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四] 當個法師鬧革命 (全書完)

官不聊生

第四百二十章 獸潮

　　說是教他們的魔法，但其實到最後，本傑明也就是教了一點基礎知識，甩給他們幾條咒語和一個簡單的冥想法則，就讓他們自己練習去了。

　　並不是本傑明想偷懶，但成為學徒其實很簡單，只要能夠念出咒語，使用出一些雞肋似的小魔法就可以了。這個過程主要還是看天賦，天賦好一遍就過，天賦不好只能自己不停地練習，別人也教不了什麼。

　　而本傑明感應到的這兩位，都是因為天生精神力較強才被發現，因此，在各系魔法給他們一個個試過之後，他們很快也用出火苗術和微風術，算是一隻腳踏進了魔法的殿堂。

　　「大、大人……我成功了！」

　　瞬間，所有的牧民就擠到本傑明的帳篷裡。他們指著那個人手中的微弱火苗，興高采烈地開口。它們神情中帶著驚奇與憧憬，彷彿人類無意間的第一次鑽木取火。

　　本傑明也沒說什麼，只是笑著點了點頭。

　　此刻，這些人眼中已經沒了對於魔法的恐懼。他解釋再多遍魔法是什麼什麼東西，也不如他們自己人忽然用出來。

　　也因此，他更加意識到魔法知識普及的意義。

　　如果法師變得越來越多，出身的族群也越來越多樣化，即便教會想要利用什麼「惡魔」、「墮落」的污名去指責法師，也不會再有人相信了。

　　畢竟，法師出在普通人之中，大家都認識，哪有什麼邪惡不邪惡的？

　　「大人，只有他們可以學魔法嗎？我們也想學啊。」牧民之中，其他人看著那兩人興高采烈的樣子，露出羨慕的眼神。有人這麼問道。

　　「你可以試試，不過，這種事情還是要看天賦。」本傑明也聳了聳肩，這麼答道。

　　沒有天賦的人是很難學會魔法的，就算按照冥想法則一直鍛鍊自己的精神力和元素親和力，進展也會慢得跟蝸牛爬一樣。不過……既然是普及，那就要做到每個人都有嘗試的機會。

　　試試有不會少塊肉，讓他們試就好了。

　　就這樣，牧民們懷著激動的心情離開了。很快，從他們休息的地方，就響起了此起彼伏而且不標準的咒語聲。

　　本傑明也無奈地笑了笑。

　　然而，就在此刻，他忽然臉色一邊，轉頭，望向南面。

　　「……來了？」

　　風裡傳來淡淡的血腥味。黑夜下的草原，將近膝蓋的草在風中擺動，浪花般地前後低伏。而就在茫茫草原與夜空的交界線上，忽然出現了無數個小黑點。

　　遠遠看去，黑點像是漫過叢林的蟻群，鋪天蓋地而來，彷彿要將一切活物掃蕩乾淨，密集到令人咋舌的地步。

　　本傑明也不由得皺了皺眉。

　　這就是所謂的獸潮？

　　雖然他數不清到底有多少魔獸，但是大致一看，也有種成千上萬的感覺了。然而，這麼驚人的數量，如果會在草原上週期性出現，恐怕這裡早就沒有了牧民的生存空間。

　　——這麼多的魔獸，連魔法都不知道的牧民怎麼可能抵禦得了？

　　因此，本傑明感覺哪裡怪怪的。

　　「我的天啊……獸、獸潮來了！」

　　另一邊，本來還興奮著可以學習魔法的牧民們，全都在這一刻恐懼地大喊出聲。其他法師也紛紛離開帳篷，看著遠處奔襲而來的大片魔獸，露出驚訝的表情。

　　他們都和魔獸戰鬥過，大部分之前甚至是靠這個吃飯的。可是，面對如此浩大的魔獸群，就連那些長期獵殺魔獸的法師都露出了愕然的神情。

　　這……這得有多少頭狼啊？

　　「準備戰鬥！」那一刻，本傑明馬上站起來，對著法師們高喊了一聲。隨後，他又走到那些牧民身邊，問道，「每次獸潮都是這種規模嗎？」

　　牧民顫抖著搖了搖頭。

　　「往年都是幾百只一起來的，今年不知道怎麼回事，完全殺不光。當時我們上千人聚在一起，按照往年的方式想抵擋，結果被獸潮沖散了。我們逃得快的了，也……不知道能有多少人活下來。」

　　本傑明聞言，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

　　所以……今天是什麼大年之類的存在嗎？

　　這一刻，他也頓時覺得自己夠倒霉的。剛進卡瑞特斯，就撞上了草原裡的獸潮，還剛好是多年難遇的超大型獸潮——這究竟是什麼鬼運氣啊？

　　他只能用「天將降大任」來安慰自己。

　　很快，遠處的黑點漸漸接近，本傑明也得以看清。那些狼型魔獸的形態與一般魔獸還不太一樣，眼睛裡冒著紅光，身上的皮毛像尖刺一樣倒豎起來，大老遠就能聞到一股腐肉的惡臭，像是發生了某種變異。

　　本傑明也不由得鄭重起來。

　　在他的指揮下，法師們很快集合在一起，排列成隊，念起咒語。幾十個擅長土系魔法的法師發動泥沼術，以他們的營地為圓心，將圓圈外的大片草原化作泥沼，防止狼群近身的。

　　同時，擅長水系的法師也站出來，配合著本傑明，在這個安全圓心的外圍召喚出了一道又一道的冰牆，將他們保護了起來。

　　而至於剩下的法師，則是口中念念有詞，寬大的衣袍頓時鼓起。那一刻，他們召喚著身邊的風元素，準備用風系的魔法進行攻擊。

　　最後，那些擅長火魔法的，為了防止火焰和冰牆之間的相互影響，他們就只能委屈自己，用用簡單的風刃就好。唯三能用出高級魔法的法師，也隨時待命。本傑明一下令，他們就會開始吟唱自己的大招。

　　總之，面對這種數量上壓倒性的獸群攻擊，法師們沒有變得手忙腳亂。反而在本傑明的指揮下，一切進行得有條不紊，配合也變得成熟許多。

　　——這是本傑明這些天努力的結果。

　　隊伍簡化成一百多個法師，指揮起來沒那麼困難，所以趕路的同時，本傑明也在他們的戰鬥配合上下了點功夫。分組、戰術、簡單的練習……雖然沒有經過什麼實戰的考驗，但法師們的經驗豐富，第一次配合起來，成果似乎還不錯？

　　此刻，牧民們被冰牆和沼澤保護起來，望著分成幾隊施法、動作有條不紊的法師們，也不由得露出羨慕的眼神。

　　那種施法時的鎮定和專注，彷彿一舉一動間都充滿了自信，令牧民心生嚮往。

　　魔法……真了不起！

　　尤其是那兩個剛剛成為學徒的，面對獸潮的恐懼早已不見蹤影。他們激動得渾身顫抖，彷彿也在憧憬著將來，自己成為真正的法師，也能變得像這些人一樣厲害。

　　就這樣，在這個過程中，獸群也飛速地境界。

　　法師們剛準備完畢，淡色的月光下，混雜著噴吐而出的風刃火球，它們彷彿過境的蝗蟲大軍，來勢洶洶地朝著營地裡的人們衝了過來。

官不聊生

第四百二十一章 屠殺狼群

　　本傑明他們首先面對的，是那些魔獸噴吐出來的元素攻擊。

　　因為環繞在他們營地周邊的泥沼，第一批衝過來的狼獸踏進其中，頓時速度一慢，沒能接近營地。不過，它們也不是單純的近戰。因此，它們張開口，伴隨著嘹喨的吼聲，鋪天蓋地的火球風刃湧了過來。

　　雖然每道攻擊都不強，但所有加起來，甚至已經達到了四五千枚的元素彈，聲勢驚人！

　　幸好，本傑明他們從一開始就已經在準備防禦工事了。

　　層層疊疊的冰牆，擋在他們前方，被無數枚元素攻擊命中，發出一陣又一陣轟隆隆的響聲。冰牆接連破碎，可是法師們還在不停地念出咒語，補充下新的冰牆，一番努力之下，還是將這一波攻擊給擋了下來。

