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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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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御井烹香] 制霸好萊塢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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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31 00:32:40 |只看該作者
第330章 夜色溫柔(中)

    「你瘋了嗎?」

    雖然明知道大廳里的客人們有不少都會注意到他和迪克同時的缺席,而這在之前珍妮弗當眾挑釁迪克後,會給人們帶來多大的聯想,讓業界流傳著多少關于迪士尼內訌的流言,但羅伯特已經完全顧不上在乎這些了,這些顧慮對他的影響,只是讓他在絕對安全的書房內,依然本能地壓低了聲音,憤怒地質問著依然是一臉淡然之色的迪克,「你瘋了嗎?□□y?你喪失理智了嗎?把家人牽扯進競爭中來——你到底在想什麼?」

    是的,雖然在業界競爭中,也見識過不少髒活,甚至親手布置過許多針對競爭對手的陷阱,但現在迪克身負的嫌疑,對羅伯特來說也是足夠奇葩和超限的了︰大夢用布拉德的稅務問題讓他出局,ok,這可以接受,雖然羅伯特也會感嘆大夢的狠辣,也會興起唇亡齒寒的感覺,檢查自己的安全設施,確保大夢不能在暗地里掌握他的把柄,但總體說來這還在接受範圍以內,屬于公事公辦的一部分,但,利用維吉利亞和切薩雷的血緣關系進行布局,這種做法無疑會讓人安全感盡喪,除非是在那些不共戴天的仇敵之間,非常私人化的爭斗中才會出現這樣的手段,在普通的集團內部競爭中使用出這樣的招數?這太讓人無法接受了,甚至于說羅伯特下意識都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這和他對迪克的了解並不相符,如果迪克真的做出這樣的事,他甚至不敢說他真的認識他。就愛上網 。。

    「他們是這麼告訴你的嗎?」和羅伯特的憤怒相比,迪克卻顯得無比的鎮定,他輕描淡寫地反問道,「你是這麼相信的嗎?bobby?或者說,他們是這麼讓你相信的嗎?」

    這是什麼意思?有些過分激動的羅伯特怔了一下,才體會到了迪克話里的暗示,他的怒火並未因此緩解,反而變得更加旺盛,「你這是在回避問題嗎?迪克,想要混淆焦點?你以為我已經完全站到了珍妮弗和她的未婚夫一邊?如果是這樣的話,我為什麼會來問你?我還需要問嗎?現在停止這些無謂的瘋狂,不要尋找道德制高點了——告訴我,我猜想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讓維吉利亞去查大夢的底,這一切是否已經私人化了?如果是真的,那麼在干出這一切之後,你還想要尋找道德制高點?geez,這簡直是——」

    他說不下去了,因為迪克根本沒受他的情緒牽動,依然是冷靜得可怕,對羅伯特滿臉的催促,他也只是攤了攤手,繼續用反問來繼續著這段對話。

    「如果他們沒有這麼告訴你,那麼你為什麼會這麼懷疑呢,鮑勃?如果這是他們告訴你的——那麼,告訴我,證據呢?」

    羅伯特已經很多年沒有揍人的沖動了,但現在他真想一拳打到迪克臉上︰這已經完全是在耍無賴了,看得出來,迪克根本就沒打算好好交流,即使自己真的拿出了證據——當然這不可能,這種事怎麼會有證據?再說,家丑終究不可外揚——即使真的有證據,迪克也肯定有辦法否認或是抵賴掉。——從一開始,迪克就沒打算解決問題,是的,現在他意識到這一點了,迪克根本一直在等待著這一刻的出現,這不是一時糊涂,也不是做出蠢事以後,絕望地不敢面對,因此產生的一錯再錯,不,完全不是這回事,他根本已經打算和自己撕破臉了,所以才干脆地敷衍了自己,讓一切隨波逐流……他已經做好了和自己龍爭虎斗的準備,甚至說不定已經在私下聯系羅伊等股東,想要再來一次不信任投票,踢走自己了。

    一旦意識到這一點,就像是一股冷泉流過心頭,羅伯特的怒火頓時無影無蹤,同時興起的反而是一陣徹骨的冰寒之意,他轉過身走向酒櫃,動作很大地打開了一瓶酒,借此維持著憤怒的氣勢,也借著動作的掩飾,透過玻璃櫃門觀察著迪克的表情,緊張地思考了起來︰迪克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計劃著這一切的?這看似瘋狂的一招是不是某個大計劃的一部分?他是不是希望自己做出偏向于大夢的裁決?大夢沒有對他告狀,這一點應該是迪克計算不到的,所以迪克是指望著自己知道內情以後站在大夢這一邊,然後呢?

    迪克有沒有聯系羅伊,有沒有指出他對大夢的支持和偏袒過于危險?他當時對迪克的質問是否發生了根本性的錯誤?理查德.庫克當然想干下去,事實上,他完全是不想干的反面——他不但想干,而且還想干得更好,干得更進一步,他想把集團ceo的活也一並干了,從頭到尾,他不是介意自己對大夢過于偏袒,而是介意自己這個ceo實在是干得有些太久了!

    比起迪克忽然間發瘋地越過幾乎所有人的底線,做出這樣的事,這種更有道理,也更有趣味性的猜測明顯更符合羅伯特的口味,這麼多年的商場經歷,也讓他本能地更願意相信這種更復雜的可能,注視著酒液汩汩地流進酒杯中,僅僅是倒一杯酒的時間,羅伯特已經完全地冷靜了下來,找到了最理想的應對之道︰他是喜歡看明白了再表態,但這並不意味著關鍵時刻他會缺少決斷——尤其是和他的切身利益攸關的關鍵時刻!

    「我不管你這麼做的內在原因是什麼,又或者到底是不是你,」手拿酒杯,他斷然地說,然而,雖然總體來說態度依然高壓,甚至略帶了憤怒,但他的語氣已經緩和了下來,更是隱隱地透著親密,「現在的重點是,對漫威的收購已經到了關鍵時刻,集團決不會接受失敗,所以珍妮弗——起碼在這個時刻,的確對我們非常重要——而她已經認定了這件事是你和維吉利亞的錯,所以我需要你對她道歉,迪克,你是我的接班人,未來的coo和ceo,這是你為集團必須做出的犧牲。」

    迪克表情微動,看起來已經捕捉到了羅伯特釋放出的信息,羅伯特暗自松了口氣,依然保持了嚴厲的態度,「今晚的事不要去管誰對誰錯,唯一重要的是現在的瘋狂必須得到制止,我舉辦這個派對是為了讓所有人知道迪士尼內部是個和睦的大家庭,而不是給他們上演一出精彩的秀!現在我去把珍妮弗帶進來,我需要你們在這里和解,明白嗎?對外人們需要知道的只是本部和大夢溝通出錯,現在一切已經沒事了——起碼到夢工廠和漫威的收購完成以前,我們的內部是非常穩定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迪克?」

    「明白了。」迪克點了點頭,第一次露出了深思之色,第一次開始討價還價了,「那麼,和大夢合作的童話系列——」

    「盡可能多聊,多談,」羅伯特瞪了迪克一眼,「盡管你的杰作讓大夢現在肯定對本部充滿戒心,但還是要盡可能去彌補裂痕,多聊,多談,無論如何,一定要把《oz》做出來,其他的事我們以後再說。」

    可以清楚地看到,迪克臉上的表情正在發生改變,他似乎正衡量著羅伯特的話到底是真是假,衡量著自己在新局勢下可能的獲利——過了一會兒,他臉上似乎有什麼東西冰消瓦解,迪克的語氣也第一次注入了感情,「我會盡量,但不能保證什麼,因為這並不取決于我,你知道,鮑勃,還得取決于那個瘋姑娘。」

    「你做好自己,接下來的事交給我。」羅伯特簡短地說道,「坐在這里享受一杯酒,一會進來以後你有得好表現的了。」

    他沒有再說廢話,而是走出書房,步履匆匆地來到樓梯轉角,抓住一名侍應生吩咐了幾句,不久之後,珍妮弗便在侍應生的帶領下來到了這兒。

    「鮑勃。」她說,並沒有故作驚訝,態度沉穩而清明,從她的眼神里,羅伯特可以看得出來,珍妮弗完全知道正在發生什麼事,完全知道自己對她的挑釁做出了怎樣的解讀,而現在把她叫來又是為了什麼,用他自己的話說,完全沒有無效的交流,這一切全在一個眼神中完成,這種交流甚至很有禪的感覺。

    「你沒把切薩帶來?」羅伯特依然決定試探一下。

    依然穿著一身仿佛戰袍的紅裙,佩戴著充滿侵略性的鑽飾,但此刻的珍妮弗顯得如此沉靜而神秘,對羅伯特的詢問,她回以一個優雅的側頭,一個帶著笑意的眼神。

    ——畢竟和維吉利亞有關,帶切薩雷過來攤牌,有點不合適吧?

    正是這個優雅而有分寸,帶了一絲狡黠和善意的笑容,幫助羅伯特最後下定了決心,他點了點頭,轉身攬過珍妮弗,把她推進了最近的一間空房里,反手關上了房門。

    「聽著,我現在把你帶去見迪克,他在我的書房里,我需要你和我一起穩住他,表現得bitch一些,就像是你剛才那樣,但在迪克給出他的解釋,我勸說你以後,你要被我說服,讓迪克感覺到你對他的敵意已經消失,雙方的合作可以繼續下去。明白嗎?我們和夢工廠的合作剛剛開始,這件事是迪克一手促成,起碼現在我不希望他馬上就走,他可能會帶走整個合約——但他必須出局。」

    「什麼時候?」珍妮弗不再微笑了,她注視著羅伯特,也顯示出了一絲緊張——這反而讓羅伯特相當舒服,終于,他又有了找回主導權的感覺。

    「在漫威收購案談攏之前。」他斷然地說道,「這件事不能讓他沾邊了,在此之前,我們一定要把他踢走——這整個《饑餓游戲》都是他的陰謀,迪克對未來感到擔憂了,他想要提早發力,在夢工廠的光環還沒過期時讓我騰出位置,現在這一切都很明白了,珍妮弗,他已經失去了信心,懼怕著在將來幾年中本部的業績越來越失色,他也會失去這個東宮太子之位,所以他需要策劃一次人為的世代交替——他必須走,在這件事上,我們必須達成統一立場。」

    一如所有人都知道的那樣,迪士尼電影對整個集團來說意義非凡,基本上,能擔任迪士尼集團ceo的人選,都會從迪士尼電影出身,所以外界也的確一直都把迪克視為是羅伯特的接班人,甚至有很多時候,許多業務要同時向羅伯特和迪克匯報 ,對夢工廠和漫威的攻勢也是如此,一旦迪克在收購漫威的事情上也設法攬過了一些功勞,他將會變得更加強大——當然,對于珍妮弗來說,只需要一句‘這件事不能讓他沾邊',她就能完全明白。

    「你已經擁有我了,鮑勃。」珍妮弗果然不需要任何解釋,她心領神會地輕聲說道,綠眼楮在黑暗中散發著瑩瑩幽光,「你要我怎麼做?」

    「一會兒進去以後,我要讓迪克感覺到,雖然我表面上偏向你,但實際上我是偏向他的,同時我也要你明白,雖然我看似根本上還是偏向迪克——」羅伯特說,而珍妮弗為他補完,「你要迪克知道,你只是在暫時穩住我,同時你要我知道,你只是暫時穩住他。」

    「對,我還需要你表現得比較膚淺,」羅伯特匆匆說,「這符合迪克對你的一貫認識——我不需要他感覺到任何不對。」

    「明白了。」珍妮弗簡單地說,她露出一個小小的、漂亮的笑容,「放心吧,鮑勃,這是我的強項。」

    羅伯特打量她片刻,忽然意識到自己對她的慎重甚至已經超過了對待迪克,□□y很麻煩,但終究是他能處理得了的——但珍妮弗,珍妮弗……珍妮弗有時候給他的感覺讓他對自己很沒把握,如果她是迪克的話,如果是她坐在迪克的位置上的話……

    搖了搖頭,甩掉無謂的遐想,他沖珍妮弗沉穩地點了點頭,拍了拍她瘦弱的肩膀,轉過身心事重重地當先走出了房門。

    ——所以他錯過了轉過身後,珍妮弗唇角浮現的神秘笑容。

    這位漂亮又優雅,渾身亮晶晶的女孩抬起腳尖,似乎是小心翼翼地邁了一步——然後又跨出了一步。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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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1章 夜色溫柔(下)

    「嗨,珍妮弗。」

    「嗨,迪克。」

    如果超級英雄真的存在,而他現在恰好位于比弗利山莊上空,用他的透視視線掃視著山莊上空的良善居民們,尋找著是否有人需要他出面排憂解難的話,他會在羅伯特.艾格的豪宅中發現一出很有趣,甚至有些黑色幽默的戲碼——就在洛杉磯市區的貧民窟直線距離不超過20公里的地方矗立著的這棟豪宅,擁有讓那些貧民區住戶們甚至是目結舌的先進設施、豪奢食物,但可以輕易地看出來,那些衣冠楚楚的賓客們沒人真心享受著這些巨量金錢才能帶來的享受,他們正樂在其中的活動,其實反而和貧民窟的家長里短沒有太多的區別——在派對上三五成群的竊竊私語,時不時地爆發出一陣大笑,用眼神在室內巡航,尋找著八卦的主角們,窺探著他們是否已經從小黑屋里出來,又打算給大家帶來一段什麼戲碼︰鮑勃真的能控制好他的兩個愛將嗎?從感情上來說,他們應當是希望鮑勃成功的,但說實話吧,如果能再看幾出好戲,欣賞一些幼稚園水準的好戲,那確實也就再好不過了……

    而在由深色胡桃木組成基本色調的書房里,這兩個比弗利山莊的大人物彼此打招呼的表情,確實也和鬧別扭的幼稚園學生沒有太多的區別,都有些僵硬、冷淡,又要強裝出一股酷勁兒,好像沖突已經完全過去——很明顯,這兩人誰也不想先放下架子,甚至共處一室,都是出于上級的無奈要求。如果這樣的一幕能被樓下好奇的賓客們收入眼中的話,估計有不少人甚至願意因此付出成千上萬的門票費用,畢竟,錢對于這些人來說完全只是小事,這樣的熱鬧那才真的稀罕難得呢。

    而在深知內情的羅伯特眼中,這出戲碼就顯得有那麼幾分滑稽了——他完全清楚這兩人的打算︰如果上來就滿面笑容的求和,反而顯得虛假了,這種故作不服氣,在幾聲呵斥以後,不情不願地放下身段開口道歉的畫面,才能真正地讓對方感到發自內心的舒爽,不論是迪克還是珍妮弗,其實都是有意地擺出這麼一張臉,內心深處恐怕早就沒了怨恨、憤怒,只剩下隱隱的興奮,這種生硬,完全是演技的表現而已,難得的是,這兩個流轉著一樣想法的宿敵,居然不約而同地選擇了這同一種策略,使得這兩人就像是一面鏡子一樣,從外表到內心都完美對稱,這確實不能不讓人感到一種詭異的愉悅和幽默感,即使是羅伯特這樣歷經過風雨的老兵,也得用幾聲輕輕的咳嗽遮掩了自己的笑意,這才繼續板著臉,裝出了不快的語氣,沉聲地說道,「時間有限,樓下有幾十個混蛋和bitch在等著看我們的笑話,所以我希望我們之間誰都不要再擺出這樣的表情,而既然你們不管誰都沒有展示出足夠的誠意,所以,你們現在誰也不許說話,我問,你點頭,或者搖頭,一切就是這麼簡單,明白嗎?」

    如果是往常,即使雙方有明確的上下級關系,羅伯特也不可能這麼不給同儕留面子,畢竟大家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了,職務上的差距還遠遠沒有大到兩個成年人能這麼乖乖低頭被他呵斥的地步,也因此,雖然知道眼下這兩人低頭馴服的態度是別有隱情,但羅伯特依然是本能地從這樣的畫面里汲取到了一股顧盼自豪的權利感——把這兩個常人只能仰望的業界精英玩弄于手心的感覺的確很好,他再一次壓抑住了自己微笑的沖動,對迪克嚴厲地說道,「在大夢有意主導童話改編系列電影以後,你對大夢存在不滿,坦率地說,你想搶一下大夢的生意,讓他們知道迪士尼的能耐,是嗎,迪克?」

    他挑選迪克開刀的行為讓珍妮弗對迪克投來了得意的一瞥,而迪克則隱隱露出了不平的表情,但依然是馴順地點了點頭。羅伯特感覺到笑意泡泡直往上冒,他再度咳嗽了一聲,又轉向了珍妮弗,「而你對于本部把私事和公事聯系起來的做法——把維吉利亞扯進來的做法感到不滿,是嗎,珍妮弗?」

    珍妮弗的演技要比迪克好一些,或者說看著珍妮弗表演,要比看著迪克表演自然一些,畢竟,她的主業是演員,這個漂亮的姑娘向天花板翻了個白眼,輕輕地哼了一聲,想要說些什麼,但在羅伯特嚴厲的眼神下不情不願地咽了下去,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那麼迪克,告訴我,你和維吉利亞談起這件事的時候,有沒有暗示過讓她利用私人關系來獲取消息?」羅伯特直接跳掉詢問迪克這件事到底是不是維吉利亞告訴他的環節,這讓迪克表情更為恚怒,而珍妮弗的臉上則露出了勝利的微笑。

    ——在兩人關注的眼神下,迪克臉上的不滿更甚,有一會兒他幾乎沒有反應,看似要對抗羅伯特的權威,而看到他'垂死抵抗'的樣子,珍妮弗哼了一聲,翻著白眼,似笑非笑地望向了別處,像是對迪克不屑到了看他都不願意的地步——不得不說,珍妮弗的演技確實很棒,她把一個有些bitchy的大小姐已經是演到了骨子里了……

    在珍妮弗望開的那瞬間,迪克把握機會,沖羅伯特遞來了一道請示的眼神,羅伯特沉穩地點頭示意他見好就收——看到年紀一大把,頭發已經開始變白的迪克玩變臉,違和感要比看珍妮弗表演強多,他差一點沒能堅持住。

    臉上浮現出了千言萬語,但最終還是搖了搖頭——無須特意解釋,迪克也知道這是羅伯特為他提供的一個出口,把一切推卸到沒在場的維吉利亞身上,讓公事公事化,私事私人化,不管這個觀點聽起來有多麼的勉強與不可信。

    「珍妮弗,你對迪克主要的怒火集中在此,是嗎?你覺得他超出了你的底線,讓私事介入公事,這麼做讓你感到你無法心平氣和,是嗎?」

    珍妮弗的表情生動地表現出她根本沒信羅伯特的胡說八道,而羅伯特在心底暗贊一聲演技,繼續轉向迪克說道,「不論你有什麼情緒,迪士尼不鼓勵集團內部的惡性競爭,而我在這里明確一點,珍妮弗很快就要成為集團股東了,大夢是集團的一部分,而不是關系疏遠的投資公司,所以迪克,我希望你為自己一時意氣的行為道歉。你願意嗎?」

    迪克的演技和珍妮弗比起來的確略顯浮誇,有嚴重照抄對方的嫌疑,他深吸了一口氣,胖臉上流露出眼睜睜看著最後一塊甜甜圈被搶走時的表情,沉重地點了點頭。

    「而珍妮弗,我也希望你明白,這里是好萊塢,人們制造電影,不是活在電影里,這里不存在公平、正義和理想中的好結局,「羅伯特轉向珍妮弗,「一個道歉並不是開始,而是結束,而能得到它已經很不容易了,這對你來說並不虧待——你要接受迪克的道歉,這件事就到此為止,我不希望它再被談起,ok?」

    珍妮弗說道,「bu——」

    「brbrbr,沒有but,點頭或搖頭,ok還是不ok?」羅伯特打斷了她委屈的申訴,而珍妮弗思考了一會,又瞥了迪克一眼,她扮了個鬼臉,不情願地點了點頭。

    「好的,「羅伯特退後一步,攤開雙手,「現在,新郎可以吻新娘,而迪克,你也可以道歉了。」

    這兩個在好萊塢可以呼風喚雨的大人物就像是兩個孩子,尷尷尬尬地相對而立,盡力表演出對方需要沮喪,過了一會,迪克嘆了口氣。

    「fine,珍妮弗,我知道你在乎的不是本部正常的商業競爭,而是私人化的那部分,我承認,」他聳了聳肩,「到最後事情的確有些失控,但你要知道,我對你個人沒有什麼惡意,我並無意傷害你的私生活,好嗎?這只是公事公辦——思路不同的結果,如果我真的造成了這樣的結果——那麼我確實為此感到抱歉。」

    隨著迪克拋出了一些真東西,珍妮弗翻白眼的表情也漸漸收斂,但冷笑仍在,當迪克說完以後,她馬上就想接口說話,但被羅伯特警告的眼神攔了一下,這才頓了頓,明顯地改口說道,「好吧,既然你不是有意的,那麼這件事到此為止——就像是你說的,對正常的商業競爭,沒什麼好說的,只要你不私人化,那麼我也不會私人化。」

    雖然語調冷硬,但讓步的表現還是很明顯的——而諷刺的是,雖然迪克本身正在表演,但他依然本能地被珍妮弗的屈服,以及這意味著的,來自上位者的偏袒而取悅,他的嘴角明顯地翹了翹,但很快又壓下了這股情緒,沖羅伯特投來了一個憂慮和請示的眼神,仿佛在擔心羅伯特對珍妮弗的壓制有些過頭,失去了這出好戲的本意,而羅伯特對于迪克顯示自己大局觀的意圖也是洞若觀火,他沖迪克微微點了點頭,溫和地說道,「珍妮弗,你今天表現了讓人眼前一亮的大度,這是很可貴的品質,這樣能幫助你在好萊塢走得更遠,說實話,這讓我很感動也很驚喜……」

    至少在表面上,珍妮弗看起來被安撫下來了,她有些抱怨地說道,「鮑勃,在今晚以前,我真不知道你是這麼看我的——事實上我一直都很大度,正常的商業競爭我從來都不會往心里去,我還不至于那麼沒自信——」

    仿佛是為了證明自己,又仿佛是心有不甘,還想挑釁一下,她撩了迪克一眼,歪嘴露出一笑,有些耍賤地說道,「我也從來不會以為我能以明星身份得到什麼特權款待,可以回避內部的競爭——我不會那麼玩不起,就這麼和你說吧,迪克,大夢下一部看好的ip版權是《火星上的約翰.卡特》,如果迪士尼本部有興趣的話,隨時都可以加入,君子之爭,勝敗欣然,我甚至可以讓你先手——我等你到明年五月。」

    如果說這場小會的一切幾乎都是多重表演的話,那麼,現在此刻,至少羅伯特和迪克的詫異之情是貨真價實了,兩個男人對視了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愕然之色,而珍妮弗呢,在任何人來得及做出反應之前,已經是嬌哼了一聲,敲著高跟鞋走出了書房,咯噠咯噠地走向了樓梯。

    珍妮弗為什麼忽然自曝了大夢的下一個目標?為了把角色演到極致?還是借題發揮真的嗆迪克一下?好幾個問題泡泡從羅伯特腦海里冒了出來,但他顧不上思考,而是對迪克攤了攤手,做了個無奈的表情,苦笑地道,「而她還說她沒有憑借自己的明星身份享受特權。」

    剛被挑釁了一記,也有些動氣的迪克也回了一個無奈的笑容,「女人。」

    男人之間用不著太多廢話,捶捶胸,拍拍肩膀,踫踫拳頭,親密的戰友情就建立了起來,羅伯特只是叮囑了一句,「看起來她的氣還沒全消,所以到了樓下……」

    「我知道該怎麼做的,鮑勃。」迪克搖了搖頭,和羅伯特一起走向了書房門口,「gosh,還好我們只需要忍受到年底了。」

    「是啊。」羅伯特對他露出了'我就知道你靠得住'的會心表情,憧憬地說道,「還好我們只需要忍受到年底了——」

    雖然現在局面依然看似危機四伏,但羅伯特已經能夠放心地把這兩條斗魚放到一條池子里去了,他示意迪克先行下樓,自己則進盥洗室解決了生理需求,順帶坐在馬桶上捂著臉恢復了一下精力,重新梳理、回顧一下今晚的種種,直到確定一切盡在掌握之中,這才滿意地打開水龍頭,往臉上潑了一些冷水——關于珍妮弗忽然提出《火星上的約翰.卡特》這點,他已經有了一些猜測,只等著時間來驗證了︰珍妮弗不會做沒意義的事,這是可以肯定的,這本小說應該是釣魚的餌,就看迪克有沒有上鉤的豪情了。如果迪克在被踢出迪士尼之前對這本小說出手的話,那就證明他已經有了全面搞定珍妮弗,或者甚至是羅伯特的把握,從這個角度來說,這本小說也能起到一個晴雨表的作用。如果迪克在得到自己'接班人一定是你'的保證後被安撫下來,不想繼續挑事,在年底以前一直小心謹慎,沒踫這本書的話,那這個陷阱白挖也就白挖了,無所謂,而如果迪克只是和自己虛與委蛇,還是將野心暗藏,只要翅膀一硬,就敢于否定自己定下的'到年底以前穩住大夢'的調子,和大夢再起沖突,開始詢問版權的話……

    呵呵,到那時候,羅伯特當然也就知道該怎麼做了,不是嗎?

    對著鏡子里有些蒼老的面容搖了搖頭,羅伯特抽出一張面紙擦了擦臉,也是不得不承認,自己已經走在了人生的下坡路上了,和年輕人進步的速度比起來,他簡直就像是在倒退︰可能僅僅是半年一年以前,珍妮弗都完全不是如此老練……如果要仔細計算的話,可以說是在切薩雷和她開始醞釀宣布訂婚消息以後,她進步的速度就越來越快,幾乎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出色,更揮灑自如,隨口一句話就為自己搶佔到了主動權,給人的感覺和切薩雷也是越來越像……

    這段婚約真的是權宜之計嗎?還是他們已經完全假戲真做了,不過即使如此,也只有聽說過夫妻臉,沒有聽說過夫妻腦的啊……

    轉著有些不知所謂的念頭,羅伯特走下樓梯,並不引人注目地重新出現在了大廳之中,他滿意地看到迪克正和珍妮弗在房間一角相談甚歡,兩人都是容光煥發、言笑晏晏,看起來仿佛是失散多年的祖孫一樣親密和諧——和他預料的一樣,這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品味著、享受著那些有意無意落到他身上,半是驚嘆,半是妒忌的眼神,羅伯特淺淺地擁抱了拿了兩杯酒走向他的妻子一下,和威洛踫了踫酒杯。

    「cheers,」威洛開玩笑地說出了幾乎所有人的心聲,「我的英雄,我不知道你施了什麼魔法,但你真的挽救了這個派對——迪克一回到大廳,珍妮弗就走上去和他說話,乖巧甜美得就像是一個公主。」

    「well,你要知道,獅子們雖然凶猛,」羅伯特含笑地說道,成就感潮水一樣地涌上心頭,他自豪地望著那兩頭和平共處的猛獸,享受著全場英雄般的注視——雖然他們的牙齒是那麼的銳利,但在羅伯特的意志跟前,即使是猛獸也穿上人類的衣冠,對彼此露出文明的微笑——「但你的男人雄風猶在,始終還有那麼一兩手絕招。」(your man still got it)

    他探身親了妻子的臉頰一口,欣慰地環視他的地盤,他的王國,心中涌出豪情︰是啊,雖然後來人追趕的腳步還是那麼的快,但他也依然寶刀未老,還有一兩手絕招,不是嗎?

