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四] 當個法師鬧革命 (全書完)

官不聊生

第三百六十一章 把抉擇留給法師

　　雖然起了一個看上去宏圖壯志的名字，但本傑明最初的目的很簡單——讓整個弗瑞登的法師看清楚法師共濟會的面目。

　　法師們必須意識到，眼下的環境並沒有他們想的那樣自由。

　　為了保證流通性，本傑明很清楚，這本《自由魔法宣言》裡面要寫什麼。咒語、魔藥配方、冥想法則……他必須把這些吸引人的東西寫進去，混合著他們需要傳播的思想，才能讓這本小冊子變得炙手可熱。

　　在法師圈子裡，這種珍貴的魔法知識都是每個人自己藏著的，除了學生，一般不會教給其他人。因此，本傑明這麼做，也算是犧牲自己一部分私有財產，並且挑戰了眼下整個魔法圈子的格局。

　　——當這些東西不再被壟斷，或許法師們才能獲得真正意義上的自由。

　　他也知道，自己這麼做，肯定會引起一些圈內壟斷大佬的反感。

　　因此，他需要更多的幫助。

　　這天下午。

　　萊利城郊，屬於芬奇法師的那棟別墅門外。

　　幾聲敲門聲突然響起，讓門內忍不住打瞌睡的僕人一下子醒了過來。他一個激靈，連忙走上前來，打開大門，結果門外卻空無一人。

　　頓時，他皺了皺眉。

　　「怎麼……是我聽錯了嗎？」

　　就在僕人準備轉身的時候，忽然，他卻在門口的地毯上，發現了一封信。

　　他把那封信拿了起來。

　　「芬奇法師親啟，來自……b？r？」

　　他眯著眼睛，把信封上的那行字讀了出來。

　　隨之，僕人臉上的表情變得更加疑惑。他忍不住向外探頭看了看，想找找看到底是什麼人留下的這封信。結果外面卻安靜得很，空蕩蕩的，連個影子都沒有。

　　那一刻，他有點懷疑這是不是惡作劇，想把這封信扔掉，但這種詭異的場面又讓他不得不慎重考慮。

　　「算了……就拿給大人吧，反正大人也不會看的。」

　　僕人聳了聳肩，自言自語著關上了門。他拿著信，轉身上樓梯，最後來到了芬奇法師的房間門口，輕輕敲門。

　　「有事嗎？」芬奇法師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

　　「大人……那個，大門外面突然出現了一封信，指明是寫給您的。」僕人又看了看信封上的字，補充道，「說是來自什麼b？r？」

　　「什麼東西？」芬奇法師的聲音聽上去也十分困惑，但還是說，「算了，你先放這吧。」

　　「好的。」僕人聞言，恭敬地推門進去。

　　芬奇法師坐在桌前，桌上堆著厚厚的賬本，顯然正在工作。僕人見狀，在桌上找了個邊邊角角的地方，把信放下，鞠躬離開。

　　而芬奇法師，全程也只是點了點頭，連眼睛都沒有抬，專注於手中的賬本，就更沒有注意桌角那封快要掉到地上的信。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芬奇放下手中的賬本，伸了個懶腰，揉著自己酸澀的眼睛。而就在這時，他忽然注意到了剛剛的那封信——此刻，潔白的信封落在紅色地毯上，看上去格外顯眼。

　　他下意識地把它撿了起來。

　　「b？r……」他一邊唸著信封上的小字，一邊無奈地搖頭笑了笑，大概覺得這又是什麼奇怪的惡作劇。

　　然而，就在那一刻，彷彿有什麼念頭從他腦中一閃而過。

　　「b？r……本傑明？里瑟？」

　　頓時，他神情一變，收起臉上輕鬆的笑意，在椅子上坐正，整個人重新變得嚴肅起來。

　　帶著有些疑惑的表情，他打開信封，開始閱讀裡面的內容。然而，才看了沒一會，他的眼神就變得越來越愕然。看到一半，他甚至還停下來，忍不住做了一個深呼吸。

　　「陛下……奧德里奇……怎麼會……」

　　五分鐘後，他看完信，立刻從椅子上站起來，打算出門去找本傑明問問情況。然而，走到門邊，他又停下腳步，握緊拳頭仔細考慮，最終，還是忍住了這樣的衝動。

　　「弗瑞登……要出大事了。」

　　他長嘆一口氣，喃喃自語道。

　　而在芬奇法師內心糾結萬分的同時。

　　時間進入夜晚，萊利城的偏僻角落，某個廢棄倉庫內，同樣有一百五十三個法師，正在像他一樣糾結著。

　　「真、真的嗎……」

　　前不久才通過面試的一百五十個法師，以及那三個從法師共濟會出來投奔本傑明的傢伙，此刻都站在一起，臉上交織著震驚與茫然，雜亂的議論聲從他們之中傳出來。

　　就在剛剛，本傑明把他們叫過來，向他們宣佈了令人難以置信的消息。

　　「法師共濟會背後是教會在指使著，這是真的嗎？」

　　「奧德里奇大人……聽從教會的命令，把國王陛下給殺死了……這種事情，為什麼現在還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

　　「法師共濟會一直在暗中搜捕所有與魔法道具有牽連的法師，也就是說，我們現在也很危險？」

　　「我的天啊，怎麼會這樣……」

　　無論如何，這些消息對於他們而言還是太過驚人。他們大部分都是弗瑞登土生土長的法師，沒去過多遠的地方，甚至沒有離開過萊利城一帶，論接受能力，肯定比不上跟著本傑明從霍里王國逃出來的法師們。

　　於是，在本傑明把事情告訴他們之後，人群一陣嘩然。有些法師的臉上，還露出了些許的畏懼。

　　教會可能在弗瑞登佈滿奸細，這一點本傑明之前就和他們提過。在他們心中，也有為抵抗教會做點貢獻的嚮往。然而，眼前的一切還是來得太突然。

　　上個禮拜，他們還在為通過試用期而努力完成任務。可一週之後，本傑明就毫無徵兆地把他們召集起來，告訴他們世道變了，你們的家園不再是你們的家園，每個人可能都處在危險之中。

　　他們真的有點消化不來。

　　而人群的前方，此刻，本傑明此看著這一百多位糾結的法師，也在心中暗自嘆了一口氣。

　　果然沒那麼容易啊……

　　一百多個法師固然是一股強大的力量，但這倉促之間的，要糅合起來實在太難了。

　　況且，本傑明要求他們去做的事情，幾乎等同於造反，連命都很有可能搭進去。哪怕這幫人懷抱著一腔熱血，可又沒待過霍里王國，沒真真正正地感受過那股可怕的壓迫，是個人都會猶豫的。

　　不過，本傑明沒有因此失望。

　　即便這些人放棄追隨他，對他而言也未必沒有幫助。

　　至少，消息可以借助他們傳出去。

　　法師共濟會的背後是教會、國王被奧德里奇殺了……後一條是假的沒錯，但打輿論戰，要的就是搶佔先機。奧德里奇還在想盡辦法不讓消息洩露，本傑明反手一個大帽子扣上去。等到對方反應過來，再去反駁，也已經落了下風。

　　事實上，本傑明離開王宮的過程中，就在想盡辦法把國王的死嫁禍到奧德里奇身上了。這些相關的流言，他也已經吩咐「烏鴉」和駐紮外地的幾個傭兵開始悄悄地散佈。

　　想到這裡，本傑明在心中露出一個冷笑。

　　再過些時日，等到流言甚囂塵上，變成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奧德里奇，他會為他隱瞞死訊這個決定而後悔的。

　　至於眼前這些人……

　　「各位，我知道這個消息對你們來說很難接受。」等到議論漸息，本傑明開口，神情鄭重，「事關重大，我不會強迫你們做什麼。今天過後，你們就當是退出了我的勢力。而人們口中我這個所謂的勢力，也將不復存在。」

　　聞言，眾人面面相覷，再次露出驚訝的表情，卻啞然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本傑明則沉默片刻，嘆了口氣，繼續道：

　　「你們能站在這裡，都是很有潛力的人，未來可能成為非常了不起的法師。我不想把你們牽連進來。不過，等著看吧，再過幾天，都城那邊肯定會有消息的。他們可能會說陛下病了，也可能會把陛下的死推到我頭上。到時候，相信你們都會明白我說的到底是真是假。」

　　「而等到那個時候，如果你們決定做點什麼，不想讓那群道貌岸然的神棍毀掉這個僅有的家園，你們再來找我。」

　　「五天後的這個時間，我還會在這裡。你們要是願意加入，就在五天後的夜晚悄悄過來。不過，我必須事先警告。從此以後，我們可能會過上顛沛流離的生活，面對各式各樣的危險。有很多人會死，也可能這是一條死路，我們根本不會成功，所有人都會在這個過程中絕望地死去。但……如果有人不甘心，想要試試看，那就過來吧。」

　　「你們可以放心，我不會逃走。哪怕五天後，只有一個人走進這間倉庫，我也會等在這個地方，直到黑夜將盡。」

　　「嗯……就這樣了，我也沒什麼好說的，散會吧。」

　　說完，他也不看法師們有些什麼反應，自顧自地轉過身，挺直腰板，頭也不回地從倉庫的大門走出去。略顯孤獨的背影，消失在了模糊的夜色之中。

　　在他身後，偌大的倉庫擠著一百多個法師，此刻，卻安靜得彷彿空無一人。

官不聊生

第三百六十二章 陷入混亂的弗瑞登

　　接下來的幾天，弗瑞登維持著平靜的表象，暗地裡卻湧起波瀾。

　　本傑明一群人並沒有一直待在萊利城，相反，在準備《自由魔法宣言》的同時，他們分頭行動，幾乎跑遍了弗瑞登的大半城鎮。

　　他們所做的一切，絕不能只局限在幾個城市之內。尤其是國王駕崩，本來就是全國性的新聞。奧德里奇不願把它公佈出來，那本傑明只好幫著他，給他全國通告一次。

　　當然，這種情況下，他們不敢做得太高調，也就是喬裝打扮，潛入各個城市的酒館之中，成為傳言最初的源頭。

　　「餵，你聽說了嗎？陛下……陛下好像去世了。」

　　「什麼？你……前些天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會這樣，你從哪聽來的消息？」

　　「我聽王宮那邊的朋友說的，據說啊……據說兇手叫奧德里奇，是法師共濟會的會長，現在已經徹底控制了王宮。」

　　「你……這裡這麼多人，你小聲點啊！算了，我們還是趕緊走吧。」

　　同樣的對話，在全國各地黃金時段的酒館之中不斷重複著。本傑明手下的法師兩兩分組，裝成路人，在熱鬧的人群中上演著這樣的戲碼。他們不會刻意壓低聲音，邊上的幾桌人自然能聽到些只言片語。

