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四] 當個法師鬧革命 (全書完)

官不聊生

第八百章 悲劇的死法

　　直到幽靈雀吃掉最後一枚光點，祖靈除了慘叫，沒有再作出任何反擊的舉動。下方的岩漿翻滾不停，卻更像是陷入了某種失控狀態，無法再捲成柱子發起襲擊。

　　而祖靈的慘叫聲，也隨之一點一點地縮小……

　　最終，伴隨著最後一枚紅色光點被幽靈雀吞入腹中，祖靈的聲音徹底消失，岩漿也忽然平靜下來。整個洞窟陷入死寂。

　　本傑明一動不動地盯著少女。

　　氣氛有些緊張，少年也不由得屏住呼吸，手中捏了一把汗。

　　「呼……好像成功了？」

　　忽然，少女睜開眼，露出有些疲倦的神情。幽靈雀也從下方飛回來，來到三人的面前，除了眼睛紅得跟火災警報似的，其他似乎都還很正常。

　　本傑明皺了皺眉。

　　「……你感覺怎麼樣？祖靈的氣息呢？消失了？」

　　少女聞言，猶豫了一下，說：「祖靈……好像真的被雀吃進了肚子裡。我感覺祖靈應該沒有被消滅，但是它好像也完全沒辦法反抗，不知道為什麼。」

　　本傑明摸了摸下巴，沒有在第一時間說話，而是轉頭在心中詢問其了系統。

　　系統則是答道：「祖靈的力量確實全部被那隻幽靈寵給吞掉了，此刻還停留在它肚子裡，沒有外洩的跡象。這個女孩子的神智也很清晰，精神力結構穩定，看不出有被入侵的跡象。」

　　「那就好……」

　　本傑明鬆了一口氣。

　　雖然是作好了心理準備，但萬一少女真的被奪舍，他也只能痛下殺手，把這個追隨他不少時間孩子幹掉。

　　幸好不用。

　　「那麼……你能處理一下它肚子裡的祖靈嗎？」本傑明注意力回到現實，朝著少女這麼問道。

　　「我不知道。」少女搖了搖頭，說，「剛剛雀的一系列行為，就已經完全超出了我的控制。我從它那裡得不到任何解答。」

　　本傑明聞言撓了撓頭。

　　那……這算什麼？

　　他回過頭看了一眼入口處的薄膜，薄膜依然沒有消失。可能是祖靈並沒有被徹底消滅的緣故，他們依然沒辦法離開。

　　然而，就在這時，少女卻發出了一聲驚呼。

　　「等等……本傑明大人，雀似乎想給我傳達什麼訊息。」

　　本傑明也回過神來，皺了皺眉，有些疑惑地看向雙眼通紅的幽靈雀。

　　只見，幽靈雀忽然停在冰球的上方，發出一聲有些奇怪的叫聲。緊接著，它張開口，又把那枚閃著光的魂魄之心吐了出來。

　　本傑明一愣，趕忙召喚出水泡，把魂魄之心接住。

　　「誒……」系統也像是忽然來了興趣，說，「這塊石頭，跟之前變得不一樣了。有什麼東西把裡面的雜質過濾掉了，現在只剩下純粹的精神力。」

　　聞言，本傑明挑了挑眉。

　　過濾掉了？

　　他再次望向那隻幽靈雀，沒想到，這只亡靈生物在停頓片刻，忽然又振翅飛來。隨後，它翹起尾巴，噗的一聲輕響，一團猩紅色的氣體從它的尾部排了出來。

　　「……」

　　祖靈的聲音似乎又有種隱隱回歸的感覺，本傑明微微一愣，心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那一刻，他也顧不上什麼其他的，從口袋裡掏出一枚光元素結晶，在手心碾碎，然後朝著那團紅色氣體毫不猶豫地扔了過去！

　　光元素結晶的碎片進入氣團，就好像鈉塊扔進水裡，瞬間猛地旋轉起來，以奇怪的形態開始溶解，還發出呲呲的聲響。

　　數道光束像漏電一樣從中飛射出來，光元素……似乎和那些紅色氣體產生相當激烈的反應。

　　兩姐弟還有點反應過來，只是瞪大了眼睛，望著氣團內部的變化。

　　片刻之後，嘭的一聲，好像什麼東西爆炸了使得，氣團內部白光一閃，三人都不由得閉上了眼睛。隨後，當他們再次睜開眼睛，所有的紅色氣體和光元素結晶一起，徹底地消失在了這個洞窟之中。

　　三人都表現出了不同程度的意外。

　　「……解決了？」

　　本傑明環顧四周，有些遲疑地在心中問道。

　　回過頭，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入口處的紅色薄膜已經開始了虛化。那股莫名的力量漸漸消彌於無形，把隧道重新露了出來。

　　這是不是意味著祖靈已經被消滅了？

　　「嗯……好像真的是。」系統則答道，「反正我是沒有再感應到那傢伙的氣息了。」

　　本傑明點了點頭，不過表情還是有些猶豫。

　　剛剛那一下，應該是幽靈雀在吞噬祖靈之後，進行了一番消化。可最離奇的是，消化完畢，它不止將過濾之後的魂魄之心吐出來，還把祖靈的意識當個屁一樣地放掉了……

　　這是一個相當不可思議的過程，本傑明也感覺非常奇特。不過，他不確信任由氣體這麼飄散，祖靈是否能夠死灰復燃，因此，他在那一刻選擇了用光元素結晶消滅它。

　　——經過學院的研究，光元素確實對亡靈生物有相當的克製作用，而幽靈怕光也是他親眼驗證過的。

　　不過，他此刻還是有些不確定。

　　真的消滅掉了？

　　畢竟好像是個很厲害的東西，又叫著「祖靈」這麼威風的名字，最終卻以如此悲劇的方式被終結，確實有點怪怪的。

　　「祖靈的氣息消失了。」兩姐弟回過神來，感應了一會，露出釋然的神情，「本傑明大人……您真的將它消滅掉了！」

　　本傑明摸了摸下巴，又環視洞窟一圈。這裡已經與他剛進來時天差地別，沒有了飛舞的紅光，沒有無處不在的精神力，詭異的危險感也漸漸消失……這裡就像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岩漿洞穴。

　　幽靈雀那雙閃著紅光的眼睛，也已經恢復正常。

　　於是，本傑明終於放下了心中的石頭。

　　「走吧，我們趕緊離開這裡。」

　　他一揮手，魂魄之心落入手中，收好。同時，隔音冰球也載著他們，沿著入口，開始迅速沿路返回。兩姐弟也回過神，點點頭，對抗祖靈的緊張之中跳出來，思索重新回到外面的村子。

　　現在……祖靈已經被消滅，外面的幻境應該也被破除了吧？

　　本傑明的神情很快有變得嚴肅起來。

　　大概計算一下，他在這個山洞裡待快兩個小時。而且比較麻煩的是，系統表示，似乎在祖靈現身之後，那些能製造幻境的音波就已經漸漸開始了消退。

　　那麼……教會和海外教派，恐怕已經分出了個勝負。

　　想到這裡，本傑明的速度又快了幾分。他們在祖靈身上浪費了不少時間，萬一導致整個計畫被耽誤，那他也是要被氣死。

　　很快，三人從禁地之中飛了出來。幻境消失，外面依舊是寂靜的黑夜，本傑明沒有停頓，飛快地朝著之前雙方對峙的地方趕去。

　　五分鐘後，他們在那裡看到了一地的屍體。

　　「祭司……好多祭司了！」少女捂著嘴，發出驚呼。

　　荒蕪的石地上，無數新鮮的屍體倒在這裡，大部分都是海外教派的祭司。不少地方都被砸出了一個大坑，聖光轟擊後的焦黑痕跡清晰可見。

　　本傑明見狀，眯起眼睛。

　　……教會贏了。

　　說實話，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沒有幻境的幫助，那些神父手裡又握著克制念術的法寶，海外教派沒有贏的可能。可現在麻煩之處就在於，他不知道教會是在多久之前贏的。

　　得趕緊朝著村子那邊趕過去。

　　沒空理會這一地的屍體，本傑明帶著兩姐弟，又匆匆朝著村子飛去。

官不聊生

第八百零一章 海外教派的覆滅

　　「無知的異教徒，抵抗是沒有意義的，聖光會降臨在你們每一個人頭上。」

　　島上最大的村落中，所有居民都聚集到了中心的空地。他們縮在一起，聽著從外面傳進來的聲音，不由得低下頭，露出惶恐的神情。

　　每個都在發抖……除了人群中僅剩的一位長老。

　　原本圍攻教會的三位長老，卻只出現了這最後一人，另外兩位的結局自然不言而喻。長老依舊戴著黑色面具，看不見神情，但從身邊僅跟著的兩三個祭司來看，也不免有種窮途末路的感覺。

　　可以想像，他面具下的臉色一定好看不到哪裡去。

　　他手中握著一個木製的權杖，權杖頂端，則被刻成和骷髏頭有些相似的形狀，似乎是一種圖騰。而在骷髏空洞的雙眼中，此刻閃爍著詭異的紅光。

　　無形的力量擴散開來，形成一騙半球形的紅色薄膜。巨大的薄膜倒扣下來，轟隆隆的聖光彈打在上面，卻被詭異的力量彈開，所以才沒有傷到裡面受保護的村民。

　　不過，跟在長老身邊的幾個祭司看上去都很驚恐。

　　畢竟……被實力比他們強大的敵人圍著，任誰都不可能鎮定自若。

　　空地外，之前還被祭司們團團包圍的那群神父，此刻已經轉過頭來，反而將他們給圍了起來。聖光彈一枚接著一枚，猶如一場盛大的冰雹，每次撞在薄膜上，都撞得他們心驚膽顫。

　　「長老大人，再這樣下去不行的，我們出去跟他們拼了！」

　　有個守衛實在受不了，握緊拳頭，小聲勸道。

　　「……我們拿什麼跟他們拼？」長老還沒說話，邊上一個祭司立刻一巴掌扇了過去，「那些異教徒不知道用了什麼邪術，破除了祖靈的幻境，現在我們連祖靈都溝通不到，怎麼能衝出去送死？」