    #

    「說實話,迪克,」瞥了重新出現在客廳中的羅伯特一眼,注意到了他表情中的贊許,珍妮無聲地一笑,繼續親切地對迪克說道,「就像是我說的一樣,這幾個項目真的可以一做,當然在我們的分析中它們可能比不上《饑餓游戲》以及《火星上的約翰.卡特》,但也是很優質的ip了,不說全球火熱,但在國內肯定是有很大潛力的。」

    可以看得出來,迪克對她的坦白有些疑惑——從她上前開始主動攀談開始,他們就一直在討論近來的ip改編熱潮,以及迪士尼上一輪詢價的幾部小說,迪克可能一開始認為這只是在找些話題,免得相對無言,但話題進行到現在,他也開始有些不確定了,因為珍妮講述的確實都是干貨,當然談不上真知灼見傾囊相授,但也絕對不是敷衍的社交談話。

    不過,作為一個制片公司的老板來說,即使對她的動機有所疑慮,迪克也依然對她的觀點充滿了興趣,特別是大夢並沒有加入前五本的版權爭奪中,這幾本書也因此並沒有被業界過于重視,本部用較便宜的價格將其拿下的可能性還是比較高的。看得出來,他的興趣已經真正地被點燃了,「哦?既然它們還算是優質的話,那麼為什麼大夢不出手拿下呢?」

    「一方面當然是因為本部這樣實力雄厚的競爭對手真的很多,」珍妮用笑聲打消了這段話可能會有的攻擊性,「一方面也是因為這幾部ip的潛力不如《饑餓游戲》那麼高,而大夢在資金有限的情況下當然會先選擇精品,考慮到我們接下來幾年間要推進的項目,除非舉債,否則我們沒錢開發這種盈利預期較低的作品了,而如果舉債的話這就又不合算了,當然,合作開發對于這種投資也就幾千萬的小制作來說——」

    「又完全沒有必要。」迪克點了點頭,沉思地掃了珍妮一眼,「那我能指望你給我一些指點嗎,珍妮,這五部候選ip中,哪個更值得開發呢?」

    「我可以說點我自己的看法,但當然不會完全交底,「珍妮坦白地說,對迪克挑眉的回應,她笑了笑,換了個支撐腳,「別這樣看我,迪克,實際上我對你個人沒有太多的意見,就像是我說的那樣,正常的商業競爭,只要是對事不對人,我還不至于往心里去。「

    見到迪克臉上劃過一絲迷惑之色,珍妮用啜飲甦打水的動作掩飾著自己的深呼吸,平復了一下自己緊張的心跳,和遠處同姍姍來遲的斯皮爾伯格相談甚歡的切薩雷交換了一個眼神——當然了,從眼神中沒法互換多少有價值的信息,她沒法把自己剛才的進展,現在的局勢在一眼間對切薩雷說明,並從他的一瞥中得到什麼有價值的指點和信息,但知道切薩雷就在現場關切局勢,還是讓她感到了一絲振奮,讓她知道自己並不孤單,和她一起通宵制定戰略的同伴就在現場,隨時準備提供支援,這也讓她更有信心,能跨出這至關重要的第三步——

    如果說大夢在這些時日以來和其余五大的眉來眼去是第一步,為的是充實大夢的現金流,讓它和六大都結下善緣,更讓六大確認大夢的現金流幾乎都被合作項目消化,不必擔心其猛然間開發出數部大夢佔有完全版權的王牌系列,瘋狂擴張,為大夢爭取到了安穩的外部環境的話,那麼,從鮑勃對她親口說出'不能在才和夢工廠聯姻的時候踢掉迪克'開始,第二步就已經走完了,大夢踢掉了對他們懷抱敵視態度的迪克.庫克,為自己爭取到了一個寬松的內部環境︰其實,這一步是在迪克自己的密切配合下完成的,如果不是迪克的道歉電話是那麼的敷衍了事,這和羅伯特挺大夢的態度完全不吻合,讓他們看到了迪克和羅伯特的分歧,找到了可做文章的地方,羅伯特也不可能被挑撥出疑心,錯誤地認定迪克實際上是想要提前篡位,並因此下定決心要把迪克給弄走。

    是的,事實上,在大夢看來,說迪克想要篡位,那是冤枉他了,與其說他是在太子位上呆得憋屈了,失心瘋地走出這絕望一招想要篡位,倒不如說是迪克已經在本部ceo的位置上呆得厭煩透了,已經根本不想再干下去了,這爭搶大夢版權的舉動,可以說是他明知不可為而為之,讓自己死心的最後一搏而已。

    至于原因嘛……

    「我並不是在顯示自己的大度,說真的,迪克,」沒有給迪克帶走話題,免得引起沖突的空檔,珍妮仿佛起了談興地說道,「我能明白你想要《饑餓游戲》版權的理由,這並不是在針對大夢,而是對集團戰略發展的不同思路,可能對于集團來說,並購是一條新的思路——」

    她沖羅伯特舉了舉酒杯,對方也沖她眨了眨眼,但並沒有過來加入的意思,這讓珍妮松了口氣︰這就是在公眾場合進行蠱惑的壞處,你永遠也無法控制別人的行動,只能祈禱運氣站在你這邊。

    「——而你也不得不承認,並購的確讓迪士尼集團煥發出了生機,」她繼續地說道,「大夢讓迪士尼有了幾部又賣座又拿獎的片子,這對集團來說是非常重要的補充,皮克斯讓集團在動畫領域煥發了新生——但對于你來說,這些新公司的加入也讓本部的光芒黯淡不堪,幾乎很難看到未來,不論是皮克斯在動畫上對本部的擠壓——這麼說可能很讓人難受,但現在,皮克斯的3d似乎真的代表了未來,而本部的手繪動畫已經徹底落伍……」

    迪克臉上浮現出了貨真價實的痛苦,把他在書房里的表演襯托得極為浮誇而拙劣——你只有在看到一個人真情流露的時候,才會意識到他什麼時候是在誇張做作,而珍妮知道他們確實是猜中了迪克的心態︰對于第一份工作是在迪士尼樂園里開火車的迪克來說,迪士尼的那些手繪動畫人物,米老鼠、唐老鴨、阿拉丁、灰姑娘……在他心中的地位幾乎是不可動搖的,在他進入迪士尼的年代,手繪動畫就是迪士尼的招牌,而當時還沒有分家,沒有變成現在這個統御了迪士尼電影、迪士尼動畫的迪士尼影業的,簡簡單單的迪士尼電影公司,就是整個集團的中心,他在這個集團里工作了38年,見證著集團一天天的強大,也見證著手繪動畫一天天的落伍,真人電影漸漸成為迪士尼的主流,見證著迪士尼電影一天天失去自己的獨家絕技,在動畫領域被皮克斯等後起之秀趕超,而在真人電影方面也是表現平庸——見證著迪士尼影業在集團內的漸漸邊緣化,迪克心里的失落,不是簡簡單單一兩句就能開解的。

    這並不是錢的問題,不論是羅伯特還是迪克,都有一輩子花不完的財富,即使是內斗失勢離職,也能拿到大筆的離職金,這甚至也不是權的問題,這是夢想和信仰的問題,在2009年的現在,迪士尼電影只有《加勒比海盜》一個當家系列,而這系列其實根源上還來自于樂園的反哺,《歌舞青春》來自迪士尼電視,《小美人魚3》票房慘僕,皮克斯的《賽車總動員》大賺廣告費,《飛屋環游記》還沒上市,但業界口碑極佳,大夢有獎有票房,聯盟的夢工廠也有《功夫熊貓》、《馬達加斯加》,藍天還有妖片《冰河世紀》,即將被收購的漫威有巨額ip庫,迪士尼本部有什麼?在手繪動畫大勢已去的今天,迪士尼本部真的快什麼都沒有了!不是沒有片庫,不是沒有價值,而是沒有了繼續走下去的能力,沒有了驕傲,沒有了未來,在可見的將來,迪士尼集團依然還會蒸蒸日上,但它的中心將不會是迪士尼電影,而是被收購的各大廠牌,而這正是迪克和羅伯特的矛盾點所在——羅伯特認為這樣的未來很不錯,但迪克卻無法接受。

    他想要什麼樣的未來?從迪克出手的態度來看,這是一目了然的,不是不可以收購,但是收購進來的公司必須給本部供血!本部必須是集團的中心,收購進來的公司必須把最精華的那部分資源至少是和本部共享,或者是先經過本部的挑選,形成真正的戰略互補,本部不要的再發回子公司制作,就像是大夢提出的童話系列,也許第一部還是和大夢一起制作,但之後掌握這個思路之後,系列就該回歸到本部手中,因為這是本部最擅長的領域,容不得他人分食,或者更直接一些,把人才直接上調進總部,大夢的班底,本部的名義!

    這個思路談不上正確不正確,完全是屁股和感情決定的,說句實話,珍妮也的確能夠理解,如果換作是大夢這個品牌最後集團化了,而大夢電影漸漸衰弱,反而是收購進來的獅門、頂峰等表現良好,她會不會從這些分公司吸血去大夢呢?也許她也會做一樣的選擇也說不定……畢竟,一個是買進來的,一個是親生的,在幾十年的時間催化後,這兩者在她心里的地位,肯定截然不同。

    「如果想要維護本部是集團核心的地位,那麼唯一的出路就是擠佔收購公司的優勢資源,比如說大夢的ya改、皮克斯的3d動畫,甚至是將來一些分公司的優質ip,」因為這是公開場合,珍妮沒有提到漫威兩個字,「所以你想要《饑餓游戲》,這不是因為你對我本人,或者對切薩雷有什麼意見,不是因為你想要傷害我們——這一點,我能明白。」

    迪克的眼神真正地柔和了下來,疑惑仍然在,但看得出來,戒備已經漸漸消失,也許在這種看似不可理喻的堅持中,他也已經有些孤寂了……雖然這種電影本部至上的堅持,讓他錯過了《歌舞青春》,讓電影本部和大夢之間出現了心結,客觀上已經妨礙到了公司的發展,但在自己心里,迪克肯定不會把自己當成一個反派,應該更多地是把自己當成了一個不被理解的孤膽悲情英雄,而這樣的人,恰恰是最需要理解的。

    「聽起來你已經什麼都想明白了。」他的態度真正地親熱了起來,有了一些惺惺相惜的感覺,也吐露了少許內心深處的疑惑,「既然如此,在羅伯特跟前,你又為什麼要表現得那麼——」

    很好……問得好,迪克,你真是個好學生……

    沒有回答迪克的問話,只是露出了一個神秘感十足的笑容,珍妮自顧自地繼續說道,「當然,可以理解,並不意味著我們不會針鋒相對,因為你必須要明白,迪克——作為我來說,當然是支持羅伯特的這種發展思路的,甚至整個集團都自然地會支持他的思路,在我看來,這是大勢所趨,而羅伯特的選擇也說明了這一點……」

    迪克又露出了被戳到痛處的表情,但他並沒有奮起反擊,反而只是無言地苦笑了一下,仿佛是對她的話表示默認︰是的,《饑餓游戲》的購買版權沖突,可以視作是迪克最後的努力,甚至他要確定的是一個自己已經知道答案的問題——他想要羅伯特在本部和子公司的沖突中站在本部這邊,蠻橫無理地維護著本部,讓本部知道它還是集團的中心,他甚至可能希望羅伯特把《饑餓游戲》從大夢奪走,分給總部,但他內心深處也知道,羅伯特是不可能如此選擇的,這麼做,也許只是為了讓自己死心,好對棲息了38年的公司做出告別而已……

    聽起來似乎有些感情用事,一反商界人士唯利是圖的精神,但這正是迪克這層次的大佬所看重的東西——他們不缺錢,也享受過權力的滋味,很多時候讓他們離開,或促使他們留下的原因都和錢無關。就像是迪克,他想走,只是因為不願親眼見證電影本部的墜落——在他心里,這已經是不可避免的命運,對本部的將來完全喪失信心的人,其實是他。

    知道這一點,再看迪克在羅伯特表態後消極敷衍的表現,就完全能夠品嘗出另一種滋味了︰就是因為不想干了,所以迪克才想給羅伯特和大夢之間添點亂子,但他也做不出太有破壞力的事來,這個說到底個性還是有些溫和的老好人用了38年才爬到這個位置,到如今也走不了極端。他做不到'雖然我要離開你,但還是會為了你的將來考慮',但也做不到'我要離開了,讓你和我一起走',和多數人一樣,他還是會在這兩者之間取一個中間值︰消極行事,惡心惡心你,留點隱患、爛攤子,然後拍拍屁股走人,你也不可能會為了這些事來和我計較。

    「然而,雖然利益驅使下,我們站在對立面,但這不意味著我對你就會缺少尊重,」珍妮笑了笑,「所以,的確,迪克,不要以為我真的是個什麼也不懂的幸運兒,真的,你大可以把我當做成年人對待,我遠遠沒你想得那麼幼稚。」

    她對迪克擠眉弄眼,仿佛要用誇張的表情來證明這一點——這個表情足以讓任何一個人失笑,但對迪克來說,卻明顯只能使他的疑雲更濃︰珍妮在樓下表現得如此通情達理,但剛才在樓上書房里,為什麼卻和個被寵壞的小公主一樣淺薄?

    性格溫和,並不意味著迪克就是個傻子,真要這樣,他也當不到ceo,如果說因為心灰意冷,之前他的反應多少有些失常的話,現在的他要再沒有感覺到不對,那真是可以立刻退休回老家去了,在珍妮的暗示之下,他的胖臉擰成了一團,仿佛正在一團亂麻中抽絲剝繭,梳理著脈絡——在沉思了一會之後,他忽然轉動眼珠,看向了羅伯特的方向——

    雖然不易察覺,但在那一瞬間,迪克臉上掠過的,的確是一陣森冷的怒火——看起來,他多少已經明白了珍妮正在暗示的東西。

    很好,非常好,繼續保持節奏……

    珍妮恰到好處地清了清嗓子,把迪克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她對他做了個有些警告的表情,讓他為之一凜,意識到了自己剛才的失態——雖然到目前為止,珍妮沒有說出任何不妥的話語,沒有給迪克留下任何出賣她的證據,但在這無言的交流中,兩人已經心知肚明,形成了厚重的默契。

    大夢為什麼會猜到迪克的心事,確認他不是想要篡位,而是想要走?這來源于切薩雷精準的心理分析——和羅伯特一樣,迪克也是家族朋友——也來源于在布拉德irs事件以前,六大形同虛設的防火牆,迪克看不慣大夢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所以吉姆也曾借為本部培訓網絡營銷人才之便,為自己留過後門︰說真的,老一輩人的用電腦習慣真的需要重新培養,迪克似乎一點也不知道,迪士尼的辦公電腦中本來就有錄屏軟件,只要願意,網管可以隨時名正言順地察看他的電腦屏幕。

    在布拉德事件以後,迪士尼應聲升級了自己的系統,這扇後門已經被關上了,所以他們沒有得到《饑餓游戲》的預警,但在此之前長達三年的監控所累積的資料,已經足以發現迪克的跳槽沖動——他瀏覽獵頭公司網址的次數在三年間直線上升,在去年年底大夢三部電影接連大賣後達到了最高峰,很顯然這對他是個打擊事件,而雖然ceo級別的工作更多的還是靠口耳相傳,或是股東層自己物色,但精品獵頭公司在其中起到的作用也不容小覷,一個經常查看獵頭網頁的人,只會猶豫走不走,是沒有心氣想要把頂頭上司的菊花爆掉,自己更進一步的……

    當然,這只是一種分析和猜測,迪克的真實心態到底如何,還需要珍妮在交談中做最終的確認,直到現在她才能肯定,迪克的心態符合他們推測的第二種可能——而與之對應的,切薩雷當然也準備了第二套預案。

    已經決定要走的時候,迪克只會消極地搞破壞,有種'愛咋咋'的感覺,他未必會多恨羅伯特,因為這說到底是個人政見不同的問題,但在發覺羅伯特其實已經和珍妮串通,甚至是命令珍妮來蒙騙他的時候,迪克的心情未必會這麼平和了——穩住他之後要做什麼,當然不問可知,那就是在他懵然不覺,甚至還傻等著羅伯特踢掉珍妮的時候尋找到合適的接班人,然後踹掉自己,讓自己淪為一個徹頭徹尾的傻瓜。

    珍妮的同情和提示態度,是如此的明顯,迪克當然猜得到恐怕她從頭到尾都是知情,想到自己剛才在書房里的賣力表演,羞辱感幾乎是不可避免——雖然他沒有再看向羅伯特,也重新擠出了笑容,但笑容中深深的惱怒對珍妮來說依然是一目了然,這也是她最歡迎的︰現在她非常需要迪克再敞開一些,讓她看得更清楚一些,方便她做最終的判斷。

    在知道羅伯特要炒掉他之後,迪克是干脆奮起一博,反過來試圖干掉羅伯特,更上一層樓呢,還是想要破罐子破摔,在走以前給羅伯特找些麻煩︰換句話說,在'羅伯特和我站在一起'的短暫幻想破滅,回到殘酷現實中之後,迪克是更想走了,還是反而想留了呢?

    「有一點你說得對,j.j,」在短暫的沉默之後,迪克深呼吸了幾下,終于恢復了原本的儀態,而他看著珍妮的表情,也終于放下了所有的防備,和她之前一樣坦然而誠懇,「這一切並不是針對個人,只是因為我們想的不那麼一樣——我想要為迪士尼付出我的一生,但正如你說的,忽然間你會發現,你為之奮斗一生的早已經不是你想的那間公司,變化發生的是這麼的快。。」

    非常好,他想走了,他真的想走了。。和他們的猜測差不多,迪克並非是那種奮起抗爭的類型,他從來沒有這份血性,在發覺自己被耍了之後,他會更加心灰意冷,更迫切地想要離開這個傷心地——

    在珍妮同情的眼神中,他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下去,而是換了個話題,「關于維吉利亞的事,我一直沒有和你解釋清楚,因為當時我對你還並不了解——當然,我也不覺得你會聽得進去,但,說實話——真的,我不是那種把公事私人化的人,我對你和切薩雷並沒有什麼私人的憎恨,這一切只是——」

    「紳士之爭。」珍妮為他說完。

    「對,紳士和淑女之爭。」迪克笑了起來,比了比珍妮,「非常聰慧和優雅的淑女——我並沒有和維吉利亞交換什麼來拿到這個信息——信不信由你,但我真的沒有。」

    「那麼,」說實話,珍妮在這個問題上一直強調迪克的無辜,只是為了淡化兩人的沖突,贏取迪克的信任感而已,她並沒有真正地相信這一點,此時面對迪克的坦白,她也不禁差異地追問,「那是——」

    「那……」迪克輕聲說道,「就是維吉利亞和切薩雷的問題了,珍妮弗……」

    深吸了一口氣,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珍妮和迪克都陷入了沉默,但在這沉默的對視,無聲的交流中,一種新的理解獲得了肯定,一種關系被建立了起來——這對關系一向緊張的宿敵,現在也許還談不上喜歡對方,也許在公事上依然對立,但在這一刻,建築在最基本人性之上的尊重與理解,那種惺惺相惜之情,以及對于迪克將在不久後離開迪士尼的共識,讓他們對彼此的人格產生了好感,對對方的人生產生了關懷,這是一種臨別前一笑泯恩仇似的諒解,也許下次相逢又是敵人,但此時此刻,他們對彼此的祝福是真誠的。

    「《火星上的約翰.卡特》,大夢瞄準的下一個ip,對此我們志在必得,」珍妮又說了一遍,她翹起唇,沖迪克神秘兮兮地擠了擠眼,上前輕輕地擁抱了他一下,「紳士與淑女之爭,我等你到明年一月。」

    這場愉快的交談以擁抱作結,再沒有什麼能顯示兩人已經和解的現實了,珍妮能感覺到場內尊敬的氣氛向著羅伯特凝聚而去,而他也正自得又滿意地對她和迪克投來欣慰的眼神,她沖迪克舉了舉酒杯充當告別,轉過身向切薩雷和斯皮爾伯格走去,一步,兩步,三步——

    如果說,第一步為了外部世界,第二步為了內部世界,那麼這第三步,這最為冒險和機動的第三步——

    借助玻璃幕牆的倒影,珍妮觀察著迪克目送她時的表情,她焦急地想要知道迪克對她的話會有什麼反應,也非常好奇切薩雷對于她今天行動的評價會是如何,因為……

    ——因為和經過多次商量預演,幾乎沒有變數的前兩步相比,完全由她決定,也只能由她決定的第三步,決定的正是大夢的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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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31 00:33:12 |只看該作者
第332章 《Shero》男主角

    「《貧民窟的百萬富翁》獲得戛納評委會特別大獎,導演丹尼.博伊爾談感想︰希望電影能讓更多印度人民受益」

    「影評人好評度接近100%,奧斯卡頒獎季前奏,歷數今年的頒獎季重頭作品。」

    「前男女友的戰爭?克里斯托弗的《拆彈部隊》受前女友狙擊,他會出席婚禮嗎?」

    「婚前協議的奧秘,珍妮弗和切薩雷的婚前協議簽妥了嗎?出身豪門的切薩雷預計將繼承超過一億的財產,但他的身家和珍妮弗比起來依然渺小,身家預估近10億的珍妮弗會否受到愛情的欺騙?」

    「好萊塢未簽婚前協議的明星逐個數,明星婚戀產業鏈制造了無數個富裕的婚姻家庭律師」

    「大婚在即,珍妮弗的婚紗已曝光,新娘將穿著華倫天奴特別定制的婚紗,設計師對外透露︰婚紗樣式非常簡潔,符合珍妮弗的要求」

    「婚前開拍新片,受帥哥環繞,切薩雷妒火中燒,特別要求珍妮弗將片場放在洛杉磯」

    「洛杉磯世界影視制作中心的地位受到沖擊,近年來片場紛紛外移,環球片場淪為電視劇制作地,電影外逃的原因?」

    「年尾大片檔硝煙漸起,《阿凡達》、《愛麗絲夢游仙境》等紛紛開始宣傳,珍妮弗2009年兩部新片預覽」

    「好萊塢迎來新雷神——另一個克里斯,克里斯.海姆斯沃斯進入人們視野」

    「漫威啟用克里斯.伊萬斯出演美國隊長,這是伊萬斯二度和漫威合作,出演截然不同新角色,三巨頭現身,漫威宇宙初現雛形,復仇者聯盟概念漸顯」

    「《鋼鐵俠2》里會出現小辣椒嗎?當珍妮弗另立門戶,自己成為女英雄時,漫威還能容得下小辣椒的回歸嗎?」

    「傳聞派拉蒙對漫威收購出現變數,一切還未塵埃落定,難道羅恩.佩雷曼改主意了?」

    發生在羅伯特家中的一幕,畢竟屬于演藝圈上層的八卦,在雙方矛盾沒有激化,反而在表面上和解之後,即使是有人心懷叵測,想要宣揚迪士尼和大夢的分歧,也將明白大夢和迪士尼的官方態度會是什麼,起碼在目前來說,不論是派拉蒙還是華納,都沒有打輿論戰的心思,大家也在表面上回到了和平之中,各自專注于自己的本職工作︰制作電影,每年的這個時候,暑期檔快要上線,聖誕檔也在遙望,電影公司都正是最忙的,他們要做的事可太多了,真正重要的也並不是給對手添堵,而是打造出自己的王牌系列,畢竟對于電影公司來說,票房依然是決定性因素,對于派拉蒙和華納來說,要用多大的力度來挖角,也得視乎雙方合作的第一部電影來決定。——對大夢來說就更是如此了,安排了那麼多,為的就是能好好的拍電影,現在他們終于獲得了難得的和平時光,哪還不抓緊時間,運營起手里的各個項目?

    雖然收錢也是很重要的工作,但以前的光榮歷史就不去提它了,大夢現在手里攥著的,完全屬于自己的項目,也就是《暮光之城》系列、《饑餓游戲》系列與正在開發中的超級英雄系列,除此以外,還有兩三部買了版權,但還在認證、制作之中的電影,比如說《龍虎少年隊》,以及snl出身的笑星群體提交的一些靈感——大夢花了不貴的價錢,把這些可能只有一句話的idea都給買了下來,就是為了避免將來的版權糾紛,至于是否制作,怎麼制作,那就由切薩雷來主導,珍妮在這方面沒法給什麼好意見,因為除了最有名的《宿醉》以外,她對于低俗喜劇這塊的市場幾乎毫無了解。

    《暮光之城》的續集已經拍攝完成,原班人馬正在休息,之後會如數回歸,繼續拍攝第三集,這個系列沒有什麼好讓大夢操心的,合約簽得很完善,兩個新人簽的都是多部打包的合同,不可能出現成本忽然大幅上漲的問題,不過,大夢也有慷慨的分紅送給劇組的關鍵人物,再加上出演這部電影,也意味著和近年來炙手可熱的大夢有合作的機會,也許能延展出許多別的片約,所以這只掘金獸的成員情緒都非常穩定,別說珍妮了,就是切薩雷都不怎麼需要操心,一切都由制片人決定,公司執行好監督工作就沒問題了。

    《饑餓游戲》的版權談下來以後,甦珊.柯林斯除了拿到了一份非常優厚的合同以外,還立刻收到了第二筆酬金,飛到洛杉磯開始劇本創作,諸多角色也已經開始試鏡——而這應該也是珍妮弗負責制作的電影中最容易的一部了,和制作《夢露》時,為了得到自己喜歡的人選,她還要使盡手段,為她看中的人選排憂解難不同,這一次,只要一個電話,人才就會乖乖地飛到洛杉磯來接受面試︰開玩笑,大夢給錢又大方,又能拿獎,即使這部電影不是拿獎類型的,但《暮光之城》劇組的獎金拿得讓同儕流口水,作為化妝師、攝影師、道具師來說,給哪個劇組干不是干?《饑餓游戲》是珍妮弗親自看中的電影,有不爆的可能嗎?就為了獎金那也得好好干啊。

    至于說珍妮自己出演的《shero》,那就更不必說了,什麼叫做一呼百應?這才叫做一呼百應,就不說攝影師等關鍵職位了,只說男主角、女配角等角色吧,那真是求者如雲,尤其是身兼反派boss和男主角——主要是因為從戲份來說他是出場時間最多的男性——的威靈頓財團繼承人湯姆.威靈頓,更是吸引了無數小生以及他們的經紀人,就是喬什都表示過對這個角色的興趣︰「感覺上錯過這趟快車是一件很愚蠢的事,尤其是你可以登上它的時候。「

    是啊,這個角色似乎不需要太多的演技,只要長得夠帥就可以了,而且還能登上大作男主的位置,不論是對于急欲一展長才的新人,還是那些想要更進一步的三線、二線,又或者是想要由黑翻紅的過氣明星來說,都是一個不能錯過的大好機會,為了這個機會,甚至有很多人不惜使出盤外招——如果睡到珍妮弗本身不是一種成就和殊榮的話,她可能會被俯拾皆是的sex offer包圍,即使是現在,負責協調選角的瑪麗也經常打來和她咬耳朵地說些八卦,並表示她和尼古拉斯的關系受到了空前的考驗。

    「說真的,你不知道我今天被多少人用欣賞的眼神沐浴洗禮,」放下了一疊資料,瑪麗繼續說道,「哦,對,試鏡視頻在這里——天哪,當然我和尼古拉斯關系不錯,不過說真的,我現在理解為什麼那些制片人或導演的家庭總是不穩固了——幾十個美男,在知道你是在場的最高負責人以後就對你眉目傳情,搔首弄姿——」

    「你的口水要流下來了,瑪麗。」珍妮冷冷地說道,打開了電腦,插上移動硬盤開始復制視頻,「而我本來是不該提醒你的,即使那會毀了你的新套裝。」

    「哈哈,」瑪麗先是詫異地看了珍妮一眼,然後忽然樂不可支,連聲地道歉了起來,「對不起,完全忘了,某人現在正處于——」

    「干渴狀態,」珍妮翻了個白眼,「已經大半年了,所以我建議你最好小心一點,不要再炫耀什麼了,否則隨時遭到遷怒對待。」

    和克里斯分手以後,她也有過一兩次尋歡作樂,但終究很不方便,珍妮現在一點也不喜歡和認識的人發展,她需要的只是一種紓解性的性——就像是一次拉伸運動,她只需要伙伴干淨而且有技巧,討人喜歡就可以了,最好是萍水相逢,炮完即閃,但她的身份讓這一切注定不可能這麼單純,只有天時地利人和的情況下才能偶然找到機會,而在不久的空窗期之後,又開始了假結婚計劃,讓這一切變得更加的不方便。