　　隨後，法師們的攻擊也到了。

　　無數的風刃飛捲而去，繞開冰牆，衝向了第一批暫時被泥沼限制住的魔獸！

　　緊接著，就是一陣哀嚎。

　　這種狼型魔獸沒什麼防禦手段，皮毛也不怎麼堅韌，一下子被風刃割裂，惡臭的鮮血飛濺。這一波密密麻麻的風刃，幾乎幹掉了六十多個魔獸！

　　然而，對於整個獸群來說，六十多個卻依舊和撓癢癢似的。

　　緊接著，整片魔獸湧了上來，將營地團團包圍，泥沼可以阻止它們靠近，卻不能逼退它們分毫。前面的狼獸剛陷進去，但後面的只要踩著前面的頭，就可以繼續前衝。

　　而法師也在發出新的攻擊，儘可能地清理眼前這些魔獸。很快，近千具屍體堆積在營地周圍，也成為更多魔獸越過泥沼的跳板。

　　本傑明見狀，也不由得皺了皺眉。

　　「別用你泥沼術了，土系的分隊改用落石術，跟其他人一起加入攻擊！」

　　他馬上開口指揮道。

　　在這種數量的敵人下，泥沼術的效果顯然就沒上次給力了。因此，與其追求控制效果，不如最大化攻擊能力，趕緊把魔獸清理掉。

　　此刻，穿過半透明的冰牆，法師們抬眼望去，唯一能看見的就是那些狼獸發紅的眼睛，看的人心裡毛毛的。

　　不論形勢如何，他們已經被徹底地包圍了起來。視線被徹底遮擋，至於後面還有多少狼獸，也看不清。因此，他們心中開始有些沒底。

　　多成這樣……怕是殺都殺不完吧？

　　「本傑明老師，我們要開始吟唱嗎？」喬安娜有些耐不住性子，焦急地問道。

　　本傑明卻面不改色地搖了搖頭。

　　「別急，還沒到需要你們出手的時候。」

　　通過水元素感應法，系統已經幫他統計好了狼群的數量——一萬四千三百二十一頭。沒到那種絕對殺不完的程度，但不放點大範圍的殺傷性魔法，也是要把他們給累死。

　　這時，最前面的狼群已經衝到冰牆前，一邊吐火，一邊用爪子和獠牙開始衝擊冰牆。頓時，冰牆被破的速度又變快了一倍，法師們的壓力倍增，一些負責攻擊的法師也只能抽調過來，趕緊補上這個防禦的缺口。

　　一層又一層的冰牆，被打破又建立，建立又打破。魔獸的獠牙近在咫尺，牧民被嚇得不敢說話。法師們的神情也不像開始時那麼胸有成竹，幾乎每個人都下意識地後退幾步，又往中間靠了一些。

　　「本傑明大人，我們再不開始吟唱高級魔法，可能就來不及了！」托尼也有點著急，抓著本傑明的胳膊，這麼喊道。

　　「不急。」本傑明卻一邊幫著召喚冰牆，一邊這麼回道。

　　他的神情依然鎮定。

　　在狼群的攻勢有點快要抵擋不住的時候，他忽然拍了拍手。隨之，地下那些被破壞的冰牆碎片漸漸升起來，在他的控制之下，一點點碎裂，化作了無數細小的冰粉末。

　　於是，一道道冰霧成形，彷彿升起的裊裊青煙，輕飄飄地向外擴散而去。最先接觸到冰霧的狼群，忽然發出一陣哀嚎，隨後，便被凍成了一座又一座的冰雕。

　　狼群的攻勢忽然為之一滯。

　　「好、好厲害……」

　　看見這一幕，那些害怕得發抖牧民，也不由得朝著本傑明投去敬畏的目光。

　　那些冰霧看上去無聲無息，輕柔而又隱匿，卻彷彿帶著一股致命的力量。魔獸一被覆蓋進去，轉眼間就被凍結，甚至連一點掙扎的餘地都沒有。

　　就這樣，直到冰霧消耗殆盡，本傑明大概凍殺了六百多只魔獸。

　　對於數量上萬的狼群來說，這可能不算什麼重創。不過……本傑明也沒指望一下就能變出上萬座冰雕來。

　　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他就又一揮手，水蒸氣捲著那些凍成冰坨坨的屍體，在冰牆前方高高壘起，反而又構成了一道新的血肉冰牆。

　　後面的魔獸再發出攻擊，那些元素彈只能先穿過屍體的壁壘，才能攻擊到法師樹立起的冰牆，整個攻勢一下子被削弱了不少。

　　頓時，法師們壓力大減，鬆了一口氣。

　　本傑明一出手，形勢便在此刻變得明朗起來。狼群的數量型攻勢一旦被抵禦下來，法師們不斷反擊，只要精神力跟得上，剩下的只是時間問題。

　　他們有藥，用的也都是一些不太耗精神力的魔法。狼群的數量再多，不可能把他們活活耗死。

　　那三個準備釋放高級魔法的法師見狀，也放下心來，甚至在同時還感到了一絲絲遺憾。

　　——他們可能沒什麼發光發熱的機會了。

　　因此，他們乾脆也出手，用一些風系或者土系的魔法，貢獻一點自己的力量。少數幾個暗系法師也不再保留，紛紛使用魔法，在狼群之中召喚出幾隻陰影觸手，幫助大家盡快地清理魔獸。

　　就連那群牧民，也在這個過程慢慢放下心來。他們心馳神往地望著法師們釋放出來的魔法，兩個剛入門的學徒，都試著開始用他們學會的雞肋魔法攻擊那些魔獸，領悟到了混助攻混經驗的重要性。

　　上萬隻魔獸，對於一般法師而言，基本上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哪怕是百人的隊伍，稍有差池，也可能無法抵擋，只能利用飛行術落荒而逃。

　　然而，經過伏擊神父的戰鬥和後來隊伍的精簡，他們也漸漸擁有了自己的戰術體系，群戰變得愈發成熟。

　　——依照擅長的魔法分成幾隊，把高級魔法當作底牌。最終，當情況不甚理想時，本傑明會站出來，用他的個人實力打開局面。

　　現在看來，也是個很全面的戰術體繫了。

　　就這樣，上萬隻魔獸，法師們殺了足足有一個多小時。這期間，不少人的精神力耗盡，不得不停下來休息。不過，到了那種地步，獸群自然也被重創，攻勢變弱，所以剩下的人也能夠支撐局面。而每當出點什麼破綻，本傑明都會出手，用他的實力將破綻強行補上。

　　因此，雖然時間拉得很長，但最後，他們還是把這些狼殺了個精光，自己這邊沒有出現任何傷亡。

　　「真是太可怕了……」

　　當最後一隻魔獸死去，法師們撤去冰牆。牧民們深吸一口氣，站起身向外望去，也不由得發出了這樣的感嘆。

　　一個詞——屍橫遍野。

　　以他們為圓心，密密麻麻的狼屍在整片草原上鋪開，一眼望不到盡頭。而草原……甚至已經看不出是草原了。鮮血匯成了一片湖，及膝的青草甚至都被泡軟了，軟綿綿地塌在地上，了無生氣。

　　本傑明甚至不得不一直維持著向外吹的水蒸氣，以及一小堵過膝的冰牆。否則，他們不是被那股味道給熏死，就是被這些烏黑的血直接淹掉。

　　面對這種景象，哪怕法師們剛剛贏下戰鬥，臉色也好看不到哪裡去。

　　「這些材料……我們怕是一輩子都用不完了。」

　　瓦利斯苦笑幾聲，感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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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二章 拯救草原

　　本傑明一行人幾乎用了大半夜的時間清理戰場。

　　上萬頭狼的屍體，簡直就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剛開始，他們甚至不知道從何下手，很想不管這些一走了之。不過，為了維護草原的生態環境，順便收取一些戰利品，他們還是硬著頭皮動起來。

　　像這種狼型魔獸，身上有價值的材料不多，也就是狼皮獠牙血液之類的。可是整整上萬隻狼，剝皮能剝到明年去，再加上一些方便攜帶的考量，他們只能進行一些取捨。

　　本傑明對此也很無奈。

　　最後，收集了幾大罐的鮮血，剝了一百來張皮，塞了十多袋的狼肉……在本傑明「我他媽再也不要干這個了」的怒吼下，剩下的部分被他們全部放棄，堆在一起，用冰牆圍著，一把火燒光。

　　看著冰牆裡冒出來的衝天火焰，瓦利斯也不由得感嘆：「我們這一把火，燒掉了多少錢啊。」

　　「別這麼想，都是些不可能拿到的錢。」本傑明搖著頭，「我們的行李本來就不輕，再帶上這麼東西，還走得出草原嗎？」

　　雖然有些可惜，但他卻並沒有因此感到後悔。

　　有大把的魔獸材料進賬固然好，但也要看是否對得上需求。之前在弗瑞登經營了那麼久，本傑明還是有點積蓄的，沒窮到見著什麼東西就不放的地方。

　　別忘了他們真正的任務——發展壯大，抗衡教會。賺錢並不是最關鍵的問題。

　　把剩下的屍體燒光之後，法師們也回到營帳中，合上疲憊的雙眼，緩緩睡去。時間已經不早了，明天還得接著趕路，他們得趕緊讓自己恢復過來。

　　誰知道明天，他們又會遇到什麼鬼東西呢？

　　牧民告訴過本傑明，從前的獸潮，狼群一般都有好幾批。這一年的情況顯然和往年不一樣，但……萬一也有好幾批呢？他們得做好最壞的心理準備。

　　就這樣，第二天，他們繼續出發，朝著草原外繼續趕路。那群牧民表現出了追隨的意思，可是多了這麼多行李，本傑明他們的飛行速度本來就要被拖慢很多，再帶上這些人，他們肯定耽誤很多時間。

　　因此，本傑明還是拒絕了他們追隨。

　　「你們拿著這本書，簡單的冥想法則和初級入門級咒語裡面都有。靠著它，不需要任何人指導，你們就可以把魔法自學下去。」

　　離開前，他抽出一本沒發完的《自由魔法宣言》，交給了那兩個新晉學徒。

　　二人接過書，卻依然露出遺憾的表情。

　　「大人……我們不能追隨你嗎？雖然我們現在還很弱，可是以後……以後我們一定會變得有用起來。」

　　「不必，你們在魔法的道路上繼續走下去，成為一名法師，就是對我來說最好的追隨了。」本傑明微笑著答道，「到時候，如果你們還想要追隨我，就離開這片草原，到更大的城市去。不用擔心可能會找不到我，那個時候，我的名字肯定已經傳遍了卡瑞特斯。」