　　確實有點粗暴，不過，像這種程度的消息，民眾哪怕只是聽說了一點，哪怕自己不相信，也會忍不住到處打聽。

　　「那個……你最近有沒有聽說過陛下的消息？」

　　「怎麼？你也聽說過那個……消息嗎？」

　　「是啊！現在到處都在傳，連我嫁到隔壁鎮的妹妹都跑來問我，會不會是真的啊？」

　　就這樣，一來一去之間，光是打聽就打聽得他們有點發怵。再加上這幾天，國王確實沒有現身，整個王宮也處於一種封閉的狀。因此，整個弗瑞登的民眾，也慢慢有點相信這份流言了。

　　而且，最關鍵的是，幾天下來，始終沒有一份官方的澄清公告。

　　就這樣，民眾們慌了，甚至有人開始偷偷收拾行李，準備跑路。街上的行人比往常少了一半，全國的物價也一陣瘋漲。商人們感到山雨欲來，紛紛開始囤貨，不少商舖都關上了自己的大門。

　　至於法師共濟會在各大城市的分部，也都在這段時間里大門緊閉，幾乎每天都有憤怒的佣兵或民眾到他們門口去鬧。比如萊利城的法師共濟會分部，牆壁上盡是骯髒的蛋黃痕跡，地上的蛋殼堆起好幾厘米厚，稍微一靠近，就能聞到一股可怕的惡臭。

　　而都已經鬧到了這種程度，法師圈子裡，自然也沒辦法當作一切都沒有發生。

　　不少法師都找到自己在法師共濟會的朋友，想問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但結果，他們發現所有法師共濟會的人都像消失了一般，不見蹤影。至於卡瑞特斯那邊的分部，裡面的人則是一臉茫然，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因此，法師圈子裡其實也有些混亂，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本傑明法師，這一切……真的都是如你所說的一般嗎？」

　　這天深夜，萊利城郊的廢棄房屋一帶，芬奇法師帶著異常糾結的表情，對著站在他面前的本傑明問道。

　　——在散播完最初的流言種子後，本傑明便躲回了萊利城，靜觀其變。

　　而在流言越來越發酵之後，芬奇法師也實在是坐不住了。他在法師共濟會那邊得不到任何回應之後，還是想辦法聯繫本傑明，在今天夜裡見面。

　　「千真萬確，我當時就在王宮。」本傑明點頭，異常肯定地答道，「一個月之前，王宮裡就發生過行刺陛下的事件。當時，刺客就是從法師共濟會出來的，只是奧德里奇卻把責任推給手下，裝作不知情。陛下心中懷疑，委託我私下調查，結果我前幾天再悄悄去見國王陛下的時候，就撞見了奧德里奇殺害陛下那一幕。」

　　芬奇聞言，也長嘆了一口氣。

　　「你現在的處境很危險。」沉默片刻，他這麼勸道，「奧德里奇騰出手來，肯定會對你下手的，你趕緊收拾東西離開吧。」

　　本傑明卻搖了搖頭，說：「我不會逃的。」

　　芬奇皺眉：「你想留下來？」

　　「我要是逃了，剩下的其他法師呢？況且，如果讓教會徹底控制了弗瑞登，逃去哪裡不都一樣？」

　　芬奇法師聞言，無奈地點了點頭，也沒說什麼。

　　本傑明見狀，知道對方已經被說服。於是，他忽然從口袋裡摸出一本小冊子，遞給了芬奇法師。

　　「這是……」芬奇法師有些疑惑。

　　「這是我能為大家做的事情。」本傑明答道，「看看吧，我們才剛剛把它編出來。或許，它能改變眼下這個被動的局面。」

　　芬奇法師接過小冊子，快速地翻閱了起來。

　　然而，沒一會，他的神情就開始變得有些複雜。

　　「你這是……」幾分鐘後，他合上書頁，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真的有必要這樣嗎？裡面很多東西，不應該這麼輕易地流傳出去吧？」

　　本傑明搖了搖頭，說：「你是指那些魔藥配方吧。我知道，如果這些東西流傳出去，可能藥劑法師就不會被你招募到麾下了。可是你有想過嗎？為什麼魔藥界一直發展緩慢，正是因為大部分的知識都被像你我這樣的人握在手中，不肯放出去。」

　　「我不認為魔藥發展緩慢。」芬奇反駁道。

　　「那是因為你沒去過霍里王國。」本傑明回道，「神術道具的製作水平，已經遠遠超乎了你們的想像。」

　　「……」

　　芬奇法師陷入沉默。

　　本傑明繼續勸道：「而且，如果這裡面沒有配方和咒語，又怎麼能在法師之間流行起來？教會已經在實際上控制了弗瑞登的政府，再這樣下去，你我將會變得一無所有。」

　　芬奇卻還是沉默。

　　「閣下應該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吧？」本傑明也有點急了，「多少年前，霍里王國還不是法師的地獄，可是為什麼到後來，教會卻將那裡的法師趕進了無邊的深淵？因為法師們總是各自為戰，等他們意識到要聚在一起的時候，已經晚了。」

　　「芬奇法師，不要讓弗瑞登成為下一個霍里王國。」

　　本傑明感覺自己說得都有點口乾了，結果最後，芬奇法師卻還是搖了搖頭。

　　「本傑明法師，我想你或許有些太悲觀了。」他把小冊子交還給本傑明，「教會的人固然可惡，但……我們也不是當年霍里王國的那群法師。弗瑞登境內那麼多法師，教會不敢輕舉妄動的。」

　　「芬奇法師……」

　　本傑明還想再說什麼，對方卻搖了搖頭，轉身離開了這裡，留下本傑明一個人，在黑夜之中失望地嘆了口氣。

官不聊生

第三百六十三章 廢棄倉庫的再次會面

　　本傑明只能無奈地離開。

　　關於眼前這一幕，他其實早有預料。這本《自由魔法宣言》挑戰的不只是教會控制下的法師共濟會，更是法師圈子裡少數的既得利益者。芬奇法師算是國內最大的既得利益者，會反對也很正常。

　　他把冊子帶過來，也只是想藉著眼下危急的時局，讓芬奇法師犧牲一下——畢竟是弗瑞登的首富，如果他都不反對這本冊子，其他的阻力肯定也會少很多。

　　可惜，對方似乎沒有意識到，此刻的形勢對於弗瑞登的法師來說有多麼危急。

　　不過本傑明沒有因此而感到氣餒。

　　沒辦法，有阻力就會有阻力吧。作為一個走在時代前面的人，哪能不遇到什麼困難？

　　瓦利斯已經私下和一些印刷廠接觸過了。這裡的印刷成本雖然沒那麼低，但是本傑明積蓄不少，還是可以負擔得起的。因此，他們初步定在一千本的數量。

　　等到印刷完成之後，他們會想盡辦法，把《自由魔法宣言》放出去，讓它在最廣大的底層法師之中流動起來。他堅信，就憑冊子上面的內容，一定會在轉眼間成為整個弗瑞登最炙手可熱的東西。

　　——這些法師們，一定會站出來反抗法師共濟會的。

　　這麼想著，本傑明回到了旅店。

　　自從殺死國王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回過之前的那個家，這幾天都住在旅店。

　　舊日的家怎麼樣了？誰也不知道。但是本傑明可以肯定，奧德里奇派了無數盯梢，盯在那棟房子的周圍，耐心地等著他們靠近。

　　如果不是他們早就轉移過地方，各自隱姓埋名，行動得極為小心，這幾天的計劃恐怕不會進行得如此順利。

　　——他們絕對會被派過來的刺客煩死。

　　就這樣，他們繼續忙碌《自由魔法宣言》的事情。

　　一天后。

　　傍晚時分，本傑明和手下的法師們，早早地來到了那間廢棄倉庫附近。

　　五天前，他在這個地方解散了那一百多位法師。本傑明卻與他們約定，如果想要一起對抗教會，就在五天后來到這裡。他一整夜都會等在這個地方。

　　現在，時間到了，本傑明也有點緊張，到底一百五十三個人最後還會剩下幾個。

　　以及……另一件事情。

　　「小心，這裡確實有埋伏。」站在倉庫遠處，本傑明用水元素感應法掃了一圈，很快就發現了一些藏在周圍的鬼鬼祟祟的傢伙。

　　他們大部分都穿著黑衣，身上帶著武器，躲在偏僻的地點，時不時探頭，小心地四處張望。

　　果然啊……

　　本傑明很清楚這些人是怎麼來的。

　　不一定是有奸細，一百多個人，裡面有幾個膽子小的也很正常。他們知道法師共濟會控制了王宮後很害怕，所以跑去告密，導致奧德里奇知道他們的集會地點，派人來搞事情。

　　不知道他們接到的命令是什麼。

　　暗殺本傑明？還是把所有人都乾掉？

　　那這些人恐怕都是送的。

　　本傑明不慌不忙。在把每個刺客的位置記下來後，他反而轉過身，讓跟著他過來的法師們離開，自己則孤身一個人走向了那間廢棄倉庫。

　　在他現身的那一刻，他可以感覺到，無數暗中投射出來的目光，像定點的利箭一樣聚集到了他身上。

　　……還不動手嗎？

　　本傑明心中暗笑一聲，神色如常地走了進去。

　　倉庫之內空空蕩盪，沒有前來投誠的法師，也沒有埋伏的刺客。看樣子，奧德里奇可能誤會了本傑明的感知技能，以為當時本傑明能發現在窗戶外的他，是因為他靠得太近，所以讓這些刺客躲遠了一些。

