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四] 當個法師鬧革命 (全書完)

官不聊生

第七百章 野心勃勃的計畫

　　本傑明很清楚，弗爾家族那邊的狀況應該不怎麼輕鬆。

　　這段時間裡，霍里王國並不是風平浪靜。新官上任三把火，本傑明也從學院暗部的人那邊得知，格蘭特在繼位教皇之後做出了不少大動作。除了又一輪的搜捕法師，第二遭殃的，便是霍里王國內的商人。

　　伴隨著商業的發展，商人階級和貴族間的聯繫越來越緊密，也成為了霍里王國境內的不安定因素之一。出於利益，商人也是最容易和法師勾搭到一起的，教會對他們不滿也很正常。於是，各種明的暗的政策被拋出來，從各個層面打壓著自由商人，要把財富儘可能地集中到教會自己手中。

　　而其中，弗爾家族就是將商業和貴族結合起來的代表人物，自然躲不過去。

　　具體的情況本傑明打聽不到，但看現在這個樣子，弗爾家族恐怕又遇到了什麼困難，不然不會派迪克來學院拜訪。

　　「是、是的。」迪克也愣了愣，隨後道，「父親讓我過來，是想說有一份大禮，想要送給魔法學院的諸位。」

　　本傑明皺了皺眉。

　　「什麼大禮？」

　　「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本傑明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對方這話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不是來求助，而是來送禮？他怎麼感覺哪裡怪怪的？

　　「你說說看。」

　　迪克嚥了口唾沫，顯然有些緊張，緩緩道：「現在霍里王國境內，到處都是心有不滿的商人。他們無力抵抗教會的盤剝，很多人的日子已經過不下去了。魔法學院只要願意在這時伸出援手，一定能籠絡大票人心。」

　　「出手？魔法學院才建立不到一年，沒有你們想的那麼強大。霍里王國又相隔這麼遠，我們怎麼出手？」

　　「不，我們並不需要你們做什麼，只是希望你們能發出一份聲明。」迪克解釋道，「我們希望，魔法學院公告天下，聲討霍里王國壓迫商人的舉動，並歡迎所有霍里王國的商人前往國外經商，學院會給予支持。」

　　本傑明聞言，忍不住挑了挑眉。

　　這是什麼鬼辦法？

　　「你們讓我發出這種聲明，就不怕把教會給惹毛了嗎？萬一他們把國境線一封，任何人都不允許出入境，你們不是全要死在裡面，還有誰能出的來？」

　　迪克卻搖了搖頭，說：「就是希望教會感受到挑釁，做出這種不理智的舉動。對於現在這位教皇陛下，國內的非議還是有一些的。現在只是沒有激起眾怒，所以沒什麼人敢跟他作對，但只要由你們出面，教會肯定會坐不住的！」

　　本傑明有些驚訝：「你們想扳倒格蘭特？」

　　「不是我們，是很多人。」迪克低聲道，「他雖然是你的親弟弟，但是他幹過的事情，想必你也清楚。即便是教會中也藏著很多對他不滿的人，我們已經和那些神父暗中聯合在了一起，等的只是一個機會。」

　　本傑明聞言，也不由得深吸一口氣。

　　這可不是什麼小事。格蘭特發動一次教會內亂，接任成為教皇，而現在，教會裡的部分反叛力量又和貴族、商人聯合在一起，希望發動第二次內亂，把格蘭特給弄下去。

　　他們膽子可真大啊……

　　這一刻，本傑明也意識到為什麼迪克說這是一份「大禮」了。對於他來說，這確實是一個非常難得的機會。如果教會再次內亂，格蘭特下台，那麼還有誰能來當教皇？他不懷疑教會還藏著其他的底牌，但經歷這樣一次又一次的內亂，這個組織的實力肯定也會急劇減弱。

　　而光是削弱教會的實力，對於他們來說就是一件天大的好事——這意味著剷除教會的機會更大了！

　　「確實很有意思……」這麼想著，他點了點頭，說，「不過，你們有把握嗎？教會的底蘊比你我所能看到的要深很多，你們真有信心去捋老虎的鬍鬚？ 」

　　「只要你們願意配合，把握還是不小的。」迪克點了點頭，異常慎重地道，「雖然才建立不到一年，可是魔法學院的大名，哪怕是在霍里王國的貴族商人間也有所傳播。我們已經聯繫到了多方勢力，只要獲得你們的支持，他們就願意入夥。」

　　「不……我的意思是，格蘭特的實力我現在也摸不清楚，你們真的能製服他？」

　　「那當然，有教會內部的人員負責這件事情，完全用不著擔心這個。」

　　「原來如此……」

　　聞言，本傑明也不由得要開始認真考慮這個提議了。

　　聽對方的語氣，彷彿早有準備，而且極為充分的樣子。他確實不清楚格蘭特的實力如何，但是如果由藏在教會內部的親信下手，用上毒藥之類的陰招，格蘭特還真不一定防得住。

　　——他很可能會陰溝裡翻船。

　　而到時候，至少，本傑明作為參與者，有資格站在跌入深淵的格蘭特面前，質問他為什麼要親手殺死自己的父親。

　　也算是了結了那個一直卡在他心裡的疑問。

　　想了想，本傑明又問道：「和我們合作這件事情，那些教會的反叛力量知道嗎？這算不算背叛了他們的信仰？」

　　「他們不知道。」迪克卻縮了縮脖子，明明沒有人偷聽，也習慣性弄出一副說悄悄話的樣子，「我們會組織好一切，教會的人只會以為我們這些貴族和商人都願意幫他們扳倒教皇，而不會知道其實魔法學院也有參與。」

　　「可……你都要我們發佈聲明了，他們會不知道嗎？」

　　「當然不會了，這之間有什麼關係嗎？」迪克卻解釋道，「魔法學院發佈聲明，是因為想打擊教會的氣焰，籠絡人心。教會裡的人看到了只會更生氣，那些反對格蘭特的神父，也會把這些都怪到格蘭特的頭上。」

　　本傑明聞言，點了點頭，一時間也想不出其他什麼問題了。

　　確實，不論弗爾家族到底要搞些什麼風浪，魔法學院要做的也只是很簡單的一件事情而已。即便迪克今天不來拜訪，他們也有理由發表這樣的公告，表示對教會的聲討——誰讓他們本來就是死敵？

　　而同時，如果弗爾家族的計畫成功了，魔法學院也能從中獲取不少的好處，甚至有那麼一絲絲直接推翻教會的機會。

　　他想不到任何拒絕的理由。

　　「很有意思的提議，我想，我需要好好考慮一番。還請閣下在阿卡德米暫住幾日吧，三天之後，我一定代表給出確切的答覆。」

　　不過，出於謹慎，本傑明還是這麼說道。

　　沒什麼別的原因，他真的只是想多考慮一會而已。事關重大，他不好在這一時半會之間就做出決定。

　　「那……好吧。」

　　迪克也沒有多說的餘地，點點頭，轉過身，抱起擺在牆角的夜壺，如蒙大赦般地離開了會客室。

官不聊生

第七百零一章 結晶生產陣

　　迪克剛離開房間，本傑明就聯繫了學院暗部在霍里王國設下的情報據點，讓他們以最快的速度展開調查，蒐集相關信息。

　　而在兩天後，調查的結果也通過傳音木片反饋給了本傑明。

　　「教會內部的情報我們很難調查，不過關於商人，現在霍里王國境內確實出現了不少對教會不滿的商人。其實之前就有一些衝突，現在突然被放大了，但到目前為止，大部分商人都選擇了忍氣吞聲，不知道是打算暫避鋒芒還是另有計畫。」

　　本傑明聽著下屬的匯報，點了點頭。

　　就目前看來，迪克沒有騙他。大部分商人一直就和教會的教義不太合，教會對霍里王國境內任何可能冒頭的階層，也向來只有一個態度，此刻發生衝突是很正常的事情。

　　那麼……他真的要出手嗎？

　　雖然教會的情報無從得知，但是想來想去，他覺得這事對他來說真的沒什麼壞處。發個聲明而已，教會本來就是他們的死敵，就算被氣得直接出兵攻打學院，那也不是什麼壞事。

　　於是，經過一番深思熟慮，本傑明給出了肯定的答覆。

　　迪克歡天喜地地離開了學院，而他們也很快擬出了那份聲明，用詞極盡諷刺之能事，把教會貶得一無是處，然後各種鼓勵霍里王國的商人投靠國外。寫完之後，本傑明也不由得感嘆，哪個神父第一眼看到這玩意一定會被氣死。