　　守衛身子一抖，捂著臉縮起來，再不敢開口說一句話。

　　另外幾個祭司則是露出疑惑夾雜著憤恨的神情，有人說：「可是……為什麼祖靈會和我們忽然失去聯繫？他們究竟用了什麼手段？」

　　「不知道，或許這就是女神對我們降下的考驗吧。」

　　「這次的考驗為什麼如此殘酷？他們手中十字架可以完全抵禦念術，又擅長使用殺傷力極大的污穢之光，這根本就不是一場可能通過的考驗！」

　　「不……不要這麼說，我們無法揣測女神的意願。也許，她已經放棄這個世界，準備把我們都接回去了……」

　　哪怕只剩下幾個祭司，這時爭論起來，也七嘴八舌得厲害。一個個眼中重新浮現出澎湃的情緒，好像只有這樣，他們才能壓下對死亡的恐懼。

　　——他們怎麼能不恐懼？

　　本來一直被壓制著的幾十個神父，忽然像是被點亮了眼睛一般，瞬間轉守為攻。在鋪天蓋地的聖光彈之下，沒有一個祭司是他們的對手。他們就像秋天的葦草一樣，一碰就倒，毫無還手之力。

　　還有那個巨大的聖光十字架……可怕的破壞力，在他們心中留下了永遠的烙印。

　　三位長老掏出了族裡的聖物，還試圖溝通祖靈，想從那裡獲取可以改變戰局的力量。可聖物也就讓他們在敵人面前多堅持了幾分種，而祖靈的無聲無息，則成了壓死他們的最後一根稻草。

　　最後，他們只能匆忙撤退。兩位長老在撤退途中被聖光化為灰燼，最後一位，也只能帶著殘兵回到村落，借助聖物以及結界的力量，暫時擋住敵人的攻擊。

　　他們能擋多久？

　　沒有人知道答案，大部分村民已經低下頭開始祈禱，盼望女神能夠拯救他們。幾個祭司也從議論中停下，忽然轉頭，望向了他們最為一位長老。

　　「長、長老……」

　　那幾個祭司都愣住了。

　　長老一直舉著權杖，一言不發，他們之前都沒注意到什麼不對的地方。可是此刻，他們卻發現，黑色的面具下忽然開始有血液滴出來。

　　一滴、兩滴……從位置判斷，這些血可能是從鼻孔或者眼睛裡流出來，順著臉頰，匯聚到下巴，然後緩緩墜落在沙子泥巴夾雜的地面上。

　　——祭司們發現的時候，地上已經積了一小灘血。

　　「長老，您怎麼了！」

　　幾個祭司都慌了手腳，伸手想過去扶又不敢碰，只能用他們顫抖的聲音，在一旁不停呼喊。可惜，長老的整張臉都被擋在面具之後，一動不動，一言不發，沒人知道他此刻究竟是什麼樣子。

　　抵擋教會的紅色薄膜依然在，說明長老還說著，可除此之外，幾個祭司什麼也確認不了。

　　「你們的存在已經玷污了這個世界，只有聖光，才能清洗你們所有的罪孽！不要再垂死掙扎了，迎接最後的審判吧！」

　　外面的神父還是那樣，一邊用聖光彈轟擊薄膜，一邊用嘴炮轟擊耳膜。

　　終於，那幾個祭司精神壓力過大，情緒幾近崩潰，衝過去和他們對罵了起來。

　　「女神已經見證下你們的罪行，無論你們殺死多少我們的兄弟姐妹。到最後，我們會在神界得到救贖，而你們只能沉淪地獄，經歷永世的折磨！」

　　「你們已經無可救藥了！深海女妖誘惑了你們的心智，只有經歷聖光的清洗，才能將你們的罪孽徹底清洗乾淨！」

　　「夠了！你們這些異教徒……」

　　兩方吵得還是很熱鬧，不過教會這邊很快用上了放大聲音的神術，一下子把幾個祭司的聲音壓下去。幾個祭司依然吼得面紅耳赤，可已經沒有人聽得見他們在喊什麼。

　　可他們必須喊下去，彷彿只要恍惚間的一刻安靜，內心的魔鬼便會冒出來，將他們徹底吞噬。

　　長老……長老還在堅持，他們也不能輸給那些邪教徒！

　　幾位祭司懷抱著這樣的信念，喊得更拚命了。然而，下一刻，眼前的紅色薄膜忽然劇烈地波動起來，在聖光的轟擊下，蜷曲、褶皺……猶如狂風中的樹葉。

　　祭司們大驚失色，連忙轉身望去。

　　只見，雕塑一般高舉權杖紋絲不動的長老，忽然猛地顫抖了一下，隨後，便筆直地朝著前方倒了下去。

　　撲的一聲，地上積血不少，被他砸起好大一圈水花。

　　低頭祈禱的村民們都愣住了，祭司們也在那一刻啞然無聲，眼中浮現出難以遏制的絕望。

　　長老……死了。

　　幾個祭司都沒有把頭再轉回去。可能是他們心中，已經很清楚自己會看到什麼樣的景象，連信仰都不再足以支撐起他們親眼面對的勇氣。

　　因此，他們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面對無數神父。漆黑的夜色下，聖光從他們的身後閃耀起來，幾個驚恐的輪廓被逆光映得極為鮮明。

　　下一秒鐘，強光便徹底淹沒了他們。

　　「哈哈哈哈！無知的異教徒，現在知道違背神的意志，究竟會落到一個什麼下場了吧？這就是你們罪有應得！」

　　親眼見證這一幕，神父群中的主教壓抑已久的心情終於得以釋放。那一刻，他稱得上有些失態地開口，發出了極為暢快的笑聲。

　　終於……終於……

　　主教感覺，自己等候這一刻已經等了太久！

　　付出了那麼多代價，犧牲了不少神父和聖騎士，還被這些擺弄邪術的傢伙壓制，他的心情一直是非常憋屈的。而現在，終於可以將這些罪人徹底淨化，他覺得神一定能夠諒解他的失態。

　　這是等候多久的報復啊？

　　敢惹他們教會的人，沒有一個能逃過被聖光淨化的下場！

　　主教正在興頭上，眼看最後幾個祭司也被消滅，一揮手，準備下令，將剩下的村民的整個村子也消滅在聖光之中。

　　然而，也就是這一刻……

　　「那個啥，你們好像打得很高興嘛？」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從他身後輕飄飄地傳了過來，「就你們這點人，玩起來多沒意思啊，也加我一個唄！」

官不聊生

第八百零二章 拯救

　　主教愕然地轉過頭。

　　只見夜色下，三個模糊的身影從村子的角落中走出來，一高兩矮。他們停在不遠處，面帶微笑，用略顯戲謔的眼神望向教會眾人。

　　神父們也不由得停下了進攻的步伐。

　　「那是……」

　　仔細辨認過後，主教異常震驚地發現，對面是那三個被他們抓上船的俘虜——那三個來自邪教、讓圍攻他們船隻的章魚撤退、最後被主教騙上船、還被他們逼問出航海路線的三個年輕人。

　　猶如一盆冷水當頭澆下，主教的激動瞬間不翼而飛。那一刻，他甚至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覺，握緊十字架的右手忽然抖了起來。

　　這三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明明被關在船上，用特殊材料封鎖了他們的精神力。按理來說，他們不可能用出任何邪術，只能乖乖蹲在船艙的牢房裡才對。

　　因為情況太過詭異，主教在那一瞬間有些腦子轉不過來。一股相當糟糕的預感湧上心頭，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事情不對勁。

　　船隊那邊出了什麼情況？

　　主教都被嚇成了這樣，其他在場的神父也更不用說。眼看著他們就要淨化掉所有異教徒，事情卻在這種時候橫生變故。最不可能出現的人出現了，因為過於震驚，所有人都在這一刻陷入了沉默之中。

　　逃過一死的村民們則是愣在原地，呆呆地看向那三人，有些懵。

　　「愣在那幹嘛？太驚喜了？」本傑明見教會眾人愣在原地，遲遲沒有開口，便發出一聲哂笑，又道，「你們不必太過驚訝，真正地驚喜還在後頭。」

　　說著，他召喚出一個水球，往自己臉上一拍。水流在他的細微操控下，瞬間將所有偽裝清洗得一乾二淨。

　　那張讓所有神父記憶猶新的臉孔露了出來。

　　「是……是你！」

　　主教見狀，臉色也是一變再變。從剛開始的難以置信，到之後的疑惑猶豫，最後，那一張慘白的臉甚至都有些開始發青。

　　「沒錯，是我。」本傑明點了點頭，漫不經心地說道。

　　那一刻，主教像是蒙受了什麼巨大的恥辱，用手指著本傑明的鼻子，憤怒地吼道：「你……無恥的傢伙，你竟然敢設計我們！」

　　「謝謝，我就是這麼無恥。」本傑明微笑，「怎麼？很生氣？你把我們三個關進牢房裡的時候，不是還很得意嗎？」

　　主教被說得臉色一沉，瞬間由白轉青。

　　「……你真以為你一個人出來，我們就會怕你嗎？」他彷彿恨極了本傑明，每個詞都是從牙縫裡蹦出來的。

　　本傑明眯起眼睛：「你們要跟我打嗎？」

　　主教一聲冷哼，忽然高舉十字架，喊道：「聖物在手，所有人聽我指令，把這個罪孽深重的法師給我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抹除掉！」

　　幾十位神父也隨之雙手合十。

　　然後，下一秒鐘，他們不約而同地轉過身，哪還顧得上什麼清剿海外教派，朝著四面八方倉皇逃去。

　　「……」

　　望著撂下狠話就瘋狂逃跑的主教，本傑明一時失語。

　　不過，他不打算放過任何一個在場神父。

　　水元素領域張開，本傑明飛上天空，漆黑的夜空中忽然飄起了一陣大雪。村民們縮在一起，愕然地抬起頭，卻發現那些簌簌落下的雪花竟然有著極為銳利的棱角。

　　雪花輕飄飄地掠過，掠過每一個倉皇逃竄的神父。保命十字架無聲無息地被觸發，護盾破碎，一具具屍體像落葉似的從半空中跌落。

　　教會剩下的神父本來就不多，大雪鋪展開來，迅速將所有逃竄的人囊括進去。沒有人能在這片密佈的殺機當中抵擋哪怕兩秒鐘。轉眼間，村子裡好像下了一場屍雨，原本就有所破損的街道此刻更是滿地瘡痍。

