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四] 當個法師鬧革命 (全書完)

官不聊生

第三百九十章 奸臣的聚會

　　教會的動作來得比大部分人想像得都要快。

　　在報紙發行的當天早上，一隊又一隊的士兵就如同要去追捕犯人一樣，以雪迪城為中心，一個報攤一個報攤地查過去，不斷地向外擴散。官員也幾乎每家每戶都被搜查過，一旦發現了《自由的法師》這份報紙，就會有專門的神父找他們「聊天」。

　　一時間，政治界動盪不安。不少人緊閉門扉，稱病不出，預感到可能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不過，因為封禁行動開展得早，報紙的影響力並沒有擴散開來。大部分人還沒看過那份報紙，已經被教會斷軍了來源。因此，他們也無從得知，那份報紙上究竟寫了些什麼東西。

　　至於一些離雪迪城比較遠的偏僻地帶，因為附近沒有駐軍，查封行動倒是來得比較慢，也讓本傑明手下那些賣報的法師可以安全撤離。

　　「士兵剛剛來過，我們藏進報攤的報紙，已經基本上都被銷毀了。」

　　萊利城中，瓦利斯來到本傑明的房間內，這麼匯報導。

　　本傑明點了點頭。

　　他還以為，教會打算繼續縮下去，但現在看來，他們終究還是忍不住了。

　　《自由的法師》發行之後，教會肯定會採取一些措施，防止大眾輿論再次倒向對他們不利的方面。對於眼下這個場景，本傑明已經有心理準備了。

　　說實話，教會反應得還算及時，不過，即便如此，那又怎麼樣呢？就像往湖裡投進一枚石子，哪怕你用最快的速度把石子撈出來，漣漪還是盪開了。這是任何人都沒有辦法改變的。

　　對於已經看到了這份報紙的人來說，這一舉動，無疑就是在證明報紙上的一切。軍隊在名義上是屬於王室的，而不是教會。可現在，為了維護教會，無數的士兵都被派了出去，這已經足以證明教會控制住了整個王宮。

　　教會還在努力掌控弗瑞登的政治圈，而這一舉動，則是對他們的巨大打擊。

　　「我們剩下的報紙量還夠嗎？」

　　想到這裡，本傑明問道。

　　「夠，我們還剩下好幾萬份，等著接下來用呢！」瓦利斯笑著答道。

　　他們的神態還算輕鬆，並沒有那種對方出招之後，自己反應不及被傷到的感覺。教會派出士兵查封報紙，確實是一件可以預想到的事情。

　　「那就好。」本傑明也點頭，說，「把命令傳達下去吧。今天晚上，讓所有法師都行動起來。教會不是想要銷毀報紙嗎？那我們就讓他們銷毀個夠。」

　　就是預料到了這一刻的來臨，不然，他幹嘛要印六萬份呢？

　　瓦利斯也應道：「我明白。」

　　就這樣，瓦利斯點頭離開，本傑明也深吸了一口氣。他轉過頭，望向窗外寂靜的街道，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教會做過的事情，那就是做過了。既然他們敢把那幾個請願的法師弄死，那麼，他們就要做好準備——本傑明會抓著這個把柄，把這件事情鬧得沸沸揚揚。

　　很顯然，時代已經不一樣了。教會還在走他們洗腦的老路子，可惜，他們就算再能洗腦，也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控制起來。依然有人會自己去想，然後做出自己認為正確的決定。

　　教會……還沒有意識到人言的可畏之處。

　　就這樣，伴隨著時間的流逝，這一天漸漸過去。對於弗瑞登的大部分人來說，這都不是平靜的一天，普通民眾一頭霧水，打聽著到底發生來說嗎。而那些上層的官員，則是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被波及到。

　　然而，一些看過報紙，也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的官員，卻在雪迪城外的一個小村落秘密地聚集了起來。

　　「米克爾大人，你……我還以為您已經投靠了教會，沒想到您也在這裡。大人的表演可真是精湛，就連維克托主教都對您十分信任。」

　　「過獎了。您不也是一樣，如果不是今天在這個集會上見到您，我還以為您早就是維克托主教的左膀右臂了。」

　　隱蔽的房間內，幾個油滑的高位官員聚在一起，相互寒暄著彼此的境遇。

　　米克爾也不由得暗自感嘆。

　　果然，到最後能來的，都是一些大滑頭。

　　維克托主教剛一出現，他們就擺出阿諛奉承的姿態，爭先恐後地倒了過去。結果，現在這個密謀反教會的集會，來的卻也都是他們。

　　至於那些剛正不阿的老傢伙，自然被教會當成首要針對的目標，現在，調職的調職，避難的避難，早就沒有了參加這次集會的餘地。

　　「佩斯大人，您確定今天，到場的各位之中沒有教會的耳目嗎？」

　　有人忍不住問道。

　　米克爾聞言，也關切地看過去。

　　這確實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如果讓主教發現，他們這幾個每天跟在後面拍馬屁的傢伙，結果卻像一群忠臣似的，秘密地商議搞倒他，那他們也是要完蛋。

　　「放心吧，在座各位，我都聯繫得非常謹慎。」召集了這一次機會的佩斯首相，摸了摸自己那白花花的鬍子，說，「不然，今天也不會只有我們五個。」

　　米克爾點了點頭，也沒再說什麼。

　　能夠一路混到首相這個位置，佩斯大人的小心程度，他還是很放心的。

　　實際上，他能參與到這個集會中，也是因為對方試探了他非常久，最後，首相知道了他與本傑明之間的隱秘關係，所以才相信他不是教會的人，讓他過來的。

　　「那麼，我們也就不說什麼廢話了。」佩斯首相坐下來，望了一眼在場的五個人，開口，「那份報紙上面寫的事情，我已經驗證過了，那幾個遇害的法師都是真的。還有人在當天看到過他們靠近王宮，應該已經被維克托主教暗地裡弄死了。」

　　聞言，幾人沉默不語。

　　他們的神情並不驚訝，顯然也各自驗證過了這個事實。

　　「我也知道，諸位都是見風使舵的好手，不過……教會可不會給我們見風使舵的空間。」首相繼續說道，「現在我們如魚得水，只是因為他們需要我們幫他打壓那些反對派的官員。一旦弗瑞登被徹底控制起來，我們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大人說的是。」米克爾嘆了一口氣，點頭道。

　　雖說他們沒有那麼重的榮譽感和愛國心，可是再這麼下去，他們的利益也是要保不住的。城裡的豪宅、家鄉的土地……等他們對教會沒用了，他們還能繼續逍遙下去嗎？

　　霍里王國的貴族是個什麼境況，他們又不是完全沒聽說過。

　　也正是因此，他們才會選擇來到這裡。不然以他們的性格，哪會冒著危險，幹出這種一般只有忠臣才能幹出來的事？

　　不只米克爾，另外幾個官員也點頭稱是。

　　「我們不能再這麼坐以待斃下去。」只見，首相一拍桌子，凝重地道，「那群老頑固，我們跟他們吵了一輩子架，可是現在……我們得做點什麼，不能讓維克托主教繼續為所欲為下去了。」

　　官員們紛紛點頭，看來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既然如此，米克爾大人，您應該認識那位本傑明法師吧？」首相見狀，忽然轉頭，看向米克爾，「我從主教那裡打聽到了這個名字，似乎……這位法師正是他們的心腹大患，也正是這次發行報紙的人。」

　　米克爾有些吃驚，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請您務必要聯繫到他。」首相立刻一臉鄭重地道，「想把教會趕出去，光靠我們，還是很難做到的。」

官不聊生

第三百九十一章 強行安利

　　這天晚上。

　　「噓，小心點，別讓人給發現了！」

　　平靜的萊利城，夜色猶如魔術師的漆黑幕布，將幾個鬼祟的身影藏得極為隱蔽。空蕩的街角吹來一陣風，枯葉紛紛揚揚，發出細碎的聲響。

　　幾個法師，拎著一個大挎包，貼著牆邊，躡手躡腳地往前走去。

　　他們的挎包合得不嚴，仔細看過去，能看到裡面露出了報紙的邊邊角角，一行標題大字——自由的法師，倒是極為清晰。

　　「放心吧，我的精神力比一般人要敏銳。」其中一個法師開口，答道，「本傑明大人為了能讓這次的行動不出意外，每個隊伍都特別配備了一個精神力特別敏銳的法師，一旦有危險，我馬上就可以察覺到。」

　　沒錯，他們都是反抗組織的成員，接到了本傑明的命令，正在執行任務。

　　而他們的任務，就是把剩下來的報紙，挨家挨戶地塞到當地官吏鄉紳的家中。

　　今天早上，《自由的法師》剛發行沒多久，教會就開始了報紙的查封和銷毀。對於這件事情，他們也都有些氣不過。給教會歌功頌德的文章就可以發，表達法師觀點的報紙就得禁，這種強權讓他們感到非常厭惡。

