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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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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山楂丸子] 論人鬼和諧共處重要性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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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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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9 09:44:23 |只看該作者
第40章

  陸遲沒忍住,又點了根煙,白色的煙霧自口鼻中逸出,他連抽幾口,沉沉的看她:“為什麼會這麼說?”

  這次陳諾沒再按滅他的煙,搖搖頭,不瞞他:“陸大哥,我也不能確定,但我有強烈的預感,對方是拿她們做了什麼事。”

  “譬如?”

  “譬如煉魂,譬如祭壇。”

  這種說法可能在常人聽來可笑至極,但在陳諾這樣修道的術士看來,一切皆有可能。

  “如果吳哥沒殺過人,那麼他身上的煞氣從哪處來的?”陳諾食指點桌,似在自言自語:“只有一個解釋,吳哥進過對方的借運陣。”

  借運陣,顧名思義通過陣法借取他人運氣,借此為某一個人逆天改命。這種陣法太過違背天理,修正道的術士一般不會輕易使用這種下三濫手段,陳諾也只在陳奶奶給的古籍裡看過這種陣法,並沒有去學過。

  借運陣一旦啟動,借走的不僅是人的氣運,更是某片地方的氣運,如果一個地方的氣運全部被借走,就極容易發生天災人禍,比如火災,比如地震。

  陳諾禁不住往更壞的地方想,如果對方既借走了運,又能讓他憎惡的地方生靈塗炭,豈不是一箭雙雕?

  想到這,她困意全無,一手撐著額頭,時不時嘆氣,學到用時放恨少,如果她道行再深點,或許就能通過吳哥准確算出對方位置了。

  “別想太多,先睡覺。”陸遲揉揉她頭發,把人抱上床,強迫她睡覺。

  陳諾睡不著,翻個身面朝他,輕聲問:“陸大哥,吳哥要直接交去法院審判嗎?”

  “找不到最後七個小女孩,暫時還不會結案。”陸遲沒和她說太多,關燈摟她睡下。

  ……

  寂靜的夜裡,暗影沉沉,窗外樹枝搖曳,已經十二點,早已過了交貨的時間,錢洪存仍在等待吳哥出現,直到他師父清虛道人打來電話。

  電話那頭人嗓音粗糲沙啞,問他有沒有買全七個男孩。

  錢洪存不敢隱瞞:“師父,我從十點等到現在,對方一直沒出現,估計是……”

  清虛道人明白徒弟話裡意思,沉吟說:“別打草驚蛇,你先回來,再找別的頭緒。”

  還差一點,他的陣法就要完全啟動,這個節骨眼上,清虛道人不允許出任何差錯。

  掛下電話,錢洪存惱怒的拍了下桌,既不能打草驚蛇,又讓他找別的頭緒,哪有那麼容易,他要買的是七條人命,又不是阿貓阿狗!

  ……

  第二天早,陳諾不到六點就醒了,躡手躡下床,去客廳沙發五心朝上靜坐誦經,直到陸遲也起床。

  “早啊,陸大哥。”陳諾和他招呼,同時打開電視。

  陸遲過來親她,心情不錯的樣子。

  陳諾佯作嫌棄的扭開頭,推他去衛生間:“臭死了,快去刷牙。”

  “很臭?”他不相信,摸鼻悻悻的問。

  “對啊,讓你別抽煙你不聽,下次不要再來親我。”

  看見她眼裡隱藏的笑意,陸遲察覺到被騙,一把抄起陳諾,抱她去衛生間,狠狠地說:“嫌我臭?那一起刷好了,用我的牙刷。”

  “你不講衛生,我才不用你牙刷!”

  “那我用你的。”

  “不行不行!”

  “那就做愛。”陸遲抱她停了下來,定定的看她,雙眸中跳躍著火苗,小陸遲睡了一夜,此時正精神昂揚的向陳諾點頭致意。

  話題跳躍之快,陳諾差點沒反應過來,幾秒鐘後,她擰了一把陸遲結實的小臂,氣呼呼唾他:“流氓!”

  說完,啪一聲關上衛生間門,在裡面揚聲道:“自己玩去吧!”臭流氓,她那裡還疼著呢……

  陸遲臉上露出得逞後的笑,撓撓頭拿鑰匙下樓,就見不得她因為人販子若有所思的苦惱樣,大清早看她跳腳炸毛,心情就莫名的愉快。

  陳諾從衛生間出來時,陸遲已經買回了早飯,兩人盤腿坐在地毯上,邊吃早飯邊看新聞。

  在一條無關痛癢的“假如有天醒來發現自己變了性,你會做什麼”采訪之後,緊接著就是臨港市某工業園區凌晨兩點發生爆炸的消息。

  爆炸響聲震天,附近居民被驚醒,紛紛用手機錄下爆炸現場視頻。從視頻裡看,爆炸時火光衝天,整個臨港市似乎都為之震顫,不少居民家中玻璃被震碎一地,新聞記者連夜趕至現場采訪當地居民……

  消防官兵已趕到,場面異常混亂,傷亡人數目前仍無定斷。

  比之新聞台,微博上臨港市爆炸的消息鋪天蓋地,從昨夜到現在,不停有網友上傳相關視頻拍攝。

  一些微博大V開始點蠟祈福,粉絲紛紛轉發,共同為臨港市祈願。

  在某位微博大V下,陳諾看到一條被頂上來的熱評,說在這次大爆炸前,工業園化工廠已經有過一次爆炸,只是事態遠沒有昨夜嚴重,並未得到外界關注,化工廠的技工已經在連天加夜排查故障,沒想到還沒查出,就發生了更嚴重的事故。

  ……

  早飯後,陸遲先把陳諾送回學校,再掉頭去警局,順道給值班的劉勇帶了早點。

  審訊室裡審問吳哥一夜,劉勇累得直打哈欠,趴在辦公桌上狼吞虎咽,邊吃飯邊和陸遲說審問情況。

  “吳哥說漏嘴,暴出他和那七個女孩買主的交易地點,在一個叫和平鎮的地方。”

  “哪個市的和平鎮?”陸遲問。

  劉勇把查到的資料給他看:“包括同音,全國上下有四個叫和平鎮的地方,分別在臨港市、B市、J市還有W市。”

  陸遲驀地想起昨晚陳諾和他說的那番匪夷所思的“借運陣”言論,心裡發沉,沉聲道:“調出吳哥近來所有的通話記錄,讓小唐模仿吳哥聲音聯系對方,告訴對方已經偷到七個小男孩。”

  聞言,劉勇困意全無,三兩口吃掉手裡的飯,立刻起身去找小唐。

  這邊,陳諾先回了趟寢室,正好碰上沈家雲,就和她一塊去了醫院,才進門診大廳,就被人截了下來。

  截她的是那個丟孫子的大媽。大媽大清早就在門診大廳等人了,手裡大包小裹的拎了不少東西,盡數塞到陳諾手裡。

  “小姑娘,昨天我嚇昏了頭,也忘記留你號碼了……我得謝謝你,要不是你,我大孫子就丟了!我兒子和媳婦肯定怨我看不好小孩……”

  想起昨天,大媽仍心有余悸。

  陳諾不想要,但招架不住大媽的熱情,只好全部收了下來。

  大媽實在人,連老伴從農村帶的土雞蛋都給了陳諾!

  陳諾視線落在大媽面上,搖搖頭,沒忍住說一句:“人善是好事,但好過頭就成了軟柿子,大媽,你不欠你兒子和兒媳婦的,沒必要為他們做牛做馬。”

  大媽一愣,陳諾戳心窩子的一番話讓她有些心酸。

  她農村老婦女一個,字識不多,養出的兒子還算爭氣,是個鐵路工程師,有近百萬的年薪,在農村的老姐妹,沒哪個不羨慕她的,都說她跟著兒子來大城市享福了。

  其實她根本就不想住大城市,寧可在農村養養雞鴨種種小菜,兒媳婦嫌她識字不多人也土,既害怕她把孫子帶得土裡土氣,又害怕她回農村之後保姆照看孩子不周全。

  這些話她沒和兒子講,因為兒媳婦已經說她不把孫子擱在心上了,說沒見過她這樣狠心的婆婆,不為小輩考慮,只想著自己回去享福。

  “只要他們能好,我一把年紀,也無所謂了。”大媽強笑著擺擺手,不好和陳諾講她兒媳婦已經罵過她一次,說她看孫子還沒有保姆盡心。

  陳諾笑笑,提醒她:“小心點,避開有水的地方,你有一水劫。”

  大媽笑呵呵的,以為陳諾是在開玩笑,也沒擱心上,她孫子還在住院觀察,她急著去病房照看孫子,和陳諾說幾句就匆匆回了兒科病房。

  大媽才離開一會兒,她孫子哭得撕心裂肺,兒媳婦哄得一頭汗,見她回來,沉臉看她一眼,賭氣似的罵孩子:“養你吃白飯,天天讓你享福,有什麼好哭的!不識相!”

  大媽臉色一白,沒吭聲,去水房打了壺熱水回來,准備給孫子衝奶粉。

  哪知她媳婦在氣頭上,一腳踢了暖壺。

  啪一聲。一壺開水漫過大媽腳背,整個腳瞬間沒了知覺。

  臨床病友家屬忙問怎麼回事,過來扶大媽:“阿姨您趕緊衝衝冷水,我扶您去衛生間。”

  大媽兒媳婦扯扯嘴,說:“我媽她年紀大,做事不仔細,打個水還能燙著自己,我都服了她了!”

  病友家屬搖搖頭:“燙都燙到了,還說這些沒用的干什麼,我給你看孩子,帶你媽去燒傷科看看,估計是燙的不輕。”

  大媽由始至終沒說話,心裡拔涼拔涼的難受。

  她決定了,等孫子出了院,她立刻回農村老家,讓她媳婦自個帶去吧!她不管了!

  ……

  陳諾把大媽送的東西都放在了門診診室的置物櫃裡。

  她身後,鬼小哥吮著大拇指,巴巴的看她,可愛的說:“諾諾姐姐,你真不考慮分我點吃嗎?”

  陳諾鎖了置物櫃,回頭看他,好聲好氣的說:“你不幫我忙,我干啥要給你吃?我祭給牛大哥牛大嫂,也不能給你。”

  鬼小哥看看置物櫃,又看看陳諾,猶豫的說:“可是去這麼遠的地方,人家有點害怕……”

  陳諾彎腰和他對視,安撫道:“不怕不怕,我讓牛大哥帶著你,你聽他的話,幫我辦完事了,就都給你好不好?”

  鬼小哥舔舔嘴,被蠱惑了,乖乖點頭問:“說吧,你讓我幫你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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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9 23:52:25 |只看該作者
第41章

  傍晚,陸遲打來電話,告訴陳諾他要外出辦事。

  “去臨港市?”陳諾問,然後說:“陸大哥,你帶我一塊去好不好?”