　　「你……你……」

　　五分鐘後，教會的隊伍只剩下主教一人。他停在半空中，面如死灰，望著攔在他前方的本傑明，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屬於教會的時代已經過去了。」本傑明則是漠然地看著他，說，「從伊科爾戰敗的那一刻開始，教會就已經失去了傲視整片大陸的資本。然而，你們似乎還沒有真正意識到這件事，還把自己當成這個時代王者，以為只要抬起自己高貴的頭顱，事件萬物都會臣服於你們腳下。」

　　「不！」主教卻像是一下子被刺激到，瞬間變得暴怒起來，「我們……我們是不會沒落的。神在注視著一切，總有一天，你們會為自己犯下的罪行付出代價。」

　　本傑明聞言，搖搖頭，眼中充滿了憐憫。

　　「瞧，我沒說錯，你們還是什麼都沒有意識到。」他緩緩開口，「為什麼不承認呢？你根本不信仰什麼神，你只是迷戀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罷了。」

　　「住口！你……」

　　主教氣得七竅生煙，張牙舞爪地想要咒罵，卻被本傑明一揮手給打斷了。

　　「行了，我也沒工夫跟你在這裡閒聊，回去見你們至高無上的神吧。」他一邊說著，一邊召喚出十幾道洶湧的水流。水流朝著主教湧去，瞬間將他連同聖光屏障包裹起來，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禁魔水球。

　　主教被困在裡面，臉色慘白，神情呆滯，猶如一具行屍走肉，早已沒有了半點抵抗的意志。

　　於是，當水球瘋狂旋轉起來，絞碎屏障，將主教徹底吞沒進去之後，事情也不再出現任何波折。半分鐘後，一具泡到腫脹的屍體摔下來，砸爛了一座堆滿柴火的手推車。

　　整個村子也在嘈雜過後，陷入徹底的死寂。

　　「……你、你是女神派來救我們的人嗎？」

　　不知道沉寂了多久，縮在一起的村民中，終於有人鼓起勇氣，朝著本傑明這邊邁了幾歩，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

　　本傑明聞言，轉過身，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

　　「這世上根本沒有女神的存在，長老都是騙你們的。」

　　村民們愣在原地，面面相覷，不知道是本傑明的言論嚇到了他們，還是他們真正被這一句話給警醒。

　　不過，也就是這時，兩姐弟朝著村民走了過去。

　　「本傑明大人說得對，女神……她是永遠不會來救我們的。」少女低著頭，緩緩開口，「長老說的那些話，只是為了讓我們當牛做馬而已。」

　　村民們轉過頭，看見兩姐弟的臉孔，如遭雷擊。

　　「你……你們……你們不是死了嗎？」

　　少女搖搖頭，說：「我們差一點就死了，是本傑明大人救了我們。他是一名法師，這次過來，是想要把你們從這裡救出去的。」

　　「可是……我之前明明看見……你們被守衛……」

　　少女悄悄握拳：「守衛死了，女神沒有救他。」

　　所有人愣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什麼。

　　本傑明則是從天上落下來，走到村民面前，用異常冷漠的語氣說：「我只救有救的人。也許你們覺得，我的出現是女神回應了你們的祈禱，但我只想告訴你們，你們的女神就是一坨狗屎！」

　　村民嘩然。

　　所有人瞪大眼睛，彷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剛剛聽到了什麼。

　　本傑明卻毫不在意，繼續道：「想想你們經歷過的困苦吧，當你們陷入絕望的時候，真的有女神顯靈救了你們嗎？沒有，唯一能救你們的只有你們自己。」

　　「現在，告訴我，你們哪些人想救自己？」

官不聊生

第八百零三章 滿載而歸

　　一天後，本傑明帶著一船人，從島嶼出發，踏上了回程的海路。

　　船是他們從另外一個村子裡征過來的。這片群島上，總共存在三個村落，在所有祭司和長老都被消滅之後，剩下的那些守衛也早就沒了主意，自然沒人能阻攔他們徵集船隻。

　　而選擇跟隨本傑明的村民，大部分都來自第一個村子。

　　總共三百左右的人選擇了追隨，這個比例還是相當高的。他們可能還不太明白本傑明那些話意味著什麼，但是，看他們的表情，這些人內心中已經有些東西開始覺醒。

　　——渾渾噩噩生活在神權的統治下，他們第一次意識到，這世上……或許還有另一種生活方式。

　　至於另外兩個村子，他們並沒有親眼見證本傑明殺光神父的景象，無神論的說辭對他們也沒有那麼強的說服力。那些人只是知道出現了外敵入侵，卻連教會的面都未曾見過，哪裡談得上什麼覺悟？

　　因此，本傑明也沒打算把他們帶上。

　　「我們不可能救所有人，這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他站在甲板上，看著船尾一直眺望島嶼方向的兩姐弟，這麼安慰道。

　　少女轉過頭：「他們留在那裡……會怎麼樣？」

　　「會死吧。」本傑明聳了聳肩，說，「島上有不少被人豢養起來的魔獸，現在海外教派徹底覆滅，那些魔獸很快就會失控，而剩下的人是沒有任何抵抗之力的。」

　　「我們真的就把他們扔在那裡等死嗎……」

　　「那是他們自己的選擇。」本傑明嘆了口氣，道，「為了自己的信仰而死，他們也算求仁得仁吧，我們沒什麼辦法。」

　　據他估計，整個海族的人口在一千到兩千左右，大部分人處於社會底層，懵懵懂懂，就算離開也不一定能夠適應陸地上的生活。如果沒有重新開始的勇氣，或許留在島上，相信著有關女神的謊言死去，對他們來說才是一個更好的選擇。

　　而且，目前這三百多人，已經是本傑明的極限了。

　　人數再多，帶出去之後也很難處理。畢竟，他這一趟過來主要目的又不是為了解放這些島民，而是為了海外教派的念術典籍。

　　念術相關的資料，基本上都被儲存在祭壇裡。因此，本傑明在處理完村子的事情後，自然以最快的速度飛向了祭壇。當時，祭壇裡還有幾個留守的祭司和守衛，連外面情況都不知道，就被本傑明輕鬆解決。

　　隨之，所有珍貴書籍也毫髮無損地落到了本傑明手中。

　　「別想那麼多，回去看看我們從祭壇弄出來的書吧。」這麼想著，本傑明拍了拍兩姐弟的肩膀，這麼勸道。

　　兩姐弟點點頭，轉身回到了船艙。

　　他們收穫的那些典籍，其實內容都是非常雜亂的，很多東西語焉不詳，海外教派並沒有總結出一個完整的理論體系。也因此，只有靠著兩姐弟這種祭司出身的念術施法者，才能把它們慢慢整理起來。

　　不過，毫無疑問的是，哪怕再亂，這些書也能給兩姐弟帶來極大的幫助。再多給他們一些時間，本傑明相信終有一天，兩人會成長得比長老還要強大。

　　與此同時，學院的念術教育也將步入正軌。

　　另外，除了那些書，本傑明還從祭壇當中收穫了一些意料之外的東西。

　　「這幾塊石板，上面記載的應該也是符文吧？」他回到船艙，從包裡摸出幾塊極為古老的灰色石板，手指摸上那些字符，在心中問道。

　　「沒錯。」系統答道，「有趣的地方在於，這些都是些很罕見的符文，就連它們排列在一起的方式，我都感覺好像存在著什麼特殊的意義。」

　　本傑明點點頭，問道：「你的意思是，石板上記載的不只是符文，而且還是連接成形的符文句子？」

　　「有這個可能。」

　　「那……我能試著激發它嗎？」

　　系統的聲音裡充滿了諷刺和幸災樂禍：「你可以試試看啊！」

　　拜它所賜，本傑明的好奇心被澆滅了不少。他冷靜下來，又端詳了這幾塊石板一會，最後還是小心地把它們收了起來。

　　還是帶回學院給專人研究吧，從前都是興頭一上來就開搞，結果搞出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幾次差點把自己作死。說實話，他現在還活著都算他運氣好了。

　　因此，經系統提醒，這次他決定謹慎一點。

　　無論如何，這一趟出海他已經算是賺得盆滿缽滿。不止打壓了教會的氣焰，借他們的手滅掉海外教派，還收穫了海外教派的所有財富，外加一枚目前用途不明的魂魄之心，本傑明對此非常滿意。

　　而且，更妙的是，教會派過來的人都被滅口了，霍里王國那邊肯定什麼消息都得不到。因此，格蘭特不會意識到這一切其實都是本傑明的功勞。

　　——他們甚至可能被誤導，作出更多錯誤的決定。

　　而就在此刻。

　　海文萊特，聖彼得大教堂。

　　「教皇陛下，所有人的十字架已經破裂，征討海外邪教行動失敗了。」忽然，一個神父匆匆走進大廳，低頭匯報導。

　　格蘭特聞言，沒有回頭，還是一動不動地望著天花板上的壁畫。

　　「……我需要解釋。」

　　神父深吸一口氣，稍微緩解心中的緊張，低聲答道：「隊伍覆滅前，我們沒有收到任何訊息，要派人過去探查情況才能知道怎麼回事。」

　　「那麼……國王的情況呢？」

　　「還是那樣，時好時壞。那些人種下的邪術很難破解，抗議的貴族也變得越來越多，陛下，我們可能得準備一些備用計畫了。」

　　格蘭特轉過身：「例如？」

　　神父被他直直地盯著，壓力一下子又湧上來，不由得嚥了一口唾液，才緩緩道：「那個……我們可以採用替身。」

　　格蘭特發出一聲嗤笑。

　　神父更緊張了：「教皇陛下……」

　　「你覺得替身騙得過那些人的眼睛嗎？」格蘭特的語調聽上去冷極了，「城牆之內，每個貴族走進教堂，都要朝著我們畢恭畢敬地行禮，說著聽都聽不完的奉承話。可是你難道看不出來，他們已經在心中把我們罵過了千遍萬遍，又怎麼會輕易放過這個機會？」