　　——他們都看過《自由的法師》，對於裡面的文章，那是一百個讚賞，恨不得把報紙甩到那位主教臉上，讓全天下人都能看到。

　　因此，本傑明這個計畫，也算是順了他們的心意。

　　教會是可以禁掉他們的報紙，但他們也能跟教會對著幹。報攤不讓賣了，那就直接塞到別人家裡去。教會的人愛搜不搜，這麼多家都有報紙，看他們毀不毀得過來！

　　而在這一放一毀的過程中，看過這份報紙的人也會越來越多，到最後，即便不用看報紙，消息也會在民間自行地流傳起來，再也不可能封得住。

　　「嗯……就是這裡了，萊利城的城主官邸，我們的第一個目標地點。」

　　慢慢地，法師一行人摸到了市中心。他們蹲在柵欄邊，向裡望去，低聲商量著。

　　「裡面好像有守夜的士兵，我們不能再往裡面去，很危險，還是用魔法把報紙直接送進去吧。」

　　「好，就這麼辦！」

　　一個法師從挎包裡抽出兩張報紙，低聲念起咒語。伴隨著一陣細微的魔力波動，微風吹去，帶著那兩張報紙，穿透官邸的鐵柵欄，緩緩地向內飄去。

　　微風術——入門級魔法中的入門級魔法，使用起來很簡單，沒什麼威力，但也沒什麼波動，用來把兩張紙悄悄送進房屋，確實再適合不過了。

　　「嗯……行了，我從門縫吹進去了，那些守衛也沒有發現。」片刻後，施法的法師點了點頭，低聲道，「下一個。」

　　另外幾個法師聞言，也趕忙躡手躡腳地離開這裡，朝著下一個目標走去。

　　本傑明給他們的命令是，不用追求送報的質量，正好送到書桌上也行，從門縫塞進去也行，只要能夠達到一種家家戶戶都有報紙的規模，讓教會感到極為頭痛就夠了。

　　至於這些報紙……有人會撿起來看，有人會當垃圾扔掉，但這一切並不重要。只要事情越鬧越大，人們的好奇心自然會被激發起來。就像電影，只要加上了禁片的頭銜，瞬間就會變得高大上，人們會忍不住在網上搜來看。報紙也是一樣的。

　　這才是本傑明最終的目的。

　　就這樣，在法師們忙碌之中，這個看似平凡的弗瑞登夜晚，悄然過去。

　　第二天早上。

　　萊利城的城主官邸，起得最早的管家來到走廊，打著哈欠，準備打開大門，開始他們新一天的生活。

　　然而，他剛走到門口，就停下了腳步

　　「……這是什麼？」

　　帶著疑惑的神情，管家蹲下身，從門口的地毯上，撿起了兩張奇怪的報紙。

　　他感覺很奇怪。大人明明沒有訂報紙，況且，就算訂了，也應該交給守衛，不該出現在這裡啊。

　　他下意識地展開報紙，向上看去。

　　「等等……這……自由的法師？」

　　只看一眼，管家整個人就變了臉色。

　　作為這個屋子裡的一員，昨天發生了什麼事情，他還是很清楚的。冷著臉的士兵敲開每家的門，只為了銷毀這份被稱作「墮落之語」的報紙。不少達官貴人，甚至還因為惹上了不小的麻煩。

　　昨天，因為大人沒有看報紙的習慣，所以他們也沒有牽連其中。可是今天……今天，這報紙怎麼就好死不死地飛進了他們的屋子？

　　管家有些緊張。

　　因為害怕惹禍上身，他下意識地就想把報紙撕掉，扔進火盆裡，燒得連一個渣滓都不剩。可是再轉念一想，他又覺得自己不能這麼做。

　　這麼大的事，他哪能做主啊？

　　還是交給大人決定吧……

　　於是，管家深吸一口氣，雙手顫抖著把報紙折起來，來到了城主的臥室門外。城主已經醒了，正和夫人在房間裡面說著什麼。管家敲了敲門，獲得允許之後，便走了進來。

　　「怎麼了？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城主看過來，笑著問道。

　　「大人……是這個東西。」管家把報紙遞了過去，解釋道，「不知怎麼回事，今天早上，這東西就出現在大門口的地上了。」

　　城主聞言，接過報紙，和夫人一起好奇地看過去。

　　然而，沒一會，他們便不約而同地露出了愕然的神情，就像看到惡魔掰開地獄的大門，對著他們露出了一個微笑。

　　「這東西……這東西還有別人看到嗎？」沉默片刻，城主抬頭問道。

　　「應該沒有，我是起得最早的人了。」

　　「嗯……你先退下吧。」城主沉思許久，嘆了口氣，道，「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任何人，就當沒看見過這份報紙。如果有人問起，你就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是。」管家鞠了個躬，忙不迭地離開了。

　　而在他關上門之後……

　　「怎麼了？是有人想要害我們嗎？」夫人抓著城主的手臂，緊張地問道。

　　「應該不是。」城主搖了搖頭，說，「如果真有人想陷害我們，拿著報紙進來的就不會是管家，而是上面派來銷毀的士兵了。」

　　夫人聞言，鬆了一口氣。

　　隨後，她好奇地看向那個禁忌一般的報紙。

　　「那……你打算把它怎麼辦？」

　　城主手中捏著報紙，眼神閃爍不定，似乎還在思考。

　　「……無論如何，趕在都城的士兵過來前，我們得把這東西毀掉，不能留下把柄。」半晌，他終於開口，眯起眼睛，緩緩道，「不過，那些傳言，你應該也聽說了吧？」

　　夫人點了點頭：「我聽說過。」

　　「弗瑞登很可能要出大事。」城主捏著報紙，像捏著一道神諭一般，彷彿這張報紙可以改變他們的命運，「教會是不是真的滲透到了王后殿下的身邊，暗中掌控了一切……不論如何，我們得有所準備，不能像現在這樣一無所知。」

　　「那……萬一是真的，我們要站在哪一邊呢？」

　　城主嘆了口氣。

　　「我也不知道……」

　　沉默許久，他們二人深吸一口氣，對視一眼，最後，還是緩緩地展開了手中的報紙。

官不聊生

第三百九十二章 被小廣.告支配的恐懼

　　報紙事件再掀熱潮。

　　第一天的大規模查封過後，大部分人都以為事情告一段落。可是他們沒有想到，這一夜過去，《自由的法師》卻像長了翅膀一樣，飛進了千家萬戶。

　　地板上、窗戶邊……甚至還有直接蓋在人臉上的。那個製作了報紙的神秘組織彷彿在用行動宣告，他們人手已經覆蓋全國，教會你看著辦。

　　至於身處雪迪城的教會，他們甚至都沒心思注意這個了。

　　「這……這是……」

　　維克托主教站在王宮的窗戶邊，向外望去。

　　只見，雪迪城的街道上，貼滿了那張噩夢般的報紙。從城東延伸到城西、從主幹道再到偏僻小巷，《自由的法師》宛如磚瓦上生長出來的苔蘚，一夜之間，便瘋狂地佔據了雪迪城人民能看到的所有角落。

　　時間才六點出頭，遠處的街道，不少人圍著那些報紙，湊在一起，議論紛紛。晨曦從他們的頭頂掠過，彷彿昭示著新的一天的開始。

　　那一刻，主教貼在窗邊，雙手驟然握緊，臉色難看得像被人扔進了糞坑。

　　「快、快把這些東西全都毀掉，快！」

　　他萬萬沒有想到，那個小子居然會把事情做到這種地步。

　　雪迪城的夜裡都是有巡邏兵的，雖然因為昨天大規模銷毀報紙，分出的很多兵力還沒有回來。可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往雪迪城的所有街道都貼滿了那份噁心的報紙？

　　那傢伙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主教深吸一口氣，讓自己漸漸平靜下來。

　　他可以看到，聖騎士和士兵都已經出動，開始沿著街道清理那些報紙。而在他的命令下，更多的士兵也走上街頭，驅趕那些聚在一起的人，幫忙將報紙徹底銷毀掉。

　　是啊……他沒必要生氣。

　　很快，整個雪迪城又會像從前一樣乾淨聖潔。至於那些看到了報紙的人……終究只是一些平頭百姓，就算被挑撥得頭腦發熱了又如何，只要時間一過，有點其他事情發生，他們的注意力馬上就會被轉移走。