　　可惜，本傑明現在的水元素感應法，已經是一個可以覆蓋方圓數百米的可怕技能了。

　　「你幹嘛不直接把他們解決掉，留在這裡包粽子嗎？」系統忽然問道。

　　「他們站得太分散了，沒辦法一下子全解決掉。」本傑明在心中說，「況且，如果他們想等到法師都來了再出手，我正好也可以利用他們。我和過來投奔法師一起解決掉這些刺客，也算是樹立威信、增加凝聚力的一種辦法吧。」

　　從某種角度來講，這些刺客對他而言還是挺有用的。

　　就這樣，本傑明在倉庫之中坐下，耐心等待著那些法師中勇者的到來。

　　很快，夜幕降臨。

　　「呼……本傑明大人，還好，您真的等在了這裡。」托尼和另外兩個最先投靠他的法師，披著斗篷，從倉庫側門探頭探腦地走了出來。

　　本傑明露出微笑。

　　「我就知道你們一定會來。」

　　三人走過來，紛紛點頭：「那是肯定的。教會都要欺負到我們頭上了，我們總不能坐以待斃。」

　　本傑明聞言，也笑著點了點頭。

　　不錯，起碼有三個人，不會發生他在這裡等了一夜卻一個人都沒來的尷尬場面。

　　這三人雖然是從法師共濟會出來的，但也跟著他們混了這些日子，就連雙修的冥想方式都學會了，彼此十分相熟。本傑明相信他們忠誠度，不是教會在法師共濟會的奸細。

　　實際上，這一百多個人，都是他親自面試選出來的。即便裡面會有叛徒，本傑明覺得也不會超過十個。

　　就這樣，打過照面後，本傑明與這三人一起，繼續等待著其他法師。

　　又過了沉默的幾十分鐘，終於，那些法師陸陸續續地來了。

　　「本傑明大人，我不怕死。如果真的讓教會控制住了弗瑞登，那我們離死也都不遠了。我希望能為您做點什麼！」

　　「大人，我希望能加入你們的隊伍。您別看我的實力一般，周邊城市的法師我也都認識不少。我可以想辦法讓他們一起來幫助您！」

　　「我們也來了。法師共濟會的人這些天全消失了，他們果然有問題！」

　　「……」

　　一個又一個法師，披著隱藏身份的斗篷，悄悄地來到了這個廢棄倉庫之中。雖然數量和五天前沒法比，到接近半夜，也只來了三十多個人，但本傑明已經很滿意了。

　　——不是任何人都有勇氣站出來，與更加強大的力量對抗的。

　　起碼，這群人已經有了地下黨的自覺。

　　他們不約而同地披著大斗篷，擋住自己的臉，一排看過去，整齊得嚇人。本傑明站在這群斗篷人的面前，忽然有種成為大FFF團團長的感覺。

　　就這樣，時間過了午夜。

　　看見人來得差不多了，本傑明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

　　「我很感動，大家能來到這裡，真的是一件非常勇敢的事情。」他開口，準備作為領導人先發表一番開場感言。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融洽的氣氛裡，他點著頭，卻忽然話鋒一轉，驟然冰冷的眼神，看向了人群的某個方向。

　　「但是……」他的語氣也忽然變得低沉起來，「我們中出了一個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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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四章 盯梢失敗的刺客

　　在每一個法師靠近倉庫的時候，本傑明都事先利用水元素感應法，仔細觀察過他們和那些刺客的神態舉動。

　　大部分人都是偷偷摸摸的，走街道一邊繞過來，再小心翼翼地進入這間倉庫。他們時不時漫無目的地東張西望，以防周圍有人在窺探他們。

　　然而，這三十多個人中，卻有一個人是不一樣的。

　　那是一個瘦小的青年，雖然也躲在斗篷裡，謹慎地東張西望。但關鍵是，他張望的點太準，經常一眼瞟過去，正好都是藏了刺客的方位。而在他出現的時候，那些隱藏在暗處的刺客，看向他的眼神跟看其他人的眼神也不太一樣。

　　這又怎麼可能逃過系統的眼睛？

　　一開始，本傑明就心存揪出叛徒的心思，吩咐過系統，把那些可疑人的表現錄好，提出來，反覆地進行分析，連心跳瞳孔呼吸都讓系統要特別去注意。

　　系統雖然表示自己跟測謊儀沒有半毛錢關係，但是本傑明的威逼之下，它還是同意了。

　　而最後，在重複觀看這個人的表情三十多遍後，它用快要吐出來語氣，斬釘截鐵說：「沒錯，他肯定就是那個叛徒！」

　　因此，才有了剛才那一幕。

　　「我們中出了一個叛徒。」

　　此言一出，所有人露出愕然的表情，朝著本傑明目光的方向看過去。而這位叛徒法師，大概心理素質不太好——他本來就不是法師共濟會的人，只是心理害怕，所以才在這幾天投靠了過去。

　　在這樣的環境下，本傑明甚至還沒有把他指出來，他就一個激靈，身體開始發抖。

　　於是，其他人的目光也漸漸集中到了他身上。

　　「這位法師，你有什麼要為自己辯解的嗎？」本傑明開口，冷冷地注視著那個瘦小的法師，像頭狼注視著混入狼群的羊。

　　「什麼？我……」對方聽上去有些慌張，但還是努力維持鎮定，「怎麼了？為什麼都在看我？我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本傑明見狀，都懶得再問了，只是和其他人一起，無言地注視著對方。

　　在這種壓力下，大部分人都是支撐不住的，就更不用說這個本來就心虛的叛徒了。沉默了一會，他忽然念起咒語，使出飛行術，轉頭就跑。

　　而本傑明甚至都用不著自己出手。

　　束縛術、重力術、凍結術、控制火環……三十多個法師一起出手，那種場面確實相當壯觀。鋪天蓋地的控制魔法，彷彿一座從天而降的大山，瘦小法師剛飛到門口，就跟一隻折翼的麻雀似的，一瞬間栽倒在地。

　　本傑明也能感應到，周圍的刺客在看到這一幕時，眼神都發生了些許變化。

　　……他們慫了？

　　「大人，我們該拿他怎麼辦？」而這時，一個法師轉頭，看著本傑明問道。

　　「他已經背叛了我們，或許還把一切信息全都洩露給了教會那邊。」本傑明開口，面不改色地說道，「殺了他。」

　　眾人聞言，眼神也都是一凜。

　　在短暫的沉默過後，咒語異口同聲地響起，法師們不約而同地選擇了火球術。無數火球匯聚在一起，將整個倉庫照得通亮，一下子將瘦小法師淹沒其中。

　　幾秒鐘時間，他就煙消雲散，連一點灰燼都沒剩下。

　　看著逐漸熄滅的火焰，不少法師的臉上都露出了些許猶豫——對於其中的一部分人來說，這可能還是他們第一次動手殺人。

　　本傑明卻在這個時候開了口，神情平靜莊重，說：「世界比我們想像得還要殘酷。只有一雙沾滿罪惡和鮮血的雙手，才能在敵人的虎視眈眈之下開拓出一個未來。」

　　法師們轉過身，沉默了一會，最終，一起對著本傑明堅定地點了點頭。

　　本傑明見狀，笑了笑，忽然道：「這裡不安全，位置已經被他暴露了出去。我們換個地方再談。」

　　此言一出，眾人又是一愣。

　　不止是他們，就連躲在倉庫外的刺客們，那些離得比較近的，聽到這句話，也不由得面面相覷，神情愕然。

　　然而，沒留給他們什麼細想的時間，本傑明剛說完，便對著眾人一招手，轉身從側面離開了倉庫。

　　眾人有些疑惑，但畢竟剛懲治完一個叛徒，地點暴露也很有可能。所以，他們沒問上面，而是紛紛跟了上去。至於那些刺客，他們在一陣猶豫之後，也悄悄地跟在那群法師後面，離開了這片廢棄倉庫。

　　很顯然，他們蹲了這麼久，要是讓本傑明一行人就此離開，那豈不是都白蹲了。

　　「小心點，我覺得那傢伙可能已經發現了我們。」

　　跟蹤之中，一個刺客對著邊上的同伴耳語道。

　　「沒關係，盯緊點就行。他們一放魔法，我們就分頭逃跑。」那個貌似是首領的刺客則低聲吩咐道，「待會我們躲遠點，只要熬到他們解散，把他們每個人的住處都記下來，報給上面，我們的任務就完成了。」

　　其他刺客聞言，也紛紛點頭。

　　隨後，他們看向前方的法師和為首的本傑明，露出更加警惕的眼神。

　　在他們的觀察之下，隊伍正在朝著城外行進，道路也是越走越偏僻。因此，他們也不由得猜測，本傑明可能將在城外繼續這個會議。

　　「這傢伙太警惕了。」

　　刺客首領抬頭，又望了走在最前面的本傑明一眼，忍不住感嘆道。

　　「是嗎？多謝你的誇獎。」然而，就在這時，那個在他們聽來有些耳熟的聲音，卻忽然從他們的背後傳了過來。

　　震驚之下，刺客們回過頭。只見黑夜之中，本傑明卻正飛在他們身後不遠，面帶微笑注視著他們。

　　那一刻，他們的汗毛都快立起來了。

　　「你……你怎麼會……」

　　這種堪比撞鬼的驚嚇感，讓刺客首領一時間喘不過氣來，連話都說不完整。

　　……什麼時候繞到後面來的？

　　語塞片刻，他深吸一口氣，朝著法師隊伍的方向看去。只見，那些本來在向城外進發的法師們，這時也已經停下了腳步，轉過身，齊刷刷地看著隱藏在拐角陰影處的他們，眼神可說不上是友善。