　　這一次，他不打算魯莽地擴大隊伍。首先，他連將來要定在那裡都不知道，負擔這一百多人就已經夠有壓力的了。剩下的人，他必須精挑細選。

　　至於這兩個學徒，把他們收進隊伍，不如把他們留在草原。

　　這片草原上的人連魔法是什麼都不知道，以後本傑明要開展工作也會很麻煩。而這兩人如果留在這裡，就相當於兩個移動的活招牌，擁有著外來者無法比擬的宣傳效果。

　　他們就像是本傑明特製的法師「病毒」，投入這片白紙般的草原中，相信很快，就能給他「感染」出一堆新的法師出來。

　　因此，他也特別囑咐了兩人，如果有人來問魔法是怎麼回事，一定要知無不言，儘可能地讓更多的人接觸到魔法。

　　之後，他便帶著厚重的行李，與其他法師一同升空，在牧民的目送下朝著遠處飛去。

　　計畫並沒有受到影響，他們再次出發。

　　整片草原沒有大到特別誇張的地步，像他們這麼飛，飛個幾天也就飛出去了。然而，事實上，他們幾天後卻依然沒有離開這裡。

　　因為在路上，他們又遇到了好幾批牧民和狼群。

　　這次的大規模獸潮，對於生活在草原上的牧民簡直就是一次毀滅性的打擊。他們原本的部落分崩離析，死的死逃的逃，即將面臨的問題也十分嚴峻，不少人還在繼續被狼群追殺著。

　　而在這種情況下，本傑明一行人的從天而降，效果不亞於真神顯靈。

　　這幾天時間，他們陸陸續續救了超過十多隊牧民，總人數將近一千。而每次他們行動，就是從天而降，幹掉追殺的狼群，然後在對方感激涕零的情況下，把咒語和冥想法則教給牧民當中有天賦的人。

　　如果說人會本能地對未知的東西感到恐懼，或許會因此而排斥魔法的話，本傑明卻在他播散知識的同時，用這種強大的力量拯救了牧民。因此，恐懼消彌，牧民們心中剩下的只有渴望。

　　他們也渴望擁有這種能夠抗衡獸潮的力量。

　　於是，四十多個魔法學徒，從這片草原上誕生而出。而「本傑明法師」這個稱謂，也在無數倖存的牧民口中流傳了起來。

　　有些牧民甚至把他當成了神靈之類的非人存在，獻上祭品，頂禮膜拜。當本傑明漸漸接近草原的邊緣地帶，甚至還遇到了一群牧民。那群牧民之前沒見過本傑明，卻聽說過他的名字，還把他給認了出來，對著他就是一陣猛跪。

　　「偉大的神之使者，這是塔妮娜，十四歲的少女，我們給您獻上的貢品。她口中含著三塊未化的碎冰，頭髮剛被水浸濕過，一切就如該有的儀式那樣被完成。」

　　本傑明哭笑不得。

　　這才幾天啊，事情就已經傳成了這個鬼樣子？

　　他的法師隊伍是殺了數量非常巨大的魔獸沒錯，從某種角度來講，他們解決了這一次的獸潮，拯救了整片草原，讓這些牧民得以生存。所以，在牧民看來，他們的存在已經與神無異。

　　但……他們不是神。

　　神的詞典裡也沒有「拯救」二字。

　　「我只是個普通人類。」

　　本傑明從來沒有想過，進入卡瑞特斯之後，這會成為他掛在嘴邊的話，每天都要重複起碼二十多次。或許是災難來臨，這些牧民急切地需要一個精神依託，但是很抱歉，本傑明不想縱容這種軟弱。

　　人想活下去就得靠自己，虔誠只是被粉飾起來的軟弱無能。

　　也因此，本傑明乾脆的態度讓有些牧民甚至感到了憤怒，他們開始懷疑和責難，表現出強烈的敵意。本傑明也不明白他們為什麼會有這種反應，不過，一切懷疑還是終結在了他強硬的魔法之中。

　　「我不是神。我只是一個法師。」他對著無數個牧民隊伍說出了這樣的話，「你們之中，有些人如果足夠努力，說不定也能擁有像我這樣的力量。所以，別把希望寄託在神身上，如果你救不了你自己，神也不會理你。」

　　事實上，在說出這話的時候，他的心中是慶幸的。

　　這群草原上的牧民足夠愚昧軟弱，簡直就是教會傳教的完美對象。幸好，在教會發現這裡前，本傑明來到了這裡，還正好成為了那個拯救者，有權說出這種完全背離對方觀念的話，對方還不得不接受。

　　他不知道自己這些話能否有所改變，但他知道，那些一個個從牧民中走出的法師，終將改變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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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三章 盯梢的盜賊

　　最終，在這片草原上遺留了足夠多的啟蒙種子，本傑明他們終於走了出去。

　　草原外是寬闊的平地和城鎮。他們迅速進入一個叫亨特鎮的小城，在旅館中住下。從草原中一路殺出來，殺了不知道多少狼，對於他們而言也是夠辛苦的。現在回到普通的人類城鎮，總要好好歇口氣。

　　而眼前這個城鎮，比起草原中所遭遇到的人和事，也正常文明了許多。

　　——除了基本上觀察不到任何法師的蹤跡。

　　手中握著那麼多魔獸材料，本傑明他們肯定是想脫手一下。然而，搜尋之下，他卻發現整個小城裡連一個法師的蹤跡都找不到，就更不用說什麼魔藥店舖了。

　　……荒涼成這樣？

　　本傑明也很吃驚。在休息過後，他馬上派著手下的法師出去打探消息。他們跑到酒館之類的場所，對著邊上偶遇的人旁敲側擊。最後，他們得出了一個結論——這座小城裡的大部分人知道魔法，也聽說過法師，但是，他們都當那種流言故事在說的。

　　「我知道！我爸以前經常跟我講有關魔法的事情，不過我長這麼大，一個法師都還沒見過，也不知道是不是別人編出來的故事。」

　　酒館裡，一個微醺的人拍著本傑明的肩膀，對著他這麼說道。

　　本傑明略顯尷尬。

　　不知道對方如果意識到，現在坐在他對面的就是一個法師，還是一個赫赫有名的法師，會作何的感想？

　　不過，經過頻繁的詢問，他們慢慢也可以確定，這裡的人倒不至於聽都沒聽說過法師。但是對於這個小鎮來說，法師已經太久沒有出現過，久到他們都已經開始遺忘和懷疑了。

　　本傑明越想，越覺得這個狀態挺詭異的。

　　法師都到哪去了？

　　與其他法師討論了一番後，本傑明還是覺得先不在這裡停留，往這個國家更中心的地方找過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法師的線索。

　　這種小城裡不會有法師共濟會的分部，那麼……大城市裡應該會有吧？

　　還有，之前本傑明製作報紙的時候，找的就是卡瑞特斯的報社。當時對方的態度很正常，也沒有見到法師就大驚小怪什麼的。本傑明如果實在沒有頭緒，也可以找他們問問去。

　　另外就是，本傑明得重新為他們發掘一些收入了。

　　現在的狀況，這些法師追隨著他離鄉背井，聽從他的所有命令，他也得像養一支軍隊一樣養著這一百多個人。本傑明現在還有錢，金庫裡剩了四位數的金幣，但他也不能一直吃老本啊。

　　說白了，他得找個地方定下來，就像萊利城一樣，作為他們在卡瑞特斯的第一據點。

　　出於種種原因，他們沒有在這個小城久留，購買了一些物資後便再度離開，朝著卡瑞特斯的中心地帶行去。本傑明也不再想避諱什麼，直接把目的地定為了這個國家的首都——格羅瑞。

　　法師共濟會在那裡肯定是設有分部的，之前的報社也離得很近，就更不用說傭兵公會的存在，既可以讓本傑明重新開闢幾項收入，又可以讓他找到邁爾斯的蹤跡。

　　至於那裡可能已經是教會的地盤……他們小心點就是了，到時候水元素感應法一掃，總不可能什麼都發現不了。

　　然而，從亨特鎮出發沒幾天，事情又開始變得不對勁起來。

　　「你注意點，有人在跟著你們。」

　　漆黑的野外，他們在野外紮營。本傑明還在帳篷裡休息，系統就忽然開口，用少有的嚴肅語氣提醒道。

　　本傑明一愣。

　　他立刻開啟水元素感知法，往隊伍外探去，很快，也不由得心中一凜。

　　有幾個傢伙偷偷地跟在了隊伍的後面。

　　說實話，他們在進入城鎮之後，對自己的身份還是有所偽裝的。一個百人的隊伍還是比較引人注目的，他自己也很清楚，仍舊沿用著商隊這個身份。為了走漏風聲，他們也從來沒有在人前用過魔法。