　　他沒什麼好擔心的。

　　整個弗瑞登的軍隊已經歸屬於神，沒有人能阻止他們了。

　　只要最後的結果是對的，海文萊特的教皇陛下和聖彼得大教堂的主教，也絕不會因為一些小小的偏差就責怪他。

　　他依然會是為教會把弗瑞登打下來的赫赫功臣。

　　然而，就在這時……

　　「主教大人，那些報紙……那些報紙清理不掉啊！」一個聖騎士推開門，行了個禮，然後一臉為難地說道。

　　「清理不掉？怎麼會？」主教轉過身，眉頭緊鎖。

　　「那些報紙都是用藥水粘在牆上的，黏得特別緊，就算用力撕也只能撕下來一小條，根本撕不乾淨。就算我們用力撕了十多分鐘，還是會有很多污衊神的話語留在牆上。」

　　主教聞言，也不由得閉上眼睛，額深吸了一口氣。

　　「主、主教大人？」聖騎士見狀，有些畏懼地問道。

　　「十多分鐘撕不下來，那就用十個多小時去撕。」主教猛地睜開眼睛，用冷冰冰的聲音說道，「用手撕不乾淨，那就用劍刃去蹭，蹭上一個小時，我不信你們會蹭不乾淨。」

　　「主教大人，我們……」

　　「還用我來教你們這些嗎？神的榮光你們都忘到哪去了？」主教像是有點火了，一拍桌子，呵斥道，「還不快去！雪迪城的街道一天沒乾淨下來，你就一天不要過來見我！」

　　聖騎士一鞠躬，匆匆轉身，灰溜溜地跑了。

　　主教則是靠在牆上，雙手合十，連著做了幾個深呼吸，才讓自己從那種有些激動的情緒中再次冷靜下來。

　　不……不，都是些無賴的伎倆，影響不到大局。那小子如果以為這樣，就能夠讓他們在弗瑞登沒辦法立足的話，那也未免太天真了。

　　神的意志，會守護著他們完成這一切的。

　　他有些失態了。

　　想到這裡，他再次轉過頭，看向窗外。時間是早上七點鐘，朝陽初升，一群又一群地士兵湧現街頭，開始用他們手中的長劍把牆上的報紙磨去。人們被趕回家中，不敢圍觀。

　　這輪初陽……是屬於他們的初陽。

　　他在心中斬釘截鐵地說著。

　　然而……

　　「報告，主教大人，又出事了！」

　　「……」

　　又、又出事了？

　　那一刻，像是一桶火藥直接被點燃，主教氣得整個人都在顫抖，七竅生煙，差點一個聖光審判就轉身甩了過去。

　　「喊什麼喊？出事就出事，你們自己解決不了？我不是說過，沒把雪迪城的報紙清乾淨，你這輩子都別來見我！」

　　「不、不是啊……主教大人，是……真的有情況。」來者被嚇了一大跳，抖抖索索地說道。

　　主教恨不得一個巴掌直接揮過去。

　　不過，在看清楚來人之後，他發現來的是一位神父，不是剛才那個聖騎士。

　　主教當時就是一愣，臉上的表情有些尷尬。那一刻，他意識到自己發錯了火，只好閉上眼睛，連做幾次深呼吸，努力讓自己從那種抓狂的狀態恢復過來。

　　沒關係，不要急，一切……一切都是神在考驗他的意志。

　　只要他撐過這次考驗，所有事情都會好起來的。

　　他這麼安慰自己。

　　不過，大概是因為接連的刺激，讓他的心態也有些失衡。他閉著眼睛調整了好一會，才緩緩恢復理智，睜開眼睛，平靜地看向對方。

　　「說吧，到底又出了什麼事？」

　　神父見狀，猶豫片刻，弱弱地開口：「那個……全國各地的官員家中，好像又被人投遞的那份報紙，幾乎每家每戶都有。剛才，好幾個地方的歸順官員向我們匯報了這個消息，應該不會有錯。」

　　「……」

　　神父似乎沒有發現主教的異樣，還在接著道：「其實，這個問題按昨天處理也可以，不該過來問您的。只是，大部分人手都在清理街頭的報紙，如果我們還要派人去收繳官員家中的報紙，要派多少人去呢？」

　　「……」

　　「主教大人？我們該怎麼辦啊？」

　　「……」

　　「主教大人，人手該如何調度，這個必須由您來決定，我們不好擅自做主的。」

　　「……」

　　「主教大人？您怎麼了？主教大人！您說話啊主教大人！」

　　大概是太久沒有得到回應，神父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他有些慌張，一邊呼喚著，一邊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然而，維克托主教就像是一具雕塑，一動不動地站在窗戶邊，眼睛裡像是空的，不知道看向什麼地方，看得神父一陣害怕。

　　到底……怎麼了？

　　「主教大人？」他靠近之後，又低聲呼喚了一句。

　　然後，他看見主教的嘴唇動了動，一個細若蚊吶的聲音傳進了他的耳中。

　　「……你出去。」

　　「啊？」神父愣住了。

　　「你出去。」終於，主教再次動了起來，大口喘著氣，聲音微微顫抖，「讓我一個人靜一會，這些事情，我馬上就去處理。」

　　神父聞言，看向主教的眼神雖然依然有些怪怪的，但還是點了點頭。

　　「那……好吧，我就先告退了。」

　　說完，他便轉身，小步匆匆地離開了房間。

　　在離開時，他輕輕關上了房門。

　　據王宮裡的女僕所說，當天早上，主教所在的房間全程大門緊閉，時而有爆炸聲傳出，伴隨著某種不知名野獸的怒吼，十分詭異。

官不聊生

第三百九十三章 定下會面

　　在教會快要忙得焦頭爛額的同時，本傑明此刻，卻躲在萊利城的旅館中，優哉游哉地翻閱著各地寄過來的成果匯報。

　　「蘭特城，《自由的法師》大受歡迎，又吸收了十二個新進的法師成員。」

　　「烏特爾城，一些富商似乎有意接觸我們，提出了可以資助的想法。」

　　「北河村，發現了三位隱居的法師，其中兩位加入了我們。」

　　「……」

　　計畫進行得比他想像中還順利。雖然有一些預想好的報紙沒有送到，更有一些人在投放報紙的時候被人給發現了。不過，整個計畫仍舊沒有出現大的紕漏，他手下的法師都很小心，跑得也快，沒讓人給抓住。

　　只能說，幸好，昨天夜裡教會並沒有什麼防備。

　　往別人家裡扔報紙，是他的手下做的，而在雪迪城貼滿「小廣.告」，則是本傑明親自帶隊干的。畢竟風險很高，只有水元素感應法，能夠讓他們繞過所有守夜的士兵，藉著黑夜的掩護把報紙貼滿牆。

　　也因此，對於他來說，昨天晚上確實是相當勞累的一夜

　　本來，本傑明以為他們貼到一半，巡邏的士兵就會發現那些報紙，把教會的人驚起來。結果他卻發現，壓根沒有什麼巡邏的士兵。雪迪城似乎有些兵力不足，所有士兵都是定點守在一些地方，只要繞開這些地方，他們把雪迪城貼花了都沒關係。

　　於是，便有了現在這超乎預期的效果。

　　《自由的法師》已經成為了弗瑞登境內爆炸式的話題，不僅把教會弄得左右難顧，更極大程度地擴大了他們的影響力。法師們找到了一個團結的中心點，還讓圈子外的人意識到，他們這群法師到底在想些什麼。

　　——他們憎恨教會，想讓教會滾回老家去。

　　那些同樣討厭教會的普通人，自然也會被這個表態吸引，為本傑明增添一份力量。

　　看著手中的信件，本傑明已經漸漸感覺到，他們一天比一天強大。再過不久……應該就可以和盤踞在弗瑞登的教會勢力正面對抗了！

　　這一天，他們期待了太久。

　　就這樣，本傑明一邊翻閱著這些信件，一邊暢想未來。然而，就在此刻，他卻忽然發現了一封並非來自手下據點的信件。

　　本傑明挑了挑眉，把那封信拿起來。

　　信封上沒有寫是誰寄的，卻留有一個五角星的記號。

　　……是米克爾寄來的？

　　之前本傑明和米克爾聯繫，都是通過這種無名信件，在信封上留一個他們知道含義的記號，來實現這種秘密的溝通。

　　這麼想著，本傑明拆開了信。

　　然而，才看了一會，他就露出有些驚訝的神色。

　　幾個就任王宮的官員希望和他見面？就連首相都向他求助，希望他幫忙趕走教會？

　　有意思了……

　　想了想，本傑明拿出信紙，開始寫回信。

　　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經過一系列的努力，弗瑞登的政治圈被他引起注意，終於向他拋出了橄欖枝。他肯定不能就這麼錯過。

　　如果他能獲得這些人的幫助，干倒教會就又多了兩成勝算。

　　事不宜遲，本傑明把見面約定在三天後的一個小鎮，把信寫完，便封好寄了出去。

　　這件事情就算是定下了。

　　隨後，他把剩下的成果匯報看完，讓系統歸進數據庫，慢慢分析。而他自己，則是進入了意識空間，望著那三枚閃爍不定的三角字符，繼續冥想。

　　這些天雖然要忙的事情很多，可他自己的魔法功課也沒有疏忽。

　　伴隨著水元素的聚合，小水泡飽漲充盈，一場又一場的水元素雨落下來。魔法字符被不斷滋潤著，而它們之間的距離，也靠近了許多。

　　此刻，三枚字符所構成的三角形，邊長只剩下了三四米。

　　要不了多久，它們應該就會撞到一起了吧？

　　這麼想著，本傑明冥想的勁頭又足了一點。反抗組織的發展勢頭良好，而他作為這個組織的首領，自身的水平當然更不能落下。

　　就這樣，他沉下心神，繼續冥想。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喂，好像出了點情況，你睜開眼睛看一下吧。」忽然，系統的聲音傳過來，把沉浸在水元素之中的本傑明叫了出來。