　　而法師隊伍的末端，另一個「本傑明」也正站在那裡，帶著一模一樣的微笑，看著刺客們。

　　頓時，刺客們的表情變得更加驚恐。

　　這……這是什麼魔法？

　　分身術嗎？哪有這種東西？

　　而且，最麻煩的是，剛剛他們為了追蹤法師，原本分散的陣型已經逐漸聚攏了起來。而眼下這個情形，他們似乎……已經被前後包夾了？

　　不、不是吧……

　　意識到這一點，刺客首領的眼神忽然間有些絕望。

　　「其實我也想留你們一條命，嚴刑拷打一下你們。不過，你們應該只是受僱於奧德里奇，什麼事情都不知道吧。」飛在他們身後的本傑明，此刻也開了口，漫不經心地道，「既然如此，那還是趕緊把你們都解決掉吧。」

　　說著，週遭的元素忽然躁動起來。被夾在中間的這群刺客，忽然感受到了莫大的壓力。

　　「等等！別……別殺我！」其中一個刺客恐慌之下，立刻喊了出來，「我有東西可以告訴你們，別殺我！」

　　其他刺客聞言，立刻掏出刀，很有職業操守地想把那個開口的刺客結果掉。

　　然而，本傑明卻早有準備。一陣水蒸氣捲進去，便把那個刺客扯了出來，托到半空中，讓其他刺客沒辦法碰到他。

　　「你知道什麼？快說！」本傑明忽然厲聲問道。

　　「我知道……我知道……」那個飛在空中的刺客也有點慌，大喘了好幾口氣，才顫抖著開口，答道，「我知道，奧德里奇法師今天剛剛被處死。」

官不聊生

第三百六十五章 都城火刑

　　半天前。

　　時間接近傍晚。

　　「奧德里奇，你準備好了嗎？」

　　夕陽在天空中暈開，猶如一張被血染紅的紗布，映襯著寂靜無聲的王宮。王宮像一座冰山，沉沉死氣，一動不動地面對著王宮街道外的喧鬧人群。

　　流言愈演愈劣，當地的官員和民眾已經聚集在王宮之外，高喊著我們要見陛下。弗瑞登各地的軍隊也蠢蠢欲動，不少將領偷偷回到雪迪城，遞上密信求見國王。

　　此刻，奧德里奇和一個身穿紫袍的主教，站在王宮之內。他們望著窗外混亂的都城，神色卻平靜得有如結了冰的湖水。

　　「維克托主教。」奧德里奇轉過頭，「我一生都在為這一刻準備著。」

　　主教聞言，無聲地點了點頭。

　　他們也不再往窗外看去，一同轉身，走出了房間。

　　房門外，王后和幾個侍女站在那裡，看見二人走出來，有些畏懼地低下了頭。

　　「王后殿下。」

　　奧德里奇慈祥地笑了笑，走過去，握住她的雙手：「馬上就要開始了。弗瑞登的未來，以後就只能交給您和維克托主教了。」

　　王后沉默片刻，忽然用力，把雙手從奧德里奇的手中抽了出來。

　　她捂著自己的肚子，沒有說話，靜靜地點頭。

　　面對王后有些抗拒的姿態，奧德里奇沒有生氣，反而露出慈愛的眼神。老得耷拉的眼睛，又端詳了王后兩眼。

　　「願神庇佑你。」

　　說完，他轉過身，朝著走廊外走去。

　　紫衣的主教、眼角似乎有淚痕的王后、低頭不語的侍女……所有人都跟在奧德里奇身後，無聲地朝著前方走去，彷彿葬禮中穿著孝服的兩排送葬人。

　　奧德里奇走在最前面。陽光落在他皺紋密佈的臉頰，像在勾勒一幅山巒圖畫。

　　十分鐘後，他們來到了王宮的門口。

　　此刻，整個隊伍已經壯大許多。數名親衛、幾個有威信的官員、一名將軍……人雖然多了，但是依舊排列得十分整齊。而站在最前方的人，也從奧德里奇換成了王后。

　　王后穿著黑色的素裙，戴著黑紗，時不時拿出手帕，擦去眼角的淚痕。

　　而奧德里奇，此刻卻脫去了整潔的法袍，白髮凌亂，衣衫狼狽。他的雙手被鐵鏈捆在身後，身上還纏著一圈又一圈的禁魔鐵鏈，使得他衰老的身軀每邁出一步，都顯得格外艱難。

　　幾個士兵押著他，跟在隊伍的最後面，發出一陣又一陣鐵鏈摩擦地面的刺耳響聲。

　　「王后殿下，您準備好了嗎？」

　　在他們踏出大門前，主教被王后的身後，低聲問道。

　　王后轉過頭，看了一眼被抬在隊伍之中的華麗棺木，深吸一口氣。

　　「……我準備好了。」

　　伴隨著一陣嗡鳴，眼前的大門被打開。

　　夕陽的餘暉和喧鬧的人群一起，湧進王后的眼簾。王后忍不住抖了抖。她靜默了幾秒鐘，摸著自己的肚子，邁開步子，重新向前走去。

　　王宮外的人群，也在王后出現的那一刻驟然安靜下來。

　　「……王、王后殿下？」

　　一些官員和民眾把她認了出來。

　　王后沒有在意。從她走進人們視野的那一刻，她便微微抬起頭，雙手交疊，露出平靜的神情，以一個王后該有的姿態，無聲往前走去。

　　寂靜的人群分出一條道路。

　　王后繼續往前走，直到街道的中央，才停下腳步。

　　在她身後，長長的隊列顯露在民眾眼前。

　　而在隊列之中，最顯眼的無疑就是那間棺材。

　　民眾看著那間透明的棺材，看著棺材中擺滿的鮮花和「沉睡不醒」的國王，一時間，無數倒吸氣的聲音此起彼伏。

　　「陛、陛下……」

　　圍在這裡的人群，忽然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從內圈到外圈依次單膝跪了下來。他們重重地低下頭，右手握拳放在胸前，臉上帶著悲慟的神情。

　　王宮外的長街，從未瀰漫著如此壓抑的氣氛。

　　哪怕流言已經做好足夠的預警，但當死亡的真相出現在他們面前，他們依然感受到了無與倫比的震驚。

　　這時，王后的聲音響了起來。

　　「前赫森帝國，老國王的二王子，弗朗索瓦？赫森，我們的弗瑞登的國王陛下，駕崩於六日前，新曆九年九月初。」她的聲音彷彿壓抑著悲痛，卻聽上去極為響亮，「我的丈夫……他守護著我們的國土與自由，守護著我和我們的女兒，最後，享年三十四歲。」

　　枯葉簌簌地落下。一股難以抑制的哀傷，在人群之中瀰漫開來。

　　有人甚至開始了抽泣。

　　「然而，我的丈夫並不是死在了與疾病和敵人的搏鬥之中，而是死於背叛。」王后的聲音繼續迴蕩，「就如大家這些天所聽到的一樣，奧德里奇，法師共濟會的會長，我丈夫最信任的子民，其實是一位伊科爾派來的奸細。是他殺死了國王，殺死了建立弗瑞登的英雄，更想要摧毀我們來之不易的和平。」

　　伴隨著她的話，押著奧德里奇的兩個士兵，也把人從隊伍的最後帶到棺材旁邊，一把推在了地上。

　　奧德里奇渾身捆著鐵鏈，倒在地上，在所有人的目光下無力地顫抖著。

　　民眾抹了抹眼淚，看著奧德里奇，各式各樣的聲音再次從人群之中傳出。

　　「傳言……傳言居然都是真的。」

　　「怎麼會這樣？太可怕了……他居然真的做出了這種事情？」

　　「殺了他！殺了這個背信棄義的傢伙！」

　　王后轉過身，漠然地注視著奧德里奇，眼神中一閃而過的情緒，卻比畏懼仇視快意還要複雜許多。

　　沉默片刻，她擺出一個安靜的手勢。

　　等到周圍的人群漸漸平靜下來，她才再次開口：

　　「六天前，他殺死了陛下，想要控制住王宮，把整個弗瑞登都當作獻給伊科爾的禮物。幸好，在那樣危急的關頭，或許是天神還沒有拋棄我們，一位朋友站出來，制止了他的惡行，沒有讓這一切釀成更大的悲劇。」

　　說著，她對著紫衣的主教伸出了手。

　　「維克托大主教。他打敗了奧德里奇，阻止了叛徒的陰謀，將我們的國家重新還給了我們。如果不是他，我和我的女兒，還有我腹中未出世的孩子，此刻已經是三具冰涼的屍體。」

　　民眾們面面相覷，滿臉愕然。

　　也不知道，他們愕然的究竟是教會「拯救」了他們的國家，還是王后懷孕這個消息。

　　主教卻只是站在原地，眼眉低垂，一動不動。

　　「從前，我們對他們有著諸多誤解。可是現在，他救了我和我孩子的命。」王后說到這裡，擦了擦自己的眼淚，有些哽咽地繼續道，「作為一位母親和妻子，我不能忽視這一點。因此，維克托主教，非常感謝您，您將獲得在弗瑞登自由傳教的權力。我能感受到我丈夫的心意，是他讓我作出這個決定的，沒有任何人可以質疑。」

　　主教上前一步，雙手合十，作祈禱狀。

　　「願神庇佑您的國家。」

　　人群有些嘩然。

　　教會的禁令是一項歷史最為悠久的政策，他們早已習慣。可是，王后本人在他們眼前抹著眼淚，作為犯人的奧德里奇和伸出援手的主教也擺在他們眼前。一切都活生生的，他們更是無從質疑。