　　神父連忙低下頭：「神的威嚴至高無上，那些貴族怎敢冒犯。」

　　格蘭特聞言，哼了一聲，又輕描淡寫地瞟了神父幾眼，露出索然無味的神情。

　　「回去吧，繼續往海外派兵，一群深海女妖的追隨者，我不相信他們能翻出什麼風浪。」他有些不耐煩地說，「至於替身……你也開始準備。」

　　神父如蒙大赦，連忙點頭，隨後便轉過身準備從大廳離開。

　　「……等等。」

　　格蘭特卻又忽然叫住了他。

　　「教皇陛下，您還有什麼吩咐？」神父連忙轉回來，誠惶誠恐地問道。

　　「清剿海外教派失利的事情，不要告訴任何人。」格蘭特忽然變得嚴肅得嚇人，低聲道，「尤其是康納主教和恩格爾主教，告訴他們目前一切順利，別讓他們知道我們今天交談中的任何一個字。」

　　神父聞言，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那是當然！」

　　格蘭特見狀，揮揮手，還是把神父從大門打發了出去。大門輕輕合上，隨後，整個大廳再次陷入寂靜，又只剩下格蘭特一個人。

　　他轉過身，重新望向天花板上。

　　那是一幅相當典型的宗教畫作，嚴肅的線條與刻板的色彩交匯在一起，最終構成兩個對立卻極為相似的面孔。畫中兩人在一個陰森森的山谷中對峙，一個人身邊環繞著潔白的光，一個人則是被畫得眼睛發紅，頭上長角，猶如活生生的惡魔。

　　——該隱和亞伯的決戰，可以說是這個世界裡最經典的宗教藝術題材。

　　格蘭特望著這幅畫，忽然眯起眼睛，流露出幾分不悅。

　　「沒有人可以左右我的命運。」

　　他忽然開口，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跟什麼人說話。聲音在空曠大廳裡迴蕩起來，氣氛詭異。

官不聊生

第八百零四章 魂魄之心的傳說

　　經過大約三天的航行，本傑明返回了陸地，從卡瑞特斯的境內上岸。

　　一部分村民選擇了告別，準備在這個國家裡開始新的生活，另一部分則是跟隨本傑明回到阿卡德米。本傑明不可能為了安頓他們花太多工夫，一些乾糧和常識類型的書籍，算是他能給出的最大幫助。

　　之後，他便帶著兩姐弟，以及此行收穫的戰利品回到學院。

　　「最近研究得怎樣？這次出去，我給你們帶了些有意思的東西過來。」

　　進門後，本傑明甚至沒來得及歇下來喝口水，便帶著那極快石板，匆匆趕到符文研究院——也就是符文研究小組壯大之後學院成立的專門學院，走進了主實驗室中。

　　實驗室內，法師們聞言，紛紛停下手裡的工作，朝著本傑明圍了過來。

　　「誒呦……院長，您又給我們找了什麼活幹？」

　　一個駝背的老奶奶摘掉手套，走過來，有些無奈地問道。她是符文研究院成立後新任命的主任，研究小組最初的幾位成員之一，艾比法師。

　　本傑明微笑，沒說話，而是直接從包裡掏出石板，在桌子上一字排開。

　　頓時，在場眾法師眼睛一亮。

　　「這是……」

　　「最新的符文研究資料。」本傑明緩緩道，「上面每個符文我們都還尚未發現，而且更重要的是，它們的排列可能也存在一定規律，研究價值不可估量。」

　　聽到這裡，圍過來的法師們更是露出驚喜的神情。

　　艾比法師拿起其中一塊石板，蒼老的手掌輕輕撫過上面的符文，說：「這個東西……起碼有三千年的歷史。它本身的材質也很特殊，如果我沒認錯的話，恐怕是由某種早已絕跡的元素礦石煉製而成的。」

　　「您認得這種材料？」

　　本傑明有點驚訝。他沒想到東西剛拿出來，好像就有人摸到了一些門道。

　　製作石板的材料……因為看上去灰撲撲的，跟普通石頭沒什麼差別，他和系統之前都沒有特別注意過，而是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些符文上。

　　「活得久了，自然能見過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艾比法師小心地把玩著石板，沉吟片刻，才道，「上面的符文也很特別，似乎和我們之前認識的都不屬於一個體系。我覺得，符文和石板應該是一個整體，可能具備一些自己的特殊功效。」

　　本傑明反問道：「就和一個完整的魔法道具一樣？」

　　「沒錯，這可能是一個非常原始形態的魔法道具，或者圖騰？我也不清楚。」艾比法師解釋道，「不過，就我對這種材料的些許瞭解，這上面的內容應該和人或獸的精神力有關。」

　　本傑明聞言，也不得不點頭：「沒錯……它肯定和精神力聯繫非常緊密。」

　　念術和海外教派的事情屬於學院機密，知道的人不多，他也不好將石板的來歷通通解釋給再次的所有法師。

　　不過，說到精神力……

　　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又把手伸進包裡，然後掏出了一塊閃著光的石頭。

　　「您看看這個東西，它的材料是不是跟石板一樣的？」

　　魂魄之心一被拿出來，在場眾人都隱約感覺到了其中蘊含的龐大精神力，立刻露出驚容。艾比法師也連忙放下石板，極為小心地把它接過來，握在手中。

　　「天啊……這是靈魂結晶？還是那個傳說中的魂魄之心？」

　　「傳說？什麼傳說？」本傑明連忙問道。

　　艾比法師回過神來，搖了搖頭，說：「那只是傳說裡一個很偏門的細節，可能也只有我和極少部分人才聽說過，可信度不高。」

　　「沒關係，您說。」本傑明饒有興致地問道。

　　艾比法師點點頭，放下魂魄之心，緩緩開口：「那個……是有關混沌時代的事情。當時人類還沒有獲得魔法的力量，魔獸橫行。該隱和亞伯兩兄弟為了結束這種局面，向魔法神和光明神祈禱。最終，兩位神祇給出了回應。兩兄弟將六百六十六隻剛剛死去的魔獸作為祭品，最終為人類換取了強大的力量。」

　　「而那六百六十六之魔獸的靈魂，則是化作了一塊凝結了大量精神力的石頭，名為靈魂結晶。兩兄弟憑藉著那塊石頭，在魔法和神術上突飛猛進，才最終成功驅趕魔獸，建立起屬於我們人類的家園。」

　　聽到這裡，本傑明看向魂魄之心，心中生出幾分驚喜。

　　「它可以大幅度提高人的魔法水平？」

　　「……不一定。」艾比法師卻抿起嘴唇，露出謹慎的神情，說，「在我聽到的傳言中，靈魂結晶裡不但藏著強大的力量，同時也凝結著可怕的怨氣。就是這股怨氣，最終導致兩兄弟心生隔閡，自相殘殺。」

　　本傑明皺了皺眉。

　　這麼玄乎的？

　　「你們先研究一下這些東西吧，有結論了再告訴我。」最終，他還是搖了搖頭，這麼說道。本來也就是提供給他們的研究素材，哪怕這些素材的來頭變得有點大，本傑明也想不到更好的處理辦法。

　　艾比法師點了點頭，收下石板和魂魄之心。

　　就這樣，本傑明轉過身，離開了符文研究院。可令他有些意外的是，學院無人的小道中，艾比法師卻又意外出現，小聲叫住了他。

　　「……院長，請借一步說話。」

　　本傑明有些意外，不過看對方那嚴肅的神情，他沒有多問，而是跟著艾比法師走到了更偏僻的林蔭小道之中。

　　艾比法師掏出魂魄之心，又交還到了本傑明手上。

　　「院長，這東西還是您留著比較好。」她一臉鄭重地解釋道，「傳說中的那種怨氣暫且不論，這裡面的精神力，確實可以被一般法師吸收，具有很可怕的作用。這東西的誘惑力太大，哪怕是放在研究院裡，恐怕……」

　　她沒有把剩下的話說出來，不過本傑明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還真是……有點不妥。

　　倒不是說符文研究院裡的法師不值得信任，只是人性這種東西，最好不要冒險。對於任何一個法師來說，水平徒增的誘惑力都是非常巨大的。

　　於是，本傑明點點頭，將魂魄之心收進了口袋裡。

　　「不過……放在我手上，這東西發揮不了什麼作用，是不是也有點浪費啊？」收好之後，他想了想，又忍不住這麼問道。

　　「浪費也比引起災禍要好。」艾比法師語重心長地道，「有時候，過於強大的力量未必是一件好事。我年輕時候有一位好友，她是我見過天賦最可怕的法師。可是……她的天賦也為她帶來了種種苦難，甚至差點將她的靈魂撐爆。那個時候，她不得不將自己的力量割裂一部分出來，否則，按她的話說，她的意思可能會被另一個世界的力量淹沒，從這個世界徹底消失。」

　　本傑明聞言，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

　　對方描述的故事……怎麼聽上去好像有些耳熟？

　　不過，他沒有多想。世界之大，無奇不有，艾比法師也只是跟每個年紀大了的人一樣，比較喜歡嘮叨而起。因此，本傑明沒有在意。

　　至於魂魄之心的用法，他可以自己慢慢再去研究。

　　就這樣，本傑明與艾比法師告別，結束了這次短暫的秘密談話，轉身離開。

官不聊生

第八百零五章 空間黑洞

　　意識空間內，錐形字符閃爍如同星辰。

　　本傑明靜下心來，感受著水元素在這片黑暗中流動，猶如一條條湍急的河川。自從上次，三枚字符合為一體之後，這裡的形態就漸漸穩固下來，除了水元素越來越多，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其他變化了。