    ——為了保險起見,她和切薩雷商量過一個為彼此打掩護的計劃︰如果有可信任的炮.友,在計劃早期可以借當時克里斯和她用過的派對這招來掩人耳目,當然,在宣布訂婚一直到結婚後幾個月的敏感時間,他們最好是小心一點,而等到媒體的關注漸漸消失以後,珍妮可以聘請幾個女瑜伽教練,或者招募美容師進大宅服務,甚至就邀請幾個閨蜜也並無不可,至于她的朋友,也可以成為切薩雷的朋友,當然,前提是對方值得信任,不會對媒體亂說什麼。

    對珍妮來說,她同意這個計劃主要是為切薩雷著想,至于她自己,要找到這麼一個人的確很難,再加上偷腥丑聞對她和切薩雷的傷害是完全不一樣的,如果切薩雷被曝出外遇,時機合適的話兩人可以乘勢離婚,他的事業不會受到絲毫影響,換作珍妮那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當然,她的事業不可能就此毀于一旦,但終究會有麻煩的負面影響。——不過,到目前為止,這個計劃還沒啟動過,因為她和切薩雷基本都處于瘋狂的忙碌中,現在他們住在一起以後,她對切薩雷的日常工作量有了更深的體會,至少直到大夢現在手頭的近十個項目進入正軌之前,切薩雷應該是忙得沒時間想這些事了。

    「當然,不是我不知道你的顧慮,」瑪麗在珍妮身邊坐了下來,「但說真的,當我自己體驗過以後我才明白,那種誘惑——你是怎麼能在這樣的環境下撐住的?你知道,我一直明白我是個沒什麼野心的人,我覺得現在的生活已經足夠成功了——但說真的,當我迎向那麼一群俊男的時候,我忽然間明白了為什麼王權對那麼多人有那麼大的誘惑力——如果我是個土耳其女甦丹的話,我就能真正擁有一個後宮了,把這些漂亮的面孔收集到我的宮殿里……」

    珍妮大笑,「現在我知道你和尼古拉斯的問題有多嚴重了——不過說實話,我也很羨慕你,因為我從來沒有受到過這種款待,一次也沒有。」

    「亂說——」瑪麗抽了一口冷氣。

    「真的,」珍妮打開了列表,「哪些是喬斯覺得不錯的?打了星號的嗎?——在你反駁我之前,讓我告訴你,這是真的,我上次去試鏡現場的時候,每個人都用很佩服、很憧憬的眼神看著我,但是沒有一個人試圖對我賣弄風騷,提供什麼服務,他們反而都盡量避免這樣做——我猜是我的好名聲阻礙了我通往幸福國度。」

    瑪麗想了一下,也忍不住大笑起來,「hell,事實說不定真是如此,他們可能真的把那些新聞報道當真了,害怕惹怒你之後反而失去了這個工作——那個故事怎麼說來著?裝好人裝了一段時間以後,社會開始逼迫你做個好人了,不是嗎?saint jennifer?」

    在珍妮酸酸的瞪視中,她笑著打開了一個視頻,「看看這個,薩姆.沃辛頓,正在華納的《諸神之戰》劇組,應該是近年來除了安東尼以外最有聲勢的澳洲男星了,喬斯對他很有好感,覺得他演技不錯。」

    呃,這張熟悉的臉……珍妮忍不住對他興起了淺淺的歉疚之情︰如果不是因為她的話,估計薩姆現在的聲勢還能更足……畢竟,原本《阿凡達》的男主角可是他啊。

    「他不已經是大制作男主角了嗎?「在點下播放鍵之前,她疑惑地說道,「湯姆可是個反派啊——」

    「能說什麼呢,你的吸引力就是這麼大。」瑪麗聳了聳肩,「這已經是帶妝試鏡了,來看看薩姆的西裝扮相吧。」

    「嗨,先生們。」穿著一身合體西裝的薩姆出現在了鏡頭之中,這明顯是自備服裝,因為剪裁十分合體,他對鏡頭露出了一個微妙的笑容,「我是湯姆,請入座。」

    能被卡梅隆看中(即使不是這個時間線),薩姆的演技肯定還是過關的,不過,在大約三分鐘的試鏡視頻後,珍妮依然是搖了搖頭,關掉視頻地說道,「他太壯了,氣質也很樸實,我需要一些更花哨的感覺,更有貴族感,你知道,湯姆肯定是受過良好教育的貴公子,我覺得他需要的是俊美,而不是這種肌肉的感覺,一種撲面而來的吸引力和氣場,這是我在尋找的東西——」

    「一種內斂的邪氣。」瑪麗也同意地說道,「我們也在尋覓類似的演員,但你要知道,這樣的人選也並不是那麼好找的。」

    「是的,別看符合條件的人似乎很多,」珍妮也同意地點了點頭,「但真正能和我配戲而不落下風——」

    「——而且還要願意出演反派,」瑪麗打開了另一個視頻,但並不是很看重地和珍妮聊著天,「高大英俊,有一定的歷練,演技足以和你配戲而不被你過分壓戲,還要帶有一種邪氣——這樣的人選好萊塢不是沒有,但這些有大好前途的男星很有可能不方便出演反派。」

    「你還忘了加上一個大前提,那就是最好沒有在其他的超級英雄電影里現過身。」珍妮看了幾分鐘就關掉了視頻,隨後又打開了另一個,喬斯和瑪麗滿意的這幾個候選人都無法令她感到心動,「這就真的非常難了,有天賦的年輕演員不是沒有,但幾乎都被超級英雄電影一網打盡。」

    「這是個悖論,如果沒有一部電影主角的歷練,很少有年輕演員能成長起來,但嶄露頭角以後,已經在一部英雄電影系列里出演主角的年輕演員,這時候最需要的就是另一個以他為中心的大片,即使他們願意出演湯姆,也會因為原本的合約沖突而無法如願。」瑪麗嘆了口氣,「歸根到底,還是要怪你,j.j,你的演技實在太好了——如果我們最終不得不邀請英國人來演反派,這就全都是你的錯。」

    「你對英國人到底有什麼意見,「珍妮失笑地說,而瑪麗搖了搖頭,「我非常愛英國口音——但我覺得英國反派實在是太俗氣了。」

    「我以前也覺得英國反派真的俗氣,但現在,除非我邀請湯姆.克魯斯來演反派,否則看起來我們只能找英國人了,這一次試鏡完全是徒勞無功。」珍妮搖了搖頭,把鼠標扔到了一邊,給第一次試鏡後留下的備選人都殘忍地打了叉,「——別,別這樣看著我,我不會去請湯姆的,你知道他從《夜訪吸血鬼》以後就不演反派了,除非是《熱帶驚雷》那樣的搞笑電影。」

    「但如果是你邀請的話,也許會出現意外,」瑪麗沉下肩膀,嘟囔著說道,「畢竟,如果不是因為你的斡旋,派拉蒙也不可能邀請他回來演《碟中諜》系列……」

    「但他也降了片酬,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對于湯姆.威靈頓來說有些太老了。」珍妮抓起一支筆,在指尖盤旋了一會,搜索著自己腦海中的人脈庫——她不願請英國的演員來演湯姆,倒不是因為對英國演員有什麼偏見,或者是覺得這有些俗氣——雖然因為之前說過的那些原因,請英國演員演反派和蛇蠍美人幾乎是一種慣例,但對珍妮來說,出身英國的演員幾乎都以表現派為主,尤其是年輕一代帥哥,演戲拿腔拿調的感覺還比較重,這和珍妮的演技多少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覺,而他們的演技如果量化的話,未必能和珍妮抗衡,如果造成壓戲的話,會使得整個影片失色,所以最好還是一個在演技上能和她旗鼓相當,形成對峙的人——

    「我知道了!」彈了彈手指,珍妮興奮地說,「我知道了——」

    抓起電話,在瑪麗好奇的眼神之中,她故作神秘地按了幾下,叫出了一個號碼,捂著屏幕不讓瑪麗看到,在她的白眼之下撥了出去——

    「喂,希斯——」

    在瑪麗恍然大悟,並拼命點頭無聲鼓掌的贊成之下,珍妮得意地挑了挑眉,沖電話那頭的希斯.萊杰說道,「我有個大問題問你︰你想和我合作嗎?如果你想的話,湯姆.威靈頓就是你的了。」

    雖然出演過小丑,未來也有可能在一些群像戲中回歸,但以諾蘭的習慣,希斯不可能再在蝙蝠俠中有什麼重要的戲份了,所以不存在同時出現在兩部英雄電影中的尷尬。而不論是希斯細膩自然的演技,仿佛是與生具來的淡淡邪氣,還是那帥氣的外表,都非常適合湯姆.威靈頓的要求,珍妮真奇怪自己怎麼沒早點想起他——這樣想的話,希斯和湯姆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當然,這前提必須是希斯對這個角色有興趣,畢竟,對于一個個性演員,一個不斷追求新角色的演員來說,湯姆和小丑在某些程度上有點重復了,而希斯未必想在短期內過于重復自己。

    「啊,終于,你撥通了我的電話,天知道我等待了多久,」和珍妮同一個經紀人,又一起出席過威尼斯電影節,已經非常熟悉的希斯,在電話那頭輕松地開起了玩笑。「我就像是個哀怨的少女,每一天都對自己說,他會打來的,他會想起我的,他會知道我最適合這個角色的——」

    「啊,你真的對湯姆感興趣?」珍妮驚喜地叫了起來,「那你為什麼不說呢!親愛的,如果你遞了簡歷,第一時間,這個角色肯定就屬于你了!」

    「確實,當我第一次看到湯姆的角色描寫時,我是很感興趣的,不僅僅因為這和我恰好合適,也因為,你知道,和你合作是很多男演員畢生的希望,」希斯在電話那頭坦白地笑了起來,「從我看到《邁克爾.克萊頓》開始,我就想要和你對戲了——」

    「理所當然,」珍妮忍不住笑著吐槽了起來,「你喜歡的肯定是《邁克爾》,絕對不是《夢露》,不是嗎?」

    「——是的,必須是《邁克爾》,」希斯哈哈大笑,「那才對我的胃口——所以,雖然湯姆和小丑有些相似之處,但我想我和你能演出一種特別的張力,把湯姆和凱莉之間惺惺相惜,本質相同,但因為價值取向不一而最終分道揚鑣,那種靈魂伴侶的分別,亦愛亦恨的感覺給演出來——」

    不愧是新生代中最優秀的男演員,希斯僅僅是幾句話就把湯姆的核心素質完全點透,珍妮幾乎能順著他的話語想象出湯姆和凱莉對上眼時的感覺,那種化學反應一定極具說服力——光是想想能夠營造出這樣的精品都令人心醉神迷,有種迫不及待的感覺——

    「不過,」希斯在下一秒又給她潑了冷水,「我之所以沒遞上簡歷,或是給你打電話自我推薦,是因為事情又出現了變化……」

    「你是說——」珍妮不由自主地追問了起來。

    「我依然對這個角色有興趣,但我是不是要來競爭這個角色,已經不取決于我了。」說到吊胃口,希斯的功力也不遜色于珍妮,他戲劇性地頓了頓,才在珍妮著急的抗議聲中笑了起來,「這取決于你,j.j,取決于你對和我的合作有沒有興趣——」

    「我完全被你弄糊涂了,希斯,」珍妮誠實地說道,「你能恩賜我一些非凡的智慧嗎?畢竟,如果我不想和你合作——那我為什麼會給你打電話呢?」

    「噢,不是說這部電影,」希斯在電話那頭笑了起來,「而是另一部——我已經答應了薩爾維的演出邀約,會為他的下一部電影擔任男主角,所以,如果你不願出演的話,我才會接下湯姆,否則,你知道——」

    一般說來,好萊塢的慣例是,兩個主角在一部電影中合作過以後,短期內不會再次合作,尤其是系列片的男女主角,更是如此,這是為了觀眾的代入感考慮,基于同樣的考慮,一個演員也不會在出演系列片的時候涉足同題材的影片,這是一個最基本的忌諱,除非他們和希斯一樣,已經完全退場了。

    「……薩爾維的新片。」珍妮有些怔然地重復起了希斯的話,忽然間聽到這個名字,她有些——有些難以描述的感覺,「我……可我還什麼都不知道呢。」

    「對,故事還沒成熟,他只是和我說了一些梗概,但我已經深深地被吸引了。」希斯的聲音也恢復了正經,甚至溢出了神往、憧憬的感情,「說實話,湯姆對我的吸引,永遠沒有這個未定名的角色強,所以我不願為了湯姆而失去這個角色,或者說,我情願為了等待這個角色而放棄湯姆——」

    「等等,」珍妮打斷了他,「我有些理不順了,首先,你怎麼能肯定薩爾維一定會邀請我呢?你看,我根本沒有聽說這件事,其次,即使他曾有過想邀請我的想法,在你接下湯姆以後,也許也會改變主意啊——」

    「所以我說,要點是你對于和我合作,和薩爾維合作有沒有興趣了。」希斯坦白地說道,「如果你沒有興趣的話,那麼我當然非常願意接下湯姆——」

    他似乎是在電話那頭笑了笑,所以聽筒里傳來了氣流吹拂的聲音,「至于我為什麼會這麼認為……你都要和切薩雷結婚了,j.j,應該不缺出色男人的傾慕,你真的需要我說出來嗎?」

    珍妮瞪著手機,半天都沒有說話——對于希斯辛辣的語鋒,她也確實是有些不知該如何回復了……

    「我……我知道了。」她有些混亂地找回了話頭,強行把希斯的調侃拉回了正軌,「我會聯系薩爾維的,所以,如果我對他的新片沒興趣,那麼我就直接把湯姆這角色算你身上了——0片酬,住宿費自付,不包餐——」

    「請隨意安排。」希斯的語氣依然含笑泰然——對他來說,錢的確真的不是那麼重要的東西,為了好角色,希斯什麼事都會做,不收片酬的情節已經很輕微了。「如果你感興趣的話——你認為扎克瑞.昆圖怎麼樣,他和湯姆似乎也有契合之處。」

    珍妮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一方面她對希斯篤定的語氣感到無語,聽起來他好像認為珍妮已經演定了薩爾維的新片,湯姆這個角色注定不屬于他,而另一方面她也的確對希斯的提議感到心動︰扎克瑞.昆圖是電視圈的老手,但主要擅長演邪惡、變態的角色,在電影圈他也有《星際迷航》這部剛上映的好評作,他扮演的史波克令人贊賞,雖然他的演技和希斯比還是有一定的距離,但在這個微帶邪氣的角色上,雙方的差距應該是不大的,畢竟湯姆到底還是個配角,發揮的余地也不是很大。所以如果珍妮真的想要出演薩爾維的電影,湯姆這個角色也不至于開天窗。

    「……好吧,我會盡快聯系薩爾維的。」珍妮最終還是投降地說道,「大概幾天內你就能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出演《shero》了。」

    「記得問過切薩雷的意見,」希斯說,他大笑了起來,沖珍妮喊道,「還有記得請我出席婚禮——我是準備送禮的!你要把禮物清單email給我——」

    對著電話發出了憤怒的聲音,珍妮掛上了手機,尋找抱怨同盟地看向了瑪麗——

    而在她期待的眼神中,瑪麗聳了聳肩,拿出了自己的pda。

    「所以,我們的招待會要把希斯放在哪個位置?」她公事公辦地問道,「噢,還有,薩爾維,我們要請他嗎?」

    珍妮沖她發出低低的咆哮聲,瑪麗則不為所動。

    「what,」她理直氣壯地反問道,「別忘了,我們可是連賽義德.阿勒巴哈揚都請。」

    「薩爾維當然和賽義德不一樣。」珍妮心慌意亂地說,她明白瑪麗所指的意思——其實從希斯的調侃里,她也多少能明白,雖然可能大多數人基于禮貌都沒有言明,但看過《夢露》以後,可能全球人民都在懷疑薩爾維對她有感覺,而在好萊塢生活,近距離接觸過薩爾維,對他有了解的人則可以肯定地這麼說,而大部分人也許都以為這又是一次賽義德式的追逐,只是薩爾維揮霍的是自己的才華——

    在瑪麗挑眉的回應中,她脫口而出,「因為我喜歡薩爾維——起碼是有點喜歡。」

    「那你更要請他來參加招待會了。」瑪麗並不顯得多詫異,而是聳了聳肩,理直氣壯地說,「為什麼不?如果薩爾維能接受你的婚姻的話,你們完全可以兩情相悅,如果薩爾維不接受,你也可以相信他不會出去亂說。」

    珍妮瞪著瑪麗,持續地瞪著她,她不知道是該誇獎她的率直與坦然,還是對她的直線條給予白眼︰問題就在于這一切並不是這麼的簡單——如果這一切真的這麼簡單就好了——

    不過,當她想要反駁瑪麗的時候,珍妮卻赫然發現,自己無話可說︰事情為什麼不能這麼簡單呢?當她對薩爾維聲明自己無意開始一段感情的時候,她的確是這麼想的,當時她還沒有對回家這個最終問題下決定,現在一切都有了變化,她也成為了自由人,瑪麗的建議從邏輯上根本無可挑剔——說到底,為什麼不呢?

    「你應該走了,瑪麗。」最終,她沉下臉蠻不講理地下了逐客令,「去和尼古拉斯分手吧,祝你早日建築起自己的幸福後宮。」

    #

    打發走了對她大翻白眼,同時不斷提醒她要快點對男主角下決定的瑪麗,珍妮握著手機,坐在飄窗上遙望著花園遠處的懸崖,時不時地看看未激活的全黑屏幕,面對著懸崖日落的美景,卻完全心不在焉,遲遲下不了決心——從理智上來說,她當然知道這件事不能拖了,如果她不想因為無稽的拖延癥而錯過希斯,那麼現在最好就給薩爾維打個電話,問明白新片的題材,自己是否有興趣出演,以及最重要的︰薩爾維為什麼不找大夢投資。這都是很現實的問題,也需要她親自溝通,讓任何一個人為自己代言都不夠尊重——總之,有一堆原因讓她應該盡快打出這個電話,但……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回避什麼,珍妮忽然發現,在近幾年來,不知為什麼,她對于感□□件的態度總是傾向于回避,而她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如此,即使已經下定決心留在這里,又沒有了別的因素牽絆,電流也依然在,薩爾維也完全不是那種'以結婚為目的進行交往'的性格,她依然沒有在決心留下以後對他展開攻勢,追尋一段美好的相處,恰恰相反,意識到他對她的傾慕,反而讓她相當回避聯系薩爾維的可能——即使是粘人的賽義德,都沒能讓她從心底深處由衷地迸發出這樣的沖動——

    珍妮有種不好的感覺,她隱隱覺得,也許並不是薩爾維對她的好感造成這一切,也許是有別的原因,也許是她對薩爾維有好感這件事讓她有回避的沖動,也許是他們對彼此都有好感,有發展一段感情的可能——這一點嚇著了她——

    「不論是哪一點,下一次心理咨詢肯定都有話題了。「苦笑了起來,珍妮喃喃自語地說道,「我打賭,瑪姬會喜歡這個點……「

    搖了搖頭,甩掉了這些無謂的、本能的沖動,珍妮以絕大的毅力拿起電話,瞪著它打開了屏幕,另一種掙扎的情緒浮現了出來——也許,在她和切薩雷決定假結婚之後,在今年的奧斯卡之後,她變得比以前更不願意聯系薩爾維了,她肯定他應該是看透了一切,而這令她在他跟前感到加倍的難堪,就像是在喜歡的男孩跟前出了丑——過分的self-sious會把這件事放大再放大,讓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薩爾維,就像是對克里斯的同情一樣,對于喜歡過或曾喜歡的男人,她真的很難去面對他們的同情,這會讓她充分地意識到自己的孱弱和淒慘——

    再次搖了搖頭,像是要把這些煩心的思緒都甩掉,珍妮屏住呼吸,飛快地按動了幾個按鈕,瞪著通話界面,直到對方顯示接起,她才把電話放到了耳邊。

    「嗨,珍妮?」薩爾維的聲音還帶了一些睡意,你幾乎能想象得到他揉眼楮的表情,帶了點男孩氣息的,拘謹的,青澀的。「好久不見。」

    「嗨,薩爾維。」不知為什麼,當這熟悉的聲音傳遞進耳蝸時,這些負面的情緒全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自然而然的親切感,與淡淡的思念——當他們上次見面的時候,珍妮一直在想之後的戲碼,他們有交談,但幾乎沒有真正的交流,而這正是她最想念的部分——

    她的聲音柔和了下來,「確實是好久不見……」

    晚安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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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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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31 00:33:26 |只看該作者
第333章 鷹翼低垂

    「所以,你發現自己對感情生活的回避已經給你的生活和事業造成了影響,」瑪姬喝了一口茶,總結地說道,「而你並不肯定自己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是嗎?」

    「嗯,而且我對這個問題感到很郁悶,」珍妮換了個姿勢,把腿縮上了單人沙發,「如果是在我下決定之前,這麼做是負責任的表示,但現在情況已經有了變化,但這種心態卻還沒消失——而且和克里斯的分手好像反而讓它更為嚴重了,這感覺就像是,就像是你忽然間意識到了你生活的世界是真實的,你做的一切真的會產生後果,你會傷害到別人,這一點讓你很畏懼——和薩爾維的相處就是這樣,感覺像是進入了一個布滿瓷器的店鋪,你會很擔心自己一揮手就帶倒了什麼,你知道——」

    在瑪姬這里做心理咨詢已經有一年多的時間了,雙方的信任感也的確逐漸建立了起來,珍妮發現心理咨詢是這樣的一種體驗︰在最開始沒有建立信任的時候,透露一些自己的秘密就像是一個窮鬼在花錢時一樣吝嗇,但一旦信任關系建立起來,你真正確定對方不會出賣你的秘密牟利以後,那麼那種傾訴的**真的就非常洶涌,就像是你忽然才意識到自己有多少事情可以傾訴,需要傾訴——在這個安靜的、安全的樹洞之前,還要有所保留真的是一件很難的事。

    不過,她還是保留了自己最大的秘密,對瑪姬沒有吐露只言片語,這也使得她們的咨詢本身經常讓珍妮有些焦慮,感覺沒法戳到點子上,就像是現在,她很想和瑪姬說說自己的感情史,讓她分析一下她和前夫的婚姻是否是造成這一切的根源,但因為時間上的不合理性,她沒法在不編造的情況下說出來,而一個經過歪曲的經歷,姑且不說瑪姬是否能意識到的問題,就說咨詢上的意義者也是完全無效的。

    頓了一下,她還是沒有用假設的語氣和瑪姬提起自己的從前,而是用下結論的語氣給自己做了診斷,「也許是因為我還沒下定決心開始進入一段感情生活,所以在此之前,我對另一個人有感覺,這讓我潛意識地感到罪惡——這種罪惡並不是針對薩爾維,而是針對我自己,因為我知道自己在做不該做,不被允許做的事。」

    「很好的自我分析,」瑪姬有些調侃地笑了笑,等了一會,確認珍妮不再說下去了,這才開口地說道,「也很有意義——是的,所以在這一次和薩爾維聯系,尤其是希斯的電話里點出了他意識到了你們的化學反應後,你的羞恥心就更強了,因為這對你來說,就像是你偷吃了一塊餅干——這是你不該做的事,但你還是做了,而你發現,全球人民都認識到了這一點——」

    珍妮失笑著點了點頭,補充地說道,「當然也因為我做了一件我不感到驕傲的事。」

    「而你同時還做了一件你不感到驕傲的事,你又偷吃了一片餅干,而你知道你不能指望薩爾維沒發現。」瑪姬點了點頭,「所以我們在這里要討論的其實還是你和切薩雷的婚約。」

    因為她很可能同時在給切薩雷做心理咨詢,從雙方的咨詢中推理出原委的可能性很大——在這點上說謊也會讓咨詢完全失去意義,以及兩人對瑪姬的信任感,所以她是為數不多知道內情的相關人員之一。

    「我們之前已經談論過這個話題了,」在珍妮期待的沉默中,瑪姬和藹地說,「事實上,你的選擇鑄就你的生活,他人是你的一面鏡子,你對薩爾維的態度正是映照你自身的一面鏡子,因為你們的有效交流實際上並不多,除了化學反應——從電影來看,的確存在,而且相當強烈以外,事實上你不能明確地知道薩爾維是怎麼想的,所以你對于你們這份感情的所有態度都是你自身想法的投射。你對他感到心虛和逃避,因為你在上一段感情後意識到了自己傷害了克里斯,這是愧疚之情的投射。——當然你也認識到了這一點。但在那個階段,你對他還不至于感到慚愧,一直到你安排了這段婚約以後,在奧斯卡上你開始回避和他的直接交流,現在你又對給他打電話躊躇不前——因為薩爾維和你恰好在人生的選擇上形成了對照,你們一樣都有比較充足的財富——」

    珍妮有種不舒服的感覺,但更多的是爽快感,就像是一個膿包被挑破了,那些讓人惡心的東西正在瑪姬的話語中被擠出來,雖然她有些疼痛,但更多的是終于可以直視傷口,發現傷口的愉快感。「而我們在人生上做了不同的選擇,是嗎,薩爾維選擇了無視浮華,追尋著自己想要的電影——」

    「而你做了另一個選擇。」瑪姬點了點頭,「選擇本身是沒有對錯的,因為這——畢竟不犯法,而且就明星的工作內容來說,也不是十分的違反道德,所以我認為道德負疚感並不是你壓力的來源,你的慚愧更來源于你自身的傾向——在你內心深處,你是認同薩爾維這個選擇的,比起為了……我不知道,商業利益,許多考慮,而更進一步,你自身更想要的,還是和薩爾維一樣的選擇,把浮華放到一邊,從名利場中跳出來,去追尋藝術和電影。你在現實的考量下背棄了自己,這讓你感到無法面對一個堅持了自己的人,即使他可能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甚至也不在乎,在你們的關系里,他無意識地扮演了對照組,被你演繹成了一個審判者的形象,這是你對他比以前更加逃避的原因。」

    「這……聽起來很有道理。」珍妮不能不承認瑪姬的說法確實擊中了她的某個點,「這也能解釋我為什麼會對他特別心虛的原因,的確在我認識的所有人里,他應該是最純粹的那個了——」

    掂量了一下瑪姬的話,她有些不甘心地說道,「但如果這意味著我對經營公司和追求權力沒興趣的話,我也不覺得這能描述我的心理——因為這些事對我還是很有吸引力的——」

    「當然,我也完全沒有這個意思,」瑪姬擺了擺手,「我並不鼓勵我的客戶放下一切去追尋他們最想要的東西,這不是生活的唯一解答,就如你所說,你完全可能在最喜歡電影的情況下,一樣對這些商業游戲感到濃厚的興趣,否則你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對嗎?我肯定你和切薩雷未必只有這麼一個解決方案。一個成年社會人也不應該非常極端地堅持一個選擇——這是聖人和勇士的素質,我們需要的只是尋找一個能被自己接受的方案,就像是現在,你明白自己是因為這個原因而逃避薩爾維以後,面對他你還會感到困惑和羞愧嗎?」

    珍妮考慮了一下,搖了搖頭,「不會了,當然我不以我的選擇自豪,但我也不再會因為做了這個決定而覺得自己是個失敗者,我們並不總是能只做我們想做的事,只要大致上沒有偏離方向,我就能對自己感到滿意——我覺得我應該停止把薩爾維當作一個理想的自己看待——其實這對他不太尊重,因為我的確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這感覺就像是把他符號化了,擅自堆上了一大堆象征意義,完全沒考慮到他本人的人格。」