　　因此，這一幕之下，甚至沒人出聲反對。

　　就連那些一向痛恨教會的官員，此刻也啞然無聲，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即便知道，他們也說不出口。

　　「另外……關於殺害國王的罪名。」

　　而這時，王后又來到奧德里奇面前，恢復漠然的神態，說：「策劃了整個陰謀的背叛者，奧德里奇，以及他手下的所有叛國法師，我以王后的名義，宣佈他們死刑。」

　　人群之中又是一陣驚呼。

　　手下的所有叛國法師……意思是……

　　就在民眾面面相覷的時候，街道那頭，忽然適時地走出了大群士兵。

　　人們紛紛轉過頭。

　　只見，那群士兵緩緩走出來，隊伍十分龐大，起碼有上千人。他們之中，押著數百個犯人，每個犯人披頭散髮，狼狽不堪，身上也像奧德里奇一樣，捆著一圈又一圈的鐵鏈，干擾周圍元素，讓他們施展不出魔法。

　　仔細看去，有人也認出來，犯人正是這幾天裡不知所蹤的法師共濟會成員。

　　頓時，人們更驚訝了。

　　在這流言四起的幾天內，國內所有法師共濟會的分部都關上了大門。而對照人數，整個五六百人，似乎……整個弗瑞登境內的法師共濟會成員，都在這裡了。

　　原來，他們不是失蹤，而是全被抓了起來。

　　「巴里特將軍，押著所有人去城北行刑。」

　　皇后開口，聲音清亮而冰冷。

　　在她的身後，巴里特將軍邁著沉重的步子，走出來，面無表情地行了一個禮。

　　「遵命。」

　　民眾還沒反應過來要發生什麼。但在這種氣勢之下，他們還是紛紛退讓，讓開了一條道。於是，巴里特將軍押著奧德里奇，身後的上千士兵押著數百位法師，往城北的方向走了過去。

　　他們的速度很慢，花了一個多小時，才來到目的地。

　　整個雪迪城的民眾，也在相互告知之下，前前後後跟了過來。

　　他們的目的地，是城北一塊很少有人經過的荒地。然而此刻，在那些民眾的眼中，這塊荒地已經與他們的記憶大相逕庭。

　　本來平坦的地面，此刻卻忽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坑洞。

　　巴里特將軍站在坑洞前，轉身點頭，隨後，便把奧德里奇一把推了下去。

　　人群之中傳出驚呼，大概……也在為他們猜想到的東西而感到震驚。

　　至於將軍身後的近千士兵，他們得到指示，也押著那些法師，走上前來，在無數人的圍觀之下，一個接一個地把法師們推下了深坑。

　　緊接著，令人不忍旁觀的一幕發生了。

　　法師們捆著鐵鏈，一路走來，幾近虛脫。可是，當他們墜入深坑，看到奧德里奇之後，他們都像餓了兩天的瘋牛看見了紅布一樣，掙扎著爬起來，朝著奧德里奇撲過去。

　　「你為什麼要害我們？為什麼！」

　　撕心裂肺的咆哮聲，迴蕩在這個坑洞之內。

　　被推下去的法師越多，坑裡情況就越混亂。沒一會，奧德里奇就被紅了眼的法師們淹沒，彷彿被螞蟻淹沒的毛蟲，連人都看不見了。

　　人們紛紛皺眉，不少人已經看不下去。

　　然而，被壓在人堆之中，奧德里奇的神情卻截然不同。

　　他感受著咬在自己身上的牙齒，感受法師們對他的恨意，以及身上骨頭銼斷的劇痛。那一刻，他蒼老的臉上卻露出了平靜而衷心的笑容。

　　他眯起眼睛，向上看去。

　　很快，鼻子裡聞到油脂的氣味，視線中出現點點火星，上方傳來法師們的慘叫。

　　「終於……」

　　他閉上眼睛，像得到拯救一般的安詳。

官不聊生

第三百六十六章 第一道政令

　　從國王駕崩再到解除禁令，一系列政策下達到弗瑞登各地，前前後後，也得花上好幾天的時間。

　　不過，作為弗瑞登的重要城市之一，萊利城顯然用不著那麼長的時間。第二天清晨，公告便已經貼上了街頭的告示牌。城裡幾乎看不到一點花色的衣服，每家每戶的門口插上黑旗，隨風飄揚。

　　弗瑞登是個年輕的國度。雖然在前不久，他們才經歷過老國王的暴斃和帝國的分裂，但是新的國家建立，第一任國王正值壯年死去，這對於民眾來說依然是一個悲傷的消息。

　　也因此，大部分人都沒有注意到，街上忽然多了一些來來去去的神父。

　　他們手中捧著厚重的書，身上穿著肅穆的衣袍，和國喪的氣氛倒很合適。他們並沒有到處找人搭話傳教，只是漸漸地聚集在法師共濟會從前的分部前，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弗瑞登境內的法師共濟會已經不復存在，他們原先的據點分部，此刻也全被查封。至於那些地方被查封之後，以後會用來幹什麼……看看圍在那附近的工人和神父，大概也很清楚了。

　　他們要把那些地方改建成教堂。

　　「大人，那些人就是教會的神父了嗎？」

　　街道的拐角處，幾個法師躲在那邊，探出頭來，暗中觀察著這一幕。其中，托尼露出有些緊張的目光，這麼問道。

　　本傑明一邊嘆氣，一邊用點頭回答了這個問題。

　　誰能想得到呢？

　　殺死國王、散播流言……最開始，本傑明所做的一切，只是希望能拖慢教會控制弗瑞登的計畫。然而，教會的果斷超乎想像。被流言和各方壓力的逼迫下，他們乾脆順水推舟，把奧德里奇連同整個法師共濟會直接毀掉，還利用這個機會，讓自己從弗瑞登幕後走到了台前。

　　昨天夜裡，當他從刺客口中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還有些難以置信。可是直到今天早上，消息從雪迪城那邊傳過來，公告貼滿大街小巷，他也不得不相信了。

　　「本傑明老師，怎麼感覺……我們反而幫了他們的忙啊？」

　　當時，面對手下法師們的問題，本傑明滿臉都是苦笑。

　　他能怎麼辦？

　　他也很無奈啊。

　　不過，仔細想想，教會的這一舉動看似絕地反擊。但是實際上，更像是倉促下的斷腕之舉——他們雖然把整個法師共濟會的人都扔到坑裡燒死，還解除了禁令，但是該如何讓整個弗瑞登真正接受教會，關於這個問題，他們卻毫無準備。

　　這個國家裡，法師還是有一定基礎的。在沒有打壓過法師的情況下，政令橫空出世，沒有任何輿論鋪墊，即便有著各種合理的藉口，法師們也絕對會反彈得非常厲害。

　　因此，本傑明所做的一切，對教會的計畫還是有影響的。

　　看這些人急急忙忙修築教堂的舉動就知道，教會絕對是被逼急了。他們沒有理由發佈禁止法師的政令，只好硬上，把教堂修出來，然後再強行傳教，就這麼明著跟當地的法師們硬剛。

　　這就好對付多了。

　　此刻，本傑明腦中已經浮現出了一些對策。

　　——起碼，眼前這個教堂，這幫人別想在三十年內完好地修出來。

　　「大人，我們不能讓他們就這麼在城裡傳教。」

　　「放心吧。」本傑明點了點頭，說，「傳教哪是多麼容易的事情，我不會讓他們得逞的。」

　　雖然不好和教會正面起衝突，但是要阻礙他們傳教，手段還是有一些的。

　　在這種情況下，「烏鴉」能發揮的作用，也比他們想像得還要大。

　　當然，這都是一些細節上的較量，會一直進行下去，但也未必能夠影響大局。更重要的是，如何利用法師們即將到來的反彈。

　　想到這裡，本傑明拍了拍幾個法師的肩膀，帶著他們離開了這裡。

　　半日後。

　　「本傑明法師，你說的一點也沒錯！教會真的動手了。」

　　城內一間偏僻的房屋，芬奇法師與本傑明秘密會面。剛進一門，他就露出急切的神情，這麼說道。

　　本傑明卻只是微笑不語。

　　「……本傑明法師，之前我拒絕你的請求，確實是我太武斷。」芬奇見狀，沉默片刻，表情上有些吃癟，不過馬上轉而道，「不過，教會已經欺負到我們頭上了，我們肯定得做點什麼！」

　　本傑明聞言，點了點頭。

　　可是，他卻依然沒有開口，只是把那本《自由魔法宣言》掏出來，露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隨手放到桌上。

　　「……」

　　芬奇法師的臉色有些難看。

　　「一定要把這東西發行出去嗎？」

　　本傑明點頭。

　　芬奇法師嘆了口氣，說：「好吧……大敵當前，既然你這麼堅持，那我就相信你一回。不管是萊利城還是整個弗瑞登，我都掌握著一些人脈。只要你印出來，我保證讓這本書在全國的每一個角落都能看到。」

　　本傑明聞言，也終於露出滿意的微笑，開口：

　　「那就拜託閣下了。」

　　從某種角度上來看，教會的舉動，也算是幫了他一個大忙。

　　至少，弗瑞登裡的這幫法師，從前都沒見識過教會的厲害，有點不當回事。現在來這麼一下，法師們開始重視這件事，本傑明的行動也能得到更多認可。

　　「對了，本傑明法師。」芬奇手下那本小冊子，忽然再次開口，「你打算去雪迪城走一趟嗎？今天早上，好幾個和王宮有關係的法師已經出發了，想去勸說王后殿下撤回那條政令。」

　　本傑明皺眉：「勸說王后？」

　　芬奇法師點頭，道：「是啊，有些法師認識王宮的官員，在雪迪城有一些關係，還有人和王后殿下會過面。他們覺得這條政令非常不合理，打算去王宮請願。」

　　「瘋了吧？快把他們叫回來。」本傑明搖了搖頭，露出一臉的荒謬，「王宮已經被教會徹底控制住了，王后肯定也身不由己。弗瑞登境內起碼有四分之一的軍權被教會直接控制，另外的還在搖擺不定，但教會只要借由王后下令，恐怕也能控制住。」