　　可是……他們似乎還是被人給盯上了。

　　通過水元素感應法，本傑明可以確認的是，對方有三個人，非施法者，身上帶著幾瓶魔藥，看身形有點像盜賊。他們身上沒有可以表明身份的信物，所以本傑明也不知道是哪方的人。

　　又觀察了一會，這三人似乎沒有要動手的傾向，似乎是被人派過人專門盯他們的。

　　本傑明也不由得皺了皺眉。

　　那一刻，他很想直接出手，把這三人抓回來好好審問一番。只是，想到打草驚蛇的可能，他還是忍住了這種衝動。

　　既然是來盯梢的，就肯定會有傳遞消息的時候。他只要等到那個時候就行了。

　　因此，他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現，在帳篷裡睡去，心中則是吩咐系統，讓它持續關注這三個人的動向。

　　第二天，沒有發生任何明面上的意外。法師們照常出發，三個鬼祟的傢伙也跟在他們隊伍後面，小心翼翼地往前摸。

　　很快，其中一個人就摸出一張紙，開始寫信。

　　本傑明頓時心中一動。

　　來了。

　　他立刻往那邊仔細感應過去。

　　只見，信紙的標頭上，他清晰無比地感應到了那個稱謂——尊敬的國王陛下。

　　臥槽……

　　那一瞬間，本傑明的心情是有些愕然的。他們才進入卡瑞特斯多久啊，現在就被國王給注意到了？而這裡的國王和教會又是一夥的，這不就意味著……教會也意識到了他們的存在！

　　糟了。

　　那一刻，強烈的危機感浮現，本傑明的心情瞬間緊張了起來。

　　「走下去實在是太慢了。」那一刻，他走在路上，忽然露出不耐煩的神情，說，「現在周圍已經沒有人了，我們用飛的吧。」

　　周圍的法師聞言，轉過頭。他們不知道本傑明為什麼忽然說這個，不過，比起坐馬車趕路，他們顯得也更喜歡飛行。

　　因此，法師們雖然有點迷惑，但還挺高興的，沒有反對。

　　他們停下腳步，把東西從馬車上卸下來，念起咒語，最後，連人帶著東西一起升空，把馬車……還有那三個反應不及的刺客遠遠拋在了身後。

　　飛行的速度還是很快的，身後的一切，被他們越甩越遠。

　　大約飛了半個小時。

　　「剛剛在後面，有人跟著我們，是卡瑞特斯國王的人。」周圍已經沒有了其他人，本傑明也用不著再裝下去，一臉凝重地開口，「教會可能已經發現了我們的到來。」

　　聞言，所有法師都是一愣。

　　「不會吧……」瓦利斯有些難以置信，「我們離開草原後，藏得非常小心。除非草原上的事情已經傳了出去，否則他們應該沒什麼警覺才對。」

　　「是啊。」本傑明點了點頭。

　　他也不明白到底是哪裡露出了破綻。

　　從消息傳到國王那裡，國王思考，與教會商議，最後再派人來跟蹤他們，這中間起碼是要十幾二十天的反應時間。他們進入卡瑞特斯都不到二十天，對方怎麼可能反應得過來？

　　除非……他們早就知道本傑明要來卡瑞特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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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四章 空蕩的陷阱

　　在空中一直飛行趕路，本傑明沒再發現什麼跟在後面的尾巴。不過，他還是稍稍轉變方向，來到了首都格羅瑞附近的一個城市——安珀城。

　　依然是卡瑞特斯境內的比較大型的城市，而在這座城市之中，也存在著法師共濟會的分部。

　　他們分頭進入城市，在旅館中住下。本傑明更是毫不猶豫地直奔分部，想看看這邊法師共濟會怎麼樣了。

　　然而，他唯一看到的，卻是空空如也的建築。

　　「……沒人？」

　　這裡的分部也是那種標準的圖書館式建築，大門打開，可以看到大理石地磚和深色的地毯，從腳下向前延伸過去。可是，本該在台後坐著的成員法師，此刻卻連個人影都見不著。

　　本傑明也不由得皺了皺眉。

　　要是沒人在，為什麼不鎖門啊？

　　想了想，他接著往裡走去，走廊、閱覽室、會議室、倉庫……所有房間的門都大喇喇地開著，露出空無一人的房間。可房間裡的東西，卻依然好好地擺在那裡，沒人動過。

　　頓時，本傑明感覺更詭異了。

　　如果說奧德里奇落網後，這邊的法師共濟會也被士兵查封、成員被驅散什麼的，倒也可以理解。可是，這顯然不是被查封了的狀態。

　　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

　　——除了這裡一個人都沒有。

　　安靜的建築內，只剩下本傑明的腳步聲在裡面幽幽迴蕩。那一瞬間，他甚至有種身處鬼片的感覺，寂靜典雅的裝潢彷彿也變得鬼氣森森。

　　人都上哪去了？

　　水元素感應法他也開過，整個分部裡，確實一個活物都沒有。

　　想到這裡，本傑明深吸一口氣。

　　算了……還是先離開吧。

　　不論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在這裡肯定也打聽不到，還是趕緊離開吧。這麼一個空蕩蕩的分部、人間蒸發一般的成員，讓他心裡有點毛毛的。

　　本來以他的性格，沒打聽到消息，也會趁機搜刮一下這裡面的東西。只是，面對這種場景，他難免生出一種此地不可久留的感覺，因此，猶豫片刻，還是轉過身，準備離開。

　　然而，當他重新回到大門口時，他卻忽然愣住。

　　「就、就是他！我剛剛看見他走進去了！」

　　一個看上去像是平民的人，正指著剛走出來的本傑明，這麼喊道。

　　只見，原本冷清的大門外，此刻卻圍了一圈又一圈的士兵。士兵加起來差不多有近百人了，他們順著那個人手指著的方向，拔出大劍，氣勢洶洶地注視著本傑明。

　　發生了什麼？

　　本傑明有點懵。

　　「喂，不要抓我，我只是偶然路過，走進去隨便看看。」猶豫了一下，他打開口袋，「我不是小偷，你們看，我什麼東西都沒拿。」

　　雖然還不太明白狀況，但偽裝已經是他深入血液的本能。出於種種考慮，他沒有暴露自己法師的身份，而是表現成了一個路人。

　　他猜測，可能是自己進入分部的畫面被人看到。於是，別人覺得他是小偷，就報官去了。

　　聞言，士兵之中，一個像是隊長的人物卻不屑地哼了一聲，說：「沒偷東西又怎麼樣，這裡是禁區，不允許任何人進入。就算你什麼都沒動，一樣觸犯了上面的禁令。」

　　本傑明立刻露出無辜的表情，攤手道：「可是我什麼都不知道啊。我又不是本地人，沒聽說過禁令。」

　　士兵隊長卻依舊冷著臉：「沒什麼好狡辯的，跟我們走一趟吧。」

　　「我、我不去。」本傑明作出一副慌亂的樣子，後退幾步，辯解說，「我又不是本地人，怎麼知道這裡是禁區？你們一沒有把門鎖上，二沒有在這個放過警示牌，我不小心走進去了，明明是你們的錯，憑什麼要來怪我？」

　　「你……」

　　士兵隊長大概也沒想到這個「刁民」如此善辯，一下子卡住，沒想出什麼反駁的話來。

　　本傑明見狀，則是擺出更加理直氣壯的表情，接著道：「你們這些人的工作怎麼這麼不到位？明明是禁區，卻連門都不鎖，也不立個牌子。你們都是吃乾飯的嗎？」

　　他口裡一邊罵得痛快，心中，卻在冷靜思考著眼前的狀況。

　　法師共濟會的分部被設為了禁區……

　　種種猜測，從他的腦中一閃而過。可能真如他之前所想的是奧德里奇的緣故，法師共濟會在這邊也以種種理由被查封了。只是，如果真的查封了，那眼前的分部被保存得有點太好。

　　那些書籍、材料……按理來說應該統統收繳才對。這個世界雖然不興貼封條，但把整個建築封起來也是應該的，不會把門這麼光明正大地敞著。

　　簡直……就像是一個引人進去的陷阱。

　　想到這裡，本傑明也不由得深吸一口氣。

　　他感覺自己意識到了點什麼。

　　「夠了，違背禁令就是違背禁令，我管你怎麼回事。」此刻，士兵隊長似乎也被罵得有點忍不了，終於開口，不耐煩地道，「有什麼話，跟我們走一趟再說吧！」

　　說著，他便示意邊上的士兵上前，要強行把本傑明帶走。

　　本傑明見狀，後退幾步，心中也有些猶豫。

　　要出手嗎？

　　說實話，他覺得這可能是教會的陷阱，把分部的大門敞開，引誘無知法師進去，然後就可以找一些藉口，名正言順地把這個法師除掉。這一切應該不是針對他而來的，否則來的也不會只是一群士兵。

　　但……如果他要出手反抗，就等同於暴露身份。

　　手下的法師們住在各個不同的旅館，有的人此刻還在城中打聽消息，本傑明也不敢確定，自己離開後能否在第一時間通知到他們所有人。

　　至於把這些人滅口——這條街雖然冷清，但周圍也是有人的，怎麼可能殺的光？

　　「等等……你、你們敢動我？真以為只有你們有靠山，信不信轉頭，我就讓你們連這個士兵都沒得當？」因此，本傑明一邊後退，一邊威脅道。

　　士兵們聞言，雖然看表情都不太相信，但還是忽然猶豫了起來。

　　畢竟……萬一呢？

　　「你要真的只是誤闖，就回去和城主解釋。如果你真的無辜，城主自然會把你放回去。但現在，你必須跟著我們走一趟。」隊長的語氣放緩些許，但還是一樣的堅持。

　　本傑明聞言，遲疑片刻，忽然嘆了口氣。

　　「……那好吧，我跟你們走一趟。」他揚起頭，掃了掃自己的肩膀，冷冷地道，「我正好也想見見，到底是哪位城主手下，會養著這麼不負責任的兵。」

　　在士兵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情況下，他忽然向前，走到那位隊長的身邊，輕飄飄地瞟了對方一眼。