    「那是因為他對你來說的確具有高度的象征意義,」瑪姬點了點頭,「他應該是你在幾年內第一次感受強烈吸引的異性,而且從你的描述來看,你們的吸引是一種高度浪漫化的,一見鐘情式的,這就像是命運的安排——一旦薩爾維脫掉了他的防備,開始顯示真實的自己,你們就都感覺到了這種吸引,而在此之前之後,不論是條件多優越的追求者,都只能讓你感到厭煩,就像你說過的賽義德.阿勒巴哈揚——」

    「噢,你簡直不會相信的,」珍妮翻了個白眼,「他到現在依然沒有死心——時不時的我還是會收到他的禮物——」

    「所以,薩爾維不但是你對理想的投射,而且是你對感情的投射,現在,你已經可以把他從自我檢討中剝離出去了,再來看待他,想想看,」瑪姬做了個手勢,「假設沒有婚約,假設沒有任何'如果被發現就玩完了'的考慮,回到《夢露》剛拍完的日子,而你也已經下定決心要繼續自己的生活——」

    說到'繼續生活',她浮現出些微困惑的表情,珍妮也忍不住有些心虛︰這是她對選擇留下的另一種說法。

    「那你會對薩爾維發起攻勢嗎,或是給予一些暗示,給予他追求你的許可,」瑪姬也許從她的表情里發現了什麼,所以沒對這個短語糾結太久,而是過度到了自己的問題,「你會這麼做嗎?」

    「我……不知道……」珍妮天人交戰了一段時間,最終還是說道,「好吧,應該是不會。」

    「能給出確定的理由嗎?」瑪姬問。

    「事業忙?沒做好準備安定下來?不想背負責任——」珍妮試探性地說,但最終還是投降地說,「好吧,即使你虛擬出一個不追求長期關系,只是準備享受戀愛的美好,並且能配合我全部行程的男人,我也——我也應該是不會接受,我不知道為什麼,但當這一切對我來說不再是個游戲,我意識到這完全是現實生活以後,我就真的開始回避感情生活了——」

    「但同時你還保留了追求感情的需要,目前的單身狀態還是無法讓你感到滿足,」瑪姬說,「你還是需要陪伴,渴望浪漫,感到孤寂——這就形成了一個矛盾。」

    珍妮不能不點頭同意,「是的,這形成了一個矛盾。」

    「而我想通常這時候,我們會開始探討原生家庭對你造成的影響。」瑪姬注視著珍妮,緩緩地說道。「不過,這是一個你特別禁忌的話題——」

    珍妮做了個無可奈何的表情,她感到自己真的必須給瑪姬一個交代了,「並不是特別禁忌,當然我也想說一些這方面的事兒,但是——」

    「有一些客觀原因。」

    「對,有一些客觀原因。」珍妮幾乎是慚愧地笑了起來,「這讓我沒法和你吐露,雖然你可以相信我本人是很想的——」

    「實際上,這件事的重點不是我是否能聽到你的故事,」瑪姬沉思著說,「起碼現在不是——現在的重點是你有沒有傾訴的**,而如果你想要說的話,能否找到對象。」

    珍妮保持沉默,沒有答話,但瑪姬似乎從她的表情上找到了答案,她笑了笑,溫和地說,「如果你覺得適當的傾訴能幫助你理清自己,那麼我是很鼓勵你去做的,除此以外,今天沒有什麼特別可說的了。」

    不知不覺間,一個小時的咨詢已經飛快逝去,珍妮感覺自己的確比來咨詢以前更有條理了,仿佛對人生有了多一些的認識和收獲,但同時,瑪姬布置的'家庭作業'也讓她有種說不出的感覺,而這讓她不願繼續把自己的表情暴露在她之前︰她垂下頭收拾著自己的包包,一邊站起身一邊問瑪姬,「你對招待會有興趣嗎,親愛的?如果你想的話,我們可以給你安排一個靠近主桌的位置,和一些,呃,比較富有的潛在客戶接觸——」

    「目前我的鐘點已經全滿了,」瑪姬笑了笑,眼里閃爍著幽默的光芒,「而且你知道,心理醫生總是很回避和患者之間的私人聯系,所以,多謝你的美意,盡管我得承認,能近距離看到你和切薩雷的表演,這個提議還是頗為誘人的,感覺就像是一場私人的頂尖大秀。」

    珍妮大笑,她還蠻喜歡身邊人把這件事娛樂化的做法,這樣能讓她減少自己正在欺騙世界,侮辱一段真誠誓約的感覺,「好吧,如果有錄像的話,我肯定會寄給你的,我想這也會是一段很好的心理咨詢教材之類的,如此之多的心理病患濟濟一堂的場面可不多見。」

    「我猜里面應該會有一些我的前客戶。」瑪姬也笑了起來,「不便提名,但給你一個忠告︰不要使用太珍貴的餐具,真的,聽到真實數據你肯定會詫異的,但有偷竊癖的明星確實相當不少。」

    「噢,我已經開始擔心了,因為我們打算使用銀器來著。」珍妮呻。吟了起來,「瑪姬,你又給我多添了一個壓力的來源——」

    在一段玩笑之後,珍妮走出了心理診所,胡迪等人都在電梯口等著她,他們直接上了保姆車,狗仔隊也沒有在旁跟拍,讓車輛得以順利地經過了洛杉磯下班時的車流,開向了馬里布方向。

    瑪麗為了招待會忙得團團轉,茱蒂也是如此,這讓珍妮最近經常是獨來獨往,不過她在車上也沒有閑著,依然是電話一個接著一個,對苦候了許久的各大片廠做出指示︰現在珍妮在六大的任何一間都是超vip待遇,她已經不必配合任何人的時間了,所有的時間表都由自己做主,任何時候一個電話打過去,對方都會丟下手里的事洗耳恭聽,根本就不分上班下班——甚至還會擔心珍妮顧慮這一點而減少交流,再三保證24x7恭候指教,珍妮甚至都是有些為別人擔心了︰如果僅僅是現在,那些大片廠的傲慢作風,在她和大夢跟前就已經蕩然無存的話,那等《阿凡達》上映以後可該怎麼辦啊?他們還能更跪舔嗎?

    「對,布拉德,如我所說的,《碟中諜》不能再持續一部電影一個團隊的做法了,」她拿著電話,把腳豎起來開始做蹬車運動,「事實上,如果要我評論的話,之前這種做法的確讓人難以理解——讓人喜歡一個配角是多麼的不容易啊?你用了一部電影的時間做到這點,然後又馬上全部換人,這太浪費了……」

    「是的,我已經看到劇本初稿了。」她換了個姿勢,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喬治亞,你覺得怎麼樣?我覺得這個大綱的確不錯,讓我有興趣想要看到細節,如果這一切能夠影像化的話,我會覺得很酷的……什麼,你覺得有些太超現實了?尤其是最後的搶銀行橋段?——嗯,這是很正常的想法,因為這的確是超過了前四部的物理極限,較為誇張了。但我認為這是合理的想象,因為看起來這是很可能發生的事——這不像是一個人從懸崖上一躍而下,然後毫發無傷一樣,觀眾看了會覺得這不可能,太扯了,然後出戲,因為這違背了他們的生活常識,這是不需要計算就能反應過來的本能。而兩輛車利用慣性拖動保險櫃飛馳,這看起來則是模稜兩可,似乎有一定的可行性,你需要計算才能確認它是否可能,這種程度的誇張對于觀眾來說就不是扯了,而是酷……對,這是我個人的想法……」

    「對,喬斯,你覺得我的想法怎麼樣?你和扎克瑞聊過了嗎?是的,我明天會安排時間過來配個戲……在視頻面試里他對角色的見解讓我覺得很不錯,我想他需要一個好的修眉師,此外應該再清瘦一些,對,但他的演技應該是足以過關的,他在《星際迷航》里表現得挺不錯……如果我們能定下是他的話那就太好了,這樣下個月可以如期開拍,對,整個拼圖也就完整了……」

    「我不想要詹姆斯.弗蘭克,我知道,他是caa最近力捧的對象,但我不想要他,我知道他有搞笑的氣息,演技也不錯……但他對于迪士尼來說太刺激了,你看,他在平時的怪咖形象是如此的鮮明醒目,這會直接影響到觀眾對角色的印象,當然oz一開始沒有什麼下限,但我就是覺得他演出的效果不會太好,這是我的直覺……如果請不到德普的話,試試看唐尼,片酬可以開得高一些,這無所謂,oz要有非常有說服力的男演員來演繹,否則這個故事會讓人感到無聊,這是關鍵點︰在一開始oz是個混蛋的時候,他也得很討人喜歡,詹姆斯之前沒有類似的角色,至于他平時是否混蛋得討人喜歡……也許有一些人喜歡他,但我認為大眾對他還不是那麼的接受,否則按照他的資源,他會比現在更火……請不到德普和唐尼的話,可以試著找找類似的演員,不要低俗掛的,要善于自嘲,有這種氣息的……」

    「對,我完全贊成安的意見,用3d,這是這部電影制勝的法寶,聽著,凱文,如果你信任我的直覺,那你就最好閉嘴,真的,因為這就是我的直覺,你不需要擔心安第一次接觸3d,會表現不佳,我保證他會震掉你的屁股,對,相信我,看到成品的時候你會嚇瘋的——讓他到詹姆斯那里上上課,做個培訓就足夠了——我知道,我知道,凱文,這聽起來很像是注定會撲街的那種文藝片拍法,但你要相信我,這部片真的會是福克斯這幾年的制勝之作,否則大夢為什麼會投錢進來?這部電影會穩固福克斯的地位——會是超越時間的那種經典,如果你不想要的話,可以把版權給大夢,大夢來拍……」

    把每個項目都打過電話,跟進了一番,當保姆車駛進懸崖大宅獨佔的山道時,珍妮正在給切薩雷撥電話︰在大夢對外開放合作的時候,索尼明顯也是想要湊這個熱鬧,不過雙方的合作談判進行得並不是太順利,因為大夢只對索尼手上的蜘蛛俠有興趣,而且明顯站在漫威這邊,想要牽線讓蜘蛛俠加入復仇者聯盟計劃,這個計劃當然遭到了索尼的抵制,而大夢也沒有極力推進的意思,因為珍妮在《鋼鐵俠2》里並沒有現身,現在漫威也還不屬于迪士尼,大夢對此太過熱心也有點熱臉貼冷屁股的意思。

    比起絕對優質的《蜘蛛俠》ip,目前索尼倒是希望在《007》上能獲得大夢的指點,不過大夢對此沒有太多的興趣,因為《007》雖然之後大爆了一部,但那完全是看營銷,就影片質量來說,和前幾部沒有翻天覆地的變化,甚至還能說也許略有不如,既然大夢沒有干貨,那這份錢掙著也不安心,還有可能會敗壞名聲,所以雙方的合作推進緩慢,珍妮也漸漸喪失耐心,今天切薩雷會去索尼總部和對方開個會,她想要知道進展如何。

    「怎麼不接電話?」珍妮按掉電話,自言自語地說了一聲,忽然感覺車子減慢了速度,想想業務電話也打完了,她便降下擋板,「出什麼事了,胡迪?」

    沒等胡迪回話,她已經看到了停在門口附近的那輛白色寶馬,珍妮斂了斂眼楮,「這是——」

    因為是私家山道,所以路不是很寬,兩輛車並行的話,路面寬度就有些緊張了,再加上珍妮的保姆車是車身很寬很霸道的福特,白色寶馬不再挪得靠路邊一些,保姆車是沒法過去的,所以司機在距離門口還有一段路時就停了下來,胡迪的手也警惕地壓到了腰上。「你先坐回去,珍妮弗,把擋板上起來。」

    「呃,不需要,我已經認出那是誰了,」珍妮知道胡迪是擔心她的安全,她擺了擺手,「切薩雷已經回來了嗎?」

    「我問問,」胡迪大約也聽出了什麼,他頓了一下,便公事公辦地打開了對講機,「薩姆,男主人已經到家了嗎?」

    「黑鷹已經歸巢了,」對講機那邊傳來了粗獷的聲音,「鷹翼低垂,重復一遍,鷹翼低垂。」

    「copy that。」胡迪按掉了對講機,詢問地看了珍妮一眼,用拇指比了比駕駛座里正在低頭按動手機的中年白人女性,挑了挑眉毛。

    珍妮點了點頭,「是他母親……」

    她又衡量了一下寶馬和鐵門的距離,「讓她挪開一點,我們直接開進去就好了。」

    「好的。」胡迪最大的優點就是關鍵時刻從不問為什麼,他打開副駕駛車門,走向了寶馬,過了一會,寶馬車打開了頂棚,維吉利亞回過頭,和坐在後座上的珍妮隔著一層玻璃對視了一會——因為距離有些遠,她看不清維吉利亞的表情,維吉利亞過了一會也轉回頭,繼續和胡迪說話。

    從她沒有動作的表現來看,珍妮已經知道交涉不是這麼的順利了,果然,胡迪搖頭回到了車上,「她說她有權利呆在這里。」

    「她有權力嗎?」珍妮疑惑地說,「我以為這里已經是我們的私人道路了。」

    「技術上來說,她處在了一個對莊園內部有威脅的位置,也有脅迫我們讓她進門,或者借機沖進去的意圖,所以我們可以請她離開。」胡迪無奈地說,「不過理論上說這里依然是州建公路,她確實可以在這里停留,就像是那些狗仔們一樣。」

    ——他一邊說一邊在觀察珍妮的臉色,顯然對局勢有自己的看法,並且希望珍妮能允許他聯系切薩雷。

    珍妮想了一下,又目測了一下路寬,「能直接擦過去嗎?不要怕她的車刮花,她不會報警的。」

    「……可能會撞掉後視鏡,」胡迪明顯被嚇了一跳,他咽了咽口水,才艱難地回答道,「但可以一試……」

    「哦,那就撞過去好了,」珍妮點了點頭,「和門衛打好招呼,不要給她借機跟進來的機會。」

    她搖上擋板,不再給維吉利亞透過玻璃瞄她的機會,也懶得去看胡迪和司機可能會有的表情,不過珍妮自己都有所感覺——她估計已經成為了'有錢人家極品多'的代言人之一了,即使是在歐美,兒媳婦撞婆婆車的事情也是能上社會新聞的,當然,把親媽關在門外的兒子也的確不多見……

    過了一會兒,車被發動了起來,隨後是一陣輕微的顛簸和刺耳的刮擦聲,保姆車把寶馬別在了角落里,在鐵門前停了下來,胡迪等人充分領會了意圖,只是遙控鐵門打開了靠己側的一扇,角度還並不是特別的大,保姆車剛一通過,沒等寶馬發動起來,鐵門就關上了,車子還特意停了一下,方便珍妮回頭檢閱成績,沒等到進一步指示之後,便往前飛快地開向了車庫,都沒給珍妮留出多一點的時間,讓她觀察維吉利亞的表情——起碼從剛才的聲音來聽,後視鏡那絕對應該是撞掉了……

    #

    按照慣例,胡迪等人送珍妮回家以後就開始交班,除了在裙樓值夜班的一個人以外,其余幾名保鏢都可以下班回家了——如果在平時,他們有時候也不會馬上走,而是會在莊園的網球場、籃球場上玩兩手,珍妮和切薩雷對此也持歡迎態度,但今晚,即使不需要同事們'鷹翼低垂'的提醒,在剛才莊園口的一幕以後,也沒人敢在此處多加逗留了,珍妮才一下車,所有人幾乎就在瞬間閃出了莊園,就連園丁、家政助理等人都不知消失去了哪里,整座大宅里仿佛就只剩下了珍妮和切薩雷兩個人,而她還的確不知道切薩雷去了哪里,所以基本就和一個人在家沒什麼兩樣。

    在宅子上下找了一圈,珍妮依然一無所獲,游泳池、網球場也空無一人,珍妮甚至連那個唯一用處就是吹風和裝逼,以及用來拍婚紗照的亭子都去過了,雖然她認為切薩雷不會那麼矯情——但也難保在和家庭有關的事上是例外呢?當她真正開始懷疑切薩雷是自己又開車出門,準備去車庫求證之時,珍妮忽然靈光一閃,回到主宅了,打開了通往地下視聽室的木門。

    聽到隱隱的音響聲,珍妮真有種捉迷藏取勝的感覺,她走下樓梯時正好遇到切薩雷打開門往外走,兩人在門口踫了個正著,珍妮不得不踮起腳才能越過切薩雷的肩膀觀察他到底看了什麼影片。

    「《怪物史萊克》?」她懷疑地看著切薩雷,「這就是你和你媽吵架後的治愈電影?」

    「什麼治愈電影?」切薩雷回以不解的眼神,「你在說什麼?」

    「你媽在門外,你不知道嗎?如果你不是因為這個,那你為什麼突然開始看《怪物史萊克》。」

    「這部的導演是《龍虎少年隊》的編劇,他們想要毛遂自薦,擔任導演。」切薩雷開始往樓上走,「我知道她把車停在門口,順便一提,你們是怎麼進來的?」

    「撞進來的呀,」珍妮不停地在瞟切薩雷,當他瞪大眼時,她防備地說,「what,不然呢?你指望我怎麼進來?」

    「我以為你會繞到地下車庫那條路進來……」切薩雷的聲音都可以用微弱來形容了,在珍妮的眼神中,他的語調又很快變得堅定了起來。「當然,撞進來也是一個選擇——一個絕妙的選擇。」

    珍妮當時還真的忘了可以繞路走,她咳嗽了一聲,略帶心虛地又觀察起切薩雷的表情,掂量著是否應該主動戳破,慰問他的心情,不過切薩雷看起來還不錯,當然不像是平時那麼冷靜自如,但總的說來情緒又要比那個晚上強不少,所以她也拿不準自己該不該主動出擊,會不會這樣反而會讓氣氛變糟。

    「《shero》的主演已經定了是扎克瑞了嗎?」切薩雷主動打破了短暫的沉默,和她一起走向廚房。

    「嗯,他可能比不上希斯,起碼就現在的成就來說是這樣,但我覺得他在這個類型的角色上潛力不錯。——你覺得《龍虎少年隊》已經可以進入籌備劇組的階段了嗎?」

    「劇本還需要琢磨,但我覺得也許可以不需要對外尋找導演了——這麼說,你已經決定演出薩爾維的新片了?對了,你有問他為什麼不找我們投資嗎?」

    「我還沒定,也許會答應……但還沒下這個決心,」珍妮跟著切薩雷走向廚房,拖出一把椅子坐在吧台邊上,撐著下巴看著切薩雷打開冰箱,丟給她一盒沙拉,又拿出兩個雞蛋放進煮蛋器里,自己翻出了一盒意面放入微波爐中。「對了,廚余機處理好了嗎?「

    「已經修好了,後天會有人來做廚房整體翻修,「切薩雷說,「對了,記得在委托協議上簽字,這件事我們找了另一個律師處理,他收費便宜一些。」

    「以後還是不能直接買樣板房,還是要自己翻修一遍才能讓人放心——薩爾維說他的新片可能不能盈利,」珍妮打開沙拉盒,忍不住笑了起來,「原話︰'既然有公司願意投錢,我就不著朋友了'——從題材來看,的確盈利可能性不會很高。」

    切薩雷揚起眉,投來了一個眼神,珍妮點了點頭,「這是我猶豫的原因之一,你知道,大夢能夠一直把發展的步伐保持在這個節奏上,多少是因為我的電影幾乎從不虧本,但現在,從制作人的角度來看,薩爾維一貫的拍攝習慣是很花錢的,你知道他總是很喜歡奢華的場面——但這部電影票房能高企的可能性太低了。」

    「但你還是感到猶豫。」切薩雷看了看大拇指上的番茄醬,他猶豫了一下,把拇指放到唇邊,舔掉了它。

    「和希斯一樣,我的確受到了吸引,」珍妮叉起一勺沙拉,等切薩雷端出意面才送進嘴里,「它應該是一部很漂亮的電影,但內涵沒有什麼沖突,故事性不強,有點像是《少年派的奇幻漂流版的荒野生存》,西恩.潘在2007年拍的那一部,又有點像是《潘神的迷宮》的溫和版,希斯飾演的男主角,在一次公路旅行中誤入了一個奇幻王國,他開車經過了好幾個小鎮,但每一個小鎮實際上都是一個奇幻世界在不同時間的投影,這有點像是——」

    「《時間旅行者》的妻子。」切薩雷說,「這是愛情片嗎?如果是的話,也許票房也不會太差。」

    「不是,從內核來說更像是《荒野生存》,表達的是一種哲學思考,薩爾維對3d也感到好奇,他說有幾家片廠在和制片人接觸,也許會真的玩一把大的,做成3d,如果不是的話,福克斯探照燈和派拉蒙焦點也有意聯合投資,」珍妮托腮說道,「希斯願意出演,所以他們很有信心,他還沒對外宣布想接觸我演出,否則資金當然不會是問題——對他來說,制作這部電影是不需要猶豫的,對希斯來說也是如此,但對我來說——」

    她扁著嘴,攤開手聳了聳肩,而切薩雷點了點頭,「是的,這需要仔細考慮,畢竟這是一部文藝片,而你說過,對文藝片你——」

    和珍妮交換了一個眼神,切薩雷沒有往下說,而是繼續地說道,「不過,你也的確很難遇到一個吸引你的角色,不是嗎?既然你已經說過,你的下一部文藝電影只需要衡量一點,那就是是否能讓你興起演出的沖動——你想要拍一部單純的,只是因為你想演而演的電影,那麼現在還在為票房猶豫,是不是有些沒意義了?」

    切薩雷的記性有時候的確是太好了一些,珍妮翻了個白眼,感到自己失去了所有借口,和薩爾維有關的對話再度掠過了腦海,瑪姬的分析,她的家庭作業……

    「說起來,你真的不介意維吉利亞在外面等你嗎?」她托著腮,放下了叉子,突兀地轉了話題,對詫異地抬起眉毛的切薩雷說道,「我是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和我談談你的家庭生活嗎,切薩雷?」

    說實話,她並沒有打算切薩雷會答應,她甚至很難想象他會答應,在她的想象中,切薩雷會提醒她她已經過線了,會告訴她這個問題太過私人,這麼做可能會破壞氣氛,讓晚餐變得尷尬,珍妮實際上甚至在暗暗期待著他這麼做,仿佛這樣她就能把責任推卸到他身上——

    但讓她詫異得說不出話的是,在最開始的吃驚之後,切薩雷偏過頭想了一會,最後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好啊。」

    沒有被觸犯私人領域的不快,沒有勉強配合的不耐,他自然地問道,「你想要知道什麼?」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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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31 00:33:38 |只看該作者
第334章 一千零一夜(上)

    「該從何說起呢?你提的要求太泛泛了,我的家庭生活——我得知道你想知道什麼,才能明白該和你說什麼,僅僅是隨便談談的話——法律上說,我們將會**出來形成一個家庭,但我不覺得我現在的生活有什麼可以談的地方。」

    「聽起來像是在找借口,」

    「我只是希望你能精確地定義你的問題,關于我的家庭你想知道什麼,你是因為我母親把車停在門口的事而對我的家庭生活產生好奇嗎,還是基于一些別的動機,想要談論一些別的方面,比如說關于招待會上的座位安排,諸如此類的問題。」

    「我感覺你有些不自在了——你的話在變多,你不自在了嗎?切薩雷?」

    「……沒有,我只是希望明白我們在談論什麼。」

    「(幾聲輕笑)你確實不自在了。」

    「我確實沒有——好吧,既然如此,我就從你認為我想要回避的問題談起︰今天我母親是來找我尋找諒解的,她希望能得到一個粉飾的機會,當然了,她會把它叫做解釋,不過我們都知道她不會說實話,而她希望我能對此保持沉默,接受這個解釋,把這一頁翻過去——我猜她也準備了不少說辭,想要提醒我她曾對我的幫助。」

    「聽起來你對你母親相當了解。」

    「她是我的重要人脈,紐扣了我和母系家族的血緣關系,對她進行研究當然是十分有必要的。」

    「……我覺得你談論她的語氣仿佛有些無情,你覺得呢,切薩雷,你不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太公事公辦了嗎?」

    觀察了一下切薩雷的表情,珍妮決定不再繼續在這一點上進行挖掘了,如果要她說的話,切薩雷的確現在還在氣頭上,雖然他的表現不是太明顯,對于常人來說,現在的他完全是公事公辦、彬彬有禮,沒有一點情緒上的異常,但不論是從他異常撇清的態度,和他剛才看電影時關了手機的表現來看,他肯定還沒完全釋懷。

    「所以,你已經完全猜到她為什麼會這麼做了?」她換了個話題,「既然你這麼了解她的話。」

    「應該還是和我們對我的職業生涯不同的規劃有關,」切薩雷扭了扭嘴唇,把意面送進口中,咀嚼了幾口才說道,「全職進入大夢並不在她的預期之中,事實上,在此之前她也對我在大夢事務上涉入過多感到不滿,她認為這會在法律上產生不必要的風險,而且這對于我在caa的事業沒有太多幫助,當然,後來她也承認這在經濟上或多或少會有所幫助,但這並不是重點,對我們來說經濟問題畢竟從不是重點。」

    「事業規劃,」珍妮沉思著說,「這麼說,雖然你的母親在感情上和你並不是那麼的親近,但她還是對你的事業抱持著一定期許的——」

    「我們從名義上來說的確是母子,而且我也在影視界,就和我的外祖父把事業傳承給幾個子女一樣,她當然也會想要把事業傳承給後代,這屬于一種互惠互利的合作,因為我能給她帶來我父親家族這邊的助力,當然,在前期投資期間也許這還不太明顯,但按照她原有的規劃,在40歲以前我應該能成為caa的ceo,五年到十年的任期以後,我可以進入迪士尼——你可以計算一下,在那時,有caa的方便之門,她就能很方便地積累功績,有很大希望能夠升上一級,也許不會是集團ceo,但電影部門的ceo應該是很有希望的——這樣她可以把自己原來的位置交給我,有了在caa時期積累的藝人人脈,我能幫助她坐穩這個位置,繼續為迪士尼推出盈利影片。而在那之後,也許是直接傳承,也許是制定一個隔代的世代交替計劃。」切薩雷暫停一下,喝了一口水,「或者我會從迪士尼去到傳奇、獅門,或者華納,做到一間子公司的負責人,然後數年後,當她宣布退休時,我可以登上電影部門ceo的台階,至少是有底氣往這個平台發起沖擊。——就如我說的,公平合理、互惠互利的合作計劃。」

    珍妮沉默了一下,她反復咀嚼著這個計劃,越想越意識到它的合理之處︰維吉利亞能夠憑借這個計劃,得到兒子最有力的資源,從而步步高升(當然也要加上自己的努力),而切薩雷在這個計劃里也能看到自己的長遠利益,找到自己的出路︰通常來說,當母親是高管、ceo的時候,兒子不太可能在同一個系統里擔任高管,或者出任競爭對手的決策層,而這個計劃最大限度地回避了沖突,能讓兩人都很滿意。維吉利亞和切薩雷的付出和收獲也幾乎對等,沒有任何一個人在做出犧牲,這在家族事業里是很少見的——很多時候,和切薩雷處境相似的兒女都需要拼命證明自己,才能得到父母賞賜性的扶持,甚至可能還會受到刻意的打擊和磨礪,當然,父母肯定還是一心為了孩子好,這種看似蠻不講理的計劃,其實飽含苦心,而和這種類型的接替計劃比起來,切薩雷和母親之間的默契,更像是兩個陌生人之間的合同,公平倒是公平了,但在心態上來看,的確是有些疏遠和防範了。

