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註冊時間
- 2016-12-26
- 最後登錄
- 2025-1-13
- 主題
- 查看
- 積分
- 17352
- 閱讀權限
- 130
- 文章
- 41389
- 相冊
- 0
- 日誌
- 0
   
狀態︰
離線
|
【第四章】
華磊也急著要離開,在經過宋裊裊的時候都沒敢看她,卻被她拉住。
「義兄,小別勝新婚,想必昨夜……很滿足吧?」
「你這個未出嫁的閨女,說什麼啊!」
「我現在是醫女,不是閨女,可要多注意大嫂的身體啊!」
「我會克制,不會傷著她。」華磊越來越羞窘了,他又不是撲羊的惡虎。
「我更擔心義兄擁有嬌妻美妾,身體受不住啊!」
這下他聽出宋裊裊的語意了,她把他看成什麼了,紙糊的不成?居然還笑話他!「你照顧好你大嫂的身體就好,不用擔心我,那一邊我不愛去。」
「那我還真的得好好幫大嫂補身子了。」宋裊裊越說越過分。
華磊嘴裡是輕斥她,但對她還是甚為關心,「又一早去採藥了?怎麼不去藥鋪買就好,就算藥鋪沒有,就開口訂,我將軍府要的藥,我不信他們敢怠慢。」
「我知道,有一味藥的確藥鋪沒有,而下訂了也不能馬上拿到,所以我才自己去採,我想從今天起就開始替大嫂調養身體。」
聽到宋裊裊對安若怡這麼盡心,華磊剛剛對她的小抱怨都不存在了。「以後再有這種情況,叫上陸風,讓他保護你,一個女孩子家天未亮就上山,多危險。」
聽見陸風的名字,她明顯一個怔楞,惱紅了臉。「大嫂說了不說的!」
「什麼不說,你大嫂是關心你,她聽說你會自己去採藥不放心,剛剛特地讓我把陸風讓給你,陪你去採藥。」
「原來……是說這個啊!」
「要不然是說什麼?」
見華磊一頭霧水,宋裊裊才意識到自己差點露了餡,有些僵硬的道:「沒、沒什麼,我也要去找大嫂了。」
華磊一臉莫名,看著她快步往安若怡的寢房去,他似是想起了什麼,又喊住了她,「裊裊。」
她腳步一頓,回過身問道:「義兄還有事?」
「你覺得什麼情詩拿來送給妻子最好?」
宋裊裊望著他許久,幽幽吐出幾句話,「義兄或許可以選擇 《鳳求凰》,這首琴歌成就了一對佳偶,但裊裊希望義兄這輩子都別讓大嫂吟出《白頭吟》。」
「這是何意……」
「義兄自己去查查吧,這是義兄的心意,自然要讓義兄費點功夫。」
看著她的表情突然變得複雜,轉身繼續走向安若怡的房,華磊覺得疑惑,突然很著急地想知道, 《鳳求凰》及《白頭吟》到底是什麼樣的故事。
* * *
華老夫人對兒子妻與妾的喜惡表現得非常明顯,一早,安若怡就先來請安了,華老夫人沒太搭理她就讓她離開,可是一聽蘇霏雪來請安,她笑容滿面的讓人迎她進來。
「霏雪,身體不適就別來請安了,讓人來告訴我一聲就好。」蘇霏雪才剛要彎身行禮,就被華老夫人讓人將她扶起,並要她在一旁坐下,隨即又命人將早就備好的蔘湯端給她。
「娘,霏雪的身體好很多了,更何況來向娘請安是霏雪的孝心也是禮數,不能落下。」
「傻孩子,為娘的怎麼會計較這些。」華老夫人笑問道:「有磊兒陪你,身子果然好得快,是吧?」
琴兒是蘇霏雪的貼身婢女亦是心腹,也不知哪裡借來的膽子,丟出一聲冷哼,「將軍哪裡有時間照顧姨娘。」
「琴兒!胡說什麼,還不掌嘴二十。」
