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四] 當個法師鬧革命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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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謎底揭曉

    兒子？

    聽到這里，本杰明不驚反喜。

    還好，他要找的人確實在這里。

    不過……那位腦回路清奇的刺客，居然是這個木匠的兒子？這一點倒是讓本杰明頗為吃驚。要知道，光看外表，那個“竹竿”和眼前的木匠可沒有什麼相似的地方。

    來自奇幻世界的“隔壁老王”？

    不，還是別用這樣的惡意去揣測人家了，也許人家只是母親一方的基因比較強大。

    把走神的思緒拉回來，本杰明笑著搖了搖頭，說︰“沒事，我只是有一點問題想問他，你能告訴我他在哪嗎？”

    聞言，木匠露出疑惑的表情。不過，應該是本杰明溫和的語氣和他貴族的打扮起了作用，猶豫了一會，木匠還是點了點頭。

    “大人，他就在後院，您從側門走進去就是了。”

    說著，木匠帶著本杰明，走到店鋪側邊的一個小門處。

    他打開了那扇門，然後對著門後大聲喊道︰“肖恩，有位貴族大人要找你，你是不是又惹了什麼事了？”

    沒一會，門那邊遠遠傳來回應︰“爸，我惹的事情太多了，你說的是哪一件啊？”

    “……”

    木匠深吸了一口氣，轉頭，對著本杰明尷尬地笑道︰“大人，讓您見笑了，你從這扇門走過去，就能見到我兒子了。”

    本杰明點了點頭。通過後院那邊傳來的聲音，他也得出了自己的結論——沒錯，就是那天晚上的刺客。

    這種能夠讓人接不住話的語塞感，也不是誰都能做到的。

    于是，他穿過側門，再繞過一個小走廊，便來到了木匠家的後院。

    後院中，那位名為肖恩、在那天晚上行刺過本杰明、還當過刀疤男手下的年輕男子，正在這個小小後院中，手里握著一把匕首，似乎在比劃著些什麼。

    就是他！

    找了這麼久，終于把他給找到了。

    本杰明深吸了一口氣，壓下略帶激動的心情，走到了肖恩的面前。

    “好久不見，你還記得我是什麼人嗎？”

    肖恩停下了手里的動作，看了本杰明幾眼，說︰“不記得，我好像沒見過你。”說完，他便不再理會本杰明，接著比劃起手里的匕首。

    “……”

    本杰明深吸一口氣，又道︰“那你還記得，本杰明‧里瑟這個名字嗎？”

    這下，肖恩的表情終于出現了變化。

    他愣了愣，停下了動作，把手中匕首也收起來。他就這麼一臉嚴肅地看著本杰明，忽然，身子一動，深深地鞠了一個躬。

    “對不起。”他非常誠懇地說道。

    本杰明一頭霧水。

    一言不合就道歉，這是什麼情況？

    難不成他又錯過了什麼劇情？

    果然，他還是跟不上對方的思路。

    “人家都說了對不起了，你就原諒人家，回他一句沒關系唄。做人不要太小氣。”系統在他的腦子里出聲道。

    “……”

    所以，整個對話的邏輯真的應該是這樣的嗎？

    為什麼本杰明覺得哪里怪怪的？

    幸好，他猶豫著自己該怎麼接下這句話的時候，肖恩鞠完了躬，再次開口，化解了本杰明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的尷尬。

    “那個暗殺本杰明里瑟的任務，我沒有完成，非常抱歉，我不是一個合格的刺客。”他帶著愧疚的表情，這麼說道，“您一定是那位委托我的女士派來的。請您轉告她，我其實是第一次暗殺，並沒有經驗。我對欺騙了她感到非常抱歉。”

    ……哦？

    本杰明頓時從雲里霧里的狀態中恢復過來，心里咯　一下。

    委托的……那位女士？

    想了想，他干脆順著對方的話，語氣忽然變得嚴厲起來︰“胡說，你一點都不歉疚。我看啊，你早就把我們家小姐的樣子忘得一干二淨了，在這里假惺惺地道歉有什麼用？你要是真的內疚，就先說說看我們家小姐到底長什麼樣子。”

    既然已經確定了對方知道不少東西，疑惑許久的問題終于可以得到解答，本杰明當然不會輕易地放過。

    他準備誘導肖恩說出那位“委托的那位女士”的身份樣貌。

    然而，令他有些失望的是，肖恩給出的回答卻是這樣的︰

    “可是……可是我並沒有見到那位女士的樣子，又從何談起忘記呢？請您相信，我的歉意是非常真誠的。”

    “……”

    媽的，居然沒有見到委托人的面。

    可惜了，要是肖恩可以把那個幕後黑手的樣子形容出來，本杰明就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找到她，解決掉這個一直隱藏的威脅了。

    不過……應該還有別的線索。

    斟酌了一下語句，本杰明又一臉凶惡地說︰“既然如此，那就請你把接受委托時的場景，全部再描述一遍，以示你的誠意。不然，我們家小姐是不會接受你的歉意的！”

    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他莫名覺得自己好像跟上了對方的思路。他這是在順著對方的思路，從肖恩口中套話。

    他從未感覺自己的演技如此浮夸。

    可能這種腦回路太魔性了，很容易傳染吧。

    他忍不住走神想著。

    與此同時，在他如此配合的表演之下，肖恩也終于信服了。

    他點了點頭，開始復述當時的經歷︰

    “有一天，我立志要成為一名了不起的刺客，可是我的朋友都笑話我，說如果是我的話，肯定不會有人願意委托。為了證明自己，我編了一個我是大刺客的故事，說我很厲害，而且現在願意接受委托。就這樣，我把它寫在紙上，抄了好幾百份，把我想到的地方都貼了一遍。”

    聽到這里，本杰明忍不住想道︰這年頭，當刺客也要貼小廣告了嗎？

    不過，這個行事作風……還真像是他能做出來的。

    也因此，雖然本杰明心中有種揮之不去的坑爹感，但他還是莫名地接受了這個設定，耐下性子，接著聽了下去。

    “我在紙上面寫了我秘密基地的地址，讓有需要的人來找我，可是過了好幾天，都沒有人來。”只聽得肖恩繼續說道，“但是，就在暗殺行動的當天下午，我卻在秘密基地的一個木桶里，發現了一張紙條，紙條上面寫著，讓我去暗殺本杰明‧里瑟，還把房屋的結構和詳細的位置都標了出來。就這樣，我接下了這個任務，那天晚上去執行暗殺，沒想到卻搞錯了房間，導致最後暗殺失敗，真的非常抱歉。”

    “……”

    所以，這就是整個故事？

    本杰明無力吐槽。

    居然靠著一張紙條，就可以指使別人去搞暗殺。這個世界究竟怎麼了？

    還有，那位指使肖恩暗殺本杰明的人，又到底在想些什麼？能滿大街貼小廣告的“刺客”，真的會是一個可信賴的刺客嗎？居然找他來刺殺本杰明，這腦子也是秀逗了吧。

    在這一刻，本杰明突然覺得，這場刺殺應該只是個惡作劇。

    可能有人平時看他不太順眼，某天無意間看到了這個廣告，覺得好玩，所以就把本杰明的名字寫好，扔到了肖恩說的那個什麼“秘密基地”里去。

    于是，肖恩信以為真，就真的跑來來暗殺他。

    他還能說什麼呢？

    真尼瑪坑爹。

    就在本杰明覺得自己浪費了好多時間，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忽然，肖恩又作出了一個讓他大為吃驚的舉動。

    這位不合格的刺客先生，從自己的口袋中，拿出了一串珍珠項鏈。

    他把項鏈遞給本杰明，說︰“這是和那張紙條放在一起的委托報酬。那位女士一定很恨本杰明‧里瑟，才會給出這麼貴重的報酬。可是我的暗殺也失敗了，我沒有資格收下它，請您將它歸還給那位女士。”

    說著，他還歪頭想了一會，然後補充道︰“希望我沒有失禮。我看見這個項鏈，所以把委托我的人稱為女士。我應該沒有用錯稱呼吧？”

    本杰明卻愣住了。

    他看著肖恩手中的珍珠項鏈，呆立原地，一動不動，什麼話也沒說。

    那副模樣，就好像他受到了巨大的驚嚇，大到以至于他的整個靈魂都出竅了，留在這里的只是一具空殼，不會對眼前的一切作出任何反應。

    “大人？大人？”見狀，肖恩舉著項鏈，又在本杰明眼前晃了晃。

    本杰明卻依舊毫無反應。

    過了許久，他才漸漸回過神來。然而，他恢復過後的正常也已經不是一般意義上的正常，他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仿佛知道了什麼非常難以接受的事情。

    他低下頭，像是在思慮著什麼。

    “大人？怎麼了？難道我真的使用了錯誤的稱謂，請您千萬不要生氣。”肖恩又滿懷歉意地說道。

    “不……”忽然，本杰明深吸一口氣，終于動了。他搖了搖頭，接過那條項鏈，接著開口，道，“你沒有叫錯，確實……是一位‘女士’。”

    只是，他這句話聽上去，卻顯得有點咬牙切齒了。

    他看著肖恩遞過來的項鏈，又長吁了一口氣，像是在把自己胸中那些情緒盡量排出，讓自己盡快冷靜下來。

    他把項鏈收好，對著肖恩點了點頭，像是被人告知家中失火一樣，轉過身，急匆匆地就要離開。

    而在他的腦海中。

    “對，你接過項鏈的時候，我又確認了一邊。我剛剛的判斷沒有錯。”系統用一種異常肯定的語氣說，“對照了從前本杰明的記憶，這串項鏈，是瑪麗最喜愛的一件首飾，從前的瑪麗天天都會戴。相信我，這串項鏈絕對是瑪麗的。只是你穿越以來，這條項鏈就從瑪麗的脖子上莫名消失了，所以你才會一點印象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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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猝不及防

    很快，告別城東木匠鋪的肖恩，本杰明離開了那里。

    懷著異常復雜的情緒，他沒有在外城區多作停留，而是徑直回到了內城區，回到了里瑟家族的大房子前。

    如果像往常一樣，要麼，他會直接從正門進入，讓門口的僕人接過外套拿去換洗。要麼，他會繞到後院，從欄桿翻進去，再從某個空房間的窗戶偷偷爬進去，躲開所有人的目光，躡手躡腳地回到自己房間。

    然而，今天……

    他卻不知該如何踏入這間看似堂皇優雅的大房子了。

    穿越以來，他也在這棟房子里生活了有段時間。在面對家族里的人時，他雖然沒有把他們當做真正的家人看待，但至少，一起吃了這麼久的飯，感情也還是能培養出一點來的。

    也因此，在剛聽到系統說，珍珠項鏈來自瑪麗的時候，本杰明才會那麼愕然。

    瑪麗——本杰明和格蘭特的親生母親、克勞德的丈夫、貴族中出了名的賢妻良母。

    在本杰明的印象中，瑪麗一直是個溫柔嫻靜的母親。在克勞德一邊倒對待兩個兒子的情況下，她卻喜歡為本杰明說話，還幫被關了禁閉的本杰明帶吃的。從本杰明目前為止的經歷來看，她是一個相當稱職的母親。

    盡管她和老夫人相處得不好，但從前的本杰明也不會認為，這事錯在瑪麗身上。

    可現在的本杰明……

    現在的本杰明，都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去認為了。

    他忽然想到，老夫人留給他開啟寶庫的項鏈時，說過的一句沒來由的話︰“你看到的東西，不一定就是真的。”當時他以為老夫人是在暗示與米歇爾相關的事情，卻從未把這句話與她和瑪麗的撕逼聯系在一起。