　　說到這裡，本傑明微一停頓，接著道：「這種情況下，去了就是送死。」

　　芬奇法師也有些發愣。

　　「有這麼嚴重？」

　　本傑明無語地點了點頭。

　　「可是……他們現在應該已經到了。」

　　本傑明聞言，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那你現在可以開始為他們默哀了。」

　　沒經歷過政治鬥爭就是這樣，天真得不行。政令都頒下來了，還以為王室沒有被控制，覺得自己跑去情願，就能把王后「勸」回來？

　　教會巴不得多幾個這樣的法師。他們照單全收。

官不聊生

第三百六十七章 軍權的歸屬

　　最終，本傑明帶著那幾個「英勇」犧牲的法師的資料，離開了這裡。

　　其實請願未必不是一種好手段，只是，它需要足夠的人數，以及公開盛大的場面。在公開的情況下，教會肯定不敢拿這些法師怎麼辦，可私下前去，那就正中對手的下懷。

　　不過，既然他們都去了，本傑明也不能讓他們白死。

　　要引導起一股強大的反抗力量，需要更多的輿論支持。《自由魔法宣言》只是一個開始，等到法師和教會之間的矛盾逐漸顯露出來，他打算發行一份期刊報紙。而這幾位送死法師的名字，或許可以作為首刊的文章內容，進入第一批無辜受迫害者的法師名單。

　　當然，這一切，都要等到之後一步步地完成。

　　他不能著急。

　　就像芬奇法師前後反應的鮮明對比一樣，矛盾還沒累積到那個程度，他站出來，別人都會覺得他是杞人憂天的瘋子。矛盾醞釀夠了，【前置任務-歷史背景-已完成】，他站出來，別人才會覺得他是英雄。

　　就這樣，本傑明回到暫住的旅館，整理了一下東西，便再次出門。

　　他要去見另一個人。

　　「本傑明閣下，我們的這次會面，您可千萬不能告訴任何人。」

　　萊利城的偏僻小巷中，米克爾披著斗篷，一邊小心翼翼地四處張望，一邊對著本傑明這麼強調道。

　　「道理我當然都懂。」本傑明微笑著點頭，道，「您是都城的官員，現在時局又這麼微妙，私下跑到萊利城會見一位法師，確實會被人當做把柄。不過……為什麼蘭斯騎士長大人也跟著過來了？」

　　一起把「克阿胡拉安」教派終結之後，他與這兩人都沒怎麼見過面，不過，基本的聯繫還是保持著的。

　　就像現在，本傑明需要來自政府內部的幫助，就把米克爾想辦法請了過來。

　　不過，蘭斯騎士長會跟著一起來，倒是讓他有些意外。這兩人不是一直不太對付嗎？

　　「他？」米克爾聞言，不屑地瞥了一眼站在邊上的蘭斯，道，「王宮變天之後，還不是像喪家之犬一樣地溜了出來。不是我幫了他一手，他現在已經被那幫人給圈了起來。」

　　蘭斯的表情十分無奈。不過，似乎米克爾所言不假，他的處境真的不太好，所以忍住了互懟的慾望，緊閉嘴巴，沒有說話。

　　本傑明倒是皺了皺眉。

　　王宮變天？被圈起來？

　　「這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這麼問道。

　　「現在的王宮裡，政務基本上都是由王后殿下和那個新來的維克托主教在處理。」米克爾搖了搖頭，道，「不過，殿下已經懷孕了，身體不好，大部分的事務都得經過那個主教的手，這還不叫變天了嗎？」

　　聞言，本傑明挑了挑眉。

　　把持朝政……雖然他也預想過會發生這種事情，不過，教會做事果然一點都不避諱，說把持就把持，也不怕其他官員的反彈。

　　「你們之中沒有人反對嗎？」

　　米克爾點了點頭，說：「當然有。那個主教提過不少離譜的東西，全被那幫老頑固給罵了回去，現在肯定也憋著一肚子火。」

　　本傑明噗呲笑出了聲。

　　看樣子，教會在雪迪城那邊的進程也不怎麼理想啊。

　　現在看來，自己的一系列行動還是卓有成效，把教會的大招給逼掉了，還把他們控制弗瑞登的計畫拖慢了非常多。

　　不過……教會依舊是教會。

　　「你們小心吧，教會肯定還有後手。」想到這裡，他收起笑意，嚴肅道，「站在奧德里奇背後的就是教會，他們真正目的是想要控制弗瑞登，為了讓這裡變得像霍里王國一樣，什麼手段都能用得出來。」

　　米克爾也點頭。

　　蘭斯插嘴道：「用不著擔心這傢伙。那個主教剛來的第一天，這傢伙就已經跟他稱兄道弟了，又怎麼會吃虧？」

　　本傑明聞言，笑了笑，忽然又道：「今天我把你們專程找過來，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們打聽。」

　　「你說吧。」

　　本傑明深吸一口氣，一臉鄭重地問道：「現在弗瑞登境內，直接被那個主教控制著的軍隊有多少？」

　　這件事情太重要了。

　　行刑當時的場面，他也聽其他人複述過。據說，押著那些法師行刑的是一支上千人的軍隊。而親手把奧德里奇推下坑的，則是那個和本傑明吃過飯的巴里特將軍。

　　毫無疑問，這位曾經是國王親信的大將軍，此刻已經被教會控制住。而他手下握有的王都守備軍，大概也是全憑教會指揮，很難策反。

　　那麼……其他的軍隊呢？

　　要是全都被教會控制起來，那本傑明覺得還是不用玩了。

　　等他們根基打得差不多，官員和民眾也被逐步軟化，便可以大手一揮，直接武裝鎮壓境內的法師，開始新一輪的白色恐怖。法師們基本上很難反抗。等把法師殺完，他們就可以慢慢地傳教，一步步把弗瑞登變成全新的宗教化國家。

　　也因此，軍權，已經是當下最重要的問題了。

　　「軍隊嗎……」米克爾聞言，想了想，道，「弗瑞登境內，握有軍權的將軍有六位。巴里特將軍不用說，陛下死後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和一條跟在主教身邊的狗沒有區別。另外兩位將軍，行刑那天偷偷回了雪迪城，結果被那些人發現了，現在不知所蹤。」

　　聽到這裡，本傑明心中咯噔一聲。

　　不知所蹤……就是說他們已經被教會控制住，或者很快將要被教會控制住，兩者間其實沒有任何差別。

　　更進一步，這就意味著，教會很快就能控制弗瑞登一半的軍隊。

　　可怕。

　　「那另外三位將軍呢？我要知道關於他們的一切信息。」本傑明做了一個深呼吸，用格外凝重的語氣問道。

　　米克爾點了點頭，說：「我知道的也不多，不過……好吧。」

　　緊接著，他便把那三位將軍的大概信息告訴了本傑明。本傑明一邊點頭，一邊讓系統把這一切都記下來，同時安排接下來的行程。

　　沒錯，他準備把這三位將軍依次拜訪一遍。

　　倒不是他想當什麼說客，讓這些將軍帶著軍隊支持他；更沒有煽動這些人與教會對抗，掀起弗瑞登內戰的意圖——本傑明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沒有神級的嘴炮能力，做不到這種事情。

　　他唯一想要保證的，就是這三位將軍不會被教會控制起來。

　　當然，一切都是要等見到了人再說。如果有機會，他也不介意煽風點火，把這三位將軍往獨立軍閥的方向引導。總之，他要儘可能地破壞教會的計畫，為自己爭取更多時間。

　　他能有什麼辦法？

　　畢竟，想把全弗瑞登的法師團結起來，他還有好——好——好他媽長的一段路要走啊！

官不聊生

第三百六十八章 弗瑞登的將軍們

　　「塔里克將軍，您難道不再考慮一下嗎？」

　　「夠了！什麼教會已經控制了王后殿下，簡直就是胡言亂語！我不以散播謠言為名把你抓起來，就算是我脾氣好。這位法師，請你離開我的營地，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

　　「亨特將軍，我說的句句屬實，還請將軍三思。」

　　「嗯……很有趣的說法，我明白你的意思。教會已經控制住了王宮……這樣嗎？非常感謝這位法師的提醒。我心裡有數，閣下可以離開了。」

　　……

　　半個月後，弗瑞登南面的小鎮，本傑明與蘭斯騎士長一路趕路，準備去見最後一個境內掌握著軍隊的將軍。

　　這半個月裡，他們幾乎將整個弗瑞登跑了一遍。

　　不能讓教會完全掌握弗瑞登境內的軍隊，這件事情還是相當緊急的。因此，在與米克爾交流過後的當天夜裡，本傑明就從萊利城出發，開始往那些軍隊駐紮地跑。

　　至於蘭斯，據他們所說，主教進駐王宮之後，雪迪城內的騎士就淪落到一個非常尷尬的境地——主教帶來了不少聖騎士，成為了新的王室拱衛者。而面對原有的騎士們，他則是下達了一個命令，說要重新整編這些人。

　　說是整編，但實際上什麼心思，這些騎士大概還是能猜個八九不離十的。因此，大部分王室騎士在命令真正執行之前，就悄悄地離開了王都。而蘭斯這個騎士長的頭銜，也在主教到來之後變得名存實亡。

　　因此，他在跟著米克爾來到萊利城之後，乾脆就轉頭開始跟著本傑明，準備一起去見那三位將軍。

　　「我在軍隊裡有一些朋友，他們能讓我們見到三位將軍本人。不然，你還要多費很多工夫，說不定連人都見不到。」這是他的說法。

　　本傑明想了想，覺得帶上蘭斯確實有他的作用，便點頭同意。

　　可惜，他們很快也發現，這個作用也就僅止於成功見到那幾位將軍的面了。

　　本傑明把他能說的都說了，然而，不管是危言聳聽還是循循善誘，目前見到的兩位將軍，對他的態度都算不上多麼好。一個把他當作了妖言惑眾的陰謀家，另一個，則是態度不冷不熱的，三言兩語便把他打發出了營帳。