  “乖,你還要上班。”避開幾雙八卦的眼睛,陸遲好脾氣的哄她。

  “可是明天周末,不用上班。”陳諾央求道:“你就帶我去吧,這件事處處透著詭異,如果對方已經擺好陣,那必須要破了他的陣,否則就不算破案。”

  正是因為這樣,陸遲才不想帶她去,他的小女友,脾氣怎麼樣他摸得清,顧得上別人就不會顧自己,說好聽點叫舍己為人,說難聽點就是虎頭虎腦。

  “你說的這些警方已經考慮過,有雜物科的人在,你不要再管。”

  雜物科?雜物科是什麼科?陳諾還是頭一次聽講……

  “帶不帶我去?”陳諾問。

  “不帶。”他答的堅定。

  “I love you,行不行?”陳諾軟綿綿的說。

  I love you……陸遲揉揉額頭,正想言辭拒絕,就聽陳諾說:“年年問我去不去臨港玩,他休假要去參加我們高中同學婚禮,如果你不方便,那我跟他一塊去好了。”

  “……”

  傍晚,整個警局被夕陽籠罩,黑將軍精神抖擻的跳上車,准備隨時出發,陸遲堅持了不過半分鐘,對電話那頭道:“收拾一下,在東門等。”

  掛下電話,陳諾立刻奔回宿舍,把可能會用到的東西都帶上。

  警方口技專員通過模仿吳哥聲音,已經聯系上錢存淮,定在明晚十點老地方見面。

  他們要在明晚之前趕到臨港市,提前撒網盯人。

  出發前,陸遲讓劉勇先開車拐去A大,劉勇秒懂,調車頭脫離大部隊,立刻往A大開去,他一直不算堅定的無神論者,辦案這麼多年,遇見無法以常理解釋的事太多了,但他堅信一點,為人民群眾辦事的,無論以什麼方式,都是人民好公僕。

  只是頭兒出差還能帶女朋友,好羨慕……他也想把肖溪帶上,他的女朋友也能看見鬼呢……

  “嗨,陳美人。”車在東門停下,劉勇笑嘻嘻的和陳諾打招呼。

  陸遲下車把陳諾手裡提的小號行李箱放進後備箱裡,拍拍她的肩:“坐後面。”

  後座還有余婷婷,陳諾上車坐定,點頭和她招呼。

  余婷婷提醒她:“我們是外出辦差,不是旅游。”還拖個行李箱,至於麼……

  陳諾笑笑:“我帶的,一定能用上。”

  陳諾發現,她四周的能量場和余婷婷的相悖而行,大概就是天生不對盤。

  這種相悖的氣流甚至影響到了前座的兩個男人,陸遲保持目視前方,不參與女人之間的言語硝煙,劉勇挪了挪屁股,就說了幾個冷笑話試圖調解氣氛,哪知一點不好笑,沒人配合他。

  好吧,劉勇扯扯嘴角,也閉嘴了。

  一路沉默,車子飛馳在通往臨港市的高速上,第二天一早抵達臨港市下轄的和平鎮,陳諾得以見到傳說中的雜物科,是一個專門負責處理用唯物主義解釋不了的案件的部門。

  相較人多勢眾的刑警大隊,雜物科顯得勢單力薄,整個科僅有兩個工作人員,其中一個還是臨時工,本職是S市某大學的高數教授。

  高數教授姓黃,六十來歲的小老頭,矮矮的個子,走路帶風,很有神采。

  可惜再有精神也是上了年紀的人,只有他和陳諾被暫時留在了小旅館裡,四目相對,大眼瞪小眼。

  陸遲已經帶警隊的人去約定碰面的地點勘探下網。

  干坐著無聊,陳諾去樓下買了份臨港市地圖,黏在牆上看得仔細,黃教授兩手背後站在陳諾身後,問:“小姑娘也懂?”

  陳諾明白他指的什麼,身為術士,想要在陣法上有高深的造詣,山川地志要滾熟於心,空間幾何的也要特別好,因為陣法的啟動和運行是借助大自然的力量,摸不透山川,搞不懂空間幾何的術士,只會害人害己。

  為防萬一,陳諾只有先摸透臨港市所有山川河流,如果真要破陣,她必須在短時間內找出對方陣點。

  “黃老師,您也懂?”

  黃教授含笑點頭:“當然,空間幾何可是我的強項。”

  平面地圖還遠遠不夠,弄清楚臨港市的所有山脈河流之後,陳諾拿出手機,打開衛星地圖,把山脈海拔、河流深度和寬度等全部記在紙上,然後推算此地龍脈走向。

  黃教授一旁看得不住點頭,好奇的問:“小姑娘師承哪個門派?”

  陳諾有點茫然,她無門無派,跟她奶奶學的。

  黃教授見狀,笑呵呵的轉開話題,也沒再追問。道家分支無數,各大密宗門派在經過七十年代那場浩劫之後,很多門派已遭滅門,幸存下來的門派,大多行事低調,不願透露過多遭麻煩,就是他,也不會輕易向人說自己宗派。

  “小姑娘,你說說看,臨港市在龍脈哪處?”

  陳諾想了想,用鉛筆畫出中華三條龍脈走向:“龍脈源於昆侖,向東南延伸三條大龍脈,北龍從陰山、賀蘭山入山西,起太原,渡海而止。中龍從岷山入關中,至秦山入海。南龍由雲貴、湖南至福建、浙江入海。”

  “臨港市恰好在龍脈結氣處,而和平鎮的蘭葉山……我沒判斷錯的話,應該是支龍的龍穴所在地,對方如果想布陣,十有八九是在蘭葉山上。”

  啪啪啪。黃教授不住拍手,眼含贊許之色:“來之前,我和小徐也推測過一次,和你所推結果相差無幾。”

  黃教授口中的小徐是雜物科的唯一警員,深諳堪輿之道。

  和陳諾一番交流,黃教授猶如尋得知己,不覺就聊多了,直到陸遲他們收隊回來。

  回來之後,一行數人聚在陸遲的房裡開會,商定明晚的抓捕行動。

  一直到傍晚,陸遲拍手散開,對劉勇道:“大勇你安排他們吃飯,好好睡一夜,明天准時待命。”

  劉勇收起平時的嬉皮笑臉,安排人下樓吃飯。

  他們住的地方是和平鎮上唯一一家賓館,房間有限,陳諾被安排和刑警隊的唯一女警員余婷婷住一間,陸遲和劉勇住她們斜對面。

  陳諾洗完澡出來,余婷婷正靠在床頭和人打電話,陳諾本不想聽,但一聲林禹年還是竄進了她的耳朵。

  陳諾拿了床頭櫃上手機,干脆去斜對面敲門。

  開門的是陸遲,他也剛洗過澡,正拿浴巾擦著頭發,見是陳諾,側身讓她進來。

  “大勇呢?”陳諾沒看到他人。

  “睡不著,和小徐他們幾個出去了。”陸遲讓她坐在自己床上,捏了捏她的臉:“也睡不著?”

  陳諾脫了鞋上床:“她在打電話,我出來轉轉。”

  陸遲笑笑,也脫了鞋和她擠一張床,問她下午在賓館無不無聊。

  “有黃老師在,怎麼會無聊。”陳諾笑:“他老人家能說著呢。”

  說到這,陳諾想起來了,調出照片給陸遲看:“我和黃老師花一下午畫的臨港市龍脈走向圖。”

  她仰頭看陸遲:“對了陸大哥,你懂什麼是龍脈嗎?”

  陸遲咳嗽一聲:“你說了我就懂。”

  那就是不懂了……

  陳諾解釋給他聽:“龍脈就是地理脈絡,土是龍的肉,石是龍的骨、草木是龍的毛發,在風水術裡,要首推地理五訣,分別是覓龍、察砂、觀水、點穴、立向……”

  陸遲聽得糊塗,沒忍住打斷:“說簡單點,挑重點講。”

  陳諾沒忍住,朝他丟個白眼:“重點是我們懷疑對方在和平鎮的蘭葉山布了陣,旨在毀掉此處龍脈,如果不破陣法,臨港市以後會災禍連連。”

  任何一個國家,需要守護住的只有兩個,一個是國民,一個是國土。

  人的生存依賴於土地,一切山川河流的磁場和人類的磁場理應當相互融合,達到和諧共處的一種穩態,一旦有人破壞了這種穩態,毀滅的不僅是土地,還有土地上生存的人。

  可惜在科技發展迅猛,一切要以唯物主義為論點的當下,又有幾個人會相信這種虛無縹緲的說法,尋常人更是想也不會往上想,至多會想一想怎麼好好的就霉運連連了。

  陸遲忍不住皺眉:“陣法要怎麼破?”

  陳諾嘆氣:“破陣的前提是得要先知道對方擺的是什麼陣,陸大哥,明天你們去蹲點,我想和黃老師先去蘭葉山看看。”

  “不行,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你們不要單獨行動。”陸遲想了想:“我和你們一塊過去。”

  “那收網的事……”

  “讓大勇先看著。”

  第二天一早,陸遲開車帶他們去了趟蘭葉山,蘭葉山海拔不高,但山頭卻不少,未被開發仍保有原貌,山路顛簸難行,問人之後,陸遲把車開去了最高的山頭。

  還沒進山,陳諾就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大白天的,整座山靜的詭異,連蟲鳴鳥叫也不聞,隱隱透著一股煞氣。

  “黃老師,有沒有看到黑氣?”

  聞言,黃教授瞪大了眼睛,黑氣?什麼黑氣?他只能看到煙囪裡冒出的黑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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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很顯然,陳諾所指的不是煙囪裡飄出的那種黑氣,而是彌散在空氣中的一種極精微物質。

  書中曾有記載,道家五行對五色,分別為紅、金、白、黑、青。

  紫金代表祥瑞,紅為福運當頭,青是疾病綿綿,黑主煞氣連連。

  尋常人氣運多是白色,白中帶紅已經算是幸運之人,鴻運當頭畢竟少數,至於紫金之色,多出現在真龍脈和帝王身上,難得一遇。

  黃教授暗暗心驚,莫非眼前的小姑娘是開了天眼?

  其實陳諾並不知道什麼開天眼,最大的感觸是她聽奶奶的話認真修行之後,視物越來越清晰,並且捕捉過去未來畫面的能力也越來越強。

  這一路,黃教授頻頻側目打量陳諾,像是發現了什麼寶貝。

  陸遲卻蹙起了粗眉,總看他女朋友是幾個意思?

  一個小時後,越野車在山頂停下,陳諾下車後要扶黃教授,卻被陸遲先一步。

  “站一邊去。”他淡聲吩咐。

  陳諾抬眼看他,有點懵逼。

  黃教授除了擅長空間幾何,也擅長觀人面相,他好笑的看陸遲:“陸隊長,我就是想和小陳切磋切磋,沒別的意思。”

  被戳中心思的人還一副“我不懂你在說什麼的”表情,看得陳諾牙癢癢,想從後踹他一腳。

  山路坎坷,這一路陸遲始終扶著黃教授。站在最高處,陳諾掏出一支鉛筆,比劃整座山的四方走向,以此來推斷陣心。

  在陳諾眼裡,整座蘭葉山上煞氣翻滾,像是被煮開的沸水一樣,自陣心處滾滾翻騰,層層彌漫,距蘭葉山不遠的臨港市工業園已經完全被煞氣覆蓋。

  眯眼眺望八方,黃教授漸沉下了臉,似自言也似在跟陸遲說話:“居然是七煞鎖魂陣,真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看到這種陣法。”

  七煞鎖魂陣是個非常惡毒的陣法,由魑魅魍魎魈魃魋這七煞困守,腳踏八門,牽一發而動全身,這個陣法啟動之後,等同於用鬼煞控制住了臨港市的命脈,附近的氣運已經運行異常,完全啟陣打亂整個臨港市氣運之後,臨港市必然還會有場大災難。

  “怪不得,怪不得對方急著要找七對童男童女,應該是煉魂守陣吧。”黃教授低頭嘆氣,惋惜已經沒了的七條小生命。

  “黃老師,鎖魂陣外還有個借運陣,對方最終目的是想把這裡的氣運借走。”陳諾指了指東南方的幾個陣點。

  黃教授神色一變,張口就罵:“我操他奶奶的狗腿子混賬畜生!”

  陳諾:“……”

  陸遲:“……”

  從蘭葉山回來,陸遲立刻打電話到公安廳,要求增派援手,這不單單是樁人口販賣案了,已經上升到了國土資源安全問題。

  有雜物科在,警隊沒哪個敢再說是無稽之談,大家神色嚴肅,按布局埋伏,“吳哥”和錢洪存的交易處已經被盯住。

  陸遲帶陳諾和黃教授坐在街旁一輛不起眼的破越野車上靜候。

  夜漸深,小鎮上的人作息偏早,不到十點,街上已經沒什麼人,除了偶爾傳來的幾聲狗吠,超乎尋常的安靜。

  手上傳來一陣涼意,陳諾低頭,是鬼小哥蹲在她的腳邊,嘰嘰咕咕對陳諾道:“諾諾姐姐,你們別等了,大壞蛋不會過來的,他們要跑路,牛叔叔和牛嬸嬸在盯著,讓我過來報信。”

  陳諾一驚,忙抬頭對陸遲道:“陸大哥,收隊,去臨港機場。”

  “給我個理由。”眼看要十點,陸遲不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隨意喊收隊。

  “理由是我讓鬼去找過他們,比你的人更先一步找到。”陳諾的表情一點不像是在開玩笑。

  黃教授倒抽一口涼氣,尋常人見到鬼不嚇半死已經不錯,眼前的小姑娘還能讓那些玩意幫她辦事?

  難道是傳說中的御魂術?

  陸遲沉默了五秒,打開對講機:“收隊,去機場。”

  劉勇幾個愕然,其中一人道:“陸隊,快十點了!”

  “大勇你和小余留下,其他人都去機場。”

  兩輛越野車疾馳在通往機場的路上,黃教授驚疑不定的看陳諾,半響,小心翼翼問:“你會御魂術?”

  陳諾搖搖頭:“我不會,我只是跟它們關系好,它們心甘情願幫我的。”

  黃教授咂舌,不知道該說點啥好,感情這小姑娘還不知道自己有多厲害?