　　「還愣著幹什麼，帶路吧。」他用一種上位者的語氣說道。

官不聊生

第四百二十五章 意料之外的重逢

　　在跟隨士兵前進的時候，本傑明是全程開啟著水元素感知法的。

　　如果這是一個合理獵殺法師的陷阱，那麼接下來，他肯定會面對一些能夠克制魔法的存在。雖然本傑明認為自己偽裝得夠完美，這些士兵沒看出他的身份，但是……誰知道呢？

　　也許，士兵們得到的命令，就是不管什麼人進入了分部，他們抓也好騙也好，只管把人弄到特定的地方，然後拿出什麼專門對付法師的手段，無聲無息地干掉。

　　本傑明當然不認為自己會被幹掉，但……小心點總沒錯。

　　然而，他心中想的其實並不是見城主。

　　從這裡到城主的官邸還有一段距離，中間總會經過一些偏僻街道。等到周圍一個人都沒有的時候，他就可以滅口士兵，從中脫身，然後帶著手下法師們盡快離開安珀城。

　　因此，本傑明願意跟著士兵走，其實只是權宜之計。

　　雖然走這麼一趟，他或許能夠獲取不少有用的信息，不用像無頭蒼蠅一樣，在卡瑞特斯裡面亂轉。可是這麼做風險的太高，萬一到了地方，就看見好幾個主教笑眯眯地圍著他，他也只能在歡聲笑語中打出gg。

　　「喂，你幹什麼？接著走啊。」

　　當他們經過一道最為冷清的街道時，忽然，本傑明停了下腳步。士兵隊長也不由得轉過頭，皺眉問道。

　　本傑明面無表情地俯下身。

　　「我鞋帶鬆了。」

　　「……」

　　士兵們露出一言難盡的神情，無言以對。隊長則扶額搖了搖頭，大概是示意本傑明趕緊弄好繼續走。

　　然而，就在本傑明趁著周圍沒人，準備用魔法把這些士兵一波帶走的時候，忽然，系統卻趕忙出聲，阻止了他的舉動。

　　「喂，別急，有人過來了。」

　　本傑明一愣，動作也為之一滯。

　　又怎麼了？

　　很快，畫面被水元素反饋過來，他的心中頓時一陣無語。

　　只見遠處，又跑來了一隊騎士。他們此刻就處在街道的拐角處，本傑明如果現在出手，勢必會被那隊騎士發現，而這個距離，他又沒辦法連著那隊騎士一起解決。因此，他反而沒辦法出手了。

　　媽的……自己就這麼倒霉？

　　本傑明感覺很坑爹。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機會，你說這群騎士，怎麼就來得這麼湊巧？

　　沒辦法，機會轉身即逝。沒一會，那群騎士就轉過街角，看到了押著本傑明的這隊士兵。而本傑明也只能老老實實地蹲在地上繫鞋帶，靜觀其變。

　　「你們在這啊？快，城主有令，城外出了點事情，你們馬上跟著我們一起出城！」

　　士兵隊長當時就是一愣。

　　「可是……我們還沒把擅闖禁區的犯人押到城主那啊。」

　　為首的騎士卻不耐煩地一揮手，催促道：「你們就別管了，現在上面的命令很緊急，沒時間去理會這些小偷小摸的傢伙。你們趕緊跟著我走！」

　　說著，騎士們便轉過身，似乎真的很急，馬上就要離開。

　　士兵們面面相覷。不過，這群騎士的地位比他們高不少，語氣聽上去又十分強硬。因此，他們也不敢拖拉，紛紛邁開步子，跟著騎士跑了過去。

　　——騎士本來就騎著馬，速度很快。他們如果不抓緊跟上，肯定是要被甩脫的。

　　於是，轉眼間，這條偏僻的街道空了。

　　本傑明有點懵。

　　士兵直接把他扔在了這裡。

　　剛剛，他還蹲在地上「繫鞋帶」，心裡思考著怎麼把騎士和士兵一起殺光。結果，騎士一番話，直接催得士兵跟著他們跑了，本傑明甚至連出手的機會都沒有。

　　這……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本傑明感覺很荒謬。

　　之前，那些士兵態度強硬地要把他帶走，那好吧，他就跟著走一趟。結果走到半路，這些士兵卻又把他拋在這裡，嗖的一聲又跟著人跑了。鬧哪樣，耍人玩嗎？

　　他站起身，思考著自己要不要偷偷跟過去，看看城外到底出了什麼情況的時候，忽然，一個聲音卻從他的身後傳來，嚇了本傑明一大跳。

　　「你不必好奇，城外沒出什麼事。我只是為了把這些人引開。」

　　臥槽……

　　愕然之下，本傑明轉過身。

　　只見，一個身穿皮甲、有些眼熟的青年傭兵，此刻就站在這條偏僻街道的不遠處，雙手抱臂，用一臉沒睡醒的表情看著他。

　　「……邁爾斯。」沉默片刻，本傑明深吸一口氣，緩緩道，「你能告訴我，這他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嗎？」

　　邁爾斯聳了聳肩，答道：「說來話長。時間緊迫，我現在要帶你去見一個人，路上再慢慢跟你解釋吧。」

　　說著，他便轉過身，像那群騎士似的，馬上就要往外走。

　　「喂……你等等！」本傑明趕忙喊道，「這都什麼跟什麼啊？你要帶我去見誰？時間怎麼就緊迫了？還有，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他可不會像那些士兵一樣，被人一催就不明不白地跑了。

　　一系列變故發生得都有點太快。

　　懷著種種疑惑，本傑明甚至感覺眼前的一切都帶著股虛幻感。也因此，他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或者眼前這個邁爾斯是不是別人假扮的。

　　也因此，對方還沒來得及回答，本傑明就突然出手，一道冰箭直直地甩過去。

　　啪！

　　冰箭在觸碰到對方的前一刻，便忽然自行碎裂，像是受到什麼力場的干擾，自行化作水元素，逃難似的遠離了對方。

　　「……」

　　邁爾斯露出一臉吃癟的表情。

　　本傑明卻鬆了一口氣。

　　是本人。

　　「別介意，我只是驗證一些你是不是其他人假扮的。」於是，他攤了攤手，面無表情地說道。

　　「隨便吧。」邁爾斯一臉無語，「現在你也驗證完了，我們最好趕緊動身。」

　　「不是……你要帶我見的那個人在很遠的地方嗎？我還有很多追隨者在這裡，不可能說走就走。」本傑明卻還是十分困惑，沒有動身。

　　「以你的速度，不會太遠的。」邁爾斯催促道，「放心吧，去完了很快就會回來，我也會保障這一路不出任何意外。至於你跑進法師共濟會分部想要驗證的問題，也會在見過那個人之後得到解答。」

　　媽的……這說了跟沒說一樣。

　　「你起碼得告訴我那個人在哪吧？」本傑明很無奈。

　　說實話，邁爾斯雖然給他提供過一點幫助，但就真的百分百值得信任了嗎？這可未必。退一步講，就算對方真的是在幫他，本傑明也不喜歡被別人牽著鼻子走。

　　——神神秘秘的算什麼，什麼都不說，怎麼可能博取到別人的信任？

　　然而，邁爾斯卻開口，答道：「在王宮。」

官不聊生

第四百二十六章 教會的進度條

　　從安珀城到都城格羅瑞的距離不算遠，本傑明高速飛行的話，一個多小時就能抵達卡瑞特斯的王宮。

　　不過，他還得帶著一個人，所以速度自然也被拖慢不少。

　　「你確定嗎？」半空中，本傑明回過頭，一臉嚴肅地對著邁爾斯問道，「國王是真的想見我，而不是設下了陷阱等著我？」

　　邁爾斯點了點頭：「相信我，國王也正在為教會感到十分困擾。」

　　本傑明的語氣有些鄙夷：「可……教會的不是他自己找過來的嗎？」

　　「是啊。」邁爾斯接著說道，「不過，人總是會犯錯的。國王察覺到自己正在一點一點成為教會的傀儡，權力從手中流失，所以他後悔了。」

　　本傑明聞言，陷入沉思，沒再說什麼。

　　當邁爾斯告訴他，是國王想要見他的時候，他的心情是相當愕然的。國王倒向了教會，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同時，邁爾斯居然在為卡瑞特斯的國王做事，這也讓他挺驚訝的。

　　不過，他還是選擇了前往格羅瑞。

　　卡瑞特斯的形勢太撲朔迷離了，他一個外來者，不往都城跑一趟，很難跟上節奏。況且，看邁爾斯的樣子，應該不會真的對他懷有惡意，不然直接動手就行了，還繞來繞去的幹嘛？

　　而後，對方也終於將國內的情況大概給本傑明解釋了一下。

　　教會已經開始暗中刺殺法師了——這是一個非常驚人的消息。畢竟，是國王把教會引進來的，他們做起事來也就更加肆無忌憚。至於卡瑞特斯的法師，從最開始，在國王和教會的有意引導下，他們就被一點點地排擠出了世俗事務當中。