    「我以前從來不知道你和你母親已經對你的全盤事業都做了規劃。」她說,「當然,起碼在當時,你也是贊成這個計劃的吧?」

    「我能從這個計劃里得到很多好處和支持,我們的利益也不存在沖突,為什麼要說不呢?」切薩雷聳了聳肩,「但當然啦,之後,事情發生了變化——」

    「你以前從來沒和我說過,」珍妮有些震驚地說,「我完全沒有一點線索——加入大夢你身上肩負了多大的壓力,有多少後遺癥需要處理,這之類的。」

    「這是個正常的職務決定,」切薩雷抿了抿唇,把餐盤推到了一邊,「加入大夢是我思考後的選擇,我沒有說過它非常簡單。」

    背離一條可行性很高,已經確定並被履行了幾年的道路,選擇一條充滿了風險的道路,一條他大概已經猜到,遠遠沒有外人想象中那麼風光,實際上仍然是危機四伏的道路,盡管這看似是一條快車道,珍妮依然可以想象這其中所需要的勇氣,她把切薩雷答應加入大夢到現在,這五年間前前後後的許多細節都回顧了一遍,忍不住搖了搖頭。

    「哇,」她感慨地說,「你能加入大夢,完全是——這一定是上天的安排,否則我實在不知道當年的我有哪一點值得你下這個決定。」

    切薩雷抿了抿唇,似乎沒有回答的意思,在珍妮感興趣的催促眼光下,他過了一會才有些不情願地說,「你也有你的特點,杰弗森,你一直能創造奇跡,這是你的優勢——」

    當珍妮的笑容漸漸由小變大時,他又繼續地說道,「當然,你可以想見,我加入大夢擔任ceo的決定肯定讓她十分惱火,這並不僅僅是一種掌控權被侵犯、計劃被打斷的不快感,更有現實意義的是,維吉利亞的職業生涯也受到了很大的影響,我想這是她會做出這件事的根本原因。」

    「確實如此,我已經明白了……當你成為大夢ceo的那一刻,維吉利亞在迪士尼的上升通道已經斷絕了,你們形成了競爭關系,除非維吉利亞願意來大夢……不,這也不現實,除非維吉利亞願意去電視部門,否則她想要被提升成為ceo、coo級別的高管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珍妮沉吟著說,「從這個角度來看,你已經成了她必須除去的最大對手——是的,這麼看,事情已經完全明白了。」

    對于大公司來說,血緣之親分別擔任要職是很大的忌諱,除非這間公司本來就是家族企業,尤其是對于迪士尼集團和大夢這樣的關系來說,大夢ceo的血親在集團某個部門擔任一把手,完全可能是瀆職的溫床,只是基于風險控制的考慮,維吉利亞和切薩雷都不能同時上升,而在切薩雷已經卡了'小制片公司ceo'這個位置的情況下,維吉利亞的職業道路的確也是痛苦不堪,想了想整件事,她忍不住又說,「我想你深謀遠慮這一點肯定是繼承得她,在此之前我從沒有這麼想過,因為迪克是否能成功繼位還很難說,一般人真的很難想到迪克之後的那個位置——」

    「走一步之前計算好之後三步,甚至四步的變化,是一個合格棋手應有的素質,」切薩雷客觀地說,「在這一點上我也表現不佳,我應該早些意識到這一點,對她提高警惕,正是我輕率的疏忽給了她回敬的機會——」

    他居然還略帶調侃地揚了揚唇角,「這一點我沒有繼承到——她的愛報復,也許這是女人的通病。」

    「性別歧視警報︰嗶嗶。」珍妮心不在焉地說,她還在想維吉利亞的計劃,確實,如果和切薩雷猜測的一樣,維吉利亞就是故意做得這麼明顯,讓人可以輕易發現的話,那麼所有事都可以解釋清楚了,「現在想想,她真的蠻……高明的,如果我們的信任沒有現在這麼牢固的話——只要我和你的交情稍微淺一點點的話,基本上你已經不太可能還在ceo的位置上了,起碼不會這麼的穩,而維吉利亞升職的隱患當然也被排除,更重要的是她還給你上了一課,讓你明白要做個乖兒子才會有糖吃——」

    她吐了吐舌頭,「那我想她現在一定氣炸了肺,而我居然還撞掉了她的後視鏡——切薩雷,內心深處你畢竟還是傾向于你的母親,是嗎?你剛才真的成功地讓我感到內疚了——」

    切薩雷無語地凝視著她,這是她在耍寶時他通常的反應,他的這個表情一般會讓珍妮笑得更加厲害,但今天他的表情和以往畢竟還是有些不同,也許是他的眼楮里不再閃著隱隱的幽默光芒,也許是他的無語也顯得有些勉強——她很快放棄了玩笑,正經地說道,「但說真的,不要再為這件事沮喪了,我知道這麼說可能是在為她開脫,——別懷疑,她這麼做我也很生氣,不過說實話,這件事她也有那麼一點點生氣的立場畢竟主動開始擠壓她空間的人是你,公允地說,在你決定入職大夢的時候你們對這件事也應該是要有些溝通的。」

    「這確實是我失誤的地方,」切薩雷點了點頭,「不過,如果你是想要藉由為她找理由來安慰我,讓我以為她之前的行為是受憤怒而驅使,實際上我們之間仍然存在感情的話,那麼,好意心領了。」

    他們在談論的話題並不太愉快,所以不像是兩人偶爾一起聊些私人話題時,切薩雷並沒有擺出他常有的那種放松而隱隱閃著笑意的表情,但他看起來也並不迷茫、憤怒或悲傷,他一手撐著側臉,修長的手指掛在顴骨上,嘴邊甚至還掛了一絲心不在焉的淺笑,如果要珍妮來形容的話,也許他的表情會更接近于——惆悵,這也許不是他第一次承認這一點,也不是他第一次和別人討論這些,所以並沒有疼痛和挫敗,看得出來,他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他和他的母親的確不存在太深厚的感情,或者,換句話說,他的母親對他並不存在太深厚的感情。

    「我不知道是該稱贊你的灑脫,還是為你的灑脫感到難過。」珍妮也撐著下巴,望著切薩雷說道。

    切薩雷低下頭笑了起來,拿起盤子走向水槽,珍妮提醒地說道,「呃,記得啊,廚余處理機壞了,所以,如果你要用洗碗機的話——」

    「洗碗機也壞了,應該是整體電源的問題,」切薩雷說,他挽起袖子,打開了水龍頭,珍妮把沙拉盒放到水池里,站在他身邊盤起了手,好奇地看著切薩雷洗碗的樣子——他認真的程度的確無愧于潔癖之名。

    「所以,沒有讓她進門是為了徹底的公事公辦?」她問道,「而不是你不想見到她?其實承認你對她還是有些失望並不丟人——」

    她想了想,又搖頭笑著自己停住了,「可能很多人在遇到家庭糾紛的時候,第一反應都是調停,即使當事人可能完全不能接受這個想法,我曾經以為我會是例外的,沒想到差一點點還是不能免俗。」

    「你為什麼以為你會是例外?」切薩雷擦拭了一下手上的洗滌劑泡沫,再次打開了水龍頭,在水聲中,他有些好奇地瞟著珍妮,「因為你也對你的家庭感到失望,並且不希望別人對此發表評論?」

    「……差不多是這樣。」珍妮猶豫了一下,她又感到了熟悉的緊張,就像是每一次她坦白出自己的更多秘密時一樣,盡管切薩雷的忠誠已被證明,但這種感性上的抵觸依然會有,只是程度的區別,「我猜想你小時候和父母的關系也相當疏遠,就這一點來說,我也一樣。」

    「疏遠是一個有些負面的詞,」切薩雷把碗盤放到瀝水盤里,拿起廚房紙巾擦手,「我不會用它來形容我童年時和父母的關系——聽起來你對這些事好像有些好奇。」

    「我真的很難想象你奶聲奶氣的樣子。」珍妮笑著說,「所以我的確很好奇——剛才不是問了嗎?我想聽你說說你的童年生活。」

    「我也不是有意在逃避這個問題,只是,在我的概念里,沒什麼可說的,」切薩雷也盤起了手,用一種心知肚明的表情打量著珍妮,「和我的所有表兄弟姐妹,以及我的童年朋友們一樣,我們幾乎都是保姆帶大的,除非母親不工作,否則客觀地說她們也很難承擔起養育兒女的責任,但是在我的家族里一般女性都有保持工作的習慣,而且也要比一般人忙碌很多,那麼既然所有人幾乎都是這樣,和你的生活只有微小的區別,那麼你也不會覺得這一切有什麼不對,當然,他們離婚了,但這真的非常正常,我所有的朋友幾乎都生活在破碎的家庭里,有不少和我一樣,同祖父母生活在一起,也許我的祖父母也有各自忙碌的社交生活,但這沒什麼不妥,因為他們始終確保我在合適人群的監護下——比起那些繼承了大筆財產,但父母有一方已經去世,或者只能像候鳥一樣,在父親和母親不同的城市里來回飛行的同齡人來說,我有時候甚至覺得我能一直呆在紐約是一種幸運。」

    在我的所有朋友里,唯一例外的是莉莉安,莉莉安實際上也是我的所有朋友里唯一一個不是直接從事影視業的家庭,她的父母都從事法律工作,所以行蹤相對固定,而與此同時大部分父親是攝影師、導演和制片人的家庭,即使他們的父母都還是生育他們的父母——這在我們這一行真的很難得,分分合合幾乎是家常便飯——但父母們也經常需要因為工作離家,在我的回憶里,我的世界里沒有家庭完整,爸爸每天回家吃晚飯的小孩,除了莉莉安。

    「你那時候沒有因此討厭莉莉安還真是難得,"珍妮想到小小的,幸福的,甜美的莉莉安,忍不住笑了起來,"小孩子總是很喜歡排擠與眾不同的伙伴。」

    「我並沒有因此討厭莉莉安,但我確實不喜歡她。"切薩雷唇角出現了一絲笑意,"你無法想象小時候的她有多麼的驕縱,那完全就是個被寵壞的小公主,無法理解為什麼有人不知道自己的父母現在在哪個國家,她會一直反復地問'可他們什麼時候來接你呢?',而你只要稍微拉一下她的辮子,她就會開始哭——」

    珍妮大笑,她也能感覺到愉快的氣氛從切薩雷的身上散發出來,「所以你覺得像她那樣活著反而是不正常的。"

    「對,反而是不正常的——看啊,她是多麼的怪,多麼的不得體啊。」切薩雷說,「她甚至學不會閱讀大人的表情,學不會看場合說話——」

    他的語調是自嘲的,像是在對過去的自己做一個回顧,珍妮依然在笑——她覺得這時候,笑是較為得體的表情。

    「但我記得你之後去了寄宿學校,"她說,"你在那里住了很久——」

    他和珍妮一起靠在流理台邊上,交疊起長腿,以有些懷念的語氣說道,「這樣的生活持續到我三年級,那之後,因為我祖母得了癌癥,而他們認為'在這樣的情況下無法履行好監護職能',所以我母親不得不接手了我的監護權——這件事有些復雜,剛離婚的時候她的確拿到了監護權,但很快又發現自己無法履行,所以把我留給了祖父母,每月支付我的生活費,不過,'為了讓自己花的每一分錢都值得',她一直在更改我的姓,在她遇到維杰里先生之前,我換過大概4個姓——所以你可以很清楚地知道她結了幾次婚。」

    「然後你就去到你母親那邊,離開了紐約?但還是會偶爾回去度假,我猜——否則你很難繼續和莉莉安保持聯系。」珍妮試著勾勒出那幅畫面︰一個小男孩自然地在豪宅中獨來獨往,和所有人保持著職業上的聯系,而絲毫意識不到這其中的不正常,甚至不知道自己缺失了什麼——她的聲音哽了一下才繼續說,「感覺上你們從小到大都相當熟悉。」

    「嗯,童年大概到這時候就結束了,不過你說的對,我還是回去過寒暑假,基本上我和我父母都沒有在一起生活過——我到了維吉利亞那里後不久,她認為房子里的孩子太多了,因為我的繼父也有自己的兒女,這樣就讓房子里的氣氛有些尷尬,因為我們彼此並不熟悉。」切薩雷笑了一下,「雖然威爾很反對,但她還是很快就把我送到寄宿學校,我在學校的第一學期沒有過完,我的祖母就去世了,我的祖父意識到他需要孫輩的陪伴,所以我決定總是回紐約過寒暑假,只是偶爾象征性地到洛杉磯呆幾天——所以,如果你以為我有一個非常不愉快,對親情充滿了渴望,但又屢屢失望的童年的話,那的確沒有,因為你需要被培養出渴望,你需要認識到這種東西是必要的存在才能渴望它。」

    他聳了聳肩,「我意識到對于一般人來說,家庭代表了溫暖、包容和關心的時候,那時候是一段比較難熬的日子,你必須學會去處理這個事實,和一般人比,你的成長過程中好像似乎是少了些什麼——對我來說,意識到這一點是在我讀寄宿學校的時期,你長大了,認識了更多的人,眼界也開闊了,你開始看到世界,一直要到那時候你才會明白,原來你得到的一切是有缺失的,但因為之前你還算過得不錯,因為在物質上——」

    「當然非常充裕,」珍妮點了點頭,同意地說,「所以你雖然會因此失落,但不會有非常激烈的情緒,甚至對于你的父母,因為沒有過期望,所以也沒有強烈的恨意,是嗎?」

    「差不多如此,」切薩雷想了一下,點了點頭,他拿起一個隻果,在半空中上上下下地拋接著,「其實就這點來說,我還是贊成你的看法的——維吉利亞可能主觀上並沒有太強烈的惡意,她並不想要傷害我,否則她有太多別的辦法,她只是——「

    他聳了聳肩,「她只是不是那麼的在乎,這就是她生來的樣子,你不能因為她做了母親就希望她忽然變了個人,對嗎?對她來說,她已經在做一個很不錯的母親了,她為我提供了生活費,定期檢查我的課業成績,關心我的事業規劃,以她自己的認識來說她已經盡了本分——至于在她生下艾登以後發生的改變,那多數是威爾的功勞,對她來說她沒有故意苛待我……而我今天也不應該表現得太過失禮。」

    他走向廚房邊上的可視對講機,按下了查閱鍵——當看到那輛白色寶馬還在那里以後,珍妮都小小地吃了一驚︰已經幾乎都過了一個半小時,天都要黑了,她沒想到維吉利亞居然還在那里。

    「你應該回家了,維吉利亞。「切薩雷按下了對講鍵,「如果你想要問我有沒有對鮑勃說什麼︰沒有,我們什麼也沒說。你不需要擔心這之後會有什麼報復——」

    他詢問地看了珍妮一眼,珍妮點了點頭,切薩雷繼續說,「這次較量已經結束了,也許下次會有合作的機會,現在回家吧,見面已經沒有必要了。」

    珍妮輕聲說,「如果你不介意——她保證會表現良好的話,她也可以來參加招待會。」

    「如果你願意的話,你也可以來參加招待會。「切薩雷補充說,「當然,前提是你的表現足夠友好。」

    在有些模糊的小屏幕上,維吉利亞對著鏡頭做了個無奈的攤手姿勢,似乎是在對切薩雷表示不滿,而切薩雷不為所動地松開了對講按鈕,但並沒有結束查閱,依然在觀察著正門。

    維吉利亞顯然有些煩躁,她下了車走向鐵門,在畫面中無聲地拍打和搖動著它,不過,這座莊園的保安措施相當完善,除了鐵門以外,周圍的欄桿上都有高壓電網,所以看起來她突入的可能也並不大。

    ——留守的保全始終保持著沉默,維吉利亞在寂靜的暮色中孤獨地嘗試了五分鐘,最終還是只能選擇放棄,她上了車以後,又坐了一會,低下頭重新使用了一番手機,但最終還是發動了那輛少了一個後視鏡的汽車,轉過彎,飛快地消失在了監控攝像頭的視野中。

    「what a show。」切薩雷松開了按鍵,干巴巴地說道。

    「不管怎麼說,她也達到目的了,在招待會上她依然是維杰里家庭的一員——起碼也維護了自己的面子。」珍妮從務實的角度評論道——至于事業,如果維吉利亞還想再進一步的話,那應該會動念轉到電視部門,這一塊大夢暫時還沒有涉足,這也是她嘗試搬走切薩雷未果後的最好選擇。

    「是啊,問題解決了,基本上你也已經知道了我那貧乏童年的一切,」切薩雷說,他把隻果放回果籃,率先走向門口,以閑聊的口吻說道,「——那麼,你打算什麼時候說說你的童年和你的家庭——這之類的話題?」

    珍妮愣了一下,並不是因為切薩雷這麼問,當然在他說了這些以後,這麼問很自然——而當時他的口吻,那種絲毫不以為奇,仿佛早有預料的感覺——

    「我也是瑪姬的客戶,」切薩雷說,今晚第一次,他的藍眼楮里閃過了那熟悉的愉快光芒,「仔細想想,這不是一個很難的數學題,不是嗎?最近你在為薩爾維的新電影猶豫,你去了瑪姬那里,忽然間你開始對我的童年感到好奇——有時候你經常這樣,在你被迫要做什麼事的時候,你喜歡讓自己的行為別那麼,我該怎麼形容——」

    「……吃虧。」珍妮郁悶地說,「好吧,你現在讓我顯得很愚蠢了——但瑪姬並沒和我說過你也是她的客戶,所以這不能算是我遲鈍。」

    「如果我沒有在她那里做過咨詢,我怎麼能放心把她推薦給你?」切薩雷反問,「當然,如果你介意這點——」

    「邏輯上說我也不能做什麼了,」珍妮搖了搖頭,「當然我也不介意,瑪姬已經證明了自己,而且又不是說她知道的會比你更多——我之前就猜你可能不是第一次聊到童年,思考、回憶的時間太少了,是和瑪姬嗎?」

    「瑪姬很喜歡把感情上的困擾和原生家庭的元素聯系在一起,」切薩雷也沒有否認,「所以我們有段時間的確在回溯這一點,不過她的理論的確有道理,如果你在成長的過程中沒有建立起這種對愛的感受-回饋機制,那麼在你長大以後,不管再怎麼努力,你依然不能和別人一樣自如地進入一段親密關系,這是很典型的經典心理學理論。」

    他們邊說邊走,切薩雷把珍妮領到了陽光室里,當然,這里現在能看到的僅僅是一片夜空——這是珍妮最喜歡的休閑處所,可以享受海景,但沒有討人厭的海風。

    「但你還是可以從這些經歷中找到你的問題所在,即使不能治愈,你也依然會輸得明白一些——輸得比較甘心,」珍妮說,和切薩雷對視一笑——這是瑪姬的原話,「這就是我喜歡她的一點,她不會告訴你你可以被治愈,但你會相信按照她的話去做,事情確實會有改善。」

    她沒有問切薩雷為什麼肯定她不會直接告訴瑪姬她的童年,又為什麼會知道瑪姬鼓勵客戶向朋友傾訴、交流——這會讓她開始思考,切薩雷當時表示抗拒(這很正常,雖然剛才他並不是第一次講述,所以在情緒上也許做了必要的偽裝,但珍妮依然有所感覺,切薩雷並不像表現出來的那樣雲淡風輕),而在瑪姬給出選項後,他最終還是選擇了對瑪姬傾訴,這是否意味著當時的切薩雷——和莉莉安分手後的切薩雷也和她一樣,找不到一個能完全打開心扉的人。

    不,珍妮沒有問,她只是深深地呼吸,為自己做著準備,她已經有很多很多年沒有回顧往事了,提起這件事本身就意味著跨出一步,這的確並不容易,即使身邊坐著的是這世上最了解她的人也依然如此。

    「好吧,」在一段沉默之後,她深吸了一口氣,「你說的對,今晚是分享時間,既然我已經聽過了你的悲傷故事,那我也應該講一個故事給予回報——相信我,這的確是回報,因為在聽完這個……假設的故事之後,你會發現你其實已經足夠幸運了,真的,比起……故事里的女孩,你簡直應該感到幸福。」

    切薩雷的手指又開始在下巴上滑來滑去,就像是每次被珍妮撼動世界觀的時候一樣,他的態度有些不確定,也會因此更為沉默——對于沒什麼把握的事他一貫喜歡多聽少說,這次也是一樣,他點了點頭,有些不置可否地說道,「而我在聽。」

    珍妮吸了一口氣,盡量把信息壓縮得簡潔,「和你一樣,故事里的這女孩,當然和父母的關系也不是太好,事實上,你和她的母親的確都比較偏愛小兒子,不過,當然因為背景的不同,故事的展開也有所不同,首先你要知道,她的父母都是傳統的東亞農民家庭出身,所以,他們一直非常想要個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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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31 00:33:52 |只看該作者
第335章 一千零一夜(下)

    「你的意思是,傳統的東亞農民對于兒子往往都有一種狂熱?所以他們並不喜歡女兒?」

    「呃,對,你知道,因為對于東亞人來說……那個怎麼說來著?不孝的事有三種,而以無法傳承血脈為大,而和歐洲的中世紀一樣,女兒並不能起到傳承血脈的作用——我知道你的表情在說什麼,是的,在這方面可能東亞在二十年前的觀念依然和歐洲中世紀時差不多——而那是因為我……因為他們進入現代社會時間較晚!」

    「ok,ok,我並沒有在評判什麼……」切薩雷臉上短暫地浮現出了真誠的困惑感,而這對于他來說也的確相當少見——要知道,在自己理應在行的領域,他一向是非常淡然自若,即使有不擅長的時刻,也會妥善隱藏起來,不可能會這麼老實地表現出來,不過,起碼在這點上,珍妮已經證實了自己的權威身份,所以他並沒有掩藏自己的求知欲,而是好奇地發問,「這是東亞地區的共性,還是中國特有的特點?」

    這種以局外人的身份來談論往事的做法,對珍妮來說也很特別——一方面她的情緒似乎在發酵,但另一方面,她又還在和切薩雷以就事論事的客觀口吻討論東亞文化圈重男輕女的特色,彌補著文化鴻溝——這簡直可以直接上一個實驗性話劇了。本文由 。

    「應該是共性,」她很慶幸他們只開了小燈照明,這樣她可以不必再修飾自己的表情,反正切薩雷應該也看不清楚。「但是在中國,這個現象更加明顯,因為中國的貧困人口並不少,一般來說,資源寬裕的情況下,矛盾不會太尖銳,但如果資源只能供給一個孩子的話,父母必須面臨選擇,這也就延伸出了非常多的矛盾。」

    「符合邏輯。」切薩雷點了點頭,「這麼假設的話,因為貧窮,農業機械化水平較低,所以農民相對于工人更加重視男孩,這也是為了生存而不得不做的選擇——這也和歐洲中世紀溺嬰現象的原理不謀而合。」

    「對,而且在中國,現代化的時間較晚,工人的出現不會超過一百年,起碼大規模出現不會超過一百年……我認為……」珍妮越說越心虛,她有種罪惡感︰當年真的應該好好學習的,現在連自己國家的歷史都搞不清。「總之,在故事發生的那個年代,重男輕女是一種社會常識,尤其如果你的上一代來自農村的話,你不重視男丁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而當時的社會環境讓這個矛盾更加激烈,因為中國從那個時代開始執行計劃生育制度……不要露出這個表情,並不是你再懷上一個孩子就會被執行死刑那麼恐怖,在大部分地區,只要你願意放棄公職和繳納罰款,你還是可以繼續生育的。」

    這個制度對于一直鼓勵生育的西方國家來說,一直是中國主要的黑點之一,切薩雷也的確露出了不解的表情,雖然他沒有反感、嫌惡的表示,起碼表面沒有,但珍妮也不禁深切地感到了這種跨文化交流的困難,她甚至懷疑切薩雷能否理解這一整個故事,因為它實在是太有中國特色了。

    然而,敘述已經開始了,僅僅是因為懷疑切薩雷能否理解便因此半途而廢的話,這對于他的智商和理解能力可能也是一種羞辱,珍妮吸了一口氣,「總之,這個政策是有很強大的積極意義的,否則現在讓你們感到恐懼的13億人口這個數字會變成23億、33億,天知道在和平狀態下中國該怎麼養活這些人,到時候核戰爭的陰影將會更重,即使是對大部分女孩來說,這也是個利好消息,我想你應該能理解這其中的邏輯。」

    「當然,在資源本就有限的情況下,如果女孩幸運地成為了這個家庭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孩子,那麼她就會得到家庭的所有資源,她的命運有可能發生極大的改變。」切薩雷點了點頭,他的反應當然一直是很快的,「不過這樣做也會帶來非常嚴重的性別篩選現象吧,民眾必定會對國家法規產生反彈——中國必須禁止b超,考慮到龐大的農業人口對男丁的渴求,一旦保留他們篩選性別的途徑,幾十年後,整個國家會有極為嚴重的性別失衡。」

    「你說得非常對——中國後來的確禁止了b超,不過即使如此,性別失衡現象應該也是全球第一。」珍妮不禁苦澀地笑了笑,這些陌生的單詞和熟悉的含義,讓她有種疑真疑幻的感覺,多少沖淡了往事的沉重感,但那些夢魘般的記憶依然讓她的心被沉重的情緒塞滿,「不過,在故事發生的年代——上世紀八十年代,中國才剛剛打開國門,很多人根本沒有進行b超的習慣,因為這個政策也才剛剛開始推行,而大多數人也都相當無知,起碼這個女孩的父母是這樣的,他們沒有在懷孕時進行篩選,這樣,寶貴的生育名額就浪費在了女兒身上。而很快,在這個女孩6個月的時候,當地的政策力度加強,作為公職人員,如果想要保住工作,他們就絕對不能違反政策了,而在此之前,情況並不是這樣。」

    她頓住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長長地吐出來,「這對夫妻都是農民家庭出身,他們幸運地雙雙成為了政府工作人員,但對男丁的渴求依然寫在血脈里,他們非常責怪自己——草率地用掉了第一個名額,也非常責怪自己的大女兒,如果不是她,他們本可以有一個兒子的。當然,基本的人性讓他們沒有下手處理掉這條小生命——這也是這女孩應該感到感激的地方,起碼很多人是這麼說的,因為,你也許很難想象,但在中國的有些家庭里,為了想要一個兒子,家長是真的可以虐待和殺死女嬰的。」

    「這並不奇怪,」似乎是感覺到了珍妮的顧慮,切薩雷以學術的口吻評論道,「一樣是資源有限情況下的應激反應,人們經常高估了社會的道德性,但實際上,縱觀人類歷史,你會發現道德和人性、秩序實際上都是一種奢侈品。尤其在13億的基數下,當國家政策和傳統文化發生沖突的時候,極端事件的出現幾乎是一種必然。」

    「是的,就像是在民眾可以自由持槍的美國,和槍支有關的極端案件幾乎也是一種必然一樣。」珍妮說,她對切薩雷的語氣感到輕微的不悅——不過她也知道這是她矯情了,估計如果切薩雷對于中國的蒙昧和落後表現得不可置信,她也會有辯駁的沖動,但現在他開始冷靜地分析原因了,她也不由得感到一陣不舒服,「但這不能讓槍擊案的受害人更好受一些,不是嗎?對這女孩來說,全國有多少人和她處境相似,甚至更悲慘,這一點並沒有任何意義,因為這無法改變她在一個非常不友好的環境里長大的事實。她和你不一樣的地方在于——就像是你說的,其實你的父母對你沒有主觀惡意,他們只是不在乎,但她……但那女孩的父母則不同,他們確實對自己的孩子懷抱惡意,因為她奪走了他們擁有兒子的機會。」

    越是忙碌的人當然越容易忘事,尤其是對珍妮這樣忙得瘋狂的人來說,甚至僅僅是2001年她剛剛穿越過來時的生活——她在表演《芝加哥》舞台劇時的生活,都漸漸已經有些模糊,但隨著話題的漸漸深入,更多似乎早已被遺忘的畫面重新出現在了眼前,珍妮再次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地抑制著聲音里的哽塞,「更糟的一點是,這女孩的父母是公職人員,她生活在城鎮而不是農村——不像是你,她沒有和同類生活在一起,她不是生活在一個女孩天生低人一等的地方︰沒有繼承權、沒有宅基地,當然也沒有任何男性村民能享受的權益,如果她生活在農村,她不會有這麼深的不幸感,因為所有女孩,幾乎所有姐姐都要為弟弟讓道,而且根據當時的政策,農村居民可以生兩個孩子,所以她的父母也應該不會把憎恨全集中在她身上,畢竟他們還有一次機會。但她偏偏生活在城市,生活在這樣一個環境里︰大多數公職人員都受過教育,他們對男孩還是女孩並不是那麼的執著,如果可以選,也許也會要男孩,但既然只能生一個女孩,那女孩當然也是他們的掌上明珠。」