　　隨後，他便利用學院在各國的影響力，把聲明發往各國，並讓學院暗部的人偷偷帶到了霍里王國境內。

　　如果有機會，他其實還挺想在霍里王國來一次貼滿街的「小廣.告」。不過眼下，他們不好這麼高調，因此這些聲明只會在商人內部流通，同時也會「不小心」地被教會所知悉。

　　教會是一定會被惹怒的。

　　至於之後什麼反應，就只能靜觀其變了。

　　做完了這些，本傑明的生活重歸平靜。霍里王國的事情得等一段時間的發酵，弗爾家族那邊會給他傳消息，所以他不用著急。

　　他只能耐著性子繼續日常的學院生活。

　　接待訪客、視察各處……外面的世界風雲變幻，但學院之中還是一派平靜，欣欣向榮。魔法道具系已經開始產出符文圓盾了，魔藥系也漸漸具備了不錯的生產能力，和周邊各個勢力建立起長久穩定的銷售關係。

　　沒幾天，弗爾家族支付的報酬也到賬了。除了金幣，本傑明還獲得了一大批元素結晶。他用這玩意現在效果已經微乎其微，因此，他便把這些元素結晶設為了這學期期末考試的獎勵。

　　——獎學金這玩意，肯定也是要慢慢把體系建立起來的。

　　不過，關於元素結晶的數量，本傑明還意外發現了一個穩定來源。

　　「這玩意……真的可以生產出元素結晶來？」

　　之前在格羅瑞對付海外教派的祭司，結果最後，祭司的靈魂莫名其妙地被符文吸走，整個符文也變成了一個穩固不受控制的元素聚合器。本傑明不可能把它一直留在弗瑞登，因此返回學院的時候，也順路把它帶了回來。

　　他把符文交給了符文研究小組來研究，然而沒想到，這幫人這麼快就研究出了結果。

　　「這是一種非常神奇的反應，內在的原理是什麼，我們也完全搞不懂。」一個法師朝他介紹道，「但是，這種自發的元素聚合非常純粹，如果不加利用的話，反而可能引起周圍的元素紊亂。因此，我們在它周圍佈置了一個親和的符文陣法，結果就發現了這樣的結果。」

　　「……了不起。」

　　身處這個寬敞的研究室中，望著眼前的畫面，本傑明也不由得有些驚嘆。

　　前方不遠處，藍色符文懸浮半空，散發著神秘的光暈。而在符文周圍，一圈圈字符在地板上被刻畫出來，投射在半空中，浮現出一些藍白光圈，甚至有種微妙的科幻感。被吸引而來的元素則在刻痕之中遊走，時而有各色光芒閃現。

　　而本傑明手中，也被塞了一塊由這個陣法所生產出來的水元素結晶。

　　「它生產結晶的速度不算快，大約一週才能出現一塊水元素結晶，其實系的還要更慢一些，不知道為什麼。」邊上的法師又解釋道。

　　本傑明把玩著手中的結晶，點了點頭。

　　——畢竟最初的符文是他用水元素畫出來的，現在全系結晶都能生產，已經是一個相當不錯的消息了。

　　能生產元素結晶，這個消息要是放到外界，不知道又能引起多大的波動。本傑明也不由得想到了念術與海外教派。

　　像這樣子符文反應，是否還能繼續複製？

　　要是能的話，估計他把消息放出去，外面一堆人都要趕著去打那個海外教派了，甚至用不著本傑明親自動手。

　　不過，仔細想了想，他還是要求研究小組的人對這件事情保密。

　　短時間內，肯定找不到另外一個精神力強大的念術施法者，所以他們也無從複製一次當時的場景。事實上，如果事情得到確認，本傑明覺得這當中肯定會衍生出各種非常可怕的血腥強權。

　　專門培養學習念術的人，練到一定程度就干掉弄個這種符文出來……這種事情，本傑明覺得還是有點太病態了。

　　總之，不管那麼多，現在他們多了一個穩定的元素結晶來源，這是件好事，自己偷著樂就行了。以後的學院考試，他們也可以穩定提供元素結晶作為獎勵，這對學院的發展無疑是百利而無一害。

　　本傑明把這個研究室封存了起來，只有他和研究小組的少數幾個知情人握有鑰匙，其他人都不許入內。隨後，他乾脆給研究小組的人換了一棟樓，把藏著結晶生產陣的地區冷落下來，免得有其他人靠近。

　　隨後，他便靜心等待著霍里王國那邊的事情發展。

　　實際上，發表了聲明之後，已經開始有一些霍里王國的商人跨越國境，來到學院拜訪他，他當然只能表示歡迎，還幫這些商人介紹各國其他的商界巨擘。演戲要演全套，他得讓教會相信他是真的想拉攏這些商人才行。

　　無形之間，本傑明發現自己好像在各國慢慢建立起了一個奇怪的商業網路。

　　那些商人過來投奔他，他往往都會便宜賣給他們一些多餘的魔藥、魔法道具，讓他們在外面銷售。漸漸地，這樣的散戶累積多了，彷彿形成了什麼奇怪的商派，所有人好像都和魔法學院拉得上關係，導致那些霍里王國外的商人也開始往學院跑。

　　「院長大人，我也想申請一些學院產品的銷售渠道，不知道可不可以？」

　　「現在學院商派在各國剛剛發展起來，我建議，院長大人您應該多聯合一些像我們這樣有實力的商人，制霸各國也只是揮手之間的事情。」

　　在剛聽到「學院商派」這個詞的時候，本傑明也是有些懵的。

　　他什麼時候搞了個這東西出來？

　　沒辦法，整件事情的初衷只是為了激怒教會，他也沒想到那些被他接濟的霍里商人會搞出這樣的風波。當然，制霸各國什麼的肯定是不用想的，那只是別人上門吹出來的大話。

　　不過，伴隨著學院步入正軌，產品越來越多，如何銷售也確實是一項值得考慮的事情。

　　部分的銷售權已經在很早之前就被賣給了芬奇法師之類的贊助商，但是……學院的潛力很大，他們還有不少產品握在手裡，暫時沒有讓任何人代理銷售。

　　那一刻，本傑明突然覺得，「學院商派」似乎是個不錯的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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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二章 學院商派

　　「學院現在每天能生產出來的魔藥大概有兩百瓶。其中有一半會交給外界的商戶銷售，另外一半則儲存在倉庫裡，供學生老師使用。最近霍里王國有不少商人過來投奔，分發走了一些，現在倉庫裡大概還剩下兩千瓶魔藥。」

　　「目前製作出來的魔法道具都留在了學院之中，僅供我們內部使用。種類雜亂不好統計，不過閒置的數量應該也超過四位數了。」

　　「各種魔獸材料以及種植產品的話……」

　　院長室中，瓦利斯一頁一頁翻閱手中的小本子，朝著本傑明匯報現在學院的生產狀況。

　　伴隨著學院越來越步入正軌，他們也開始堆積起各式各樣價值不低的魔法相關產品。不管是學生煉製成功的藥劑，還是他們外出實踐後獲得的魔獸材料，很大一部分都是會上交學院的。

　　不能算他們剝削，畢竟，很多學生的學費還是欠著的，他們已經把自己的很多年勞動賣給了學院。

　　大概匯報了有十分鐘，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才終於被講完。合上本子，瓦利斯也不由得長舒一口氣，揉揉額頭，有點疑惑本傑明為什麼突然想起問這個。

　　「瓦利斯，你說以我們現在的生產能力，有可能建立起橫跨三國的銷售網嗎？」聽完匯報，本傑明點點頭，忽然開口，這麼問道。

　　瓦利斯有些吃驚。

　　這想法……來得也太突然了吧？

　　「院長，做生意哪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他搖了搖頭，說，「即便我們現在生產出來的東西相當富足，向外銷售也會遇到很多困難。我們沒有店舖、沒有僱員、沒有品牌和口碑……不是我們跟別的法師說一聲我們這裡有東西賣，別人會湧到學院來買東西的。」

　　「我知道。」本傑明卻點頭，又道，「我的意思是，我們請別人來幫我們賣。」

　　瓦利斯聞言，卻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院長到底在想什麼？

　　「芬奇法師、哈爾……這些不都是和學院有投資關係的商戶嗎？我們已經把一些銷售權交由他們代理，銷售利潤對半分。」他猶豫著問道，「您的意思是，我們應該招攬更多這樣的代理商戶？」

　　「這不一樣。」本傑明卻馬上否決了這個問題，說，「他們是大商戶，哪怕店裡擺的是我們的產品，賣的也是他們的招牌，跟魔法學院沒什麼關係。」

　　「那你打算……」

　　「這些天從霍里王國逃到這裡來的商人，你也見過不少了吧？」本傑明露出微笑，緩緩道，「我覺得，我們可以長期維持這種模式，把一部分銷售權分散到這些小商戶手中，讓他們幫我們賣東西。」

