每個人都帶了一隻很大的箱子，不託運不行，反正都是要託運，顏灩就把自己的小巷子也一併託運了。
　　
　　可是，顏灩和自己的大伯大伯母剛從雲梯走下來，就被等在機場裡面的李班長伯伯接到了一台GMC保姆車上。
　　
　　「你們這一路上，從美國來，肯定累壞了，我和這邊機場比較熟，特地讓他們不要接廊橋，這樣我們就可以直接進來把你們接走了。我們上車再說。」李班長伯伯見到大伯，還沒開始寒暄就先把人往車上帶了。
　　
　　頭等艙的乘客下飛機之後，後面經濟艙的乘客也就跟著下飛機了。
　　
　　「我們還有託運的行李。」大伯母上車之後忽然就想起了這件事情。
　　
　　「我之前已經讓司機和機場的人聯繫過了，你放心，司機已經在行李倉那邊等了，會第一時間把你們的行李拿過來的。」李班長伯伯讓大伯母不要擔心。
　　
　　就這樣，下飛機不到兩分鐘的時間，顏灩一行人連人帶託運的行李，都已經直接駛離了機場的範圍。
　　
　　「哇塞，李班長伯伯，我怎麼覺得我現在受到的完全是領導人的待遇啊。
　　
　　您要是早和我說，來了內蒙能有這麼多特權。
　　
　　那我肯定一早就跑過來蹭吃蹭喝蹭玩了。」顏灩一上車，就開始用她獨有的風格和李班長伯伯打招呼。
　　
　　「哈哈，小灩都長這麼大了啊？我就是剛好和這邊的機場比較熟。
　　
　　98年那會二包頭機場擴建，我這個生意失敗的人還在這裡做了幾回包工頭。」李班長伯伯笑著回應顏灩的話。
　　
　　顏灩小的時候，見到李班長伯伯的那幾次，李伯伯還是比較端著架子的一個人。
　　
　　當時處於人生低谷的李班長伯伯，因為愛面子，並沒有現在這麼「和藹可親」。
　　
　　能直接把之前生意失敗的事情這麼坦然地講出來，就說明已經他已經根本就沒有在介意這件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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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六章　肉山酒海 （1）

　　「李班長伯伯，您整個一個特權階級，怎麼可能會有生意失敗的時候呢？」顏灩說話的時候整個一個從眼神到表情都異常狗腿的樣子。
　　
　　「哪來的什麼特權，誰都可能會有生意失敗的時候啊。
　　
　　我那個時候傾家蕩產欠了一屁股的債，還多虧你大伯和齊老弟幫襯。」李伯伯說自己欠了一屁股債的時候，還是笑著說的。
　　
　　「班長這是哪裡的話，要幫也是你幫我，我一個做皮鞋的，能幫你什麼？」顏定邦並不認同自己班長的說法。
　　
　　「我說有，就是有。說來也巧了，剛好你和齊老弟，還就湊到一起來內蒙看我了。
　　
　　我看你們這一個個的，肯定都是嫌棄我在內蒙這麼遠的地方。
　　
　　嘴上都說得好好地要來，卻根本沒有行動的。
　　
　　說了這麼多年了，到現在才來。
　　
　　定邦啊，齊展宙你還記得吧？以前在義烏見過好幾次的？」李班長伯伯開始介紹大家「認識」。
　　
　　「顏大哥別來無恙啊，以前只聽說您有位公子，原來還有個這麼漂亮的女兒啊，小姑娘長得像你。」齊亦的爸爸才說第一句話，就直接把話題引到了顏灩的身上。
　　
　　顏灩這會兒本來是偷偷按了微信語音，打算給齊亦來段「第一次見未來公公」的現場直播。
　　
　　這會兒聽到早就已經知道真相的齊家老爹，故意把她說成是大伯的女兒，就沒忍住笑。
　　