琴兒被蘇霏雪一喝,當下眼眶一紅,淚水都快滑下來了,原本抗辯的話已在嘴邊,被蘇霏雪一瞪,全都吞下去了,自己掌起嘴來,而且一下一下不敢留情,雙頰很快就紅通通的。
「娘,您別生氣,這丫頭在蘇府就跟著霏雪多年,被霏雪慣壞了,霏雪會好好教她禮數。」
聽一個丫鬟數落自己的兒子,華老夫人當然不滿,可是琴兒的語意好像兒子昨夜並沒有宿在蘇霏雪的房中,她馬上追問:「她那話是什麼意思?」華老夫人看著蘇霏雪,發現她被看得心虛,別開臉去,更確定了自己的懷疑。
「娘,別聽這丫頭胡說,夫君待霏雪極好,昨夜也很照顧霏雪。」
這話一聽就是在安撫自己,華老夫人當然不會相信,她見琴兒掌嘴二十已罰完,便道:「琴兒,把你剛剛要說的全說完。」
琴兒一副想說的衝動,但聽見蘇霏雪一聲輕咳,她又忍住了,垂首低聲道:「回老夫人,奴婢沒有話要說。」
「琴兒,你要是敢騙我,可就不是你自己掌嘴這麼簡單,我會讓我身邊的人來處罰你。」
琴兒的眼神不自覺飄向站在華老夫人身後的王嬤嬤,王嬤嬤從小就給大戶人家幫傭,一路爬到了現在的位置,相當於一個內宅小總管,年輕時候什麼樣的辛苦活兒沒做過,那厚實的手掌一看就非常有力,讓她來掌嘴,打不過三下她大概就暈頭了,她被嚇得逼出了眼淚,連忙跪到華老夫人跟前。「老夫人饒命,琴兒、琴兒不敢說謊,只是……只是……」琴兒抬起頭,偷偷看了蘇霏雪一眼,終究又垂下頭,沒了聲音。
「霏雪,你若不讓琴兒說,我就去把磊兒叫來,跟他問個清楚。」
「別!」蘇霏雪這下著急了,急忙托住華老夫人的手。「娘,您別跟夫君生氣。」
「要我不跟他生氣可以,讓琴兒老老實實的給我說。」
得到蘇霏雪的默許,再加上華老夫人頻頻催促,這回琴兒大膽開口,不再隱瞞了,「老夫人,昨夜姨娘才剛睡下,人都還沒睡熟,將軍連姨娘的房門都沒進就離開了。」
「他放著還病著的霏雪就這麼走了?居然這麼不體貼,這個磊兒,我非得把他叫來好好教教他。」華老夫人見蘇霏雪默默的別開臉,似是偷偷在擦拭眼角,心疼極了。
「其實也不是將軍的錯,是有人勾引將軍。」
「大膽!」蘇霏雪一改她嬌弱的模樣,拍桌怒斥著琴兒,「琴兒,你這奴婢越來越不像話了。」
「姨娘,琴兒是心疼您啊!更何況哪有一個好人家的女人,會三更半夜的不睡覺,在花園裡這樣勾引男人的,琴兒夜裡要去茅廁經過花園看到時,還以為自己睡迷糊了呢!」琴兒這下可算是口沒遮攔了,惹得華老夫人臉色青白交替。
「哪個賤婢居然敢勾引我兒子?!」
蘇霏雪立刻陪笑,輕輕地拍撫著華老夫人的胸口要她消氣。「娘,您別氣,回頭霏雪會處理那名婢女,沒事的。」
「說,是誰,把她叫來。」
「娘……」
蘇霏雪越是著急,華老夫人越覺得事有蹊蹺。「霏雪,你再說一句,我就把整個將軍府的婢女都叫來,一個一個問個清楚!」
蘇霏雪一驚,立刻閉著嘴不敢再說,但瞪著琴兒的雙眼依然銳利。
華老夫人看見了,拉琴兒起身,要她背對著蘇霏雪。「琴兒,現在起不準回頭,我問什麼你就答,不能隱瞞。」
「是。」
「你說昨晚有人在花園裡勾引將軍,是誰?」
「是夫人。」琴兒直言不諱,「本來將軍與夫人是夫妻,這也沒什麼,但明明知道昨夜將軍宿在姨娘那兒了,夫人還出現在花園是何居心?就算要逛花園,纖雲閣裡也有一座大花園,根本不需要到主花園來。」
「然後呢,你看見了什麼?就算若怡沒有容人的雅量,到花園來堵將軍,把他帶到自己的院落去,也稱不上勾引吧!」