    可是現在看來，老夫人說出這句話，仿佛就是在警告他要小心瑪麗。

    小心瑪麗……

    他真的應該小心瑪麗嗎？

    此時此刻，本杰明仍舊有種，自己是不是在做夢的錯覺。

    這一切是真的嗎？為什麼指示刺客的人會是瑪麗？為什麼瑪麗會對他抱有殺意？而且……她就算真的抱有殺意，她又為什麼會作出如此愚蠢的選擇？

    沒錯，愚蠢。

    瑪麗確實不像是個聰明通透的人，但這一系列行為在他看來太過愚蠢，愚蠢得都有些不真實。

    到底為什麼？

    歸根結底，本杰明還是想不出瑪麗的動機。他不懂，雇佣一個滿城貼小廣告的刺客殺他，對瑪麗有什麼好處。

    在他心中，仍舊懷有相當多的疑惑。

    他得把這一切弄明白才行。

    就這樣，本杰明站在里瑟家族的大門外，思考許久，終于作出了決定。

    他要拿著這串項鏈，試探一下瑪麗的反應。他要搞清楚，如老夫人所言，“他看到的東西”，究竟是不是真的。

    他留了個心眼，先躲到一個偏僻的角落，把身上的可疑東西挖個坑埋起來藏好。然後，他便回到大門前，大步走進了房子。

    沒有理會門口的僕人，他徑直沿著走廊走過去，正好，就看到了獨自一人站在客廳之中的瑪麗。客廳中的瑪麗雙手相互攥著，看上去有些緊張，似乎在等著什麼人。

    與此同時，她也抬頭看到了門外的本杰明。

    在短暫的愣神之後，她試探性地開了口︰“是、是本杰明嗎？”

    本杰明咽下口中難言的滋味，點了點頭。

    “是的，我的……母親。”

    瑪麗的臉上，頓時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她快步走過來，一邊走一邊說︰“可算是找到你了，你這孩子，跑到哪去了？我說我怎麼找不到人。”

    她伸出手，似乎想拉住本杰明的胳膊，卻被本杰明下意識地躲開了。

    “你……”瑪麗一下愣住了，隨後，她的目光向下，忽然看見了本杰明半藏在手中的珍珠項鏈。

    那一瞬間，她的臉色劇變，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老鷹撲食般，伸手將項鏈一把給搶了過來。

    因為瑪麗變臉的突然，本杰明一時間也沒有反應過來，就這樣被瑪麗把項鏈給搶走了。

    不過，反應過來後，他也沒有作出什麼抵抗的動作，而是深吸了一口氣，懶得再去管那串被搶走的珍珠項鏈。

    他確實沒想到，瑪麗……居然這麼快就露出了馬腳。

    ……也好，省得他還要在這里迂回試探。

    “母親，您打算解釋一下這串項鏈嗎？”他冷眼看著瑪麗，出聲說道。

    瑪麗握著項鏈，愣了愣。她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後退幾步，調整一番，很快又恢復成從前那個溫柔的樣子。

    忽然，她尷尬地笑了笑，然後露出鄭重的表情。

    “親愛的孩子，不論你聽說了什麼，你千萬不要相信。”雖然已經有些隱隱發抖，但是她的語氣聽上去，還是異常的“誠懇”。

    本杰明的語氣卻更冷了︰“是嗎？可是這件事情，並不是我聽說的，而是我親身經歷的，半夜，一個拿著匕首的人跑到了我的房間，說要殺我。”

    如果說之前的本杰明還心存懷疑的話，那麼現在，在看過了這些拙劣的表演後，他的心中已經確信了瑪麗想要殺死他這個事實。

    只是，他仍舊不明白，瑪麗究竟為什麼要這麼做。

    動機呢？

    任何事情的背後，總該有個原因吧。

    “什麼？真的嗎？可是……我……不是的，你……”

    聽了本杰明的話，瑪麗也露出失措的表情，張開口，仿佛是想要解釋些什麼。然而，支支吾吾了半天，除了她越來越慌張的神色，其他的東西，沒有任何實質性的進展。

    “不好意思，我的母親。”本杰明不耐煩地打斷了她，漠然地說，“是我太唐突了，也許，我該給您多留點時間，讓您編出一個可以敷衍我的借口，不是嗎？”

    頓時，瑪麗被這一句譏諷噎的說不出來，握著項鏈的雙手也微微顫抖了起來。

    她就這麼站在原地，沉默了一會，忽然，竟又再次臉色一變，低下頭，捂著嘴，幾聲抽泣從她的口中傳出。

    “……”

    這演的又是哪一出？

    只見瑪麗走上來，拉住本杰明的手，哽咽著說︰“是媽媽不對，是我一時間鬼迷心竅了，你一定會原諒我的，是不是？是我一時糊涂，我也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本杰明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

    所以，這是連否認都懶得否認了嗎？

    他也沒有想到，瑪麗會承認得這麼快。她只是看到了項鏈，然後隨便被質問幾句，整個人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一點也沒有想要再多抵賴的打算。

    戲要演就演全套，好歹多演點狡辯的部分吧。

    本杰明忽然感受到一股深切的無力。

    不過……

    也好，免得他再多費唇舌。

    他把瑪麗的手甩開，露出異常戒備的神色，又後退了幾步。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冷冷地質問著。

    聞言，瑪麗攥緊了手中的項鏈，哽咽著，無奈地搖了搖頭︰“我……我也沒有辦法，這都是為了大家，都是……為了格蘭特。”

    格蘭特？

    本杰明心中的疑惑不減反增。

    “你想殺我，和格蘭特又有什麼關系？”他當即問了出來。

    瑪麗卻像沒聽到一樣，陷入某種不能自拔的情緒，一邊哭著，踉蹌後退幾步，一邊開始了突兀的自言自語︰

    “你們……你們都不知道我有多不容易，我都是為了這個家，連克勞德也不在意……你知道嗎？格蘭特小時候，差點被刺客殺掉，可克勞德竟然都不在意，說什麼有人會保護他的……可我們才是他的父母啊，除了我們，還有誰能保護他？”

    本杰明冷著臉，站在一邊，漠然注視著情緒有失控傾向的瑪麗，像在旁觀著一場令人作嘔的表演。

    而瑪麗的自言自語，顯然也還沒有結束。

    伴隨著這一段情緒化的自我剖白，她的狀態也開始變得有些失常。就連她手中的那串珍珠項鏈，也被她攥得緊緊的，仿佛再用力一點就要被扯開了。

    “你們都不知道，我為了保護這個家，作出了多大的努力。那個死老太婆除了每天冷嘲熱諷，什麼都不知道！”她的情緒也變得愈發激動，“你知道嗎？從那天以後，每天晚上，我都會偷偷把你和格蘭特房間門口的門牌號替換，天亮前再替換回來……我堅持了十多年。是我，是我保護了格蘭特，才讓他沒有被壞人綁架，可是沒有人知道，從來沒有人……”

    臥槽……

    聽到這里，本杰明可就沒辦法再維持冷漠了。

    她……她到底在說些什麼？

    本杰明此刻的心情，已經不是幾句簡單的“臥槽”可以形容得了。

    不是都說，這個家族里的所有人都以為本杰明那次是離家出走，不是被綁架，那瑪麗現在說這個又是什麼意思？她知道本杰明是被綁架的，那她為什麼不說？

    說好的一視同仁呢？他原先以為克勞德已經夠偏心的了，只是他沒想到，真正偏心的卻是眼前貌似溫柔無害的瑪麗。

    而且，米歇爾綁錯人，原來不是一場意外？

    本杰明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他怎麼能想得到，自己穿越之初經歷的綁架，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瑪麗每天夜里都會調換他和格蘭特的門牌號？

    還真是……一位盡職盡責的母親。

    呵呵。

    “你也不要怪我，我都是為了這個家。你知道整個王都里，有多少人在計劃著要殺掉格蘭特嗎？”忽然，瑪麗的目光重新回到本杰明身上，“那天……那天夜里，聖騎士把你送回來，家里只有我一個人在。我……我忽然想到，如果格蘭特他不是一個那麼耀眼的孩子，如果……如果他是你，他是不是就能好好地活下來了？然後……然後我也不知道怎麼了，這個念頭一直在我的腦子里，怎麼甩都甩不掉。我一時糊涂，又在街上看見了那個告示，就……就……”

    眼見瑪麗又開始走過來，似乎是想拉著本杰明的手尋求原諒，本杰明也只能愕然地搖著頭，一路後退。

    他萬萬沒有想到，瑪麗雇佣刺客來殺他，竟然是出于這種原因。

    這女人已經瘋了。

    瘋狂而又愚蠢。

    他不知道，瑪麗的心中究竟有多少執念，格蘭特的天才之名又給她帶來了多少壓力。但不管怎麼說，本杰明也是她的親生兒子，僅僅只是為了這個理由，就要讓本杰明死，這絕對不是一個正常的母親會去做的事情。

    在她的眼中，本杰明就是格蘭特的替死鬼？

    怪不得……怪不得老夫人每天會用那樣的態度面對她。

    “你原諒我好不好，我都是為了里瑟家族，為了家族的未來……你不能怪我。”瑪麗抬起頭，望著本杰明，眼神中透出一股壓抑已久的瘋狂。

    她臉上的妝已經哭花了，頭發也變得凌亂，眼楮里全都是紅血絲。她渾身都在發抖，哪有半點平常的貴婦人模樣。

    “我不會怪你的。”本杰明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冷冷地說，“我只會把這一切告訴父親，告訴奶奶，告訴所有人。”

    他相信，至少在這件事情上，克勞德一定會給他一個滿意的答復。而且，老夫人對于這件事情，應該會很感興趣。

    這場莫名其妙的鬧劇，也該有個終點了。

    聞言，瑪麗卻忽然搖了搖頭，後退幾步。

    “你……你父親還在領地，你的祖母……她去和伍德夫人喝茶了……家里……只有我在。”不知為何，此刻的她反而止住了抽泣，像是從那種半失控的情緒之中掙扎出來，開始漸漸恢復她往常溫柔克制的外殼。

    配合這她所說的話，整條走廊的氣氛，忽然變得有些詭異了起來。

    只有……她在？

    本杰明的心中，忽然涌現出一股不太好的預感。

    他站在客廳門外的走廊，環顧了一下四周。

    整個里瑟家的大房子，平時那些來來往往的僕人，本杰明此刻竟一個也沒看見。剛剛還守在門口的僕人，現在也沒了蹤影，不知道到哪去了。

    不對勁。

    這是怎麼回事？

    那一瞬間，本杰明忽然有種背脊發涼的感覺。

    難不成……家里出事了？

    “其他人呢？杰瑞米呢？管家呢？還有別的僕人，他們都跑到哪去了？”他先是看著瑪麗，厲聲問道，隨後，他也顧不了那麼多，扯著嗓子，大聲喊了起來，“杰瑞米！出來！杰瑞米！”

    他的聲音，在這座空曠的房子中一遍遍回蕩著。

    沒有人回應。

    “他們……都被我支開了。”瑪麗擦了擦殘余的淚珠，哽咽的聲音也開始漸漸恢復平靜，透出一股莫名的詭異感。

    “你想干什麼？”本杰明後退幾步，甚至已經做好了施法的準備。

    瑪麗搖了搖頭，靜靜地望著本杰明。

    “我這麼做，都是為了里瑟家族，都是為了教會，都是為了至高無上的神意，大家都會原諒我的……克勞德，他會理解我為什麼要這麼做的。”