　　顏灩的笑剛起了個頭，就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點不合時宜。
　　
　　就只好捂著嘴巴，假裝是在咳嗽。
　　
　　顏定邦見顏灩這個樣子，就以為她是一路上累了。
　　
　　顏定邦有點心疼地看了一眼顏灩，見她很快就止住了「咳嗽」，就轉而回答了齊亦爸爸的問題：「這是我侄女，不過也和女兒差不多，從小就和我親，比我親兒子還親，好多人都說像我的。」
　　
　　顏定邦說顏灩像他的時候，那語氣和表情都是相當篤定的，一點虛與委蛇的意思都沒有。
　　
　　反倒是第一次聽到自己大伯這麼說的顏灩晃了晃神，她和大伯長得像嗎？
　　
　　這一點，恕臉盲的顏灩，真的看不出來。
　　
　　「齊叔叔好。」顏灩「咳嗽」停頓之後，才開始正兒八經地和齊亦的爸爸打招呼。
　　
　　顏灩打完招呼，齊爸爸又是一頓誇。
　　
　　什麼氣質啊長相啊談吐啊，能誇的都誇了一遍，估計還實現準備了很多誇人的成語，整個一個出口成章。
　　
　　就「齊叔叔好」這四個字就誇成這樣，殺傷力是不是大了一點？反應是不是誇張了一點？
　　
　　顏灩給了齊亦的爸爸一個異常燦爛的笑容，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算是慶祝正式「接頭」成功。
　　
　　為了避免因為笑場而穿幫，顏灩打完招呼就開始在自己的位置上規規矩矩地「休養生息」。
　　
　　坐了這麼長時間的飛機，一路上都在努力工作，這會兒累到沒有力氣說話，也是可以理解的。
　　
　　而且，三個「老熟人」聚在一起，肯定是有很多話要說的。
　　
　　顏灩作為車上唯一的晚輩，無比乖巧乖乖地和自己的大伯母待在了一起。
　　
　　顏灩見大伯母閉上眼睛，就又拿出自己的手機看了一眼。
　　
　　手機上有一條齊亦發過來的未讀消息：我爸會不會太刻意，有點用力過猛了？
　　
　　顏灩看完消息就笑了，見大伯母還在閉目養神，就給齊亦回過去一條：剛有那一段有發送成功啊？演技好像是有那麼點浮誇。
　　
　　齊亦很快就回消息：我爸他第一次演戲，沒有什麼經驗，還請顏大導演幫忙看著點。你先和長輩們聊天吧，別回了，一直發信息很容易就穿幫了。
　　
　　顏灩回了一個「好」字之後，就沒有再和齊亦聊天了。
　　
　　車上的男士們聊的熱火朝天，顏灩就乾脆學著大伯母一樣開始閉目養神。
　　
　　用力過猛的齊爸爸，可能是接頭完之後，心情就平靜了許多，開始適應了自己的「角色」，不帶什麼異樣地開始和顏定邦還有李班長伯伯聊天了。
　　
　　三個人聊的都是十幾年前做生意的一些往事，不再有什麼涉及顏灩或者其他家庭成員的話題。
　　
　　「顏大導演」也總算是稍微安心了一點，原本想著她可能真的可以在車上睡一覺。
　　
　　結果顏灩才剛剛有要睡著的時候，就聽李班長伯伯說已經到了目的地。
　　
　　目的地離顏灩他們今天晚上要住的蓮沙度假島好像還有一小段距離。
　　
　　李班長伯伯覺得，從美國遠道而來的三個人，肯定是沒有在飛機上好好吃飯的，就給安排了一個蒙古包全羊宴，吃完之後再去度假島，最多也就剩下五分鐘的車程了。
　　
　　這個全羊宴不是一隻羊，而是有兩隻羊在蒙古包外面的木架上現烤著。
　　
　　顏灩原本覺得這兩隻羊，應該已經是今晚最讓自己震驚的部分了。
　　
　　等到進了蒙古包裡面，她才發現自己錯了。
　　
　　這是一個很大很豪華的蒙古包，顏灩以前見的蒙古包，那都是在電視劇裡面的，感覺就是各種布啊，木頭啊組合在一起的。