　　瓦利斯不解：「這和把銷售權交給大商戶有什麼區別呢？」

　　「當然有區別了。」本傑明馬上答道，「大商戶分給我們的錢少，對學院的名聲也毫無助益。而小商戶，他們每個人都是分散的，只有以魔法學院這個品牌進行統一宣傳，才能產生廣泛的影響力。」

　　「這……」

　　瓦利斯開始有些理解不能了。

　　院長腦子裡怎麼永遠這麼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你說的是那個所謂的『學院商派』吧？院長，你可別把那些小商販的話當真，他們只是借用學院的名氣，讓他們的東西好賣一點而已。」他連忙勸道。

　　「我知道他們是在借用我們的名字。」本傑明笑了笑，說，「但是……學院的名字，哪是別人能借就借的？你難道沒有注意到嗎？當越來越多的人藉著學院的名頭賣東西的時候，魔法學院，已經漸漸開始成為一個品牌了。」

　　瓦利斯微微一愣。

　　這個……倒也不是沒有道理。

　　他確實聽說了一些外面的消息——那些霍里王國出來的商人到處宣傳，弄得不少人都以為魔法學院真的要進軍商界了。

　　說實話，他本人對於這種現象還挺厭煩的。

　　那些過來投奔的商人，素質良莠不齊，又在這裡盜用魔法學院的名頭，萬一把他們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名聲給敗壞了，他們豈不是損失慘重？

　　然而，本傑明剛剛說的也令他無法反駁。這群魚龍混雜的霍里商人確實把學院的品牌給慢慢打了出去。

　　——雖然不一定是好名聲的品牌。

　　「那麼……院長的意思是要僱傭大量這樣的小商戶，讓他們幫我們做事？」這麼想著，瓦利斯開口問道。

　　「不，不應該說僱傭。我們之前沒有從屬關係，他們依然是自己的老闆。」本傑明卻微微一笑，道，「我更喜歡『加盟』這個詞。」

　　瓦利斯皺了皺眉。

　　加盟嗎……

　　這是一個他之前從來沒有接觸過的概念，不過，本傑明總是拋出些奇奇怪怪的新念頭出來，他也早就習慣了。

　　他只是不清楚這玩意到底行不行得通。

　　「如果按你所說，建立起橫跨多國的銷售網，肯定需要大量的商戶加盟到這個所謂的『學院商派』之中。」瓦利斯問道，「我們如何保證這些人不會敗壞學院的名聲？」

　　「不用我們保證，而是那些商戶來保證。」本傑明搓手道，「他們要使用我們的品牌，除了持續支付權利金之外，還要出具一定的保證金作抵押。如果哪個商戶做了有損學院的事情，我們就中止與他的加盟關係，並且沒收保證金，公示各國然後把他給踢出去。」

　　「嗯……」

　　瓦利斯摸著下巴，雖然對這種聞所未聞的「加盟」有些茫然，但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麼新問題來了。

　　似乎……這東西確實具備一定的可行性。只是，如果真要把這種關係正式化，精細而且沒有漏洞的條約也是必不可少的了。

　　少不了又是一陣頭疼。

　　「沒問題了，那我們就開始幹起來吧。」本傑明眼中像是有兩個金錢的符號在閃爍，「光是霍里王國來的商人肯定不夠，弗瑞登、伊科爾……各地的小商戶數不勝數，相信他們都一定很願意和魔法學院合作，加盟學院商派的。」

　　瓦利斯思索片刻，點了點頭。

　　「好吧。我會盡快把這個消息傳出去的。」

　　就這樣，他轉身離開，即將忙碌起新的事情。本傑明也摩拳擦掌，好像有一座金山銀山，就在前方不遠處等待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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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三章 殺手鐧

　　學院商派的構建很快列入日程，本傑明也讓瓦利斯帶著人開始忙這些事情。不過，他始終沒有忘記最初的目的是什麼。

　　而伴隨著時間的推移，霍里王國那邊也終於有了回音。

　　「教會已經下令嚴格限制出入境的人員了。」暗部用傳音木片匯報導，「這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滿，不過總的來說還是處於壓制之下，沒有掀起大的風波。」

　　「好，你們繼續調查，有情況再匯報。」

　　本傑明答覆完之後，收起木片，點了點頭。

　　實際上，教會在嚴格了出入境審查之後，始終還是有霍里王國的商人偷渡出來，跑到學院拜訪他們。有錢能使鬼推磨，簡單的一道限制令肯定是管不住這些有錢人的。

　　而從另一個角度，這說明教會還沒有被惹急，做事依然比較有分寸。

　　本傑明很現在想過去問問弗爾家族，看他們還有沒有辦法可以把格蘭特逼急，做出些不理智的舉動。那夥人的目的是引發教會內亂，而現在看來，光靠魔法學院的一紙聲明似乎還不夠。

　　恐怕得下點猛料了……

　　正當他這麼暗自思忖著的時候，弗爾家族那邊也偷偷寄來了密信。

　　「非常感謝閣下發出的聲明。歸功於您，平靜的湖面再次攪起波瀾。此刻教會之內暗流湧動，而我們已經準備好了最後的殺手鐧，只要放出去，必然能打破這片表面的平靜，讓罪惡之子從雲端跌落，墜入無盡的深淵。」

　　看完之後，本傑明皺了皺眉。

　　最後的殺手鐧……

　　弗爾家族沒有在信裡說清楚，搞得他也不由得有些在意起來。扳倒一位正式加冕的教皇，這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雖然格蘭特身上的污點不少，但這種事情，目前還沒有成功的先例。

　　他們到底有什麼殺手鐧？

　　出於好奇，本傑明在回信中把這個問題寫了出來。不過，他沒有抱著多大的希望，弗爾家族很可能會為了保密什麼都不說，這點本傑明也可以理解。

　　說實話，現在霍里王國那邊的事情已經不用他操心了。弗爾家族他們即便失敗，對魔法學院這邊影響也不大。而且，整個計畫進行到這一步，本傑明確實沒什麼能做的了。

　　但……他還是免不了有些在意。

　　如果弗爾家族真的成功了，霍里王國將會變成什麼樣？格蘭特又會落得個什麼下場？

　　平心而論，本傑明沒有非至格蘭特於死地不可的念頭。他更希望的或許是像那些武俠裡寫的「廢去武功」、「跪在爹娘墳前懺悔」之類的收場。

　　但如果是弗爾家族聯合霍里的反對派把人拉下馬，格蘭特的結局肯定不會這麼好命，一死了事怕都算得上是輕鬆了。

　　甚至，他覺得有可能發生弗爾家族掌權，然後翻臉不認人，成為主宰教會的大BOSS之類的劇情。反轉都已經發生過這麼多次了，本傑明不敢小看每一方看上去低調無害的勢力。

　　看似平靜的水面，哪怕投入一枚小石子或許就會變得波濤洶湧。

　　還是等吧……

　　本傑明嘆了口氣，燒掉密信，然後一切如常地進行學院工作。他們在霍里王國那邊現在也有秘密的眼線，發生馬上事情，也是可以知道的。

　　於是，他也和瓦利斯一起投入到了學院商派的組建當中。

　　這個項目才開始不久，總共有二十一名商人正如加入。各國各地也聽說了這件事情，不過基本上還在觀望。而本傑明和那些大商戶都保持著比較良好的關係，因此，他們也沒有因為競爭關係而過來搗亂。

　　當然了，那些大商戶目前真正的看法，大概都沒把魔法學院當成生意上的競爭對手，不認為學院商派會有什麼威脅，所以壓根沒有任何舉動。

　　「各行各業有各行各業的規矩。請一堆不入流的傢伙給他們打下手，美其名曰『加盟』，就以為可以從我們手上把蛋糕分走？還不如好好開他的學校，免得把家底都賠光了。」

　　這是暗部打聽到的某位大商人私下對學院商派的評價。

　　本傑明置之一笑。

　　評價的真假暫且不論，但也足見外界對本傑明的舉動有多麼不看好。在這個世界當中，直營連鎖店已經相對普遍了，加盟連鎖的形式卻還沒有出現過。所有人都認為，自己家開的店就該掛自己的牌子，掛別人的牌子，那就是給別人打工。

　　很顯然，這個世界還沒有經歷過那些「加盟xxx，自己當老闆，成功賺大錢」的廣.告洗禮，不瞭解加盟連鎖的形式可以帶來比直營連鎖廣泛多少倍的影響力。

　　至少目前，加入了學院商派的商人已經天南海北，各國的幾個主要城市都有涉獵。他們會利用各自的人脈和資本，在各地開設學院商派的分店，甚至不用學院這邊如何操心。而如果要讓本傑明自己一個一個地去開分店，那簡直不知道要開到哪一年去。