　　比如——解僱所有官方僱傭的法師，挑撥法師團體之間的關係，散播一些法師不應該參與普通人世界的流言。而到最後，奧德里奇的死，更是成為教會的一大助力。

　　他們直接以這個為藉口，封掉了國內所有法師共濟會的分部，處死了很多法師，並且在與法師接觸比較多商界政界，營造出一種「這些法師也有可能是奸細」的氛圍。

　　受到這種氛圍影響，再加上原本標榜中立工整的法師共濟會落網，國內的法師心灰意冷。因此，他們反而真的慢慢退出了卡瑞特斯的主流視野，紛紛躲進深山，不問世事，一心研究他們的魔法。

　　聽到這裡，本傑明不由得搖了搖頭。

　　這裡的法師也太單純了吧？

　　遠離城鎮，躲進山裡，那和霍里王國的情況又有什麼區別？教會還沒正式開始搜捕，他們就迫不及待地搞了一個「靜默學院」？

　　然而，邁爾斯卻給出了這樣的回答：

　　「也有不單純的，但在他們來得及做點什麼之前，就已經被教會暗中處理掉了。剩下的法師不明白情況，或者有些害怕了，最後隨大流，就都遠離城市躲了起來。」

　　本傑明聞言，終於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從某種角度來說，整個把卡瑞特斯變成霍里王國的過程，教會已經完成了一大半。

　　用了些暗處的力氣，他們就讓法師自行退出了大眾視野。接下來，他們只要悄悄散播關於法師的不良消息，一點一點地營造輿論，洗腦民眾。慢慢地，魔法會真的被打上惡魔的標籤，而到時候，法師們再想回來，也回不來了。

　　緊接著，沒有了反對的法師，教會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站到台前，沒人再能阻止他們。

　　想到這裡，本傑明嘆了一口氣。

　　沒想到，使用過暴力鎮壓和對抗，現在，教會又開始嘗試這種「溫水煮青蛙」的策略了。而且最要命的是，他們進行得還很成功！

　　本傑明感覺自己來晚了。

　　據邁爾斯所說，從國王投靠教會開始，這種佈局策劃就已經暗中進行了六七年。也就是說，他們的進度條已經到了百分之八十多，而這時，本傑明才剛剛來到這裡。

　　瞬間，如山的壓力落到他肩上。

　　「可是……國王已經倒向教會，現在又起了異心。他不怕教會報復他嗎？」半空中，本傑明不知道又沉默著飛了多久，終於從思索中回過神來，這麼問道。

　　「怕啊，所以要偷偷摸摸地干。」邁爾斯答道，「這幾年，教會在卡瑞特斯一直忙著對付法師，其他方面滲透得不多。因此，國王目前還握有實權，沒有被教會完全控制起來。」

　　本傑明聞言，想了想，又道：「……所以，他需要一個可以在明面上給教會找麻煩的傢伙，這樣他才能抽出空來，悄悄地從背後捅教會的刀子？」

　　邁爾斯點頭：「就是這樣。」

　　本傑明把頭轉回去，聽不出喜怒地嗯了一聲。

　　如果是這樣，與國王合作倒也未嘗不可。畢竟，教會都進展到這個地步了，沒點外力幫助，本傑明也很難阻止進度條走完最後的百分之十幾。

　　但是……國王真的能幫到他嗎？

　　且不論這個國王跟牆頭草似的倒來倒去，教會已經在這裡經營了這麼多年，怎麼可能只做了對付法師一件事？雖然邁爾斯說國王依然握有實權，可他這手裡的實權又能有多少？

　　別忘了，在帝國分裂的時候，這位大王子就是最失敗的那個。明明坐擁長子的身份，卻落得個最差的結果，這就足以證明他的能力不怎麼樣。

　　與這樣的人合作，哪怕是一國之主，本傑明也不得不擔心豬隊友拖後腿的可能性。

　　不過……還是見到了再說吧。

　　本傑明搖了搖頭，把這些念頭拋到腦後。沒必要這麼悲觀，現在他眼前，有一個很強力的潛在盟友，這無論如何也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

　　有什麼問題，之後可以慢慢解決，他肯定不能在一開始就沒了信心。

　　這麼想著，本傑明心中的壓力稍緩。

　　忽然，又一個念頭從他心中閃過。

　　「對了。」他再次開口，鄭重地道，「在我們剛進入卡瑞特斯，從那片草原離開的時候，遇到了三個跟蹤我們的盜賊。教會可能已經意識到我的存在了。」

　　「哦，你說那三個啊。」邁爾斯卻露出無所謂的神情，說，「他們是我朋友，被我委託去找你們的，不是教會的人。」

　　「……」

　　本傑明一時無言。

　　那三個鬼鬼祟祟的傢伙居然是自己人？

　　「怎麼？很奇怪嗎？」邁爾斯理所當然地解釋道，「我聽說了弗瑞登的事情，猜測你應該會離開那裡，跑到卡瑞特斯這邊來，所以專門找了幾個可信的朋友，蹲在草原外面，想辦法聯繫上你。」

　　本傑明無奈地說：「可是當時，他們只是遠遠地跟著，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盟友的意思。」

　　「你們扮成了商隊的樣子，他們也不確定啊。」邁爾斯卻答道，「然後你們又這麼警惕，我那幾個朋友剛確認完身份，想告訴你們情況，你們就從他的眼皮子底下飛走。當時，他們都快急死了。之後我也一直沒找到你們的蹤跡，頭痛得要死。」

　　聞言，本傑明無言片刻，也只能無辜地攤了攤手，說：「……怪我咯？」

官不聊生

第四百二十七章 令人失望的國王

　　最後，本傑明算是以他最快的速度，在當天抵達了格羅瑞。

　　作為卡瑞特斯的首都，這個城市有一種古舊的雍容氣息。帶有舊時代特徵的灰色城牆內，每一排建築都像是修建多年，即便清潔得極為乾淨，也免不了顯露出一股復古的風格。道路兩旁栽種著整齊的棕櫚樹，就連看守城門的士兵，身上穿的盔甲也是本傑明見過最華麗的。

　　在幾百年前，這裡曾經是帝國最早的首都，第一代國王在這裡建都。但後來，隨著國土的擴張，帝國的首都幾經遷移，代表了最初榮光的格羅瑞也漸漸被冷落下來。直到帝國分裂，無處可去的大王子才來到這裡，建立卡瑞特斯，同時以此來標榜自己才是最純粹的王室。

　　也因此，三國的首都之中，格羅瑞算是最不繁榮，但卻最貴氣的城市。

　　「我要怎麼見到國王，潛入王宮嗎？會不會被教會的眼線發現？」喬裝之後進入這裡，本傑明對著邁爾斯問道。

　　「當然不能進王宮。」邁爾斯搖了搖頭，說，「王宮外有一間餐廳，是王室秘密私營的產業。國王會在那裡與你見面。」

　　本傑明想了想，說：「國王偷偷離開王宮，難道就不會被教會的人發現嗎？」

　　「不會的。」邁爾斯聳了聳肩，道，「實際上，國王經常這麼幹，離開王宮去一些風月場所。教會一開始還會有所關注，後來漸漸的也就懶得在意了。所以你放心，就算他出來和什麼人見面，也沒人會覺得奇怪。」

　　「……」

　　聽了這話，本來應該放心的，但本傑明為什麼忽然感覺更不安？

　　這個國王……真的靠譜嗎？

　　不管怎麼樣，他還是隨著邁爾斯，來到了那間餐廳。他們已經事先訂好了位置，在服務員的帶領下，來到了一個單獨的房間內。

　　他們在桌邊坐下，一邊吃著餐桌上的點心，一邊等待著國王的到來。

　　大約一個小時後。

　　「……抱歉，讓你們久等了。」

　　房間的門被悄悄打開，一個看上去有些虛胖的中年男人，從門外悄悄地溜了進來。

　　邁爾斯從椅子上站起來，對著來人點了點頭，道：「參見陛下。」本傑明見狀，雖然心裡感覺怪怪的，但也這麼跟著做了。

　　……這人就是卡瑞特斯的國王？

　　「坐吧，這種時候就不要講究那麼多了。」中年男人對著他們揮了揮手，隨後也來到桌邊，拉開一個椅子，便一屁股坐了下來。

　　二人坐下。本傑明也開始觀察這個其貌不揚的男人。

　　其實真要說起來，對方的五官和伊科爾的女王還有弗瑞登的前國王還是有點相像的。但類似的五官，呈現出來的氣質卻截然不同。這個國王……看上去實在有些平凡。

　　像是那種扔到人群裡，一轉眼可能就會不認識的傢伙。對方也完全沒有身為一個王者該有的氣場，普通得甚至略顯猥瑣，一舉一動間看得出受過專門的禮儀訓練，自信和爽朗卻像是強撐出來的，反而時不時會顯露出些許弱氣。

　　這人……真的就是國王？

　　「陛下，這位就是之前跟您提過的本傑明？里瑟，那位能在海文萊特召喚出巨型水球的法師。」邁爾斯則開口介紹道，「我終於完成了您的任務，在觀察過後，把他帶到了您的面前。」