　　其實他不在意被用什麼態度對待，但最關鍵的是，他不知道自己的提醒對於這兩位將軍來說到底有沒有用。

　　教會想要進一步掌握兵權，肯定會對他們下手。但這幾位都是手握重兵的將領，教會想下手其實很難，只有他們心中留有一線警惕，教會肯定沒那麼容易成功。

　　但願本傑明厚著臉皮，在他們面前灌出來的長篇大論能稍微提起一點他們的戒備吧。

　　他也不要求別的，有這個就夠了。

　　「馬上就要到了。」飛在天空中，本傑明確認了一下位置，開口道，「最後那位將軍，你對他有什麼特別的瞭解嗎？」

　　「斯圖爾特將軍嗎……」聞言，蘭斯想了想，說，「他算是我瞭解最少的一個將軍了。年紀很大，駐守在通往卡瑞特斯的邊境一帶，陛下駕崩之前，他也很少回雪迪城。」

　　聞言，本傑明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這麼說來，他是一個比較獨的人？」

　　蘭斯卻搖了搖頭，說：「不清楚，我真的沒怎麼見過他。不過，在帝國分裂前，他就已經是國內相當有份量的將領了，還曾經與霍里王國的聖騎士軍團交過幾次手，是個相當厲害的老前輩。」

　　聽到這裡，本傑明反而眼前一亮。

　　既然是跟教會交過手的人，應該能理解教會有多麼可怕，更何況又是這種經驗豐富的老將，說不定，對方可以理解自己的想法。

　　這半個月來，弗瑞登境內的局勢還是很不明朗。教會暗中控制了王宮，但是弗瑞登的整個權力機關，仍舊在按自己從前的方式運作，除了街道上的神父和法師頻頻起衝突，以及各城市建了半個月卻連土坯子都沒有建出來的教堂，弗瑞登目前還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

　　在這種局勢下，如果能有一個資歷深厚的將軍站出來，公開反對教會，對於此刻的教會絕對是一個嚴重的打擊。

　　他們甚至有可能丟失王宮的控制權。

　　「對了……」忽然，本傑明像是想到了什麼，轉頭又道，「你怎麼會和全國各地的軍隊關係都這麼近，你不是個騎士嗎？」

　　「騎士又不是只能去當別人的保鏢。」蘭斯笑了笑，說，「別小看我，我帶兵打過仗的。」

　　「你打過什麼仗？」本傑明很驚奇。

　　「剿滅山賊罷了，不過……當時我好歹也統領了上千人的軍隊。」蘭斯搖了搖頭，有些遺憾地說，「從騎士一路晉陞到將軍的又不是沒有，如果陛下不死，國內也沒亂成像現在這樣，在過個十年，說不定我就能成為弗瑞登一位新的將軍。」

　　聽到這裡，本傑明點點頭，忽然露出若有所思的笑容。

　　「你也用不著氣餒。」他把頭轉回來，道，「說不定，你成為將領的一天會比你從前計畫裡的十年還要快。」

　　蘭斯有些困惑：「你說什麼？」

　　本傑明卻搖了搖頭，答道：「沒什麼。」

　　在蘭斯還想接著問下去之前，他便控制著水蒸氣，忽然一個加速。被托在空中蘭斯身形一個不穩，差點在變成人形滾筒，手忙腳亂之下，也無暇追問本傑明了。

　　至於本傑明，他則是望向下方已經顯現出來的營地，收起笑意，做了一個深呼吸。

　　「我們到了。」

　　他輕聲提醒道。

　　伴隨著水蒸氣的調轉方向，天空中的二人緩緩下落。五分鐘後，他們已經來到軍營的門口，雙腳落地。

　　「你們是什麼人？」守門的士兵看見這一幕，也不由得被嚇了一跳，趕忙問道。

　　天上平白無故地下來兩個人，對於士兵來說，這種場面還是挺詭異的。

　　「等等……你不是蘭斯騎士長嗎？」然而，另一個士兵則是看著蘭斯，忽然眼睛一亮，驚喜地說道，「您不是在王都侍奉王室嗎？怎麼跑到這來了？」

　　蘭斯則是哈哈大笑，走過去，熟稔地拍了拍那個士兵的肩膀：「小兔崽子，好久不見。今天我們來這裡，是有要事見斯圖爾特將軍。怎麼樣？將軍在嗎？」

　　「在！當然在！您先等著，我馬上就給您通知將軍！」士兵渾身一個激靈，立馬回道。

　　就這樣，士兵一溜煙地跑回去。沒多久，他就從營地跑回來，告訴二人他們可以進去了，將軍在最大的帳篷裡面等他們。

　　對此情景，本傑明已經見怪不怪了。

　　蘭斯之前就解釋過，他訓練過好幾年的新兵。所以不管跑到哪個軍隊，他都可以找到從前的手下。本傑明也不由得回想起從前在海文萊特的軍隊裡訓練的日子。騎士成為新兵的教官，似乎還挺常見的。

　　他對著守門的士兵點了點頭，然後，便跟在蘭斯身後，走進了這個駐紮在山地的龐大軍營。

官不聊生

第三百六十九章 和將軍達成共識

　　「你是說……陛下的死，其實是來自教會的陰謀。法師共濟會跟教會根本就是一夥的，還把王后殿下給控制住了？」

　　寬敞的軍帳裡，一個極為高大的老人雙手撐在桌子上，愁眉不展，用猶如長號一般的低沉嗓音問道。

　　本傑明站在他面對，點了點頭。

　　「斯圖爾特將軍，事情正是如此。」他異常肯定地說，「之前，陛下就懷疑過法師共濟會，委託我暗中調查。而當我想要向陛下匯報的時候，卻正好撞見了陛下遇害的場景，所以才敢說得如此肯定。」

　　聞言，斯圖爾特低哼了一聲，說：「你不必解釋這麼多，我沒有懷疑你的話。」

　　本傑明眼睛一亮：「將軍，您相信我？」

　　「你是誰？我認識你嗎？」斯圖爾特搖搖頭，道，「我不懷疑你的話，只是因為我認識教會，知道教會裡面都是些什麼貨色。」

　　「……」

　　這老頭子真耿直。

　　「將軍，現在國內的狀況不容樂觀。」本傑明沒有在意，繼續勸道，「巴里特將軍已經是教會的人了，另外又有兩位將軍不知所蹤。現在，弗瑞登起碼有一半軍隊落到了教會手裡，您必須得站出來。」

　　聞言，斯圖爾特點了點頭，卻沒說話。

　　本傑明見狀，知道對方還在考慮，所以保持了安靜，沒有多說什麼。

　　而在這樣的沉默之中，忽然，斯圖爾特抬起頭，像一隻狩獵中的灰熊一樣，瞟了本傑明一眼，有些突兀地開口：「你應該不是帝國人吧？」

　　本傑明一愣。

　　斯圖爾特卻繼續道：「金頭髮，藍眼睛，紙片一樣的窄肩膀，典型的王國人長相，還可能混著一部分貴族血統。我在克魯薩德大門跟霍里王國打仗的時候，見過太多這種人了。說吧，你是不是從霍里王國出來的？」

　　本傑明啞口無言。

　　這……居然都能看得出來？

　　該偽裝一下再會面的。

　　「對，將軍說的沒錯，我就是從霍里王國出來的。」不過，在這種情況下，再裝也沒什麼意義，本傑明想了想，乾脆坦蕩地承認了這一點。

　　「一個從霍里王國跑出來的傢伙，勸我站出來和教會對抗，我應該把你當作奸細抓起來嗎？」斯圖爾特冷哼了一聲，這麼說道。

　　說著，他挺直了腰板，異常高大的身軀猶如一座山峰，再加上戰場洗練出來的冷血眼神，無形中散發出強烈的壓迫感。

　　他在對本傑明施壓。

　　談話的氣氛忽然變得有些僵硬。

　　「您當然可以這麼做。」面對這種壓迫感，本傑明卻笑了笑，攤開手，「我是一個法師，一個從霍里王國逃出來的法師，我比任何都要清楚教會是一個多麼可怕的存在。將軍，您和教會打了那麼多的仗，應該也瞭解這一點吧。」

　　斯圖爾特又不屑地哼了一聲，卻沒有出言反駁。

　　本傑明見狀，嘴角揚起一絲笑意。

　　有戲……

　　「自從帝國分裂之後，有伊科爾在前面擋著，弗瑞登的人已經漸漸忘記了對於教會的警惕。」他接著道，「可是教會呢？教會從來不會停息，每分每秒，他們都在思考著該如何將每個國家的王冠納入自己的手中。」

　　斯圖爾特沉默了一會，說：「那幫瘋子就是這樣，永遠不知道滿足。」

　　本傑明馬上附和道：「是啊，可是現在，他們手已經伸到了弗瑞登。國王陛下駕崩，王后殿下也失去了反抗的能力，整個弗瑞登境內，還有誰能站出來呢？將軍，您再不做點什麼，這個國家就要完了！」

　　他想盡辦法，把對方吹得至關重要，沒了他國家就要亡的樣子。終於，斯圖爾特那張萬年臭臉也終於露出了些許笑意。

　　「你說的不錯。」他點點頭，道，「國內的人太鬆懈了，也只有像你這種從霍里王國逃出來的傢伙，才知道那群瘋子都多可怕。」

　　本傑明心中驚喜，試探性地問道：「這麼說，您願意站出來，對抗教會的勢力了？」

　　斯圖爾特卻還是搖了搖頭。

　　「哪有那麼簡單的事。」他叉起雙臂，道，「我要是公開反對教會，肯定會被扣上各種帽子，然後以王后殿下的名義發兵，直接用他們控制著的軍隊過來征討我。你別看我這裡的人多，一旦起事，王都那邊不會再給我這裡供給糧草，這麼多人全得餓死在這片山上。」