    本杰明心里感覺有一萬頭草尼馬狂奔而過。

    他不知道瑪麗到底又要干什麼，但是直覺告訴他，他最好不要接著在這里繼續停留下去，不然，可能會發生非常可怕的事情。

    因此，他轉過了身，準備先離開這里。

    然而，就在這時，走廊的那頭，里瑟家的大門忽然被推開了。與此同時，站在客廳口的瑪麗也動了。她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連手中的項鏈也又因為她突然的大力崩裂開來。

    她甩開項鏈，一下子跑到本杰明面前，跪倒在地，抱著本杰明的雙腿，突然間放聲大哭。

    本杰明懵了。

    什麼情況？

    她一邊哭，一邊喊著︰“格蘭特，你……你怎麼可以做出這種事情？我的格蘭特啊……我的孩子，你真是……你真是……”

    伴隨著她的話，斷裂的項鏈散開，珍珠落在光滑的地板上，輕輕彈起，發出　里啪啦的清脆響聲。

    這時，被推開的大門外，一大隊人走了進來。只見，為首的兩個，是主教和艾克斯‧弗爾，後面還跟著一大隊聖騎士。

    他們走過來，很快，目光看向了一臉愕然的本杰明和抱著本杰明痛哭的瑪麗。

    氣氛詭異又沉重。

    突然，艾克斯發出一聲冷哼，上前一步，對著本杰明大聲呵斥起來，仿佛一位法官敲下木槌，作出死刑的宣判︰

    “格蘭特‧里瑟，你身為見習神父，神賜予你聖光的天賦，你卻墮落神光，與同性做出那種事情。我已經把一切都告訴了主教大人，明天，你就會被綁在罪徒的十字架上燒死，以清洗聖光被你染上的污濁！”

    在他說完這段話後，那些散落在地板上的珍珠，也終于在此刻停止了骨碌碌的滾動，像是臨死前的人在一番痛苦抽搐之後，終于斷絕了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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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替死鬼

    本杰明曾經設想過很多教會抓捕他的場面。

    可能是他正坐在自己的房間里冥想，主教突然從天而降，一道聖光撲面而來；也可能是他在外城區那條街道上閑逛，忽然沖出一大堆人馬，把他當場逮捕……

    他很清楚，自己的法師身份會給自己帶來多大的危險。教會隨時都有可能識破他，因此，對于和教會撕破臉這種事，他其實早有心理準備。

    ——他總不可能在教會的眼皮子底下一直這麼修煉下去吧。

    但是，他卻從來沒有想到，他會因為這個原因而被教會抓起來。

    從頭到尾，教會都沒有發現他是法師，可是此刻，他卻因為瑪麗那一聲哭喊，被所有人當成了格蘭特，身陷囹圄，莫名其妙地背了這個黑鍋。

    他怎麼可能預料到？

    這……誰他媽能想的到？

    飛來橫禍，無妄之災。

    本來瑪麗的突然變臉就已經足夠讓他吃驚了，但他沒想到，格蘭特搞基的秘密也被艾克斯發現，還不早不晚，正好在這個時候舉報給了主教。

    于是，主教便親自帶著人過來了。

    他還能怎麼辦呢？

    艾克斯說完那段話，本杰明立刻開始大聲辯解，想要澄清自己的身份。但很顯然，抱著他哭喊的瑪麗似乎更有說服力一點，沒有人相信他的說辭。

    整個里瑟家族，也沒人能證明他的清白。克勞德還在領地，老夫人出去跟人喝茶，格蘭特估計也被瑪麗不知道藏到什麼地方去了、僕人卻全被支開……瞧，一切的一切，都正好得如此巧合。

    這不是偶然，這是一場早就設計好的陰謀。

    一場瑪麗早就計劃好的，犧牲本杰明，保護格蘭特的陰謀。

    就這樣，本杰明被無數的聖騎士圍著，主教又站在一邊，虎視眈眈。在那種強大的精神壓迫之下，他只能束手就擒。

    他要是敢反抗，估計當場就被滅了吧。

    甚至，本杰明都懷疑，這個陰謀的背後，是不是還有教會的影子在。

    格蘭特的事情暴露，是艾克斯告的密，外頭是沒有風聲的，能提前知道這一點的也就只有教會。如果沒有教會的預先指點，瑪麗也不會在人進來之前，就先入為主，把本杰明喊成格蘭特。

    也許……讓本杰明代替格蘭特去死，本來就是教會的意思。

    說的也是，格蘭特是教會的驕子，擁有卓絕的神術天賦，教會當然要栽培他、保護他，又怎麼能任由格蘭特夭折在成長的過程中。

    所以，他們就只好讓本杰明去死了。

    想到這里，本杰明不由得發出了一聲冷笑。

    他抬頭，看了一眼周圍的環境。昏暗的光線、潮濕到發霉的空氣、冰涼的地面、死氣沉沉的環境……唯一可見的，就是一道又一道的鐵欄桿，將他圍了起來。

    聖騎士帶走他之後，把他直接被扔進了教會的淨化所。

    說是淨化所，其實就是宗教監獄。不過，因為有過法師劫獄的前科在，所以，這個地方的鐵欄桿經過了特殊的精煉，具有禁魔的效果。本杰明也自己感應了一下，鐵欄桿周圍的魔法元素，會受到一種奇怪的干擾，很難操控。想在這里使用魔法，確實是不可能的事情。

    傳說，淨化所建成後，就再也沒有過一起成功的法師逃獄。因此，這里也被人譽為“地獄的入口”，說是只要進了這里，離下地獄也就不遠了。

    進過淨化所的人，沒有人活下來。

    當然，對于本杰明來說，這不是他需要考慮的問題。艾克斯也說了，明天中午，他就會被綁在十字架上活活燒死。淨化所的名頭再大，也嚇不著他。

    他……真的要死了嗎？

    本杰明閉上雙眼，做了一個深呼吸，盡量平復著心里的情緒。

    “格……格蘭特？”

    忽然，隔壁牢房里傳來一聲呼喚。本杰明睜開眼，看過去，借著隱隱約約的光線，他看見隔壁牢房中，一個與他年齡相仿的少年站起來，手握鐵欄桿，用一種疑惑的目光看著他。

    ……格蘭特的姘頭？

    本杰明漠然看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沒理對方。

    在這種情況下，他也沒什麼好說的。

    “等等，你……你不是格蘭特！不對，你是誰？你為什麼要冒充格蘭特？”很快，隔壁牢房的少年又看了本杰明兩眼，發出了這樣的驚呼。

    聞言，本杰明略帶嘲諷地笑了幾聲，連把目光再瞟過去的想法都沒有了。

    恭喜你，回答正確，你將得到由教會特別贊助的禮品，火刑架一份。

    誰想得到呢？格蘭特是整個王都的明星，無數人愛慕或者痛恨的對象。可是到頭來，只有這個少年能夠一眼辨認出誰是真正格蘭特。

    多諷刺的一幕。

    “喂！快來人啊！你們抓錯人了，這個不是格蘭特！”沒想到，那個少年一愣之下，竟然又開始了大喊大叫，那聲音大得，簡直可以用撕心裂肺去形容了，“喂！你們人呢！我要見艾克斯伯爵！這不是真正的格蘭特，這是里瑟家族找來的替死鬼！不要相信這個冒牌貨，你們快去把真正的格蘭特抓來！”

    “……”

    雖然始終沒有人理他，但是本杰明在邊上聽著，倒是不由得感到了些許驚訝。

    他本來還以為，這少年是因為喜歡格蘭特，所以才把本杰明給認了出來。可是他現在看來，這少年真正想要的，是格蘭特死啊！

    因愛生恨？殉情？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恐怕也不是……

    真要是這樣，那他也沒必要喊“艾克斯大人”了吧。

    “別喊了，不會有人理你的。”想了想，本杰明開口，叫住了那個少年，“我問你，你跟艾克斯‧弗爾有什麼關系？”

    少年一愣，立刻惡狠狠地說︰“你是什麼人，誰允許你直呼艾克斯伯爵的名諱的？”

    果然……

    聞言，本杰明冷笑了一聲，搖了搖頭，說︰“看樣子，你一定很敬重艾克斯‧弗爾，否則，你也不會願意犧牲自己，幫助艾克斯設下這個圈套了。”

    這整件事情，並沒有看上去那麼簡單。

    少年頓時變得有些慌亂起來︰“什、什麼圈套，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什麼圈套，還需要我來提醒你嗎？”心情不太好的本杰明，說話的語氣也變得愈發諷刺，“就是你去引誘格蘭特，然後再自己充當證人，由艾克斯向主教告密，把格蘭特徹底毀掉的計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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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生存的掙扎

    本杰明終于把整件事情想清楚了。

    他並不只是格蘭特的替死鬼。他還是教會與貴族、貴族與貴族的爭鬥之中，無辜被牽連的一枚棋子。

    貴族不甘心被教會一步步軟化控制，因此，他們對教會進行了反擊。教會對貴族的後輩下手，所以貴族也不打算放過教會的後輩。因此，他們反擊的方式，就是毀掉教會最為重要的天才，也是未來教皇最有可能的繼承人。

    ——當然，艾克斯想報復里瑟家族應該也是原因之一。

    就這樣，艾克斯派出了這個少年，讓他去引誘格蘭特。雖然教會並不在乎格蘭特到底跟誰睡，但是在教義上，同性戀仍然是被禁止的。因此，這種事情一旦捅出來，教會將會不得不自斷一臂，燒死格蘭特。

    這樣一來，既打擊了教會，又可以離間一直對教會忠心耿耿的里瑟家族，制造兩者間的裂痕，變相削弱了教會在貴族圈子里的影響力。總之，這確實是很刁鑽的一招，能讓貴族出一口大大的惡氣。

    然而，教會似乎對這整件事情早有防備。

    事發前，他們就找到了瑪麗。瑪麗本來就有讓本杰明代替格蘭特去死的想法。就這樣，兩方一拍即合，整個“狸貓換太子”的計劃也就這樣誕生了。

    還真是個……漂亮的計劃。

    不用問，他們實施得非常成功。艾克斯被瑪麗的精彩表演騙了過去，把本杰明當成了格蘭特。說不定，此刻的艾克斯正坐在自己的家里，以為他既毀掉了教會的希望，又報復了一把里瑟家族，正仰天大笑洋洋得意呢！

    艾克斯又怎麼想得到，在他帶著主教和聖騎士抓人之前，主教早就和瑪麗勾結好了呢？

    這樣想著，本杰明感覺更諷刺了。

    就好像是天上的神仙在打架，鬥法鬥得火熱。突然，貴族瞄準了教會的軟肋，扔出暗箭，想要一擊重創對方。可教會卻不慌不忙，隨手從地上抓起來一個凡人，擋在前面，啪的一下，擋住了這一擊。

    本杰明就是那個“凡人”。

    更諷刺的是，這只是教會和貴族之間一個小小的來回罷了。過完這一招，還有下一招，還有無數招……而這一招中，被教會隨手抓起來擋刀的本杰明，很快就會被人忘到九霄雲外，誰也不會記得。

    是啊，誰也不會記得……

    在他被燒死之後，格蘭特會繼承他的身份，頂著本杰明這個名字，低調小心地活下去，直到他成長到可以站出來的地步。而到那個時候，大家都會重新感嘆，“本杰明”竟是這樣一個天才。至于貴族，那個時候再反應過來想把他當軟肋打，也沒有這個可能了。