　　
　　今天看的這個蒙古包，簡直就比平日裡在國內見的，頂級酒店的總統包廂還要大上許多。
　　
　　裡面有成吉思汗的畫像啊，還有各種戰衣戰袍古玩什麼的。
　　
　　每一樣配置的邊上都配有年代和詳細的解說。
　　
　　蒙古包的重要，是一張大概佔了這個「包」的五分之一的空間的桌子。
　　
　　這張只佔據了一部分「小小的空間」的桌子，「小」到一口氣坐下二三十個人，是肯定沒有問題的。
　　
　　顏灩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大的圓桌。
　　
　　看到桌子的顏灩的第一反應是，在這兒吃飯，是不是得哪個喇叭喊話才能聽得清楚？
　　
　　顏灩進來之後，就發現外面的那兩隻羊，只是用來「加菜」的，大圓桌上已經擺滿了手抓羊肉、烤羊排、羊雜湯、羊棒骨、羊血腸、各種奶片酸奶、馬奶酒、各種鄂爾多斯酒業出產的本地白酒，還有顏灩之前只聽過但沒有見過的酒精度高達67度的悶倒驢。
　　
　　除此之外，估計是怕沒在內蒙古生活過的大伯母和齊展宙喝不慣內蒙古的酒，還在裡面擺上了一排溫州的酒桌上最常見的茅台五糧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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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七章　肉山酒海（2）

　　顏灩對著此刻自己面前這一座座肉的高山和一瓶瓶酒的海洋，心裡的問題就只剩下一個：敢問「菜」在何方？
　　
　　內蒙不是草原嗎？草原不是應該滿眼都是綠色嗎？這全是肉要怎麼吃啊？
　　
　　吃多了米其林，見慣了大世面的顏灩，還是被蒙古包外完完整整的兩隻羊和蒙古包裡面堆積如山的肉給震驚了。
　　
　　顏灩一行人，就算加上司機，也才六個，搞這麼大一個陣仗，真的有必要嗎？
　　
　　但顏灩很快就發現是她想得太簡單了。
　　
　　五個人進去之後，李班長伯伯交代了司機幾句。
　　
　　很快就來了一群穿著蒙古族服飾的人過來獻哈達和唱祝酒歌的。
　　
　　蒙古族同胞一進來，根本就沒有人有機會說什麼顏灩是小孩子，不能喝酒這樣的話，直接來了就是一個一個地勸酒。
　　
　　眾人都還沒有來得及說出一句話，哈達就已經獻好了。
　　
　　緊接著，穿著蒙古族服飾的這些敬酒的人，右手的無名指沾酒，朝天、朝地再朝自己的額頭沾一下。
　　
　　最多也就一兩秒的時間，就算是完成了敬天敬地敬祖宗的儀式。
　　
　　然後敬酒的人一仰頭就把酒給喝了個底朝天。
　　
　　「主人」自己喝完之後，就等著客人喝。
　　
　　客人不喝也沒事，過來祝酒的人就一直看著你，對著你唱祝酒歌，一直唱一直唱，熱情洋溢地唱到你喝為止。
　　
　　上來直接就是用銀碗裝白酒。
　　
　　盛情難卻，和一口意思一下？
　　
　　這樣的做法，當然是行不通的。被祝酒的人，必須得喝得一滴不剩。
　　
　　總之，酒不喝完歌不停。
　　
　　顏灩以為閉上眼睛一口喝完一碗就行了，可她還是太天真了。
　　
　　必須得連著對喝三碗，才能讓熱情而又好爽的蒙古族同胞完成祝酒儀式。
　　
　　顏灩去俄羅斯的時候，見過最會喝酒的民族的人是怎麼喝酒的，但人家也不帶這麼勸酒，而且也沒有不喝不行的說法。
　　
　　顏灩小的時候也經常聽自己的大伯說起蒙古族的祝酒禮儀。