　　本傑明挑了挑眉：「那你的意思是……」

　　斯圖爾特嘿嘿一笑，道：「你能千里迢迢跑來找我，應該也有自己的計畫吧？我的要求不多，如果你能做點什麼，把教會和軍隊的注意力轉移走，我就可以出兵奪下西邊的魯伊斯城。只有這樣，我才有底氣公開和教會叫板。」

　　本傑明聞言，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將軍可以放心，兩個月後，萊利城會把那些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的。」

　　如果僅僅只是吸引注意力，這種事情，他還是可以做到的。

　　更何況，在他本來的計畫裡：《自由魔法宣言》流通、法師與教會之間的摩擦升級、他麾下聚集起更多的法師……這一切逐漸累積之下，兩個月後，他是打算在萊利城搞點事情的。

　　——他可不會一直在角落裡縮下去。

　　會哭的孩子有奶吃。想要爭奪政治上的話語權，他們就不能不言不語的。霍里王國的法師就是吃了不會喊口號的虧，才被教會打成「墮落者」、「惡魔的力量」，淪落到現在這種境地。

　　當然，如果在他搞事情的同時，還可以幫到斯圖爾特，讓這位將軍有機會站出來，掀起一桿「對抗教會」的旗子，形成類似軍閥的勢力，那就更是一舉兩得了。

　　總之，教會希望將弗瑞登徹底控制在手中，本傑明就得搗亂，讓局勢變得更加失控才行。

　　「如果你真的能夠做到的話，我會出兵，把那群瘋子趕回他們老家。」

　　就這樣，在拜訪完三位將軍之後，本傑明終於找到了一位不錯的合作人選。他與斯圖爾特將軍約定好，便轉過身，離開了軍帳。

　　「怎麼樣？」

　　蘭斯等在外面，看見本傑明終於出來，便開口這麼問道。

　　「還不錯。」本傑明笑了笑，抬頭，望向弗瑞登陰沉沉的天空，自言自語道，「起碼……在弗瑞登，教會沒多少好日子過了。」

官不聊生

第三百七十章 瘋狂傳教的神父大軍

　　就這樣，在弗瑞登各地奔波了半個多月的時間，本傑明終於回到了萊利城。

　　家家戶戶的黑旗還未撤下。按照慣例，國王去世，全國上下要為他守上一整年的喪。不過，城市的街道已經漸漸恢復往日的熱鬧樣子。王后執政，教會暗中控制，這一切似乎還波及不到萊利城。

　　只有那些忽然從人群中冒出來的神父，拉著人就說「神有要傳達給您的旨意」，看上去異常扎眼。

　　很多人雖然看不慣，但一時間也沒什麼辦法。已經有不少法師跟這些人起過衝突，甚至還發生過幾起當街鬥法。可是，他們又不能真的下殺手，因此到最後，這些神父還是死賴在這裡，怎麼趕都趕不走。

　　「這位先生，神有要轉達給您的旨意。」

　　就連本傑明自己，剛到萊利城，想要回旅店把行李放下，也一樣被一個迎面而來的神父給纏住了。

　　「請你讓開。」本傑明沒有絲毫想要理會的意思，一邊冷冰冰地說著，一邊繞開了神父。

　　然而，他有些低估了對方的毅力。

　　每個神父傳教都有自己的風格，有的是唐僧喋喋不休型的，有的是見勢不對馬上換人型的，還是直接上手死纏爛打型的。本傑明遇到的這個，顯然就是一個標準的死纏爛打型。

　　「這位先生，您這是對神的不敬，會給您招來大禍的。」神父一把抓住了本傑明的胳膊，慢悠悠地道，「我這裡有一本《聖經》，您可以帶回家去研讀。神無處不在，只要他感受到了您的虔誠，你的罪孽就能得到清洗。」

　　那一刻，本傑明眼中也不免閃過一絲厭煩。

　　真夠煩人的。

　　想了想，在對方長篇大論的時間裡，他忽然開啟水元素感應法，把對方從頭到尾掃瞄了一遍。

　　嗯……實力不怎麼樣，也不像那些教會重點培養的神父，渾身上下就一個保命的十字架，不過是仗著有些政治上的庇護，所以才敢這樣肆無忌憚地到處傳教。

　　之前他就打聽過，現在萊利城中的神父大概有一百個左右，大概都是這樣，實力不怎麼樣。他們應該都是屬於比較底層的神父，教會也沒有在他們身上投注多少心血，每人分了一個十字架，就讓他們跑出來幹活，干的活還跟銷售差不了多少。

　　想到這裡，趁著對方還在滔滔不絕地向他講述神的偉大，本傑明忽然發力。他利用軍訓曾經學來的那點技巧，一把甩開了神父，還趁勢將對手掛在脖子上的保命十字架悄悄扯走。

　　稍微利用了水蒸氣加速，他的動作非常快，看得人眼花繚亂的。

　　邊上幾個路過的人都被這一下嚇到，紛紛側目，卻什麼都沒有看清，還以為本傑明是什麼深藏不露的傭兵高手。

　　這位神父則是一個趔趄，倒退幾步，差點摔在地上，也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十字架被本傑明扯走了。

　　不過，這些天下來，他大概也習慣了這種小範圍的肢體衝突，沒有在意。

　　「這位先生，我們所擁有的一切都是神賜予的。您可以不相信我說的話，但是不應該對神不敬……」他一邊說著，一邊再次走上來，想要拉住本傑明。

　　結果，剛說到一半，他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給絆了一下，手還沒碰到人，就平地一摔，整個人摔在本傑明的腳邊，臉都差點給摔歪了。

　　「這……」

　　他掙扎著爬起來，朝自己腳下看去，卻什麼東西也沒看到。腳底下路平坦得很，不存在任何可以絆倒他的東西。

　　本傑明則是居高臨下地瞟了他一眼，搖搖頭，轉身要走。

　　「這只是一個意外，先生，不要因此而質疑神的威信……」神父見狀，馬上站起身，繼續朝著本傑明走去。

　　然而，又是噗通一下。

　　「我、我……怎麼回事？」

　　神父的表情有點懵。他吐掉吃進嘴裡的泥巴和石頭，忍著痛，鼻青臉腫地爬起來，卻依然沒有在自己腳下發現任何可以絆倒人的東西。

　　本傑明卻回過頭，無辜地聳了聳肩。

　　他開口道：「可能……這一切都是神的旨意吧。」

　　「……」

　　神父一時語塞，半天說不出話來。邊上幾個看熱鬧的路人見狀，也忍不住捂嘴偷笑，紛紛搖頭，離開了這裡。

　　本傑明見狀，也懶得再跟對方繼續糾纏下去。他用那種看傻逼的眼神看了神父一眼，便轉過頭，大搖大擺地走了。

　　而在心中，他也不由得感嘆。

　　還真是個神父中的廉價勞動力，哪怕經過教會的訓練，精神力也只比一般人強那麼一點點。本傑明幾次用水蒸氣將他絆倒，他卻一點察覺有沒有。

　　不過也是，教會勢力再雄厚，也不可能培養出那麼多厲害的神父。這種事情還是要看天賦，而用來強行傳教的神父……一塊牛皮糖，也用不著什麼天賦。

　　想到這裡，本傑明卻搖了搖頭，並沒有露出什麼高興的神情。

　　當然，他剛剛的舉動，也算是讓教會在萊利城內的威信-1。可是，這只是整個弗瑞登無數城鎮中的一個小小的插曲，改變不了任何現狀。教會這麼大範圍地磨下去，總能磨出一些信徒。信徒有了，他們在弗瑞登也就有了自己的根基。

　　本傑明也不可能把這些神父全部殺光。

　　得想點辦法了……

　　就這樣，本傑明一邊想著，一邊回到了自己旅店的房間。

　　旅途奔波半個月，他也有些疲倦。因此，回到房間後，他放下東西，便躺在床上，閉目養神，只想單純地發一會呆。

　　然而，對於此刻的他來說，似乎連發呆都成了一種奢侈。

　　「怎麼回事？你腦子木了嗎？進門的時候連門底下的東西都沒看到？」系統忽然出聲，在本傑明的腦海中質問道。

　　「門底下的東西？」本傑明睜開眼睛，往門口看去。

　　只見，房間的門縫之中，塞著幾片漆黑的羽毛。

　　本傑明挑了挑眉。

　　「烏鴉啊……又出了什麼情況嗎？」撓了撓腦袋，他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從床上坐起來，「算了，還是過去看看吧，也費不了多少時間。」

　　教會這些天在萊利城毫無進展，也有一份他們的功勞。不管是半夜偷石材，還是往未建成的教堂上面潑泔水，抑或是在街上找神父的碴。雖然就像本傑明剛才做的一樣，都沒什麼大影響，但一點一點積累起來，依然也能產生相當顯著的效果。

　　像弗瑞登的西部另一個城市，蘭特城，「七日地獄」裡收服的十幾個傭兵就在那裡活動。本傑明也吩咐他們給教會搗亂來著，但是據他們的匯報，教會在那裡的發展比在萊利城好很多。

　　起碼，教堂在那邊的地基已經挖好了，而這邊……地基昨天晚上剛給填回去。

　　就這樣，本傑明剛回來，被窩還沒躺熱乎，就再次喬裝易容，急匆匆地又走出了旅店的大門。

　　「出什麼事了？」

　　十五分鐘後，他來到「烏鴉」的據點，在一個密室內見到了傑西卡，開口問道。

　　「很嚴重的問題。」傑西卡卻盯著他，語氣從未像現在這樣嚴肅，「我覺得，教會的人可能被我們惹火了。最新打聽到的消息，王都那邊下了命令，要整治我們這種街頭幫派。萊利城還被特別點名，將作為重點關照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