　　而一間間分店開出來後，盈虧也都是那些店主自負，本傑明這邊只要負責供貨，再偶爾提供一些技術上的幫助就可以了。

　　就這樣，本傑明為這件事忙碌著，又是協商加盟的條約，又是各地跑宣傳，幫著忙建設風格統一的店面裝修，最後還得關注霍里王國那邊的事態發展，也算是生活相當充實了。

　　不過，他有點沒想到的是，一段時間後，弗爾家族竟然回信，把他們那個「殺手鐧」給說了出來。

　　「閣下被污衊為格蘭特的時候，還記得那個和您一起被綁上火刑架的年輕人嗎？他是我們在領地農莊發現的一個小夥子，父母雙亡，小時候幾乎不怎麼能幹活，全靠弗爾家族的接濟才能順利長大。因此，他才願意犧牲自己，承擔誘惑罪惡之子的重任，最後還把格蘭特與他犯下的罪行告發了出來。」

　　「雖然當時他不幸死在了火焰之中，也沒有成功將格蘭特剷除。不過，只有我們弗爾家族的人知道，其實還有個和他長得頗為相似的弟弟，一樣對我們忠心耿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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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四章 失敗的行動

　　漆黑的夜空下，本傑明朝著霍里王國的方向一路飛行。

　　自從知道了弗爾家族的殺手鐧是什麼，他心中就一直有種不好的預感。說實話，他不瞭解這種招數對格蘭特會不會奏效，但是……萬一出現了什麼紕漏，恐怕會導致非常糟糕的事態。

　　況且，這種替身舊情人的手段，實在是有點下三濫。

　　不過，儘管他是怎麼想的，他卻並沒有什麼阻止弗爾家族的立場。因此，他也只能束手旁觀，等待著這個計畫的最終結果。

　　然而幾天之後，弗爾家族卻再次給他寄來了密信。

　　「計畫一切順利，只是出現了點小意外。原本負責在格蘭特的飲食中添加毒藥的神父暴露了，不得不以自殺來保住其他人，我們因此對計畫進行了一些修改。目前，殺手鐧的出動非常有效，五天之後，格蘭特將會被引到王都北面的山地之中，我們準備在那裡直接誅殺罪惡之子。」

　　「為了保證計畫萬無一失，我們需要閣下的幫助。如果可以的話，請盡快趕赴信中標出的約定地點，我們需要閣下強大的實力作為保障。」

　　當時，看完這封信，本傑明的心情是相當微妙的。

　　臥底神父都暴露出去了，弗爾家族竟然還打算把計畫進行下去，而且在最後選擇了這樣一個強硬粗暴的方式，想要把格蘭特直接摁死——這未免也太頭鐵了點吧？

　　本傑明心中一點也不樂觀，他覺得繼續這麼硬著頭皮幹下去，恐怕會出事。

　　但是很顯然，弗爾家族走到這一步，基本上已經很難回頭了。那些被他們聚集在一起的商人、神父……如果不把計畫進行下去，他給不了這些人一個交代，自身的處境也會變得非常危險。

　　時間一長，蛛絲馬跡都會顯露出來，等到格蘭特懷疑到弗爾家族頭上，他們命運肯定會比里瑟家族要慘多了。

　　因此，他們只能拼一把。

　　本傑明可以理解他們的做法，但風險太大，他其實並不是很想參與其中。然而，為了把他請動，弗爾家族也在密信末尾附上了一個讓人很難拒絕的條件。

　　「靜默學院被剷除之後，王國之中只剩下了一些各地零散的法師小組。他們之間的聯繫方式非常隱秘，就連教會都一直調查不到。如果閣下願意過來幫助我們，我們就將這些加起來接近一千人的法師聯繫方式告訴您。」

　　看完這裡的時候，本傑明眯起眼睛，考慮了許久，最終還是決定去霍里王國一趟。

　　王國本地的法師組織，這確實是一群必須籠絡的存在。想當初，他能在弗瑞登掀起反抗教會的熱潮，也依靠了非常多當地法師的能力。如果能和這一千人取得聯繫，對於他們來說非常重要。

　　至於弗爾家族這個盟友……說實話，在教會被徹底剷除之前，他們也是有必要存在的。

　　本傑明這一趟過去，也是覺得萬一他們失敗了，自己說不定可以出手救人，不要讓這個好不容易得來的盟友死得太慘。

　　無論如何，他很好奇格蘭特究竟達到了一個怎樣的實力。而這一趟赴約，或許就可以解答他心中的疑問。

　　種種考慮之下，他最終才決定出發。

　　從學院到約定地點的距離很遠，本傑明即便是靠飛的，也要花上三四天時間。他只能趕著時間出發，得在事情開始前走到地方。

　　三天後。

　　「這裡……應該沒有古怪吧？」降落在偏僻的山村附近，本傑明喬裝易容，走進山村，來到了約定好的旅店。

　　「目前沒有發現異常。」系統不耐煩地道，「幹嘛這麼疑神疑鬼的？你自己又不是看不了，哪感應法掃一遍不就得了？」

　　「但偶爾也會有些東西能騙過元素，小心一點又沒壞處。」

　　本傑明搖搖頭，一邊在心中說道，一邊走進了信中約定好的房間。他在推門前也感應到了，迪克正搓著手，一臉緊張地在裡面走老走去。

　　於是，他先開口打了個招呼。

　　「又見面了，怎麼樣？計畫進行得還順利嗎？」

　　迪克渾身一震，像雨天被忽然出現的雷聲嚇了一跳似的。不過，他抬頭望見是本傑明，隨之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神情。