　　「怎麼了？」本傑明睜開眼。

　　隨後，他便愣住了。

　　只見意識空間中，兩個個頭相同的黃皮球，一蹦一跳地來到了他面前。轉過去一看，那是兩個「滑稽」，比之前的系統小一點，但那副嘲諷的嘴臉和五毛的畫質還是如出一轍。

　　本傑明回過神來，搖了搖頭。

　　「你又在搞什麼鬼？」

　　系統的語氣很無辜：「你問我我問誰？剛剛你最後一次釋放出水元素雨之後，我也跟著吸收了一點，就感覺渾身下上脹得厲害。然後……然後，嘭的一下，我就變成兩個了。」

　　「……」

　　本傑明無言以對。

　　這系統的實體到底是什麼東西，還可以有絲分裂的？它還會接著分裂嗎？要是再這樣下去，本傑明都不敢想像自己的意識空間會變成什麼鬼樣子。

　　「那……你多出了什麼功能嗎？」

　　兩個滑稽一跳一跳的，說：「好像沒有，只是虛無的時間變得更長了。」

　　……好吧。

　　雖然是早已預料到的結果，但是看著系統的雙重嘲諷嘴臉，本傑明還是生出一股揍它的衝動。

　　「你給我躲遠一點，不然一直在這跳啊跳的，我怕我會忍不住揍你。」

　　「……哦。」

　　系統轉過身，一蹦一蹦地跑遠了。

　　本傑明無奈地搖了搖頭，準備繼續冥想。

　　然而，就在這時，他卻忽然感覺眼前一花，整個世界天旋地轉。而等他睜眼再看，舉目所及，已經是一片無邊無際的純藍。

　　一個完全抽離的空間，無數字符，像天體星系一樣，從他的身邊環繞而過。整個世界藍得有如純色紙一般，本傑明久違了的熟悉記憶再一次被喚醒。

　　這是……純藍世界？

　　「沒錯，就是這個地方！」

　　聽到這個聲音，本傑明當場就是一愣。

　　以往他來到這裡，就如經歷了一場夢境，要不然就聽不到任何聲音，要不然聽到的也只是意義層面上的「聲音」。像這種極為直白的說話形式，放在這裡，讓他感到了一股強烈的違和感。

　　這裡……怎麼會有人說話？

　　本傑明往聲音的方向看過去。

　　然而，違和感卻在那一刻變得更重了。

　　只見那兩個一蹦一跳的滑稽，此刻就在他的不遠處，那種劣質的黃色放在一片純藍中顯得格外扎眼和不協調。

　　「……」

　　本傑明有點懵。

　　什麼情況？

　　在完全意外的情況下進入純藍世界，已經足夠讓他困惑了。可是，系統居然也出現在了這裡，還是以它那雙重滑稽的形態出現的，本傑明感覺無法接受。

　　在他心目中，純藍世界應該是一個很高端的存在。

　　結果，卻……

　　本傑明在心中嘆了一口氣。

　　有種發現女神也會拉屎的失落感。

　　「你不要問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真的不知道。」系統的聲音也再次傳來，「不過，你在這裡好像不能說話，那就無所謂了！」

　　「……」

　　本傑明確實沒辦法說什麼。

　　這一次進入，十有八九跟系統脫不了干係，說不定就是因為它吸收了足量的水元素，忽然分裂之後，引起了純藍世界的共鳴之類的。畢竟，系統的這個實體也是他從純藍世界炸出來的。

　　那麼這一次……會有什麼不一樣嗎？

　　本傑明沉默片刻，忽然伸出手，朝著離自己最近的那個字符摸了過去。

官不聊生

第三百九十四章 無限視角

　　看著本傑明的舉動，系統趕忙出聲阻止：「喂，你要幹什麼，別亂摸亂碰啊！」

　　然而，它說得還是有些慢，也完全影響不到本傑明的好奇心——每一次進入純藍世界，都是非常難得的探索機會，他又怎麼可能什麼都不做？

　　因此，本傑明的右手，還是毫不猶豫地握住了那枚字符。

　　叮！

　　伴隨著一聲輕響，本傑明渾身一震。隨後，彷彿密封的房間裡關了燈一般，他的眼前陷入一片黑暗，還是那種完全徹底的黑暗，就跟他瞎了似的，滿目的純藍和環繞的字符也就此消失不見。

　　本傑明愣住了。

　　這又是個什麼情況？

　　「說了叫你不要亂碰，現在好了，連你的視覺都被屏蔽掉，什麼都看不見了吧。」系統的聲音依然從那個方向傳過來。

　　頓時，本傑明心中升起無數疑問。

　　視覺屏蔽掉……是什麼意思？

　　「你也不用露出那種奇怪的表情，這很正常。」系統卻像是聽到了本傑明心中所想，說，「這個世界……本來就和現實世界完全不用，這裡好像不存在五感，你進來之後能看到東西聽到聲音，其實也只是那些畫面和聲音直接反饋在你的意識中。」

　　「……」

　　本傑明沒聽懂。

　　不過，如果系統是直接在意識中和他說話，那他應該也能通過意識與系統溝通吧？

　　「為什麼你好像很瞭解這裡的樣子？」他努力用意識問出口。

　　「不知道，大概是……出於本能？」系統果然聽到了他的問題，答道，「我不太清楚你都看到了些什麼，但是我猜，你看到的東西一定和我看到的完全不一樣。」

　　本傑明心中一動。

　　「你看到了些什麼？」

　　系統卻說：「整個萊利城。」

　　本傑明有些愕然。

　　「我不太清楚應該怎麼跟你描述這個東西，不過……有點像是整個萊利城都被摺疊了起來。」系統努力解釋道，「地方還是你那個旅館的小房間，但是萊利城中的每一個畫面，都像是被流質化了，變成一些奇怪的光影和聲音片段，在這個小房間裡來回閃動。」

　　本傑明聽得都快懵逼了。

　　這意思……是說系統能夠看到萊利城的每一個角落？

　　為什麼？

　　「別指望我給你解釋這些東西，我現在很痛苦，看到了很多很辣眼睛的東西。」系統接著道，「不過，我剛剛還看到了幾個喬裝打扮的神父，潛入萊利城，商量著要怎麼把你找出來，現在住進了城北的另一間旅店，連房號都一清二楚。你要過去把他們幹掉嗎？」

　　「……」

　　總感覺信息量很大，本傑明有點接收不過來。

　　「你確定你看到的都是真的嗎？而不是什麼奇怪的幻象之類的？」他忍不住問道。

　　「應該吧。雖然沒什麼依據，但直覺告訴我這些都是真的。」

　　本傑明也陷入了深思。

　　這次進入純藍世界，經歷到的一切和從前實在是天差地別。在他的猜測中，純藍世界應該是一個純魔法世界，或者元素位面之類的存在。可為什麼系統一來，它發現的東西卻又跟元素沒什麼關係？

　　反而，這裡好像變成了什麼奇怪的保安監聽室，系統可以看到萊利城中的所有畫面。

　　有點詭異……

　　這一刻，本傑明的好奇心有點被激發起來了。雖然他仍舊什麼都看不見，但是經過一番思考，他再次開口，在意識層面對系統說道：「那……你能看到萊利城之外的畫面嗎？」

　　「我試試……嗯，也可以。」

　　本傑明聞言，頓時興奮起來。

　　「那你能看到王宮裡的畫面嗎？」

　　系統答：「你等等，我找找看……」

　　懷著期待的心情，本傑明從沒有像現在這樣，耐心等待著系統的回答。

　　終於，過了一會，系統的聲音再次傳來。

　　「我找到了。嗯……王宮看守變嚴了好多啊，王后在帶著公主吃晚飯，走廊裡面各種神父走來走去，有一個女僕躲在倉庫裡和聖騎士偷情，主教在二樓的房間裡寫東西，好像在制定清理報紙的人手分配……」

　　聽著系統絮絮叨叨地匯報，本傑明深吸了一口氣。

　　如果這些都是真的，那麼系統所看到的一切，對於他們來說簡直就是意義非凡。

　　這他媽……是全知全能的上帝視角吧？

　　「去關注那個主教的舉動。」他立刻吩咐道，「把你能看到的所有東西都記錄進數據庫，留著以後分析。」

　　然而，系統卻猶豫了一下，說：「我好像聯繫不上我的數據庫。」

　　「……」

　　簡直就是一盆冷水澆到頭上。

　　系統獲得了無限的視角，能看到所有東西，卻失去了記錄的能力。本傑明也感覺有些失望，因此，他只好讓系統儘可能地把一切看起來機密的東西告訴他。

　　「萊利城中的神父有兩百三十七位，他們的位置分別是……蘭特城中的神父有一百八十二位，他們的位置分別是……」

　　系統把那些數據一項一項報上來，本傑明也只能儘量地把它們記住。

　　就在這個過程中，忽然，一個念頭從他心中閃過。

　　「我們所在的這種視角，可以影響到現實世界中的存在嗎？」他立刻問了出來。

　　「你想幹嘛？」

　　本傑明有些激動地開口：「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在這裡對著主教捅一刀，他會不會真的被我捅死？」

　　「我不知道。」系統的答案還是那個樣子，「不過，我可以試著把空間環境換到主教的房間，你可以捅捅看。」

　　本傑明聞言，點了點頭。

　　那……就捅捅看吧。

　　他的眼前一片漆黑，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所以只能等著系統的指示。而在一段時間的沉默後，系統終於開口：「好了，主教現在就在你前面。他的後腦勺正對著你的肚臍眼，你可以出手了。」

　　「……」

　　雖然感覺怪怪的，但本傑明並沒有說什麼。

　　手裡沒有武器，不過，如果真的一拳打中後腦勺，能夠傷到的機率還是挺高的。因此，他深吸一口氣，然後對著前方的黑暗，猛地出拳！

　　呼！

　　本傑明愣住了。

　　這一拳並沒有落空，然而，他卻感覺自己好像打進了一片水中，那種感覺介乎落空與不落空之間，弄得他也非常變扭。

　　「發生了什麼？」他趕忙問道。

　　「不知道。你的拳頭直接從他身上穿過去了，跟虛無狀態有點像，但是……主教好像有感覺。」系統答道，「他不像被打中，倒像有風吹過來。他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轉頭看了一眼，什麼也沒發現，就轉回去了。」