　　
　　當時怎麼沒聽說有這麼多人一起進來給客人祝酒獻哈達的？
　　
　　大伯不是說，進來一個祝酒的，就能放到一桌人的嗎？
　　
　　現在進來唱祝酒歌的「主人」數量，是客人的兩倍之多。
　　
　　這要是一圈下來，還有人能站著離開這裡嗎？
　　
　　這真的是祝酒而是直接給個下馬威嗎？
　　
　　是不是李班長伯伯其實很生氣，大伯這個「言而無信」的兵，說了要回來內蒙古這麼多年，卻一直到現在才來。
　　
　　但好在，顏灩很快就發現，剛剛來的這些，並不是專門祝酒的「服務人員」，而是附近這一系列大型、豪華蒙古包的「蒙古族老闆」和他的家人。
　　
　　進來了十個人，是兩人一組，一個獻哈達一個勸酒，並沒有輪流著一個人來一遍的意思。
　　
　　蒙古族的本地老闆，用漢語和大家說，今天來祝這一回酒，只是為了讓李班長伯伯帶來的客人，感受一下蒙古族同胞的熱情。
　　
　　很顯然，剛剛祝酒的這些人，並沒有很嚴格地遵從當地的祝酒儀式，而只是點到為止。
　　
　　李班長伯伯收下了蒙古族老闆的好意，又和他說，不要把客人都嚇跑了。
　　
　　祝酒的「人群」這時候就相繼離開了。
　　
　　顏灩是直到「本地老闆」一個人留下來問說，今天的菜品安排上還有沒有什麼要注意的，等下還要不要讓唱祝酒歌的「專業人士」進來祝酒，才知道李班長伯伯還是這些超豪華蒙古包酒店背後的董事長。
　　
　　剛剛過來的蒙古族的「本地老闆」實際上負責運營的股東而已。
　　
　　「到了內蒙，哪兒哪兒都是李班長伯伯的地盤呢。還好這祝酒不是車輪戰，我剛剛膽子都差點被嚇破了。」顏灩進了蒙古包之後，自己主動地坐在了李班長伯伯邊上的位置。
　　
　　「你會被嚇破膽啊？我可是記得你從小就膽子大到不行的。
　　
　　我第一次去你大伯家，你個小不點就教我說溫州話，沒說對就要罰我酒。
　　
　　我第一次在溫州喝醉，可全都是拜你這個小朋友所賜。」李班長伯伯開始翻舊賬。
　　
　　「怎麼可能呢？我就算是壯著膽子要請您喝酒，那也肯定是敬酒，哪裡會有罰酒這一說呢？
　　
　　要不然我現在直接自罰三杯，直接醉倒在蒙古包裡面，當是給您賠罪？」顏灩是真的不記得還有罰酒這件事情，她當時實在是太小了，那個時候的記憶都已經很是模糊了。
　　
　　她第一次見李班長伯伯，應該還是在李伯伯第一次生意失敗之前吧，那時候她才幾歲？
　　
　　五歲有沒有？
　　
　　顏灩嘴裡說著自罰三杯，卻是給李班長伯伯也倒了一杯酒，端起酒杯給人敬酒。
　　
　　「小傢伙現在酒量長進不少啊？你小的時候，你喝一小杯啤酒，就讓我喝一大杯白酒，我可沒有少吃你的虧啊。」李班長伯伯笑著喝下了顏灩敬的酒。
　　
　　「哪能呢，李班長伯伯，我就是一杯倒的酒量。
　　
　　剛剛那三碗白酒下去，我很快就要直接醉倒在地了。
　　
　　我得趕在趴下之前，先和李伯伯您喝一杯。」顏灩聽完李班長伯伯的話，再度感到意外。
　　
　　真的假的，她五歲那會兒就喝啤酒？顏達邦和路冰然夫妻倆的心還真寬啊，那麼小就已經什麼都由著她了？
　　
　　「那你慢點再倒啊，外面的羊應該烤的差不多了，我讓他們送進來給你嘗嘗。」李班長伯伯交代蒙古包裡面的服務員一句，服務員就跑著出去了。
　　
　　「哦對，還要和第一次見面的齊叔叔也喝一杯，喝完我就可以安安心心的趴下了。」顏灩說到這裡，就又去給齊亦的爸爸敬酒。
　　
　　齊爸爸很是高興，喝完酒之後還一個勁地問，今天這什麼酒，怎麼這麼好喝。
　　