　　「你……你終於來了。」

　　本傑明點了點頭。

　　他感覺，迪克的神情似乎有點太緊張了。不過對方的心理素質本來就差，在這種情況下，緊張一點倒也沒什麼奇怪，所以他沒有多想。

　　「事情進行得怎麼樣了？」他這麼問道。

　　迪克深吸了一口氣，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跟我來吧，我馬上帶你過去。」

　　本傑明沒說什麼，點了點頭。

　　時間確實有點緊張，他跟著迪克，迅速離開了旅店，朝著村莊外面趕去。山村離海文萊特也有好幾百公里的距離，他們從這邊飛過去，起碼也得好幾個小時，自然不能磨蹭。

　　然而，走出了村莊之後，迪克選擇的方向卻顯得有些古怪。

　　「喂……你要去哪？那邊可不是海文萊特。」本傑明皺了皺眉，「過來吧，我用魔法帶著你飛過去，能節省很多時間。」

　　迪克聞言，轉過身，沒說話，露出有些古怪而心虛的神情。

　　那一刻，本傑明也開始感覺到不對勁。

　　「你……」

　　正當他開口準備問點什麼的時候，忽然，他的臉色一變。大約幾百米外的天空中，水元素反饋給了他一個不太好的消息——有一群人正朝著這邊飛過來。

　　畫面在腦中浮現……是神父沒錯了。

　　不僅如此，同一方向的地面上，不少騎馬的清洗者也從地平線上浮現出來。昏暗的月光下，那些身影彷彿潮汐的浪花，迅速地朝著他們這邊湧了過來。

　　頓時，本傑明用又驚又疑的目光瞪著迪克。

　　「告訴我怎麼回事。」

　　水元素領域開啟，他浮在半空中，一片片銳利的冰刃浮現出來，在他身邊環繞。一股令人顫慄的冷意，從他的目光中緩緩流露出來。

　　迪克也抬起頭，渾身顫抖地望著他。

　　「我……我……」

　　「你們背叛了我們？」本傑明冷冷地問道。

　　迪克緊張得說不出話來，但他還是用力地搖著頭，時而往西面浮現出的大群清洗者望個一眼，看上去絕望又恐懼。

　　「那你到是說話啊！發生了什麼？」本傑明心中那種不好的預感變得更加濃烈了，他馬上提高了音量，厲聲問道。

　　迪克被嚇得渾身一震，不過似乎清醒了不少，用顫抖著的聲音說：「我……計畫暴露了。父親死了，他們都死了……弗爾家族……也滅亡了。」

官不聊生

第七百零五章 又是一個逃亡者

　　在聽到真相的那一刻，本傑明感覺很頭痛。

　　前腳還在給他寫信說計畫順利，後腳等他過來，事情就來了個天翻地覆。他很想揪著迪克的領子把一切問清楚，不過……眼下的情形，顯然已經沒那個空隙了。

　　遠處的神父和清洗者不斷湧現，都在以極快的速度朝這邊趕來，有些人甚至已經開始了吟唱。魔力波動遠遠地傳來，那種戰前凝滯般的氣氛，忽然讓本傑明的心情在那一刻平靜下來。

　　一場戰鬥，在所難免了。

　　他大概檢視了一圈。

　　這些人裡……格蘭特不在。

　　意識到這一點，本傑明的心情忽然輕鬆不少。雖然他還是不太明白情況，但就這些追兵，他應付得過來。

　　「趁著我解決這些傢伙的時間，你好好想想，該怎麼解釋這一切吧。」

　　甩下這麼一句話，本傑明不管還在發抖的迪克，獨自飛上空中，朝著那群大概一百人左右的教會手下衝了過去。

　　飛舞的碎冰從他身邊不斷凝結出來，然後，大雨一般朝著敵人傾盆而下！

　　那一刻，神父和清洗者臉上都露出了愕然的神情。

　　「等等……那是魔法學院的院長！情報有誤，他怎麼會在這裡？」

　　「不能和他硬拚，快回去通知教皇陛下！」

　　他們井井有條的隊形瞬間土崩瓦解，清洗者用最快的速度勒住馬鞍，想要調轉馬頭。空中的神父也急匆匆地轉身，沒有半點要硬拚硬地打算。

　　本傑明見狀，微微皺了皺眉。

　　這些人沒想到他會出現嗎？

　　「想跑？沒那麼容易！」

　　無論如何，他不打算放跑這批教會的手下。消息一旦走漏，誰知道會引發什麼狀況？還是通通給他留下來吧！

　　本傑明的速度無疑是在場所有人中最快的，他迅速靠近了教會的隊伍。數以萬計的碎冰從他身邊凝聚出來，彷彿上百架機關槍同時開火，碎冰朝著四面八方飛射而出。

　　教會那些人看得頭皮發麻。

　　他們一邊逃跑，一邊撐起護盾。可是碎冰的掃射實在太密集，簡簡單單一層聖光屏障是很難全部擋下來的。不過轉眼間，無數清洗者便從馬背摔落，身上的盔甲都被打得千瘡百孔。天空也不斷有噴湧著鮮血的神父掉下來，猶如一場血雨。

　　而在本傑明的身後不遠處，迪克躲在一塊石頭後面，整個人也看得目瞪口呆。

　　「太……太可怕了。」

　　逃亡的過程十分倉促，他也沒來得及從旅館偷個夜壺出來，此刻兩手空空，有種非常不安的感覺。可是望著遠處的血腥屠殺，迪克只感覺渾身發冷。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本傑明出手，也是他這時才真正意識到，那個當初還被他用槍口指著的廢材現在究竟變成了什麼樣。

　　怪不得……怪不得父親會對他說那樣的話。

　　迪克下意識地吞嚥口水，卻發現自己早就喉嚨發乾，連話都有點說不出來了。他只能躲在這塊石頭背後，死死地貼著石壁，彷彿只有這些能夠讓他抖得不那麼厲害。

　　等本傑明殺完那些教會的人，會不會過來把他也給殺了……

　　迪克腦子止不住地冒出之類的念頭。

　　「不會的……應該不會……」他只能用壓低的聲音自我安慰道。

　　「什麼不會的，你想好該如何解釋這一切了嗎？」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迪克還在愣神，本傑明的聲音便忽然從他頭頂上傳了過來。迪克被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從石頭邊站起來。

　　他望那邊看去，發現所有的教會追兵已經橫屍滿地，一個不剩。而本傑明則飛在他前方不遠處，歪頭看著他。

　　這……這才過了多久啊？

　　迪克張大了嘴巴，卻連話都說不出來。

　　「喂，說話啊？」本傑明見狀，皺了皺眉道，「幾天之前，是你們寫信給我說計畫很順利，只是需要我來幫助圍剿格蘭特的吧？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迪克深吸一口氣，說：「那……那是假的。」

　　「假的？你們什麼意思？」

　　「……五天前，不知道為什麼，教皇察覺到了這一切，趕在我們有所行動之前，便斬殺了我們所有內應神父。」迪克低下頭，緩緩道，「父親想盡辦法，把我從王都送了出來，其他人……全都死了。」

　　本傑明追問道：「那那封信呢？」

　　「是父親趕在聖騎士包圍弗爾家族之前，把它寄出去的。」迪克猶豫了一下，說，「他說……現在能救我的，只有閣下了。」

　　本傑明聞言，搖了搖頭。

　　「……這麼說，信裡的內容都是假的，只是為了騙我過來救你而已？」

　　迪克抖了抖，有些畏懼地點頭。

　　「也沒有什麼所謂的『王國當地法師勢力的暗號』，那只是為了確保我會現身，你們編出來的東西？」

　　迪克繼續點頭，表情也變得更害怕了。

　　本傑明則是揉著自己的腦袋，滿心的無語，不知道說什麼。

　　還真是好一手託孤，艾克斯這個老狐狸，死到臨頭都不忘了算計一把本傑明，把他千里迢迢騙到霍里王國，逼得他不得不把迪克給救出去。

　　畢竟，他人都到了這裡，難不成還能把迪克就這麼扔下，讓教會得意？

　　真是……

　　好不容易湊出來的計畫，最終卻以這樣的結局收場。雖然本傑明也一直覺得失敗的可能性很大，可是慘敗至此，弗爾家族直接滅亡，教會內部的不安定因素也被清理乾淨，這個結果未免有點太糟糕了吧。

　　格蘭特……似乎變得比他想像中還要有手段了。

　　「院、院長大人，我們不是故意想要欺騙您的……求、求你不要殺我！」迪克見本傑明遲遲不說話，大概還以為他生氣了，嚇得差點趴到地上，用顫抖的聲音哀求道。

　　本傑明見狀，露出無奈的神情。

　　「殺你？殺你對我來說有什麼好處嗎？」

　　「那個……可以……洩憤？」

　　「行了行了，我不會殺你。」本傑明不耐煩地揮揮手，示意對方站起來，又問道，「艾克斯到底安排了些什麼。他大費周章地騙我過來，救你逃到國外，然後呢？」

　　迪克抬起頭：「我、我也不清楚。」

　　本傑明叉著雙手，露出疑惑的神情：「弗爾家族在國外半點產業都沒有嗎？」

　　迪克想了想，從口袋裡面掏出了一個奇怪的徽章，說：「那個……父親讓我逃到弗瑞登的蘭特城，然後把這個東西交給當地酒館的老闆。」

　　本傑明聞言，點了點頭。

　　幸好，果然還有安排。既然如此，他只要把迪克從霍里王國救出去，剩下的事情也用不著他操心了。

　　「走吧，我帶你離開這個鬼地方。」本傑明抬手，水蒸氣把迪克也托起來，二人一同朝著東面飛去，「你們弗爾家族這次又欠了我一大筆債，等你出國之後，我再慢慢跟你們算。」

官不聊生

第七百零六章 秘門和鑰匙

　　霍里王國的夜空中，本傑明帶著迪克，正在以飛快地速度跨越前方大片的領土，直奔邊境線的高聳山脈

　　飛到一半，本傑明忽然回過頭，望了一眼身後的半空中。

　　「……煩人的蒼蠅。」

　　他一招手，帶著迪克忽然開始了急速地下降。下方是一片茂密的叢林，他們躲進灌木叢中，將自己的身影迅速地隱藏了起來。幾分鐘後，天空中飛過一群神父。他們停留在叢林的上方，四處張望了一會，朝著東面飛走了。

　　本傑明暗中觀察到這一切，露出凝重的神情。

　　「這已經是我們在三個小時內遇到的第幾批神父了？」他轉過頭，望向一邊神情畏懼的迪克，「你身上還有什麼秘密，他們為什麼要一直這麼緊追不捨？」

　　帶著迪克逃出王國的過程，比他想像中坎坷多了。

　　剛開始飛行不到半小時，他們就遇到了教會的追兵。當時，本傑明打算迅速解決掉這群人，可他還沒來得及動手，那些追兵就開始逃竄，用各種辦法拖延時間……而他們拖延沒幾分鐘，一波又一波追兵的影子便從天空當中浮現了出來。

　　那一刻，本傑明意識到了不妙。

　　因此，他放棄了殺光這些人的想法，而是帶著迪克，改變方向，找了個空隙迅速地甩開這些追兵，採取更加小心地方式移動。

　　他很清楚，在這種不斷拖延的結果下，最終，這些人一定會拖到格蘭特趕來。

　　本傑明知道他們間難免要有一戰，但絕不是在這種情況下——神父像蚊子一樣一群一群地撲過來，想盡辦法消耗本傑明的精神力，本傑明怎麼可能全心全意去對付格蘭特？

　　他只能低調避過這些人的耳目，悄悄地躲出去。

　　只是，他也開始感到了疑惑。

　　教會肯定想要弗爾家族所有人的命，可是，他們用得著這麼大費周章嗎？迪克只是一個紈絝子弟，也沒什麼能力，不可能像艾克斯那樣給教會造成什麼麻煩。教會的人完全沒有必要花這麼大力氣來追捕他。