    多完美的計劃。

    誰還會記得自己呢？

    ——這個代替未來的教皇，被燒死在十字架上的無名小卒。

    隔壁牢房的少年被本杰明看破之後，露出惴惴不安的樣子，待在原地安靜了一會。不過他並沒有安靜多久，很快，就又開始了大喊大叫，嚷嚷著讓人去把真正的格蘭特抓來。

    很顯然，這個少年把自己犧牲掉，換來的卻只是一個替死鬼。他肯定也不會甘心。

    但可惜的是，並沒有人理他。哪怕他喊得嗓子都啞了，九個字破十次音，這個死寂一般的淨化所，仍舊是如死亡一般寂靜。

    其實，淨化所每一層每一個口，都有不少聖騎士在把守。但是還用問嗎，這些聖騎士不會管這個少年的。他們是教會的人，而教會，本來就是要讓本杰明替格蘭特擋刀。

    這個少年和本杰明一樣，只是雙方鬥爭中無關緊要的棋子。

    棋子……

    本杰明忽然嘆了口氣，試圖通過這種方式紓解內心的憤怒與不甘。

    他坐在冰涼冷硬的地面上，忽然想起很久之前，米歇爾讓他把信交給教會的那個夜晚。當時，在米歇爾與教會的博弈之中，他也是一枚棋子。可那個時候，他就已經在心中默念著，要累積翻身成為棋手的資本。

    這麼多天過去了，他仍舊只是一枚棋子。

    就好像一場多線程的角色扮演游戲，主角通過各式各樣的決策，做出帶著各自可能性的舉動，改變整個劇情的走向，最終達到某個結局，獲得成就。

    就這樣了嗎？

    他的人生，會是一幅標題為“一枚棋子”的潦草cg圖，連配文都不超過五十個字的零成就結局？

    不甘心。

    怎麼可能會甘心？就連系統，此刻都在他的腦海中冒出來，呼天搶地，哭訴著籍籍無名地死在這樣一個地方，是浪費了它的才能。

    可是……不甘心，又能怎麼樣？

    他逃不出這個小小的牢籠，更逃不出明天眾目睽睽下的火刑架。

    最初，在被米歇爾綁架的時候，他也時時刻刻籠罩在死亡的陰影下，但是，他卻總能從中看見一絲生的希望。他抓著那絲希望，像追隨著封閉岩洞中的一縷風，硬生生挖出了生路。

    可現在呢？

    他已經一點希望都看不到了。

    “喂！我才不要明天跟個小基佬一起被燒死，有辱我人工智能的威名。”系統在他的腦中大聲催促道，“快想想辦法，我知道你肯定有辦法的！”

    “我能有什麼辦法。”本杰明捏緊了自己的拳頭，滿腔的不甘無處宣泄，“沒錯，我的施法過程和一般法師不同，這些鐵欄桿妨礙不了我的施法。但是那又怎麼樣呢？用出魔法，我就能逃出去了嗎？”

    他可以調集自己意識空間的水元素，可以心念施法，先在意識空間里用出魔法，再把魔法帶出來。甚至，他不用發出半點魔力波動，就能在把這些鐵欄桿弄壞……

    可……那又如何？

    淨化所的守衛一層又一層，等到他把那些守衛的聖騎士殺光，主教也趕過來了。想在不驚動守衛的情況下溜出去，無異于異想天開。

    聽完了本杰明的話，吵吵鬧鬧的系統也沉默了，似乎它也接受了這個事實，失去了催促的動力。然而，這份難得的沉默，聽在本杰明的耳中又是那樣的絕望。

    絕望……

    還有比一分一秒等待死亡更加絕望的事情嗎？

    有，是在倒計時死亡的同時，還滿腦子的不甘心，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辦。

    本杰明的拳頭捏得更緊了。

    他以為自己是個豁達看得開的人，可他現在他才發現，他錯了，他一點也看不開。他滿腦子的七情六欲，數不完未盡的理想。他想探索純藍世界的奧秘，他想在真正的天空中飛行一次，他想走遍大陸的每個角落，他想有所作為，他想認識更多有趣的人，聽他們講述千奇百怪的故事……

    活著多精彩，他憑什麼看開？

    像有一股驟然升起的情緒，緊緊握住了他的心髒。冰冷和炎熱的感覺在他的血管中交替反復，讓他忽然手腳微微發麻，忍不住顫抖起來。

    他……不想死。

    因為莫須有的罪名，就被當成別人，死在甚至都不屬于他的世界……誰會想死得這麼窩囊？

    那一瞬間，他作出了決定。

    操他媽的。

    他閉上雙眼，飛速地進入了意識空間之中。

    三枚魔法字符，依然在黑暗中閃爍著藍光，外界的紛紛擾擾從不曾影響它們。它們就像夜空中的星辰，只按照自己的軌道運行，從不理會夜空下的人如何仰望，又在它們身上寄托了什麼樣的情思。

    本杰明環視著三枚字符，深吸了一口氣，兩個拳頭緊緊地捏起。

    像是有一團火從他的心中燃起。

    憤怒、不甘……亦或是興奮、激動……復雜難言的情緒在他的身體里沸騰，連呼出的空氣都仿佛帶著焦灼的熱度。

    所有人都只把他當成一枚小小的棋子，明天過後就會粉身碎骨，很快被人忘到腦後，不是嗎？既然如此，那就讓他們看看，一枚他們眼中無關緊要的棋子，究竟能爆發出什麼樣的能量！

    成功也好，失敗也罷。就算是死，他也要死得光宗耀祖、驚世駭俗！

    他念出了最初的咒語。

    伴隨著水元素的涌動，一枚巨大的水球，瞬間在他的身前凝聚成形。

    然而，他卻沒有停下來，而是繼續念著咒語。一枚、兩枚、三枚……足夠淹死一頭牛的大水球，一個接一個地被召喚出來，在這片無邊無際的黑暗中不斷堆積。

    本杰明卻沒有半點要停手的意思。

    他沒有壓縮那些水球，讓它們化作水炸彈；他也沒有改變它們的形態，讓它們卷起無數的漩渦。他只是把它們凝聚出來，維持在意識空間之中，然後馬上凝聚下一個，周而復始，無窮無盡。

    十個、百個、千個……他仿佛化身機器人，不知疲倦地召喚著水球。哪怕精神力之前得到了長足的增長，但在這樣瘋狂的消耗下，也很快出現了透支的情況。

    但本杰明不在乎。

    去他媽的，接著干！

    欲裂的頭痛被他強行忍住，有點渙散趨勢的精神也被他強行擰起來。他仿佛又進入了純藍空間里的那種狀態，難以想象的痛苦折磨著他的靈魂，他卻充耳不聞，守著心中一股執念，拼了命地召喚著新的水球，把它們統統維持住。

    很快，枯竭的就不只是他的精神力了。

    大水球的形成是需要水元素的，而意識空間里的水元素，顯然不夠進入瘋魔狀態的本杰明來用。

    但……既然他已經陷入了這種狀態，這種問題對他來說又怎麼會是問題呢？

    意識空間里的水元素被消耗一空？沒關系，再從外面吸！禁魔的鐵欄桿只能妨礙元素的聚集，卻不能阻止元素被強行吸到意識空間里去。

    轉眼間，原本潮濕的淨化所忽然變得干燥起來，隔壁牢房的少年都不知何時停下了喊叫，忍不住開始咳嗽，干澀地喉嚨無力地吞咽著口水。

    然而，這只是一個開始。

    水球的凝聚是無窮無盡的，水元素的需求也是無窮無盡的。在這個過程中，本杰明逐漸失去了意識，陷入半昏迷的狀態。可是，他依然在一股強烈情緒的驅使下，本能地繼續著他的行動。

    從外界抽取水元素，在意識空間里堆積著水球……

    連本杰明自己都不知道，他究竟在干些什麼。

    很快，就連看守淨化所的聖騎士們，都開始感覺口中發干，下意識舔著自己起皮的嘴唇，忍不住想喝水。

    淨化所門外綠油油的草坪，不知什麼時候也變得蔫黃。附近的貴族，哪怕只是路過一下，都忍不住吩咐侍從給自己倒水喝。

    伴隨著時間一點一點地推移，從下午再到深夜，從深夜再到第二天凌晨，以淨化所為圓心，這片奇怪的干燥在王都不斷擴散著。在沒有人注意到情況下，天空上那片厚厚的雲彩，看上去都變得異常稀薄。

    而在淨化所深處。

    某個牢房，本杰明靜靜地坐在那里，閉著眼楮。他仿佛化身一尊古老的雕像，一動不動，好像不管再過多少年，他也不會有任何變化。

    而在他的腦海中。

    “我……我的天啊，你、你要干什麼？”就連系統，都難得地帶上了害怕的語氣，“快醒醒，別念了，你這哪是干大事……大事都要被你干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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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行刑現場和帕克

    “什麼鬼天氣，昨天還以為要下雨，今天怎麼就出太陽了。”

    時間臨近正午時分，帕克站在王都廣場邊，眯著眼楮望了望天空，忍不住這麼說道。

    帕克是一名新加入王室的騎士。

    雖然只有三十歲的年紀，但帕克參與過的戰鬥，卻比不少騎士一輩子打過的架都要多。他和敵國騎士拼殺過，他砍下過魔獸的頭顱，他還與法師有過多次的正面踫撞……雖然他因為資歷不夠，沒能成為騎士隊長，但在王室的騎士之中，他已經具備了相當的威信。也就是說，他說話，大家都願意聽。

    然而，在成為王室的騎士後，他的生活過得其實不是那麼如意。

    空有一身武力，他每天在做的事情，卻都是一些瑣碎的小事︰護送王室的出行、檢查出入王宮的人員、守夜站崗……必要的時候，他甚至還得充當小公主的玩伴，用盡渾身解數，逗那個沒幾歲的小丫頭開心。

    這讓帕克感覺很被埋沒。

    就像今天，他們的任務，是維持廣場的秩序，別讓那些看戲的民眾跑到他們不該到的地方。

    這算什麼？給教會看門的狗？

    帕克心中不滿，卻也無處發泄。

    唯一能讓他感覺好受一點的，就是今天在廣場要發生的事情，是一件大事。好歹是大事情，讓他當當苦力也就算。再怎麼說，也比給小公主當馬騎要好，是吧。

    帕克這麼安慰著自己。

    不過……

    今天的事情，確實大得有點驚人了。

    “帕克大哥，今天的人可真多啊。”忽然，站在他身邊的另一個騎士開口，對著他這麼感嘆道。

    聽了這話，剛好想到此處的帕克，也不由得點了點頭。

    是啊，誰讓今天要處死的人，是那位傳說中的格蘭特‧里瑟呢？

    格蘭特‧里瑟的名聲，從他出生那一刻就傳開了。從天而降的聖光，半夜響起的鐘鳴，震撼了整個睡夢中的王都。盡管帕克那年還只是個十歲出頭什麼也不懂的小鬼，但他也把這一幕牢牢地記在了腦袋里，多年過去，依然歷歷在。

    不止他，整個王都的人都記得。

    神術的天才，聖光的使者，未來的教皇……那個少年的名字，已經深深刻在了王都每一個人的心中。也因此，當他們看到教會發出的布告時，才會感到如此震驚。

    今天中午，他就要被教會處死了？

    消息就像一點星火，瞬間點燃了如同干草一般的整個王都。

    布告上說，這位天才少年被處死，是因為他和男子發生了不正當關系，有辱聖光。因此，教會將要用熊熊的火焰，把這位少年和另一個男子一同燒死，淨化他給聖光染上的污濁。

    在剛聽說這個消息的時候，帕克感覺很惋惜。

    你說，這好好的一個男的，怎麼就跟另一個男的搞到一塊去了？

    作為一名騎士，他也聽說過一些貴族的特殊偏好，只要沒被抓到把柄，一樣活得好好的。但是，這個格蘭特‧里瑟，他可不只是貴族。他是要進入教會的人，怎麼也鬼迷心竅，干出了這種事情？