　　顏灩「恬不知恥」接話：「大概是和給您倒酒的人有關吧。」
　　
　　「不要一個勁地喝酒，你先墊墊肚子。」大伯母小聲對顏灩說。
　　
　　在座的人裡面，大伯母的酒量最差，剛剛祝酒的那三小碗下去，這會兒都已經開始有點頭暈了。
　　
　　李班長伯伯招呼大家吃肉，卻是沒有讓大家直接吃桌子上的肉，而是讓人從火架子上直接抬下一整隻羊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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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八章　人間美味（1）

　　簡單的獻全羊儀式結束之後，還在滋滋流油的羊肉就到了大家的餐盤裡面。
　　
　　顏灩並不是羊肉的愛好者，相比之下，她更應該算是日本和澳洲的和牛的粉絲。
　　
　　可是顏灩才剛剛咬了一口被送到自己面前還冒著熱氣的羊肉，就直接驚得有點合不攏嘴了。
　　
　　如果不是看著肉從羊身上下來，顏灩有點不太確定自己吃的是不是羊肉了。
　　
　　鮮嫩肥美，不羶不膩。
　　
　　不僅如此，和普通的羊肉比起來，顏灩覺得自己嘴裡的羊肉連脂肪和瘦肉的比例都是和以前吃的羊肉有些不同。
　　
　　而且，就算是最精瘦的部分，咬上去的口感也能像咬棉花糖一樣，有入口即化之感。
　　
　　「這絕對是我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羊肉了。」顏灩這個資深吃貨，才吃了一口，就已經讓自己的幸福之情溢於言表了。
　　
　　羊肉很燙，但顏灩卻根本不捨得讓這樣的羊肉離開自己的嘴，一邊忍著燙，一邊吃，一邊還要忍不住發問：「李班長伯伯，這羊有講究吧？」
　　
　　顏灩小朋友說這話的時候，是兩眼放著精光的。
　　
　　「小朋友很懂行嘛。
　　
　　這是烏珠穆沁草原上的二十八根肋骨羊。
　　
　　比別的羊多了第十四對肋骨。
　　
　　屠宰方法也有講究，要讓羊用最沒有痛苦的方式死去。
　　
　　羊的肌肉越是舒展，放血就放得越是乾淨。
　　
　　血放乾淨了，除了沒有羶味，連血腥味也會一併除去了。」李班長稍微解釋了一下，他剛剛讓人抬進來的全羊的「講究」。
　　
　　李班長因為自己特地讓人準備的上好食材，一開始就有懂得欣賞的人而心情大好。
　　
　　「哇塞，我還是第一次吃肉吃出這麼大的幸福感呢。
　　
　　這一定是一隻死得其所的羊。
　　
　　我覺得我要愛上內蒙古，樂不思蜀，流連忘返了。」顏灩的的確確是被這個羊肉給驚豔到了。
　　
　　「離死得其所還稍微差了一點點。
　　
　　唯一還有美中不足的是，二十八根肋骨羊，應該要再過半個月才會進入最佳的屠宰期。
　　
　　因為你大伯和齊老弟這個時候過來，我才提前讓人運過來宰了兩隻。」李班長讓人給顏灩這一行人烤的烏珠穆沁二十八根肋骨羊的講究，顯然並不只有剛剛提到的那一些。
　　
　　「啊～李班長伯伯，您怎麼能這樣呢？
　　
　　您的意思是說，如果我大伯和齊叔叔不來，就我自己過來的話，就連這羊肉的味道您都不捨得給我聞了是不是？
　　
　　您怎麼能這麼厚此薄彼呢？」小丫頭一邊吃肉，一邊表達自己的不滿。
　　
　　李班長簡簡單單的一句介紹，顏灩就已經知道今天吃的羊，養法、殺法、做法都是有講究的，而且必須是現宰、現烤、現吃，缺了任何一個環節都是對這麼好的羔羊肉的褻瀆。