　　當然了，這些人也有可能是衝著本傑明來的。那麼多神父清洗者瞬間隕落，教會肯定也猜得到是誰來了。但是……本傑明還是覺得另有隱情。

　　這一整套的託孤、艾克斯想盡辦法把迪克送出去……本傑明覺得，這可能不只是為了保留血脈，還有一些其他的原因。

　　因此，便有了現在他對迪克的質問。

　　「什、什麼秘密？我不知道啊。」迪克當時就是一愣。

　　「別在這裡給我扯瞎話。」本傑明臉上沒有一絲笑意，「你要是敢騙我，我就把你直接扔出去，看看外面那些神父會對你做什麼。」

　　「別啊……」

　　迪克額頭上不停地冒著汗，不知道是被那些神父嚇的，還是被本傑明嚇的。

　　「你說還是不說？」本傑明的眼神卻更冷了，「為了追殺你，教會出動了幾千神父。你別以為可以把我愚弄過去。」

　　迪克聞言，低下頭，雙手不停顫抖著。在殺意的壓迫下，最終，他給出了一個本傑明沒有預料到的答案。

　　「是……鑰匙。」

　　「什麼鑰匙？」

　　「聖彼得大教堂裡，一扇秘門的鑰匙。」迪克深吸一口氣，說，「在一切暴露前，父親偷偷把它從教會偷了出來。他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打算一起暗算教皇的盟友也不知道。如果不是變故發生得太突然，可能連我也不知道。」

　　本傑明卻依然感覺十分疑惑。

　　「秘門？什麼秘門？」

　　迪克搖頭：「我也不知道……父親他只是告訴我，那扇門裡藏著教會最大的秘密，藏著一切力量的源泉，藏著通往神界的樓梯。」

　　本傑明聽得雲裡霧裡的，依舊沒有搞懂那扇秘門到底代表著什麼，艾克斯又為什麼要費盡心思地把鑰匙從教會偷出來。

　　但是，這不妨礙那把鑰匙現在該屬於誰。

　　「把鑰匙給我。」他冷冷地說道。

　　「不……我不能給你。」

　　「你不給我，我就把你從這裡扔出去，讓那些神父抽你的筋扒你的皮，然後把你的靈魂永世困在火焰之中。」

　　迪克滿臉絕望。

　　「那……好吧。」

　　最終，他把手伸進口袋裡，摸出了一塊奇怪的碎瓷片。

　　本傑明皺眉。

　　瓷片看上去普通極了，灰撲撲的，就像是什麼人打碎了一個盤子，然後從滿地的碎片當中碎片拾起來的東西，更不用說跟「鑰匙」有任何相似之處了。

　　他接過碎瓷片，感應了一下，沒想到卻在瓷片的內部發現了一片奇怪的樹葉。

　　因此，他直接打碎瓷片。隨之，一片嫩綠色的扇型葉片從中露了出來。本傑明捏著它的葉柄，舉到自己眼前，意識到這是一片銀杏葉。

　　換句話說，這是一片時空之樹的葉子。

　　「等等……」系統卻在此刻忽然出聲，饒有興致地說，「這東西應該有快一千年的年份了，居然還保持著細胞的活性和生命力，這東西很有趣。」

　　本傑明有些吃驚。

　　一千年？

　　說實話，秘門的鑰匙是銀杏葉已經相當讓他吃驚了。然而，即便經過了標本處理，他自己身上那片葉子早就枯得不要不要的了，而這片葉子，卻一千年還煥然如新。

　　本傑明忽然意識到，這可能不是一片簡單的銀杏樹葉。

　　仔細看去，嫩綠色的葉脈之中，卻彷彿流動著什麼紅色的東西，就好像葉片背後爬滿了血管一般，它的血液正在緩緩流動。

　　而且，這裡面……有微弱的魔力波動。

　　「你看得懂這玩意嗎？」觀察了片刻，本傑明愛心中問道。

　　「不清楚。」系統說，「它的原型應該就是普通的銀杏樹葉，但是經過一些特殊的加工處理，它……似乎具備了一股不可思議的力量。」

　　本傑明也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

　　在這個世界當中，銀杏葉被賦予了一種穿越空間的力量，這一點他也是親身經歷過的。可是，需要使用銀杏葉的力量，還是被特殊處理過後的銀杏葉，那扇所謂的秘門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門後面難不成是另一個時空？

　　忽然，本傑明像是想到了什麼。

　　他記起之前在元素位面，系統利用全知視角窺探教會的秘密，卻說有一個房間它無論如何也窺探不進去。當時，本傑明猜測那個房間可能就和元素位面有些關係。

　　而現在……難道就是那扇所謂的秘門？

　　本傑明不敢相信，聖彼得大教堂中可能修築了一道可以直接通往元素位面的門。他之前每次進入純藍世界，都是以精神形態進入的，肉體直接走進去……這在維度上是會產生排斥的吧？

　　而且，把元素位面和現實世界連接在一起，本來就是一件超乎想像的事情了。

　　「院長大人，您滿意了嗎？您……還打算把我扔給那些神父嗎？」

　　本傑明還在思索，迪克卻猶豫著出聲，把他叫回了現實之中。他回過神來，看了一眼瑟瑟發抖的迪克，又感應了一些外面的情況。

　　天空中，這一批神父已經離開了。

　　算了……這些事情他現在也想不明白，還是以後再慢慢考慮吧。

　　「你的小命保住了。」因此，本傑明收起那片鮮嫩而古老的葉片，從灌木叢中走出來，回頭道，「走吧，我們要盡快逃到安全的地方去。」

　　迪克一愣，用力地點著頭，手忙腳亂地跟了過去。

官不聊生

第七百零七章 瘋狂的追捕

　　經歷了大約一週左右的時間，本傑明才抵達了霍里王國邊境的山脈。

　　教會為了追討「鑰匙」，可以說是不惜一切代價。神父、聖騎士、士兵……就跟捅了馬蜂窩似的，他們派出了不知道多少人，事情也鬧得挺大的。教會甚至發出公告，表示有人偷走了他們的聖物，誓死要討回來。

　　而這一的追捕之下，本傑明和迪克的行動也不得不變得異常小心。

　　「我總感覺，他們可能有什麼手段可以追蹤到我們的大致方向。」他在心中說道，「那些神父一直聚集在我們周圍，怎麼甩都甩不脫，肯定不是偶然。」

　　「我哪知道。」系統懶洋洋地道，「不過那片葉子是經過了特殊處理的，他們如果有什麼手段可以追蹤那片葉子，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吧。」

　　本傑明聞言，倒也覺得不無道理。

　　從某個角度來講，那片銀杏葉算是被教會煉製成了一種魔法道具，內部蘊含著微弱的魔力波動。他們很可能具備追蹤鑰匙的手段，只是可能沒辦法精確定位。

　　因此，本傑明利用一個禁魔的水泡，將鑰匙包裹了起來。

　　沒想到，水泡似乎真的將那種微弱的聯繫給切斷了。天空中飛來飛去的神父一下子稀疏了不少，偶爾有人飛過，樣子也十分茫然，左顧右盼的，顯然沒辦法確定鑰匙的方位。

　　本傑明鬆了一口氣，這才有機會加速趕到了王國邊境的山脈附近。

　　「你要從山上翻過去嗎？我聽說……山上有很多可怕的魔獸。」望著邊境線上高聳入雲的山峰，迪克打了個寒顫，這麼問道。

　　「這有什麼好擔心的，我已經翻來翻去好幾次了。」

　　本傑明聳了聳肩，剛準備帶著迪克往上飛。然而，在水元素感應法的一圈掃視之後，他卻一下子停在了半空中。

　　山上……不對勁。

　　原本生活著眾多魔獸的山脈，此刻卻安靜得有如一片荒漠。這和本傑明前幾次從這裡翻過去的景象可不太一樣。

　　「你有檢測到什麼東西嗎？」沒空給迪克解釋情況，本傑明趕忙在心中問道。

　　「地面上有一些新鮮的腳印，應該是這幾天裡被人踩出來的。」系統道，「不過除此之外，我沒有發現神父的蹤跡。」

　　本傑明摸著下巴，想了想，還是落回了地面上。

　　鑰匙對於教會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現在落在本傑明手裡，那些人肯定會發瘋一樣地想要找回來。