琴兒這下就有點猶豫了,而且還紅著臉,彷彿看見了多要不得的畫面。「夫人她……穿得單薄,身上披著將軍的披風,頭髮有點凌亂,臉泛潮紅,還、還……」
華老夫人見琴兒沒說完,又吞吞吐吐起來,不耐的道:「還什麼,快說完。」
琴兒垂首,一口氣把那句羞死人的話說完,「還讓將軍打橫抱著,一起回去纖雲閣。」
「真是太放肆了!」這回換成了華老夫人拍桌而起,對著王嬤嬤下令,「王嬤嬤,去把夫人給我叫來。」
「是。」王嬤嬤不愧服侍大戶人家的主子多年,這樣的情況似乎看多了,立刻銜命而去。
蘇霏雪著急不已,扯著華老夫人的臂膀撒嬌道:「娘,您別氣,夫君和姊姊是夫妻,這樣親密不是正常的嗎?更何況他們這樣代表感情好,娘該高興才是。」
「怎麼正常了?一個規矩的婦道人家,會三更半夜的不睡覺,穿著單薄的衣裳在花園裡逛嗎?想好一點是沒有容人的度量,要把夫君勾回自己的院落,想得不好一點,還可能是在花園裡要私會什麼野男人,被磊兒遇上也不一定。」
蘇霏雪聞言,不在意地輕笑起來。「娘,怎麼可能,夫君生得英勇威武,嫁給這樣的夫君,姊姊怎麼還看得上其他男人。」
「怎麼看不上?誰說女人一定喜歡英勇威武的男人,小倌樣的男人若怡也不是沒結識過,我懷疑她很久了。」
蘇霏雪震驚的摀著嘴,彷彿聽見了多不可思議的事。「娘,這事不能亂說的。」
「我亂說?哼!磊兒跟那女人成親兩個月,兩個人如膠似漆的,那女人的肚皮絲毫沒動靜。後來磊兒被點了兵離開家,義軍沒三天就打到我們住的村子裡,老家毀了,我們婆媳兩人靠一個據說是親家翁的舊識,一個叫凌紀凡的男人,幫忙賄賂了城門官進京,結果進京不久,若怡就說她有了身孕,我早就懷疑有鬼了,但因為那女人說她已經有孕三個月,我就暫且信了她,可是等她有孕五個月了,肚子也沒大多少。」
「有孕時間是騙不了人的,煜兒肯定是夫君的,如果不是夫君的,豈不是十月懷胎了還生不出來?」
就是這一點,讓華老夫人不相信華煜是自家血脈。「那女人懷胎近十一個月才生下華煜,如果將有孕的時間延後一個月,就是她和那個男人重逢之後才懷有身孕的。」
蘇霏雪摀住了雙耳,好像是自己不貞一般的否認道:「我不信,姊姊看起來那麼溫婉賢淑,娘,一定是您誤會了,總也有足月了還遲遲無法順產的原因吧。」
「我活這麼大歲數了,足月還無法順產雖不是沒聽過,但也很罕見,更何況過了順產期才產下的孩子,大多都是難產,因為孩子太大了不好生,孩子也多有缺損,可華煜那孩子正常得很,從小就古靈精怪的,還有,華煜出生時,身形也與一般孩子差不了多少。」
「這、這……總之霏雪無法相信,娘,這事霏雪不宜在場,我帶著琴兒先走了,娘,您務必要問清楚,別冤了姊姊才好。」
華老夫人想想也是,如果讓蘇霏雪留在這裡,還讓琴兒作證,那不給了安若怡機會去向華磊吹枕頭風,誣賴蘇霏雪告狀。「好吧,你先回房去,你身子不舒服也該多休息。」
「娘,您千萬別冤了姊姊啊!」
「我有分寸。」
蘇霏雪領著琴兒走出華老夫人的院落後,才與琴兒交換了有默契的眼神,兩人的笑容無比邪惡,哪裡還有剛剛裝出來的乖順。
* * *
安若怡不明白她才剛請完安,怎麼又被叫回來,她不解地問了王嬤嬤很多次,她都不肯回答,只說是聽命來帶她前去,其他的什麼都不知道,這讓她有股不祥的預感。
當她一走進華老夫人院落的廳裡,看見她那陰沉的臉色,她在心中一嘆,她又做了什麼惹得婆婆不悅了?