　　
　　怪不得剛剛蒙古包外面的肉香，聞起來就已經有點獨特了。
　　
　　李班長覺得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這兩隻羊殺早了，但顏灩根本就想像不出來，一個羊肉還能有什麼辦法比現在到嘴更好吃。
　　
　　但顏灩也不是沒有遺憾，對顏灩來說，唯一的遺憾是，這次沒辦法帶著齊亦一起來。
　　
　　比起顏灩，她家的小齊子才是更喜歡羊肉的那一個。
　　
　　沒有了剛剛來祝酒的那一大家子人，顏灩整個人都覺得輕鬆自在了許多。
　　
　　再加上喝了一些酒，說話、吃肉、敬酒、打招呼，全都是顏灩最真實的為人處世的風格。
　　
　　如果大家就這樣愉快地吃肉喝酒，應該很快就能從之前車上的生意，聊到家庭問題上去了。
　　
　　「顏大導演」輕鬆自在地想著，接下來的劇本應該怎麼寫。
　　
　　可是，顏灩還沒有輕鬆自在兩分鐘，之前被李班長伯伯派出去的司機就回來了。
　　
　　司機載來了李班長伯伯的一車朋友。
　　
　　蓮沙度假島，已經被李班長伯伯整個包下來了。
　　
　　每年的響沙灣國際攝影周，李伯伯都會在這裡待上幾天。
　　
　　這個時間來響沙灣，如果不是跟著李班長伯伯來的，根本就沒有辦法住到景區裡面條件最好的蓮沙度假島上去。
　　
　　李班長的本意是讓司機去接幾個人過來一起喝酒聊天熱鬧一點。
　　
　　可今天的蓮沙度假島，住的不是李班長的生意夥伴，就是一起玩攝影的朋友，聽說李班長要招待從美國遠道而來的客人。
　　
　　有好幾個原本就是從外地開車過來的人，主動給李班長伯伯打電話，問還缺不缺「陪酒」的人。
　　
　　就這樣，司機接來了一車人，後面還跟著好幾車的人。
　　
　　偌大的蒙古包，不一會兒就直接高朋滿座了。
　　
　　李班長伯伯讓顏定邦坐在了主賓的位置。
　　
　　商人勸酒，和蒙古族同胞勸酒不太一樣。
　　
　　人家的祝酒歌是每個人都一樣唱，每個人都一樣喝，這一群人精一樣的商人，這是把重心都放在了給主賓敬酒上。
　　
　　顏家大伯的酒量還是很不錯的，可是這麼個敬酒法，再好的酒量也沒有什麼用處。
　　
　　這不直接喝斷片是沒有可能的，在這種情況下，今天再聊點什麼家常，一沒可能，二也沒有意義。
　　
　　人一多，交流的效率和意義都會大打折扣。
　　
　　就算想要速戰速決的顏灩，再怎麼心急，也不能急於這一時。
　　
　　顏灩和李班長伯伯說自己的大伯母喝多了，要先送回去，李班長伯伯很豪爽地就答應了，畢竟一桌幾十個男人，就顏灩和大伯母兩位女士，先離開也是情有可原的。
　　
　　齊亦的爸爸這會兒超級想要和導演對一下劇本，主動提議可以幫忙把顏灩和她的大伯母送回去。
　　
　　只不過，他人還沒有站起來，就直接被李班長伯伯給按了回去。
　　
　　「有司機送，你湊個什麼熱鬧，等下還要和你多喝幾杯。」李班長伯伯其實還是覺得有些奇怪的。
　　
　　顏定邦本來就是他自己邀請的來攝影周玩的，雖然之前一直是口頭答應沒有付諸實踐過，但忽然打電話說真的要過來，也還是在情理之中。
　　
　　比較反常的是，顏定邦確定好形成之後，齊展宙的電話緊接著也打過來了。
　　
　　齊展宙是直接說自己已經買好了機票，在準備去機場的路上了。
　　
　　這麼著急找他，肯定是有什麼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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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九章　人間美味（2）

