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四] 當個法師鬧革命 (全書完)

官不聊生

第八百二十章 還是撤吧

　　骸骨之靈的聲音再次響起來：

　　「卑劣的騙子，你身上帶著不應該屬於你的力量，更帶著它進入了死者的禁區。你將成為所有亡靈的死敵，哪怕死後也無法獲得安寧。」

　　雖然它的聲音依然平緩高傲，但是本傑明聽得出來，裡面藏著一股怒氣。

　　「有什麼區別嗎？反正亡靈只要看到活人，管他是誰不都一樣想殺？」本傑明卻只是冷哼一聲，用精神力這麼問道。

　　說完，他便控制著符文，將元素指令的力量集中起來，對準了骨龍。

　　淅淅瀝瀝的雨絲，瞬間籠罩了骨龍龐大的身軀。每一滴水珠裡都蘊含著充沛的生命力，而當它們匯聚在一起時，骨龍身上的死氣立刻被壓制住。那種可以焚燬元素的力場，在治療雨絲的作用下開始一點點消解。

　　「還可以這樣嗎……」

　　就連水泡中的幾個法師，都能明顯感覺到骨龍氣勢的變化。男法師露出愕然的神情，不止是驚訝治療魔法可以對付亡靈，同時，這也是他第一次見識到本傑明施展治療魔法。

　　他們跟著用了幾個生命之水，朝著骨龍甩過去。然而他們的魔法砸在骨龍身邊，幾乎沒有祈禱一點作用，就被那股力場銷毀。

　　也因此，他們意識到本傑明施展的這場治療魔法有多麼驚人。

　　「哪怕腿被人砍下來，只要被雨淋過一遍，都能接好吧？」有人忍不住感嘆道。

　　事已至此，他們已經沒有了出手的餘地，只能乖乖地躲在水泡之中，旁觀這場戰鬥。伴隨著水元素的聚集，雨勢越變越大，終於，骨龍身上的立場被削弱到幾乎只有薄薄一層的地步。

　　呲！

　　一滴水珠穿過立場，落在骨龍的背脊上，就像強酸落在人臉上，瞬間產生了極為明顯的腐蝕作用。

　　當然，水珠飛速被蒸騰至虛無，連一點元素都不剩下。可那塊被「治療」過後的脊椎骨，上面也出現了一塊明晃晃的褐色斑點。

　　「吼——！」

　　骨龍甩動著身子，發出一聲痛苦的咆哮。

　　此刻，附近的灰白火焰已經消散殆盡，而在咆哮過後，那些黑煙則是忽然調轉方向，朝著骨龍滾滾湧去。與此同時，白骨滿佈的大地再次震顫起來，彷彿又有什麼東西在地下蠢蠢欲動。

　　幾個法師在那一刻臉色微變。

　　當骨龍被壓制住的時候，他們還以為戰局已經被本傑明所逆轉。然而……現在看來似乎還有變數。

　　大片的黑煙聚集到骨龍身上，瞬間將力場修補起來，抵擋住了雨絲的侵蝕。而很快，地震一波接著一波，滿地的白骨忽然自己浮到空中，幽魂一般地飄動起來。

　　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

　　「快！用木板把邁爾斯架起來！」忽然，天空中本傑明解除深海領域和水泡，轉過頭，朝著法師們大聲喊道。

　　幾個法師一愣，馬上反應過來。萊拉將所有行李用魔法托起，另外幾個法師則是抽出之前就用來帶著邁爾斯飛行的木板，跑到邁爾斯身邊，小心地將木板墊在了他的身下。

　　——此刻，邁爾斯已經徹底暈了過去，原本他身邊的魔免力場彷彿化作了更詭異的東西。幾個法師沒有靠近，只是小心地將木板架在他身下，便轉身施法，飛上了天空。

　　本傑明也召喚出了大片水蒸氣，抬起木板，與他們一同升到了空中。

　　「走！」

　　他沒有廢話，一揮手，帶著邁爾斯，轉過身，和幾個法師一起朝著南面猛的飛去。治療雨絲在他們身後更加猛烈地飄蕩起來，一往無前地撲向咆哮中的骨龍。

　　如果說在剛才，他心中還懷著些許反殺的念頭，那麼此刻他唯一想的事情就是逃。

　　因為，在大地再次開始震顫的時候，一股直覺般的預警，從他的潛意識當中忽然冒出來，將他瞬間驚出了一聲冷汗。

　　——是來自元素位面的提醒。

　　「不要試圖挑戰規則，你現在的舉動很危險。」

　　雖然本傑明不知道到底是什麼規則，但是他清楚，只有在他作死作到可能影響整個位面的時候，高維生物種下的警報才會想起來。而伴隨著黑煙朝著骨龍灌注進去，戰局又開始變得不那麼樂觀。

　　他們真的得跑了！

　　亡靈世界黑壓壓的天空下，他們的身影一閃而過，飛快地朝著南面飛去。與此同時，大地不停地震顫，可怕的咆哮聲從後方傳來，就好像一條活生生的龍在怒吼。

　　本傑明回頭看了一眼。

　　他可以看到，大量的黑煙灌注在骨龍的雙翼之內，那對骨翼開始越變越黑。隨後，骨龍從地上一躍而起，翅膀揮動，巨大的身軀就這樣飛到了天空之中。

　　伴隨著大地的震動和浮空的白骨，它的骨架忽然由內而外地冒出更多黑煙。眼眶中那對靈魂之火化作純粹的黑色，鎖定一般，死死盯住了本傑明越飛越遠的身影。

　　「罪人必須受到懲罰。」

　　骸骨之靈的聲音，直接傳到他的心中。

　　本傑明心中一沉，立刻控制著符文，直接在空中形成一片雨幕，想要把骨龍攔下來。然而，骨龍卻不斷加速，一頭紮進了雨幕中。

　　呲呲呲……聲音響徹方圓數百里，就好像往湖泊那麼大的油鍋裡扔進一具巨龍的屍體，雨幕對骨龍產生了相當劇烈的腐蝕。然而這一次，骨龍卻沒有被雨幕壓制下去，反而振了振翅膀，沒一會，便從雨幕之中飛了出來。

　　「媽的……」

　　本傑明見狀，在心中暗罵一聲，又加速了幾分。

　　「你這下子可是惹了大禍！」系統也不停地抱怨起來，「別想著跟它作戰了，此時此刻，整個亡靈世界的力量都在朝著那隻骨龍身上匯聚！你可不是惹了一個什麼骸骨之靈，你把整個亡靈世界都給惹到了啊！」

　　本傑明聞言，一邊逃，一邊忍不住反問道：「我到底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整個世界都要針對我？」

　　「我不知道，但是……活人應該是不允許進來這裡的。」

　　「那我們之前不是都進來這麼多次了，怎麼之前都沒事，現在才跑出來一條骨龍告訴我有什麼狗屁規則？」

　　「誰讓你這麼高調！」系統氣鼓鼓地道，「偷渡也是違法的，別人偷渡之後都知道要小心做人，哪像你一樣，跑到另一個世界來還恨不得敲鑼打鼓放鞭炮，不搞你搞誰啊！」

　　「……」

　　本傑明無言以對。

　　無論如何，背後那條骨龍似乎已經鐵了心要追殺他，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他冷靜下來，再次回過頭，開始在心中計算對方的飛行速度。

　　如果真的沒辦法甩脫，那麼，他們只能想點別的辦法了……

官不聊生

第八百二十一章 逃亡路上

　　趁著骨龍離他們還有段距離，本傑明看了一眼意識空間裡的水元素精靈。

　　被狠狠扇了一尾巴後，精靈的狀態不佳，只能躲在意識空間裡，通過吸收水元素來自我療傷。不過讓人寬慰的是，它的療傷速度非常快，此刻似乎便已經恢復了大半。

　　一旦骨龍追上來，他可以讓水元素精靈再拖一陣吧？

　　在經過莫名力量的強化之後，本傑明也摸不準骨龍到底變得有多厲害，水元素精靈還撐不撐得住，只能在心中這麼期盼著。

　　「其實，如果你把這些法師甩掉，自己一個人開啟最快速度，同時利用治療雨絲干擾敵人的追擊，基本上是不會被那條骨龍追上的。」系統卻忽然道，「而帶著他們飛行，據估計，你們最多逃竄一個小時，骨龍就會進入三十米之內。」