    不過，帕克的想法也就僅止于此了。

    他並沒有真的見過這位天才，況且，他是一名有任務的騎士。既然他今天要維持行刑現場的秩序，那他就得好好地維持，也沒必要想那麼多。

    再怎麼說，這也是那些貴族大老爺們的事，跟他又能有什麼關系？

    況且，他還聽到了一些不該聽到的傳聞。

    這樣想著，帕克忍不住轉頭，看向了廣場左邊的看台。

    左側的看台是專為貴族準備的，此刻也已經坐滿了人。待會，這些貴族們就會坐在那里，一邊吃著點心和水果，一邊觀賞著火焰如何將那個少年化為灰燼。

    帕克忍不住皺了皺眉。

    他一向不怎麼喜歡貴族。不只是因為貴族總是趾高氣昂的，同時，他還聽說，這位神術天才之所以會犯下大錯，就是中了某個貴族的奸計，才落到這樣的地步。

    他們這幫騎士在這里辛苦站崗，而那些貴族就舒舒服服地坐在那里，欣賞著自己陰謀的成果，說不定還正策劃著下一個陰謀。

    “要是我也能混個貴族當當，那該有多好……”

    想到這里，他忍不住開口，低聲，自言自語著。

    “帕克大哥，你說什麼？”邊上的騎士問道。

    “專心點，別東張西望的，好好站崗！”帕克立刻轉頭，這麼命令道。

    邊上的騎士趕忙點頭答應，收回目光，也不敢再多問。

    就這樣，伴隨著時間的推移，廣場上的人也越來越多，漸漸的，都有點擠不下了。大家都想親眼看一看，這位把自己毀掉的天才少年，究竟是個什麼樣子。

    人一旦多起來，秩序就會變得比較混亂。帕克也沒有辦法，只能與其他騎士靠在一起，組成一道人牆，不讓這些看熱鬧的民眾擠過去。

    他往廣場外看過去，黑壓壓一片，壯觀無比，全都是人。

    “操，這群人是有多閑，全王都的人都跑這來了吧。”感受著人潮的洶涌，差點被擠得一個趔趄的他，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

    不過，他不用擔心這一聲罵被別人聽到。很顯然，這些民眾不但多，而且七嘴八舌嘈雜無比，不管他說什麼，除非他扯著嗓子喊，否則沒有任何人能聽得到。

    真夠煩的……

    有這工夫，怎麼不回去多干點活？

    剛才他對于民眾熱情的理解，被這些人一擠，也全給擠沒了。

    正當帕克心中抱怨不止的時候，忽然，洶涌的人群一下子停住了。不僅如此，這些吵得人耳朵都快聾了的聲音，也像被施了法術一樣，消失得干干淨淨。

    帕克愣住了。

    怎麼回事？

    他轉過頭，只見廣場中央，那個聳立的巨大十字架旁邊，忽然多出了幾個人影。

    在短暫的愣神之後，帕克立刻反應過來，是那個格蘭特‧里瑟！他立刻凝神看去，廣場邊總共有四個人，其中兩個被繩子捆住了手，另外兩個，看打扮應該是聖騎士。

    行刑要開始了嗎？

    不知道為什麼，帕克忽然感覺有點激動。

    他再向那兩個被捆住的人仔細看去，試圖辨認出哪一個是傳說中的格蘭特‧里瑟。

    據說，格蘭特的頭發是金棕色的，金棕色……是右邊那個！

    看清了站在十字架邊上的“格蘭特”，帕克忽然又覺得有點失望。這位傳說中天才少年，此刻看上去灰頭土臉的，平淡無奇，跟普通人好像也沒什麼區別。

    這麼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居然就是那個名滿王國的人物？

    不僅如此，他再仔細看去，甚至都覺得，這個格蘭特跟丟了魂似的。他像個馬戲團里的木偶，就這麼半睜著眼楮，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任憑別人把他帶來帶去。眾目睽睽之下，聖騎士對著他推推搡搡的，他也沒什麼反應。

    帕克很失望。

    沒想到，那個傳說中的人物，竟然就是這個樣子。

    怪不得……怪不得會干得出跟男人苟合這種事情。估計這小子現在也正後悔著，大好前途被毀，還馬上就要被燒死，心里萬念俱灰，所以才一付失魂落魄的模樣吧。

    帕克不由得這麼想著。

    忽然，人群中再次傳出一陣驚呼。

    又怎麼了？

    思緒被打斷，帕克再順著眾人的目光，朝著廣場的右邊看去。

    只見廣場右邊的看台上，一個老人緩步走了出來。

    他頭戴黑鐵色的高冠，帽沿鍍滿了一圈黃金。他身上披著金紅相間的長袍，長袍上繡滿了繁密的花紋，看上去華麗。而他長袍的敞開處，露出的，則是一塵不染的白色內襯禮服。

    他帶著如血般殷紅的手套，手持瓖滿鑽石和珍珠的權杖，目光平視前方的虛空，緩緩走上了看台的最高處。

    一股無聲的壓力，從看台的頂點擴散開，像一陣悶熱的風，掃過在場每一個人心頭。

    人群的聲音瞬間被壓低了幾倍，仿佛無數只蜜蜂小心地振動著翅膀，在盡量不發出聲音的情況下，又忍不出要發出那麼一點聲音。

    “是……是教皇陛下。”不知道是誰這麼切切私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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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教皇

    那位身穿長袍，手持權杖的老人教皇。他站在看台的最高處，隨意地掃了一眼整個廣場，像一只雄獅巡視著自己的領地，又像一位無名老人慈祥地注視著自己的子孫。

    他接受著眾人目光的洗禮，站在那里，沉默了片刻。

    “格蘭特現在怎麼樣了？”

    忽然，他回過頭，對著身後的主教輕聲問道。

    他的聲音並不威嚴莊重，反而帶著一種疏離而又親切的味道，仿佛一片朽木悄然碎裂時，發出的輕柔聲響。

    在他身後，主教走上前來，面無表情地答道︰“還是那樣，什麼也不肯吃，一有機會就想逃跑。”

    聞言，教皇笑了笑，說︰“隨他去吧，等到今天的行刑結束之後，我再去勸勸他。總有一天，他會明白我們和他母親的苦心的。”

    主教也沒再說什麼，點頭稱是。

    然而，見狀，教皇像是又想到了什麼，整個人都轉過身來，眼角的皺紋微動，看向了身後的主教。

    他的眼神有些微妙，似乎在審視著主教審視著那張仿佛被蠟封上看不出半分情緒的臉。

    “這八年來，你還是老樣子。”他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的音量，貌似隨意地說著，“我原以為，你處理了這麼久的教會事務，能夠多點人情味，結果你還是一點也沒變。”

    聞言，主教卻抬起頭，眼光從深邃的眼窩中彌漫出來，無悲無喜。

    “是嗎可是，八年過去，教皇陛下的變化，卻比想象中要大得多。”

    他的語調還是一貫的漠然，可他話里的內容，卻讓氣氛一時間變得有些僵硬。

    教皇臉上的笑容消失。他低著頭，沉默了好一會，才緩緩開口︰

    “我知道，你覺得我這些日子的做法太激進了，覺得我不該這麼做。可是，你能想象嗎？整整八年毫無作為的教皇，他的信眾會如何看待他？”

    主教卻看著教皇，沒說話。

    見狀，教皇的眼中似乎露出些許不滿，但很快便被掩蓋下去。

    只見他輕撫著手中華麗的權杖，低聲說道︰“第一代教皇，開創第二代教皇，發展第三代教皇，繁榮第四代教皇，巔峰第五代教皇，鞏固”

    說到這里，他故意頓了頓，微微攥緊了手中的權杖，仿佛權杖的分量在那一瞬間變得無比沉重，重得他必須用盡全身的力量，才能夠握得住。

    然後，他才接著說︰“第六代教皇，如果不能再創巔峰，那就是衰落的開始。”

    聽到這里，主教終于嘆了一口氣。

    “第五代教皇陛下的意外隕落，我們誰也沒有想到。在那種情況下繼任教皇，維持了整個國家的穩定，您已經做到能做到的最好了。”他注視著教皇，緩緩說道。

    聞言，教皇輕笑了一聲，又像是冷哼，聽不出是認同還是反對。他沒有再說什麼，而是轉回去，站上最高點，重新面對整個廣場。

    主教見狀，也低頭沉默，不再說話。

    在他們二人的交談間，時間也逐漸逼近中午。廣場中央，聖騎士已經把“格蘭特”和另一位少年綁在了十字架上。另外又走出幾個聖騎士，開始在十字架周圍堆柴火。

    教皇隨意地瞟了眼看上去失魂落魄的“格蘭特”，然後便移開了目光，沒有多看。

    相反，他忽然抬眼，看向了天空。

    碧藍的天空中，只漂浮著幾朵雲，陽光直射地面，有些刺眼。

    他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不過他並沒有思考出結果。

    沒過多久，主教就再次走上前來，打斷了他的思索。

    “陛下，時間到了，可以開始了。”他在教皇的耳邊這麼說道。

    教皇聞言，回過神來，點了點頭。

    他低頭看了一眼廣場，十字架周圍已經被清空了，除了兩個犯人和一堆柴火，沒有其他人。于是，他伸出手，不知念了一句什麼的咒語，一小團金色的火焰便在他的手中成形。

    他的手輕輕一揮，火焰從他的手掌中飛出，宛若一片輕盈的羽毛，緩緩地飄向在了廣場中央的十字架。

    在場所有人的目光，也立刻被那一團星光般的火焰所吸引。

    不過，教皇卻沒有在意。做完這一切，他便轉過身，走下看台，離開了這里，仿佛對後續的事情沒有了半點興趣。

    主教則留在看台上，望著教皇離開的背影，忽然，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

    就這樣，教皇前腳剛從看台上離開，後腳，那團金色的火焰便落在了十字架周圍的柴火堆上。

    瞬間，仿佛一點火星落在一地的汽油上，柴堆燃起大火，將十字架、還有十字架上綁著的兩個人包裹其中。

    人群中發出一陣又一陣的驚呼。

    “好好厲害，帕克大哥，這個就是教皇大人的神術了嗎？”

    廣場邊，維護秩序的騎士們排成行，望著這一幕，也一齊露出震撼的表情。一位騎士對著之前那個的騎士帕克，這麼感嘆道。

    “是啊，神術，不可思議的力量。”帕克雙眸中倒映著燃燒的火焰，喃喃道，“這個世界上，能夠抗衡魔法的也只有神術了。”

    “你在說什麼呢，魔法怎麼可能和神術抗衡。”忽然，另外一位騎士出聲道，“我又不是沒跟法師戰鬥過，他們哪能擋得住教皇大人這麼厲害的神術？”

    聞言，帕克發出一聲冷哼，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沒見識的小鬼。

    現在的騎士們，都沒見識過真正的法師是什麼樣的，自以為自己戰勝過幾個學徒，鼻子就翹上了天。

    真正的魔法不是他們能想象得到的。

    想到這里，帕克忍不住做了一個深呼吸，把一些不太好的回憶放回記憶深處，重新把目光投向廣場中央那沖天而起的火焰。

    以及火焰中的兩個人。

    在他的眼中，其中一個綁在十字架的人已經露出驚慌的神色，不停地掙扎著。然而，另一個人，那個“格蘭特里瑟”，此刻卻仍舊低著頭，半睜著眼楮，一動不動。他仿佛遺失了自己的靈魂，只是一具沒人操控的人偶。