　　本傑明不由得感覺有些失望。

　　這麼看來……他在這裡似乎也可以影響到現實，但是，這種影響卻會因為一些原因削弱很多倍。

　　可惜了，不能在這裡把敵人直接結果掉。

　　然而此刻，本傑明還在失望，心中卻又有另一個念頭閃過。

　　拿拳頭打不行，那……用魔法呢？

　　這麼想著，本傑明再次興奮起來。他對著系統描述中的主教位置，深吸一口氣，靜下心來，然後試著用自己的意識，念出了碎冰術的咒語。

　　轟！

　　那一刻，耳畔彷彿有巨響穿過。

　　本傑明被嚇了一跳。短促的時間內，眼前好像有什麼東西一晃而過，白得刺眼，讓他下意識閉上了自己的眼睛。隨後，當他再睜開眼睛，朝前看去，眼前已經是萊利城的旅店房間。

　　他還躺在床上，維持著進入冥想的姿勢，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官不聊生

第三百九十五章 是夢境還是真實

　　彷彿從一場夢境中醒來，本傑明有一種混沌迷濛分辨不清的感覺。

　　「這是……」

　　他晃了晃自己的腦袋，又確認了一下眼前的世界。沒錯，他已經離開了純藍世界，甚至離開了意識空間，莫名其妙地回到了現實之中。

　　什麼情況？

　　「喂喂喂，系統呢？快出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趕忙在心中問道。

　　「……幹嘛啊？」系統則應聲冒出來，帶著懵懂的語氣答道，「沒發生什麼吧。你不就是在意識空間裡發了一會呆，然後就回到現實，有什麼好嚷嚷的？」

　　本傑明愣住了。

　　好吧……他才想起來，系統說過，在那裡它連接不到自己的數據庫。因此，純藍世界裡發生的一切，都像是未被存檔的文件，不存在於系統的記憶中。

　　還真是坑爹啊。

　　想了想，本傑明把剛才發生的事情給系統複述了一遍。系統聽完之後，則是用一種很無奈的語調答道：「連接不上數據庫有什麼辦法，總不能怪到我身上吧？」

　　本傑明還是感覺很鬱悶，但也確實沒辦法。

　　「那……你能再把我帶進純藍世界一次嗎？」他又問道。

　　「怎麼帶啊？」系統反問道。

　　「你不會嗎？」

　　「我當然不會啊！」

　　「……」

　　這也太坑了。

　　此刻，本傑明的心情就像是從天堂跌落到了谷底。本來，他對那種上帝視角懷著非常多的期待。結果現在，系統卻告訴他不會用了，有什麼期待還是歇歇吧。

　　簡直就是當頭的一盆冷水。

　　「你也不要太氣餒，會出現這種情況，肯定跟我的分裂脫不了關係。」系統則勸道，「等我下次再分裂，說不定你就又能進去了。」

　　「……你還能再分裂？」

　　「能啊，我還在吸收水元素，就說明還有繼續分裂的可能。」

　　聽到這裡，本傑明做了一個深呼吸。

　　雖然好像是一個還過得去的消息，不過，聽到系統說還會再分裂，很可能無止境地這麼分裂下去……不知道為什麼，他有種高興不起來的感覺。

　　再分裂下去，意識空間得變成什麼樣啊？

　　就這樣，本傑明扶額嘆息了一陣子，終究還是接受了這個事實。

　　有這麼一個東西當然好，但是沒有的話，他依舊可以靠自己的力量，把那位主教幹掉。

　　只是……

　　他忽然想起來，自己在回到現實的前一刻，對著主教施展了一個碎冰術。他回到現實絕對是施展魔法的緣故，而那個碎冰術，他隱約感覺……好像放出來了？

　　那麼，此刻的王宮，主教的房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本傑明很想馬上跑去雪迪城，打聽一下主教的情況，順便，也可以驗證純藍世界發生的一切是靠譜的，不是系統在失憶狀態下胡謅出來的鬼東西。

　　不過……這樣好像有點危險。

　　思考片刻，本傑明又想出了一個新的驗證方法。

　　系統在純藍空間告訴過他，有幾個神父偽裝成普通人，住進了城北的旅館。他只要過去看一眼，城北的旅館有沒有這幾個人，自然就可以驗證系統視角的可靠性了。

　　這麼想著，本傑明立刻行動了起來。

　　——教會的人都潛進了萊利城，他哪能不去好好歡迎一下？

　　就這樣，他偽裝了一下自己，然後離開旅店，往城北走去。時間已經進入夜晚，街上卻還是有不少人。他混在其中，也不顯眼。

　　半小時後，他抵達了目的地。

　　「好像……是真的。」

　　漆黑的夜色下，本傑明貼著牆，用水元素感應法把旅館掃瞄了一圈，很快，便發現了一個房間內，幾個偽裝成商人，口袋裡卻裝著好幾串十字架的傢伙。

　　沒錯，這一切都是真的。

　　在純藍世界之中，系統可以匪夷所思地看到現實中的景象，還不存在空間的限制

　　雖然已經接受了這個設定，但仔細想想，還是非常奇妙。

　　本傑明很想弄清楚這裡面的原理。不過，都想了這麼久，他仍舊沒辦法想出個結果來。所以最後，他還是選擇了放棄。

　　教會的臥底就在眼前，還是先解決他們吧。

　　想了想，本傑明直接走進了旅館，順著樓梯，徑直來到了那幾個神父所在的房間。他在門前停下腳步，然後敲了敲門。

　　過了一會，房間內傳來聲音：「什麼人？」

　　本傑明答道：「幾位大人，你們的被縟是舊的，我給你們換一套新的過來。」

　　通過水元素的感應，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幾個神父臉上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不過，一個神父走到床邊，摸了摸床上的被縟，露出嫌惡的表情，隨後，便給本傑明開了門。

　　只是，一開門，神父們沒有得到想像中的乾淨被縟，卻被本傑明一個閃身，擠進了房間，還順手關上了房門。

　　「你……你是什麼人？你不是旅店的員工！」

　　幾個神父見狀，都有些發愣。不過，他們很快也回過神來，聚到一起，盯著本傑明，露出極為警惕的神情。

　　本傑明卻微微一笑。

　　「我？我是你們一直在找的人啊。」

　　伴隨著他的話，一陣令人牙酸的奇怪響聲傳來。神父們愕然地轉頭，卻發現房間的牆壁忽然開始結冰，冰層像苔蘚一樣，瞬間便爬滿了房間的每一個角落，將這裡所有的出入口封死。

　　隨之，一股凌冽的寒意蔓延開來。轉眼間，一個好好的旅館房間便化作了一個冰窖，氣溫都連著下降好幾度，刺激得神父們打了個冷戰。

　　只是……他們此刻卻也顧不上什麼冷戰不冷戰了。

　　「你、你就是那群人的首領！那個……本傑明法師！」

　　他們瞪大眼睛，渾身顫抖，像撞見了地獄中走出來的惡魔一般，眼眸中浮現出的，甚至可以說是恐懼，又連著後退了好幾歩。

　　「你們怕什麼？不是專程來找我的嗎？瞧，我在這，你們應該高興才對吧。」

　　本傑明見狀，乾脆露出一個惡魔般的笑容，這麼說道。

　　在這一刻，他忽然意識到，連殺了那麼多個神父頭領，他在教會人員的心目中已經具備了赫赫的凶名。這些人雖說是來找他的，可是他突然現身，照樣能把這群人嚇得瑟瑟發抖。

　　「你、你別得意！」一個神父瞪著他，咬牙切齒地說，「你做過的事情，神都看在眼裡。總有一天，你會因為自己累累的罪行而遭受審判的！」

　　「是嗎？可是，如果你心中的信仰真的如此堅定，為什麼還要發抖呢？」

　　「你……你在胡說些什麼！神是不會拋棄我們的！即便我們今天死在了你手上，我們也能在死後得到救贖。而你……你已經是一個惡魔，不論生前還是死後，都要承受永世的折磨！」

　　說著，神父顫抖的身體忽然都不抖了，彷彿他從自己扯出來的一番大話中，還真獲得了些許直視本傑明的勇氣。

　　本傑明見狀，也無奈地搖了搖頭。

　　精神勝利法……還真是教會人員一貫的作風。

　　算了，再玩下去也沒意思，還是趕緊把他們解決掉吧。這些「神會如何如何」的話，本傑明聽得耳朵都快長繭了。

　　——比起這些神父，他更關心主教怎麼樣了。

　　於是，他輕輕拍了拍手。

　　鋪天蓋地的冰雪，將四個絕望的神父徹底淹沒其中。

　　五分鐘後。

　　旅店的走廊，平靜一如往昔。忽然，一間房間的門被打開，本傑明打了個哈欠，從裡面緩緩走出來，關上門，然後一臉冷漠地離開了這間旅店。

官不聊生

第三百九十六章 天降冰雹

　　本傑明沒辦法在雪迪城安插眼線，所以，他也不好得知王宮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只能派些人，小心地過去探查一番。