　　「……別想了，我不可能拋下他們自己逃的。」

　　「那就祝你好運吧。」

　　略帶諷刺地扔下這句話，系統也閉嘴了，只剩下空中愁眉不展的本傑明，和跟在他身後的幾個緊張的法師。

　　本傑明依舊時不時地施展元素指令•治療。每當雨絲飄落到骨龍的頭頂，它的速度始終會慢上那麼幾秒鐘，給他們心中多增添幾分希望。

　　可是，對於這種無能為力的狀況，他們開始感覺越來越憋屈。

　　「……萊拉法師，你手上拿著的是什麼？」忽然，男法師在飛行中轉過頭，望著一直沉默不語的萊拉，疑惑地喊道。

　　萊拉抬起頭，攤開手，說：「是那幾個巫妖的顱骨碎片。」

　　「你這是……」

　　「這些亡靈能夠產生那種克制魔法的力場，一定有什麼特殊的原因。」萊拉盯著手中的那塊髒兮兮的碎片，說，「如果我們能把它找出來，或許就能改變眼下的局勢！」

　　聞言，另外幾個法師都是一愣。

　　「你要……一邊逃一邊開始研究嗎？」

　　萊拉點點頭，又從背包中抽出幾個玻璃試管，說：「我之前參與過亡靈小組的研究，跟著幾位老師學了一點，可以試試看。」

　　法師們張大嘴巴，不知道該說什麼。

　　飛行術確實不是那麼耗費心神的魔法，更何況有本傑明帶著，他們幾乎不怎麼需要費力去操控。可是材料研究……尤其是亡靈秘密這種極為複雜的課題，這個心神的耗費就大了去了。

　　事實上，能夠參與到亡靈探索團隊中，他們每個人不單精通暗元素魔法，對學院的亡靈研究也是有所瞭解的。他們會實地考察對亡靈的習性，對於那股殘骸中提取出來的未知能量，他們也進行過不少實驗。

　　因此，萊拉的話說動了他們。

　　「……我也來幫忙。」男法師一咬牙，開口這麼說道。他從材料箱中取了一塊巫妖殘骸出來。他用魔法端著一盞煉藥壺，在高速飛行的同時，在壺中點起火，努力維持的它的平衡。

　　其他法師也強行冷靜下來，進入研究狀態。他們討論著巫妖殘骸的成分結構，取出各種實驗藥劑，和巫妖殘骸一起放入壺中，開始了仔細的提煉。

　　這是一幅有些神奇的畫面。

　　本傑明飛在最前方，一邊用治療雨絲干擾骨龍，一邊沒命地逃著。而在他身後，是在飛木板上躺屍的邁爾斯，以及幾個一邊逃命一邊搞研究的法師。

　　雖然看上去手忙腳亂的，可是很快，他們不知怎麼掏出幾塊木板，拼成了一個簡陋的實驗桌。各種器材被他們擺在上面，用魔法維持著平衡，有人負責配置藥劑，有人負責實驗操作，有人負責記錄數據……整個過程與倉皇的逃命同時進行，違和感很強，但不知怎麼，還挺像模像樣的。

　　「……牛筆。」

　　聽著漸漸激烈起來的討論，本傑明也不由得多看了他們幾眼，露出欽佩的神情。

　　他的學院到底培養出了一群什麼怪物啊？

　　只是，本傑明不敢把希望都放在他們身上。亡靈是一個太過深奧的課題，甚至可能還涉及到了很多位面規則，他們很難在這樣短短幾十分鐘裡研究出什麼東西來。

　　他還是決定自己對付骨龍。

　　「深海領域和水之降臨同時啟動，應該會產生一些不同尋常的反應吧？」想到這裡，本傑明忽然在心中問道。

　　「可能吧。」

　　「如果我同時啟動兩者，再加上水元素精靈，哪怕是正面迎戰骨龍，應該也能拖住它一段啊時間吧？」

　　系統聞言，沉默了幾秒鐘，問：「你是想……和他們分頭逃跑？」

　　本傑明點了點頭，在心中道：「毫無疑問，如果我們分頭，骨龍的目標十有八九會放在我身上。我還有虛無狀態，有那麼多底牌，自保肯定不成問題。而他們只要朝著幽靈深淵逃，從亡靈世界逃出去，應該就能徹底安全下來。」

　　——骸骨之靈似乎對規則十分執著，它憤怒於生者踏入死者的領域，自己身為死者，肯定也不會離開亡靈世界半分。

　　因此，本傑明覺得這個計畫的可行性還是挺高的。

　　「真是了不起，多麼無私而偉大的壯舉，我想為你流下幾滴鱷魚的眼淚。」系統漠然地道，「不過，我必須提醒你一下，敵人身上集結了整個亡靈世界的力量，你那句『自保肯定不成問題』是不是有點太飄了？」

　　「……你覺得我十分鐘都堅持不了？」

　　「這麼說就太過分了。」系統毫無起伏地答道，「半分鐘吧，算是相處這麼久，我給你的一點尊重。」

　　「……」

　　本傑明無言以對，又望了一眼身後的骨龍。從開始到現在，它與他們距離起碼拉近了有二十米，還在不斷縮短，本傑明肩頭的壓力也在一點點變大。

　　如果骨龍現在真的變得像系統說的那麼強……

　　忽然，他用力搖搖頭，把這些念頭甩了出去。時間緊迫，沒時間去考慮那麼多了，他忽然朝著幾個法師招了招手，打斷了他們關於「那隻巫妖生前可能是什麼」的討論。

　　「我們最好分頭逃跑。」他一臉鄭重地開口，「那隻骨龍主要是衝著我來的，應該不會管你們。你們就帶著邁爾斯一路逃，不用擔心我，我自有保命的辦法。」

官不聊生

第八百二十二章 分頭

　　幾個法師停下手中實驗，露出愕然的神情。

　　「這怎麼行？院長大人……」

　　本傑明卻直接打斷他們，斬釘截鐵地道：「別說了，你們難道還不相信我的能力？趕緊帶著邁爾斯走，這是我作為院長的強制命令，你們如果不想被學院開除就照做！」

　　法師們還想說些什麼，最終，卻還是被本傑明的強硬態度震住。幾人面面相覷之後，收起眼花繚亂的實驗用具，托著邁爾斯繼續朝著亡靈世界外飛去。

　　「院長，你一定要平安回來！」

　　本傑明轉過身，聽到法師們越拉越遠的聲音。他沒有回音，只是點了點頭。

　　又望了一眼從遠處追來的骨龍，他把水元素精靈召喚出來，放在肩頭，然後孤身一人朝著另一個方向飛去。

　　而在兩隊人開始分頭逃跑的那一刻，骨龍顯然也出現了片刻遲疑。

　　本傑明趕忙回過頭，元素指令？治療畫出來，再次用治療雨絲籠罩住了它龐大的身軀。他肩頭的水元素精靈也飛起來，連著發射出幾道極限水絲，一下子將骨龍的注意力再次吸引了過來。

　　「繼續濫用那股不屬於你的力量，可怕的災禍會降臨在你頭上的。」骸骨之靈的聲音又一次響起，很顯然，水元素精靈的存在才是最能夠激怒它的玩意。

　　瞬間，它調轉方向朝著本傑明衝了過來。

　　「……引怪成功。」

　　本傑明聳了聳肩，一邊喃喃自語，一邊爆發出了自己最快的速度。不用再拖著其他法師和邁爾斯，沒有任何拖累的包袱，他恍若一顆流星，嗖的一下朝著西南方飛去！

　　高維生物在他潛意識中留下的警報響個不停，但本傑明已經漸漸習慣了無視它。管不了那麼多，現在他只能一個勁地跑。

　　「我有種很不好的預感。」系統冷冰冰地開口道。

　　「哦。」

　　本傑明仍舊只是向前飛去。

　　他忽然感覺到，自己下方的地面也忽然開始了震動。就像之前在白骨叢林一樣，不斷有腐屍和骷髏從地裡爬出來，然後忽然暴斃。只剩下一縷一縷的黑氣，從它們滿地的屍體當中冒出來，朝著骨龍飛去。

　　骨龍的氣息也隨之變得越來越強大。

　　追逐持續了大約十五分鐘後，本傑明便發現，元素指令？治療已經無法干擾骨龍的行動了。此刻，骨龍渾身上下都包裹在一層黑色的光圈裡，飛在空中，看上去就像一個巨大的橢圓黑洞，以一種無可匹敵的氣勢壓過來！