    帕克不由得皺起了眉。

    要說之前，這位天才是因為萬念俱灰，所以才顯得垂頭喪氣的，那他還可以理解。但是身處這樣的火焰之中，性命危在旦夕，他卻還是一點表情都沒有，這就顯得有點詭異了。

    就算是出于本能，被煙燻一燻，這人也得露出點難受的表情吧？

    哪有人能在火里一點反應都沒有的？

    不知道為什麼，帕克就這麼注視著他，心中，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

    他真的是個真實的人嗎？

    正當他眉頭緊皺，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忽然，他注意到火焰中那位空殼一般的“格蘭特”，低垂的手掌輕輕地動了一下。

    像是受到某種奇怪魔力的牽引，那一瞬間，不知為何，帕克心中仿佛也跟著動了動。

    他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只見，那個剛才還垂目無神的少年，像是突然被擰動發條的人偶，抬起了頭。灰暗如玻璃珠的眼楮也轉動起來，瞬間充滿了靈光這整個轉變的過程是如此的神奇，就好像神創造出了一具人的軀體，然後，在他的額頭輕輕一點，賦予了其靈魂。

    火焰中的“格蘭特”，仿佛在那一瞬間，整個人活了過來。

    邪、邪門了

    帕克在遠處看著，忽然有種喘不過來氣的感覺。

    明明只是一個失魂落魄的人抬起頭，可是看在帕克的眼中，卻顯得異常震撼。

    這人這人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那個火焰中的少年，仿佛忽然具備了磁力一般，帕克完全移不開目光，汗珠從他的額頭滑落。他只能瞪大眼楮，腦子里一片空白，死死地盯著那個金發少年看。

    然後，帕克便看見，少年神情平靜地抬起眼眸，看向天空。

    天空

    恍惚之中，他也順著少年的目光，朝著天上看了過去。

    于是，在這片看上去格外低的“天空”中，他看到了自己那滿頭是汗、無神又慌亂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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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水球沖城（上）

    “這是……什麼？”

    仍舊處在茫然之中的帕克，望著出現變故的天空，不由得發出了這樣的喃喃自語。

    他的腦子一時間有些運轉不過來，但是他知道，有什麼變故發生了。

    非常大的變故。

    如果在平時，他的本能或許會告訴他，情況不對勁，這玩意很危險，跑為上策。但不知為何，此時此刻，面對天空中極為壯觀的“異物”，他的本能就像失靈了一樣，生不出半點抗拒之心。

    而在帕克的周圍……

    很顯然，抬頭看天的人，並不只有他一個。

    突如其來的變故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沒有人再去注意那團大火和十字架上的兩個少年。廣場周圍的民眾、看台上的貴族、分散在四處的聖騎士和神父……在場的所有人，都在此刻不約而同地抬起了頭，看向了他們頭頂，那片此刻已經截然不同的天空。

    “我的天啊……”

    整個廣場周圍熙熙攘攘的人群，像突然收到什麼東西的感召，上萬人一同抬著頭，瞪大雙眼，露出驚慌或者恐懼的表情，仿佛某種盛大的邪教儀式。

    他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他們唯一能看見的，就是天空中突然出現的“異物”。

    沒錯，異物，在場的所有人，只想得到用這個詞來形容它。

    他們也都不知道，天空中的究竟是個什麼玩意。整片天空，都被這個奇怪的“異物”給擋住了。那畫面，就像是他們頭頂突然出現了一道鏡面，地面上的一切都模模糊糊地倒影在了其中。

    而且，仔細看去，他們還能發現，這個鏡面是弧形的，帶著一股莫名的濕氣。

    因為這一切的出現實在是太過突然，所有人的心神都為之所奪。很多人屏住呼吸，甚至連發出驚嘆的力氣都沒有，就更別說作出什麼反應了。

    “這是……水嗎？”

    很快，有人把他們頭頂上的東西認了出來。

    帕克也是如此。他勉強鎮定下來，看著他們頭頂上那個波光粼粼的龐然大物，看到整個廣場在其中的倒影，認出了這究竟是什麼東西構成的。

    他忍不住擦了擦額頭冒出的冷汗。

    是水……

    真的是水，無邊無際的水。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剛剛還格外晴朗的天空，此刻會突然出現這麼一大片……一大片……帕克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了，那感覺，簡直就是一片湖泊突然飛到了他們的頭頂上。

    為什麼會這樣？

    是魔法嗎？

    這個念頭才剛冒出來，帕克立刻有些驚恐地搖了搖頭，把它掐死在了腦子里。

    不……不是魔法，如果真有這麼可怕的魔法，要將它施展出來，散發出的魔力波動也會是無與倫比的。這種魔力波動，即便他們只是普通人，也肯定能夠感覺得到。

    而這個“異物”，它出現得如此突然，就像是從虛空中自己蹦出來的一樣，憑空出現，毫無征兆，讓人心生恐懼。

    這絕不可能是魔法！

    可……這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帕克已經近乎抓狂了。

    與此同時，廣場左邊的看台上，貴族們的反應一點也不比普通民眾鎮定。

    半數的人都站起了身，有些人還打翻了手邊的酒水和點心。他們呆呆地望著天空中的異象，震驚得甚至連話都說不出來，也忘記了自己是不是該趕緊離開。

    “兒子……別看了，我們不能待在這里，我們……我們得快點去教堂。”忽然，艾克斯神色一變。他從愣神中恢復過來，拍了拍迪克的肩膀，低聲催促道。

    迪克渾身一震，回過神來，六神無主地看著艾克斯。

    “父、父親……這是什麼東西？”

    艾克斯卻沒有回答，只是拉住了迪克，努力向外走去。

    他掐著自己的大腿，用疼痛喚醒自己的理智，強裝鎮定，努力不讓自己露出和其他人一樣茫然無措的神情。

    “我……我也不知道。”

    他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得到的顫抖聲音，喃喃自語著。

    就這樣，混在手足無措的人群中，艾克斯和迪克，快速地往教堂的方向趕去。

    與此同時。

    毫無疑問，天空“異物”的影響力遠不止此。感受到震撼的不只有廣場周圍的人，還有王都里的其他人——那些沒有來現場觀看行刑的民眾。

    或許他們正在街上趕路，或許他們正在家中休息，但是異變發生的此時此刻，他們也都像著了魔似的，不約而同的走上街頭，望向了發生驚變的天空。

    “媽媽……這是什麼？”

    “我、我也不知道。”

    外城區的街道，佔滿了仰望天空的愕然面孔。

    或許是他們和廣場離得比較遠，這個“異物”在他們的眼里，又顯得不一樣了。

    像是一個帶著弧度的坡面，廣場方向是坡面的低谷，從廣場向外則曲線升高，就仿佛……就仿佛一個球體。

    一個懸浮在王都上方、巨大無比的球體。

    巨大到，只要是身處王都的人，都無法看見這個球體的全貌，只能憑借他們看到的些許部位，猜測著它的整個形狀。

    然而，出奇的是，沒有人出于驚慌想要逃離王都。所有人都像中了什麼邪術似的，盯著天空中的那個巨大球體，惶恐得甚至有些虔誠。

    他們朝聖般地望向廣場的方向，望著那個方向的天空中，倒影著的模糊火光，和火光里更加模糊的身影。

    與此同時。

    在王都之外，海文萊特附近的一個無名小村莊。

    一個一向平靜祥和的小村莊，村民們都在這里安居樂業。如果是往常，他們還會時不時遙望一下遠方的王都，露出艷羨的表情。

    而在村莊的小酒館里。

    “教會的搜查真是夠厲害的，為了幫那個小子找人，差點把我的命也給搭上了。”

    一個老人，此刻正坐在熱鬧的酒館之中，一口喝光了杯中的麥酒，抹了抹嘴，然後和同桌的壯漢這麼感嘆道。

    正是剛剛逃出王都的“銀狐”老大。

    在幫助本杰明查到消息之後，他一直留在王都內。直到昨天，教會放松了王都的警戒，他便和一位朋友一起，偷偷離開了王都。

    此刻，他正和那位同伴一起在村莊的酒館里稍事休息。

    “接下來的日子，也只能走一步看一餜了。”只聽得老人這麼說著，搖了搖頭，不等對方回答，又馬上接著道，“對了，你那個兄弟，他到底有沒有把我兒子順利送到伊科爾？”

    然而，他同桌的那位壯漢卻像完全沒有聽到一樣，愣在那里，一動不動的。

    他瞪大的眼楮，也沒有看向正跟他說話的“銀狐”老大。

    “怎麼了？”老人見狀，拍了拍壯漢的肩膀，問得更大聲了一點。

    壯漢勉強回過神來，眼神有點怪怪的。他看了一眼老人，又忍不住往老人身後的方向看去，仿佛遠方有什麼特別吸引人的東西一樣，讓他挪不開眼楮。

    “水、水球……”

    他沒有回答老人的話，而是發出了這樣帶著幾分惶恐的呢喃。

    水球？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老人感覺更奇怪了，但沒辦法，他的同伴已經是無法溝通的狀態，因此，他只好自己轉過身，看看到底有什麼奇怪的東西。

    透過身後酒館的窗戶，他可以遠遠望見王都的輪廓。

    如果在平時看過去，王都是城牆圍起來的巨大建築群。整個畫面，則是深褐色的遼闊平原上，崛起一座白色城池。然而，此刻再看過去，這座壯麗的白色城池的上空，竟忽然出現了一個水球。

    沒錯，就是一個水球。

    一個隔了這麼遠的距離、看在他們眼里，依然清晰無比的水球。

    在愕然之下，“銀狐”老大忍不住伸出手去比劃了一下。如果說王都在他眼中有一個手掌那麼大，那麼這枚突兀出現的水球，就有他半個手掌這麼大。

    ……什麼玩意？

    老人感覺自己心跳差點漏了一拍。

    要知道，在漫長的佣兵生涯中，他經歷過無數奇奇怪怪的事情，數十次游走在生與死的邊緣。可是，當他看到這一幕，他卻有種前所未有的、心神都被震懾的感覺。

    有半個王都那麼大的水球，忽然出現在了王都的頭頂上。

    這意味著什麼？

    這、這他娘的是神罰啊！

    老人深吸一口氣，勉強回過神來。然而，他卻忽然發現，自己竟然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還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出了一身的冷汗，背上的衣服都被打濕了。

    “王都……又發生了什麼？”

    下意識的話一出口，他才發現，原本嘈雜無比的酒館，此刻居然變得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放下酒杯，站起身，像被某種奇怪的魔力所吸引，湊到門口或者窗戶前，望著王都上空的那枚水球，屏住呼吸，仿佛他們注視著的不是王都和水球，而是顯像的神靈。

    嘩啦一聲，看呆了的酒保打翻了一地的麥酒，卻甚至沒有引起一個人的注意力。

    于是，酒保只能驚慌地蹲下身，用抹布開始擦拭滿地的酒水。然而，他一邊擦，一邊卻還時不時抬頭，忍不住看向遠方的王都與水球，眼楮都舍不得多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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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水球沖城（下）

    “去把教皇找回來。”

    與此同時，廣場右邊的看台上，主教看著天空中的巨大水球，也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不過，他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失神，而是轉過身，對著身後的一個牧師吩咐道。

    “不必，我已經回來了。”然而，那個牧師還來不及回答，教皇的聲音就再次從後方傳來，“聖物沒有出現異動，這個東西，與它們無關。”