「娘,是不是有什麼事要吩咐?」
「昨夜在花園裡發生了什麼事,你要不要老實跟我說說?」
昨夜?花園?安若怡不自覺的紅了雙頰,就說要華磊別那麼不顧場合……只是,她以為昨夜四下無人,居然被人撞見了嗎?
「若怡和夫君在花園裡談、談心……」想到那個吻、想到華磊抱著她回房,安若怡羞怯不已,話也說得有點結巴。
可是她的反應看在華老夫人眼中卻成了心虛,華老夫人的眼神倏地變得銳利,似要把她看穿一般。「談些什麼呢?」
「就是久別重逢,聊聊過去而已。」
「聊著聊著就讓華磊抱著你回房?你知不知道你昨夜犯了什麼過錯?」
婆婆也說了昨晚跟她在一起的是華磊,又不是什麼野男人,就算舉動有失端莊,也不是什麼大過錯吧?更何況抱人的是華磊,她又抵抗不了。
「娘可以斥責我不端莊,任由夫君做出那樣的舉動沒能制止他,餘下的,若怡就不知自己有什麼不對了。」
頂嘴就罷了,還把事情全推給了華磊,華老夫人聽了雙眼怒火狂熾,眼見就要拍桌罵人了,但她又擔心落得一個虐待媳婦的罪名,所以努力克制脾氣,可是語氣還是相當嚴厲,「我就告訴你你哪裡做錯了,第一,你身為正室,要有容人的雅量,磊兒除了你還有一個妾室,霏雪身體不適,身為女人,總是希望夫君在身旁照顧呵護,就一夜你也等不了,非得把磊兒給勾回你纖雲閣去?」
安若怡無比委屈,搶人夫君的人是誰?現在居然是她錯了?