　　而它的速度，也隨著自身力量的增強在一點點加快。

　　「……你說的對，我大概只能堅持半分鐘。」本傑明也不得不在心中承認，系統之前說的都沒錯。

　　他在這一刻真正意識到，和整個亡靈世界作對，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概念。他已經徹底不打算跟骨龍交手了，腦子裡只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跑。

　　所有水元素都被他凝聚成水蒸氣，推著他單薄的身影不斷前進。他甚至還要在自己身邊多佈置一層保護，否則在這種趕超音速的環境下，空氣間的摩擦會直接將他撕成碎片。

　　只是……骨龍依舊比他更快。

　　「來了。」

　　伴隨著系統的提醒，骨龍張開口，吐息之間噴出一道灰白色的火柱。本傑明趕忙側身閃過去，可他與骨龍之間的距離也因此變得更近了！

　　本傑明轉過頭，巨大的骨龍猶如天外隕石，在他的視線中不斷放大。

　　下一秒鐘，骨龍抬起前爪，狠狠揮下！

　　唰！

　　本傑明的身體出現了一瞬間的虛幻，巨大的龍爪從他身上穿透而過，沒有抓到任何實際性的東西。骨龍因此愣了愣，本傑明也趁機加速，一個轉向又拉開了近百米的距離。

　　「剛剛花掉了零點四秒的虛無時間，注意，你只剩下十三點二秒的虛無時間可以使用。」系統提醒道。

　　「明白！」

　　本傑明一邊在心中回道，一邊抬手，將停在他手心的水元素精靈朝著骨龍扔了過去，高聲喊道：「拖住它！」

　　嗖的一下，水元素精靈消失在他的視線之中。

　　瞬間，骨龍那邊傳來了一陣驚人的怒吼。本傑明看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但伴隨著一陣強烈的元素波動，對方的追擊暫時停了下來。

　　緊接著，就是一聲相當可怕的爆炸聲。

　　轟！

　　水元素精靈似乎在骨龍附近引發了一場非常可怕的爆炸，就連幾百米之外的本傑明，都被這一下震得耳朵嗡嗡響。下一秒鐘，一團藍色的不明物體猶如一枚子彈，嗖的一下回到本傑明身邊。

　　那應該就是水元素精靈，只是這時，它已經失去了原本精巧的模樣，不成形狀，像一團藍色的肉球。本傑明透過精神聯繫，也感覺到一股疲憊痛苦的情緒。

　　本傑明趕忙把它收回了意識空間之中。

　　不過，趁著水元素精靈為他爭取到的時間，他再次將距離拉到近千米，成功逃生的希望瞬間又大了幾分。

　　然而……

　　「吼——！」

　　骨龍的吼聲遠遠地從身後傳來，那一刻，本傑明忽然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從四面八方擠壓而來。就好像附近的空間都發生了變形扭曲一般，高速飛行中的他忽然被定在原地，連動都動不了。

　　怎麼回事？

　　本傑明一陣駭然。

　　這是一種極為詭異的狀況，就好像只屬於他的時間被按下了暫定。除了思維活動，他無法眨眼，無法呼吸，甚至連心跳和血流都是停止的。

　　「完了，你引動了位面規則的反噬。」系統用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說，「就讓你不要那麼高調，結果你連逃個跑都這麼轟轟烈烈的，這下子玩脫了吧。」

　　本傑明沒說話，只是愕然地被定在原地，眼睜睜看著骨龍來到了自己身前。

　　然而，令他有些意外的是，骨龍並沒有馬上對他出手。

　　「你還不明白嗎？那種力量是不允許出現在死者的世界的。」骸骨之靈的聲音忽然傳過來，「這裡是靈魂和元素的安眠地，而你已經驚擾了太多東西。」

　　「……有本事你就殺了我。」本傑明無法開口，只能在心中答道。

　　「我不會殺你的。」骸骨之靈卻用一種高高在上的無情語氣說，「你已經被規則束縛住了，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再能碰到你。你已經被這個世界所隔離，你的時間會永遠被固定在這一秒，永遠停留在這片天空之中。」

官不聊生

第八百二十三章 永恆的困局

　　本傑明聞言愣住了。

　　不太妙的預感湧上心頭，他又下意識地掙扎起來，想要活動自己的手腳或者使者施展魔法。可結果還是一樣，他什麼都做不了。哪怕是水元素感應法，都好像在這一刻徹底失靈，他連一點水元素的味道都嗅不到。

　　除了思維，屬於他的一切都靜止下來，就好像……有人將時間從他身上剝去，他成了油畫上被定格的小人。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連忙朝著系統問道。

　　「我也不知道……都說了，誰讓你把事情鬧得這麼大？」系統不耐煩地道，「虛無狀態也不行，你剛被定住的時候我就發動了，一點用都沒有。」

　　……不是吧？

　　本傑明愣在原地，心裡涼了一半。

　　高維生物在他潛意識裡留下的警報倒是終於停下來，像超過一小時的鬧鐘，放棄了似的，乾脆叫也不叫了。

　　「把那個元素生物交出來，它不屬於這個世界，必須被銷毀。」骸骨之靈則是繼續開口，用命令般的語氣說道。

　　本傑明回過神來，勉強從那種難以置信的打擊感中恢復。他聽著對方的話，忽然燃起一絲希望，在心中反問道：「如果我交出來，你是不是願意放我走？」

　　骸骨之靈卻道：「困住你的是被激怒後的亡者世界，不是我。我對此無能為力。」

　　「那我憑什麼要把它交給你？」

　　「因為它不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中。這是規則，它不屬於生者世界還是亡者世界，應當回到原本的地方去。」

　　……死腦筋的傢伙。

　　本傑明忍不住暗自咒罵道。

　　規則、規則……滿口都是這些東西，誰他媽知道世上到底有什麼規則？他也沒打算把事情鬧得大，還不是這傢伙在後面步步緊逼，最後才搞成這個樣子。

　　他試著回到意識空間，但最可怕的是，他現在連意識空間都回不去了。這股莫名其妙的規則之力封鎖住了他的一切，好像真的要將他永遠留在這個鬼地方。

　　而這種可能，讓本傑明感覺非常恐怖。

　　「喂，趕緊想點辦法，我不能永遠都留在這個鬼地方！」他連忙對著系統道，「我他媽……學院還在等著我，我必須回去。」

　　系統卻沉默了下去，好久才道：「我沒有辦法。」

　　本傑明的心情徹底墜入谷底，不過，他還是沒有放棄希望。巨大的壓力壓在他的肩頭，他明白自己還有什麼使命，他絕不能就這樣被留在亡靈世界裡，當一具浮空的雕塑。

　　總會……總會有辦法的。

　　他試著透過精神聯繫，與水元素精靈溝通。還好，精神聯繫那頭傳來了一些模糊的回應，水元素精靈作為更高位面的投影，這股規則之力似乎無法將它完全限制。

　　只是，它依然受了很重的傷，給出的回應都顯得疲倦而迷茫。

　　如果是正常狀態，精靈受傷之後可以在意識空間裡休養，通過水元素來修補自己的身體。可是此刻，意識空間似乎被那股力量給封鎖了，從精靈給出的回應看，它遲遲得不到治療，也開始變得有些著急。

　　可本傑明又總覺得，自己唯一的希望就放在它身上了。

　　有什麼辦法可以讓水元素精靈得到治療嗎……

　　「如果我願意把元素生物交給你，我要怎麼做？」忽然，他朝著骸骨之靈道，「我現在被定在這裡，連個魔法都用不出來，你讓我怎麼把它交給你？」

　　「你把它藏在哪？」骸骨之靈問。

　　「意識空間，有些人叫他祈禱空間，你可以把它當作純粹由我的精神力所構成的世界。」本傑明解釋道。

　　可聽到這裡，骸骨之靈卻忽然沉默下來，緊接著，本傑明便感覺到一股充斥著死氣的精神力，朝著他環繞而來，漸漸將他整個人包裹住。

　　……鬼附身嗎？

　　本傑明一陣悚然，差點沒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然而，更恐怖的還在後面。當那股精神力徹底覆蓋住他之後，他忽然從靈魂深處打了個冷戰，有種「被讀取」的感覺。那一刻，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透明人，所有的秘密、思索……通通暴露在別人面前，任人翻閱。