　　國王聞言，點點頭：「辛苦了。」

　　說著，他轉頭看向本傑明，露出期待的眼神。

　　「你真的已經擁有了和教皇正面抗衡的能力嗎？」

　　本傑明一愣，搖頭答道：「讓您失望了，那個水球純屬偶然。陛下，我並沒有和教皇正面抗衡的能力。」

　　「……這樣啊。」

　　國王的表情頓時變得有些失望。

　　不過，他又轉而開口，道：「現在卡瑞特斯的情況，你也應該看到了。弗瑞登那樣急轉而下的形勢，都被你給扭轉了過來，你應該能做點什麼吧？」

　　聞言，本傑明苦笑幾聲。

　　能把教會從弗瑞登趕走，可不是只有他一個人的功勞。

　　況且，在他看來，卡瑞特斯的情況可比弗瑞登糟糕多了。

　　「陛下，在這之前，我有一個問題想問您。」本傑明鄭重地開口，道，「您是真心希望將教會從卡瑞特斯趕出去的嗎？」

　　國王聞言，愣了一會神，點了點頭。

　　「教會根本沒有幫我把伊科爾和弗瑞登打下來的心思，這麼多年，我已經看清了這一點。」他緩緩道，「他們想要的只是我的權力，想把所有國家都納入版圖。」

　　「可是……恕我直言，為什麼您在一開始沒有意識到這種問題？」本傑明也懶得再客氣下去，眼下的情況，顯然都是這樣國王一手造成的，「看看霍里王國的狀況，你難道不明白倒向教會之後，王室會變成一個什麼樣的存在嗎？」

　　聽著本傑明近乎責難的話，國王卻低下頭，也沒有再反駁什麼。看上去快四十歲的中年男人，像一個被老師批評的小孩。

　　本傑明見狀，搖了搖頭。

　　能把國王當到這個份上，也算是獨一份了吧。不知道是天生如此還是這些人被教會壓制所致，但……霍里王國的國王都未必有這麼窩囊。

　　「陛下，我無意指責您。但您的態度讓我很不放心。」本傑明攤手，接著道，「我不敢確定，哪天教會察覺不對，您會不會把我直接供出去。」

　　國王依然低著頭，沉默不語。

　　「既然這樣，您的請求，我恐怕只能拒絕了。」本傑明搖了搖頭，這麼說道。

　　氣氛越來越僵硬，邁爾斯在一邊看著，也不好說什麼。

　　本傑明乾脆站起身，準備離開。

　　「本傑明法師……在你看來，我可能不是一位合格的國王。」終於，國王嘆了一口氣，不得不開始挽留本傑明，「不只是你，其實外面很多人都在這麼想。父王一直對我很失望，我的兄弟姐妹瞧不起我，教會派來的主教也沒把我當成一回事。」

　　本傑明轉過身，靜靜地注視著國王。

　　國王搖搖頭，繼續道：「其實我也知道，我可能不是這塊料。我是最年長的王子，被所有人寄予厚望，結果不論幹什麼，都比我弟弟妹妹慢上一拍。他們自立為王的時候我很不甘心，被沖昏了頭腦，所以才想到利用教會的力量，把國土從他們兩個手裡奪回來。這是我這輩子做過最愚蠢的一件事，我沒辦法否認。」

　　本傑明接著對方的話道：「人都做過蠢事，重要的是如何去彌補它。」

　　「我知道。」國王也站起身，點頭，「當時的我太年輕了，還不到三十歲，以為父王起碼還能再活個十年，我可以再玩上十年，玩夠了再學著成熟起來。只是……父王並沒有留給我這個時間。」

　　本傑明反問道：「那現在呢？」

　　「現在，我不想再讓自己失望下去了。」國王用手撐著桌子，緩緩道，「父王生前最常說的就是要小心教會，要是他知道我做了些什麼，一定會很生氣。本傑明法師，我不想每天在夢裡面對父王失望的眼神了，請你幫助我。」

　　聞言，本傑明終於走回來，重新在椅子上坐下。

　　「如果您真的有這個決心，或許我真的能幫上一點忙。」他露出一個微笑，「國王陛下，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官不聊生

第四百二十八章 教會的進展

　　本傑明與國王的會面沒有持續太久。大概半個多小時後，他們便先後離開了餐廳。

　　他們達成了一個隱秘的聯合。

　　「我可以幫你解決掉教會，但相應的，你也得付出回報。我要建立一所真正的魔法學校，土地、人手、資金……這些東西都必須由你來提供。」

　　在本傑明剛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國王有些愕然。不過他也知道，自己沒什麼別的選擇。本傑明無意侵染政權，答應這個條件，總比被教會一步步蠶食要好。

　　因此，國王點頭同意，甚至沒有討價還價。

　　而在這之後，他也開始向本傑明提供教會的情報。本傑明也是這時才瞭解到，教會究竟做到了什麼地步。

　　他們已經在各個地方都佈置了隱秘的據點，方便監察法師的動向，眼線多如牛毛，相當可怕，只要周邊出現了類似法師的人物就會馬上開始調查，緊接著就是暗殺的計畫。

　　不過，這都是前幾年教會建立出來的東西了。眼下，法師已經漸漸退出大眾視野，教會的心思也從上面漸漸轉移開來。

　　那他們的心思在哪？

　　在滲透卡瑞特斯上面。

　　在各地建設秘密教堂，從當地選拔人才，培養成合格的神父。同時，他們將越來越多的信徒扶持到具備政治權力的位置上去，強化他們的影響力。

　　不同於弗瑞登那邊的計畫，他們在這裡很耐心，一切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沒有充足的準備，他們絕不輕易浮出水面。

　　至於擴大信徒……他們一直在暗中傳教，國王也不清楚他們的進展。邁爾斯則提出了一個估算的數量——國內目前起碼已經有六千名隱藏的信徒。

　　聽到這個數字，本傑明感覺又一股壓力湧了過來。

　　相對於整個卡瑞特斯的人口來說，六千人確實不算什麼，也就是千分之幾的概念，但……這種事情和打仗不一樣，靠的也不是拳頭，而是每個人都具備的人際影響力。打個比方，一個明星如果有幾十萬的粉絲，就可以無視其他人的意願，每天在電視上傷害觀眾的眼睛了。

　　因此，這也是一群不容忽視的存在。

　　本傑明離開餐廳之後，便往城外走去，準備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安珀城，通知手下的那些法師們。

　　——瞭解到卡瑞特斯的情況，他們終於可以開始行動了！

　　「你準備怎麼做？」邁爾斯跟在他身後，突然問道。

　　本傑明聞言，轉過身，一臉無奈：「你什麼時候跟上來的？」

　　「國王讓我幫助你。」邁爾斯聳了聳肩，道，「如果你想要搗毀教會的據點或者暗殺什麼人，我覺得我還是有用的。」

　　本傑明卻停下腳步，眯起眼睛審視著對方。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只聽得他緩緩道，「看國王的樣子，應該也不可能吸引到什麼追隨者。你到底為什麼要幫國王做事？」

　　國王也就算了，這次會面過後本傑明還是願意給出一份信任。至於眼前這個傢伙……他實在搞不清對方到底想要什麼。

　　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地去幹一件事。

　　「我只是在執行任務。」邁爾斯卻答道，「國王曾經幫過我一次大忙，所以我答應他會幫他做三件事情。」

　　「僅此而已？」

　　邁爾斯點頭：「僅此而已。」

　　本傑明還是感覺有些奇怪。身懷一個如此特殊的體質，背後肯定有什麼故事，但……對方都這麼說了，他也不好再問。

　　無論如何，邁爾斯如果可以出力，教會倒是能變得好打很多。

　　「你能直接把負責卡瑞特斯這邊的主教幹掉嗎？」本傑明問道。

　　「我試過一次。」邁爾斯卻聳了聳肩，無奈地道，「那個鬼十字架太多了，護盾一層又一層的。我可以一刀砍掉十幾層護盾，但是幾百層……還沒砍完，聖騎士就差點把我給包圍了。」

　　「你不是身手很厲害，還怕什麼聖騎士？」本傑明聞言，有些幸災樂禍地道。

　　「厲害有什麼用？幾十個穿著盔甲的聖騎士擠上來，一點閃避的空間都沒有，再厲害的身手也發揮不出來。」邁爾斯攤手，接著道，「當時，我也是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的。那之後，主教顯然也加強了警惕，沒辦法近身。所以，你不能指望我直接把他幹掉。」

　　本傑明搖了搖頭。

　　算了……他也沒指望過別人，隨口一問罷了。

　　「你到底打算怎麼做？」見本傑明沒說什麼，邁爾斯只好再次開口。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本傑明反問道，「你要是真的很閒，就去襲擊教會在每個城市的秘密據點，能殺幾個就殺幾個，也給我減輕點負擔。」

　　「……」

　　邁爾斯無言以對。

　　「你不是想幫忙嗎？我的計畫你應該幫不上什麼忙。你跟著我也沒用，還不如去多殺點神父。」本傑明卻接著道。

　　「……你說真的？」

　　本傑明卻點頭，一臉認真地道：「是啊。教會在卡瑞特斯的眼線有點多，我們如果想開展行動，最好有些東西來轉移他們的注意力。一場大規模的暗殺行動，這簡直就是為你量身定做的計畫啊！」