  ……

  機場等候廳內,錢洪存手心濡濕,時不時四下看看,生怕被人盯上。

  他師父清虛道人倒是淡定,一身白襯衫黑西褲,坐在椅子裡,旁人很難想像到他是干哪行的。

  錢洪存也不大,二十出頭的樣子,T恤牛仔,像是剛出校門的大學生,白白淨淨,樣貌也不錯。

  在他倆不遠處,鬼美人盯著錢洪存,有些挪不開眼。

  牛大哥酸酸的問:“好看不?”

  鬼美人不迭點頭:“比你好看。”

  牛大哥倒地,卒。

  鬼美人倒也沒忘辦正事,踢了踢裝死中的牛大哥:“你快去把他們帶來,我盯著。”

  牛大哥不大放心的說:“那你注意點,別太靠近那老東西,他可不像諾諾,當心捉了你去祭陣。”

  “快去,我知道。”鬼美人催他。

  牛大哥才飄出機場,就看見盤腿坐在車頂的鬼小哥,兩人順利會師,啪啪擊掌,下秒,見陸遲下車了,紛紛退避三舍,生怕被陽氣灼傷。

  快到登機時間,錢洪存愈發坐立不安,幸好他師父警惕,沒讓他再去,和平鎮上這兩天果然有陌生面孔出現。

  清虛道人閉目養神中,突然察覺不對,回頭看了一眼,倒是把他身後的鬼美人嚇了一跳,急急飄離老遠。

  “別坐了,現在就走。”清虛道人突然起身。

  錢洪存神色一變:“師父……”

  他話音剛落,幾個神色嚴肅的人已經走到兩人跟前,陸遲出示證件:“我們懷疑你二人參與一起人口販賣案,請你們配合調查。”

  清虛道人輕輕笑一聲,搖搖頭,似在自言自語:“晚了,晚了。”

  他的陣已經擺上,即便沒有完全啟動,已經亂了臨港市的氣運,除非有人會破陣,否則這片令他惡心的土地和惡心的人,終將會一次次走向死亡,想想就好玩呢。

  他嘴邊笑容漸大,遞上雙手,眼中隱藏著變態的快意。

  相較清虛道人,錢洪存要膽小許多,他害怕的終將到來,當初師父想出煉魂祭陣的法子,他是反對的,拿人命來祭陣太過惡毒,但師父的命令他沒法不聽。

  最關鍵,這些孩子是從他手上買過來的,他是頭號凶手,要完蛋也是他啊!

  錢洪存眼睛紅紅的被帶上車,萬念俱灰。

  按刑警隊的標准,目前案子算是偵破,只是蘭葉山的事沒解決,上升到土地國民這樣的大事,已經超過了他們的職責所在。

  余婷婷說:“報給上頭,讓他們處理吧,國家不缺能耐人,犯不著我們插手,到時候力氣出了,還討不到什麼好處。”

  余婷婷從警局的角度考慮,沒人有疑議。

  陳諾不是警局的人,不需要和他們一起回去,黃教授一個臨時工,也不打算走。

  陸遲揉揉額頭,碰碰小女友的手:“不走?”

  陳諾搖頭:“走了我不安心。”

  她一個醫生,不論是人口販賣,還是國土,往小了說都與她無關,礙不著吃喝,她跟過來不是為獨善其身,更不是為邀功的。

  陸遲捉住她手,對劉勇道:“大勇你先帶人犯回去,我留下善後。”

  劉勇遲疑下,明知道有問題還回去,心裡為毛有點發虛。

  “小徐留下,其他人都回去。”陸遲又開口,不容置喙。

  劉勇點頭,連夜押人販回S市。

  已經是凌晨兩點,劉勇他們走後,黃教授心大的打了個哈欠:“老了,受不了熬夜,我先去睡了,有什麼事都明天再說。”

  說完,徑自回了賓館。折騰到現在,沒一個不累的,小徐抽了根煙,也說:“陸隊,等明天上頭派人過來,我們再商量怎麼辦吧,現在黑燈瞎火,去蘭葉山什麼也做不了。”

  陸遲點頭,對他的說法沒疑議,退了之前的標間,重新開了間大床房,然後拉他的小女友上樓。

  對上小徐揶揄的眼神,陳諾挺不好意思的,這不是告訴別人他們同居了嘛。

  回房前,小徐衝陳諾笑:“嫂子,睡個好覺啊!”

  陳諾騰地紅了臉,強自淡定道:“你也睡個好覺。”

  陸遲笑啊笑的,攬住小女友肩膀,把她帶進房。

  “陸大哥,我爸說他這幾天要來S市,如果聽到什麼風言風語,你……”陳諾拍拍他胸口:“你好自為之吧。”

  陸遲忌憚陳慶南,干咳一聲道:“回去之後我收拾下房間。”防止陳慶南的突擊檢查。

  臨睡前,陳諾把護身符系在了陸遲手腕上:“雖然你陽氣旺,但還是戴上護身,明天不要靠蘭葉山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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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一夜安眠。

  第二天一早,陳諾被敲門聲吵醒,她剛翻個身,陸遲也醒了,隨手套上T恤開門,門外站的是雜物科小徐。

  “陸隊,國土局的人到了,在賓館門口等著。”小徐說。

  陸遲點頭:“你先下去,喊黃老師了沒?”

  想到馬上要去蘭葉山,小徐隱隱透著興奮:“黃老師在下面和國土局的人聊天。”

  他低聲說:“上頭調派了直升機過來,說是方便勘察地形,臨港市當地派出所已經讓人圍住蘭葉山,不再讓人進山。”

  他們交談時,陳諾進衛生間快速刷牙洗臉,換上簡便的運動裝,隨時能出發。

  三人一塊下樓,一位三十出頭的壯漢過來和他們逐個握手,一派正氣:“我是林寒,負責此次任務,期間需要什麼,都可以和我提。”

  說完,他問陸遲:“陸隊,走不走?”

  陸遲點頭,帶陳諾坐上前面的軍用吉普車。

  和平鎮不算大,自兩天前來了一行生面孔之後,今天又有幾輛軍用車開來,小鎮上的居民私下裡已經傳開,紛紛打聽怎麼回事。

  “應該是出大事啦!今天派出所的人把蘭葉山都封了,只說上頭有人要去蘭葉山勘察。”

  “勘察啥?莫非……蘭葉山有金礦?”

  “要真是,那咱們可就發了,我家在蘭葉山上有一畝二分地呢!”

  “……”

  小鎮上的傳言,陳諾等人還不知曉,車停在山腳下,每隔一段距離就有個民警看著,過往行人一概不准進山,大概是氣氛太過詭異,也沒哪個敢進去,只遠遠看一眼,那些在山上碰見過邪門事的村民,更是早早躲遠了。

  陳諾扶黃教授下車,和臨港市雜物科的人在山腳下碰頭,相較小徐,臨港市雜物科的警官年紀要偏大些,姓蔡,四十多歲,胖乎乎的,笑起來像彌勒佛。

  兩撥人馬紛紛打招呼。

  陳諾抬頭對立在她身旁的陸遲道:“陸大哥,你在山下等著,別再上去了。”

  聞言,老蔡看看陳諾幾個,也道:“我們幾個上去就行了,去人多了也添亂,況且……”

  老蔡搖搖頭,沒往壞了講,他已經聽說了,七煞鎖魂陣,對於尋常人來講,可能聽都沒聽過,也只有修行的人才知道它的威力,如果破陣失敗,他們會不會遭反噬還難說。

  陸遲神色微變,勾住他小女友的手:“你說的那個陣……如果破不了怎麼辦?”

  陳諾反手拉他,揚起個自信的笑:“有這麼多人在,一定能破陣!”

  陸遲垂下眼瞼,笑著捏了捏她臉:“那小心點。”

  一旁小徐幾個看得五味雜陳,其實根本不關陳諾的事,她大可以獨善其身,談談戀愛念念書,歲月一片靜好。

  小徐先跳上直升機,把手遞給陳諾,接下來是老蔡和黃教授。

  陸遲把陳諾帶來的行李箱遞上直升機,他這才發現,其他幾人也都備好了東西,應該都是擺陣用的符箓和法器。

  直升機轟鳴,卷起一陣狂風,按照陳諾的指示,直降七煞鎖魂陣的陣心點,小徐和老蔡是頭次進山,從直升機上下來,兩人均倒抽一口冷氣。

  “他娘的,那臭狗屎道人真他媽的變態!”老蔡唾罵了一聲,擺手示意直升機離開。

  ……

  蘭葉山下,陸遲依靠在樹干上抽煙,林寒時不時抬頭看看山上,安靜的可怕,光著急什麼也看不出。

  “陸隊,給根煙。”林寒砸砸沒滋沒味的嘴,一米八幾的大漢竟有些憋屈,要是真刀實槍,老弱婦孺靠後就好,有他們在。

  眼下倒好,什麼擺陣破陣啊,完全是個盲點,明知道危險,還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小姑娘和老爺子上場,真特麼羞愧!

  陸遲掏褲口袋,把最後一支煙給林寒,來臨港市之前,趁小女友不注意,他偷裝了一包,幸好有這包煙在,否則他不能保證會不會上山去看看。

  山頂上,陳諾等人分頭行動,按衛星圖定位布下乾坤八卦陣。

  乾為天,坤為地,八卦衍萬物,布下此陣,旨在催生萬物靈氣,絕地反擊。

  黃教授和老蔡只聽過此陣,沒機會見布陣方法,至於小徐,聽都沒聽過乾坤八卦陣的名字。

  四下散開布陣時,老蔡偷偷問陳諾的來頭。

  黃教授搖搖頭表示他也不知道:“長江後浪推前浪,別看年紀小,修為絕對在你我之上。”

  有些人資質普通,靠後天修行得道,而有的人生來就是吃這口飯,開外掛一樣的炫酷技能,讓資質普通的術士只能嫉妒得牙癢癢!

  顯然陳諾就是那個令人嫉妒得牙癢癢的人,關鍵她還不自知,在其他三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獨自擺出三分之二的陣點。

  全部擺完陣,陳諾累得跟狗一樣,坐在地上休息,其他三人也好不到哪去,索性躺在了地上呼呼喘氣。

  風漸起,烏雲壓頂,擋住僅剩的一抹日光,整個臨港市陷入沉悶壓抑的灰暗中,暴雨將至,上班族們步履匆匆往家趕,暗嘀咕什麼鬼天氣。

  “小陳,催陣?”黃教授問。

  陳諾抬手看看時間,下午六點,正是陰陽交界時,她點頭:“催陣!”

  四人五心朝上坐,各守陣眼。

  “今請八方神靈,護佑萬千子民。”陳諾拽下系在脖子上的金絲玉,以血為引:“啟!”

  呼。

  黑雲沉沉,煞氣翻滾,原本寂靜的蘭葉山突然傳來小女孩凄慘的啼哭,一陣接一陣,山下圍觀的群眾已經跑得不見蹤跡,早就聽說蘭葉山上不干淨,原來是真的!

  陸遲神色一變,扔了煙蒂,欲上山,卻被林寒擋住,他神色嚴肅:“陸隊,現在不是談私情的時候。”

  他話音才落,又一陣凄厲的聲音傳來,林寒搓搓胳膊,忍不住抖了一下,明天一准要全面封鎖消息,這種事傳出去,除了恐慌還是恐慌。

  雖然是深秋,此時的陳諾卻是滿頭大汗,豆大的汗珠不停從臉上滾落,她深覺自己下一秒就要虛脫,黃教授他們已經抵抗不住,如果她再認輸,他們四個一定會遭到七煞鎖魂陣的反撲。

  這一瞬間,陳諾看到七個小女孩被人倒掛在血缸上空,刀光劃過,鮮紅的血液自頸動脈噴灑而下,流干至死。

  良知泯滅,道行再深有何用?!

  陳諾驟然睜眼,以血為砂,以天為符,凌空畫出一道血咒,狠狠拍進陣心:“下!”

  砰。一道強光自陣心一衝而上,穿破層層烏雲直達天際,驚動蟲鳥,振翅而飛,嘰嘰鳴叫。

  “成了?”光芒太強,陸遲抬頭看天,推開死拽他的林寒,匆匆行至越野車前。

  沒想到林寒一個虎撲,從後將他緊緊抱住,急急道:“沒接到通知前,你不能上去。”

  “放開。”陸遲低喝。

  林寒摟緊他腰:“我不。”

  陸遲一陣惡寒,忍無可忍,反手就是一拳,神特麼的娘炮!