　　這種感覺實在太糟糕了！

　　「臥槽……非禮啊！」忽然，系統的驚呼響了起來。下一秒鐘，骸骨之靈則是發出一聲悶哼，環繞在本傑明身上的精神力開始一層層地消退。

　　本傑明也隨之鬆了一口氣。

　　但……什麼情況？

　　「一體兩魂？你的身體裡還潛藏著另一個靈魂？」骸骨之靈的聲音忽然變得極為厭惡，「你是一個怪物，你的靈魂甚至不屬於這具軀體，根本就不應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本傑明有些驚訝。他沒想到對方連這個都能發現。

　　不過，事情都鬧到這個地步，就算別人知道系統的存在、知道他是穿越者了又怎麼樣？他甚至都不覺得這是什麼問題了。

　　「是的，我來自另一個世界，作為神靈來拯救這個世界的蒼生於水火之中。怎麼？你現在知道怕了吧？」他開始有點破罐子破摔起來，惡狠狠地道，「知道怕了就想辦法把我弄出來，不然，你這個小小的下界亡靈，有你苦頭吃的！」

　　骸骨之靈倒是一樣嚴肅：「你瘋了。等你再瘋一點，我就可以直接把那隻元素生物從你的精神世界中取出來，沒有人再能阻攔我。」

　　「那你就慢慢等吧。」

　　雖然口上是這麼說的，本傑明此刻的心情還是很著急。他不敢想像，如果自己就此消失，學院那邊會發生怎樣驚人的變故。三國間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微妙平衡、那些對學院眼紅的法師組織、以及學院內部的群龍無首……

　　最可怕的是，如果教會那邊知道了這個消息，一定會捲土重來。

　　他不能就這麼消失。

　　下定決心，本傑明開始嘗試各種辦法。用意念吟唱咒語、在心中勾畫符文、嘗試符文冥想法則、嘗試施展念術……他做了他能想到的一切，他甚至又以水元素精靈為籌碼，和骸骨之靈進行了好幾次交涉。可是十多個小時過去，他依然被困在這裡。

　　變數發生在大約十四個小時後……

　　「等等，那是什麼？」

　　在系統的提醒下，本傑明忽然發現，南面的天空出現了幾個飛行的人影。

官不聊生

第八百二十四章 去而復返

　　不止本傑明，等候一旁的骨龍也注意到了這一幕。它立刻從地上站起來，望著天邊的人影，震耳欲聾的龍吼響徹整個亡靈世界。

　　沉寂了快十個小時的黑氣也再次變得洶湧起來。

　　本傑明心裡咯噔一聲。

　　糟了……

　　因為在人影飛近之後，他發現，那竟然是參加亡靈探索的幾個法師。本傑明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才剛與他們分頭逃跑，他們竟又轉頭跑回來了！

　　這幫不要命的傻子！

　　本傑明心裡很急。他想開口把幾人直接罵回去，可是眼下的處境，他連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只能被定在這裡乾著急，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越飛越近、越飛越近……

　　骨龍則是雙翼一振，再次飛到空中，漆黑的靈魂之火凝視著靠近的幾人，彷彿隨時都可以噴出灰白龍息，將他們化為灰燼。

　　「院長，我們找到辦法了！」

　　幾位法師又飛近了一點，聲音遠遠地傳過來。本傑明有些疑惑，但他的注意力還是全都放在了骨龍身上。

　　然而，令他有些意外的是，骨龍飛在空中，怒視著法師們，卻沒有出手。

　　沒一會，他們便直接飛到近處，有些驚訝地看著被定在那裡的本傑明。而本傑明也是這時候才看到，法師們舉著從巫妖那裡繳獲的骨杖。而且這時，骨杖不知道被什麼藥水染成黑色，杖身刻滿了密密麻麻的符文，頂端的頭骨則是亮起淡淡的白光。

　　白光擴散開來，形成一個奇妙的圓圈，將幾位法師全都覆蓋在裡面。

　　本傑明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但是他似乎能感覺到，有一股與死亡截然相反的力量，從白光之中透露出來，將亡靈世界的氣息徹底隔絕在了外面。

　　「那是……什麼東西？」

　　「他們好像改造了巫妖的骨杖。」系統也有些不確定，「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但是……有股本源力量從骨杖裡面散發出來，很怪異的感覺。」

　　本傑明一頭霧水，不知道該說什麼。

　　倒是幾個法師先飛過來，疑惑地望著本傑明。萊拉緊張地開口：「院長？你沒事吧？你怎麼……你動不了嗎？」

　　本傑明也是一肚子疑惑，很想開口說話，但他無法。

　　只是，直到此刻為止，他最驚訝的事情還是骨龍居然就那麼飛在一邊，冷冷地望著白光中的法師，卻一直沒有出手。

　　而法師們看上去也毫無畏懼，似乎一點也沒把骨龍放在眼裡的樣子。

　　這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你在打什麼算盤？」他實在憋不住，用精神力朝著骸骨之靈問道。

　　「我無法違逆規則。」骸骨之靈的聲音竟也在此刻變得迷茫起來，「生者的世界……亡者是不允許踏足生者的世界的。」

　　生者的世界？

　　本傑明心中一驚，再次把注意力放到了骨杖所散發出的白光。

　　雖然有些類似，但他可以確認，那東西和聖光或者說光元素一點關係都沒有。骨杖內湧出的力量不屬於魔法體系，反而和亡靈的能量有種扭曲的類似感。本傑明很難想像，這道能讓骨龍止步不前的白光到底是什麼。

　　而在他驚疑不定的同時，幾位法師似乎也陷入了苦惱。

　　「怎麼會這樣？院長，你能說話嗎？院長……你還活著嗎？」

　　他們不斷朝著本傑明呼喊，看上去焦急又疑惑。可本傑明別說回答，就連一點神態回應也做不出來，這更讓他們變得憂慮起來。

　　「難道這只是一道幻影？院長大人已經被……」

　　男法師臉上甚至開始露出悲痛的神情。

　　「不會的。」萊拉皺眉觀察了一會，極為肯定地道，「院長好像被什麼力量給限制住了，我能感覺到他的氣息，他不會死的！」

　　他們試著伸手去摸本傑明，卻被一股力量彈開，連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不過，看著幾個法師試圖營救本傑明，骨龍立刻發出憤怒的咆哮。它又朝著幾個法師湊近了一點，但奇怪的是，它依舊完全不敢進入白光的範圍。

　　幾個法師見狀，則是相互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它真的不敢碰我們。」男法師感嘆道。

　　「很正常。」萊拉理所當然地道，「亡靈的世界是很死板的。它身上凝聚了這麼多死氣，如果膽敢邁出邊界一步，絕對會遭受非常可怕的反噬。」

　　「我也沒想到……我們真的成功地將那種能量逆轉了過來。」另一個法師這是望著發光的骨杖，這麼說道。

　　萊拉點點頭，又道：「時間不多，我們得盡快將院長救出來。」

　　說著，她從包裹裡拿出一瓶藥水和又一根斷了半截的骨杖。她把藥水滴在骨杖上，下一秒鐘，白色的骨杖也被染成了漆黑的顏色，就好像它他從內部自行變黑的一樣。

　　她先用幾個暗系魔法試探了一下，全部都在靠近本傑明之後被彈開。隨後，與幾個法師討論片刻，她忽然直接擲出那半截骨杖，朝著本傑明扔了過去。

　　本傑明有些愕然。

　　他眼睜睜地看著骨杖迎面飛過來，然後，嘭的一聲爆開，化作一團黑色火焰。火焰瞬間將他包裹了起來，可詭異的是，他什麼也感覺不到。

　　這些人……真的從那幾隻巫妖的材料中研究了什麼東西出來嗎？

　　整個視線被火焰覆蓋，他自然而然地感到不安。不過此刻，他還是什麼都做不了，只能滿懷疑惑地等待著變化的發生。

　　只是這時，他的心中已經再次燃起了希望。神奇的白光、法師間的討論、還有骨龍的反應……這一切都證明了法師們的研究成果，在漫長十個小時的絕望嘗試之後，他可能終於要脫困了！

　　就連系統都開口道：「雖然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做到的，但是……你看看人家，你手下的法師都比你有用多了，你羞不羞愧啊？」