　　然而，第二天早上，探查的人前腳出發，雪迪城的消息後腳就傳了過來。

　　「大人，昨天晚上……王宮好像差點被埋了。」

　　本傑明當時就是一愣。

　　「怎麼回事？你說詳細點。」

　　對方則答道：「就在昨天夜裡，雪迪城的天色大變。本來是挺乾燥的天氣，忽然在王宮頭頂那一塊，冒出來一大片雲。緊接著，天上就開始下冰雹了。」

　　……下冰雹？

　　本傑明有些傻眼。

　　現在還是秋天，正常來講是肯定不會下冰雹的。而再結合昨天晚上的經歷，他免不了把冰雹和自己的碎冰術聯繫在一起。

　　難不成是自己搞出來的？

　　「之後呢？」想了想，他接著問道。

　　「其實倒也沒有發生什麼大事，天上開始落冰雹的時候，人都已經躲進了室內，沒有人受傷。不過，冰雹的量奇大無比，還特別詭異地就集中在王宮，隔一條街沒什麼沒什麼反應。所以最後，王宮附近的冰塊堆了有半米高。之後王宮裡的人都被堵在裡面，出都出不來，清理了一夜，現在才勉強可以進出。」

　　「……厲害。」

　　本傑明目瞪口呆，最後只能憋出這一句來。

　　說實話，聽完這個懷疑，他都開始懷疑這不是自己幹的。碎冰術的威力他很瞭解，雖然能召喚出一塊很大的冰塊，但掀起一場冰雹，還差點把王宮給埋了……他覺得自己沒這個道行。

　　「那……王宮那邊有給出解釋嗎？或者關於冰雹是怎麼來的，有沒有相關的傳言？」他又問道。

　　「王宮的人還在忙著清理冰塊，沒時間解釋。不過，有些傳言說，冰雹出現的前一刻，王宮附近出現了巨量的元素異動，所以有人覺得和法師有關。但聽說因為沒有魔力波動，所以也有人覺得這是什麼元素天災……反正現在說什麼的都有，也沒有個定論。」

　　本傑明聞言，做了一個深呼吸。

　　元素異動……沒有魔力波動……

　　怎麼聽著，好像還是跟自己脫不了干係呢？

　　回想起昨天晚上的經歷，他在純藍世界中揮拳，觸碰到主教的卻只是一陣風。而他在純藍世界中施法，卻很可能在那一帶引起了類似於元素天災的異動。

　　有點厲害……

　　他感覺，純藍世界就像一個鏡面。有些東西透過它，被削弱得不成樣子，有些東西透過它，卻被無限制地放大。

　　那一刻，本傑明很想回到意識空間，扯著系統把它掰成三個，然後再一次進入純藍世界，實驗一下這種奇怪的放大效應是如何發生的——從眼下的情形來看，這東西有些不好控制，但如果真的能有效地控制起來，那簡直就是核武級別的殺招啊！

　　可惜，就算他能把系統撕成幾片，好像也不算它的分裂，沒辦法進入純藍世界中去。

　　也因此，本傑明此刻的心情就算再好奇，也沒辦法進行實踐了。

　　不過，他倒沒有感覺太失望。要分裂總是會分裂的，不過是早晚的問題。而他用出的那個碎冰術，雖然沒有把主教給怎麼樣，但是起碼給教會造成了很大程度的困擾。

　　而且……天降冰雹，未必不是一個可以利用的點。

　　「把命令傳下去，我們又有新的計畫了。」想到這裡，本傑明忽然露出一個微笑，說，「教會不是很喜歡說什麼神的意志嗎？既然如此，就讓他們領教一下，神的意志與他們相悖時的感受吧。」

　　就這樣，新一輪的謠言任務下達了。

　　趁著教會還被冰雹困擾著，無暇發佈公告，本傑明趕緊下達了命令，讓法師們再次混進各地的酒館，散播謠言，就說冰雹異象的發生，是因為這個教會根本就是假貨！

　　王室信任假的教會，引起了神的憤怒，所以降下冰雹作為警示。要是再不把教會趕出去，神還會降下更多災禍，甚至會讓弗瑞登變得民不聊生！

　　這種謠言傳出去，雖說教會也可以澄清什麼的，但是在廣大的民眾之中，能夠產生的影響力還是很大的。一般的民眾可能不怎麼關心法師與教會之間的爭鬥，但是如果說到這個份上，說不定有人就被洗腦，真的信了這條，也跟這一起反教會來了。

　　總之，本傑明要的，就是把教會在弗瑞登的名聲越搞越臭。

　　於是，命令下達，法師們迅速地行動起來，開始在弗瑞登各地悄悄地散佈流言。不過，教會的反應也不算慢。在把冰雹清理掉之後，他們發佈了公告，宣佈這是一起由法師發起的恐怖襲擊，並在公告裡大肆指責魔法的邪惡性。

　　他們雖然沒有指出是哪個法師干的，也沒有說要怎麼樣，但是文字之間，已經顯露出深深的敵意。

　　在看到公告的那一刻，本傑明也意識到，教會與法師間的矛盾被進一步地激化了。

　　漸漸地，弗瑞登彷彿進入了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平地之下，暗流湧動。各式各樣的言論在這個國家裡不斷流竄，民眾甚至不知道自己該相信什麼。有人被謠言所引導，開始憎恨教會，也有人信任王室，選擇教會……此刻的弗瑞登有些混亂。

　　而他們唯一共同意識到的，是教會和法師可能快要打起來了。

　　除了清理報紙和澄清耀眼，教會並沒有做什麼，但誰都知道，他們肯定不會什麼都不做。而從連環暗殺再到報紙和冰雹，法師那邊也暫時沉默下來，看不出什麼新的動向。

　　而在這樣一種肅穆的平靜之中，本傑明終於在一個小鎮裡，和以首相為代表的官員反抗派見了面。

　　「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本傑明法師了吧？能在這種時刻為弗瑞登不停地奮戰，閣下的舉動，真是令我十分感動。」

　　一個面帶微笑的老人走上來，和本傑明握了握手，不疾不徐地說著。

　　「這位就是佩斯首相了吧？能夠冒著風險站出來，為反抗教會作出自己的貢獻，您的精神讓我十分欽佩。」本傑明笑了笑。他知道對方的來頭，這種互拍馬屁的程序也很難避免。

　　「不，我們只是隨波逐流，還是閣下這種大時代的英雄，更加讓人敬佩。」首相這麼說著，米克爾也跟在首相身後，對著本傑明連連點頭。

　　「首相大人，既然來了，這些話也就不多說了。」本傑明見狀，趕緊把這種無止境的吹捧截掉，說，「聽說，你們現在也在官員中聚起了一批人，想要反抗教會？」

　　首相點了點頭：「是的。」

　　本傑明聞言，接著問道：「那麼……為了把教會趕出弗瑞登，你們打算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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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七章 油滑的首相

　　「之前，官員之中也有不少討厭維克托主教的，不過，現在他們已經有點被打壓下去了。」只聽得首相說道，「我們可以想辦法讓他們重新站起來，繼續找主教的不痛快。」

　　本傑明聞言，點了點頭。

　　「那……還有呢？」

　　首相卻露出一個油滑的笑容：「你也該知道，我們在主教那裡一直都是討好的姿態。真的要我們公然反抗，或者發表一些反教會的言論，我們是做不了什麼的。」

　　本傑明不可置否地聳了聳肩。

　　果然，說是會幫忙，但以這些人的身份和性格，一群見風使舵的奸臣，想把事情指望到他們身上，也是相當的不現實。

　　還是不能當作全心全意的盟友看待啊……

　　想到這裡，本傑明瞟了一眼米克爾，目光轉回來，開口道：「那你們究竟能做什麼？別說什麼從旁干擾，干擾的事情，我自己就能做，為什麼一定需要你們呢？」

　　說著，他收起了臉上的笑意，語氣也變得沒那麼友善——他得讓這位首相知道，自己也不是什麼好糊弄的人，否則這位首相估計不會為他提供什麼實質性的幫助。

　　至於米克爾的面子，也不好再顧忌。

　　「本傑明法師，您沒必要這麼急躁。」首相卻依然笑呵呵的，「我們能做什麼，全看你的計畫。如果你能一路打到雪迪城門口，我們就能幫你把大門打開。如果你想抹黑教會的名聲，我們也可以偷改主教發出的命令……我們能做的事情很多，不過，你也應該明白，我們都不希望為此擔上太大的風險。」

　　……想當最安全的那個，萬一失敗，還可以明哲保身嗎？

　　本傑明雖然有點不爽，但還是接受了這個表態。他瞭解這些人的手段。如果這幫人真的想，他們甚至可以在主教不知不覺得情況下，把弗瑞登整個國家毀掉。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願意提供幫助，已經是一件不錯的事情了。

　　「那你們應該知道很多東西。」想了想，本傑明又道，「這些天，除了清理報紙之外，教會還在忙些什麼？」

　　實質性的援助暫時是沒有，那起碼來點信息吧。

　　「還是你所看到的那些事情。」首相摸了摸自己的鬍子，緩緩道，「不過……如果你是指那些藏在水面下的，他們派了不少人潛入民間，選拔具備神術天賦的人，準備時機成熟，便在弗瑞登建立學院，以此擴大自己的影響力。」