  烏雲漸散,天邊露出一彎皎潔的月光,揮灑在臨港市,揮灑在蘭葉山,揮灑在陳諾身上,為她披上一層朦朧飄渺的虛芒。

  最先清醒的黃教授摘下老花鏡揉揉眼,復震驚的看著陳諾,講不出一句話。

  她這是在吸收日月精華?

  黃教授不敢打擾,唯有先拍醒同伴,同時拿出對講機,通知林寒派人上山。

  林寒還沒到,陸遲倒先趕了過來,見陳諾摔躺在地上,不知死活,慌亂間,陸遲一腳踏空,重重的摔成狗吃屎,又急忙爬起,要抱起陳諾。

  黃教授及時制止住:“先不要動她,她沒事。”

  “小諾?”陸遲也察覺到了異常,並不敢觸碰包繞在陳諾周身的虛芒。

  陳諾只覺昏昏沉沉,異常困頓,眼皮像是被黏上了膠水,怎麼也睜不開,恍惚間,她似乎聽見陸遲的聲音,繃緊的精神瞬間就松懈了下來,放任自我,沉沉的睡去。

  當夜,一架軍用機降落在S市,救護車呼嘯而至,將陳諾等人送至醫院進行一系列檢查。

  陳諾呼呼睡了一夜,第二天中午才醒來,她活動活動手腳,超乎尋常的神清氣爽,四下環顧,才意識到她這是在醫院,只有她一個。

  說好醒來之後就能看見病床邊守一夜的胡子拉碴男友呢?

  相較陳諾的安穩,陸遲就有些焦頭爛額了。

  七煞鎖魂陣被破,意味著清虛道人遭到陣法反撲,昨夜警隊的人連夜審訓,正問著話,清虛道人一口老血盡數噴在余婷婷臉上,嚇得她花容失色,慌忙抹掉臉上的血漬,就見清虛道人垂了頭,不知死活。

  陸遲接到隊裡電話,不得不放下小女友,轉托肖溪過來看護,早上又去局裡開了報告會,直到中午才得以休息。

  陳諾和肖溪趴在病床桌上吃午飯的時候,陸遲過來了,從安居飯莊打包了飯菜。

  肖溪眼尖的瞧見安居飯莊的包裝袋,眼睛一亮,胳膊肘拐拐陳諾,醫院十塊錢一份的盒飯能跟五星級酒店的比麼!

  她早看見了!陳諾抱著盒飯轉了個身,故意不看陸遲。

  隔壁病床的女病友,發燒來打點滴,人家男朋友全程陪同,噓寒問暖,還煲湯送過來一口一口喂。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什麼叫別人家的男朋友!

  陸遲拎著飯過來,碰碰她:“我帶了安居的飯菜,你的別吃了。”

  陳諾哼哼唧唧:“不吃完多浪費。”

  “剩下的我吃完,你吃我的,這樣就不浪費了。”陸遲拖張凳子坐下,聲音裡藏著歉意。

  “……那好吧。”陳諾“勉為其難”的應下來。

  其實她聽肖溪說了,大勇他們好忙,都幾天了也沒時間休息,如果不是忙,陸遲不會丟下她不管的。

  女朋友這樣好哄,陸遲松口氣,摸了摸她的頭。

  嚶嚶嚶,肖溪一旁看得眼紅,她也想要摸頭殺。

  一分錢一分貨,安居飯莊的菜可比盒飯誘人了百倍,陸遲拿過女朋友吃一半的盒飯,不嫌棄的吃了起來。

  正吃著,肖溪弱弱的說:“那啥……陸隊長,能不能把我的也吃了?”她也想吃美食。

  陸遲:“……”

  真的好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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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陸隊長,要不把我的也吃了?”

  陸遲裝沒聽見。對不起,他只吃女朋友的剩飯!

  肖溪也意識到不妥,撓頭嘿嘿笑,怎麼辦,好想她男票來救場……

  正為難著,陳諾給她支招了:“大河,你也別吃盒飯了,讓陸大哥帶回去給大勇晚上熱熱吃不就好了?”

  “好主意!”肖溪這下不為難了,立刻蓋上盒蓋,還仔細裝進了包裝袋裡,擱在床頭櫃上,笑著對陸遲說:“陸隊長,麻煩你帶給大勇,告訴他不許浪費哈!”

  陸遲:“……”

  活了二十六年,陸遲到現在才明白過來,原來男朋友還有兼任垃圾桶的功效。

  在醫院住了兩天,管床醫生見陳諾生龍活虎的,絲毫沒有病怏怏的樣兒,她委婉建議陳諾辦理出院,把床位讓出來給別人。

  其實陳諾早就不想住了,是陸遲堅持讓她在醫院觀察兩天,現在聽到管床醫生攆她滾蛋,按捺住雀躍,給陸遲撥了個電話:“陸大哥,占用醫療資源就是犯罪,醫生讓我回家好好修養。”

  隔著電話,陸遲都能聽出她的不安分,無奈嘆氣:“等我過去。”

  陳諾算是因“公”受傷,上頭領導說了,醫院花的錢他們來出,不僅如此,陳諾被陸遲接回他公寓時,還見到堆得跟山包似的禮盒水果。

  陸遲解釋:“有臨港那邊送來的,還有國土局的,他們要去醫院探望,被我攔住了。”

  這一瞬間,陳諾驕傲的仰仰下巴,有點臭屁的說:“原來我是英雄啊。”

  陸遲哂笑,讓英雄先換了鞋去床上躺著。

  “那你去做什麼?”陳諾扯他衣袖,不想他走,別人家的男朋友十二四小時貼身守護,她的男朋友想見一面都難。

  “乖點,我下樓買點排骨,燉湯給英雄喝。”陸遲捏捏她臉,有種甜蜜的負擔。

  陳諾滿意的放行了,不過她也睡不著,隨手從書架上抽了本書靠在沙發上翻看。

  陸遲並沒有直接去菜市場,而是先去了趟附近的家紡店,他要給陳諾買套床上用品,制造出分房睡的假像。

  因為陳慶南昨晚發了條朋友圈,說後天要來S市出差,並且問寶貝女兒想不想他。

  以陳慶南的脾氣,說不定就來個突擊檢查!

  是的,陸遲加了未來岳父的微信,並且設置了可見朋友圈狀態,然後他發現未來岳父是個比他媽還脫線的人,很潮很會嗨。

  家紡店裡,導購給他看了不同材質和顏色的六件套,並且建議:“結婚用的話,還是用紅色的喜慶,帶點蕾絲花邊,是很多女士都喜歡的款。”

  陸遲想想他家那個,應該是少數女士之一,他搖搖頭,拒絕了導購的推薦,指指一套全棉淡粉色:“拿這款。”

  拎上家紡袋,陸遲又去了趟附近菜市場,裝作很懂的樣子,讓殺肉的師傅剁兩根排骨。

  然後排骨應該和什麼一起燉?

  陸遲站在一排蔬菜攤前,難得的茫然。

  好在賣菜大媽幫他解惑:“冬瓜玉米山藥胡蘿蔔都能燉。”

  陸遲停頓兩秒,很快做決定:“都要一點。”

  賣菜大媽利索的裝菜,余光瞥見陸遲手裡拎的家紡袋,笑得合不攏嘴,心道現在這樣會居家過日子的小伙兒可不多了,大媽一顆少女心被激活,秤完了菜還袋裡裝了一把蔥。

  陸遲客氣的說:“我們不吃蔥,謝謝……”

  賣菜大媽:“……”

  買完了,陸遲拎上塑料袋,要回去做飯。

  結果還沒出菜市場,就接到陳諾電話,電話裡,他的小女友很小聲的通知:“陸大哥,我爸過來了。”

  啪嗒。陸遲的心髒狠狠的蹦噠了幾下。

  他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床頭櫃有一瓶陳諾的睡前乳,第二排抽屜裡是她的內褲,衣櫃裡有她的衣裳,辦公桌上還有她沒吃完的零食……

  像是察覺到他的不安,陳諾捂嘴竊笑:“爸爸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收拾了一下。”

  陸遲幾不可聞的松口氣,揉了揉太陽穴:“你……我一會回去。”

  掛下電話,陸遲掉頭回菜市場。

  陳慶南以領導的身份在公寓視察時,陸遲回來了,進門之後還算鎮定的喊人:“陳叔叔。”

  陳慶南回頭看他,視線先落在陸遲右手上大包小裹的菜,心道這小子還挺會過日子,下秒,他看向左手上的家紡袋,心裡不悅一哼,故意問:“買床單被罩吶,是給我買的?”

  不待陸遲講話,陳諾忙道:“給我買的,我睡年年原來的房間。”

  說完,陳諾“清白”的打開陸遲的隔壁房間門,大方給陳慶南參觀。

  陳慶南不客氣的進去看眼,除了略顯男士的床單被罩,其他瓶瓶罐罐確實有他女兒的生活痕跡。

  他背後,陳諾偷偷遞給陸遲一個邀功的眼神:陸大哥,我對你夠不夠意思?

  陸遲很想摸摸她的頭,總之,他謝謝她。

  中午陳慶南留下吃飯,他要嘗嘗陸遲的手藝。

  其實他高估了陸遲,陸遲根本就沒有手藝可言。廚房裡,他為難的對著一堆菜,不知從何下手。

  客廳裡,陳慶南時不時往廚房看眼,心裡暗爽:臭小子,裝,讓你裝!

  陳諾有點看不下去,打著去洗手間的幌子,結果摸去了廚房。

  陸遲已經洗好了菜,准備切菜,好在網上多得是菜譜,一二三步驟清晰,短暫的無措後,陸遲靜下心來開始照葫蘆畫瓢。

  “陸大哥,辛苦你了。”陳諾擠進來,從後抱住他的腰。

  “放開。”陸遲淡淡的說,一副聖潔不可侵犯的樣。

  陳諾仰頭看他,眼神問他為什麼,會做飯的男人她高攀不起了麼。

  陸遲無奈,低聲說:“叔叔在看。”

  哦,原來是這樣啊……真是好委屈的回應。

  陳諾乖乖收了手,然後問:“要我幫你嗎?”

  陸遲搖頭:“我能行,你去陪叔叔。”

  陳諾為他上道感到窩心,握拳說:“陸大哥,等你爸爸來了,我也做飯給他吃!”

  “討好”是相對的,正因為彼此喜歡,才會重視對方父母的感受,並且不以此為負擔。

  “原來這麼想見家長……別急,我爸媽就快回來了。”陸遲笑,露出他的虎牙。

  陳諾害羞捂臉,立刻奔出去陪陳慶南。陳慶南問她怎麼不去上班,陳諾撒了小謊:“昨天是夜班。”

  如果告訴陳慶南她跑去蘭葉山破陣,還脫力暈了過去,估計他會沒收她一切符紙法器。

  令陳氏父女感到驚訝的是,陸遲的手藝居然還可以,看來網上傳男人天生是大廚的說法不假,陸遲炒的菜雖然賣相不怎麼好,但口感沒可挑,至少是及格線以上。

  陳慶南對著飯菜拍了一張照片,傳給了老婆,有個會做飯的女婿,他放心了。

  ……

  晚上,陳慶南厚臉皮留宿,陸遲把房間讓給他:“陳叔,你睡我床,我去睡沙發。”

  他從櫃裡拿被子,准備去客廳。

  結果沒防備,屁股挨了一腳。

  突如其來的一腳,陸遲回頭看陳慶南,有片刻呆滯。

  陳慶南手裡捏著一根細細長長的頭發,這是他從枕頭上發現的,別告訴他臭小子頭上會有這麼長的頭發!

  他怒目瞪陸遲:“臭小子,以後好好照顧我女兒!”

  人贓俱獲,辨無可辨,陸遲正色保證:“陳叔,我會照顧好諾諾的,她很好照顧。”

  陳慶南哼哼一聲,水靈靈的小白菜還是被拱了,他有點難受,良久才說:“那是她懂事,她從小就知道怎麼讓我和他媽省心。”

  陸遲沒說話,遞了根煙給陳慶南,試圖安撫他情緒。

  “謝謝,我戒煙了。”陳慶南說。

  陸遲正准備收回,就聽他又說:“不過偷偷抽一根還是可以的。”

  陸遲:“……”

  安靜的夜晚,陸遲蜷縮在沙發上,沙發對他來講有點短了,他睡得並不沉,門吱呀一聲響的時候,他醒了,很快辨出是哪個門。

  陳諾輕去了趟衛生間,再出來時,輕手輕腳來客廳,小聲問:“陸大哥,你要不要去睡床呀?”

  陸遲很有立場的拒絕:“不用,我睡沙發就好。”

  好吧,陳諾回了房,他愛蜷著睡就讓他蜷著好了!