　　「……」

　　本傑明不準備理會它。

　　黑色火焰在他周圍蔓延著，似乎正灼燒著某種東西。半分鐘過去，忽然，一聲怒吼從骨龍的方向傳過來，彷彿外面又發生了什麼。

　　本傑明心中一驚，頓時皺起眉頭。

　　不會吧……他們出事了？

　　然而，也就是這一刻，他發現一股白光籠罩過來，將他納入了光圈之中。不僅如此，他在這時忽然意識到，剛剛那一瞬間，他因為焦急而下意識地移動了自己的眉毛。

　　這一發現讓他再次愣住。

　　他……能動了？

官不聊生

第八百二十五章 逃出生天

　　等到黑色的火焰消散、視線恢復之後，本傑明看到的，就是法師們已經把他護在裡面，高舉骨杖，白色光圈將所有人覆蓋進來的景象。

　　他甚至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這麼……簡單？」

　　他試著活動四肢，開口說話，感受重新回到世界中來的感覺。被莫名其妙定格了十個多小時，他的身體雖然沒有半點異狀，但精神上已經是疲憊不堪。

　　「哪裡簡單，院長，你知道我們花了多少心血才把它研究出來的嗎？」邊上的法師卻指著骨杖，這麼說道。

　　本傑明聞言，揉了揉腦袋，仍舊有些狀況外。

　　「你們……做了什麼？」

　　「解釋起來有點麻煩，不過，這就是我們從那三隻智慧亡靈的殘骸中製作出來的東西。」法師快速說道，「我們提取出了那種可以焚燬元素的能量，然後發現，這種能量可以儲存在它們的法杖裡，受到精神力最直接的指揮。」

　　聽到這裡，本傑明卻還是感覺很不可思議。他朝著光圈外望去，那隻骨龍就守在外面，陰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就跟隨時要吃人了一樣。

　　——從巫妖屍體上提煉出的一點能量，就能攔住這種霸主級別的亡靈，他有點無法想像。

　　另一個法師則是補充道：「我們很想利用這種能量來對付亡靈。受到治療魔法的啟發，我們加入各種具有強大治療效果的魔法材料，以及眾多的光與暗兩系元素，最後成功將那種能量給逆轉了過來。」

　　「逆轉？」

　　「沒錯，雖然我們也不清楚怎麼回事，但那股亡靈能量被我們轉換成了另一種完全未知的存在。」法師興奮地解釋道，「這種能量與整個亡靈世界相斥，一經釋放出來，就會在三米之內形成一個全新的領域，沒有亡靈敢靠近。」

　　本傑明聞言，露出有些奇異的神情。

　　把能量逆轉過來嗎？

　　他仔細地感受著骨杖釋放出的白光，可奇怪的是，他沒有從這些白光中感受到任何特別的東西。白光之內十分平常，一股有些違和的熟悉感從他心裡冒出來。

　　這是……

　　「他們在亡靈世界裡開闢了一個『活人』世界。」系統忽然冒出來，嘖嘖稱奇地道，「有點意思……單單幾個法師，就這樣把世界的規則給騙了過去。」

　　「你是說？」

　　「真以為這麼一道白光就能擋住那條骨龍？」系統不耐煩地解釋道，「實際上，它完全有能力衝進來，忍受著那一點點反噬，然後把你們統統幹掉。」

　　「那它怎麼沒動手？」

　　「因為它就是個死腦筋。光圈內被偽裝成了生者的世界，就像深淵那邊的世界很少出現亡靈一樣，規則不允許。它作為死者，是絕對不敢越雷池半步的。」

　　本傑明恍然。

　　所以……這算是一招障眼法？

　　利用來自巫妖的能量，偽造出一個自成方圓的活人世界，不但騙過骨龍，更騙過了整個亡靈世界。就連本傑明被亡靈世界的規則壓制，定在這裡一動不動，都被他們利用類似的騙術營救成功。

　　其實是很簡單的邏輯——活人不能進入亡靈世界，更不能在這裡大鬧天宮，本傑明因為高調觸犯規則而被懲罰。但現在，本傑明已經「離開」了亡靈世界，所以亡靈世界的規則也就無法奈何他。

　　想到之前骸骨之靈口口聲聲強調著規則，結果現在卻只能在外面盯著他們看，本傑明感覺有點好笑。

　　「怎麼忽然啞巴了？」

　　他用精神力開口，試圖跟它說點什麼。然而他卻馬上發現，自己似乎已經跟骸骨之靈失聯了，話語傳不過去。

　　「它的精神力都沒有延伸進來，你怎麼跟它對話？」系統無語地道。

　　「……好吧。」

　　本傑明有點遺憾。這些亡靈生物死板的程度簡直超乎想像，可惜了，他本來還打算多嘲諷對方幾句。

　　不過也是，死都死了，哪還能不死板？

　　此刻，幾個法師已經撐著光圈，帶著本傑明開始了移動。亡靈世界幽黑的天空下，光圈一路向南，看上去十分扎眼，就像一排雞蛋裡藏了一個獼猴桃。而那條骨龍，則一直不死心地跟在光圈後面。

　　雖然無法溝通，不知道骸骨之靈現在的想法，但本傑明光看著那眼眶中的一對火，都彷彿能從中感受到一股咬牙切齒的怨氣。

　　——它是真的恨啊！

　　「對了……這種能量應該是會被消耗光的吧？」本傑明一直被這麼盯著，也難免有點不安，忽然開口問道。

　　「會。」萊拉點了點頭，道，「不過我們提煉了很多，應該足夠支撐我們回到人間。」

　　「那就好。」

　　本傑明鬆了一口氣。他想了想，又問道：「邁爾斯呢？他的情況怎麼樣了？」

　　「他一直都沒有醒過來。湯姆森法師已經先帶著他回學院，而我們擔心你的狀況，所以研究出結果後就過來救你。」

　　本傑明聞言，也點點頭：「多虧你們了……」

　　想想一開始，幾個法師邊逃邊做研究的時候，他心裡其實是很不看好的。要不然的話，他也不會作出分頭逃跑、自己引怪的決定。

　　這些從很久之前就追隨著他的法師，經過各國動亂以及學院建立的種種，似乎……也已經展現出了非常驚人的成長。

　　本傑明有點感動，不只是在困難中被別人給救出來，同時還有種莫名的欣慰。

　　就這樣，他們一行人躲在光圈裡，高速飛行了大概五六個小時，最終抵達了亡靈世界的邊境線。骨龍一直跟隨著他們，剛開始，幾人還被盯得有些心慌，但漸漸習慣之後，他們甚至感覺這只史詩級的亡靈就像是他們的寵物一般，一路就只是跟在後面，乖得不行。

　　在抵擋幽靈深淵的那一刻，本傑明甚至轉過身，微笑地朝著骨龍揮了揮手。

　　要是骸骨之靈現在能跟他們說話，恐怕在這種時候，多髒的詞都能從它的嘴巴裡冒出來。不過……就算它再升起，反正本傑明也是聽不到了。

　　懷著愉悅的心情，他們飛越幽靈深淵，回到了屬於生者的世界之中。

官不聊生

第八百二十六章 回到學院

　　「……這就是你們帶回來的材料？」

　　學院內，魔藥系的主任辦公室裡，老人看著長桌上滿箱子的骨頭殘渣，語塞片刻，冷著一張臉說道。

　　在他桌子對面的，則是神情無奈的本傑明和法師們。

　　靠著臨時研究出來的「障眼法」，他們順利地逃出了亡靈世界，回到魔法學院。當然，這一路上收集到的各種亡靈材料也被帶回來，交到老人手上。

　　只是，最為珍貴的三隻智慧亡靈，它們的殘骸已經被徹底用光，就連那根骨杖也在能量消耗殆盡之後，忽然碎成一灘粉末。因此，他們能帶回學院的也只有一些「珍貴」的粉末和普通亡靈的殘骸。