    「我猜想那女孩肯定承受了一些精神虐待。」切薩雷說,他的語氣有些沉重,過了一會,他又加上了一句,「如果沒有生理虐待的話。」

    「如果你承受的忽視是一種精神虐待的話,」珍妮說,「那麼她承受的虐待程度會更深一些,沒有那種誇張的毆打,但……就只是……其實小孩子是最敏感的,你會很明顯地發覺不對,尤其是當你的小伙伴都明顯被寵愛的時候,你就會本能地渴望一樣的待遇,從這點來說,你的看法非常正確,你需要懂得,需要明白你本可以擁有,需要渴望你才會受傷,而對她來說,隨著她的不斷成長,她也不斷地意識到她的索取不會有回應——她不能得到別的孩子輕而易舉就能擁有的東西,一個微笑,一道愛吃的菜肴,一件新衣,一把傘甚至是一句叮嚀,這種忽視和厭惡是全方位的,他們沒有虐待你,你能吃飽、穿暖,如果你不講究質量的話,但你會感到你的任何一種需求對父母來說都是負擔,他們有太多的借口來對抗你的要求,最常用的大概是描述家庭經濟有多麼的艱難,工作有多麼的疲憊,生活是多麼的絕望,而這一切全是因為她的出生。」

    「這樣的生活經過了8年,在這女孩開始記事,開始明白除了她以外,其余的家庭並不是這樣生活——也開始接受她的生活就會這樣繼續下去的時候,她的生活也出現了變化,通過行賄,她在法律上成為了一個……智障。」珍妮說,「這樣她的父母就因此可以生育第二個孩子——」

    「等等,這樣做是……」切薩雷打斷了她的話,他的眼楮第一次瞪大了,「我想這是很嚴重的一件事——先不談論為什麼你描述中這對生活在社會低層的家庭有能力通過行賄完成這樣的……壯舉,但在這一點上全世界應該都一樣吧,如果你的智力有障礙的話,你應該上特別的學校,或根本就不能上學——」

    「是的,當然通過一些社會關系,她還是留在城里念完了小學,但幾年後她還是被送回了鄉下老家,因為她的存在對于父母的公職的確會是影響,而且,當然嘍,父母也沒有足夠的精力照顧她。她和她的弟弟僅僅是一起生活了4年的時間,而這4年並沒有培養出太多的感情,當時這個女孩以為她是個惡毒的人,因為全世界——你可以想象她父母雙方的親戚都因為這個男孩而欣喜若狂——都在強調這個男孩是家庭的希望,她作為姐姐必須疼愛她的弟弟,但她能感受到的只有對這個嬰兒的憎恨,對將來的恐懼和不安,不止一次,她希望他會在一次意外中死亡,而這種想法讓她背負上了沉重的心理負擔,她真的覺得自己是個壞人,有時候她覺得反而是自己不配活在世上……和你的童年不同,她的童年感情是極為激烈的,是充滿憎恨的,甚至可以說是極為戲劇性的,她的心情總是大起大落,她不止一次想到去死,不止一次懷疑問題到底出在哪里,是否她本人不值得被愛……」

    珍妮閉上眼,又深又長地把氣吐出來——她忽然意識到這是她20年來第一次談論自己的童年,在此之前,這一段記憶真的已經成為了她的禁忌,甚至連她自己都忘記了她曾這樣地生活過,「諷刺的是,當弟弟出生以後,她的日子反而比以前要好了一些,父母有了兒子,心滿意足,對她的憎恨正在消融,甚至有時還會有歉疚的表示,她開始有新衣,甚至偶爾也能和弟弟一起吃到冰淇淋,在她童年時,這是絕對奢華的款待,起碼對她來說是如此,在她有記憶以來,每個夏天都是尷尬的時間,因為……」

    奇怪的是,盡管現在她幾乎可以買下全世界一天的冰淇淋產量,而且她現在再也不吃這種會導致發胖的垃圾食品,但提到這件事的時候,她依然感到深深的委屈,她甚至必須咬住嘴唇,才能抑制住自己流淚的沖動,繼續講述下去——在所有那些心酸而坎坷的往事之中,最能擊中她的反而是一支冰棍。「因為每到夏天,就會有人推著自行車過來叫賣冰棍,而所有在院子里玩耍的孩子都會過去購買,對他們的家庭來說,這是隔三差五可以負擔得起的開支,而她每到這時候就必須找個地方藏起來,希望自己不要被任何人發現,不要被任何人詢問……她的父母從來不給她零花錢,因為‘家里負擔不起’,但當多了弟弟以後,當她母親因為幾次流產和照顧弟弟的需要長期在家,家庭收入縮減,開支增加的時候,他們有了給弟弟買冰棍的錢,家里負擔得起了,時不時的,她居然也能得到這樣的犒賞……」

    切薩雷挪動了一下,但珍妮不再去注意他,她閉上眼,沉浸在了自己的情緒里,「讓我告訴你一件事,長大後那個女孩最討厭的食物就是冰淇淋,她不但討厭冰淇淋,而且也非常討厭當年為這種賞賜高興的自己。」

    「這就是她的童年,當她讀完六年級——順便一提,中國的小學只有六年級,之後則是初中,東亞地區多數都是這樣——當她獨自一人離開家的時候,她明白了這點︰她的生命,對于她父母來說——讓她存活下去的意義是這樣她可以為家庭做出貢獻……她可以讓弟弟的生活變得更輕松,更好,在弟弟出身以後,他們對她好了一些,因為她不再是阻礙了,恰恰相反,她會是將來照顧弟弟的人選,所以他們應該對她好一些,他們甚至準備讓她上完高中,盡管這對家庭經濟來說會是個負擔——每年上百元的學費足夠為弟弟買一輛小自行車了。不過,上完高中的女孩更吃香,而且她還長得很漂亮,這足夠換來更多的聘禮——她的父母是很深謀遠慮的,他們也把這些考慮表達得非常清楚,她一個人坐上回家的長途汽車,本來預定要陪同的母親沒有去,因為弟弟忽然感冒,需要人的照顧,而她就把這些話濃縮在了上車前的五分鐘,所有的強調都只有一個意思︰家庭為你付出非常多,你需要回報家庭,你需要承擔你的責任,照顧弟弟,為弟弟的將來積攢財富,而這是你能繼續接受教育的代價。而當我……當她坐上那輛車,看到母親的面孔從車窗中遠去的時候,她哭了起來,那是她一生中最絕望的時刻——不是因為她離開家了,不,完全不是,而是她意識到自己雖然離開了那個讓人窒息的地方,但完全沒有離開自己的生活,她永遠也沒有希望逃離這樣的生活……她願意付出一切,她甚至希望在這輛車上有人能把她帶走,希望到了目的地以後沒有人前來接待,但她知道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她會回到老家,讀完高中,然後在父母的安排下找一份工作,嫁一個人,用聘禮為弟弟的將來添磚加瓦,這就是她的未來,她找不到任何一種辦法逃脫,她甚至無法參加高考,因為她在法律上是個殘疾人,有這張一級殘疾證,她不可能被大學錄取……那應該是她人生中最絕望的時刻,你能想象嗎?一個女人最低潮的時刻出現在她的12歲,聽起來這簡直就像是個笑話。」

    珍妮笑了起來,她攤了攤手,「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難理解,也許你從來沒有想過世上有很多人是這樣生活的——不過,總之,這就是她的童年,一個悲劇、沉悶而絕望的故事,能讓你的煩惱相形失色許多,是嗎?——的確,僅僅是這麼回顧一次,你都能發現這對于她的感情生活確實會有影響……」

    她不想說自己是個很愚笨的人,或是太高估瑪姬,不過珍妮不得不承認,起碼對她來說,心理咨詢相當奏效,在瑪姬布置作業之前,她還以為這一切都已經結束,她早就把往事甩在身後了,然而這一番訴說之後,她真的感覺自己又輕松了許多——可能這就是瑪姬一直在強調的,能說出來也是治療的一步。而聽過了切薩雷的故事,她也忍不住反觀自己︰這一切是否並沒有真的過去?童年的一切是不是還在影響著她,她是不是和切薩雷一樣,從來沒有成功地建築起感受-回饋愛的機制,就像是切薩雷和莉莉安的關系最終走入歧途一樣,她和克里斯之間是不是從來沒有過正常的互動?她的殘缺是不是在無意間傷害到了無辜的克里斯?

    在自己的思緒中沉浸了好一會,她才留意到切薩雷並沒有挪動,而且顯然依然在盯著她看,仿佛對話並沒有結束,這讓她有些發窘,但也忍不住有些好笑,「what?有什麼想說的,你可以直接開口。」

    「故事說完了?」切薩雷並沒有對整個故事做任何評價,而是有些不滿地問——看過那麼多劇本,這好像還是他第一次這麼投入地進入了故事中。

    「起碼童年已經說完了——不要用這個表情看我,你還想知道什麼?」

    「你至少應該告訴我,嗯……這女孩最後真的根據父母的安排嫁人了嗎——這一點顯然相當重要。」

    「為什麼?」

    「因為感覺上她應該受過良好的教育——受過大學教育,而且她也不像是一直停留在原生的市民階級中的……呃,命運。她的命運也不像是會一直停留在原生階級中……」

    看到切薩雷難得一見的窘迫表情,和他挑選詞句的小心謹慎,珍妮忍不住大笑起來。

    「好吧,」她聳了聳肩,「這個故事的確有個twist——當然你也能猜得出來,畢竟我之前也說了,那是那女孩一生中最絕望的時光。如果她真的順從安排,高中結婚後就找了零工做,然後憑借漂亮的外表找了一個以她和她父母的階層所能找到的最好的丈夫——按照父母的安排,最好是一位官員的公子,這會給弟弟以後在本地的發展帶來極大的便利——」

    「但故事的確出現了轉折,事實上,回到老家以後,女孩的日子反而快樂了許多,她寄宿在自己的舅舅家,在東亞,舅舅比較容易疼愛外甥女,會比父親這邊的親戚更不偏心一些,因為姓氏不一樣,對舅舅來說,外甥和外甥女傳承的姓氏都和他無關。再加上她的表兄和表姐都已經外出工作,她是唯一一個生活在家里的小孩,所以那六年對她來說是一種治愈,她得以不在偏激的路上越走越遠,當然了,壓力依然在,命運依然在盡頭等待著她,但她可以暫時享有一點點寬松和幸福——那時候她最怕的就是寒暑假,因為那也意味著她要回家了。」

    「也是在這六年間,她堅定了改變命運的決心,她不知道怎麼做,但她知道她要這麼做,她甚至想過,高中畢業以後就離家出走,到沿海地區去,進歌廳唱歌——對東亞來說,這大概相當于美國這里去做脫衣舞女,不過在道德上受到的非議更重一些,但她並不在乎這個,只要能擺脫那種生活——那時候她就像是著了魔。」

    想到當時那幼稚卻堅定的決心,珍妮忍不住笑了起來,「女孩有時候真的可以非常單純,她從來也沒想過如果當不成歌手,如果就那樣進入復雜的社會,她會變成什麼樣,只是日復一日地練習歌喉——而這件事也的確改變了她的世界,她的表姐回家探親時發現了她的愛好,和她開起了玩笑,‘你這麼漂亮,為什麼不去考藝術院校’,那是她第一次知道這世上還有藝術院校,第一次意識到,她還能去考藝術院校——她真的有一條更安全的辦法來改變自己的命運。」

    「但是擺在她跟前的還有重重阻礙,她的一級殘疾證,參加考試需要的花費,考中藝術院校的難度,以及家人必要的支持,她知道她必須說服父母才能得到支持,可她該怎麼辦呢?」珍妮的唇角翹了起來,她敲了敲太陽穴,「想,她只能想,她的父母容易被怎麼說服,她必須使用自己全部的智慧,從她所知道的那些有限的信息里尋找線索,想想看,她父母最重視的是什麼——」

    她輕快地說,「她制定了一個計劃,在每年夏天回家的探親中,她請父母讓她去試試看,告訴他們讀藝術院校的女孩很容易認識有錢人,想想看,如果她找到了一個富豪,這會讓弟弟的未來變得多光明,多容易,會給他們的未來帶來多大的變化……」

    「當然,這個計劃不是一帆風順,父母畢竟有基本的閱歷,他們懷疑她能那麼簡單地找到一個未婚的,願意結婚的有錢人,但這並不是問題,她讓表姐告訴他們,藝術院校的女孩要交到有錢的朋友們是多麼的容易——在知道這一切並不是她的異想天開,而是真真切切,就在北京發生的現實時,她可以看得出來,她的父母真的心動了……阻礙他們的只是對金錢本能的吝嗇,他們家的確一直都不富裕,上京的路費也是一筆讓人思量再三的數字。」

    「暑假結束了,父母那面依然沒有回音,她知道自己必須另想辦法——她轉而央求表姐借給她錢,請表姐說服舅舅,默許她偷偷上京參加藝考……而表姐居然真的答應了下來。」珍妮笑了笑,「其實後來她也明白,表姐更多的還是出于同情,對于她的困境,舅舅一家其實心知肚明,他們並沒有認為她真的能考上,只是不忍心打碎她最後的希望,破壞她最後的掙扎。舅舅真的為她請了假,瞞住了家里——這並不困難——她穿上表姐送給她的一身新衣服,走進了藝考的課堂……」

    「藝考感覺是在幻夢中完成,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她的夢想在現實面前顯得極為荒唐,她會演戲嗎?她的歌聲和別的考生比也沒那麼好聽,當考官把她叫到辦公室里,明示她將被錄取時,她甚至以為自己是在做夢——沒有大悲大喜,因為她根本還沒從考試中的恍惚回過神來,她真的被錄取了——雖然這是她日思夜想的期盼,但當它成真的時候,她根本無法相信——她終于有了一個機會,一個改變命運的機會。」

    「舅舅一家都為她高興,然而,整件事還是有一個阻礙︰父母因為她自作主張,極為惱怒,揚言絕不支持她前往就讀,即使舅舅多次說服,甚至許諾為她出這筆撤銷一級殘疾證的‘關系費’,父母也一口咬定,不肯繼續為她的學業出錢。‘好不容易支持她高中畢業,應該到回報家庭的時候了,聯系了一個商店,下個月就去上班,要再出四年錢,家里哪里供得起’。」

    「幾經勸說,舅舅已經疲倦了,弟弟在客廳的角落里玩電腦游戲,轟轟隆隆的聲音好吵,她知道,如果自己不做點什麼,也許這個機會將會再度溜走,她會墜落回眼下的生活,再也沒有機會逃離——就像是著了魔,被什麼鬼魂附了體,那一刻她一點都不慌張,她跪下來,給父母磕了頭,她說自己真的非常感恩,她知道家里供養她不容易,她想要為家庭擔負責任,‘我就是想要多給家里一些錢,所以才想去北京,爸爸,媽媽,你們不知道,我在學校門口看到那麼多好車,車里坐的都是一些很年輕的男孩子,當時我就想,等到弟弟長大的時候,我也想給他一部車開,我這個姐姐才算沒有白當……’」

    珍妮幾乎是本能地回憶著自己當時柔順的聲調,她翹起唇角,微微地冷笑了起來,「她以前從沒有覺得自己有演戲方面的才能,甚至不知道她怎麼會被戲劇學院錄取,也許是因為她很漂亮,而且沒整過容——不管怎麼說,在那天,她意識到自己的確有演戲的天賦,在需要的時候,她真的可以表演得非常自然……」

    「她的話奏效了,她知道原來語言和表演真的能改變人心,父母讓了步,為她出了學費,同時也下了死命令︰必須在這四年里找到一個富有的配偶,對得起這四年的花費,最好是能有百倍、千倍的報償,她已經沒有回頭路了,她上的是藝術院校,在那個小城一般人群的認知里,上藝術院校的女生不是一般人可以娶的,她們總是和許多大老板曖昧不清,所以父母對她的未來感到擔憂,迫切地提醒她,她只有四年時間為自己找到一個金主。而她呢,她答應了下來,她知道她的人生從此發生了改變——她當然會找到一個配偶,不需要任何人的提醒,而她對此很有信心,她知道自己的運氣轉了,她已經抓住了機會,逃出了那種絕望的生活。」

    在切薩雷難得略微瞪大眼的表情中,她雙掌一合,綻開了笑容,「就像是她想的那樣,她在大學里當然遇到了一個很合適的對象——雖然她知道肯定會有人前來追逐,這是每一個同學都要面臨的誘惑,但這個男人的條件比她想過最好的都要好很多,她已經有了不計較婚姻狀況和年齡、長相、性格的準備——對于一個足夠絕望的女孩,這些都是奢侈的考慮,但這並不意味著她不想擁有正常的身份和生活,這一切對她來說只是太過美好,太過遙遠,所以她不允許自己去期待,可是當這個機會降臨到她跟前的時候……」

    想到那之後的故事,想到在那一次相遇時候,她的人生發生的改變,珍妮的笑容慢慢地淡去了,留下的只有無窮無盡的惆悵︰是啊,在那個時候,在他們剛剛相遇的時候,那一切是多麼的美好啊,灰姑娘終于遇到了拯救一切的王子,當時她是多麼的滿足,多麼的知足,多麼的,多麼的幸福……

    「大學畢業以後,她要結婚了,她真的做到了——軟化未來公婆的態度,抓牢未婚夫的心,千辛萬苦,不敢有一點懈怠,她終于得到了這個機會,她就要嫁入豪門了……而她和父母的故事也來到了終點︰她告訴父母,在聘金上不要太貪心,一切還看以後——還看她生了兒子以後,這一點智慧要有,女人的地位還是要生了兒子才穩固。當然啦,父母對于她的邏輯也深以為然,他們只拿了10萬人民幣——她心里一直有一筆帳,家里每個月寄給舅舅的生活費,大學四年寄來的花銷,再加上通貨膨脹,在她12歲的10年,這是父母在她身上花過的所有錢。」

    「她沒有邀請父母參加婚禮,舅舅是女方家庭的代表,然後她坐下來給父母寫了一封信,告訴他們撫養費已經還清,以後不要來打擾她的生活,等到他們老得沒有供養自己的能力時,可以去法院起訴,否則她不會再給一分錢,她改了姓,情願在姓前加上夫姓,她在北京的住所也不是他們可以靠近的,在那之後他們和她的其余親戚多次嘗試進入她的生活,但從來沒有獲得成功。她和原生家庭唯一的聯系就是和表姐一家,她傾全力幫助他們,她終于明白,她並不惡毒,只是她的心胸很狹小,誰對她好,她百倍報償,誰傷害了她,她也一定要讓對方付出代價——而這就是她和父母的故事。」

    看到切薩雷似乎有說話的意思,她搖了搖頭,搶先地說道,「至于她的婚姻生活,那完全是另一個故事了——這故事我們可以下次再說。」

    切薩雷難得地有些訕然,合上嘴不再試圖說話,而珍妮坐直了身子,強迫自己對他的態度感到好笑——確實,當你用一種較抽離的態度來對待這件事,甚至是laugh it off的時候,事情本身也會變得比較輕松,「好啦,連後傳都說完了——你有什麼感想嗎?」

    切薩雷依然像是在北京奧運開幕式的那個晚上一樣,維持著冷靜面具出現些微裂痕的表情,聽到珍妮的問話,他頓了頓——又頓了頓。

    「那我想……」他慢慢地說,「那我想,如果她連這樣的命運都能改變,如果她真的能從那個蒙昧的——我知道這會招致你的抗議,不過我還是要說——那個蒙昧的,我不知道——可怕的環境里走到……mmm,走到,嗯,走到一個國際化的舞台……」

    他罕見的語無倫次真的很有娛樂性,珍妮咬住嘴唇,期待地看著他搜索枯腸的樣子——也許單單是這一幕就足以值回票價——

    然後切薩雷再次停頓了一下,他注視著珍妮——在昏黃色的燈光中,他的藍眼楮又亮又溫柔,他淺淺地笑了起來。

    「那她一定是個非常、非常幸運……她確實無愧于她的外號,奇跡女孩……」

    珍妮愣住了——真真切切的,她愣住了,這是她沒有期待到的回應,這是她不熟悉的模式,她的過去,她的童年,她的家庭,這意味著一次又一次的嘗試、失敗、憤怒、不甘,意味著滔天的恨意和不解,意味著——意味著那些濃黑色的東西,她從沒有想過——

    瞪著切薩雷微彎的唇角,有些眯起的藍眼,注視著這個淺淡而真誠的笑容,珍妮慢慢地,不由自主地,生澀地,揚起了唇角——

    「是的,」她揚起頭,倒在沙發背上開始笑,「確實——你說得對——她真的是——她真的是一個非常、非常、非常幸運的女孩——」

    她的話忽然頓住了,因為切薩雷探過身,削減了他們之間的距離,他的手握住了珍妮的肩膀,帶向了他懷里,和上回一樣,他的動作有些生澀,有些僵硬,但……

    熟悉的海水咸撲面而來,微溫的體熱靠在肩側,這的確是個擁抱。

    「而,不知為什麼,我想要送給這女孩一個擁抱,」切薩雷說,他的聲音透著不自然的輕松,就像是他居然想要主動調節氣氛——像是他居然在主動放棄了冷酷——主動流露了情感,主動表達支持,「我想這是她和我……這是我們童年時期普遍都缺乏的一種元素。」

    和他相比,珍妮對擁抱並不是那麼的陌生,幾乎是本能地,她的手滑上了他的肩胛骨,將自己的眼楮埋入了切薩雷的polo衫里——

    多奇怪,這分明是個非常動人的溫馨時刻,可不知為什麼,她卻實在忍不住想哭……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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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31 00:34:08 |只看該作者
第336章 陰魂不散

    「大婚之日臨近,豪宅已被布置一新,這對未婚夫婦結婚的速度超出所有人的預料。 」

    「奉子成婚?珍妮弗還能拍攝《代號shero》嗎?喬斯韋登對此不予置評。」

    「《九》亮相戛納主單元獲贊譽,但風頭被《貧民窟的百萬富翁》蓋過,戛納影評人︰女主角爭奇斗艷,畫面動人,但故事似無明確核心」

    「《阿凡達》日前進行第二次觀眾試映會,福克斯對票房充滿信心,今年最大宣傳計劃即將開啟」

    「暑期檔氣息臨近,《變形金剛2》或許是今年全球關注度最高的電影」

    「《速度與激情4》即將上映,第一部家庭重逢,再鑄經典,環球對其信心十足,疑因本片獲珍妮弗杰弗森青睞和加持」

    「豪宅衛星照片曝光,google earth照出珍妮弗和未婚夫在家中的活動照,這是否是對明星**的侵犯?」

    雖然很多明星選擇了對外隱瞞婚訊,或是秘密舉行婚禮,但對于關注度奇高無比的珍妮弗夫婦來說,不論他們公布不公布具體計劃,媒體也都會捕風捉影——他們為婚禮之後的招待會約定了餐飲公司的第二天,這條新聞就堂而皇之地上了首頁,也許是因為這一點,珍妮弗夫婦的公關直接就選擇了通報電影的官方消息︰5月的第二個周末,這對新人將在本宅內舉辦一個極為私密的婚禮,見證人和參加人都是多年的親友,不會超過五位,而在那之後豪宅將會舉行一個規模巨大的招待會,出席人數預計將破百,而大家關心的許多敏感人物也都會出席參加,比如說珍妮弗的幾任前男友,以及切薩雷維杰里曾經的多年女友,現在已經結婚的莉莉安斯文森,除了《夢露》導演薩爾維圖齊身在英國也許不會出席以外,和珍妮弗有過合作的大咖幾乎都受到了邀請,名單列表更是被笑稱為‘好萊塢年會’——除了這些大明星以外,更難得的是好萊塢六大片廠的ceo,乃至母公司的ceo都會賞臉出席,而迪士尼集團ceo羅伯特艾格更是會參加之前舉行的私人婚禮,這也顯示了之前一段時間,大夢和迪士尼關系不佳這道流言的可笑之處。

    除了這些娛樂圈名流以外,阿布扎比王室的王子、國會山的政客,甚至是羅恩佩雷曼這樣福布斯排行榜上有名的超級富翁也都是傳言中的座上賓,對外一向低調,除了商業活動以外,晚上幾乎從不出門玩樂的珍妮弗,顯示出了她強大的人脈底蘊。

    「這幾乎是一場政治大秀,」在skype上,瓊恩和查爾斯運指如飛地點評著網絡上來源復雜的八卦,「感覺每個細節都有自己的含義,真是耐人尋味極了︰你看,喬治克魯尼宣稱自己受到邀請,但當時人在國外無法出席。這完全證實了我們的猜測,他的憂郁癥肯定是假的,和珍妮弗的關系應該不是那麼的好。」

    「如果這都算是耐人尋味的話,讓羅伯特一個人參與婚禮又該怎麼算呢?」查爾斯反問地說道,「你相信她和羅伯特的關系真有這麼密切嗎?」

    「這種時刻就是你覺得當好萊塢明星也沒有那麼好的時刻,不是嗎?」瓊恩哧哧地笑了起來,「你的阿拉伯王子態度如何?他能把你,或者我們一起帶進去嗎?我是說,近距離參觀珍妮弗的房子,甚至還能和她本人說幾句話——就是做夢都無法想象這樣的美事。」

    「nah,沒戲,他只能帶一個人出席,所以,除非你指望他被所有人當成同性戀,否則我們都只能看看新聞報道,聽聽他的一手轉述了。」查爾斯發了個悲傷的表情,還有一個截圖,「你也可以看看這張圖,想像一下到時候的盛況——不得不說,現代科技真是讓地球變小,不是嗎?連家門都不必出,你就能把珍妮弗的居住環境盡收眼底,甚至可能看得比她自己還要清楚。」

    瓊恩對著這張圖片皺了皺眉,忍不住搖頭地嘆了口氣︰這正是新聞上曝光的谷歌地球截圖,神通廣大的媒體弄到了這座房子具體的門牌號和經緯度以後,一切就不再是問題了,任何人都可以在谷歌地球上定位這棟房子,仔細地查看它的布局,以及它在馬里布的所處位置,這也使得珍妮弗的豪宅幾無**可言,更讓八卦民眾們興奮不已——尤其是這張圖上還顯示了珍妮弗和切薩雷一前一後地從房子里走向網球場的鏡頭,更是讓人們對他們的生活充滿了遐想。雖然谷歌公司之後很快就更新了地圖,把人物從畫面上抹去,但這張截圖還是上了新聞,而且這棟房子也成為了民眾們的查看熱點,甚至是用谷歌地圖都可以看得出來,只通往豪宅的山路原本應該是人跡罕至,但現在地圖上經常能看到游客、好奇的粉絲在門前轉悠,最離譜的是有些旅行社已經做起了類似的生意,他們在網上提供了馬里布一日游活動,其中一個重點項目就是帶人來在門外參觀珍妮弗的豪宅。——這讓一部分粉絲非常憤怒,在論壇里攻擊這種惡意消費明星的舉動,但與此同時,一日游活動卻發展得如火如荼,旅行社的預約頁面都顯示,現在要參加一日游的話,必須提前兩周預約,否則根本就安排不過來。

    「只希望莊園的安保工作足夠的好了。」瓊恩就屬于對此十分憤慨的粉絲,她主要擔心的是珍妮弗的stalker,「我現在明白為什麼很多大明星都住在國外,洛杉磯對他們來說真的不夠安全。」

    「珍妮弗的這棟房子還是相當**的,除非有人能從懸崖上攀緣上來,否則高壓電網足夠攔住一切了。」查爾斯改變了話題,「你看到了《阿凡達》的最新版預告片了嗎?這一次讓我對這部電影更加期待了,cgi技術簡直神乎其神,完全是上了一個台階,重新定義了動畫電影——我只能希望這不是虛假廣告,否則我會相當失望的,即使是jj的電影,可能也會去打一個憤怒的0分……」