  上了年紀的人覺不長,陳慶南很早就起了,在客廳裡看報喝茶,見臭小子聽話的在沙發上蜷了一夜,有點不忍,走過去重重咳了一聲:“我下樓走走,去屋裡睡吧。”

  陳慶南在外溜達了一圈,順帶還買了早飯,他回來時,陸遲和陳諾已經醒了,擠在衛生間裡,共用一個洗漱台,聽見開門聲響,忙彈開裝不認識。

  陳慶南視而不見,喊他們吃早飯。

  飯後他們一起下樓,陳慶南的秘書在酒店裡睡了一夜,今早准時過來接陳慶南。

  上車前,陳慶南道:“諾諾,爸爸開完會就直接回去了,你……”

  他看陸遲,輕落落的說:“你們悠著點,別讓我早當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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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送走陳慶南,陳諾坐陸遲的車回學校,她腦中仍回蕩著陳慶南那句別讓他早當外公的話,不覺臉紅到了耳根子。

  以至於陸遲和她說話,她也沒聽見。

  “諾諾。”陸遲拉她耳朵。

  陳諾啊一聲,扭頭看他:“陸大哥,什麼事?”

  看她臉紅紅的,陸遲大概能猜到因為什麼臉紅,他也有點不自在,咳一聲,保持淡定的說:“清虛道人今天會移交給國安部門。”

  “這事不歸你們管了?”陳諾問。

  陸遲搖頭:“他徒弟錢洪存與人口販賣案有直接關系,但清虛道人沒有,我們沒有足夠證據定罪,但臨港發生這麼大的事,無論有沒有證據,也不能繼續留他了。”

  這個陳諾懂,敢犯我中華,管他是人是鬼,先滅了再說。

  “另外……諾諾,局長想見你。”陸遲側頭看她。

  “見我啊。”陳諾開玩笑說:“是要給我發見義勇為市民獎嗎?”

  陸遲無奈,彈她額頭,又摸摸他彈的地方,彎了彎嘴角:“如果你不想見,我替你推了。”

  “別啊,你們局長又不能吃人,見見無所謂。”陳諾拍開他手,爽快說:“時間你們局長定吧。”

  車停在附院大門口,下車前,陳諾探身親一口陸遲側臉:“陸大哥,謝謝你招待我爸爸。”

  陸遲側頭在她嘴角上碰了碰,眉眼間帶了笑:“我搶走了他的小棉襖,做什麼都是應該的。”

  陳諾甜甜的笑,下車揮手。

  看她笑得好看,陸遲如沐春風,然後他突然想起了什麼:“諾諾……”

  干什麼?陳諾回頭,眨眼問他。

  陸遲有點不自在,但還是說:“家裡套沒了,傍晚去超市的時候,順帶拿兩盒。”

  雖然他們僅有過幾回,但加起來的次數有點多,陸遲這樣紅果果的暗示,陳諾傲嬌了起來,不理他,轉頭就跑。

  愛買不買,不管他!

  好吧,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他自己買還不行麼……

  陸遲調轉車頭回警局,晨間會議之後,劉局長喊住他:“小陸,來趟我辦公室。”

  “坐。”劉局長打開窗戶,泡了兩杯茶,年屆五十的男人面孔剛毅,仍透著年輕時的英武正氣,他把其中一杯茶擱到了陸遲面前。

  “上周局裡開會,鑒於你工作表現出色,公安廳那邊想調你去犯罪心理科,一樣協助警方偵查工作。”

  說實話,陸遲並沒覺得他工作有多出色,資歷不夠,經驗有待提高,偵破幾個案子不是他一個人的功勞,二十六歲的年紀調去二線,不算什麼光榮事。

  等劉局長說完,陸遲才道:“劉局,如果是顧慮我爺爺,大可不必,我沒有去二線的打算,爺爺那裡我會和他說。”

  劉局張張嘴,啞然失笑。調陸遲去二線,確實是上頭的意思,十有八九是往帝都鋪路做准備。

  不過眼前這小子也有意思,拼爹拼關系的年代,多少人巴不得有機會往上爬,他倒好,帝都不願待,大老遠跑來S市當個小刑警,還踏踏實實干了三年。

  拋開其他不談,劉局很喜歡陸遲這個小伙,二代三代裡難得願意干實事的人,還有個“不一般”的小女友……

  劉局笑呵呵的轉開話題,問陸遲他小女友願不願意和他見個面。

  陸遲把原話轉達:“時間你定,她隨時。”

  ……

  這周一,實習生們又得轉科了。陳諾接到通知,她的下一個科在急診。

  離開性病科門診前,陳諾讓她的帶教老師評分簽字。

  帶教老師是個女戰鬥士,還挺舍不得陳諾,畢竟陳諾離開後,整個科就剩她一個女人了。

  帶教老師說:“小陳我給你打100分,你再留一個月好不好?”

  打兩百分她也不能願意,太辣眼睛了!

  陳諾抱歉的說:“對不起老師,我年紀輕輕,還不想性冷淡。”

  帶教老師:“……”

  拿著打滿分的評估表,陳諾神清氣爽的去急診報到。青陽路段發生一起交通事故,急診大廳正是人仰馬翻的時候,陳諾才進科,就被捉去當了壯丁。

  “幫我給那誰誰做個心電。”小護士忙得腳不沾地,心電車往陳諾手裡一塞,瞬間跑沒了人影。

  關鍵是,她沒說到底給誰誰做心電……

  陳諾正迷茫著,有人一瘸一拐過來拍她肩,疼地齜牙裂嘴的說:“陳大師,是給我做……好巧啊……”

  陳諾打量眼前人,都快認不出了,原來白胖胖的李老板怎麼成瘦猴子了?

  陳諾找張空著的治療床讓他躺下,好奇的問:“李老板,你這是吃減肥藥了?”

  李老板特想丟個白眼給陳諾,但他沒敢,可憐巴巴的說:“天天忙的沒空吃飯睡覺,能不瘦麼。”

  要不然也不能精神恍惚,明知道前方有交通事故,還錯把剎車當油門踩。

  陳諾讓他平復情緒,先別說話,等做完心電才問:“還在弄你那檔節目吶?”

  聞言,李老板面上露出臭屁的驕傲神色,好像錄了節目播放之後,就能走上人生巔峰似的。

  他呵呵笑:“陳大師,把你郵箱留給我,回頭我把節目策劃發給你,看完之後我們再面談。”

  陳諾應好,把郵箱發給李老板,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她說:“我不會露面,也不會泄露個人信息。”

  李老板有點傻眼,半響才說:“大師,您是在開玩笑嗎?”

  不露面怎麼錄節目?再說了,既有成名機會,還得天獨厚長了張美人臉,不想露給別人看,這是鬧哪樣啊!

  陳諾的樣子一點不像開玩笑,撣撣壓在他肩膀上的晦氣,笑眯眯的說:“這個問題你來考慮,考慮好了再找我。”

  說完,她推著心電車離開,徒留李老板獨自傷神。

  不露面……難不成要戴個面具?

  ……

  打仗一樣過完一天,傍晚下班,陳諾獨自一人去超市采購,排隊付錢時,余光瞄見貨架上的安全套,驀地就紅了臉。

  沒片刻,出於好奇,她拿了其中一盒前後查看,然後強作淡定的拿了兩盒至尊超薄大號扔進購物車裡。

  做完這些,她環視四周,心虛的查看有沒有人在看她,然後就看見排在她身後的女生也在看安全套。

  察覺到陳諾視線,身後的女生害羞到遮臉,燙手的把安全套放回貨架,陳諾竟生出“同是天涯淪落人”的錯覺,她回頭低聲道:“別不好意思,我剛才也買了。”

  女生抿嘴笑,然後說:“學姐。”

  學姐……原來竟是同校,陳諾暗抽一口氣,她想鑽地洞。

  大概是有學姐買安全套在先,學妹有樣學樣,羞怯怯的也拿了一盒。

  結完賬兩人邊聊邊走,陳諾得知對方是她直系學妹,叫馬舒怡,剛上大一。

  陳諾奇了:“那你怎麼知道我?”

  馬舒怡笑說:“我在二中光榮榜上見過學姐的照片。”

  陳諾倍感親切起來,原來不僅是學妹,還是老鄉兼校友。

  馬舒怡人長得軟綿,講話也軟綿,分開前,兩人交換了聯系方式和社交賬號。

  年長她幾歲,陳諾托大了一回,拍拍馬舒怡肩,笑說:“遇到什麼問題,可以來找我。”

  馬舒怡不迭點頭,笑眯了眼。

  分開後,馬舒怡沒有回宿舍,而是去了自習室。

  剛入校那會兒,她是系裡最後一個來報到的,同專業女寢已經住滿,她被安排和經管院的女生同住。

  三個室友有兩個喜歡打麻將,一個喜歡看電影。一到晚上隔壁寢就來打麻將,加上電影公放的聲音,吵得馬舒怡實在沒法休息,委婉和她們提過無效,馬舒怡只能在自習室看書到宿舍樓門禁前才回去。

  這天她回去,寢室裡異常安靜,平時拿來打麻將的折疊桌也不見了。

  馬舒怡放下購物袋,輕聲說:“我買了酸奶,你們要不要喝點?”

  睡她上鋪的女生涼涼說:“不敢,怕被下毒。”

  馬舒怡神色一滯,沒搞懂。

  啪。她對面床鋪的女生重重合上鏡子,火大的指著馬舒怡鼻子罵:“跟輔導員打小報告,你賤不賤啊!是不是看我們被通報批評你很爽?陰溝裡的臭老鼠!”

  “我沒有。”馬舒怡忙擺手說:“我一直在自習室,沒打過小報告。”

  “少特麼白蓮花,除了你還能有誰!”對面床鋪的女生推搡了她一下。

  喜歡看電影的女生見氣氛不對,忙說:“算了算了,人家死不承認,我們能怎樣,別惹事,當心人家回頭再打小報告。”

  “敢!整不死你!”對面床鋪的女生氣不過,抽了馬舒怡一個耳刮子。

  馬舒怡被打懵圈了,她高中以前的朋友和她性格都差不多,都是不會發火的人,從來沒見過這樣彪悍的室友,視線對上室友怒火騰騰的眼,馬舒怡縮了下肩膀,沒敢吭聲。

  ……

  晚上,陳諾開心的和陸遲說碰見老鄉:“這周末,我想請學妹吃個飯,你去不去?”

  陸遲把購物袋裡的東西放冰箱,點頭說好。下秒,他在購物袋裡看見兩盒安全套。

  “給我買的?”陸遲笑啊笑,把陳諾撈進懷裡,低聲說:“那做一次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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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直到凌晨,有些事才結束,陸遲起床去衛生間端來水,把陳諾摟到懷裡,低聲問:“我幫你?”

  陳諾已經困得眼皮子打架,迷迷糊糊嗯了一聲,翻個身繼續睡,全然忘了自己光溜溜羊羔一樣躺床上,背上布著深深淺淺的痕跡。

  罪魁禍首擰了毛巾,給床上的人擦洗了遍,然後就發現凌虐處有些紅腫。

  陸遲心虛的挪開眼,拉開床頭櫃拿條小內幫她穿上。

  做完這些,陸遲去浴室衝了個澡,和陳諾的困倦相比,他一時半會反倒睡不著,索性靠在床頭翻看卷宗。

  陳諾迷迷糊糊醒來,爬下床去衛生間,就見陸遲還沒睡,站在白板前寫畫。

  “陸大哥,你還不睡啊。”陳諾揉揉眼走過去。

  見她只穿了個小吊帶,陸遲把人拉進懷裡,擁在身前一塊看畫在白板上的案件分析報告。

  “早九點,有環衛工來報案,在二環西高架橋下的綠化帶裡發現一具女屍,二十六歲,工大碩士在讀,案發前外出給導師復印課題材料,一夜沒回,室友以為死者去男友那裡,沒人打電話詢問。”

  陳諾道:“西高架橋和工大一東一西,是拋屍?”

  陸遲點頭:“比較粗暴的拋屍法,大勇他們已經排查過死者社會關系,死者的導師、男朋友、室友,均有不在案發現場的證明。”

  “會不會只是一起搶劫或強奸案?”陳諾問。

  “死者的錢夾手機都在背包裡,排除對方搶劫可能,另外法醫初步鑒定過,死者肉體疤痕陳舊,二十四小時內沒有和人發生性關系。”

  陳諾沒再說話,過一會兒才指指另兩起案件:“這三起凶殺案有什麼必然聯系?”