華老夫人隨即又說起她的第二條罪狀,「我知道你出身不如霏雪,但你也學學人家的端莊,儘管我反對,但磊兒還是決定讓你操持家務,那你就是將軍府的主母,三更半夜的穿著單薄的衣服,連磊兒都看不過去為你披上披風,可見有多不得體。」
不得體?安若怡露出冷笑,正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華老夫人接著又數落道:「雖然夜裡沒人,但總也有守夜的或是上茅廁的下人,你們兩個一個是堂堂的大將軍,一個是將軍夫人,要親密也要有個分寸,堂而皇之的在花園裡摟摟抱抱,成何體統?!」
唯有第三點勉強能算得上是她的錯,但她不想爭辯,如果她乖乖聽訓能讓婆婆消氣,她願意受點委屈,她不再回嘴,只是垂首道:「若怡知道了,謹記娘的教誨。」
安若怡這麼乖順,反而讓華老夫人起了懷疑,「若怡……你三更半夜在花園裡,真的是在等磊兒嗎?」
這句話踩著了安若怡的底線,打從過月生下煜兒開始,婆婆便一直懷疑她不貞,她到底是哪裡這麼讓婆婆厭惡,婆婆要這樣質疑她的人格?「娘,您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您又在懷疑什麼?」
「如果你是在等磊兒那是最好,若讓我知道不是……」
安若怡再也忍不住氣,打斷了華老夫人的話,「娘,若怡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華家的事,若怡清清白白,您為什麼總是不信?」
對上她帶著憤怒的眸光,華老夫人只覺得她是惱羞成怒。「你到底做對了什麼事敢如此理直氣壯?你夜裡穿著單薄的衣物在花園裡亂走,是一個規矩的婦道人家會做的事嗎?」
安若怡本不想辯白,但她知道如果她一再容忍,受傷害的不是只有自己,傷得更重的是華煜,那個孩子什麼都知道,十年來那些紛雜的耳語也沒少聽過,她不忍心讓孩子還得繼續承受這些。
「娘,若怡從來沒有什麼勾引夫君、和妾室爭寵的念頭,昨夜是因為若怡換了地方睡不著,想到主花園裡有曇花,想去賞曇花的,再說,若怡從來就沒有什麼不得體的衣裳,是因為若怡身子不好,昨夜夫君聽見若怡咳嗽,怕若怡著涼才為若怡披上披風,而在涼亭裡……沒制止夫君的確是若怡的錯,可若怡只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夫君他、他情不自禁,若怡也阻止不了。」
華老夫人見媳婦頂撞,一氣之下抓起桌上的茶杯就往她丟去,沒想到她還敢閃避,茶杯落在了她身後的地上,碎了一地。
看著安若怡不服氣的睜大雙眼直視著自己,華老夫人更氣怒了。「你是我華府的媳婦,就要守我華府的規矩,你犯了錯還不承認,居然還忤逆我!來人啊!」
一直守在門口的王嬤嬤立刻進廳裡來,「老夫人有什麼吩咐?」
「把這個不肖媳婦給我拖出去,罰鞭五十。」
王嬤嬤遲疑了,先不說剛剛她還聽見琴兒說將軍夫妻感情甚篤,這一打下去她不被怪罪才怪?更何況現在當家主母可是夫人啊,主母對事不對人就罷了,萬一以後找她報復出氣,那可怎麼得了?
王嬤嬤的猶豫也惹怒了華老夫人。「沒聽見我的話嗎?!」
「回老夫人,是這樣的,將軍府裡沒設刑具……」
「將軍總有養馬吧,馬房裡沒有馬鞭嗎?」華老夫人說完,看見安若怡沒有一絲懼怕,仍舊直勾勾的盯著自己,她怒極吼道:「給我拖下去狠狠抽上五十鞭,誰敢留手就換誰領罰!」