    「是的、是的,我明白,潘多拉上的景色簡直是——」瓊恩也興奮了起來,打字的速度變得更快了,「我不覺得這是動畫電影,但不管怎麼說,它絕對是重新定義了特效,你以為《鋼鐵俠》就很酷了嗎?看過《阿凡達》預告片你就會閉嘴了,是不是?尤其是那座懸浮的山峰,實在是酷到了極點。」

    「唯一的遺憾就是我們還沒看到珍妮弗的人類形態。」

    「也許就不會有人類形態了,到目前為止,沒有任何預告片里閃現過這個畫面。」

    「這可能嗎?不太可能吧,如果連臉都沒露的話,這部電影也不太可能請到她出演啊——」

    「半年以後就應該明白了——如果你能搞到試映會的門票的話,那麼——」

    「我們必須簽保密協議的,而且這可能性看來也不大。」查爾斯繼續發送著悲傷的表情,「賽義德因為珍妮弗真正要結婚的消息傷心欲絕,我想這可能是他出生以來第一次這麼想要得到某個人的青睞,但卻一直無法如願——有很大可能他連婚禮都不會有勇氣出席。」

    「好吧,那做回一次普通的觀眾也不錯。」瓊恩打開facebook的頁面看了幾眼,又興奮了起來,「我發的那個預告片已經轉發上萬了,看起來人們對《阿凡達》還是很期待的,那些愚蠢的影評人應該閉嘴了吧?什麼叫做下一個《貝奧武夫》,真是愚蠢,如果《貝奧武夫》有這麼好看的話,票房也壓根不會慘敗……」

    #

    「好美的景色,真是期待!」在facebook上,瓊恩轉發的預告片的確很快獲得了不少的贊數,很多她的朋友留言表示,「這是珍妮弗的新作嗎?」

    「這是一部奇幻電影吧?珍妮弗在里面的造型會是之前那個時代電影的樣子嗎?還是這兩個根本是一個電影。」

    「那個藍人是珍妮弗吧?她們有些像——這就是《阿凡達》嗎?男主演是誰?天啊,那個懸浮的山真漂亮,它是12月哪天上映?為什麼預告片里沒說清楚?」

    「真是太漂亮了,目前為止就出了這款預告片嗎?到時候上映了一定要提醒我去看……」

    可能對于瓊恩這樣的粉絲來說,《阿凡達》從投拍開始就是新聞連連,只要你有正常的新聞嗅覺,就該聽過它的名字,知道它的上映日期。但對于她的同學、朋友們來說,不是影迷,甚至也不關心時尚和八卦的他們,和電影界的聯系則是時有時無,充滿了隨機性。他們很可能盯著一段預告片,但卻心不在焉地想著別的東西,看完以後對影片本身毫無印象,也可能會因為某個點對電影充滿了興趣,查詢基本資料和上映日期,迫不及待地等著上映。而由于他們和電影市場的重合可以說是較為偶然,聯系也僅限于一部電影,觀看完畢後很可能就再也不會走進電影院,也不會接受片廠的市場調查——這樣的人群對于問卷調查贈送的海報和禮品非常的不敏感,很難吸引他們花費時間,所以,這部分人群就屬于市場的隨機因素,難以預測和研究,而他們正是發行公司投放廣告、海報等宣傳物料的攻關對象,因為‘後續票房看口碑,首日票房看宣傳’,一部電影的首日票房基本盤由題材、導演、演員等決定,都是可以通過統計資料預測出來的,而怎麼擴大基本盤以外的增量呢?那就要通過鋪天蓋地的宣傳、轟炸和病毒營銷來提升這部分低敏感人群的興趣了。這亦是為什麼好萊塢大片往往投放極多版本的預告片,以及對于預告片的制作極為重視的原因,可能對于粉絲來說,這些多版本的預告片會讓他們有重復和過度宣傳的感覺,但既然他們無論如何都會去電影院觀看的,那麼在前置宣傳里,他們的感受就會被忽視,這種撒網式的宣傳正是要確保盡量多的低敏感人群觀看過預告片,提升他們走進電影院的概率。

    而在互聯網社交興起以前,這種宣傳是比較低效的,甚至可以說是類似于玄學——你鋪天蓋地的宣傳到底能帶來多少觀眾,這對所有人來說都是個謎,也沒有什麼辦法能有效地獲取低敏感人群對預告片的反應,一切只能由負責人的經驗和判斷力決定,更像是一盤賭博。但在短短的幾年內,一切已經完全不一樣了,今年好萊塢最熱的概念正是‘社交媒體大數據’,不少公司內部都在聯系 谷,想要尋找甚至是定制這樣的軟件,這甚至讓 谷有些又驚又疑,這種需求雖然開拓了他們的視野,但技術上的難度也讓人望而卻步,最重要的是,他們早已習慣了發掘藍海——把藍海變紅的開發模式,忽然有大批客戶上門提出了明確的開發需求,這種事對他們來說的確尚屬少見。

    當然了,對 谷來說,用戶能明確發聲是個很好的消息,這讓他們省去了市場調查,或是自己埋頭開發的忐忑期,而好萊塢這一次異口同聲的要求,也讓軟件公司心中大定,不愁軟件將來的銷路,他們並不需要知道這種需求為何會忽然產生,而好萊塢有一間公司甚至號稱自己在開發類似的版本——雖然福克斯等公司不約而同地都提出了類似的定制需求,但他們也不至于好事到四處傳揚此事的地步,畢竟這完全是節外生枝,有很大的可能會惹怒和他們正在合作蜜月期的大夢,這種事可說是隔行如隔山, 谷那邊的動靜再大,在保密協議之下,軟件開發成功以前也傳不到好萊塢來。

    而在軟件開發成功,或是大夢共享技術之前,六大也不會干坐著傻等,工作人員也在通過最蠢笨的手工搜索辦法,查看著facebook、twitter上的人群反應,區分開粉絲和低敏感人群,從感想中確定他們對電影宣傳的看法——只要打開了他們的思路,這些大公司自然能找到種種辦法來克服困難,想要把一個絕招保密很久,在一個成熟的行業里確實是不那麼現實的。

    「《阿凡達》的網絡調查回饋結果讓福克斯相當開心,」在回家的保姆車里,珍妮一邊翻看著自己的未讀郵件,一邊和切薩雷、瑪麗閑聊地說道,「雖然影評人的評價依然一般,但和我當時預測的一樣,觀眾群——尤其是低敏人群對這部電影的反響很熱情,他們對電影特效的接觸更少,更容易被感動,而且越是對導演和主演漠不關心,無所期待的人,越能把握到營銷的核心要點︰潘多拉星球美輪美奐的景色。隨著宣傳進一步鋪開,被景色吸引的po文越來越多,這也說明現在的宣傳策略相當有效,確實找準了觀眾的痛點。」

    「難怪福克斯又開始宣傳《阿凡達》的高成本了。」切薩雷和珍妮今天還是一樣分頭辦公,然後在大夢會合,對公司現階段的項目做個跟進總結,之後一起驅車回家吃晚飯,「這也讓《阿凡達》被票房分析機構預測為今年最有可能虧損的大片——看到新聞了嗎?對于這個項目的盈利前景,幾乎所有的數據分析專家都很不樂觀,很多人甚至認為福克斯和大夢都已經發瘋了。」

    「和《九》一同興起的質疑浪潮是嗎?」珍妮探頭過去,看著切薩雷腿上的筆記本電腦,後者扶住她的肩膀,幫助她保持平衡。——她感覺到瑪麗看了他們一眼,表情有些古怪,但並沒過多地在意,閱讀了幾行以後,便感慨地說道,「嘖,這些人到底是多恨我?他們是因為沒有被邀請往招待會而憤怒嗎——字里行間給人的感覺是,他們簡直已經迫不及待地盼著我和大夢的失敗了。」

    「可以理解,對于數據統計專家來說,你的存在是個無法解釋的靈異事件,所有的公式和模型在你身上都會失效,他們當然會盼著你回歸正常領域,」切薩雷隨意地說道,「《九》也的確是第一部沒能激起水花的電影,再加上《阿凡達》盛大的投資和宣傳,對于你的投資回報比產生懷疑是正常的反應。」

    對于外界的唱衰聲浪,珍妮也是頗為無奈——她和這些專業媒體的關系一直不能說是非常良好,主要就是因為她一次又一次地涉足冷門區域,一次又一次地被質疑,然後一次又一次地拿成績打了臉。從《加勒比海盜》開始,她就完全沒演過票房大熱預期,評論一片唱好的電影,中間的那些嘗試就不說了,只說去年的《夢露》,影評人的好評聲浪是很高,但因為題材關系,票房預測機構給出的前瞻都非常保守,最後《夢露》的成績則讓這些人完全淪為笑柄,而這也使得這些機構現在都是紛紛地調高了對她的期待值,甚至都是有點蠻不講理的感覺了,只要是有她參與的影片,不論是主演還是配角,不論戲份多少,文藝片在影評人和電影節那里評價不是爆表高的話,那就是失敗,就是她神話的終結。

    《九》本來是有望成為一部這樣無爭議的影片,豪華陣容使得它未映先熱,關注度不低,然而它的運氣卻說不上太好,在戛納被《貧民窟的百萬富翁》完全蓋過風頭,而發行公司韋恩斯坦又太過大意,完全沒料到會有這麼一部電影橫空殺出——以《九》的陣容來說,它幾乎肯定是聚光燈下的寵兒,而韋恩斯坦也對它的質量深有信心,相信其能在戛納走出口碑路線,起碼拿到一兩個安慰獎項。所以他們事先並沒有千辛萬苦地輾轉公關,而是悠然地等著它的好消息。

    ……然後,就等來了《貧民窟的百萬富翁》,這部電影幾乎吸引了所有影評人的討論熱情,使得《九》完全沒有得到應有的關注,在韋恩斯坦的疏忽之下,亦沒有重量級的影評人或電影大咖為它搖旗吶喊,甚至是指點其余人的觀影思路,這就使得這部有些深奧和內秀的電影徹底失去了脫穎而出的機會,口碑路線的第一部就給走砸了,這也算是和一部現象級電影同時期的不幸吧……

    到目前為止,韋恩斯坦還沒放棄,依然在舉辦試映會,不過今年奧獎大熱毫無疑問已被《貧民窟的百萬富翁》奪走,沒有戛納獎項的話題性,要從後趕超那就比較艱難了,最主要的是,影評人的觀影心態也發生了變化,這部電影在戛納畢竟沒有獎,也沒什麼人討論,其必定存在問題——用這個心態,看什麼電影都不會出彩,更別說《九》的確是一部需要精心觀看的意識流影片……

    在這部高期待值的影片毫無預警地‘摔跤’之後,大眾那面雖然還是維持著對她票房奇跡、好萊塢救世主的印象,但在業內這些專業的媒體上,《九》和《阿凡達》卻有不一樣的含義,被視為可能是珍妮弗杰弗森開始走下坡路的重要象征——在此之前,珍妮弗演什麼商業電影,什麼商業電影大爆,演什麼文藝電影,什麼文藝電影就能拿獎,《九》很有可能是第一部終結這種規律的電影︰它不算太失手,不算爛片,但從戛納的表現以及國內影評人的口吻來看,這部電影入圍最佳電影的可能性甚至都不太大,更別說最佳女配角、最佳男主角和最佳導演了,以它極其豪華的奧獎陣容來說,這樣的表現就是失敗,就是證明了珍妮弗的選片眼光已經不如從前那麼敏銳,也為她之後諸多的大膽計劃增添了風險,甚至《阿凡達》都因此更加前途未卜——以它的投資,全球票房10億都是失敗,如果說之前有珍妮弗杰弗森的加持,使得這微小的幾率更加可信的話,那麼現在,對于這部影片,即使有新興的網絡回饋統計做後盾,業界的態度依然是曖昧不清,絲毫沒有期待和樂觀。

    不過,值得慶幸的一點是,在《加勒比海盜2》之後對珍妮的批評聲浪並沒有再現,好歹也是拿過兩屆影後的人,她的演技完全是無可置疑的了,業界也習慣了她商業文藝一把抓的路線,甚至就是她在制片人路線上的成就,也足夠她承受幾次誇張的失敗,而《九》相對冷淡的市場反應,也並沒有動搖六大對大夢的決心,這一次她自己亦是學會了不去在意媒體上的紛紛擾擾,真正地有了笑看風雲的心情——今時今日,她和大夢的地位,也的確不是一兩篇新聞稿能夠動搖的了。

    「需不需要做一些輿論控制的工作?」瑪麗一直等到珍妮看完新聞,繼續坐直了才發問道,「這部電影你只是為了挺羅伯友情出演,並沒有寄予厚望——這本來也是實話,不是嗎?」

    注意到珍妮表情的變化,她添上了一句,「我們可以安排第三方以分析的口吻說出來,不會給你造成臨陣脫逃的感覺。」

    「……還是算了。」珍妮搖了搖頭,「就讓媒體唱衰好了,反正接下來的《阿凡達》宣傳也不是以我為核心,不需要擔心對後續的電影宣傳造成影響。」

    瑪麗看了切薩雷一眼,見到他沒有反對,這才點頭地記了下來,珍妮忍不住搖了搖頭——瑪麗對切薩雷的高服從一直讓她有些惱火,但在她本人一忙起來就是沒日沒夜,無數公事都需要另一個人來幫她做決定的情況下,她也只能選擇視而不見了。

    「我們為什麼拐彎了?」注意到窗外景色的變化,她不由好奇地問道,「這已經是連續第三天從地下通道進去了——別告訴我現在正門那里還雲集了大量的游客和粉絲,天都要黑了。」

    對于谷歌地圖的泄密事件,整個團隊又惱火,又有些已經習以為常的無奈,實際上這對于居住在比弗利山莊的明星來說也是家常便飯,只能說是買在馬里布,依然無法完全避開這種事件。

    對這樣的事,團隊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除了買下整條山路不許通行(不但昂貴,而且推進必然非常緩慢)之外,只能是不做任何回應,等隨著奧斯卡和訂婚消息而來的熱潮自然褪去,畢竟,這里距離洛杉磯市區還是有一定距離的,馬里布的海灘也很少對游客開放,驅車一個小時過來看一扇鐵門終究沒有太多樂趣,相信在這一陣跟風之後,粉絲和好奇游客也會漸漸稀少,起碼不至于像現在這樣,整個白天人群都絡繹不絕,一旦看到有車出入就立刻尖叫連連,試圖互動。

    「不要冒這個風險總是好事,」從另一條較為隱蔽的山路接近了豪宅的地下車道,切薩雷一邊滑動鼠標,一邊心不在焉地說道,「如果我們被堵在路上的話,你總不能每一次都用撞過去來解決問題。」

    珍妮忍不住笑了起來,瑪麗也露出笑意,她挪到窗邊,對珍妮說道,「今晚也許海邊會下雨——啊!」

    雖然很短促,但這聲驚呼依然吸引了珍妮的注意力,她順著瑪麗的方向看出了車窗,也吃了一驚︰在山道的轉角處,一個男人靜靜地站立著,手里抱著一個珍妮的人形海報牌,上頭用紅筆醒目地寫了幾個字,珍妮沒有看清楚,車就已經開了過去,但這一幕依然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這是——這是——」她轉過身子,趴在椅背上注視著那個男人︰雖然因為保姆車的全黑貼膜,他不可能知道車里坐了誰,他們又在干什麼,但他依然是轉過身,仿佛在履行什麼儀式似的,莊嚴地對著車屁股舉起了立牌……「what the **?這人到底是——」

    話還沒有說完,她忽然又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切薩雷也就算了,瑪麗怎麼毫無詫異的表示?對于這樣的突然襲擊,不說尖叫,她怎麼也應該給出一些咒罵和感嘆,就像是她剛才的反應一樣——

    眯起眼,在切薩雷和瑪麗之間來回看了幾眼,珍妮直接爆了粗口,「holy **,你們早就知道了?——之前不走正門是因為他嗎?他到底在門口站了多久?難道就沒有一個人去報警嗎?」

    現在,就連切薩雷的表情都不是那麼自然了,瑪麗更是在珍妮的怒火中更加局促,她求助地盯著切薩雷,而珍妮則索性放棄了審訊自己的前經紀人,盤著手陰沉地望著瑪麗︰這麼做有些捏軟柿子的嫌疑,不過,和切薩雷相比,她的確更容易突破一些。

    「好吧,」在幾秒的沉默後,瑪麗終于抵抗不住了,她叫了起來,「我們的確報了警,但理論上來說,他並沒有違法,也沒有侵入私人領地,在你看到他之前也不能說是對你造成了打擾——和別的stalker比——」

    「瑪麗!」切薩雷突然語氣很重地插話。

    「別的stalker?」珍妮提高了聲音。

    「噢!噢哦——」瑪麗戲劇性地一把捂住了嘴,左右地看著後排的兩人,過了一會,她緩緩擠出了一個誇張的微笑。「呃,jj,放過我一次?——你能不能當作沒有聽見?」

    #

    「難以置信,」珍妮從電梯里走出來,快步走出和車庫相連的裙樓,大聲地抱怨道,「這一切只是難以置信,你們簡直讓我開始懷疑我的整個人生,我是說,我還以為我對自己的全部生活了如指掌,一切全在控制之中,而現在你們忽然告訴我,你們一直瞞住了如此重要的事沒和我匯報?為什麼,瑪麗,為什麼?難道在你心里,我就脆弱得無法承受有一些變/態對我有所迷戀的事實嗎?」

    在這件事上,切薩雷和瑪麗難得地處于完全理虧的態度,畢竟在珍妮的認知里,此事他們已經商量好了,團隊四個人要一同面對,如果說這件事只是之前有一些小打小鬧的騷擾郵件被攔截下來,而瑪麗沒有告訴她的話,也許她還不會這麼生氣,但問題在于,現在事態明顯不是這麼的簡單,那個stalker手上甚至拿出了人形立板——雖然只是匆匆一眼,但珍妮還是認出來了︰這就是當年那個闖入者使用的海報,最起碼,他們用的都是她在《加勒比海盜》里的造型。正是這一點讓她寒毛發炸,脾氣幾乎是瞬間就走向失控——這麼重要的事,團隊為什麼會選擇瞞著她?這和她本身息息相關,她有權知道!

    「現在是坦白時間,」把沙發上所有的抱枕都掃到了地上,以此表達自己的決心和怒火,珍妮使勁地把自己摔到了座墊上,盤起手,沉著臉望向了瑪麗,捎帶著也瞪了切薩雷一眼,「所有一切,全都告訴我,一個細節也不要漏掉。」

    說實話,她雖然是團隊的核心,但在團隊中卻的確不是那麼的有威懾力,瑪麗雖然也表現出了被震懾住的表情,快速地眨動起了雙眼,但依然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暗自瞟著切薩雷,等著她的指示,而這也讓珍妮不能再避開切薩雷了——之前她一直在瑪麗身上集火,但現在如果繼續保持這個策略,那麼瑪麗就會對她不敢/不能/不願/或者也許僅僅是做不到對切薩雷發火的事實了然于胸。

    「看起來你像是主謀。」她抬起下巴,提醒自己,不管切薩雷有多好的理由,她都應該要繼續保持怒火,因為他隱瞞了這件事,這就是不對——

    仿佛女王一般地,她下了命令,「speak!」

    「copy cat。」切薩雷說,他的表情依然很沉靜,顯然沒受珍妮的怒火影響,不過珍妮依然可以從他剛才追著自己走出車庫,以及在車上的沉默中發覺(或腦補)出他的心虛,「我知道你在害怕什麼,而這也是我決定把你和這件事隔絕開來的原因——自從1月我們傳出緋聞開始,你的stalker群體就似乎受到了刺激,我們收到的騷擾信件直線上升,而在我們的住宅地址曝光之後,開始有人來門口守候,或者留下恐嚇包裹,這張海報——把你嚇住的主要原因——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了,看起來stalker的思考模式似乎都很像,他們都在不自覺地模仿著這條路上的先行者,想要給你留下更深的印象。」

    珍妮不是第一次聽說這個原理,之前的闖入案中,警方再三強調要媒體克制報道,就是因為這種鋪天蓋地的報道是一種另類的宣傳,會激發潛在人群的效仿心理,甚至可能會刺激到一些stalker的心理,讓他們的騷擾行動升級,甚至是做出一些過激的行為,傷害到珍妮的人身安全。不過,即使如此,聽到切薩雷告訴她,這張海報已經不是第一次再度現身,她依然有種想吐的感覺,在這一瞬間,周圍的空氣似乎都格外冰冷,令人呼吸困難。

    「但媒體並沒有曝光現場照片,」她強忍著惡心,迫使自己回憶著那段糟糕混亂的日子,「狗仔也沒有拍到,他們不該知道這張海報的存在——」

    「這也是我們沒有采取進一步應對措施的原因。」切薩雷說,他密切地注視著珍妮,仿佛在評估著她現在的情緒,「我們希望這會是一條線索,帶領我們找到當年的闖入者……」

    血腥味、凌亂的字體、了無生氣的冰冷軀體——無數凌亂的意象瞬間來襲,珍妮吞咽了一下,努力抑制住耳邊的嗡鳴,她訥訥地說,「但,但我以為他已經——你們不是說,在倫敦,那些偵探開了一槍——」

    「我們找上的偵探的確盯住了一個重返現場的嫌疑人,也的確對他開了一槍,把他擊落河中,確認他生還的可能性極低。」這還是切薩雷第一次對珍妮談到當時的細節,在此之前,他只是含糊地對珍妮說過‘也許你以後不需要擔心他了’,而這些話讓珍妮更加坐立不安——雖然切薩雷和瑪麗對此沒有任何點評,但她已經意識到了他們這麼做的原因︰這件事當然非常可怕,作為她的朋友和伙伴,瑪麗和切薩雷也會受到影響,但沒有任何人會比她受到的影響更大,畢竟,那個不知名的stalker瞄準的人是她。「但那畢竟是夜晚,他們也無法給出百分百的保證,而在那之後的數年內,事態的發展則多少證實了他們的觀點︰那個人沒有再出現,沒有報復,他應該是已經死了。」

    抬起的肩膀落了下來,珍妮抿了抿唇,不再維持著盛怒的架勢,而切薩雷似乎把這一切變化盡收眼底,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珍妮一眼,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而現在我們已經知道,他並沒有死,還設法和他的同類保持了聯系……」

    不顧瑪麗瞪大的眼楮,珍妮情不自禁地反握住了切薩雷的手掌,並有再次依偎過去的沖動——在一段時間之前,她對于和切薩雷的肢體接觸是有些排斥的,但現在——尤其是現在,事態顯然發生了變化。

    「這是一次機會,」強忍著哆嗦的沖動,她努力鎮定地說,感覺到切薩雷的手指有力地鉗住了她的虎口,源源不絕地傳達著體溫和他無言的支持,「我們可以利用他因為婚訊而重新浮水的機會,徹底地解決這個麻煩……」

    轉過頭打量著似乎重新變得空蕩、陌生的起居室,她在心底默念著‘恐慌就是輸了’,喃喃地說道,「而在此之前,我們一定要特別、特別的小心……」

    也許是切薩雷做了什麼動作,或者是用眼神表達了什麼,瑪麗忽然跳了起來,含糊不清地說著‘我去接個電話’,幾乎是逃跑一樣地離開了起居室,而當門被合攏的下一秒,切薩雷就握住了珍妮的肩膀,將她攏在了懷里。

    「我們會解決這件事的。」他似乎對珍妮現在需要的東西心知肚明,並且毫不吝嗇給予——珍妮忽然想到了她第一次遭受恐嚇時他的安慰,她模糊地想︰也許當時他也會給我一個擁抱,如果有人教會他的話。「ok?我們會解決這件事的,你很安全,沒有人能傷害你,而我們肯定會解決這件事的,明白嗎?」

    淡淡的海水咸浸潤著她的發絲,隱隱約約地,珍妮意識到了一絲危險,似乎有些不該發生的——他們一直在回避的事,出現了一絲端倪,一座堅固的堤防出現了裂縫——

    但她現在無法去考慮這些,她需要的並不是這些,珍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把切薩雷的古龍水味道更深地吸進了肺里。

    「我們會解決這件事的。」她重復地說,「是的,我們會解決這件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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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昨晚的更新能激起大家的熱烈反響,說實話我完全沒有想到,看到大家的回復,好想穿越網線,給你們一個擁抱,就像是切薩雷和珍妮一樣,當過去無法改變的時候,只能讓自己更加強大,撫平傷痛。尤其對于中國女性來說,生活在孝道文化和重男輕女緊密結合的文化氛圍里,自強不息幾乎是唯一的選項,有很多話想和大家說,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中暑了,今天渾身酸痛,極為不舒服,再說下去可能就要語無倫次了……總之,抱抱大家,不論過去有多少傷痛,只要抱有希望,持續奮斗,明天一定比今天好,希望大家都能獲得幸福和平靜,都能勇敢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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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31 00:34:21 |只看該作者
第337章 《新世代︰代號Shero》

    2009年5月似乎是珍妮弗杰弗森的月,本月她用各式各樣的花式新聞填滿了人們的視野︰她和未婚夫切薩雷維杰里之間堪稱神速的婚禮,以及之後的招待會,她的新電影《新世代︰代號shero》(《advancedgeion︰code nameshero》)正式定名,女主角凱莉約翰遜定妝照放出,電影日前在環球影城正式開機,但不日將移至新西蘭拍攝,由維塔工作室提供技術支持和特效制作。本片也于日前正式定檔2010年7月,預計將用2個月時間完成拍攝,1年時間完成特效制作,1年2個月的時間制作一部大片,珍妮弗是否太過大膽?當我和珍妮弗的pr以及發言人茱蒂阿克曼討論時,對方笑稱︰「這就是我們的一貫風格,大夢永遠不走正常人的路。」

    是的,茱蒂此言不差,這正是大夢的一貫風格,當我前往位于新西蘭的攝影棚時,尚未見到珍妮弗本人之前,我遇到了她的另一個不走尋常路的選擇——扎克瑞昆圖,這位以電視劇《英雄》出名的演員獲得了人們翹首以盼的機會,加盟電影出演反派,而這個機會也讓日前正式出櫃的他接受采訪時表示︰「如果要說的話,當我正式出櫃以後,我的職業生涯只有比以前要更順。」

    在等待珍妮弗結束她的制作人會議之前,剛以《星際迷航》中的斯波克獲得大眾好評的昆圖和我聊了幾句,他親切地透露了一個小道消息︰他能接下這個角色,靠的是希斯萊杰的推薦,希斯原本是這個角色的首選,而昆圖根本沒想到自己能通過甄選。但希斯在決定出演薩爾維圖齊的未定名新片之後,為了專注角色,便推掉了湯姆威靈頓的角色,轉而推薦扎克瑞。出演這個角色,扎克瑞有何感想?