　　從前，邊境線上的山脈綿長，佈置防守線非常不方便，所以本傑明可以來去自如。但……如果教會真的下狠心打算把鑰匙追回來，誰知道他們能幹出什麼事來？

　　思索片刻，本傑明沿著邊境線飛了許久，都快從霍里王國的南境飛到最北端了。然而，山上依然乾淨得像是剛遭遇了一場洗劫，半點魔獸的影子都看不到。

　　這麼嚇人的嗎？

　　本傑明都有些吃驚了。

　　他不懷疑教會擁有的強大實力，但是在幾天之內，把整條山脈上魔獸徹底清空，這已經是可以媲美神罰的景象了。

　　誰知道山上到底有多少魔獸？五百萬？一千萬？教會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不可思議……

　　原本在他看來，帶著迪克離開應該是一件相當輕鬆的事情，可是沒想到，事情竟然會發展到這一步。幸好他多留了個心眼，不然直接飛上山，誰知道他們將要面對的會是什麼陣仗？

　　「到、到底怎麼了？山上有什麼東西嗎？我們……我們還能出的去嗎？」迪克也被本傑明鄭重其事的樣子給嚇到了，猶豫著問道。

　　「山上有埋伏，我們恐怕得換個地方走了。」

　　本傑明不清楚教會到底埋伏了些什麼，但是下了這麼大的血本，他覺得自己只要在山上剛一冒頭，可能將要面對的就是數十門聖光大炮的轟擊。

　　——如果教會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哪怕是「水之降臨」，可能都沒辦法讓本傑明從中討到好處。

　　因此，謹慎考慮後，他還是決定暫避鋒芒。

　　「那……要從克魯薩德大門那裡過去嗎？」迪克不安地問道。

　　「整座山脈都弄成了這樣，大門那邊的防守，你覺得會鬆懈到哪裡去？」本傑明搖了搖頭，說，「此刻，我懷疑格蘭特本人就坐鎮在大門，等著我們從那裡硬闖過去。」

　　「那該怎麼辦？」

　　本傑明想了想，說：「先試試看斯凱弗山脈吧。」

　　迪克當時也是一愣。

　　王國北面，那片被譽為「天幕盡頭」的山脈是出了名的高。西起王國西面的魔獸群山，一路延伸到弗瑞登東面的無盡沙漠。它就像是什麼人在這片大陸上畫下的一條三八線，從來沒有人成功翻越那個地方，更沒有人知道，山脈那頭到底有些什麼東西。

　　但……和來自教會的未知埋伏相比，本傑明覺得，單純的一座高山還是更好應付一些。

　　至少，從前沒有出過很多因為嘗試翻閱那道山而死的案例。

　　「可是……聽說那個地方聯通著神界，以凡人之力是不可能從上面翻過去的，能看見的永遠只有望不到盡頭的山峰。」

　　本傑明搖了搖頭，懶得說話。

　　神界？在他看來，不管是哪一個宗教稱謂中的神界，其實指的都是元素位面罷了。

　　要是從那片山上翻過去就能進入元素位面，那算它厲害。本傑明是不相信這種迷信說法的，再高的山，飛一飛也就飛出去了，那山總不可能還要延伸到外太空去吧？

　　因此，他帶著迪克，改變方向，飛往了王國的北面。

　　教會顯然也沒想到本傑明會作出這種決定，當他靠近斯凱弗山脈後，附近的神父和聖騎士明顯變少了。山腳下有一些村莊和士兵，不過對於本傑明來說，這些都不是阻礙。

　　「能跟著我一起，創下這個世界中的新記錄，你應該感到榮幸才對。」

　　轉過頭，朝著滿臉不安的迪克說了這麼一句話，本傑明揮手，大片的水蒸氣忽然湧現出來，托著他們，一飛衝天。

官不聊生

第七百零八章 不可能翻越的山峰

　　「天啊……這裡好、好冷。」

　　伴隨著海拔的不斷升高，本傑明越往高處飛，氣溫就變得越來越低。他不得不召喚出更多溫暖的水蒸氣為他們抵禦寒風，可即如此，迪克照樣凍得直打哆嗦，臉色發白。

　　這種冷意顯然是有些違反自然規律的。

　　本傑明也不記得他們飛了多久，可他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從天空中飄灑下來的雪花和堆滿積雪的山壁。抬頭向上看去，利用水元素向外感應而去，他能看到的也只有那隱沒在雲端的山頂，彷彿永遠都到不了盡頭。

　　這一刻，他終於開始理解這條山脈的可怕之處了。

　　——無窮無盡的山壁，猶如一面巨牆，直接連通到天幕的盡頭。

　　然而，本傑明擁有科學的宇宙觀。他知道大地是圓的，只要一個勁往上飛，他們甚至可以飛出大氣層，不存在「天幕盡頭」這種說法。

　　也因此，他並沒有半途放棄，而是繼續著這種嘗試。精神力還可以支撐上一天左右的時候，就跟不用說他身上帶著的那些恢復藥劑了，他這次是鐵了心，要把來自於這片大陸的秘密給破解開來。

　　山的那頭到底有什麼？

　　那是一個從未被探索過的世界，本傑明也感覺很好奇。

　　然而……

　　又飛了許久，周圍的雪花不見了，茫茫的雲霧也不見了，抬頭望去，能夠看到極為晴朗的天空，溫度像是要把人血液也給凍住的寒冷，眼前的山峰卻依然望不到盡頭。

　　本傑明開始有點懷疑人生的感覺了。

　　「不、不然我們從海上飛過去吧？呼……再這樣下去，我們會被凍死在這裡的。」迪克用自己凍得發紫的嘴巴說道。

　　本傑明也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

　　從海上飛過去，確實是另外一種可行的選擇，他們有後路可走。但是，他都已經飛到了這麼高，不試著翻越過去，又怎麼甘心離開呢？

　　「快，報一下我們現在的高度。」他在心中問道。

　　「據統計，你們飛行了五百四十七公里，擊敗了全國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系統隨口道，「按照常理，你們已經已經超越了電離層，處於稀薄的大氣外層當中。可是據現象分析，你們仍舊處在對流層。」

　　「……」

　　本傑明開始感覺有點不對勁了。

　　每個世界的規律可能都會有一些不同的地方，但是論差別，肯定不會大到哪裡去。而現在，飛了有五百多公里，他們應該已經快要飛出大氣層，有點接近宇宙的意思了，周圍存在著的卻依舊是「海拔越高溫度越低」的底層大氣規律。

　　會有哪一個星球的對流層超過五百公里厚嗎？

　　那這個星球的引力該有多大啊？能夠吸附住超過數万公里的大氣，任何進入這裡的生物，恐怕都會被可怕的引力直接壓扁。

　　沒有人被壓扁，因此，本傑明知道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

　　他停在了半空中。

　　「怎、怎麼了？」迪克打著哆嗦問道。

　　本傑明抬手，示意他安靜一點。精神力也被他釋放出來，努力地感應著這片山脈上的一切。光禿禿的石壁、積雪、空氣中離散的水元素……一切看上去還是很正常的，他也沒有嗅到任何法術力量的味道。

　　那一刻，他嘗試著凝聚出無數冰碎片，朝著四周發射出去。同時，一個元素指令？破壞也被他畫出來，元素亂流聚集而出，被他扔到前方的山壁上。

　　冰碎片擴散開來，沒有撞上什麼東西，很快消失在他的視線當中。至於符文召喚出來的元素亂流，它撞在山壁上，伴隨著飛射的魔法，漸漸在堅硬的土石之間打出了一個大洞。

　　本傑明頓時來了精神。

　　翻越山脈是相當困難的了，但是……他或許可以在這裡打個洞，直接穿到山的那頭去？

　　「等等，我好像發現了什麼。」正當他期待地望著那團元素亂流時，系統卻在此刻忽然開口，「別浪費精神力了，山壁是假的。你剛剛開始對它造成破壞的時候，有一道極為微弱的精神力逸散了出來。」