　　顏灩還是第一次到內蒙古。
　　
　　這裡和她之前想像中的不太一樣。
　　
　　說起內蒙古，多半人可能都和顏灩之前一樣，會覺得是個「風吹草低見牛羊」的遊牧民族聚集區。
　　
　　但實際上，內蒙的商業卻是非常發達的。
　　
　　內蒙古的人均GDP也是遠遠高於全國水平的。
　　
　　省會城市呼和浩特的經濟，在內蒙古只能排第三位。
　　
　　在省會前面的，還有包頭和鄂爾多斯。
　　
　　李班長伯伯的司機是響沙灣所在的鄂爾多斯當地人。
　　
　　送顏灩和大伯母回去的路上，講了好多關於鄂爾多斯的故事。
　　
　　這個地方，從名不見經傳的內蒙古三線城市，到人均GDP一度趕超香港，也只是用了很短的是一段時。
　　
　　鄂爾多斯是一個商業氣氛非常濃郁的城市。
　　
　　這一點，從響沙灣這樣一個五A級景區，卻是一個民營企業，就可見一斑了。
　　
　　沒聽說溫州的雁蕩山屬於哪家公司，也沒有聽說過廈門的鼓浪嶼屬於哪家公司。
　　
　　長城什麼的，那就更不可能是企業所有了。
　　
　　一般風景名勝型的5A級景區，都是城市名片。
　　
　　要麼是旅遊局之類的在管理，要麼是當地居民自己負責經營和創收，而響沙灣，卻是一家徹徹底底的民營企業。
　　
　　千禧年之後，鄂爾多斯可以算得上是國內最多人「淘金」的城市，房價一度追趕北上廣深。
　　
　　只不過，內蒙很多城市的經濟發展都是粗放型的。
　　
　　煤炭資源給鄂爾多斯帶來的財富，大部分都被浪費在了房地產泡沫上。
　　
　　2010年之後，鄂爾多斯的爛尾樓多到讓人們覺得這是一座鬼城。
　　
　　不過鄂爾多斯當地的居民卻覺得，「淘金」熱潮散去之後的鄂爾多斯，才真正變成了一個有足夠幸福感的宜居城市。
　　
　　李班長伯伯的司機，也不是一個普通的司機，這些年，他跟著李班長伯伯後面，耳濡目染，少說也已經是個千萬富翁了。
　　
　　2010年還會兒，鄂爾多斯人躺著都能賺錢的時候，李班長伯伯讓自己的司機把貸款炒的房子給賣掉。
　　
　　基於對自己老闆的無條件的信賴，司機把手上的三套房子都賣掉了。
　　
　　他被人罵是傻子，罵了整整一年。
　　
　　一年之後，鄂爾多斯的經濟大崩盤，那些罵他的人，幾乎都破產了。
　　
　　司機還細數了李班長伯伯的各種產業，顏灩原本就知道的商業地產，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顏灩也總算見識到了，什麼叫商業巨賈。
　　
　　到目前為止，李班長伯伯並沒有一家上市公司。
　　
　　所以他的名字也並沒有出現在各種各樣的財富排行榜上。
　　
　　但真正的財富和排行榜，在很多時候都是兩碼事。
　　
　　認真算起來，顏灩現在也應該算是一個比較成功的商人了。
　　
　　有一個每一季都不會虧損的高級定製工作室。
　　
　　還有一個非常賺錢的潮牌Y‧Y。
　　
　　又在短時間之內收回了自己在材料專利上的投資。
　　
　　可是，真正的生意人的世界，顏灩還是有點看不懂。
　　
　　比如，李班長伯伯因為擔心他們坐長途飛機會累，「分秒必爭」地把他們從包頭機場接了出來。
　　
　　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讓他們儘可能地多休息，休息好。