　　即便本傑明知道積累的重要性，也不免有些心急起來。

　　他會不會以後永遠都卡在這個地方？

　　如果說之前還能忍住，那麼現在，從海外教派收穫了不少新的東西，他那顆追尋力量的心也忍不住變得躁動起來。

　　「關於那些符文，你解析出了什麼新東西嗎？」他忽然開口，朝著系統問道。

　　十幾個滑稽蹦蹦跳跳地圍過來，機械音從四面八方傳來：「不多，我只知道它們跟精神力有關。如果你試著描繪出來，可能會讓你的精神力變得更強，也可能……讓你瞬間失去所有施法能力。」

　　本傑明有些詫異：「直接廢了？這麼危險？」

　　「那些石板絕對跟念術修煉有關，而那些祭司能夠魔法元素世界的精神結構，十有八九也和上面的符文脫不了干係。」系統侃侃而談，「已知魔法和念術是相斥的，當然有可能產生那種後果。」

　　本傑明聞言，躁動的心情漸漸被按下來，可……他還是有些不甘心。

　　冥想了這麼久的日子，合成後的金字塔字符確實有在一點點強化，可是他的實力卻幾乎看不到任何進展，跟龜爬似的。

　　與此同時，學院中的法師因為學習了符文冥想法則，每個人都跟脫胎換骨似的。不止喬安娜，很多人的魔法實力進展飛快，更在一定程度上給本傑明帶來了壓力。

　　——系統之前跟他分析過，他的實力能凌駕於所有法師之上，不是因為他天賦有多麼出色，而是修煉方法的超前再加上一點點運氣。可等到符文冥想法則的體系徹底建立，法師世界會進入一個全新的領域，他的方法在其他人面前也會變得沒那麼先進。

　　到時候，就算學院的老師們擁護他，他也不好意思把這個院長繼續當下去了。

　　高處不勝寒。

　　最後，斟酌片刻，本傑明決定先從一個一個字符試起來。

　　只要不把完整的句子勾畫出來，破壞性也不至於像系統說的那麼嚴重……吧？

　　「你這個人有問題。」系統忍不住吐糟道，「經過無數的行為案例分析，我發現，你總是會從眾多選擇之中找出風險性最大的那個，然後親身實踐。如果風險性很大，甚至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導致死亡，你內心深處反而會變得很興奮。」

　　「……我哪興奮了？」

　　「隨你怎麼說，但腦電波和腎上腺素還是很誠實的。」

　　「……」

　　本傑明無言以對。

　　不過，吐槽歸吐糟，系統的十幾個滑稽分身還是乖乖地退開，給他讓出了施展的空間。每一雙眼睛都饒有興致地看著本傑明，像在期待他究竟能搞出什麼東西。

　　本傑明見狀，深吸一口氣，緩緩伸出了右手。

　　他以水元素為墨，首先寫出了石板上的第一個符文。

　　……什麼也沒發生。

　　「既然要作死，那就作得痛快一點，又慫又浪才是最蠢的做法。」系統像一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觀眾，在邊上喊道。

　　本傑明無視它的話，小心翼翼地勾畫出了第二枚符文。

　　叮！

　　一聲輕響，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傳來，本傑明頓感意外。上方的符文星圖像天體儀一樣緩緩旋轉起來，一束一束淡藍色的光垂直落下，時隱時現。

　　就跟按下了什麼開關似的，意識空間裡的氣氛瞬間為之一邊。

　　「什麼情況……」

　　本傑明皺了皺眉，抬頭向上看去。只見被他畫出的兩枚字符，此刻竟然自己動了起來，像兩隻撲扇著翅膀的蝴蝶，漸漸飛到了他的頭頂。

　　符文相互環繞，不停地轉圈。漸漸地，一枚小小的光點從兩者之中誕生而出，還不斷壯大，沒一會就變成了人頭大小的光圈。

　　本傑明朝著光圈當中望去，卻隱隱感到一股虛幻感。

　　「這是……門嗎？」

　　辨認了好一會，他猶豫著開口，這麼問道。

　　「我可不會管它叫一扇門，一個……洞才是比較貼切的形容。」機械音遠遠傳過來，把本傑明嚇了一跳。

　　他回過頭，也是這時才發現，系統竟然已經跑了起碼有幾十米，而且還在不斷往遠處躲，聲音裡聽上去有種微妙的恐懼。

　　它在怕什麼？

　　然而，也就是這一刻，本傑明眉毛微微一動，臉頰兩側的皮膚似乎感覺到了一陣微不可查的空氣流動。

　　他一下子愣住了。

　　意識空間裡……是不存在空氣的，而在沒有人施法的情況下，就更談不上拂面的微風了。然而，那種氣流擦動的觸感又極為真實，搞得他都像生出了幻覺似的。

　　那一刻，他抬起頭，再次朝著光圈望去，沒想到，卻發現周圍的水元素忽然開始朝著光圈內快速湧去！

　　而伴隨著的「風力」的增強，沒一會，光圈周圍就形成了一股不弱的吸力。本傑明站在正下方，都感覺自己快要雙腳離地，差點被吸到虛幻的光圈裡去。

　　臥槽……

　　本傑明趕忙朝著邊上幾步跑開。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他邊躲邊喊道。

　　「那兩枚符文不知道怎麼回事，把元素位面扎出了一個小孔。」系統都已經跑沒影了，只剩下聲音遠遠地傳過來，「我勸你不要靠近，那個洞和你之前進入元素位面的情況不一樣。它的形態太粗糙了，你敢進去，絕對會被絞得灰飛煙滅！」

　　本傑明有點傻眼。

　　「怎麼會這樣？」

　　「我哪知道，你還是趕緊想想辦法把它給補上吧！」

　　本傑明沒有辦法，一邊遠離光圈，一邊朝著金字塔字符的方向看去。

　　目前為止，那股吸力似乎還沒有影響到他的本命字符。

　　然而，光圈沒有半點自行消散的傾向，反而吸力越來越強，很快就變得跟黑洞似的，不管距離多遠，本傑明都有種站不穩的感覺。而穩穩的懸浮在半空中的合成字符，似乎也開始了微微顫抖。

　　本傑明心中咯噔一聲。

　　沒辦法，他只能一邊穩住自己的身形，一邊回過頭，手裡又畫出了幾個符文。

　　「元素指令•防禦！」

　　符文成形，那些在光圈面前毫無抵抗之力的水元素終於變了點樣子，起碼……能夠掙扎兩下，再被吞噬進去。而在本傑明的指揮下，一層無形屏障漸漸包圍住了光圈——符文衍生出的強大控制力，幫助本傑明勉強完成了對於光圈的封鎖。

　　那股可怕的吸力好像變弱了一點……

　　然而，本傑明眉頭緊鎖，情況卻並沒有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啊啊啊啊啊——！」

　　咻的一下，一個黃色的影子從他身邊飛過，快得跟子彈似的。本傑明還沒來得及看清，它就被吸向了光圈。

　　緊接著，咚！

　　影子撞在無形屏障上，被瞬間攔下來，才沒有消失在恐怖的光圈內。

　　「救、救我……」

　　定睛一看，那是系統的其中一個滑稽分身。而且最恐怖的是，雖然它剛剛被無形屏障彈開，可是已經完全沒有能力再往遠處躲，此刻又死死地被吸在屏障上，球體變形，擠得就跟一張餅似的。

　　而且，下一秒，咻咻咻……好像一場閃電，總共十幾個影子一閃而過。不過轉眼的工夫，所有滑稽都被吸了過去。

　　本傑明懵了。

　　不知為何，光圈的吸力在系統身上顯得特別強大。所有滑稽貼在上面，沒有半點掙扎的空間。如果無形屏障此刻消失，恐怕它們會直接從本傑明視線中消失，連過程都看不到！

　　「喂！你沒事吧？」他不由得停下腳步，大聲喊道。

　　「我看上去想沒事的樣子嗎？快！快想辦法把那玩意給弄掉啊！」系統的聲音聽上去前所未有的驚恐，扯著嗓子尖叫起來。

官不聊生

第八百零六章 異界的短訊

　　關於如何解決那個光圈，本傑明一點頭緒都沒有，可是情況卻惡化得比他想像中還要快。

　　無形屏障已經在吸力的影響下開始瓦解。就像狂風中搖搖欲墜的樹葉，構成屏障的水元素，一點一點地從面上剝離下來，然後消失在光圈之內。

　　更可怕的是，那股吸力依然還在增強。

　　本傑明甚至有種預感，如果任由它這麼下去，整個意識空間都會被它吞沒！

　　「快……別猶豫了，快做點什麼啊！」系統的聲音不斷迴蕩在他耳邊。本傑明也有點著急起來。

　　他硬著頭皮伸出了右手。

　　水元素順著他的指尖，迅速勾畫起來，轉眼間又形成了幾個新符文。那也是本傑明從石板上看到的陌生符文，他完全不知道那些字符代表什麼意思，而它們組合起來，又能產生什麼樣的作用。