　　聽了這話，本傑明挑了挑眉，就連米克爾都露出驚訝的神情，似乎並不知道這件事。

　　培養新血嗎……

　　本傑明也沒想到，教會居然在跟他做一樣的事情。

　　他很明白這一步的意義。

　　教會在弗瑞登不怎麼受歡迎，一部分原因是他們都是外來者，融不進弗瑞登這個國度。想想也是，一個一看就是外國人的神父，操著陌生的口音跟當地人傳教，當地人肯定下意識會有些抗拒。但是，如果讓他們從本地人中培養出了神父，那種歸屬感就完全不一樣了。

　　一旦本土的神父誕生，那教會在弗瑞登也就算是生根了。

　　「你們能阻止這件事情嗎？」因此，本傑明連忙問道。

　　「除非把主教從王宮趕出去，否則很難阻止。」首相搖了搖頭，說，「我們只能拖延，暗地裡使絆子，儘量讓第一個弗瑞登的神父誕生得更晚一些。」

　　「那你們努力拖吧。」本傑明想了想，又追了一句，「以後如果教會有什麼計畫，你們也儘量拖，總之，讓他們的行政效率變得越慢越好。」

　　要是能讓教會每個政令都慢上三天，那本傑明的把握就更大了。

　　首相則微笑著答道：「放心吧，國王陛下在世的時候，我們也是這麼幹的。之前，教會用來建設教堂的費用，我們都想盡辦法貪走了五分之一。」

　　「……」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建設教堂還是教會自己出的錢吧？

　　本傑明忽然有些同情那位主教。

　　因為會唱反調，就把能幹事情的好官打壓下去，重用這些偷奸耍滑的貪官。說真的，維克托主教還是好好當一個主教算了，執政者不適合他。

　　現在再看，本傑明當初選擇殺死國王，真是再正確不過的選擇了。

　　如果國王在，教會暗中操控著一切，他們絕不會像現在這樣處處碰壁。而在國王死後，不管教會的補救有多精彩，他們的計畫，始終是被本傑明徹徹底底地打亂了。

　　自己簡直拯救了整個弗瑞登。

　　——本傑明忍不住有些自戀地想道。

　　「看來，閣下對我們的答覆應該是滿意了。」首相見狀，笑著點了點頭，又道，「這就像是我們押在閣下身上的賭注，那麼相應的，我們也有些問題想要問您。」

　　本傑明聞言，點頭道：「你問吧。」

　　首相笑眯眯地摸著自己的鬍子，道：「清除教會是一個大工程，閣下打算怎麼做呢？」

　　本傑明答道：「我們會積蓄自己的力量，同時，用各種辦法，把教會和王室推向一個眾叛親離的地步。最後，等到時機成熟，我們會聯合各方勢力，攻破雪迪城，消滅教會，佔領王宮，擁立新的國王。」

　　聽了這話，首相就是再老奸巨猾，也不由得露出幾分訝異。

　　「好一番豪言壯語，閣下的氣魄，令我深受感動。」他眼珠子一轉，道，「不過，若是那一天真的來臨了，閣下難道沒有自己坐上王位的想法？」

　　……這是在試探他？

　　本傑明笑了一聲，說：「坐上王位？然後呢？身邊環繞著一群像你們一樣的傢伙？。」

　　當國王有什麼好的，他才不要當國王。

　　更何況，追隨他的這些法師，是因為他反抗教會而追隨。如果他真有想要當國王的念頭，整個反抗組織將會土崩瓦解，剩下的只有和他一起從霍里王國逃出來的二十幾個法師。

　　首相聞言，也笑了笑，道：「說的也是。閣下要是真成功了，可別選我當國王，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那是當然。」本傑明開玩笑似的答道。

　　「對了，閣下剛剛說，要聯合各方勢力。」首相點點頭，又順著本傑明的話，轉而道，「不知道此刻，閣下已經聯合到了哪些勢力？」

　　本傑明想了想，說：「告訴你們也無妨。除了你們之外，我已經和斯圖爾特將軍達成了共識，再過不久，他就會站出來，成為公然反抗教會的第一人。」

　　首相聞言，眼神微變，臉上的皺紋也跟著抖了抖。

　　「是嗎？可是……從我打探到的蛛絲馬跡來看，斯圖爾特將軍早就是教會的人了。」他眯起眼睛，緩緩道，「他與主教在暗中一直保持著聯繫，甚至，在陛下去世之前就投靠了教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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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八章 被改變的計畫

　　一個小時後，本傑明和兩位官員結束會面，先後離開了那個偏僻的小村莊。

　　飛在回萊利城的路上，此刻，本傑明的心情有些沉重。

　　這一次會面，確實有很多意外的收穫。只是，這收穫未免有點太意外——斯圖爾特將軍其實早就歸屬於教會，這個消息，實在是讓本傑明有些措手不及。

　　本來，再過不久，他就要履行與那位將軍間的約定，在萊利城舉行一次公然的反抗活動，把教會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然後，那位將軍就可以站出來，反對教會。結果，現在一看，這完全就是教會的陷阱。

　　本傑明要是真這麼做了，一敗塗地只會是他自己。

　　因此，雖然心情沉重，但是從首相口中得到這個消息，本傑明還是感到了些許寬慰。

　　他更加堅定了一個想法——不管首相說的是真是假，不管將軍到底站在哪一邊，最終，他還是得把寶押在自己身上，不能靠別人。

　　在談論過斯圖爾特將軍的問題後，他又與首相談論了他們接下來的合作方式。整個計畫依然是以本傑明為主，他有什麼需要，首相這邊儘量配合他。本傑明也不會提前把計畫詳情透露給首相，免得他見勢不妙，又轉頭投向了教會那一邊。

　　而在最後，他們定下各自的聯繫方式，便結束了這次會面。

　　很快，本傑明一路疾飛，回到了萊利城。他進入旅店的房間，在床上躺下，望著天花板，陷入了深思。

　　既然知道了將軍的叛變，他們接下來的計畫也要有大改動才行。

　　該怎麼辦呢？

　　深吸一口氣，本傑明把那種被人欺騙的鬱悶感甩開，嘴角卻漸漸揚起一絲冷笑。

　　他知道了將軍的立場，教會卻還想著用這一點來算計他。既然如此，他完全可以將計就計，利用這一點，反制教會。

　　至於具體的做法……

　　本傑明閉上眼睛，一個計畫在他心中漸漸成形。

　　就這樣，這幾天過去，整個弗瑞登境內還是比較平靜的。《自由的法師》的影響力還在繼續擴散，越來越多的法師加入了反抗組織，也有一些商人或者傭兵勢力暗中表示了對他們的支持。總之，一切還停留在水面之下，沒有人真的站起來，指著教會的鼻子叫他們滾出去。

　　大概……很多人都在等著這一幕的來臨。

　　在這種蠢蠢欲動的氛圍之中，忽然，一條新的消息，從不知道什麼地方悄悄流傳了出來。

　　「喂，你聽說了嗎？再過一個禮拜，那個發行了報紙的法師組織會在萊利城舉行一反教會的大規模遊行。」

　　「遊行？那是什麼東西？」

　　「我也不清楚，但是據說，那個組織的頭領會出現在所有人面前，公佈一些關於教會的秘密，包括這些天傳得很厲害的冰雹神罰的事情，鼓勵所有對教會不滿的參與。」

　　「真的假的？這麼熱鬧……」

　　這種消息一旦傳出去，在整個弗瑞登境內還是流傳非常快的。

　　鬧過那麼多大新聞，《自由的法師》在國內的知名度已經超越了其他報紙，一躍成為最熱門的頭條。因此，與報紙沾上邊，這條廣泛流傳的消息也迅速激起了大眾的興趣。

　　他們很好奇，能搞出這麼一刊報紙的組織，到底是何方神聖？

　　當然了，他們同時也很好奇，面對這樣一個消息，教會將會作何反應？而王室又會怎麼做？一如既往地支持教會嗎？

　　不少人敏銳的預感到，雙方正面交鋒的那一天，可能馬上就要到來了。

　　因此，民眾的熱情度出乎意料的高，一些看不慣教會的人，甚至提前幾天來到了萊利城，想要看熱鬧。他們畢竟只是一些平民，認為就算發生了什麼事情，不論是法師一方還是教會一方，都不會對他們怎麼樣。

　　於是，漸漸地，萊利城內反而變得擁擠了起來，明明還在為國王守喪，卻熱鬧得跟要過節似的。

　　與此同時……

　　從手下的匯報中得知這一切，本傑明也感到頗為欣慰。

　　此刻，他坐在邊漠城的官邸之中，收起了莫里斯製作出來的、能夠傳遞音頻的魔法道具，滿意地點了點頭。

　　看樣子，一切都還很順利。

　　沒錯，雖然傳出了這一條消息，但他和大部隊已經早早離開了萊利城，悄悄地躲進了邊漠城之中。

　　他可以想像，如果自己沒有得知將軍的底細，留在萊利城，主持這一次的遊行，恐怕最後會變成大軍圍城、九死一生的場面。不過，哪怕計畫改變，遊行的消息依然要傳出去——他得讓教會以為自己中計了。

　　只有這樣，他才可以調虎離山。

　　一開始，他還想過要不要把軍隊引開後，直接帶著所有法師，在首相的幫助下衝進王宮，發動政變。不過，這麼做實在太危險，首相也不是百分百可信。本傑明輸不起，所以他只能放過這個機會，選擇一個更安全的計畫。