    看台上的多位教職人員回過頭，只見教皇手持權杖，匆匆走來。

    幾人紛紛行禮。

    不等他們有機會說些什麼，教皇便重新站上看台，望向天空，露出凝重的神色。

    “這八年來，究竟又發生了什麼？”忽然，他轉頭看向主教，語氣聽起來有些沉重，“什麼時候，我們王國之中竟然出現了這種水平的法師？”

    主教卻搖了搖頭，說︰“不一定是法師，我沒有感覺到任何魔力波動。”

    聞言，教皇忽然握緊了手中的權杖。主教的這句話似乎有些惹惱了他，他看向主教的眼神中，連一絲原先的和藹都沒有了。

    “不是法師，那是什麼？神意嗎？”他走到主教的身前，冷冷地盯著主教，“你想告訴我，神對我的所作所為產生了不滿，所以降下神罰，是嗎？”

    主教直視著教皇，臉上的表情沒有一絲波動。

    “教皇陛下，您多慮了。我只是就事論事。”

    聞言，教皇似乎也沒有多追究的打算，發出一聲冷哼，轉過身，便重新把目光投向天空中的巨大水球。

    “神意如何，不是我們能夠揣測的。”他的聲音冷得像冰天雪地里的鐵片，“但是神賜予了我超凡脫俗的聖光天賦，而沒有賜予你。這就是神意。所以我是教皇，你是主教。”

    主教望著教皇的背影，點了點頭，神情如雕塑一般漠然。

    “是的。”

    教會也沒有再理會主教，而是再次望向天空中的“異物”，露出凝重的神色。

    忽然，他伸出手，念出咒語，又一團金色的火焰，在他的手中成形。他看了廣場周圍的眾人一眼，便毫不猶豫地將火焰拋向了天空中的巨型水球。

    火焰在半空中劃出一道金色的痕跡，恍若流星。

    廣場上，眾人的目光也一下子被吸引過去。他們從震驚中勉強恢復過來，看著那團奔向龐然大物的小小火焰，忽然又變得有些緊張起來。

    有些人，甚至感到了些許困惑。

    “教、教皇陛下居然出手了……所以，這個東西並不是神跡嗎？”

    只聽得帕克身邊，一個騎士這麼感嘆道。

    而帕克本人，則是看著那道金色的火光，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他似想要說點什麼，千言萬語堵在胸口，一時間，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他只能帶著有些惶恐的心情，呆呆地望著兩者在天空中的踫撞。

    轉眼間，火焰撞上了平靜的弧形水面。

    “要來了嗎……”頓時，帕克攥緊了一手心的汗。

    在場的所有人，眼都不眨地盯著這一幕，一股緊張的情緒在人群之中醞釀著。他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該期待教皇把這個“異物”給毀掉，還是該期待教皇失敗。

    只見天空中，那道金色的火焰速度飛快，宛如一只活潑的鯉魚，在眾人的注視下，一頭扎進了水面之中。

    撲！

    火滅了，連點煙都沒冒出來。

    “……”

    不知為何，廣場之中，竟然齊齊傳出了一陣松了口氣的聲音。

    似乎是他們都隱隱有些害怕，教皇靠著這樣一團火焰，就把如此震撼的畫面給輕易抹除了。而在目睹教皇的失敗後，他們則暗自松了一口氣，只是沒想到，所有人呼氣的聲音匯聚在一起，反而聽起來如此清晰響亮。

    顯然，這巨大的呼氣聲也把他們給嚇了一跳。

    某個騎士回過神來，撓了撓腦袋，有些尷尬地說著︰“那個……教皇、教皇陛下居然失敗了，這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啊？”

    帕克聞言，卻深吸了一口氣，搖搖頭，用微微顫抖的聲音道︰“還沒有，教皇陛下只是在試探。很快……很快，教皇陛下就會用出真正的神術了。”

    隱約的期待和不安混雜在一起，讓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預測接下來的事態。

    能讓教皇擺出這種敵對的姿態，空中這一大片水，應該……是魔法吧？

    帕克忽然感到一陣驚悚。

    ……居然真的是魔法。

    究竟是什麼魔法，能夠擁有如此駭人的聲勢？不僅如此，更可怕的是，這東西還一點魔力波動沒有，就像幽靈一樣，沒有任何征兆，就這麼憑空出現在他們的頭頂，將整片天空都遮擋得一干二淨。

    一種認知被徹底顛覆的感覺，讓帕克感到非常不安。

    這……這到底算什麼？

    他平生經歷過那麼多次戰鬥，踏遍王國的各各角落，親手砍下不少法師的頭顱，但面對這樣一個龐然大物，他仍舊感覺自己像個嬰兒一樣茫然恐懼。

    說來說去，這玩意……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我怎麼覺得，我見過這玩意……”忽然，他身邊的另一個騎士望著天空，有些猶豫地開口，“這玩意，有點像那個叫什麼……叫‘水球術’？”

    ……水球術？

    去你媽的水球術！

    聞言，帕克像個被點燃的炸藥桶一樣，壓抑已久的情緒一下子爆發出來。他憤怒地伸出手，猛地揪住了說出這話的騎士。

    “水球術？你他媽腦子燒糊涂了吧！水球術……”他像拍傻子一樣，用力拍著對方的腦袋，一邊罵道，“還他媽水球術……你家水球術長這樣？這麼多年騎士都白當了，還水球術？”

    他越揍越用力，仿佛只有這種用力的擊打和連續的叫罵，才能讓他忽然有些後怕的心情稍微安定一點。

    水球術？

    好像……好像真的有點像……

    覆蓋天空的巨大水球……

    不不不！到底在想些什麼？這絕不可能是水球術！水球術只是魔法學徒才會去練的雞肋魔法，怎麼可能有這樣的威勢？

    那一瞬間，帕克在心中用力地提醒著自己。

    絕對！絕對不會是水球術！

    他一定是瘋了，居然差點被這個小子給誤導了。

    不行，他還得揍得更狠一點，也得把這小子的腦子給打清醒一點，免得這小子再冒出些古里古怪的念頭，影響了別人，有辱王室騎士的身份。

    就這樣，帕克暴揍著那個說出“水球術”的騎士，二人在人群中甚至還引起了一陣小小的混亂。

    與此同時。

    右邊的看台上，教皇見到火焰輕而易舉地被擋下來，也臉色一變，露出更加陰沉的神情。

    “有點棘手……”

    他並沒有馬上開始下一輪的嘗試，而是望著天空，釋放出自己敏銳無比的精神力，試圖去感受天空中的龐然大物，猜測著它的來路，以及它的弱點究竟在哪里。

    忽然，他神情一變。

    他似乎是發現了什麼，不再去注意天空中的“異物”，而是低下頭，帶著幾分愕然的情緒，看向了廣場中央，那個被火焰所包裹的十字架。

    火刑仍在繼續，十字架上的火焰，可不會因此停息。

    只見，其中一個黑發的少年已經被火焰給燒成了焦炭，連人形都看不出來了。然而，十字架的另一面，那個金發的少年卻依然抬著頭，眼神清亮，帶著某種近似虔誠的神情，望向天空。

    是那個被用來代替格蘭特去死的哥哥——本杰明‧里瑟。

    他還活著。

    豈止是活著，他活得好好的。似乎是從天空異變的那一刻起，在他周圍，忽出現了一層看不見的屏障。熊熊的火焰被不知道什麼東西阻隔在外，傷害不到他分毫。

    他就這麼被綁在十字架上，身處火焰之中，表情沒有一點慌張，平靜得就如此刻天空中的水面一樣。

    “這小子有古怪。”看到這里，教皇忍不住皺眉，握緊了手中的權杖，壓低的話語隱藏著一份心驚。

    然而，還等不及周圍的人對他的話有什麼反饋，或是他作出下一步的舉動，變化再次發生。

    那個被困在火焰中卻毫發無損的少年，忽然動了。

    他像是感覺到了什麼，眼珠也隨之一轉。在教皇看向他的同時，隔著熊熊的烈焰，他也朝著教皇看了過去。

    兩道各異的目光，無聲地在半空中交匯。

    仿佛凝滯了時間的靜默。

    忽然，少年挑了挑眉，露出有些欠扁的表情，對著教皇放電似的眨了眨眼楮。

    “……”

    在短暫的愕然後，忽然，教皇像是想到了什麼，急匆匆地朝天上看去。

    只見，天空中原本平靜的巨大水球，此刻卻像受到什麼刺激一樣，劇烈地抖動了起來。

    隨後，在無數人恐懼的目光下，宛如天幕崩塌，整個水球忽然像是維持不住形態，轟然潰散，化作傾盆的瀑流，嘩的一下，向著整個王都沖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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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醒來的本杰明

    本杰明好像做了一場很漫長的夢。

    在夢中，他變成了一條巨大的鯨魚，在一片深海中不斷游動著。整片海洋除了他之外，什麼東西都沒有。他滿眼都是一望無際的水，整片海域，寂靜得如同夜晚的墓園。

    因此，他只能在這片無邊無際的水域之中，漫無目的地游動、游動

    慢慢地，他忽然發現，自己融化在了這片海洋之中，變成了海洋本身。

    化身海洋的感覺非常奇妙，他可以感覺到每一片浪花的翻騰，每一道水流的涌動。這種新奇的感覺瞬間俘獲了他，他沉迷其中，時而掀起新的海浪，時而卷起小型的漩渦，玩得不亦樂乎。

    然而，成為海洋似乎很耗費精力。就這麼玩了沒一會，很快，他就感覺到一陣疲倦。

    伴隨著驟然卷起的浪潮，他以海洋的形式，打了個哈欠，有種陷入沉眠的沖動。

    可是，在感受到困倦的同時，一種淡淡的危機感卻也在他的心中升起。他恍然間有種預感，如果就這樣睡過去，他很可能再也醒不過來。因此，他還是努力維持著精神，不讓自己被睡意拉近沉沉的深淵。

    但他真的很困。

    很快，伴隨著精神的飛快消耗，他掀起的海浪也趨于平靜。睡魔的力量愈發壯大，從頭到尾把他給侵染了一遍。他實在是困得有些支撐不住了。

    就睡一小會應該沒關系吧

    漸漸地，他自己也失去了抵抗的念頭，準備就此陷入沉眠。

    然而。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不知從何處響起，在他的身體也就是整片海洋中幽幽回蕩了起來。

    “你是誰？”

    本杰明驟然驚醒，從睡意中掙扎著來，想要回答，可是化身海洋的他似乎失去了說話的能力。情緒激動之下，他最多也就只能翻起海浪，發出嘩嘩的潮汐聲，卻不能構成一個完整的句子。

    我我是

    正當本杰明絞盡腦汁著，努力地想要把詞匯表達出口的時候，那個聲音卻再次響了起來。

    “你是我的優樂美啊。”

    ”......”