　　他唯一知道的是，在石板上，這些符文和製造出光圈的兩枚符文是連在一起的。

　　兩者彼此間應該是能相互影響的。

　　不過……他也不確定。前兩個符文剛畫出來，就催生出了這麼驚人的異變，全都畫出來又會怎麼樣？本傑明不敢去想，只希望……它們能帶來一些好的變化。

　　叮！

　　剩下四個符文剛被畫出來，就和先前兩個符文一樣，脫離了本傑明的控制，搖搖晃晃地飛了起來。緊接著，它們似乎也受到吸力的影響，緩緩地朝著光圈飄了過去。

　　系統看得都有點急了。

　　「怎……怎麼飛得這麼慢啊！你不能控制它來得快一點嗎？」

　　本傑明有些不確定。此刻，他也只能一邊俯下身子抵抗吸力，一邊喊道：「我控制不了它們！它們是自己飛過去的！」

　　系統氣得不行：「那它們要是讓這個黑洞變得更大了怎麼辦！」

　　「那……」本傑明深吸一口氣，搖搖頭，露出有些無助的神情，「那我就只能提前跟你說永別了。」

　　「……」

　　系統沉默一秒鐘，然後迅速噴出了一系列無法用文字描述的粗鄙之語。

　　而在這時，四枚符文像風中的羽毛，終於輕飄飄地來到了光圈附近。無形屏障對它們並沒有實質性的阻擋作用，它們緩緩飄過去，然後飛入了光圈之中。

　　本傑明注視著這一幕，也不由得握緊拳頭，屏住呼吸。

　　時間好像暫停了一秒鐘，也可能是很久。

　　緊接著，系統的謾罵戛然而止。

　　「它……它好像真的有用！」

　　幾秒種後，機械音傳過來，帶著一股難以置信的喜悅。系統的語調好像從來沒有這麼激動過，像個嗚咽的孩子。

　　光圈沒有消失，十幾個黃橙橙的大餅依然被吸力所影響，貼在無形屏障上。可是……那股吸力似乎變弱了不少。

　　本傑明可以明顯感覺到，無形屏障瓦解的速度變慢了很多。

　　「……這樣就算成功了？」他有些驚喜，但同時也相當疑惑。如果元素位面真的被戳出了一個洞，恐怕不是這麼簡單就能解決得了的。

　　他還遲疑著，忽然，空間上方的符文星圖亮了起來！

　　本傑明有些愕然，立刻抬起頭看了過去。

　　一向安靜的符文星圖，此刻卻猶如一張剛剛通上電的巨大燈網。內部的符文虛影忽明忽滅，好像有什麼力量在其中流竄傳輸，蠢蠢欲動。

　　緊接著，周圍大片的水元素像是受到什麼感召，直接無視光圈的吸力，湧現符文星圖，最後在星圖下方形成五團份量各異的奇怪組合。

　　「這是……」

　　本傑明當時就是一愣。

　　熟悉的景象，立刻讓他想到了來自元素位面的特殊溝通方式，想到了那句第四代教皇曾經接受到的「hello」。

　　那邊的意識體在跟他說話！

　　「不、不好……你快做點什麼，吸力都開始變強了！」可是與此同時，系統的慘叫卻又再次傳了過來。

　　本傑明回過神來，發現光圈的吸力在變弱之後，似乎又有了漸漸增強的趨勢。頓時，他心中一沉，剛剛放鬆一點的心情馬上又變得緊張起來。

　　果然還沒完！

　　在吸力的影響下，水元素再次湧向光圈，毫無抵抗之力地被小口吞噬進去。然而，這次卻出現了一些異數。本傑明發現，符文星圖之下的五團水元素就一定沒有受到影響！

　　他立刻意識到這玩意的重要性！

　　「它們……那些元素位面裡的生物想告訴我什麼！」本傑明馬上喊道，「你還能動用計算功能嗎？快我算一下，這五團水元素的比例是什麼！」

　　「都這種時候了還想讓我幹活，你有沒有人性啊？」

　　「我沒辦法精確計算，萬一出了失誤怎麼辦？」本傑明勸道，「它們在這種時候忽然說話，肯定跟元素位面被戳出了一個洞有關！相信我，這都就是為了救你！」

　　系統聞言，終於沉默下來。

　　這次它的處理速度也是前所未有的快，兩秒鐘後，歇斯底里的聲音再次傳過來：「是19：20：15：14：5！stone！快想想你有什麼能補上漏洞的石頭！」

　　石頭？

　　本傑明心中一驚。

　　魂魄之心？

　　他很難想像，為什麼元素位面的生物會忽然給他傳達這麼一個詞，它們怎麼知道自己有那東西？然而，在系統說出答案之後，符文星圖忽然暗下來，五團水元素也像完成了它們的使命一般，重新散開，然後成為強大吸力的俘虜。

　　這一幕更讓本傑明有些難以置信。

　　那些生物……它們在注視著這一切。雖然不知道是哪種形態的「注視」，但無論是在意識空間還是現實世界發生的事情，它們什麼都知道。

　　就跟神一樣。

　　本傑明感覺非常怪異，可是此刻，他也顧不上那麼多了。他以最快的速度回到現實中，握住魂魄之心，然後在那一瞬間進入意識空間。他不確定魂魄之心能否被帶進來，但還好，意識空間的黑暗中，他看見了自己手中閃爍的那塊石頭。

　　——進入這裡後，魂魄之心的樣子也發生了一些改變。不再是平平無奇的灰色石頭，它反而像一塊透明的水晶，水晶之內，有無數類似人形的影子在飄來飄去，就好像是一所靈魂的監獄。

　　傳說中怨氣……本傑明真的感覺到了。

　　他不由得嚥了口唾沫。

　　「快……快啊……」

　　不過，系統有些絕望地呢喃著，聲音聽上去好像都已經沒力氣了。而它那十幾個滑稽的分身，貼在屏障上，已經被吸力擠壓得像一張紙那麼薄。

　　「不用急，來了！」

　　本傑明見狀，毫不猶豫地甩手，將魂魄之心扔了過去！

　　嗖！

　　在慣性和吸力的雙重作用下，魂魄之心就像一枚不停加速的流星，以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飛向光圈。瞬間，它撞在無形屏障上，竟然直接給它撞出了一個窟窿！

　　於是，也就是那一瞬間的事情，魂魄之心消失在了光圈之中。

官不聊生

第八百零七章 並不存在的對話

　　按理來說，無形屏障破碎的一瞬間，強力的吸力會爆發出來，將十幾個系統通通吞噬到光圈之內。

　　然而，本傑明並沒有看到這一幕。

　　「這是……」

　　魂魄之心進入光圈，緊接著，就是白光一閃。本傑明下意識地閉上眼睛，而當他睜眼的時候，整個世界已經天翻地覆。

　　光圈不見了，可怕的吸力不見了，吼得撕心裂肺的系統也不見了……真空一般的安靜，讓他生出一種極為強烈的撕裂感。

　　等等……

　　他愣了好一會才回過神，抬起頭，有些愕然地朝著四周望去。這裡顯然不是他熟悉的意識空間消失，好像又發生了一些瞬移，但詭異的是，這和從前每一次進入元素位面的景象也完全不同。

　　刺目的白光從四面八方打來，充滿冰冷平靜的意味。空間並不寬敞，他感覺自己好像在一個密封的房間裡，四壁之上都是冷光燈，除此之外空無一物。

　　——雖然充斥著白光，可這裡的氛圍並不聖潔，反而顯得有些科幻。

　　又發生了什麼？

　　本傑明心中充滿陌生感。這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未知地帶，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跑到這裡來？是幻覺？還是光圈和魂魄之心的碰撞導致了他真實肉身出現了時空轉移？

　　還有……系統呢？它不會被光圈給捲進去了吧？

　　本傑明頓時緊張起來。

　　雖然每天的日常就是跟它相互埋汰，可是，他並不討厭系統。只有系統明白，本傑明這些年都經歷了什麼。除開長年累月的陪伴，它可能是本傑明穿越異界後，唯一能夠相互理解的存在。

　　他立刻邁開步子，朝著試圖從這個地方走出去。然而，他卻發現自己的四肢像是被定住一般，動一下都很艱難，就更別提走路了。

　　「喂！搞什麼？」

　　有點急躁，他下意識地開口喊了起來。令人他有些意外的是，他雖然無法行動，但說話似乎沒有一點阻礙，聲音極為響亮地傳了出去。

　　而且沒一會，一個奇怪的影子漸漸從他的眼前浮現了出來。

　　彷彿是人類的形狀，可是卻更像是氣體或者靈體，面目模糊，看不出男女。它靜靜地飄在前方不遠處，一個空靈怪異的聲音傳到了本傑明耳中。

　　「人類，你應當停下那些危險的舉動。」

　　本傑明剛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愣住了，心裡甚至有些反應不過來。因為……對方使用的竟然是中文。

　　親切卻又有點陌生的感覺，他已經不知道有多久沒有感受過。

　　「你是誰？」他開口，調整了一下腦子裡的語言模式，也用中文答道。

　　「我們很難回答這個問題。在我們的世界裡，並沒有個體概念。」那個聲音答道，「不過，為了方便你理解，我們來自元素位面。不必太過驚訝，位於這個時間點的你，應該已經開始意識到我們的存在了。」

　　「……」

　　本傑明有點懵，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他這是……在跟來自元素位面的意識說話？

　　匪夷所思的感覺湧上心頭，他的腦海，也在一瞬間被數不清的問題塞滿。不過想來想去，他還是先提出了那個最要緊的問題。

　　「光圈出了什麼事？我的意識空間怎麼了？那……十幾個黃色球狀物體還在嗎？」

　　「在我們雙方的努力下，位面漏洞已經修復，希望你以後不要再作出這樣的危險舉動。」那個聲音有條不紊地答道，「你的意識空間完好無損，系統的精神模型也沒有遭到破壞，十六具滑稽分身已經恢復如常。」

　　本傑明聞言，皺了皺眉。

　　「你……知道系統還有滑稽那些東西？」

　　「為了與你溝通，我們存在於你的思維當中，用你思維中的一切與你進行對話，否則你將不會理解我們所說的任何一個單句。」

　　「……」

　　跟每一個正常人類會作出的反應一樣，面對這段話，本傑明毛骨悚然。

　　無所不知？

　　搞什麼……

　　這麼說來，他現在面對的，其實就是很多人心目中的「神」吧？

　　教會稱之為光明神，海外教派稱之為女神，可能還有其他宗教的各種命名……但是毫無疑問，那些人膜拜的應該就是自己眼前這個虛影一樣的玩意。

　　「……你想做什麼？」本傑明語塞許久，才拋出了這麼一個問題。

　　「我們是來警告你的。」那個聲音答道，「因為種種原因，你具備了影響我們世界的可能。雖然兩個世界一直在相互影響，但這種影響一直被限制在規律之內，而你，已經擁有了超越規律的可能。」