　　——他準備帶著法師，埋伏主教。

　　教會想把本傑明除掉，勢必要出動非常多的力量。而那一次純藍世界，系統窺探王宮，也幫本傑明把教會在弗瑞登這邊的戰鬥力打探了個八九不離十。

　　他們在這邊沒有很多強大的神術施法者，最強的就是那位維克托主教。因此，他肯定會親自出動，不然也不可能抓住本傑明。而本傑明在偷襲的情況下，帶著大群法師，對上維克托主教帶領的神父隊伍，勝算還是很大的。

　　當然，說是這麼說，具體情況還要看教會如何行動。如果教會兵分幾路，悄悄包圍萊利城，那本傑明他們就有突襲主教的機會。如果主教躲在大軍之中，直接包過來，那本傑明也沒什麼辦法。

　　不過，即便他們殺不了主教，也有一些備用選項，肯定不會讓自己陷入到危險之中。

　　目前這個計畫，只有他自己和手下的可信法師知道，更多的法師成員，還處在一種以為他們真的要搞遊行的狀態。等到首相和探子都傳來消息，教會的人出動了，本傑明才會把法師召集起來，宣佈計畫，以免走漏風聲。

　　而到時候，本傑明會把隊伍集中起來，直接開始偷襲。因此，就算自己的隊伍裡有幾個教會的奸細，他們也無力通知主教了。

　　總之，在他看來，這個計畫應該還是很完善的。

　　沒有人能考慮到所有事情，不過，本傑明相信，就算出了紕漏，他們也有全身而退的資本。因此，他才敢帶隊博這麼一把。

　　希望一切順利，不會再出現什麼完全意料之外的變故……

　　本傑明望著窗外，深吸一口氣，這麼想著。

官不聊生

第三百九十九章 準備

　　就這樣，遊行的消息一點一點在弗瑞登境內發酵。

　　除了萊利城中的人越來越多，有心的民眾也可以發現，戶外可見的神父似乎變少了。雪迪城內也是一片平靜，除了那些還在清理報紙的士兵，基本上看不到任何弗瑞登官方的動作。

　　他們就放任遊行這麼發生？

　　很多人不相信。

　　這個準備遊行的組織，對教會甚至王室都作出了不少的挑釁行為。而現在，弗瑞登境內的形勢又如此混亂，教會不做點什麼，只會讓形勢變得更加難以控制。

　　而在法師圈子裡……

　　「真的要搞遊行？不是說教會已經控制了王室，萬一他們直接撕破臉面，對我們動手，那該怎麼辦？」

　　「放心吧，這是上面的命令。到時候，我們整個組織的法師都會聚集在萊利城。教會的人要是真的敢做什麼，他們也不會是我們的對手！」

　　「那倒是……不過，這是不是意味著我們要和教會開戰了？」

　　「我希望是這樣，這一天，我已經等了太久。」

　　反抗組織的成員也都接到命令，趕往萊利城。不過，本傑明並沒有讓他們直接進入萊利城，而分散在萊利城周邊的一些城鎮之中，隱藏身份，等時間到了再開始行動。

　　畢竟是即將走入陽光的地下黨，這個舉動很合理。因此，他們也沒有懷疑什麼。

　　要想騙過敵人，就得先騙過自己人。本傑明也相信，如果這些成員裡有奸細，那他們肯定也被本傑明騙了過去。

　　只是，與外界的氣氛不同，邊漠城中，那些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的法師，都沉浸在一股大戰將至的緊張氣氛之中。

　　「終於可以和那些神父戰鬥了。」

　　專門圈出來給法師活動的場地中，喬安娜一臉激動，對著前方的弗蘭克招了招手，說：「來！老師說了，這些天我們要好好練習戰鬥技巧，快！我們動手吧！」

　　弗蘭克一臉無奈：「我們兩個為什麼要打？本傑明老師說的是群體戰鬥的技巧吧。」

　　「有什麼區別嘛，囉囉嗦嗦的真麻煩。」喬安娜不耐煩地道，「單打獨鬥都不敢，還談什麼群體作戰？快！動手吧！」

　　「你這都是些什麼歪理……」

　　場地邊上，另外幾個法師看著當中的兩人，也不由得笑著搖了搖頭。

　　「你們不緊張嗎？」忽然，安迪看著其他法師，開口道，「連我這種不參加伏擊的人都這麼緊張，你們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

　　「還好吧，可能是因為經歷過的戰鬥太多了。」瓦利斯笑了笑，答道，「事實上，從霍里王國逃出來的那一天開始，我就在期待著這一天的來臨了。被教會所輕視的半吊子法師，終於有了反擊的機會，我感覺還挺激動的。」

　　「真好。」安迪點點頭，又道，「你們跟那些神父作戰的時候，記得一定要喝我做出來的魔藥。」

　　「那是當然。」幾個法師笑著答道。

　　就這樣，法師們在為接下來的戰鬥準備著，教會那邊大概也在準備著。從本傑明探聽到的消息來看，弗瑞登境內的幾支軍隊，雖然看上去還駐紮在各自的地方，但從外面看去，裡面似乎空了不少。

　　而首相那邊，也傳來消息。

　　——教會行動了。

　　他們調集了非常多的人手，連維克托主教也親自出動，偷偷地從各地出發，極為隱蔽地朝著萊利城摸了過去。

　　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本傑明也不由得露出了一個微笑。

　　一切如他想像中的那樣進行著。

　　就這樣，沒有發生任何意外，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很快，便接近了計畫中的日子。

　　「我們很快就要和維克托主教決一死戰了。」

　　距離遊行的日子還有一天，城主官邸的天台，莫里斯推著輪椅，來到本傑明身後，情緒有些複雜地說道。

　　本傑明轉過身，笑了笑，說：「怎麼？從你這一個前輩的角度來看，我這個選擇究竟是好是壞？」

　　「我能說什麼？」莫里斯搖了搖頭，道，「當年，我根本沒有走到你這一步，還在準備階段，就已經敗在了教會手上。。」

　　「那……你覺得我準備得夠充分嗎？」

　　莫里斯想了想，說：「還是有些倉促。」

　　「是啊。」本傑明點了點頭，重新望向天台外的世界，道，「不是有些倉促，而是非常倉促。邊漠城的學校還沒培養出一位合格的法師、弗瑞登境內還有更多可以吸收的法師、你還沒來得及為隊伍配備基本的魔法道具、我手下這些成員甚至未曾聚在一起演練過……還有這麼多可以準備的東西，哪只是有些倉促？」

　　大概是詫異會聽到這樣的回答，莫里斯也不由得挑了挑眉。

　　「可是，你依然決定要出手。」

　　本傑明嘆了口氣，答道：「因為時代正在迅速地遠去，不管準備得充分與否，我們都已經身處其中了。」

　　莫里斯微微一怔。

　　本傑明卻像是忽然來了興致，轉過身，叉著手：「想知道海文萊特那個大水球的故事嗎？」

　　「……洗耳恭聽。」

　　「當時，我剛成為法師沒多久，心裡想的就是努力讓自己變強，想等自己足夠強大了，再去考慮自己接下來該幹什麼。」說到這裡，本傑明聳了聳肩，接著道，「然而，如你們所見，世界並沒有給我這個機會。在我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教會帶著人衝到家裡，把我弄成格蘭特的替死鬼，第二天中午就送上了火刑架。」

　　「可……你還是活了下來。」

　　「運氣好罷了。」本傑明搖搖頭，說，「況且，為了我能活下來，很多人都付出了相應的代價。」

　　莫里斯聞言，自嘲地笑了笑，說：「人想要活下去，總是要付出一些代價的。」

　　「是啊。可是那些代價，我已經付不起了。」本傑明攤手，道，「所以，我不能停留在舒適區，再用『還有時間，可以慢慢準備』這種話來麻醉自己。就像當初，如果我果斷一點，早早離家出走，或者自請去管理里瑟家的封地，離開王都，也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

　　聽到這裡，莫里斯也明白了本傑明的意思，說：「你不想同樣的錯誤再犯第二次。」

　　本傑明也點頭。

　　「就是這樣。」說著，他的嘴角漸漸揚起一絲笑容，「不能再猶豫了。機會稍縱即逝，我有把握，就一定要抓住它。」

　　這些……大概就是他作出這個計畫的原因了。

　　莫里斯見狀，也領會般的沉默片刻。他低下頭，摸著自己的腿，忽然說：「你知道關於輪椅，我最恨的是哪一點嗎？」

　　「哪一點？」

　　莫里斯抬起頭，笑著開口：「每當有人把自己無聊的故事講個不停的時候，我總是沒辦法偷偷溜走。」

　　本傑明聞言，哈哈大笑。

　　笑了一會，他搖著頭，有些無奈地道：「……你滾吧。」

　　莫里斯聞言，微笑地朝著本傑明彎了彎腰，權當是鞠躬告別。隨後，他便推著輪椅，發出一陣吱呀吱呀的響聲，轉過去，準備離開。

　　然而，走到一半，他像是忽然想起什麼，停下來，回頭喊道：「時間好像差不多，我們該出發了。」

　　本傑明聞言，愣了愣。向系統詢問了時間後，他恢復平靜的神情，望了一眼天台外邊漠城，深吸一口氣，用力地點頭。

　　「出發吧。」

　　他一邊向外走去，一邊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