　　「……好吧。」

　　邁爾斯無法反駁。

　　雖然這話聽上去挺有道理的，但不知道為什麼，他還是有種被嘲諷了一番，然後被隨便塞個任務打發走的感覺。

　　「既然你不反對，那就趕緊行動起來吧。」本傑明則露出一個親切的微笑，對著邁爾斯揮了揮手，「時間不等人，我也有事情要忙，就不耽誤你的時間了。下次聯繫時再見，加油，祝你好運哦！」

　　「……」

　　就這樣，邁爾斯被本傑明成功打發走了。

　　「呼……神神秘秘的傢伙，終於走了。」微笑著目送對方離開，本傑明搖了搖頭，轉過身，繼續快步朝著城外走去。

　　雖然那番話是有打發對方的意思，但他可沒有說謊。自己接下來的計畫中，確實沒什麼能用到邁爾斯的地方。

　　他打算再修訂一版《自由魔法宣言》。

　　此刻的卡瑞特斯，並不是武力衝突可以解決的存在。更何況，教學會聰明了，躲在暗處，想衝突也未必能衝突起來。因此，本傑明還是要從思想和輿論工作入手。

　　只是，這一次，《自由魔法宣言》面向的群體將不再是法師。

　　卡瑞特斯的法師已經失去了鬥志，躲進山裡，本傑明也很難找到他們。失去這一大力量的支撐，沒辦法，本傑明只能爭取其他群體的支持。

　　因此，就像草原裡做的事情一樣，他要在普通民眾間傳播魔法的知識。

　　本傑明的思路很簡單，找不到卡瑞特斯原有的法師，那他就自己再培養一批出來。

　　此時此刻，魔法是惡魔的力量這種說法還沒有流行起來，在他們的努力宣傳之下，普通人至少會對魔法產生好奇，試著嘗試。而這一嘗試，新的法師不就誕生了？

　　等到魔法在民間流行起來，人人都有機會學魔法。這個口子，教會還能堵得住嗎？

官不聊生

第四百二十九章 宣言2.0

　　本傑明在當天晚上趕回了安珀城。

　　利用魔法道具相互通知後，他和其他法師們悄悄出城，一百多個人在城外的一片荒地集合，交流今天他們打探到的消息。

　　當然，說是交流，其實主要還是本傑明給大家講述他剛打聽到的情況。法師們也在安珀城努力地打聽消息，但教會的消息封鎖得頗為嚴實，他們沒什麼進展，也就相當於熟悉了一下城裡的環境。

　　只能說，幸好本傑明見到了國王，否則，他們現在恐怕還在原地打轉。

　　「……現在卡瑞特斯的情況大概就是這麼一回事，不過，大家不用太擔心。我們昨天已經獲得了一位大人物的支持，只要小心行事，別被教會發現，他們是搞不過我們的。」

　　本傑明並沒有將國王說出來，因為在他心中，國王的幫助只是一個輔助的外力，其實並不能幫到他們多少。

　　在介紹完情況之後，法師們的反應還是比較好的。畢竟，他們在外面打聽了半天卻沒什麼收穫，心裡也會有些著急。而現在本傑明給他們帶來了方向，至少他們不用再迷茫下去。

　　至於教會在卡瑞特斯的勢力……看表情就知道，他們也感受到了不小的壓力。這裡的眼線比弗瑞登多多了，本傑明只希望這份壓力能夠讓他們在各自行動的時候更加小心，不要被教會抓到了尾巴。

　　之後，本傑明便開始部署下一步的行動。

　　「這次也是一樣，為了能將《自由魔法宣言》流傳出去，我們必須在全國各地擁有據點。因此，我們又得開始分頭行動。你們現在五個人一組，每個人負責一塊區域，這半個月就以熟悉環境為主。記得一定要非常小心，教會在每個城市都有眼線，這裡情況和弗瑞登可不一樣。」

　　法師們紛紛點頭，每個人走上前來，從本傑明手中接過一張保密的紙條，上面寫著本傑明分配給他們的區域。

　　——他們將繼續他們地下黨模式，因此，最好還是彼此互不知情，只有本傑明瞭解全局這樣最安全。

　　至於他們的中心據點，本傑明乾脆就選擇了安珀城。從國王得來的情況來看，每個地方都差不多，教會的據點無處不在，還不如就圖個方便。

　　本傑明也會帶著幾個法師，在安珀城定下來，開始編寫《自由法師宣言》的2.0版本。

　　就這樣，又說了些鼓勵的話，本傑明解散了大家。法師們來開會是帶著行李的，開完會，便直接分頭散開，趁夜奔赴各自負責的地區。

　　「本傑明大人，我出發了，到地方再給您發消息。」

　　「沒問題，本傑明大人。教會居然在這個鬼地方這麼囂張，我們一定要讓他們好受。」

　　「本傑明老師，我走了，希望一切順利……」

　　望著夜色下那些堅定的背影，本傑明也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這些法師原本與卡瑞特斯無關，他也給不了他們什麼報酬。但是，他們還是義無反顧地追隨本傑明，選擇了這樣一條路。

　　他們還能為了什麼呢？

　　為了一個理想。

　　——世界上，再也沒有教會的理想。

　　「也可能他們只是天生喜歡搞事罷了。」系統卻忽然冒出來，非常破壞氣氛地插了一句。

　　「……你可閉嘴吧。」

　　本傑明搖了搖頭，在心中說道。

　　看著其他法師們紛紛離開，他也轉過身，帶著和他一隊的法師，重新回到安珀城，準備開始《自由魔法宣言》2.0的編纂工作。

　　這件事情還沒那麼好做。第一版面向法師，大部分法師都有一定的魔法基礎，文化素養也還可以，所以本傑明也用不著講究什麼。但第二版面向平民，整本書定為成一種無基礎純入門的宣傳手冊，那就有點困難了。

　　不說別的，這個世界的平均文化水平還可以，但也不是每個人都認字。就算是那些認字的，你把一句話寫複雜了，別人也未必看得懂。

　　因此，從1.0到2.0，他們需要一次顛覆性的改動。

　　「不認字的話……那就只能畫圖了吧？」

　　旅店的房間裡，本傑明帶著幾個法師聚在一起，討論如何編寫新版的宣言。弗蘭克用手扶著腦袋，一邊說著，也是露出一副焦頭爛額的模樣。

　　「畫圖其實是個辦法，不過……咒語該怎麼念，這個畫圖要怎麼表達啊？」本傑明肯定了這個提議，但又提出了新的問題。

　　「嗯……」幾位法師再次陷入沉默。

　　本傑明也不由得撓了撓頭。

　　在他看來，2.0的宣言不需要像什麼科研論文一樣高深莫測，反而，像那種街頭十塊錢一本的《如來神掌》就好。因此，他也在往畫圖的方面去想。可對於魔法而言，咒語又是極為重要的一個部分，出點差錯，效果都會大打折扣。

　　他一時間想不出什麼辦法，只好找幾個人頭腦風暴一下。可看他們的樣子，似乎也想不出什麼好主意。

　　「其實……真的一個字母都不認識，這樣的人還是不多吧？」瓦利斯一邊用手指敲著桌面，一邊道，「大不了，我們就放棄那部分人，用字母來標註音節，力求讓大部分人看懂。」

　　本傑明卻搖了搖頭：「最好別這樣。教會本來就已經滲透得很厲害，我們還自動放棄一部分人，這是在把這部分人往教會手裡送啊！」

　　瓦利斯嘆了口氣，說：「那也我想不出什麼辦法了。」

　　本傑明沒有氣餒，再次看向弗蘭克：「那你呢？前段時間你不是一直在研究禁咒，進展頗多，還順利克服口音上的問題學會了三十多種魔法。你想到了什麼辦法嗎？」

　　弗蘭克揉了揉太陽穴，緩緩道：「我們……可以試著用圖像來標註聲音？」

　　「那要怎麼做？」

　　弗蘭克好像是找到了點思路，但也不是很確定：「就……打個比方吧，有些人不知道『蘋果』這個詞怎麼寫，但他們知道這個詞怎麼念，也知道是什麼意思。這樣的話，我們在書上畫一個蘋果，然後用它的圖像來代表它的讀音。就這樣，一行畫上幾個蘋果幾個梨的，雖然不夠準確，但勉強可以把一句咒語湊出來。」

　　聽完，其他人呆呆地望著他，一言未發。

　　「有這麼不靠譜嗎？」弗蘭克無奈地問道。

　　「……這樣真的能把咒語念準備嗎？不會到頭來，沒一個人把咒語念對，結果都說我們是騙子吧？」瓦利斯沉默片刻，這麼說道。

　　「不，咒語的準確度其實是有一定偏離範圍的。」弗蘭克解釋道，「像我，現在還是念不准咒語，但我找到一些咒語裡的關鍵音節，只要把它們念對，其他部分有一些偏離，最多影響到魔法的威力，但還是能夠用出來的。」

　　聞言，本傑明倒是露出幾分驚喜的眼神。

　　「你試試看，把入門魔法整理出一份圖像注音表出來。」他拍著弗蘭克的肩膀，有些期待地說，「文字都是從圖形慢慢發展過來的。說不定，你會藉著這個機會發明出一種新的象形文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