    本杰明從夢中驚醒。

    他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你醒了？”

    一道現實世界里的聲音，從他身邊傳來︰“你居然真的醒了，看你的樣子，我還以為你再也醒不過來了。”

    本杰明卻沒有心思去回答這個人。

    雖然還搞不清楚狀況，但是，他卻連抬起眼楮，看一眼周圍環境的心思都沒有。因為，從夢中醒來的瞬間，一股前所未有的劇烈頭痛突然襲擊了他，讓他徹底失去了思考能力。

    他一下子伸出雙手，抱緊了自己的腦袋，口中發出痛苦的低吼。也因此，他沒力氣去質問系統，為什麼連在他的夢里都要播放廣告了。

    穿越以來，本杰明經歷的頭痛也不算少，可這一次的頭痛，卻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那種感覺，就像有無數的老鼠在他的腦子里打洞，痛得他整個腦袋都要開裂似的。

    在疼痛的折磨下，汗水瞬間濕透了他的衣服他差點就此再次痛暈過去。

    實際上，痛暈過去，對他而言，也已經成為了一種奢侈的享受。盡管頭疼如洪水一般洶涌，可本杰明卻依然維持著清醒，沒辦法失去意識，只能不斷地承受著這種煎熬。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

    原本，他以為隨著時間的流逝，這種頭痛會漸漸消退。可沒想到的是，不管他再怎麼硬撐，這種痛苦也沒有半點要消退的意思，劇烈得就像他剛醒來那樣。

    他都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要醒過來了。

    痛成這個鬼樣子，他還不如一頭栽進夢中，永遠都不要醒過來！

    好在，人類確實是種適應能力極強的生物，本杰明的頭痛雖然一點也沒有減弱，可是伴隨著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他漸漸開始習慣這種頭痛。

    雖然還是很難熬，但他總算恢復了思考和些許行動的能力。

    而在恢復思考能力之後，他做出的第一件事，就是眼楮一閉，進入了意識空間。

    他很清楚這頭痛究竟是因何而來的。

    都怪他召喚出的超級大水球這顯然不是他的精神力能夠負荷的東西。

    先前，他身處淨化所之中，小命都快要保不住，自然也管不了精神力能不能負荷。他瘋狂地從外界汲取水元素，在意識空間中存儲著水球，精神力透支了也不管。他就像一個明知道自己困得要死，卻三天三夜不肯入眠的人一樣，用一種期待而又恐懼的心情等待著可能的“猝死”。

    最開始，他這麼做並沒有目的。他只是不甘心就這麼被燒死，心里憋著一口氣，想要給那些人一點顏色看看。他也很清楚，以他的能力，在教會的注視之下是很難搞出什麼名堂的，就更別說逃出來了。

    然而，伴隨著精神力的不斷透支，情況卻發生了改變。

    他的意識仿佛陷入溫水的蒸煮，漸漸迷失了，但儲存水球的動作卻被機械性地重復了下去。就這樣，數之不盡的水球出現在他的意識空間之中，還在持續地累加著。

    現在回想起來，他甚至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意識空間里又究竟儲存了多少個水球。

    而當他再一次恢復意識，他已經身處十字架和火焰之中了。

    其實嚴格說起來，那也不能算是恢復意識。那種感覺就像自己靈魂出竅了一般，成為一個旁觀者，從第三視角，靜靜地旁觀著被綁在十字架上的自己。他感覺不到身後十字架的觸感，也感覺不到周圍的火焰的熱度唯一能感覺到的，只有意識空間里密密麻麻的水球。

    水球

    那一瞬間，他沒有多想，下意識地用出了心念施法的訣竅他把意識空間里的水球，全部帶到了現實中。

    不知為何，在這整個過程中，所有的水球奇異地融合到了一起，化作了那個巨大無比的水球，出現在了王都之上。

    他抬頭望著那枚水球，就像在通過別人的眼楮看東西一樣，整個人無悲無喜，感受不到半點情緒。

    不過，這種狀態也沒有維持太久。

    仿佛一道重錘砸下來，把他的意識一下子砸回身體中。眼前的火焰、升騰的黑煙、遠處的人山人海一切又重新變得身臨其境當然了，還有右邊教皇投來的目光。那道目光看得本杰明有點不爽，所以，本杰明忍不住回敬了一下。

    但他清醒的時刻也就只有那麼短短一瞬間。

    轉眼間，整個巨大水球的重量，轟然壓在了他的精神上，壓得他有種整個人都要炸了的感覺。他沒有當場暈過去，已經算是超水平發揮了。不過實際情況差別也不大，半秒鐘都不到的時間，他就已經感覺自己支撐不住了。

    顯然，以他的能力，根本沒辦法維持住這麼驚人的魔法。

    他能感覺到魔法的崩潰和意識的再次渙散，不過，他還是搶在自己的精神徹底崩塌前，引爆了天空中的水球。

    半個王都那麼大的水球，就那麼崩散開來，威力該有多大啊？

    本杰明雖然很好奇，但是他是無法親眼見證這一幕了。做完這一切，他便失去了意識，迷失在無底的深淵之中。而他最後看見的畫面，便是周圍慌亂的人群，以及教皇那愕然到失態的神情。

    現在想想，那感覺還真是不錯。

    當然了，那話怎麼說的來著裝逼一時爽，全家火葬場。現在的頭痛，應該就是用出那個大水球的後遺癥了。

    這也很正常，以他現在的水平，想要用出這種招數，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他不知道透支了多少限度的精神力，似乎還超超超超水平發揮了一會，才把整個水球釋放了出去。現在的他僅僅只是頭痛，已經是件值得慶幸的事情了。

    不過

    很顯然，大水球的後遺癥，不僅僅只是頭痛。

    回到了意識空間，本杰明望著眼前，一道前所未見的巨大的裂縫，整個人有點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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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意識中的裂縫

    空間裂縫這個詞，本杰明在不少小說里也是見過的。

    他原本想過，自己以後可能會在什麼地方，見到這個傳說中的神奇存在，通過裂縫可以穿越時空什麼之類的，見識更多東西但，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會在自己的腦子里見到它。

    沒錯，意識空間之中，出現了一道類似于空間裂縫的東西。

    那是一道豎著的裂縫，寬度大概不到十厘米，然而長度卻起碼有十米，仿佛從天空中劈下來的閃電，看得本杰明一陣心驚。裂縫中，隱隱露出的卻是淡淡的藍光，讓本杰明不由自主想到了那個純藍的世界。

    這個裂縫通向純藍世界？

    然而，見到此情此景，本杰明卻沒辦法高興起來。

    他是希望能多去幾次純藍世界，但絕不是以這種方式。想在純藍世界停留，大概也只有靈魂狀態的他能做到。意識層面的他，一進去就會被轟成渣渣吧。

    而且，更重要的是，這個裂縫出現的位置，好死不死的，正好就是他符文水所在的位置。

    魔法字符他真正的命根子。

    在這一片黑暗之中，符文冰和符文汽還在邊上閃著光，只是光芒比從前黯淡了許多，看得本杰明一陣肉疼。而更讓本杰明心疼糾結的是，符文水不見了。

    他的意識空間里，只剩下了兩枚符文。

    面對此情此景，豈止是懵逼，本杰明都開始感覺驚悚了。

    少了一個三角字符，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喂，超級無敵人工智能系統？快解釋一下現在的情況。”他忍著持續不斷的頭痛，大聲喊道，“符文水到哪去了，這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過了一會，系統才冒出來，說︰“它炸了。”

    “炸了？”

    本杰明有點懵。

    “嗯，炸了。”系統的聲音聽起來有點不忿，“你們這些年輕人，不要老想搞出個大新聞，現在出了事情，又想把我批判一番，明明是你的責任，不要怪到我身上。”

    ”......”

    本杰明語塞了一會，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地說︰“我只是想知道，符文水到底上哪去了。”

    系統答道︰“我不是說了嗎？炸了啊。你不停召喚水球的時候，那個符文就抖個不停。最後，你把水球引爆了，符文也就跟著炸開來，在這里炸出了這麼一道裂縫。就這樣，然後的意識空間，就是你現在看到的樣子了。”

    聽了這話，本杰明傻眼了。

    居然真的炸了

    他對大水球的後遺癥已經有心理準備了。可是，他就是再有心理準備，也他媽預料不到這種情況啊！

    這、這還怎麼玩？

    毫無疑問，他現在劇烈無比的頭痛，就是字符的爆裂和裂縫的出現導致的。別看他現在還跟系統談笑風生的，他是忍受了不知道多久的頭痛，才勉強習慣，維持住了自己清醒的意識，不然他的腦子早就暈了。

    誰知道這種頭痛到底會持續多久，萬一永遠都消不掉，那該怎麼辦？他不可能忍著這種頭痛活一輩子。

    而且，意識空間搞成這樣，精神力枯竭，他絕對是一個魔法都用不出來的。用不出魔法，那他還玩個毛線？

    本杰明頓時感覺深受打擊。

    這個後遺癥，真的比他想象中還要嚴重嚴重多了！

    好後悔

    還是老話說得好，沖動是魔鬼。早知道，他就不搞這種事情了。你說那水球搞出來有什麼好處，連他的意識都給炸成了這樣，還不知道修不修得好

    誒？

    等等。

    忽然，本杰明回過神來，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他現在還活著？

    沒有被十字架周圍的熊熊火焰燒死，也沒有被教皇一道聖光淨化掉，他四肢俱在，活動自如，沒有半點上了天堂的跡象。

    什麼情況？

    教皇最後那一眼，表現得已經很明確了他看出了本杰明是法師。可是現在，本杰明仍舊活得好好的，沒有被聖光淨化掉，這就有些說不通了。

    為什麼？

    毫無疑問，在他失去意識之後，行刑的現場一定又發生了變故。

    到底發生了什麼？

    不僅如此，還有，他引爆那個巨型水球，又對王都產生了什麼樣的影響？

    本杰明心中的疑惑實在是太多了。

    想到這里，他決定把裂縫之類的麻煩事放到一邊，先搞清楚自己的處境。意識空間固然重要，但他眼下的處境，更加重要。再怎麼樣，他也得搞清楚自己身處何方吧。

    也因此，他最後看了一眼令人心悸的巨大裂縫，便離開意識空間，又回到了現實之中。

    現實之中，他仍舊坐在床上，痛苦地捂著腦袋。不過這痛苦他倒是勉強可以習慣，因此，他還是深吸一口氣，抬起了頭，開始環顧四周。

    完全陌生的環境。

    這是一個光線昏暗的小房間。房間很簡陋，除了他屁股底下的這張床，沒有什麼別的家具。房間的擺設也很陌生，本杰明完全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但是，他卻認出了倚在門口的那個人。

    米歇爾。

    在認出對方的那一瞬間，本杰明又是一愣。

    她為什麼會在這里，難道是米歇爾救了他？

    可她又是怎麼做到的？

    “發生了什麼？”

    猶豫了一下，本杰明開口，這麼問道。然而，他的脫口而出的聲音卻把自己給嚇了一跳，那虛弱得，簡直跟個癌癥晚期的病人似的。

    “你終于清醒了？”聽到了他的話，米歇爾轉過頭，看著他，“我還以為，你會抱著頭在那里愣上一輩子，或者就此變成一個白痴。”

    本杰明沒有理會米歇爾戲謔的言辭，而是搖了搖頭，又問︰“是你救的我？這里又是哪里？”

    米歇爾則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冷哼，把頭轉過去，冷冷地說︰“誰能把你從教會的十字架上救下來？我沒有這種本事。是你救了你自己。能把魔法使用到這種地步，你已經沒有什麼好怕的了。”

    聞言，本杰明忍不住皺了皺眉。

    不是她救的，這話什麼意思？

    她是說，自己的那個巨型水球，把自己給救了？

    雖然對于水球的驚人威力，本杰明也感到非常震撼，但是他清楚，光靠一個水球是救不了自己的。除非他能一個水球把教皇連帶整個教會都轟趴下，否則，水球過後，教會肯定饒不了他。

    一定還發生了什麼別的事情。

    是誰，當著半個王都人的面，把他從十字架上面救了下來？

    他剛想這麼發問，卻被米歇爾給打斷了。米歇爾似乎沒有看出本杰明的疑惑，而是接著開口，繼續了她剛才的話。

    “不過，你也別得意的太早。”只聽得她這麼說道，“教會已經開始追捕你了。為了你，他們甚至封鎖了整個王都，不讓任何人進出。再拖下去，你我的處境還是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