　　很顯然，老人對這種結果似乎不是很滿意。

　　「巫妖的殘骸在哪？你們花了這麼久的時間，就給我帶回來這點腐肉爛骨頭？」

　　本傑明嘆了口氣，說：「這次探索亡靈世界，我們遭遇到了很大的阻力。別說這些東西，就連我們人都差點回不來。」

　　隨後，他們開始複述遭遇到巫妖以及骨龍等一系列事情，尤其突出了這一路上的凶險。而在聽完之後，老人臉上的不滿終於消退，反而變得饒有興致起來。

　　「城堡一樣大的骨龍……你們沒有從它身上弄點什麼東西下來？」

　　本傑明和幾個法師像撥浪鼓一樣地搖頭。

　　老人見狀，有些失望，說：「算了……你們的見聞起碼印證了一些我的猜想。如果我的研究沒出錯，亡靈世界的未知能量，應該和元素其實是同一種東西。」

　　本傑明聞言，挑了挑眉。

　　「怎麼說？」

　　「在我們的概念裡，元素是不死不滅的，有時候游離在空氣中，有時候存在於魔獸和植物體內，有時候形成魔法現象……它們只會從一種形態轉換成另一種形態，但永遠不會被消耗掉，否則伴隨著時間的流逝，這個世界中的元素應該越來越少才對。」

　　男法師馬上道：「可是這次，我們就親眼見到了元素被一種灰白色的火焰焚燬。」

　　「是，但那只是你們見到的景象。也許元素並沒有徹底消失，而是轉化成了一種我們無法感知的形態，就像你們所說的，將焚燬元素之後，亡靈反而會變得更加強大。」

　　聞言，幾個法師都愣住了。

　　本傑明倒是不怎麼意外，畢竟，他知道元素是高維度生物的投影。那麼牛逼哄哄的東西，肯定不會隨隨便便就被滅掉。亡靈世界或許也是元素位面所影響而產生的，只是影響的方式和生者世界完全不同罷了。

　　至於更細節的東西……怕是會成為他們一生都難以窮盡的問題。

　　不過，本傑明關注著的還有另一件事情。

　　「從亡靈世界回來以後，邁爾斯就再也沒醒來過。」他的語氣一沉，緩緩道，「您知道有什麼辦法可以救他嗎？」

　　老人聞言，露出棘手的神情：「他……說實話，通過了深淵試煉的人，本來就注定短命。我現在懷疑，他能夠免疫魔法就是因為自己變成了半亡靈的體質，而現在這種體質被激發出來，我並不看好他的情況。」

　　「難道連嘗試的可能都沒有嗎？」

　　「……我試試看。」

　　聽到這裡，本傑明也沉默下來，長嘆一口氣。

　　老人和法師還在討論亡靈世界的問題，他轉過身，悄悄地從這裡離開。邁爾斯被安置在學院空出來的宿舍裡，他之前也去看過。昏迷已經持續了三天，治療雨絲會被力場排斥走，系統也分析不出個所以然。

　　現在想救他，能靠的也只有學院的研究進度了……

　　本傑明回到院長室，感覺心神俱疲。這次進入亡靈世界，發生了太多意料之外的事情，他真的需要好好睡一覺。

　　倒在床上，蒙頭就睡，他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院長，我們已經開始對邁爾斯的嘗試性治療，目前情況穩定。就算沒辦法把他救醒，我們也會儘量續住他的命。」

　　有法師過來匯報，本傑明聞言，點點頭，也過去探望邁爾斯。他現在被轉移到了魔藥系的機密研究室裡，被躺在一個符文陣法中央。老人小心調製著藥水，每日定時，通過玻璃導管強行喂到他的口中。

　　邁爾斯身邊瀰漫著亡靈一般的死氣，沒有人能近身。不過，本傑明察覺到那股死氣隨著藥效，有在一點點被壓制下去。

　　這讓他稍微寬心了一點。

　　「在材料方面，有什麼需要儘管跟我說，我哪怕親自出手，也能把那些東西弄過來。」他轉身朝著老人道。

　　「用不著。」老人不耐煩地道，「學院有專門的採購人員和獵殺魔獸團隊，什麼時候需要你去幹這個？」

　　「……好吧。」

　　「你好歹也是個院長，別每天閒著沒事就在這亂逛，打擾我們工作。去去去，該幹嘛幹嘛去！這裡有我看著。」

　　本傑明就這樣從實驗室裡被趕了出去。

　　他發現，自己這個院長好像也是當得有點太任性了。實際上他前往亡靈世界的幾天裡，學院也積攢了不少等待與他會面的訪客。像他昨天剛回來，瓦利斯就一臉抓狂地找過來，逼他趕緊騰出時間，好好幹活。

　　無奈之中，他只能回到了自己的院長室，開始處理學院的日常工作。

　　兩天後。

　　「這應該是最後幾個訪客了吧？」

　　本傑明打開名單，皺著眉頭掃視起來。幾個卡瑞特斯過來的商人、兩位希望加入學院的法師……以及老熟人伊麗莎白。

　　想了想，本傑明決定先見見伊麗莎白。

　　她今天再次來訪，肯定和霍里王國有關。最近教會一直低調行事，沒搞出什麼事端，但如果伍德家族發現了什麼跡象，一定也會通知他們這個流落國外的女兒，和魔法學院取得聯繫。

　　「伊麗莎白團長大概是前天來的，這幾天一直等在阿卡德米，我現在就可以通知她。」瓦利斯瞭解之後，則是點點頭，轉身就開始安排會面。

　　半個小時後，伊麗莎白緩緩走進了院長室。

官不聊生

第八百二十七章 不可思議的重逢

　　「好久不見。」伊麗莎白點了點頭，露出微笑，「你最近似乎很忙，不止截擊了教會派往了海外的船隊，就連島上的異教徒，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本傑明聳了聳肩。

　　「這個……我可沒說過這些都是我幹的。」

　　「除了你還有誰能做到？」伊麗莎白似乎有些感慨，「這都是霍里王國那邊傳來的最新消息，教皇為此大怒，不少人都被牽連得很慘，降職了有兩百名神父。」

　　聞言，本傑明倒是感到幾分意外。

　　影響這麼大？不過是一次海外教派的征討失利，教會明明可以把事情瞞住，私下解決，卻非要搞成這樣，難道不怕他們的威信會受損？

　　不過……他們非要作死，那就隨他們去吧。

　　冥冥之中，本傑明感覺屬於教會的日子就快要結束了。

　　「那麼……伍德家族是否又有了新的打算？」想到這裡，他開口問道。

　　「是有一些打算，不過在此之前，我有幾位老朋友要引薦。」伊麗莎白低下頭，緩緩道，「他們之前就來學院拜訪過，只是你當時似乎不在，被回絕後離開了阿卡德米，現在在北面的村莊落腳。」

　　本傑明皺了皺眉：「什麼人啊，不能把他們請到學院來嗎？」

　　「不行，他們來自法師傳承會，每一位都是非常強大的年長法師，脾氣不怎麼好。之前來拜訪沒見到人，有點生氣就離開了。」說到這裡，伊麗莎白不經意地頓了頓，語氣忽然變得有些微妙，「而且……其中有一位，我想你最好還是見一下。」

　　本傑明並沒有在意後半句，而是陷入疑惑，心中冒出一大堆問號。

　　……法師傳承會？那是什麼？

　　他在心中詢問系統，而系統則表示它沒有聽說過這個組織，肯定是哪個犄角旮旯裡冒出來的牛鬼蛇神，不值一提。

　　於是，他只好把這個問題朝著伊麗莎白問了出來。

　　「其實我對法師傳承會也不怎麼瞭解。」伊麗莎白則道，「我聽說……那是一群由天才構成的組織，從數千年前傳承至今，一向隱世不出，以保護和傳承魔法知識為己任。因為他們一向低調，所以只有少部分人知道這個組織的存在。」

　　說著，她拿出一封信，交到本傑明手上，道：「這是他們的介紹信，伊科爾的法師公會會長寫的，所以我覺得應該是可信的。」

　　本傑明接過信，大致看了一遍，確實是會長的筆跡和特製印泥，這種很難偽造。至於信裡的內容，和伊麗莎白剛剛介紹的那些差不多。

　　只是……他還在想那個法師傳承會的問題。

　　「數千年？」他忍不住開口感嘆道，「這跟魔法的歷史差不多長了吧？」

　　伊麗莎白則露出無奈的表情，說：「這些問題……我覺得你還是把留給他們吧。」

　　本傑明聞言，點了點頭。

　　如果真是這樣的一個組織，那麼他的確有必要去跟他們會面，可能的話，最好還要邀請他們加入學院，讓這數千年來的魔法知識成為學院的瑰寶。

　　就這樣，本傑明立即出發，跟著伊麗莎白來到了北面的村莊——本來就不是多遠的路，他也用不著準備什麼，飛個幾十分鐘就到了。

　　「就是這間房間，幾位老人家就在裡面。」

　　最後，伊麗莎白帶著他來到一間酒館的暗廂，指了指那扇門，這麼說道。

　　本傑明點了點頭。來的路上，他都用水元素感應法確保了周圍的安全，不過既然對方都是強大的法師，自己貿然窺探可能被察覺到，引起對方厭惡，所以他也沒往房間裡去探。

　　他只是輕輕敲了敲門。

　　「什麼人？」

　　一個蒼老而又刻薄的聲音，從門內傳了出來。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本傑明莫名有點耳熟，感覺哪裡怪怪的。