　　本傑明忽然嗅到了危險的氣息：「你們會消滅我嗎？」

　　「如果可以的話，我們會。」虛影毫不猶豫地答道，「但由於規則的限制，我們無法影響你現在所在的世界，所以你可以不用擔心。」

　　「無法影響？那……你們現在做的這是什麼？」

　　「只是藉著漏洞修復時的混亂，往你的精神世界中傳輸了一段影像。實際上，我們並沒有真的見面，你我之間的交談無法成為一個既定事實。」

　　「……好吧。」

　　本傑明聽得有點頭暈，不過，他好歹放下了心中的憂慮。

　　他知道對方來自一個更高維的世界，限於維度的差距，他不可能徹底理解虛影的所做所言。因此，他沒有太鑽牛角尖。

　　不過，也許這會是一個好機會……

　　「我想知道魔法的本質。」他忽然開口，這麼問道。

　　「從你們的定義來看，魔法就是元素在精神力指揮下發生的規律性活動。」

　　「我知道……」本傑明黑線，「這就是魔法學院教科書上的原句。」

　　「那你就該提出真正想問的問題。」

　　本傑明聞言，深吸一口氣，斟酌了一會，道：「為什麼這個世界裡有魔法，而我在原來的那個世界裡沒有？元素、精神力……這些東西是如何形成的？為何人類能夠擁有施展魔法的天賦？」

　　虛影倒是相當耐心，緩緩答道：「因為這個世界和我們的位面存在重疊，進而導致了魔法的產生，而你原來的世界並沒有這樣的條件。元素則是承載我們意識的軀體，我們的軀體投影在這個世界，形成了你所看到的元素。精神力則來自於你們的意識，意識受到我們的輻射，發生變異，於是便擁有了與元素溝通的能力。天賦越強大的人，受到我們的輻射就越重，這也就是為什麼人類能夠施展魔法。」

　　「……」

　　本傑明聽完這一大長段論述，也不由得深吸一口氣，沉默片刻，以此來稍微平復一下自己的心情。

　　這信息量……可不是一般的多。

　　而且，雖然得到了解答，可他心中的問題也變得更多了。

　　「那個……你說元素就是你們的載體，那豈不是所有魔法都是你們在運動？每個法師都可以隨便指揮你們幹這幹那？」

　　「你可以這樣理解，如果這麼想能讓你高興的話。」虛影聽上去也一點都不生氣，「兩個位面的交互存在著極為嚴密的規律，法師依照規律完成魔法，我們也依照規律對這個世界產生影響。這麼說吧，你們可以認為你們的施法導致了元素運動，但我們也可以認為，是我們的運動導致了你們施法。」

　　「……」

　　如果不是四肢無法行動，本傑明真的很想舉起右手，揉一揉自己的太陽穴。

　　「你想說，我們看似主觀自由的行動，其實都是被你們所控制的？」

　　「複雜的因素影響了人類的行為，內在動機、身體因素、性格模式、環境因素……我們不可能控制你們的任何舉動，一切都只是規律限制下的相互作用。」

　　「……好吧。」

　　本傑明勉強接受了這個答案，決定不去深究。不過，他心中還存在著一個非常大的疑問。

　　「我曾經進入意識空間，然後看到了來自各個地方各個時間點的畫面，有些是過去的，有些……我不知道是不是未來的。」他深吸一口氣，緩緩道，「難道未來的事情已經被注定好了嗎？」

　　這個問題對他有著非常重大的意義。

　　「時間，這對於你們來說是一個不太好理解的概念。」虛影卻道，「你們只是單純地生活在某個時間點而已，但我們存在於每個時間段。這一刻，我們向你傳遞了訊息，但對我們來說，你既可以在海文萊特的火刑架上等待，又可以在伊科爾的戰場上殺滅敵軍。」

　　「……說人話。」

　　「打一個比方，你翻開一本，第一頁裡的主角才只有十歲，最後一頁他已經六十歲了。對於你來說，他的十歲和六十歲是同時存在的，你存在於他人生的每一個時間點。」

　　本傑明聞言，忽然感到一陣失望。

　　「所以……對於你們來說，我們就像人物一樣，我們的人生早就已經被徹底釘死，只是按部就班地招劇本走流程？」

　　「當然不是。」虛影卻道，「在我們眼裡，這個世界的時間線就像一條河。我們能從上游望到下游，能望到每一段河水中倒映的畫面。但河流也是會變化的，如果某天河水乾枯，這個世界發生過的一切就會不復存在。如果河流在某個端點忽然改道，曾經我們看到的發生過的未來，也會隨之變得截然不同。」

　　聽到這裡，本傑明皺著眉頭想了許久，才問道：「那……你們看到了我的未來嗎？」

　　「你的未來是最善變的那一條河。前一次看到它，它顯示你因為意識空間被漏洞吞噬，死在了自己房間的床上。」

　　「……」

　　雖然這個答案感覺跟沒說似的，可不知道為什麼，本傑明聽完之後，整個人的心情反而振奮不少。

　　——他們不是連著線的木偶，所謂的命運隨時可能發生改變。

　　想了想，他說：「那你們這次來找我……」

　　「我們並沒有來找你，這次的會面，獨立於你們這個世界的時間線之外，只存在於你的記憶之中。」虛影卻打斷了他的話，說，「希望你以後能夠牢牢記住，哪些事情是不能在意識空間完成的。」

　　本傑明有些不好意思：「哪些事情啊……」

　　「我們會留在你的記憶裡。」

　　說到這裡，虛影忽然變得更模糊了。不知道是時間到了還是能量耗盡什麼的，它的聲音開始變小，整個亮瞎眼的房間似乎也出現漸漸變暗的趨勢。

　　本傑明當時就是一愣。

　　別啊……他還有不少問題沒問呢！

　　然而，接下來的一道白光，再次籠罩住了他的雙眼。

官不聊生

第八百零八章 返回時間線

　　「……結束了？」

　　等到本傑明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還站在意識空間的原地。時間似乎沒有過去多久，耳邊傳來系統的慘叫，好像它壓根沒有停過似的。

　　他朝著前方望去，那一刻，竟然還看見了那道罪魁禍首的光圈。

　　光圈還沒有消失，浮在那裡，似乎剛剛把魂魄之心吞進去。不過此刻，那股可怕的吸力已經徹底消失。滑稽們也紛紛掉下來，滾落一地，形狀甚至還沒有徹底恢復，扁得跟個橄欖球似的，好一會才慢慢恢復起來。

　　本傑明有種恍然如夢的感覺。

　　剛剛他和虛影的對話……實際上卻連一秒鐘的時間也沒有過去？

　　他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親身體會到這種時間的斷層感，還是非常不可思議。

　　回想起對話中的內容，本傑明依然感覺信息量有點太大。元素……就是高維度位面的生物？這是以個前所未有的說法，大大超乎他原先的想像，更顛覆了魔法界現有的所有研究。

　　想到自己平時施法的時候，構成魔法的基本分子其實是一群更高階的生命體，本傑明總感覺哪裡怪怪的。

　　可是，就像虛影所說的，他不能以人類的思維去度量它們的觀念。

　　有些可惜的是，本傑明還想問問虛影自己該如何變得更強，以及教會和元素位面之間的聯繫。虛影卻沒有給他足夠的時間，一下子又把他拋回了時間線上。

　　……看來是不能指望拿到什麼好處了。

　　本傑明嘆了口氣，搖搖頭，還是先把元素位面的事情放到一邊，轉而朝著光圈望去。

　　此刻，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光圈已經開始一點點縮小。很顯然，扔進去的魂魄之心開始起作用了，雖然這不知道是什麼原理，元素位面的生物又在對面做了什麼，但是……這次災難應該算是到此結束。

　　靜靜地注視著光圈，直到它徹底消失，本傑明也在心中鬆了一口氣。

　　緊接著，就是一陣肉疼。

　　魂魄之心這麼稀有的寶貝，剛拿到手沒多久，誰能想到轉頭他就交代了出去？儘管……儘管本傑明還找不到使用它的好方法，但就這麼用掉了，他還是不免有些惋惜。

　　這就是作死的代價嗎？

　　「為什麼……」忽然間，系統的聲音瓊瑤劇一樣哀怨地飄了過來，「為什麼……上天對我如此不公？明明是那個愚蠢人類犯下的錯誤，卻要清白如我這樣一個超級無敵人工智能來承擔苦痛？為什麼……」

　　「……」

　　本傑明望著蔫了吧唧的系統，一時間，也不好意思對它說些太過殘忍的話，只要任由它就這麼抱怨著。

　　大概抱怨了有十五分鐘，它才漸漸停下來。扁平的身軀也再次變得圓滾滾起來，一張張嘲諷的面孔在本傑明面前一跳一跳，很快，就將他罕見的內疚和同情消耗一空。

　　「……好了，到此為止！你再說下去，我就讓你重新變回十六張煎餅果子。」

　　在他的恐嚇下，系統慫了，瞬間安靜了起碼有十秒鐘。

　　然後，它用哆哆嗦嗦的語氣開口：「那個……我不是要指責你什麼，但是……你下次能不能不要再幹出這種事情了？」

　　「當然，這種事情不會有下次了。」

　　「真的假的？我怎麼有點不相信……」

　　本傑明皺了皺眉。

　　他忽然意識到，只有他一個人跳出時間線，和高維度生物進行了那次史無前例的對話。因此，系統對虛影的出現是一無所知的。

　　好吧……既然它不知道，他也懶得跟它解釋了。

　　本傑明聳了聳肩，沒再去管系統，而是開始回想對話時的細節。他記得，虛影好像說它們把警告留在了記憶裡？可是他現在仔細回想起來，似乎……也想不起來虛影不想讓他做的都是哪些事情。