王嬤嬤知道,這頓鞭子是一定得打了,只希望將軍回來知道了,她這條小命還能保得住才好。「是,老夫人。」王嬤嬤領命後,就喊著外頭的小廝進來拖人。
安若怡不是配合,只是什麼也不做的由人帶離,她知道這頓鞭子她逃不了了,但即便如此她也不能求饒,她可以被罰,她的清白可不能被冤,事關華煜的身世,她不能妥協。
華磊一回將軍府,就看見等在門口的玉顏,她哭得雙眼都紅腫了,眼角還掛著淚珠,說是宋裊裊命她等在這裡的,他對於眼下是什麼狀況根本一頭霧水,都還來不及問,就見玉顏嚎啕大哭,話說得不清不楚,只能聽見——
「夫人……夫人她……」
光聽夫人兩個字,再看玉顏哭得這麼凄慘,他心頭一震,快步奔向纖雲閣。
一進纖雲閣,只見下人們默默做著灑掃,小廚房那頭還飄出濃濃的藥味,華磊心驚的跑向安若怡的房,先是看見坐在門檻上怒著一張臉的華煜。
華煜見父親出現,不是忙著把父親迎進母親的房中,反而是張開雙手雙腳,大字型的擋在了房門口。
「華煜,你做什麼,爹要進去看看你娘親。」
「爹爹,華府有華府的規矩,娘穿著衣裳都被說是衣著不得體、行止不端莊,如今娘正在上藥,衣不蔽體,連煜兒是個孩子都得在門外等著了,爹爹入內更失規矩。」
華煜知道自己不該說這樣賭氣的話,更不該遷怒父親,可看母親被鞭打成傷,他既心疼又憤怒。
「你娘親她當然衣著得體、行止端莊,是誰胡亂說這些話?」
「娘是如此沒錯,但有心人若要害娘而胡說,聽的人不相信娘又能如何?人家都說大宅子裡的嬤嬤用刑比大牢裡的刑官還狠毒,煜兒今天算是見識到了,爹爹知道娘被帶回纖雲閣時是什麼模樣嗎?」
「煜兒,這個時候別再跟爹賭氣,讓我進去見見你娘親。」
玉顏也在一旁勸說著,「少爺,夫人受了傷身心倶疲,一定也很希望將軍能去看看她、安慰她的。」
華煜再不甘心,想到母親也許真的需要父親撫慰,終於讓開身,就看見父親飛也似的進了母親的寢房。
華磊一進房,看見的是趴在床上的安若怡,而她的背上有著怵目驚心的傷痕。
他詢問地望向宋裊裊,她只是淚眼婆娑一句話也不說的幫安若怡上著藥,他一把扣住她的雙臂,逼她站起身,焦急質問道:「到底怎麼了?若怡怎麼會傷成這樣?」
宋裊裊也氣了,用力揮開華磊的手。「你就這麼按捺不了慾火嗎?看你把大嫂害成什麼樣子了!」
「她這樣子跟我的、我的那件事有什麼關係?」因為昨夜的情事突然被斥責,華磊羞窘起來。
「關係可大了!你在涼亭裡對大嫂摟摟抱抱的,也不知道讓哪個長舌的看見了,跑到老夫人面前碎嘴,結果老夫人指責大嫂沒有容人之量,不想讓你在蘇姨娘那裡過夜,把你勾回了纖雲閣,還說大嫂什麼穿著不得體,跟你在涼亭做的事更是不成體統。」
「荒唐!我跟若怡是夫妻,哪裡需要什麼勾引!」原來這就是華煜剛才說那番話的原因。
「這還只是小罪名,老夫人還懷疑大嫂如果不是要去勾引你,那就是本來打算在花園裡跟什麼野男人私會,不巧被你碰見了,才改為勾引你避嫌。」
「她去花園是因為曇花,什麼野男人!」
「可老夫人不信啊!」
華磊的心沉痛不已,他知道母親不喜歡若怡,但怎麼能胡亂把不頁的罪名扣到她頭上呢?養家的工作是他該做的,晨昏定省是他的責任,可是這十年來,都是若怡為他扛了,母親就算不認這是功勞,也有苦勞吧!
當年若怡不是沒有更好的選擇,追求她的公子哥如今在京城成家立業成了富賈的也不是沒有,但她選了他這個窮小子,一件件、一樁樁都是他對不起她,母親怎麼捨得這樣傷害她?