　　「魔法學院的院長，前來拜訪。」他也沒多想，用比較謙遜的語氣答道。

　　「嗯……進來吧。」

　　伴隨著啪嗒一聲，門鎖從裡面打開，本傑明則是輕輕推開暗廂的門，和伊麗莎白一起走進了房間。

　　房間看不大，光線有點昏暗，只有桌子上的一盞油燈照明。本傑明剛進來時皺了皺眉，不過馬上，他就把目光投向了屋內的三個人影。

　　每個人都穿著漆黑的斗篷，裹在兜帽的陰影之中，看不清楚長相。本傑明卻立刻敏銳地感應到，其中兩位擁有著非常雄厚的精神力，大量元素像衛星一樣環繞在他們身旁，哪怕只是坐著不出聲，也有一股迫人的氣勢。

　　至於最後一位……本傑明有點奇怪，他從那個人身上感應不到半點精神力，也沒有任何元素的異動，就好像那只是一個不會魔法的普通人。

　　而也就是這個最像普通人的，卻是三人中最先開口的：

　　「現在的年輕人，有點本事了，架子就大得不行，我們這些老人家特意登門拜訪，都要給我們臉色看，唉……」

　　慢悠悠的聲音，尖酸得甚至有些無辜，她一邊說著，一邊把斗篷的兜帽翻下去，露出一張蒼老貴氣的臉。

　　「……」

　　本傑明愣住了。

　　不知為何，整個房間裡的氣氛都像凝固了一樣。法師傳承會的三人見狀，有些不解，彼此交換了一個疑惑的眼神。也只有伊麗莎白站在門邊，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看上去一點都不意外。

　　凍結一般的沉默持續了大概有半分鐘。

　　「咳……院長閣下，您怎麼了？」另一個斗篷人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乾咳一聲，才把本傑明終於從愣神之中叫回來。

　　然而，他們所不知道的是，這半分鐘裡本傑明並不是在愣神，而是在心裡跟系統瘋狂交流著某些事情。

　　「是巧合嗎？我……我應該沒有看錯吧？」

　　「這個你要我怎麼說。我對照數據庫分析了一下，單論五官長相，確實是一模一樣的；再說性格做派，那就更是如出一轍。只是，一切皆有可能，這天底下說不定也有兩人長得完全一樣的人，我怎麼可能給你一個百分之百的答案？」

　　「不用百分之百，你給我個機率。」

　　「那……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就是她。」

　　本傑明也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

　　時間剛好是乾咳把他從愣神中叫回來，他抬起頭，望著這位來自法師傳承會的老婦人，心中混雜著荒謬和難以置信，同時莫名地還多了一份緊張來。

　　居然……居然……

　　他哪怕到此刻都還是無法相信。

　　可是，活生生的人，就這樣擺在他眼前，他也只能嚥下一口唾沫，抓了抓後腦勺，一開始那種招賢納士的姿態通通拋到九霄雲外，遲疑地開口：

　　「……奶奶？」

官不聊生

第八百二十八章 來自主角的震驚

　　房間內再次陷入靜止一般的沉默。

　　法師傳承會的三人不約而同地愣了愣，那兩人面面相覷，露出古怪的神情。至於老夫人自己，則是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本傑明一番，臉上帶著一股難得的困惑。

　　「……你說什麼？」

　　她的語氣聽上去十分戒備，似乎並不是認識本傑明的樣子。本傑明見狀撓了撓頭，也感覺哪裡好像不太對勁。

　　認錯人了？

　　可是……怎麼可能？不管長相還是性格，明明都一模一樣！

　　本傑明的大腦本來就處於快要當機的狀態。失蹤已久的老夫人突然現身，還成了什麼法師傳承會裡的大佬法師，這一點已經夠嚇人了。如果再告訴他認錯了人，這房間裡簡直要尷尬得站不下去。

　　實際上，他到目前為止都還在消化「老夫人是法師」這個事實。

　　——作為一個法師，不但身處海文萊特，還剛剛好待在教會的眼皮子底下，一待不知道多少年，這種事情和天方夜譚有什麼差別？就算她不被教會發現，每天看著教會把其他法師殺來殺去，她不會心裡有情緒嗎？

　　懷著複雜的心情，此時此刻，本傑明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該希望認錯人還是沒認錯。

　　而到最後，是伊麗莎白忽然開口化解了尷尬。

　　「……老夫人失去了從前所有記憶。她不記得自己在王都待過，也不知道自己是曾經里瑟家族的家長。她只記得幾年前，自己受了很重的精神力創傷，喪失所有施法能力，從法師傳承會的秘密據點醒來，然後被這兩位法師前輩保護著……直到現在。」

　　本傑明聞言，倒是稍稍鬆了一口氣，自己並沒有認錯人。

　　只是……這劇情也未免有點太離奇了。

　　「真的是這樣？」他朝著另外兩位老法師看去。

　　兩人點了點頭，似乎也漸漸明白了眼下的情況。他們用異樣的眼神打量了本傑明一番，其中一個開口，說：「這麼說來，你就是她的另一個孫子？」

　　「……可以這麼說吧。」

　　「真是驚人。」老法師露出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院長閣下，請原諒我們的失禮，我們沒有想到您竟然就是那個本傑明？里瑟。」

　　本傑明聞言，苦笑幾聲，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坐在椅子上的老夫人倒是皺了皺眉，又看了本傑明幾眼，忽然問道：「你就是我那另一個會魔法的孫子？」

　　「……是。」

　　「那個什麼魔法學院也是你建的？」

　　「對，是我建的。」

　　頓時，老夫人拍了拍桌子，慢悠悠地道：「趕緊把它給我關了。」

　　「……」

　　本傑明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多年不見的失散親人，好不容易見面之後，居然第一時間說的是這個，還真是……非常有老夫人的風格。

　　另外兩位老法師則是趕緊攔著老夫人，其中一個走過來勸道：「院長閣下別生氣，她失去了所有記憶，脾氣又不好，經常胡言亂語，你不要當真。」

　　本傑明露出苦笑：「我明白她的脾氣，不過……她的失憶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還有法師傳承會，她是其中的成員法師？她是一名法師？這……之前，包括整個里瑟家族在內，似乎沒有一個人瞭解這件事。」

　　——他腦子裡的問題實在太多了，不趁機問出一點，實在是憋不下去。

　　「我明白你的困惑，不過……這中間確實發生了太多事情。」老法師緩緩道，「沒錯，她是一名法師，實際上她是這個世界上最有天賦的法師，孩童時期便被法師傳承會的前輩看重，收為學徒，而在二十多歲的時候達到了魔法的巔峰，被稱為『靈魂烈焰』，無人可以與她匹敵。」

　　「……」

　　本傑明又是一次大腦當機。

　　靈魂烈焰？

　　就是那個把自己一部分實力封存起來，然後跑去單挑教會，之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的傳奇法師？就是那個留下珀爾湖底的遺藏，直接導致了米歇爾的死亡、滑稽系統的誕生，還差點把本傑明也給搞死的自大天才？

　　這也太……

　　此時此刻，本傑明已經找不到任何詞彙可以形容自己的心情。過多的信息量湧上來，他感覺自己其實並不認識這個奶奶。

　　單挑教會之後不但沒死，而且還成為了里瑟家族的女主人，王都裡面一過就是幾十年？真的，起.點.小.說都不敢這麼寫。

　　「她……怎麼可能？」本傑明都不是刻意地在問，而是這話下意識就從嘴巴裡跑了出來。

　　「我們也覺得不可思議，但這就是她。」老法師也露出苦笑，「本來，老師將她選定為法師傳承會的下任首領，她卻完全不想當，擅自跑出去，還與教會發生了非常激烈的衝突。」

　　「最後，她殺死了圍剿她的在位教皇與在場所有法師，不過自己也因為動用禁術，法力盡失，不知所蹤。我們一直沒有聯繫到她，還以為她死了，直到十多年後，她再次回到我們的據點，我們才瞭解到當時發生的一切。」