　　怎麼搞的？

　　不止元素位面需要警告他，他也需要警告自己——他需要一個涵蓋了所有危險行為的條目。只要把條目上的內容避開，他可以盡情作死，而且不會有任何嚴重的不良後果。

　　簡直就是人間天堂。

　　然而，回想了好一會，他卻什麼都想不起來，不由得感到了一陣失望。虛影的工作出現了失誤？不會吧，它們嚴謹得就像純粹的理性意志，有怎麼可能失望……

　　或許，它們是以另一種方式來警告自己的？

　　本傑明想了想，忽然伸出手，擺出一個要勾畫符文的姿勢。而他在心中準備勾畫的，顯然就是那兩個導致位面漏洞出現的符文。

　　瞬間，一股前所未有的危險感從他的心頭浮現。

　　本傑明微微一愣，隨後，便瞭然地點了點頭。

　　原來這就是它們的警告方式。

　　虛影沒有把警告留在他的表層記憶中，而是存進他的潛意識。每當他有作大死的準備時，他的潛意識就會跳出來阻止他，讓他明白什麼事情是不能做的。

　　很有趣……而且保密性極強的警告方式。

　　那些高維度生物似乎真的嚴格秉持絕不干擾這個世界的原則。警告的內容中可能洩露更深層次的秘密，於是，它們就把它存進潛意識裡，防止世界進程受到太多干擾。

　　本傑明覺得有點可惜，不過沒關係。有了這種危險預感，他照樣可以肆無忌憚地作死，不是嗎？

　　「你在做什麼？不要啊……你再搞一個漏洞出來怎麼解決？整個意識空間都會被吞噬進去的！你想想清楚，就為了搞死我一個破電腦，不值得的！」

　　系統不明所以，但它看見本傑明伸手，又看見第一個符文的起筆路數，瞬間毛骨悚然，驚慌失措地勸道。

　　本傑明聞言，轉過頭，朝著系統不懷好意地笑了笑。他的手指惡作劇般地在虛空中輕點幾下，但最終，還是緩緩收了回去。

　　系統被嚇得一愣一愣的。

　　「行了，我沒那麼傻。」本傑明最終還是把手收回來，環顧四周，忽然問，「你覺不覺得……經過剛才的洗禮，意識空間似乎又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不一樣？」系統回過神來，可能是觀察了一會，才有些愕然地道，「你的精神力變強了好多，是因為魂魄之心？」

　　「不知道。」

　　本傑明聳了聳肩。

　　他也是剛剛才發現的這一點。

　　經過漫長的鍛鍊，他本來就已經具備了相當不錯的精神力，可是現在再感覺過去……他發現，自己的精神力似乎比原先增長了一半有餘！

　　什麼情況？

　　一切發生在悄然之間，他也不知道什麼東西在起作用。

　　「你的數據庫裡記錄下了那個過程嗎？」本傑明問。

　　「沒有，因為受到位面漏洞的影響，我的儲存硬件直接出現了故障。」系統不滿地道，「換句話說，就是我他媽都成那樣了，哪還能記得住什麼東西？」

　　「好吧……」

　　本傑明撓了撓頭，最後，朝著上方看去。

　　如果說精神力的增強是極為隱蔽的改變，那麼他頭頂上的符文星圖，出現的改變就不像精神力那樣難以察覺了。

官不聊生

第八百零九章 星圖墜落

　　如果說從前的星圖就像隔著一層毛玻璃，永遠若隱若現，給人一種迷離交錯的感覺，那麼此刻的它看上去已經清楚很多。每一枚符文都沿著各自軌道，像運行的天體一樣緩緩移動，彼此交織的軌跡間，彷彿蘊藏著某種難以言說的規則。

　　不僅如此，本傑明發現，自己的心神好像忽然跟符文星圖建立起了某種聯繫。

　　他感覺……自己好像能指揮這玩意了？

　　「不得了，位面漏洞好像漏了點那邊的東西過來。」系統也注意到符文星圖的改變，嘖嘖稱奇，道，「元素位面居然真的被投影到這裡來了，不得了，不得了……」

　　「啥意思？」本傑明馬上問道。

　　「大概意義就是，原來的符文星圖只是一個虛影的影子。但是剛剛因為受到那個漏洞的影響，可能還有別的一些因素作怪，元素位面和你的意識空間被拉得更近了。現在的符文星圖已經類似於半實體，說不定……你能發掘出控制它的能力。」

　　本傑明聞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他終於又能變得更強了嗎？

　　實力從量變到質變，往往都需要一個契機。可能是精神力的暴增，讓水從瓶子口直接溢滿出來，也可能是位面規則被破壞之後，他意識空間反而從另一端獲取了一些東西。

　　雖然搞不明白這份天降的禮物究竟從哪裡來，但……這或許就是他等候已久的契機。

　　那一刻，他閉上眼睛，精神力擴散開來，試著用溝通水元素的方法來溝通這張巨大的符文星圖。

　　嗡！

　　他好像聽到了一聲古樸神秘的嗡鳴，從他的靈魂深處響起來。

　　那是一種非常奇妙的感覺，好像種子破土而出，他在冥冥之中聽到了另一個生命的心跳，有種莫名的親切。他與對方之間似乎建立起了一種微妙的聯繫，雖然無法用語言表述，但卻好像心靈相通似的。

　　好像上帝有有顆鬆動的牙，緩緩落了下來……

　　像是感應到了什麼，本傑明福至心靈，睜開眼睛。隨後，他便看到一枚閃亮的符文從星圖之中落下，筆直落在了他剛剛伸出的右手掌心。

　　本傑明愣住了。

　　整個過程是如此行雲流水，他感覺很自然，一切舉動彷彿都是無意識狀態下的行為——他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伸了手。

　　什麼情況？

　　他回過神來，深吸一口氣，低頭朝著自己掌心望去。那是一枚白色的三角符文，代表水元素，像一片雪花似的，靜靜漂浮於他的掌心之上。可神奇的是，這枚符文的構造他完全看不懂，不是元素、不是精神力……彷彿幽靈一般的虛體，卻連靈體都算不上。

　　是一種……不存在的存在。

　　好像出現了幻覺，如果不是本傑明能夠感覺到那股精神上的聯繫，並且親眼看到它的存在，他甚至會覺得自己手中空無一物。

　　本傑明感覺非常奇妙。

　　他把手掌翻轉過來，試圖用手指觸碰符文，指尖卻從符文上面直接穿了過去，像穿過一段海市蜃樓。

　　沒有實體嗎……

　　「符文本體的投影，然而，這道投影簡直凝視得有些超乎常理。」系統也湊上來，看了好一會才道，「真不知道你撞上了什麼狗屎運，這種事情不應該發生才對。」

　　「你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知道……」系統遲疑了一下，說，「符文本體的投影，雖然不具備任何實體，但它蘊含的規則之力可比你隨手描出來的鬼畫符強多了。」

　　本傑明聞言，點了點頭，不由得感到了幾分驚喜。

　　想了想，他屏氣凝神，試圖溝通這枚符文。而靠著那股微妙的精神聯繫，他很快露出興奮的神情，忽然抬起手，將符文拋入空中。

　　一聲隱晦的嗡鳴從他心底響起。

　　水元素忽然動了起來，像是無數鐵屑遇見吸鐵石，瞬間朝著那枚小巧的符文湧過去。緊接著，符文周圍開始浮現出一個藍色的影子。羽翼、軀幹……不知道為什麼，水元素在某種力量的驅使下，融和在一起，漸漸形成極為凝實的實體。

　　在這個過程中，本傑明看到了四肢般的東西生長出來，也看到了類似於翅膀的雛形，生澀而艱難地揮動起來……

　　他感覺，自己正在目睹一個胎兒在子宮中一點點成形，有股莫名的震撼力。

　　這一切都不是他所設想的。他只是順著直覺，朝符文發出了命令，隨後便看到了這種「化形」般的景象。他完全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精神聯繫那頭，傳過來的微弱情緒波動。

　　——那是一個活物啊！

　　本傑明感覺有點不可思議，高維度生物親自降臨？沒必要吧，況且它們不是也說了，它們無力干擾這個世界的一切。

　　最後，大概花了十多分鐘，符文徹底消失，化作了一個大概只有手掌大小的……未知生物？沒辦法，此刻飛在他眼前的到底是什麼，本傑明也不敢確定。

　　他能看到的是，對方渾身通體透明，上下都是藍色的，和他召喚出的水形鳥有幾分微妙的相似。然而，這只「符文生物」卻比水形鳥靈活百倍，剛一結束蛻變，就振動起蟬翼一般的翅膀，上下翻飛，彷彿有種喜悅的情緒。

　　不過，除了那對翅膀，它的形態整體還是和人類非常相似。纖長的四肢、精巧的頭顱、比軀幹還長的頭髮像瀑布一樣搭下來……雖然赤身裸體地誕生而出，但是因為它身上沒有任何明顯的性徵，所以也看不出它是公是母。

　　真的是活的……..

　　本傑明在心中驚嘆不已。

　　猶豫了一下，他通過精神聯繫，傳遞了一個「過來」的命令過去。

　　那一刻，符文生物忽然停下自由地翻飛，轉過身，極為乖巧地朝著本傑明飛了過來。它停在本傑明正前方不到一米的地方，睜大那雙沒有瞳仁的眼睛，歪過頭，有些好奇地與本傑明對視起來。

　　本傑明也是這時候才看清楚，對方的臉色沒有任何五官，只有一雙有些誇張的眼睛。它的臉看上去，就好像是某個雕刻家在用藍色原料刻出一個完美的人頭之後，忽然開始偷懶，最後以刻完眼睛就甩手不幹了一樣。

　　該怎麼評價呢……

　　「真醜！」系統卻忽然跳起來，用敵意滿滿的語氣說，「眼睛大成這樣，以為自己在演咒怨嗎？到底知不知道什麼才是合理健康的五官比例啊？醜死了！」

　　本傑明撓了撓頭，說：「還好吧，有點詭異，但看久了還挺可愛的。」

　　「你需要眼科急診。」系統馬上酸裡酸氣地說，「不……算了，你已經沒救了，還是直接進行眼球摘除吧。」

　　而在這時，符文生物似乎也注意到了跳個不停的系統。於是，它忽然調轉方向，朝著其中一個滑稽分身飛過去，然後伸手，戳了戳滑稽渾圓的臉蛋。

　　「……」

　　系統愣住了。

　　「你、你是什麼東西啊！誰准你碰我了？」下一秒鐘，它立刻怒吼了起來。十幾個滑稽一同起跳，像開欄的豬，惡狠狠地朝著符文生物拱了過去。

　　只是，它們還沒有拱到地方，就被本傑明不耐煩地幾腳踢飛。

　　「……別鬧了。」

　　說完之後，本傑明轉過頭，好奇地看向那隻輕盈飛舞的符文生物。

　　「你……能說話嗎？」他忽然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