華磊坐至床邊,想接手為安若怡上藥,卻被宋裊裊拉開。「你走開啦!粗手粗腳的,你能做上藥這種細活嗎?大嫂只剩半條命了,你要把剩下的半條也收了嗎?」
華磊無助的站在一旁,擔憂又心疼的望著安若怡背上的傷。
受罰到一半就昏過去的安若怡這時醒來了,她緩緩睜開眼,才略微抬頭就因為拉扯到傷口而皺起眉頭。
宋裊裊連忙制止她起身,輕聲道:「大嫂你先別動,玉顏說她會用輕紗幫你粗略縫製一件罩衫,到時你起身就不會讓被子碰著了。」
「既然我還不能起身,就請夫君先離開吧。」安若怡說完,垂下眼瞼,不知是因為痛楚,還是疲累。
「你在生我的氣嗎?你昨夜才答應喊我名字的,而且你都傷成這樣了,我怎麼能夠離開?我要留在這裡陪你。」
「華府有華府的規矩,穿著衣裳都被說不得體了,更何況是這模樣,夫君請出去吧。」安若怡知道自己不該說這樣賭氣的話,更不該遷怒華磊,可她不願再懦弱容忍。
「華府的主人是我,要有什麼規矩也是我決定……」
宋裊裊見兩人僵持著,連忙打斷道:「義兄,你幫忙到小廚房端大嫂的藥過來好不好?」
「端藥這種事讓玉顏……」
「義兄,拜託你。」
看宋裊裊似乎有意要他暫時先離開,想想端藥也不需要多少功夫,他便依了宋裊裊的要求。
華磊一走出去,宋裊裊就輕斥道:「你剛剛在做什麼?這是你天大的好機會,你還要把義兄推走?」
「我不服氣。」
「我知道你生氣,但蘇姨娘人沒事都懂得裝病想把義兄請進她院落去,你真的傷了卻要推開他?」宋裊裊想這個大嫂雖然懂得做生意,更有一手好手藝,但怎麼就這麼不懂男人心,實在恨鐵不成鋼。「大嫂,趁著義兄現在對你心疼又自責,你要做的就是攏絡他的心。」
「他若真愛我就不需要攏絡。」
「大嫂,我不是說義兄不愛你,我擔心的是義兄他太愛你了,反而怕你受到傷害而疏遠你,你現在要做的是把義兄拉在身邊,免得下一回老夫人又找你麻煩,你孤立無援。」
安若怡認真思索,宋裊梟說的不無道理,她是該爭取原本屬於自己的。「裊裊,我知道了,謝謝你。」
「想通了就好。」
見宋裊裊露出放心的笑容,安若怡十分感動她對自己的用心。「裊裊,再幫我一件事。」
「大嫂你說,我都幫。」
「幫我跟夫君說,我因為早上的事受驚,暫時別讓我不順心甚至動怒。」
宋裊裊狡獪一笑,看來大嫂要有所行動了,她就等著看好戲吧!
「大嫂,我來幫你把脈。」
華磊一手捧著一件紗衣,一手捧著一個托盤走進來時,就看見宋裊裊正在幫安若怡把脈,他連忙把手上的東西放到桌上,快步來到床邊,心急的問:「裊裊,怎麼樣,你大嫂沒事吧?」看著宋裊裊緊蹙的眉心,他的一顆心也跟著用力擰著,偏偏遲遲等不到她的回覆,他忍不住催促道:「到底怎麼樣了,你倒是說話啊!」
「大嫂她有驚悸之象,應該是早上被罰受了驚。」
「驚悸之象會如何?喝藥就會好了嗎?」
「藥是幫助大嫂的傷口癒合的,驚悸之象是心病,得心藥醫,否則大嫂以後夜裡會睡不安穩,還會變得暴躁易怒,生過氣後又會因自己動怒而開始自責,如此憂怒交加,長久下來會損了身子。」
「那該怎麼辦?」
「夜裡盡量安撫她,讓她睡得安穩些,所以你別給我睡死了,要好好看護大嫂。」
「好,我知道了。」
「還有,別讓大嫂生氣,就算她生氣了,你要知道那是她病了,要多順著她,免得她對你發了越大的脾氣,事後她自責就越深,長久下來要是積鬱成疾,我可不原諒你。」
「我明白了。」