　　「不過那個時候，她已經成為了里瑟家族的女主人，一直將自己的法師身份隱藏得很好，所以也不打算再回到法師傳承會，只是彼此偶爾聯繫。而再之後，就是幾年前，她莫名其妙地出現在我們據點中，失去了法力和記憶，顯然又是使用了禁術的結果。我們不知道怎麼回事，只好先把她保護起來，直到現在……我們與閣下見面，事情大概就是這樣了。」

　　而在對面，聽完整個故事，本傑明也不由得深吸一口氣，臉上的表情早已不是吃驚可以形容得了的。

　　這還是人嗎？

　　他轉頭看向老夫人。此刻，她聽著老法師講完自己的故事，卻只是挑了挑眉，一臉理所當然，彷彿在出神想別的事情一樣。

　　……好吧，這麼一看，還真像是她能幹出來的事情。

　　本傑明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如果老夫人的經歷真的有那麼精彩，那自己這一路上走來的「豐功偉業」似乎也算不了什麼。

　　起碼，他還沒有在真正意義上幹掉過一任教皇。

　　說到教皇……

　　忽然，本傑明像是又想到了什麼，面色忽然變得凝重起來，開口道：「那……現任的教皇，格蘭特？里瑟，你們也該知道關於他的事情了吧？」

官不聊生

第八百二十九章 元素天災

　　聞言，老夫人想了想，說：「你是說我那個學神術的孫子？」

　　本傑明點點頭。

　　「他怎麼了？」

　　「里瑟家族的覆滅……完全就是他下的令。」本傑明壓低聲音，緩緩道，「我到現在也不明白，他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而關於克勞德的真正死因，他甚至都無法朝著老夫人說出口。

　　然而，老夫人聽到這裡，卻只是「哦」了一聲，沒有表現出什麼情緒。儘管知道她失去了從前的記憶，可本傑明見狀，還是感覺到了一陣錯愕。

　　「奶奶，您……不傷心嗎？」

　　「我什麼都不記得了。」老夫人歪著頭，表情平常得甚至有些無聊，「現在的年輕人都厲害得很，誰會管我們這些老人家在想什麼。」

　　「但你好歹也是他的長輩啊！如果他知道你還活著，而且身為一位法師，或許……現在的情況會有所改變。」

　　「不敢當，不敢當。」老夫人卻露出有些譏諷的神情，拉長語調說，「你也是我的孫子，我讓你關掉那個什麼魔法學院，你會關嗎？」

　　「……」

　　本傑明無言以對。

　　他又一次低估了與老夫人交涉的難度，而且更奇怪的是，她為什麼這麼討厭魔法學院，就因為登門拜訪的時候吃了閉門羹？

　　「院長閣下，她現在還處在精神力的恢復期中，說的話你不用太在意。」邊上的法師則是過來打圓場道，「再過幾年，等到禁術的反噬消退得差不多，她就會恢復正常，想起來從前發生過的所有事情。你不用擔心。」

　　「是嗎……」

　　本傑明聞言，無奈地搖了搖頭。

　　不過，就現在這個情形，自己的兒子被孫子殺死，自己的兩個孫子也站到立場的兩極，要打個你死我活，或許老夫人甚麼都不記得才是對她來說最好的。

　　老法師則是接著道：「另外，我們專程拜訪魔法學院，其實是有些事情想要與閣下交流的。」

　　本傑明回過神來，點了點頭：「您說。」

　　與老夫人的重逢完全是意外中的意外，而同時，這三人作為法師傳承會的成員，專程找上門來肯定還有其他正事。

　　老法師卻微笑不語，朝著門邊伊麗莎白的方向瞟了一眼。伊麗莎白心領神會，朝著房內幾人微微一笑，打開門，轉身離開了這間酒館的暗廂。

　　房間裡頓時只剩下本傑明和法師傳承會的三人。

　　「請允許我們好好地介紹一下自己。我是法師傳承會的現任領袖，你可以叫我亞爾曼法師。」那位承擔了所有交談的老法師將兜帽翻下去，露出一張和善正氣的臉，「那邊那位是巴頓法師，至於最後一位……我想也用不著介紹了吧。」

　　本傑明點點頭，與亞爾曼老法師握手，同時也向另一位法師點頭示意。那位巴頓老法師沒說什麼，翻下兜帽，露出一張兇巴巴的臉，哼了一聲算作回應。

　　「請問你們的來意是？」

　　「我們聽說，魔法學院一直在進行有關符文的研究。」亞爾曼法師緩緩開口，「使用一種名為符文防禦陣的東西，在洛克城抵禦住了霍里王國的雄獅，同時還研發出了利用符文進行冥想手段……我們想說的是，符文並不是那種可以輕易控制的東西。」

　　本傑明皺眉。

　　氣氛忽然變得有些嚴肅起來。

　　「閣下想說什麼？」

　　「濫用符文會招來災禍，這是先祖留給我們的警示。」亞爾曼一臉鄭重地道，「你們現在的使用還沒有形成規模，所以一切都還很美好。可是一旦符文被大規模普及開，世界中的元素活動會發生非常可怕的改變。」

　　「……比如？」

　　「元素天災將會變得極為頻繁。天火、洪水、難以預知的大規模地震……你或許不瞭解，魔法發源之初，每個法師都能利用符文施法，但隨之而來的卻是各式各樣的災難。元素的自然流動受到干擾，環境變得極為苛刻，人們不得不為了爭奪極少的資源而陷入戰爭，這就是為什麼曾經這片大陸上存在著那麼多戰事。」

　　聽到這裡，本傑明摸著下巴，倒是沒說什麼。

　　符文可能會導致元素天災嗎……這種事情，他們倒是沒有經歷過。本傑明自己倒是因為符文的緣故吃過不少苦頭，只是往往也就侷限在他的意識空間內，波及不到現實。

　　很顯然，法師傳承會這次找上門來並不是有什麼好事。他們認為符文將會導致可怕的災禍，於是專程跑過來警告他。

　　只是……符文研究已經成為學院的重中之重，本傑明不可能就這樣放掉自己手裡最大的一張底牌。

　　亞爾曼見狀，又勸道：「我知道你或許很難相信，但是……法師是魔鬼的代言人，你知道這種說法是怎麼來的嗎？在大約兩千年前，符文的濫用和元素天災差點毀掉了這個世界，每個人都憎恨魔法，可又不得不依賴於它。因此，在那樣的時代背景之下，教會才會迅速壯大起來，聯合全人類一起打壓法師。」

　　「可……教會並沒有真的把法師打壓下去，佔據的地盤也只有霍里王國而已。」

　　「那是因為教會早就沒落了。」亞爾曼信誓旦旦地道，「現在活躍在我們霍里王國的聖光教會，其實只是前教會時代留下來的產物。最早的教會遍佈整片大陸，中心思想也與膜拜神靈和追逐權力無關，只是為了平息元素的混亂而已。後來，伴隨著符文漸漸被封禁起來，元素天災消彌，其中一部分聖光膜拜者越來越狂熱，最終導致那個教會的分裂，形成了現在的聖光教會。」

　　本傑明還是抱著疑惑：「可是你說的這些，似乎連教會自己都沒有相關記載。他們把自己的起源歸在該隱和亞伯身上，歸在那個拔出了聖劍的第一代教皇身上。」

　　「那是因為他們已經走上了神祇崇拜的路，為了甩脫所謂『神術』和魔法之間的區別，不得不將自己關於前身的一切都清理乾淨。」亞爾曼答道，「至於……該隱和亞伯，他們是五千年前的人物，符文魔法的開創者。可是據記載，兄弟反目的原因跟神沒有任何關係，只是單純的個人分歧和利益爭奪，聖光教會只是利用這個故事來粉飾自己的合理性。」

　　「那神棄之谷……」

　　「是兩兄弟帶領大批手下的決戰地點，原址位於現在海文萊特的監獄遺址。據記載，那也是第一次太多法師聚集在一起，濫用符文所導致的元素天災。狂暴的元素撕裂時空，整片山谷連帶著人馬消失得無影無蹤。」

　　聽到這裡，本傑明也不由得深吸一口氣，露出幾分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