　　
　　可是卻又有辦法做到，在顏定邦連酒店的門都還沒有進去過的情況下，就直接把人弄去蒙古包給喝趴下了。
　　
　　全羊宴上的那些人，都是和李班長伯伯往來比較密切，也經常會聚在一起的人。
　　
　　從嚴格意義上說，真的算是遠道而來的「稀客」的，也就是顏定邦和齊展宙。
　　
　　既然是稀客，就自然而然地成為了昨晚所有人進攻的「主角」。
　　
　　喝酒喝得最多的顏定邦和齊展宙，很快就因此建立了深厚的「階級友情」。
　　
　　酒才喝到一半，兩人就開始各種稱兄道弟。
　　
　　顏灩當時是沒有在場，不然她一定會齊爸爸豎起兩個大拇指，這深厚友誼建立地也實在是太快了一點。
　　
　　顏定邦其實並不是一個特別容易和別人在短時間之後建立友誼的人。
　　
　　齊爸爸的例外，多半可能還是因為兩人十幾年前就已經是「老相識」的緣故。
　　
　　接下來的這兩天，攝影愛好者們都在忙著拍照，齊亦的爸爸也從這個時候，忽然開始有了攝影這個新愛好。
　　
　　顏灩則是帶著大伯母，把響沙灣的所有旅遊項目都過了一遍。
　　
　　看演出、滑沙、騎駱駝、高空滑索，沙漠探險車……
　　
　　尤其是可以把車開出開飛機的感覺的沙漠探險車。
　　
　　顏灩給自己弄了全副武裝之後，經由李班長伯伯的各種「特權」，找了專門的「老司機」對顏灩進行了一番培訓，就從坐飛車改成了開飛車。
　　
　　在沙漠開探險車，功力不夠的話，還是很容易在下深坑的時候翻車的。
　　
　　但也因為是在沙漠，所以就算翻車了，也基本山該不會有什麼生命危險。
　　
　　顏灩「飛」了好一陣子之後，就有一種這是自己人生第一次真正開車的感覺。
　　
　　在沙漠裡翱翔，給了顏灩很多的靈感。
　　
　　第三天，顏灩什麼也沒做，一口氣在酒店的房間畫了23張「自由沙漠」主題的設計手稿。
　　
　　作為Maison Yan II的創意總監，顏灩現在已經可以比較隨性地畫設計手稿，而不再一味追求精緻和準確了。
　　
　　把大體的輪廓、配色、面料標註好，剩下的就可以由底下的設計師和設計助理來完善。
　　
　　現在已經不用像最開始的時候那樣，精細到連款式圖都親力親為。
　　
　　最開始做高級定製的時候，顏灩的設計手稿是細緻到縫線的位置在哪裡，用什麼樣的線跡都一一標註說明。
　　
　　創意總監需要和設計團隊不斷磨合，才能得到足夠的契合度。
　　
　　顏灩把手稿畫好之後，就直接發給了她在巴黎的第一助理。
　　
　　顏灩的手稿都是只用最簡單的線條來表達自己想要的感覺。
　　
　　至於怎麼把顏灩的想要的感覺給做出來，就更多地交給了底下的設計師和助理們。
　　
　　作為品牌的創意總監，除了創意之外，最重要的是讓自己底下的設計師們成為一個有效率的整體。
　　
　　事情越來越多，品牌越做越大，如果沒有辦法帶出一個得力的團隊，那顏灩就算是把自己累死，也堅持不了太久。
　　
　　品牌如果換創意總監，最大的陣痛就是新的總監和設計師契合度的問題。
　　
　　那些一直換創意總監的品牌，通常都是不得已而為之。
　　
　　當然了，大部分總監跳槽的時候，都是會帶著自己用得比較「順手」的助理甚至是一整個團隊的。
　　
　　顏灩要做設計，齊爸爸要學攝影，李班長伯伯有很多人要招待，所以一起從包頭機場到響沙灣的五個人是一直到了第三天夜裡，從響沙灣回去呼和浩特的路上，才有了閒暇時間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