「大嫂身子的傷早晚都要上一次藥,你不行就喚我來,這事千萬不能馬虎,否則大嫂身上會留下疤痕。」
「好,我全記下了。」
宋裊裊看華磊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知道他會照她的話做,才放下心。「你也不用擔心,這樣照顧大嫂不出一個月,她身上的傷及心頭的毛病就會痊癒了,到時你就可以去找你的小妾了。」
「梟裊,我想要的只有若怡。」
「你都把人帶進門了,總得應付應付,要不然再有一次這樣的情況,大嫂這條命搞不好真保不住了。」
華磊聽出了弦外之音,收起憂心的表情,轉而透出了一絲怒氣。「你的意思是,若怡這回被罰,與蘇霏雪有關?」
宋裊裊起身走到桌邊,撩起華磊捧進來的紗衣,很明顯的轉移話題,「玉顏的手真巧,剛剛我說要輕紗覆蓋,她就說她可以趕製一件紗衣,雖然只是粗略縫製,倒也有衣裳的模樣。」
「裊裊,你既然起了頭,就把話說清楚。」
宋裊裊放下紗衣,瞪了華磊一眼,氣悶著不說話。
「裊裊!」華磊這回是出聲喝斥了。
「還不是擔心沒證據,萬一你衝動去罵人,又害了大嫂。」
「你說,我放在心裡,不會輕舉妄動。」
安若怡剛才要宋裊裊撒個小謊,那是無關痛癢的小事,但誣陷他人可不行。
「裊裊,別亂說,娘罰我的時候廳裡沒有他人。」
「大嫂,你一受罰我就讓人去打聽了,早上是蘇霏雪去向老夫人請安之後,老夫人才要王嬤嬤到纖雲閣來請你,然後蘇霏雪就匆匆忙忙的趕在你到之前離開了,你被罰肯定與她有關。」
宋裊裊說這話看來表情十分憤怒,不像是誣指他人,讓安若怡也不得不信今天早上的受罰,真有可能是有心人刻意為之,可是話說回來,會給有心人機會,還不是華磊在涼亭做那件有失體統的事引起的?安若怡賭氣嬌嗔,「還不都是你,昨夜叫你放我下來的。」
「放?」宋梟裊疑惑的複述一遍,原來昨夜不只是在涼亭摟摟抱抱,義兄還把大嫂給「打包帶回」了是吧?想到這個可能,她又露出取笑的表情。
華磊當然看見了,羞惱的道:「你出去,若怡我來照顧就好。」
「不行,我是醫女,當然要負責看護大嫂。」
「你當初誇下海口,說要把若怡調養得健健康康的,你好好翻翻你的醫書配藥去,別在這裡礙事。」
宋裊裊一跺腳,不滿的向安若怡告狀,「大嫂,義兄說我礙事!」
居然還敢向若怡告狀?華磊扣住了宋裊裊的手,拉著她走向房門,還毫不留情的把她推了出去,怎知宋裊裊一個沒站穩,眼見就要摔下地了,守在門外的陸風眼明手快,及時出手扶住了她。
宋裊裊看見扶住自己的人是誰後,雙頰立時緋紅。
看見宋裊裊紅了雙頰還直盯著自己看,陸風也渾身一僵,然後別開眼。
剛剛還吵著不肯離開的宋裹裊一溜煙就跑了。
華磊原本要拉人的手停在半空中,將兩人奇怪的互動盡收眼底,總覺得該是有些什麼事,但他就是釐不清,想妻子比較聰明,有空向她請教請教。
「陸風,你去查查今早的事是不是跟蘇霏雪有關。」
「如果查出跟蘇姨娘有關,而將軍會休了她的話,請恕屬下無法聽命。」
「陸風!」
「將軍,屬下對將軍忠心耿耿,不想欺騙將軍,所以查到什麼都會如實稟告,但明知道休了蘇姨娘會引來什麼後果,屬下怎麼能由著將軍妄動。」
華磊咬著牙道,「我知道分寸,你去查吧,我保證不會衝動。」
「是,屬下遵命。」得到了保證,陸風才銜命而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