  兩起案件裡,一起是男性死者,三十二歲,軟件工程師,在郊區工業園的路旁水溝裡被發現。

  另一起是女性死者,十八歲,高三復讀生,失蹤七十二小時後被人在公園發現。

  陸遲道:“表面上看,這三起案件並沒有什麼聯系,三個死者間沒有社會關系交集,屬於完全陌生的三個獨立體,凶手作案手段也不一樣,女碩士被人用鈍器擊中後腦勺,軟件工程師被人用繩子勒住窒息,復讀生腹部有兩個刀傷,大失血死亡。”

  陳諾靜靜聽完,接話道:“他們都被拋屍?”

  陸遲捏捏眉心,不確定的說:“暫時還沒有指向同一個殺人犯的證據,我是憑感覺。”

  雖然陸遲一再告誡自己,查案要的是證據,憑感覺是大忌,但是今早一起綠化帶拋屍案,無端讓他想起半個月前的另兩起謀殺案。

  思索一夜無果,第二天清早陸遲就去了警局,陳諾踩著她的滑輪鞋去醫院,等紅綠燈的時候,她給學妹發了條短信,問她周末有沒有空,要請她吃飯。

  馬舒怡很快回復:學姐,我有時間,不過早上要去趟省圖書館還本書。

  陳諾回她:那我們晚上吃飯。

  馬舒怡立刻回個笑臉。

  八點半有解剖課,馬舒怡嫌寢室氣氛太壓抑,背了書包去自習室,邊吃早飯邊翻看她從省圖書館借的那本《老莊之道》。

  翻了幾頁,馬舒怡感覺哪裡不對,就把書反扣,結果從裡面掉出一個牛皮紙信封,薄薄的一層,不知道裡面裝了什麼。

  估計是哪個借書的人遺落在裡面的,馬舒怡沒有打開看,上完解剖課之後就立刻去了省圖書館還書,以免找不到信封的人干著急。

  這邊,陳諾午休時去了趟警局,劉局長在辦公室等她。

  陳諾沒看到陸遲他們,應該是外出辦案了。

  劉局長先笑:“小陳是不是?坐,別緊張,我不會趁你男朋友不在欺負人。”

  陳諾滿頭黑線,她哪裡緊張了……

  “劉局長,您找我來為什麼事?”陳諾在他對面坐下。

  劉局長笑呵呵的:“小陳,蘭葉山的事我聽說了,是這樣的,在上周的案件報告會議中,黃教授向局裡力薦你加入雜物科,局裡商討後,一致決定先征求你的意見。”

  陳諾為難的說:“我沒畢業,沒法過來上班。”

  劉局長打消她顧慮:“這個不用擔心,黃教授平時也不會過來,局裡遇到困難時才會請他出面,你也是一樣的,至於薪資待遇問題,在職享有的,你也不會少。”

  陳諾咳一聲,問了個實際的問題:“薪水多少?”

  劉局長給她報了個數。

  陳諾有點心動,既能領薪水,又不耽誤她做別的事,還能積德,何樂而不為?

  思考片刻,陳諾點頭道:“好,沒問題。”

  劉局長伸手和她握,笑說:“那歡迎加入,我先帶你熟悉熟悉環境。”

  陳諾哪敢讓老大帶她去參觀,忙說:“不用,我很熟了,等陸大哥回來,讓他帶我轉。”

  說曹操曹操到,樓下開進兩輛警車,陸遲他們暫時收隊回來。

  借這個時段,劉局長正式介紹了下陳諾,有蘭葉山的事在先,大家沒有太驚訝,雜物科的存在已經刷新了他們對這個世界的認知,科學是普及大眾的,雜事是拿來解決個別的,沒毛病,沒衝突。

  午飯陳諾和刑警隊的人一塊吃食堂。

  陳諾豎耳朵聽他們講案子,把餐盤裡的胡蘿蔔挑給陸遲,又從他餐盤裡夾了兩個四喜丸子。

  陸遲低頭看眼,面上一本正經的分析案情,卻把他盤裡的四喜丸子全夾給了陳諾。

  余婷婷看在眼裡,扯嘴角露出個意味不明的笑,看陳諾時仿佛在看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先有林禹年,再有陸遲,余婷婷想不通她有哪裡好?她有多會玩手段?

  察覺到余婷婷的目光,陳諾抬頭與她對視,直接問:“余警官,你的面相告訴我,你在嫉妒,你嫉妒什麼?”

  陳諾的聲音不輕不重,隊裡其他人也都紛紛看過來。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余婷婷漲紅了臉,陳諾的直接讓她猝不及防,對上隊友疑惑的眼神,她張張嘴,眼眶有點泛紅,突然起身:“我吃飽了,你們慢吃。”

  安靜如雞了一會兒,有人小聲說:“那啥……要不要去看看啊……”

  陸遲事不關己的樣,他吃完了,轉頭看陳諾:“回不回醫院?”

  陳諾點頭,她也吃飽了:“下午還要上班。”

  等他們走遠,劉勇踢了剛才說話的人一腳:“林禹年不在,你讓誰去看啊,我嗎?我是有女朋友的人了,才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對方無奈攤手,弱弱的說:“可我快結婚了啊……”

  ……

  深秋的天不冷不熱剛好,懟了余婷婷,陳諾降下車窗心情不錯的吹了會風,然後轉頭說:“陸大哥,我們以後就是同事了,你要多照顧我啊。”

  陸遲無奈笑:“幫你一起懟人麼。”

  是在怪她懟余婷婷麼,陳諾扭開頭,氣哼哼的。

  過一會兒,陸遲捉住她手:“小余辦案能力不錯,私人事我不好評價,我看你們以後還是少碰面。”

  陳諾摸摸鼻,沒好氣的說:“她不招惹我,我才懶得搭理她。”

  陳諾是想不通她哪惹到余婷婷,如果是因為林禹年,她跟林禹年早說清楚了,不耽誤他們發展戀情,現在她還陰陽怪氣的樣,是鬧哪樣啊!

  結果沒幾天之後,她總算明白了。

  她在陸遲手機上看到一條余婷婷發來的短信,說家裡水管壞了,問陸師兄有沒有空,能不能幫她修一下。

  多正當的借口,比直接撩騷的人手段可高明多了。

  彼時陸遲在浴室裡洗澡,陳諾敲敲門,在外面念短信:“陸大哥,你師妹水管壞了,讓你去給她修水管。”

  水聲嘩嘩響,陸遲反應了幾秒才想起誰是他師妹,他揚聲說:“你回她,看著辦。”

  既然她看著辦,那就不客氣了。

  陳諾劈劈啪啪編了條短信回過去:水管壞了找物業,找陸師兄沒用,陸師兄不是學技修的。

  對方再沒了回信。

  陳諾好像有點懂了,感情余婷婷還是放長線釣幾條大魚啊……

  幾天過去,拋屍案仍沒太大進展,線索廣泛而雜亂,需要投入大量警力,周末陸遲要加班,計劃趕不上變化,陳諾准備單獨請學妹吃飯。

  周五傍晚,陳諾回了宿舍,發短信告訴學妹周六傍晚南操場彙合。

  到晚上九點了,學妹還沒回她短信。

  陳諾隱隱察覺到哪裡不對,立刻撥通電話,電話能打通,但一直沒人接。

  “諾諾,怎麼啦?”肖溪端盆從洗衣房回來,路過陳諾時,拍了拍她肩。

  陳諾掛下電話:“大河,幫我跑個腿,去5棟一趟,問宿管馬舒怡在哪個寢,她應該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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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聽陳諾這麼說,肖溪反應也快,扔下洗衣盆,忙不迭就往5棟跑。

  陳諾四下看看,突然想了起來,追出去喊肖溪:“大河,隨手拿件馬舒怡的衣裳帶回來。”

  肖溪遠遠應聲,跑得飛快。

  陳諾按捺住急躁,靜靜思考片刻,然後做的第一件事是撥通陸遲電話。

  電話響許久才有人接,卻是余婷婷的聲音。

  陳諾聽到她聲音就煩,太陽穴都突突跳,懶得和她廢話,不客氣的說:“讓陸遲接電話。”

  到底誰給她隨便拿人電話的勇氣?梁靜茹附體了嗎?

  “師兄不在……”余婷婷的聲音也有些不耐煩,只是她話還未講完,手裡的電話便被人抽走了,她回頭看眼,是陸遲。

  “師兄,我……”余婷婷臉色通紅,試圖解釋什麼。

  可是陸遲根本不給她解釋的機會,斜睨了她一眼,一句話沒說,邊往外走邊說:“剛才去了趟監所管理處……諾諾,找我什麼事?”

  “陸大哥,能不能黑了我們學校的檔案系統?越快越好。”陳諾把馬舒怡的情況跟他快速說了一遍。

  陸遲敏銳的捕捉到陳諾話裡的重點信息:“她是不是去過省圖書館?”

  陳諾不知道陸遲為什麼這樣問,她突然想到馬舒怡發短信提過還書的事,忙說:“她是提過。”

  陸遲沉了臉,幾乎可以篤定對馬舒怡行凶的人和殺死前面三個的是同一個,看似毫無關系的四個受害人,他們卻都在受害前去過同一個地方--圖書館。

  陸遲大膽的猜測,他們極有可能借走了同一本書。

  “陸大哥,現在需要聯系到馬舒怡的父母,我要盡快知道她生辰八字。”陳諾提要求。

  “等我通知。”陸遲掛下電話,改撥劉志安。

  劉志安受邀參加一檔真人秀節目,陸遲打他電話的時候,他正在來S市的路上。

  “哥們兒,有事吶?”劉志安懶洋洋的問。

  陸遲沒和他說別的,只是道:“給我黑了A大檔案系統,找到臨床學院一個叫馬舒怡的新生,把她信息發過來。”

  “現在流行這種追人方法?不對……我記得你上次還帶個美人看電影來著,這麼快就換人……”

  劉志安還在羅裡吧嗦著,陸遲已經掛了電話。

  “我日,敢這麼使喚小爺的也只有你了!”罵歸罵,劉志安還是認命的開了電腦。

  半個小時後,馬舒怡的生辰八字發到了陳諾手機上。

  這邊,肖溪也沒敢打岔,很快便氣喘吁吁跑回來,手裡拿了件馬舒怡的貼身小衣,進門就破口罵:“臥槽,學妹那寢室裡都住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人啊,一點不可愛,氣死老娘了,差點跟她們干一仗……”

  她話沒說完,余光瞥見飄在半空中的牛大哥和牛大嫂,倒抽一口涼氣,話說不下去了。

  陳諾忙說:“別怕,他們沒惡意,不會上你身。”

  肖溪吁口氣,拍拍胸脯,小聲說:“沒腦袋那個……怪嚇人的。”

  聞言,牛大哥手裡拎的腦袋吶吶的低下頭,往牛大嫂身後躲了躲。

  陳諾哭笑不得,同樣小聲道:“鬼不可貌相,你再說,牛大哥就要哭了。”

  說完,她拿過馬舒怡的貼身小衣,又對肖溪說:“大河,幫我在門外守著,攔住宿管阿姨。”

  誒?肖溪迷迷糊糊的,就見陳諾點燃馬舒怡的小衣扔進了鐵盆裡。

  她明白了,過一會報警器可能會響!

  見肖溪出去,陳諾安心在書桌上擺好香爐,點燃三炷香,口中低聲念咒,將三炷香插進香爐中。

  做完這些,她在紙張寫下馬舒怡的生辰八字,扔進火盆裡。

  噗。火苗猛地竄了起來。

  陳諾這麼做,是在通過衣裳這個載體來探測馬舒怡還有沒有生氣。

  這種做法和民間的圓光術類似,只是換了一種載體,比圓光術更加耗費精力。

  “馬舒怡……”陳諾闔上眼,凝神聚靈,不停喊馬舒怡的名字,聲音輕飄飄的無力,旁人很難聽得見。

  牛大哥和牛大嫂卻受不了的捂耳朵,被震的想逃離這個地方。

  火盆裡的小衣越燒越旺,寢室裡的煙霧越積越多,逐漸向走廊蔓延,409寢門口就是報警器。

  嗶……嗶嗶……尖銳的報警聲驟然響起。

  陳諾抓緊時間,劃破手指在眉心畫上血紋,再次低念馬舒怡這三個字,越念越急。

  呼。

  一陣涼風刮來,隱隱刮進女孩微弱的呻吟聲,陳諾突然睜開眼,朝著火盆方向望去,面上露出欣喜的笑,她能探到馬舒怡的生氣,說明她還活著!