　　本傑明微微一愣。

　　……假的？

　　他朝著四面八方望去，萬里晴空，無邊石壁，一切都看上去栩栩如生，發現不了任何偽造的痕跡。

　　但是，他已經在心中提起了警惕。

　　在這個世界待了這麼久，他不是沒有陷入過各式各樣的幻覺。有些幻覺不止可以騙過他的眼睛，還可以騙過水元素，連繫統都察覺不到問題。

　　而且，在這種嚴肅的問題上，系統一般是不會犯抽的。

　　「你的意思是……這裡的一切，包括低溫和這道不可能翻越的山脈，其實都是幻覺所造成的？」本傑明在心中問道。

　　「溫度什麼的，我是不太清楚。」系統懶洋洋地道，「但是哪怕再低的溫度，在你召喚出的這麼多暖氣影響下，也不可能把人凍得直打哆嗦吧？」

　　本傑明聞言，在短暫的愣神之後，心中也是一陣恍然。

　　還真他媽是幻覺……

　　怪不得，怪不得大片溫熱的水蒸氣也無法阻擋寒冷的侵襲。因為這份寒冷並不是來自於物理上的低溫，而是什麼東西施加給他們的精神影響。

　　那麼……到底是什麼東西？

　　「是有人故意讓我陷入幻覺得嗎？你還發現了什麼線索？」本傑明在心中急切地問道。

　　「我不知道。」系統卻無奈地答道，「只是你在破壞山壁時的動作，似乎讓這片幻境出現了一些細微的破綻，我才能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除此之外，我也什麼都發現不了。」

　　本傑明聞言，思索片刻，忽然開口：

　　「那……你發動一次虛無狀態試試看。」

　　虛無狀態，就像是他暫時地脫離了這個世界，進入另外一個重疊的空間當中，以此躲避來自這裡的攻擊。幻覺一般很難從一個世界延伸到另一個世界去，因此，虛無狀態往往能成為破除幻覺得一把好手。

　　系統也依照他所說的，發動了虛無。

　　短暫的幾秒鐘時間，很多時候，只是生活中某個不經意的愣神。然而，就是在這進入虛無狀態的幾秒鐘裡，本傑明卻發現，周圍的景象早已天翻地覆。

官不聊生

第七百零九章 熟悉的歌聲

　　短短的幾秒鐘裡，山壁消失了，本傑明發現他們甚至並沒有飛到多高，而是處於一片深陷的裂口當中。周圍的環境相當黑暗，只有一些隱約的光線從上方透進來，讓他可以勉強看清楚東西。

　　遠處彷彿有一些奇怪的聲音傳過來。

　　空氣裡飄動著黑色的影子，有點像是暗元素濃郁到一定程度才會出現的異象。四下里極為寂靜，好像沒有任何活物，前方的裂口石壁上則長著一些從未見過的植物。

　　這樣的景象讓本傑明感到極為愕然。可惜，他能看到的也就是這些了。

　　幾秒鐘的時間一過，虛無狀態消失，周圍的景象也從深淵變成了晴空和高山。寒冷的感覺再次襲來，本傑明下意識打了個哆嗦。這一切……真實得令人難以置信。

　　「這……」

　　他不由得搖著頭，眉頭緊皺。

　　剛剛那一瞬間的景象，無疑才是真實的世界。可他沒想到的是，他以為自己在往高處飛，實際上卻在向下墜。而所謂的斯凱弗山脈，恐怕也只是這片幻境所模擬出來的玩意，並沒有什麼所謂的無窮無盡的高山。

　　看著周圍的一切，這一刻，本傑明是真的感受到了深切的冷意。

　　「很可怕的地方。」連系統都開口道，「我把剛剛採集到的數據大概分析了一下，這裡應該是一個類似於風裂谷的特殊地形，暗元素的濃郁程度超乎想像。」

　　「我們現在到底在哪裡？」深吸一口氣，本傑明在心中問道。

　　「根據剛剛你看到的景象測定，大概出於地下兩百米左右的深度。」系統答道，「幻覺誤導了你的方向感，你剛剛飛越的五百多公里，應該只是在這個裂口當中不停打轉而已。」

　　「……」

　　本傑明一時失語。

　　這麼坑爹的嗎？

　　想到自己在寒風中好幾個小時的飛行，他有種吐血的衝動。

　　這算什麼？鬼打牆嗎？他不明白這個世界中怎麼還會出現這種專門坑人的玩意。現實之中，他只要輕輕一飛，就能飛越這道裂口。可是陷入幻境後，他卻只能無窮無盡地在這片「山脈」中打轉。

　　「為什麼會有這種幻覺？」本傑明在心中問道。

　　「你指望我來搞清楚它的原理嗎？」系統懶洋洋地道，「可能跟這裡特殊的地形有關，也可能跟暗元素有關係……我也不清楚。」

　　本傑明無奈地搖了搖頭。

　　咋辦呢？

　　想要穿越這裡，首先他就得把這個詭異的幻境解決掉。虛無狀態固然可以暫時地脫離，但問題就在於，他眼下的虛無時間已經用得差不多了。

　　先回去，等到技能冷卻完成了再過來？

　　本傑明有點不甘心，好像他被這個鬼地方給打敗了一樣。主要是利用虛無穿越這裡的話，他仍舊不明白幻境是個怎麼一回事，心裡總是會有個疙瘩。

　　可是，還有什麼別的辦法呢？

　　他摸著下巴，無視迪克在一旁的哀嚎，陷入了沉思。回想著剛剛自己所看到的真實世界，本傑明覺得，那些景象中肯定存在著可以解釋這一切的鑰匙。

　　究竟會是什麼……

　　「你把剛才那幾秒鐘的畫面給我重播一下。」他在心中說道。

　　系統沒有拒絕，直接調出那些畫面，在本傑明的腦海中一遍遍地播放。看來看去，那些黑影、石壁、奇怪的植物……每個東西都看上去很可疑，但本傑明也搞不清楚它們可疑的點在哪裡。

　　而且，他總感覺好像少了點什麼。

　　被系統播放出來的畫面，和他剛剛看到的似乎哪裡不太一樣。

　　「等等，聲音呢？」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本傑明趕忙問道，「剛剛我在虛無狀態聽見的聲音，你沒錄下來嗎？」

　　「錄下來了啊。」系統懶洋洋地說，「你只叫我重播畫面，又沒叫我放聲音。」

　　「……那你連著聲音一起播吧。」

　　虛無狀態的幾秒鐘裡，本傑明確實聽到了一種奇怪的聲音。因為時間太短，他沒來得及聽清，但或許，那個聲音也是形成幻境的關鍵因素之一。

　　而在系統將怪聲播放出來之後，本傑明微微一愣。

　　像是某種野獸低沉的咆哮，從不知名的方向飄過來，有些模糊，但聽上去極為普通，似乎不具備什麼特殊的能力。

　　然而，本傑明卻覺得這聲音有點耳熟。

　　「調動你的數據庫。」他再次開口，「這個聲音……我應該在哪裡聽見過，一時間想不起來了，你幫我對照一下。」

　　「你這人的要求也真多……」系統小聲嘟囔著，不過還是執行命令去了。

　　片刻後，它的聲音再次從本傑明腦中傳出來。

　　「你沒有記錯，類似的聲音確實出現過。」

　　「什麼時候出現的？」本傑明追問道。

　　「很久以前，當你和手下那群法師第一次進入弗瑞登的時候。」系統緩緩道，「當時你們還在被女王通緝，被迫從伊科爾的國境線上飛過，結果就進入了一個弗瑞登境內一個名為『深淵之谷』的地方。在那裡，好像也出現了一次連我都無法分辨的幻境。而最後，用虛無狀態破除幻境後，你說你聽到了一陣歌聲，但我把它錄下來，重播之後就是這種聲音了。」

　　本傑明恍然。

　　居然……居然是這麼久遠的事情。

　　在系統的提醒下，他也漸漸回想起當時的場景。深淵之谷，傳說中會有人無緣無故消失在那個地方的山谷。本傑明帶著二十幾個法師進去的時候，就遭遇到了難以解釋的幻境，仔細想想，和現在的情形還真挺相似的。

　　在破除幻境的時候，他確實聽到了歌聲。而歌聲經過系統重播之後，就變成了像剛才那樣的、野獸低吼的聲音。

　　所以……兩者真的就是一回事嗎？

　　或許情況有所不同，這裡的幻境更加強大、穩固，但深淵之谷和斯凱弗「山脈」，內部的原理應該就是一模一樣的。

　　——那個野獸低吼的聲音，或者說歌聲。

　　思索片刻，本傑明召喚出了一個大水泡。水泡將他與迪克包裹在內，本傑明也努力維持著水泡形態的穩定，試圖達到一個隔音的效果。

　　然而，幻境並沒有消失。

　　「光靠這個，很難隔絕那種聲音吧。」系統說，「你已經身處幻境當中了，你的意識是不認為你有聽到什麼聲音的。因此，哪怕聲音透過水泡傳播進來，你也意識不到它的共振，只會以為水泡真的具備了隔音效果。」

　　本傑明皺眉：「那該怎麼辦？」

　　「這個嘛……我還剩下一秒鐘的虛無狀態，你能在那一秒內把聲音徹底地隔絕出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