  下秒,她笑不出了,宿管阿姨已經甩開肖溪破門而入,正兩手叉腰,怒氣衝衝瞪她。

  破罐子破摔,陳諾索性不理,闔上眼和牛大哥夫婦通靈,讓他們先去找馬舒怡。

  陳諾的做法,看在宿管阿姨眼中,無疑是在蔑視她的權威,氣得要扯陳諾胳膊下樓見領導,哪知還沒碰到人,就僵了半條胳膊。

  宿管阿姨瞪大眼,咬牙切齒咆哮:“陳!諾!”

  “到!”陳諾騰地睜開眼,拉上宿管阿姨的手,沒皮沒臉的笑:“朱阿姨——”

  最後一個“姨”字被陳諾拖得老長,不過朱阿姨是個秉公執法的女人,不接受諂媚。她狠狠拍掉陳諾的手,有原則的說:“跟我下樓寫檢討,不然就去見你輔導員!”

  陳諾幾乎是被拖下了樓,身後跟著跑掉一只拖鞋直喊“諾諾、諾諾”的肖溪。

  陳諾有點頭疼,能不能不要這麼誇張,演得跟許仙和白娘娘似的!

  “朱阿姨,我有急事,回頭給您補上五千字檢討!”陳諾好聲好氣央求。

  “一萬字也沒用!”朱阿姨向陳諾展現了什麼叫更年期的女人不好惹。

  “既然這樣,那……對不起了。”陳諾扯高手,狠狠咬上朱阿姨胳膊。

  朱阿姨哎喲哎喲叫出聲,忙甩開陳諾,趁這個空當,陳諾一溜煙跑沒了人影,氣得朱阿姨直跳腳,她就沒見過這麼不省心的學生!

  ……

  已經是深夜,通往江北郊區的高速上,車輛漸少,駕駛座上的男人兩手無意識的緊抓方向盤,因為太用力,反而掌控不住方向盤,將車子開得歪歪扭扭。

  “臥槽,你特麼會不會開車啊,不會開就別上路丟人顯眼!”路過司機差點追尾,降下車窗怒罵。

  男人無暇理會,擦擦臉上直滾的冷汗,猛踩油門飛馳而去。

  晃神間,他似乎看見前方路正中有一抹白色身影,男人猛按喇叭,白色身影卻不為所動,仍在飄來飄去。

  這一瞬間,男人像是突然想到了某種東西,瞪大眼看向白色身影懸空的兩腳……

  下秒,一顆翻白眼吐舌頭的頭顱降落在了他車窗前……

  是傳說中的飛頭降?

  男人慌忙踩剎車,卻仍未能穩住車頭,直直向山壁上衝去,車輪胎摩擦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響,接著一陣猛烈的撞擊,讓縮在車尾的馬舒怡痛苦的呻吟了一聲。

  眼前一片黑暗,馬舒怡捂緊了肚子,疼痛的蜷縮著,指縫間溫熱粘膩,汩汩的不停向外流淌,她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難過到想哭。

  她搞不懂,到底是她做人太失敗,還是得罪了什麼人,為什麼會有人要殺她,她敢斷定,她根本就不認識對方。

  力氣一點點在流逝,手指也僵冷了起來,她是要死了嗎?

  意識喪失前,她似乎聽見有人在講話,她試圖喊救命,可張嘴之後才意識到她聲音太輕。

  她才十八歲,還有大好的年華,她不想死,或許是求生欲望太強烈,馬舒怡抬起了胳膊,用力撞擊後備箱,梆梆梆,一下接一下。

  ……

  劉志安沒想到自己會碰上一起車禍,他的助理勸他少管閑事:“我們打個120就好了啊。”

  “120能有我們直接送醫院快?你跟個癟三似的跑了,我就問你,心虛不心虛?”劉志安乜助理一眼,麻利下車。

  助理無奈,只能跟著下車。

  劉志安先砸了玻璃窗,伸手探向駕駛座男人的鼻子,下秒,他臥槽了一句:“完了,沒氣了。”

  “既然沒氣了,那我們走吧,報警讓警察來處理,現在不是我們能管的了。”助理根本不想沾這種事,生怕惹來麻煩。

  劉志安聽話的點頭,正打算上車,冷不丁就聽見車尾傳來的撞擊聲。

  他忙打開後備箱,忍不住倒抽一口氣,被眼前的滿身血的小姑娘震驚到了:“這特麼是什麼情況!怎麼還有一個人!”

  ……

  這邊,陸遲開車帶陳諾往郊區方向飛馳而去,卻沒想到半路接到劉志安電話,他才接起,就聽電話那頭哇哇慘叫:“老陸你快過來,這裡有人謀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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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人荒馬亂的一夜。

  把馬舒怡送到醫院之後,陳諾留下來守著,陸遲把劉志安揪去了警局錄口供,至於車禍現場,劉勇已經帶人去查看。

  小姑娘失血過多,盡管搶救了回來,但仍有因失血過多造成的急性腎衰等危險因素,從手術室出來,小姑娘被推進了監護室,有醫護人員24小時監控。

  陳諾不能進去,隔著玻璃窗看著臉色蒼白的學妹,有絲淡淡的疑惑。

  上次她見馬舒怡時,並沒有看出血光之災,不過是小磕小絆虛驚一場,所以她沒有刻意去提醒。

  除非這期間她被人下死亡詛咒,晦氣纏身,擾亂了她周身的能量場。

  一夜沒睡,快天亮時,陳諾熬不住了,依在牆柱上眯眼打盹,直到陸遲過來。

  “幾點了?”陳諾揉揉眼,困倦的打了個哈欠。

  “不到六點。”陸遲把外套裹在陳諾身上,摟她進懷:“你回去睡會,我在這等她父母過來。”

  陳諾搖搖頭,不想走:“我和你一塊等,還得要你唱黑臉,陪我去趟馬舒怡宿舍,現在的小姑娘,作業一定是太少了,都是從哪學得亂七八糟手段啊。”

  其實陸遲沒聽明白她在嘀咕什麼,揉揉她頭發低聲道:“乖,先睡覺。”

  半個小時後,馬舒怡父母趕過來了,馬母慘白著臉,慌裡慌張的抓住陸遲的手:“警察同志,我女兒呢,她在哪兒?”

  馬父要稍微鎮定點,無奈的拍拍老婆肩膀,指指她身後:“眼睛長哪了啊,女兒在你身後也看不見!”

  馬母回身,隔玻璃窗看女兒,才擦干的眼淚又溢了出來,直念觀世音菩薩。

  陸遲把馬父叫到一旁,和他講情況,陳諾拉馬母在休息椅上坐下,安撫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舒怡以後會好好的。”

  這番話聽得馬母極窩心,她舒服了些,握住陳諾的手說:“聽警察同志說是你先發現舒怡不對報了警,謝謝你,要不是你,我家舒怡可能就……”

  陳諾擺手:“我沒做什麼,送她來醫院的另有其人,幸好發現及時,如果再晚點,也會凶多吉少。”

  “那他人在哪兒?我和舒怡她爸要好好感謝他。”馬母忙問,他們老來得女,就這麼一個寶貝疙瘩,沒了孩子,他們也不能活了。

  陳諾拍拍馬母手背,笑了笑:“對方不方便留名,您的心意我幫您轉達,一定讓他知道。”

  馬母連聲感謝,喟嘆道:“現在做好事還不留名的少了,好人有好報,好心人一定長命百歲。”

  被祝福的人此時正參加某衛視的真人秀節目,睡眼朦朧的坐在草坪上,滿臉的寶寶不開心,寶寶不要玩智障游戲。

  節目組導演要給跪了,就沒見過這種不上道的演員,名氣大了不起哦!拽什麼拽!

  心裡這麼腹誹,面上還是笑呵呵的說:“劉老師,要不您在折疊椅上先睡會?等後期剪輯,我給您插進去。”

  插進去?插哪去?

  劉志安揉揉迷蒙的睡眼,丟下一句“隨你”,徑自仰靠在躺椅上呼呼大睡。

  救人一命功德加身,劉志安只覺睡得特別香。與此同時,一組劉志安抱滿身是血的小姑娘衝進醫院的照片被人傳到網上,網友紛紛贊他人帥心美,好人有好報。

  某真人秀導演看完之後,差點沒氣歪鼻子,這種耍大牌的演員還人帥心美?!

  陳諾再看到劉志安時,就發現他周身縈繞著一層淡淡的紅光,是眾多祝福交織在一起的靈氣。

  不要小看網友的力量,人心所向,眾志成城,但凡大災大難之後,整個民族的祈願祝福可以壓制受災區的晦氣和煞氣,給受災區群眾帶來新生希望,陳諾也是最喜歡帶頭祈福的藝人們,或許是隨手一轉,卻能集中眾多華夏子民的靈力。

  為了答謝劉志安及時黑掉A大學籍系統,弄到馬舒怡家庭信息,陸遲做東請他吃飯。

  飯間,劉志安好奇的問:“殺人凶手車禍喪生,幸運少女被我搭救,這個案子就這麼地了?”

  “哪有這麼簡單,死的不一定是主謀。”陸遲搖頭,正想點煙,下意識看眼坐旁邊的小女友,又默默把煙放回去,還不夠,整包煙連同打火機一同推到陳諾面前上繳。

  整個過程中,陳諾沒發一言。

  劉志安看得新奇,笑啊笑的,看向陳諾,問的卻是陸遲:“什麼時候把小嫂子帶回去給外公看看吶。”

  陸遲放松的靠在椅子裡,一手搭在小女友的椅背上,側頭看小女友:“要看她的意思。”

  陳諾不動聲色的,放在桌下的手掐了陸遲大腿一把。

  陸遲咳了一聲,坐正了身體:“等我爸媽回國再說。”

  劉志安點點頭,下秒,他把手伸給了陳諾。

  陸遲警惕看他,這是幾個意思。

  劉志安清了清嗓子,笑眯眯的看著陳諾說:“聽說你是能人異士,小嫂子,能不能幫我看個手相?”

  “不能。”陳諾說。

  劉志安垮了臉:“別啊,我是遲遲表弟,也就是你的表弟,咱們可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相親相愛一家人……陳諾無奈看劉志安,對著眼前這個少女時期的偶像,她已經找不到任何怦然心動的感覺了。

  陳諾把水杯推到他面前:“對你來講看相已經不准了,念你心中所想,然後寫個字吧。”

  有數萬網友祝福力加身,哪還用看相,怎麼看怎麼鴻運當頭。

  “是測字?”劉志安摩拳擦掌,來了興趣,拿筷子沾水,在桌上寫下一個字。

  花。

  陳諾看一眼,有些詫異,沒想到看起來放蕩不羈的人竟寫出一手工整的小楷。

  “花,植物的繁殖器官,有含苞待放之意,拆開來看,上為草,寓生機,也指蓬勃的欲望,下為化,意味繁衍生殖化生。”陳諾盡量委婉的說:“表弟,你……或許你該疏泄一下身體了……”

  劉志安漲紅了臉,他潔身自好不行麼!

  呵呵。坐他對面的陸遲不厚道的笑了下,善意的說:“要不要我介紹?”

  劉志安假裝聽不懂的扭開臉。謝謝!他不需要!

  人有千張面,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劉志安!

  回去路上,陳諾想想就樂不可支,看她笑,陸遲也有點忍不住,彎了彎嘴角,然後說:“去趟馬舒怡宿舍?”

  陳諾擦擦眼角蹦出的淚,慢慢收了笑:“好,不過陸大哥你先換上制服。”

  晚八點,正是321寢熱鬧的時候,馬舒怡不在,她們玩的很歡樂,麻將桌已經鋪上,幾個寢的女生都聚在了321,打牌的打牌,圍觀的圍觀。

  其中一個女生說:“聽說你們寢的馬蹄蓮出事了,被校外的人捅了刀子,擱附院住著呢,你們不去看看啊。”

  馬蹄蓮是她們給馬舒怡取的外號,托321寢其他三人的福,馬舒怡在管院的名聲已經臭了,誰都知道她是那個向輔導員打“小報告”的賤人。

  想搞壞一個人的名聲就這麼簡單,打小報告在學生群中是一大忌諱,雖然她們也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但她們明白一點,在一個寢室裡,如果一個人討厭你,是雙方問題,如果很多人都討厭你,那絕壁是你自己的問題了!

  “去看她干嘛?等她好了再興風作浪麼。”睡馬舒怡對面床鋪的女生翻個白眼:“要去你們去,我才不去看那朵馬蹄蓮!”

  這女生叫管彤,家裡挺有錢,老爸還是什麼局長,大家聽她這麼說,也都紛紛表示不去看。

  誰都沒注意到,躺在馬舒怡上鋪看電影的女生心虛的垂下了眼,事情發展到現在,她開始害怕,是她發匿名短信給輔導員的,因為她實在受不了這種打麻將的聲音了……

  但她清楚管彤的脾氣,不敢惹管彤,柿子挑軟得捏,只好讓臨床院的馬舒怡背黑鍋。

  九餅八條正碰著,寢室門突然被人從外打開。

  輔導員臉色鐵青的盯著這幫學生,她身後站的是穿警服的陸遲和陳諾。

  剛才熱鬧的321寢瞬間安靜了下來,不明所以的看向陸遲。

  輔導員氣衝衝的把其他寢學生叫到走廊上訓話,陸遲掃了眼擺寢室正中的麻將桌,淡淡的問:“都是馬舒怡的室友?”

  其他三人互視了一眼,皆在彼此眼中看到懼意,管彤挺了挺胸脯,強自鎮定道:“是,馬蹄……馬舒怡被人捅刀與我們無關,你找錯人了!”

  陸遲翻開記錄本,淡聲道:“有人說你們與馬舒怡平時關系不和,曾看過你們在寢室吵架打架……”

  說到這兒,陸遲看向管彤:“你先出來錄口供。”

  管彤下意識縮了縮肩膀,隨即對陸遲道:“管衛國你知不知道,是我爸,有事你去找他談。”

  陸遲揉揉額頭,聲音涼涼的:“我不知道。”

  管彤怒氣衝衝看陸遲,想拍桌。

  “彤彤,算了,我們又沒做,他問就問唄。”室友推推她。

  管彤回頭瞪室友,要真是什麼都沒做,她早爆發了,關鍵是她花錢求了張詛咒符……誰知道是不是靈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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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9 23:54:09 |只看該作者
第49章

  求詛咒符這事,管彤猶豫過,因為馬舒怡打小報告,她被輔導員喊去辦公室嚴厲批評了一頓,警告她再在宿舍打麻將,就報去院裡通報批評,取消一切獎學金評選。

  管彤那叫一個火大,從小到大她還沒這麼丟面子過,心裡難免記恨上了馬舒怡,躺床上玩手機時,不知怎麼就搜到了算命看相的帖子,鬼使神差的加了對方聯系方式,求一個能讓馬舒怡吃苦頭的詛咒。

  她也不知道這種事是真是假,只是當時太氣,一心想著馬蹄蓮原地爆炸最好,不管准不准,還是試了。

  陸遲把管彤喊出去錄口供時,陳諾在馬舒怡床邊坐了下來,凝神四看,兩手搭在床沿上,沿床沿摸索,似乎在找什麼。

  寢室裡另外兩個女生莫名就有點害怕,沒了平時的囂張氣焰,喜歡看電影的女生大著膽子問:“哎,你在找什麼?別亂碰我們的東西。”

  陳諾淡淡掃她一眼,沒理會,手指摸索到馬舒怡床頭時,驀地一頓,起身拿開枕頭,卷了床鋪,就見床鋪下壓著一張被剪成人形的黃表紙,黃表紙上以血畫咒,背面寫的赫然是馬舒怡的名字。

  這種詛咒法類似西南邊境盛行的降頭術,只是沒有降頭術那樣惡毒。

  “雕蟲小技。”陳諾搖搖頭,把黃表紙抓握在手心中,再松開時,已經化為灰燼。

  其他兩個女生嚇傻了眼,微微張著嘴,幾乎忘記了呼吸。

  為什麼好好的一張紙,沒點火卻化成了灰燼?

  陳諾起身去衛生間,把手裡的灰撒進抽水馬桶裡,灰燼融水的那刻,好似沸水滾開,滋滋啦啦響,散發著陣陣惡臭。

  陳諾嫌棄的扇扇鼻子,出了衛生間帶上門,看向已經傻眼的兩個女生,不客氣道:“不管誰存的歹毒心思,給人下咒,遲早要報應到自己身上,你們好自為之。”

  下咒這麼詭異的事,她們還不敢,兩個女生慌忙搖頭,不約而同道:“不關我事。”

  隨後她們對視一眼,又齊齊看向寢室門外,她們都沒有,那是管彤?

  “欺負人是不是特別爽?”陳諾伸手不客氣的扯了扯其中一個女生的長發:“嗯?”

  又捏捏另一個女生的臉:“陷害人是不是也特別爽?”

  說著,陳諾驟然冷臉:“小小年紀,學什麼不好,非學下三濫,給把梯子,是不是就要上天了?如果再讓我知道你們拉幫結派欺負人,我不介意讓你們嘗嘗什麼叫霸凌。”

  人善被人欺,一點不假,她們敢對馬舒怡發火,對上來路不明的陳諾,老老實實縮坐在床上,一個屁也不敢放。

  陸遲推門進來,就見到他小女友一腳踩著板凳,凶神惡煞的給兩個小姑娘上政治課,不知道的會以為她在欺凌弱小。

  陸遲重重咳了一聲,提醒小女友適可而止。

  “問好了?”陳諾及時收了聲,轉頭看看眼眶紅紅的管彤,豎眉吊眼,薄唇直鼻,空有有脾氣不帶腦子,不怪被人當槍使。

  陸遲點點頭,喊下一個出去。

  采完口供,陸遲又向輔導員了解了些情況,弄完這些,已經快十點。

  外面下了小雨,空氣濕而冷,陳諾拉了拉外套拉鏈,把手塞進陸遲外衣口袋裡,兩人共撐一把雨傘往校外走。

  “陸大哥,幾個學妹那裡有沒有問到什麼有用的線索?”陳諾問。

  陸遲溫熱的手掌包裹住了陳諾的,邊走邊道:“沒有,馬舒怡受害當天她們有不在場證明,至於嫌疑最大的管彤,盤問時雖然緊張,但沒有逃避問題,和另外兩個女生說的差不多。”

  “現在還不能確定的是,對方為什麼要殺死去過省圖的人。另外,意圖把馬舒怡拋屍郊外的司機,並不是主謀,法醫從馬舒怡當天穿的外套上提取了指紋,除馬舒怡之外,還有兩個人,其中一個是已經死亡的司機。”

  陳諾忍不住蹙眉:“司機身份調查到了嗎?”

  “省圖書館的職工,對方是通過查看借閱信息鎖定每個受害人,之後跟蹤殺害。”

  行至校門口,陸遲拉開車門讓陳諾先上車。

  陳諾哎一聲,突然想起來了:“我要回宿舍睡。”她已經很久沒和室友們開臥談會了。

  “現在回去會打擾到她們睡覺。”陸遲給她找了不回去的理由,然後不給陳諾下車的機會,啟動車子朝公寓開去。

  陳諾:“……”

  才不會,她的室友明明是夜貓子。

  靠在副駕座裡,陳諾劈劈啪啪給寢室長發條短信,告訴她不回去了,下月初請她們吃飯。

  為什麼要下個月?因為這個月她沒錢了……

  陳諾別的地方都還好,唯獨在花錢這塊不靠譜,姚琳是最早發現的,給多少她能花多少,關鍵錢花出去了,還想不起來到底買了什麼。

  陳慶南夫妻兩雖然疼孩子,但沒想過溺愛,有限額的給生活費,超過五千就讓她去喝西北風。

  屋漏偏逢連夜雨,臨睡前,陳諾收到年年的短信,說他明天要來趟S市,問她有沒有什麼要從家裡帶的。

  可以給她帶點錢麼……

  年年來S市,她怎麼也要請吃頓飯啊!

  陳諾爬下床去客廳翻查背包裡的錢夾,然後發現她還剩不到兩百塊……

  陸遲擦著頭發過來坐下,看眼她空蕩蕩的錢夾,再想想日期,大概就明白了怎麼回事。

  “沒錢了?”陸遲拍拍她腦袋。

  陳諾輕輕嗯一聲,慚愧的低下頭,她媽說她長一雙漏錢手,一點也不假。

  陸遲嘆口氣,擦著頭,起身回屋。

  誒?身為男朋友,他不拿錢包養她,怎麼還逃了?

  陳諾難過的想回宿舍,不真給至少也客氣兩句啊,她肯定會接的。

  沒片刻,她眼前多了一沓鈔票。

  陳諾烏黑的眸子轉了轉,抬眼看陸遲,不確定的問:“是給我的麼?”

  明知故問!

  “不要?那你去喝西北風吧。”陸遲准備收回。

  “要要要。”陳諾忙接過,小心翼翼的數了數,然後狗腿的拉住陸遲手:“I love you,謝謝~”

  好吧,這錢給的甘心情願。

  只是陸遲怎麼也沒想到,他小女友用他的錢訂飯店請林禹年!

  頭上長出一片草原,大概是如此了吧。

  睡前,陸遲發現陳諾側躺在他懷裡瀏覽附近飯店,他問了下:“要請客?”

  陳諾嗯一聲,仍舊盯著手機:“年年說他來S市,給我從家帶了東西,我想請他吃飯。”

  陸遲沉默下來。

  陳諾似察覺到了異常,在他懷裡翻了個身,面朝著他:“陸大哥,我們可以一塊吃。”

  陸遲依舊沒有說話。

  陳諾隱約想到什麼,退一步說:“那我把錢還給你,帶年年去吃面條好了。”

  陸遲吸一口氣,想把懷裡人翻個身揍她屁股,他涼颼颼的說:“好,你帶他去吃面條吧,錢給我。”

  陳諾抬起頭:“陸遲遲!你是故意的!”

  他就是故意的!

  兩人互不相讓,陳諾覺得她有理,林禹年大老遠帶東西給她,她怎麼都得請頓飯,他們是吃過一碗飯睡過一張床的情誼,不可能老死不相往來。

  陸遲也覺得他有理,出於對陳諾的占有欲,他不希望陳諾見她曾經喜歡過的男人,此前的十幾年,他沒有參與,此後的幾十年,他不希望林禹年參與。

  見陸遲二五八萬的樣兒,陳諾心裡的火蹭蹭冒了出來,氣呼呼的去床尾拿錢夾,作勢數出一千塊。

  臨睡前給她一千塊,現在又要回,就沒見過這種說話不算話的!

  陸遲看著她數,沒有阻攔的意思。

  陳諾偷偷瞥他一眼,感受著手裡一千塊的厚度,有點不太想給。

  過一會兒,陳諾抵著頭,拿腳碰了碰陸遲的,輕聲問:“小遲遲,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

  小遲遲……陸遲頭疼的按了按太陽穴,看看坐在床尾的陳諾,伸手把人撈到了床頭。

  誒?是要搶她錢了麼?

  陳諾下意識護住那一千塊。

  陸遲在她手上不輕不重拍了下,聲音卻比剛才溫柔了很多,他問她:“你覺得花我的錢請別的男人吃飯,合適麼?”

  陳諾低下頭:“所以我說帶你。”

  “我不想去。”陸遲望著陳諾,又補充一句:“我也不想你去。”

  “你以前喜歡過他,這點讓我很沒底氣,知道嗎?”陸遲吐出一口郁氣。

  原來她讓陸大哥這麼沒有安全感啊……

  陳諾瞬間沒了脾氣,變成小綿羊,安安靜靜的靠在陸遲胸膛上,不忘表示衷心:“可我現在喜歡你呀。”

  陸遲摸了下她的頭,語氣輕松了很多:“我也喜歡你。”

  安安靜靜的喜歡了一會兒,陳諾抬頭,為難道:“可是年年給我帶了東西,我不表示太不好了。”

  “那簡單。”陸遲說:“等他回去,我郵點S市特產去他單位,這樣不就禮尚往來了?”

  陳諾:“……”

  第二天是周六,醫院打電話過來,說馬舒怡醒來了,各方面指標都還不錯,掛下電話,陸遲要去醫院向馬舒怡了解情況。

  “我跟你一塊去吧,想看看學妹。”陳諾匆匆換衣,跟陸遲下樓。

  馬舒怡狀態還可以,見他們過來,虛弱的扯出一個微笑,和他們道謝。

  她視線越過他們身後看看,沒有見到那人,她記得是那個人抱她出來的,雖然她沒看清長相,但記得聲音,不是陸遲的,也不是她學姐的。

  雖然現在就向她了解案情有些不人道,但陸遲沒辦法,不盡快破案,誰知道下個喪生的人會是誰。

  陸遲問她在省圖借了哪本書。

  馬舒怡還記得,輕聲說:“《老莊之道》。”

  頓了頓她補充:“裡面夾了一封牛皮紙信封,我擔心失主著急,就還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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