    「收到面試邀請的時候我都快瘋了,我是說,和珍妮弗杰弗森對戲?guys,在我的夢里都不會出現這件事。」扎克瑞答道,「我當時就告訴我的經紀人,哪怕一分錢不收我也要把握住這個機會,說真的,他們讓我在片場端茶倒水都行,讓我兼職做場記我都毫無意見,這就是我的決心。」

    當然,一向慷慨的片酬給了扎克瑞「讓人滿意的報酬」,而珍妮弗也對兩人間的化學反應非常滿意,扎克瑞迅速地和她成為了朋友,「是的,她非常平易近人,我受邀參加了她的婚禮招待會,你知道,就在她們私人婚禮後的幾個小時,我聽說他們本來準備在自己的房子里舉辦,但最後來賓太多,不得不包下了一整座度假村。當我的車開到門口時,我是說,看到那些豪車群,一般人完全就開始嚇尿了,不是嗎?而我恰好只是個開著大眾的一般人,當我走進會場,在一堆王子、總裁和影帝、影後、名導之中感覺到格格不入的時候,珍妮弗走過來和我打招呼,在此之前我們只因為電影見了兩面,但她特地離開一個阿拉伯王子走來和我打招呼。而這就是珍妮弗給我的印象,一個非常專業、認真和友善的好人,我肯定我們會在接下來的合作中成為好朋友。」

    是的,珍妮弗杰弗森一直以來都給人們完美女孩的印象,保持著事業上的高調和社交上的低調,日前舉辦的盛大婚禮——雖然僅有極少數的親友獲邀參加婚禮,甚至連男方父母都沒有列席,但之後的招待會可謂將好萊塢的名流一網打盡——讓我們首次見識到了這對夫婦的人脈圈,婚禮當天,麗絲卡爾頓幻象山莊的停車場內停滿了豪車,附近的私人停機坪也空前繁忙,我見到了一張又一張熟悉的面孔,不誇張地說,他們任何一人都可以單獨撐起一個社交場合,並受到眾星捧月的待遇,但在幻象山莊,唯一的焦點只有珍妮弗杰弗森。我親眼看到這些倨傲的成功人士們對她露出親切、欽慕的笑容,而他們彼此也放下了傲氣親切交談——羅恩佩雷曼和卡爾伊坎甚至並肩對新人進行祝酒,這幅奇景迄今為止我還沒有在別處見識過。在我看來,這是比任何豪奢的裝修都更能彰顯身份的畫面。

    然而,珍妮弗並未沉溺在好萊塢的奢華之中,婚禮結束第三天,她就離開好萊塢,前往新西蘭惠靈頓的攝影棚,再度進入了她平時的生活節奏中︰低調地制作出一部又一部的好電影,把人們對電影的理解帶入下一個世代。

    「嘿,抱歉讓你久等。」這位新婚妻子出現在我跟前,用親切的語調說道,她精神奕奕,隨意地穿著白襯衫和牛仔短褲,綁著法式發辮,「我們上周見過面,是嗎?在我的招待會上,我還記得你,你當天穿了一件紅色的雞尾酒裙,是嗎?」

    她出眾的記憶令我非常吃驚,我的確曾帶領《名利場》的攝影團隊前往招待會,為與會的賓客留下紀念照片,但以當天出席的賓客數來說,我從未想過珍妮弗會記得一個素未謀面的記者,也許這正是她能在過去八年間取得非凡成功的理由之一。「是的,我們見過面,你當天真是美極了。——不論是那件華倫天奴的婚紗,還是elie saab的小禮服,都是一時之選,我們給你抓拍了很多照片,每一張都難以取舍。」

    「是的,我的經紀人給我看過你們的候選照片,謝謝你們,你們把我拍得很美。」她開朗地笑了起來,我注意到她沒戴鑽戒——和一般的女明星不同,她在婚禮結束過後就取下了華麗的訂婚戒指,改戴素面白金的婚戒。

    「它太大了,可能會勾破戲服。」對我的評論,珍妮弗給了一個非常務實的答案,「而且也太貴重,這使得保管它變得比較麻煩,所以我在工作時的確不願意佩戴訂婚戒指,但他們一直說服我,讓我不要取下它,否則這等于給媒體制造新聞。」

    我開始同意扎克瑞了,和珍妮弗杰弗森共事一定是一樁美差,見識過了所有的大牌明星之後,珍妮弗的平易近人宛如春風拂面,她好得簡直讓人欠缺真實感,她的成就,她的親和,還有她的長相都過分美好,以至令人很難相信這是真實——成名八年以後,珍妮弗的外表依然沒有絲毫改變,時間雕琢了她的氣質,但沒有在她的眼角制造出魚尾紋,我們也沒有留心到肉毒桿菌的痕跡,這在好萊塢幾乎是又一個奇跡,當我們聽說她扮演的凱莉可能會有少女時期以後,沒有憂慮——我們並不擔心她出演少女的效果,即使不需要cgi的幫忙,她依然可以令人信服地演出一名少女。

    我把我的想法如實告訴了珍妮弗,珍妮弗大笑起來,「謝謝你的誇獎,我想秘訣其實非常簡單,當然,這在好萊塢也許是很難堅持——秘訣就是早睡早起,我和老年人一樣,永遠在12點以前上床。」

    這也許解釋了她在社交上的低調,我們幾乎從來也看不到她在比弗利山莊的夜店中出沒,但她的丈夫切薩雷和她擁有一樣的起居習慣嗎?這對新婚夫婦過的又是一種怎樣的生活呢?

    「切薩雷對此完全沒有意見,我們都不是會去夜店大肆玩樂的類型,這也是我們之所以能最終走到一起的原因之一,」珍妮弗自在地說,「雖然我們才戀愛了一年多,但我們已經認識了八年之久,所以在我們真正結婚以前,我已經非常了解對方了。我們彼此的生活都沒有任何改變,如果有的話,也是好的改變,我們有了新房子,新的生活,一切都充滿了希望,我的生活可能會比過去更好,這也是我現在如此開心的原因。」

    聽起來這是一對很老派的夫婦,在招待會現場我們也見證到了這一點,當珍妮弗起身致辭時,以希斯萊杰為首的男賓客團——那些花花公子們——敲著酒杯要求新郎和新娘給我們看到一個吻,但這對新人以擁抱滿足了他們的需求,珍妮弗和切薩雷在這方面的作風相當嚴謹,似乎並不中意‘和世界分享他們的愛’。

    「對,事實上這主要是我的要求,曾經我在這一點上是比較隨性的,但隨著媒體對我的關注逐漸增加,我對于和公眾分享私生活也變得越來越謹慎,越來越保守,你甚至可以說有一些抗拒。」珍妮弗說,「這是一種本能的反應,就像是在有鏡頭的時候你不想過分真情流露一樣,而切薩雷對這點非常能夠配合,因為他也是非常嚴謹而且**的人,所以我們可謂是一拍即合。」

    在過去多年中,珍妮弗多次被侵犯**,如今她的大宅門口也不時擠滿了游客,公眾對她的興趣似乎不因她個人的意志而轉移,作為這時代最引人注目的女明星,她在這方面的困擾層出不窮,而珍妮弗用令人吃驚的開朗態度對待這個問題。

    「這就是名氣的副作用,而如果我們想要對抗這一點的話,最好的辦法莫過于盡量發掘名氣帶給你的好處——名氣讓你可以幫助更多人,既然人們對你生活的方方面面都非常感興趣,那麼不妨利用這種興趣來回饋社會,這是我看待這件事的辦法。你沒必要太敵視民眾,再怎麼呼吁,這種集體意志的大潮也是你無法抗拒的,這也是切薩雷教給我的事︰既然事實無法改變,那麼不妨把檸檬變成檸檬水,不是嗎?」

    珍妮弗的確在切身履行著這條箴言,《名利場》是唯一一間獲得授權可以對招待會進行拍攝,以及刊登婚紗照的媒體,為了獨家報道權,雜志付出了2500萬美元的巨額酬金,而所有報酬都將會進入珍妮弗設立的慈善基金會之中,這個基金會並不接受大眾捐款,在過去的幾年間主要依賴珍妮弗和朋友們的捐獻運行,它的運營開支比也因此非常漂亮,和那些知名基金會有時令人詬病的20%、30%,甚至高達50%的運營開支比,珍妮弗杰弗森基金會的運營開支只佔捐款總額的10%,自設立至今,它為上萬名出身于貧困家庭的女孩提供著無息學生貸款,它在高中設立的獎學金改變了上千名女孩的命運,現在正在西北大學就讀的米歇爾弗里曼,也是女子籃球界的新秀就是這個項目的受益人,「如果沒有拿到珍妮弗杰弗森獎學金,我也許早就放棄學業了,正是因為去讀書拿到的獎學金足以支付我的生活費,甚至還能支持我買一雙籃球鞋,我才能拿到西北大學的運動獎學金,甚至向wnba發起沖刺。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現場對她說聲謝謝。」

    米歇爾被邀請前來招待會,她和珍妮弗的合照被挑選出來放在這期報道中,這是珍妮弗本人的意願。「如果我在做的事有什麼是真正有意義的話,那我認為電影和基金會的排行不相上下,正是米歇爾這樣的女孩,她們的笑容支持著我,讓我有動力制作下一部電影,而不是放慢腳步享受生活,這也正是我制作《ags》的動力所在,我希望女孩們都能成為英雄,這正是我想要傳遞的信念,我們女孩需要男人拯救的時代已經過去了,現在這個時代,女孩可以自己拯救自己。」

    作為這個概念最佳的代言人,珍妮弗將會在未來一年中繼續充滿活力地向前飛奔,除了她自己的超級英雄電影以外,她還將制作幾部預算上億的大制作,這個數字對于這個28歲的女孩來說已經相當平常,但觀眾們最關心的還是她的下一部文藝電影,對此珍妮弗也不吝慷慨透露。

    「也許時間還沒定,但薩爾維已經預定了我接下來的檔期,結束《shero》的制作後,我會出演他的下一部電影,和希斯萊杰合作。」她捋了捋金發,露出了一口白牙,「免得你問,我先主動告訴你——切薩雷完全知情,而且非常支持,而且一句調侃真的不代表什麼,即使它被全世界都知道了也是如此。」

    在我們的笑聲中,另一個工作人員目的明確地向珍妮弗走來,而她站起身調皮地說,「你想看看凱莉扮裝後的樣子嗎?——當扮裝照出現以後,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奇怪的,雖然被戲耍了,但我一點也沒有生氣,恰恰相反,我對這部電影更加期待了,也許我也是被奇跡誘惑的一名信徒,不過我想這部電影本身就值得所有人期待——她的每一部電影都是一次新的挑戰,都能讓人期待結果,而我已經期待我們下次相見的時刻了——一如既往,今年的《名利場》超級封面里,當然也會有她的一席之地,這也會是她連續第八次登上超級封面,這對我們來說,同樣也是一個小小的記錄,這似乎就是她存在的意義︰締造記錄,打破記錄,保持記錄。當我們把a-list的標準定為2到3年出演一部超級大片的時候,珍妮弗已經做到了每年一部大制作電影,今年年底的《阿凡達》,令她和卡梅隆一起,站到了風口浪尖……

    #

    以《名利場》報道的篇幅來看,很明顯,這篇報道是為《新世代︰代號shero》做的預熱,這也盡顯了這部影片的親生地位,畢竟這是以《名利場》對婚禮的獨家報道為依托,不論是從雜志本身的格調還是獨家婚紗照的珍稀程度來說,都是非常吸楮的一篇報道,而也因為這一次登上封面完全是因為珍妮的個人生活,並非是片方的作用,團隊選擇了《新世代》而不是《阿凡達》作為電影的宣傳主打,也就不是那麼令人費解了。——事實上,之所以選《名利場》而不是《人物》,除了《名利場》更高的出價之外,也是因為《名利場》的讀者中時尚敏感人群更多,比起《人物》的八卦敏感人群來說,這部分讀者比較不會主動去找婚紗照等報道來看,所以放在《名利場》,這篇報道可以二者兼收,宣傳效應最大化,而放在《人物》的話,就等于是平白地損失了一部分潛在的受眾。

    短短的篇幅里,吹噓人脈,描寫招待會的盛大場面,這是雜志本身的要求,也是他們煞費苦心找出的亮點(除此以外,招待會和一場普通的商業派對其實並無不同),而塑造形象,為基金會宣傳,提到下一部文藝片,為扎克瑞昆圖的出演找一些存在感,當然還有最重要的,勾勒人們對新片的期待,這都是珍妮團隊的要求,當然了,一張結結實實的婚紗照也是必不可少,這也是《名利場》這一期的封面︰身穿華倫天奴設計的露肩魚尾婚裙,頭紗上點綴著朵朵鮮花,金發也被編織成花環式的珍妮弗側身面對著鏡頭,睫毛低垂,頭也微微低下,露出了恬靜的微笑,而在她身邊,側背對著鏡頭的切薩雷維杰里只有半邊臉露了出來,身穿dior homme定制西服的他高大英俊,金發濃密。這對新人站在如茵的如草地中,身後則是無垠的碧海藍天,在強烈的陽光中,整張照片的氛圍如夢似幻,浪漫又美觀,可以說是近幾年結婚的情侶中最好看的一張婚禮照了——從顏值來說,男女雙方如此相配的情侶的確非常少見。

    實際上,婚紗照的構圖也是深思熟慮的結果,沒有采用正面照、親昵照等風格,也是考慮到切薩雷並不是公眾人物,而且他本性喜歡保持低調,再者這樣也能盡量規避無意義的表演,婚紗照拍攝工作總計不過耗費半個小時,而在自家後院里拍攝了這張照片後,新郎和新娘又走進大宴會廳,在羅伯特艾格和瑪麗這兩人的見證,以及吉姆這個網上注冊過的主婚人的陪伴下簡單地完成了婚禮——有多簡單呢?簡單到主婚人完全省略了華而不實的言辭,只是問了一句,「在法律規定的兩名見證人的見證之下,你們是否願意締結為法律意義上的異性配偶?」

    無需對任何人說謊,珍妮都能對這個問題老實地回答出‘是’,而按照規定必須見證儀式的市政廳工作人員,經過一定的活動,也免于前來,珍妮和切薩雷一樣不必親自去市政廳登記,在這方面算是享用了一次明星的特權。——這一切從簡的婚禮,完全是為了之後的招待會積蓄體力,而在一場超級疲累的招待會之後,團隊在《名利場》上很有先見之明地對幾個問題預先做了澄清︰新婚就分離會不會影響感情?切薩雷會不會介意她和薩爾維合作?雙方什麼時候生子?(不會,不會,隨緣)

    在如此嚴密的預防,以及婚紗照、招待會現場照片的款待之下,媒體們終于不再興風作浪,暫時滿足于這些豐滿多汁的新聞,沒有編造謠言、炒作事件,去關心最近重新興起的stalker騷擾浪潮,以及珍妮和前男友們之間的互動……在關于婚禮的一大波報道之後,珍妮也終于得到了半年來難得的清靜,重回惠靈頓,在《阿凡達》曾經的攝影棚里開始了《代號shero》的攝制工作——之所以選擇這里,不僅僅是因為新西蘭有優惠退稅政策,可以節省一大筆開支,這里有《阿凡達》曾用過的先進攝影棚,為了補拍,攝像機還沒拆走,可以直接采用虛擬實境技術,而且也是因為這里狗仔少,人口也少,保全工作相對輕松,而且遠離洛杉磯,stalker們很難跟蹤到此,這可以最大限度地保證珍妮的安全。

    「扎克瑞,我感覺你對人物的理解有些問題,剛才你對凱莉的語氣有些太過溫柔了,固然在之前的戲份之後,湯姆對凱莉深有好感,但在工作場合,他並不會給凱莉太多的特殊待遇,湯姆的性格核心就是公事公辦,你可以把他當作高功能反社會人格,他並不覺得自己是個壞人,很多反派都有自己是反派的自覺,但湯姆沒有,但他也並不自我陶醉,不覺得自己在做好事。」在每日的讀劇本會上,喬斯叫停了扎克瑞的朗讀,解釋起了自己的看法,「這種類型的反派現在已經稍微有些過時了……我希望能傳遞給大家的是一種反差的感覺︰一個不卑劣也不自我陶醉,完全只是把毀滅世界當作一份日常工作的反派。」

    修了濃眉,也在造型師的意見下做了減脂、塑形,剃光了胡子,連胡渣也不留,在短短一個月內減重20磅,形象和《英雄》、《星際迷航》相比有翻天覆地變化,如今外表清瘦、文質彬彬的扎克瑞點了點頭,在喬斯的示意下重新朗讀起了台詞,「約翰遜小姐,你的看法是?」

    「我認為和特定基因段進行耦合的技術已經完全成熟,經過適當的編程,k102號藥劑完全可以做到對某一段基因進行精確識別,對該段基因表達進行增強。」珍妮毫不費勁地朗誦了起來,她的語速比平時要快了一點,「但問題的癥結在于,k102號藥劑內蘊含的生物 鏈如果未經耦合,會在半小時內和血紅蛋白結合,阻礙人體吸取氧氣,這使得藥劑本身成為危險的醫療用品,缺乏大規模應用的可能性,只能停留在試驗階段,我的建議是將這項研究封存起來,將來的某個年份里,基因快速檢測和編程、藥劑單產技術均獲得突破的時候,也是k102重見天日的時候,到那時,k102也許能在小眾病領域大放異彩。」

    「而在它的成本下降到可以接受之前,所有那些小眾病的患者都只能等死,這是你的意思嗎?」出演湯姆心腹的演員馬克斯特朗沉聲地說道,語氣中充滿了挑釁的味道。

    「是的,先生。」珍妮快速地讀著台詞,語調平板而自然,「也許聽起來這很殘忍,但在生物制劑領域這是常識,治愈埃博拉病毒的制劑早已研發完成,而該病毒每年都要帶走上千條生命,目前為止無一例通過制劑治愈,因為培養針對不同變種的小數量制劑需要花費天文數字的金錢。科學家不是慈善家,我們要做的只是為未來提供多種可能——為將來技術大跨越之後,我們的同行消滅埃博拉病毒,以及小眾基因病節省時間。」

    「我贊同約翰遜小姐的看法,k102項目至此封存。」扎克瑞朗讀道,他的聲音里出現了微不可見的愉悅和欣賞,但波動不大,而這樣的改變也讓珍妮暗暗點頭︰也許扎克瑞永遠不能成為一個主流英雄,也未必能演繹好一個復雜的人性角色,但他在這種邪氣的個性角色上擁有非常出眾的天賦,演繹起來可謂是得心應手,喬斯剛才指出他的問題,他立刻就能在台詞朗讀中進行微調,這種可塑性和反應力的確能夠帶給他更多的機會。

    「很好,很好。」喬斯鼓了鼓掌,結束了今天的讀劇本會,「明天的拍攝應該相當順利,我們距離如期完工又早了一天。」

    在大家的笑聲中,幾個演員合上了劇本,扎克瑞、馬克等演員道了聲再見,直接離開場地去了食堂,而珍妮則留下來和喬斯一起確認明天的拍攝表,並重新審核特效組的進度,以及劇組對特效公司的鏡頭需求︰這也是喬斯壓力很大的原因,之前他導演的《螢火蟲》因為預算原因,特效鏡頭相對較少,而《代號shero》不但有大量的特效鏡頭,而且是3d拍攝,同時工期又十分緊張,所以他會把‘如期完工’掛在嘴邊,這是真正的同期制作——只有把每天拍攝出的素材全都挑選出滿意的鏡頭,送往維塔a組進行特效合成,同時讓b組專注制作無需合成的cgi鏡頭,這樣才能趕得及在明年2月做完全部的特效鏡頭,進行最終剪輯,當然,配樂、預告片等工作也是必須同步完成——喬斯只有3個月的時間來調整鏡頭,制作最終版本,這樣影片才能在5月送交mpaa定級,趕上7月的上映。

    今年5月就開始做特效,明年2月才能完全做好?是不是給特效制作太長時間了?其實,長達9個月的特效制作周期已經是非常快的了,這還不是錢的問題,設備就這麼多,軟件繪圖效率就是這麼低,行業人才就是這麼有限,現在有時間給你做特效的也只有這麼多人,你只能根據特效公司給你開出的時間表去等,而且還必須維持溝通的順暢和高效,一旦你開始反復、挑剔,好了,等著吧,完工時間肯定還要再拖——像是《魔戒》、《阿凡達》等大片,後期特效制作都是以年來計算周期的,而這也是為什麼如今的大片風險越來越大的原因,特效拖慢了整個電影的制作進度,也使得影片上映時的風險增大,回款速度更慢,讓更多的小電影公司不敢輕易涉足這個領域——其實就是六大,對于前期成本越來越高的趨勢也是叫苦連天。

    而這樣緊張的特效制作周期,也是對導演提出更大挑戰——卡梅隆做《阿凡達》的時候刪減了大量已經制作完成的特效鏡頭,這也是導演們夢寐以求的待遇︰對著完全制作好的特效鏡頭進行剪輯,這樣自由度當然更高一些,可現在,大夢浪費不起的不是經費,而是時間,喬斯必須在每一天拍攝之前就非常精確地想好自己要拍什麼樣的鏡頭,在這個鏡頭里需要什麼樣的特效,在拍攝過程中控制好演員,不要出現突發的加戲、減戲,當然對于故事線的調整更是不可容忍,這部電影最開始想好是什麼樣的,到最後拍出來就必須是什麼樣的,如果喬斯的控制力不足,拍得反復、猶豫,那麼《代號shero》肯定只能跳票,而跳票對于一部沒有品牌積澱的電影,是非常沉重的打擊,當年卡梅隆再三跳票《泰坦尼克號》的時候,這部電影遭遇了史上最大規模的唱衰,而要說起積澱,現在的喬斯距離當年的卡梅隆可還有一段很長的距離。

    對于電影這種需要創意的行業來說,寬松的環境幾乎是一種必須,整個工期設計得這麼緊,也是業界不看好的重要原因之一。但對珍妮來說,這麼做也是有戰略意義的︰她不想把這部電影推到2011年上映,如果那樣的話,2010年她就沒有商業片了,而且在2009年好不容易塑造起女權i的形勢下,他們最該做的是趁熱打鐵,而不是等到這個概念退燒再去炒作,那樣姿態會有些難看。再者,她也經歷過一次這種連軸轉的制作——《加勒比海盜1》就是這麼做出來的,這部電影的特效鏡頭並不少,但從開拍到上映也就是8個月的時間。

    吸取《海盜》劇組的成功經驗,珍妮對喬斯的創作采取全盤接受的態度,在劇本階段,她參與度極高,和喬斯頻繁討論,確定了整個電影的基調,但當開始拍攝以後,她就完全閉上嘴,成為輔助者的角色,任由喬斯去臨場發揮,絕不會隨意發表意見,干擾他的思路,同時亦保證自己和扎克瑞等主演的表現在水準之上,盡量一個鏡頭都能一次過——在這點上,扎克瑞的確是個驚喜,只要頭一天的讀劇本會上找到了狀態,第二天他只要稍經排練就能一次通過,這讓整個劇組進入了一種良性循環︰每天用在拍攝場地的工作時間其實不多,大家有充裕時間和精力開讀劇本會,而喬斯也可以仔細地構思、審閱第二天的分鏡頭劇本和特效制作表格,總之,整座機器就像是上了潤滑油一樣,運轉得極為良好,甚至可以說是游刃有余,這也讓劇組成員的干勁更足,大家都有種‘我們正在制作好片’的感覺,而雖然對于大部分工作人員來說,不管拍的是好片或爛片,拿到手的錢其實都差不多,但奇怪的是,即使是一個場務,他在為一部好片打板時,聲音也確實都會更洪亮一些。

    至于珍妮,她的狀態就更不必說了——出演凱莉這個角色,對她來說已經甚至都無需動用金手指了,雖然為了拍攝打戲,她還是得勤快地往健身房跑,每天的行程也都拍得滿滿,但比起往年在拍攝狀態下必然的壓力,這一次拍攝對她來說,的確可說得上輕松愉快——畢竟,她的上一部電影可是《夢露》……打戲又算得了什麼?在拍過那部電影之後,這種無需‘動腦’的角色,簡直都算是福利了。

    「對,如果從這邊迎面過來的話,應該會是個很酷的鏡頭,會有些冒險,但我們明天可以拍一遍試試看。」和喬斯一起對著分鏡頭板指指點點,布置好了機位,還沒到下午五點,一天的活就已經結束了。把分鏡頭板交給攝制組,讓道具組去準備明天的布景以後,珍妮和喬斯道了再見,走向了健身房︰鍛煉兩小時以後,再花上兩小時跟進洛杉磯的公事,看起來她今晚有望在晚上10點結束工作,做一下較為麻煩的每周保養——

    打開手機,珍妮一邊走一邊刷著未讀郵件,拇指在屏幕上劃了好幾下之後,她突然頓住了腳步,挑了挑眉毛,偏著頭沉思了一會,這才打開撥號頁面,給切薩雷把電話撥了過去。

    「我下工了。」那邊一接起來,她就用熟稔的口吻說道,「已經看到郵件了——迪士尼是真的買了《火星上的約翰卡特》?他們已經對外公布了嗎,還是你拿到了內部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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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注︰1 特效制作時間很長是真的,《環太平洋》從拍到上就是差不多2年,其實人類戲份可能幾十天就拍完了,剩下全是做特效的時間。

    2 《名利場》的超級封面是指每年3月的好萊塢特刊,一般封面都會做成大拉頁,會匯聚今年最受關注,最有希望上位,最紅的明星面孔。另外這本雜志逼格蠻高的,屬于時尚和娛樂結合得比較好的那種,封面一般都是特別拍攝的硬照,拿婚紗照做封面應該是比較少見,也算是體現逼格(如果我說錯了快糾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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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31 00:34:33 |只看該作者
第338章 金身被破?

    「本周三的震撼消息︰迪士尼電影出人意表地宣布ceo迪克庫克將會在月內離職,而接替他的人選暫未指定,這期間迪士尼電影的具體運營將由集團領導層集體負責,迪士尼集團將會在本月內任命迪克的繼任者。

     在洛杉磯本地的財經新聞中,新聞主播態度嚴肅,語氣略帶驚訝地說道,「迪克一直被視為是羅伯特艾格的繼任者,迪士尼人事層這一出乎意料的變化令公司的世代交替計劃再度撲朔迷離。但公司發言人表示,公司內部事務將不會受到影響,迪克的離職帶來的副作用‘微乎其微’。」

    「有消息表明,迪克的離職與珍妮弗杰弗森不無關系,雖然過去的三個月,她都在新西蘭趕拍她的新片《新世代︰代號shero》,但她正在飛速發展的電影公司大夢制片和此事關系極為密切,據說在年初,圍繞著《饑餓游戲》的版權大戰,珍妮弗和迪克之間就發生過嚴重的不愉快,而《火星上的約翰卡特》則促使他和自己為之奮斗了半生的事業徹底分道揚鑣。正在和大夢共同開發《oz》的迪士尼無法容忍迪克再三挑釁大夢,而迪克也因此只能黯然離開,他也是從邁克爾艾斯納時期堅持到現在的唯一元老,他的離開,宣告了邁克爾時代的徹底結束。」

    「《火星上的約翰卡特》由誰最終投拍將是解謎的關鍵,內部紛爭真正存在嗎?股東層的疑問將會得到一個解答嗎?迪克的離開對迪士尼來說到底是凶是吉?抑或這只是更大變革的開端?」

    「迪克的離開屬于和高層之間的理念不合,迪克堅持手繪動畫才是動畫的靈魂,然而在羅伯特艾格明確表示,《公主與青蛙》會是迪士尼最後一部手繪動畫以後,迪克終于決定他也到了告別的時候,在此前的2004年,迪士尼就曾宣布告別手繪,但正是迪克力排眾議,再次投下重金制作了《公主與青蛙》。」

    2009年9月,當頒獎季漸漸拉開了帷幕,預告片開始大量投放,好萊塢開始為年底的頒獎車輪戰以及聖誕檔興奮起來的時候,迪士尼方面突然爆出的人事震動也為逐漸火熱起來的市場潑上了一桶汽油——從措辭來看,迪士尼是毫無預警地炒掉了迪克,而不是如同《華爾街消息》中的暗示,這一次的離職是迪克自己的選擇,對于重要分公司的ceo來說,這是很難得的嚴厲處置,雙方幾乎沒有留下多少見面的余地,當然,這也說明迪克的嗅覺不像是邁克爾艾斯納那麼敏銳——在意識到自己被踢走只是遲早的事之後,邁克爾便瀟灑地主動走人,多少挽回了一點面子。而迪克被踢走的突然,說明他之前在內部斗爭中已經完全失勢,而自己尚且渾然不覺,一直到被一腳踢開,這才恍然大悟,但——當然,這也是為時已晚了。

    至于其被踢走的原因,那當然是眾說紛紜,業界普遍的看法是,這應該和迪士尼現在越演越烈的內部斗爭有關——這幾年欣欣向榮的迪士尼集團看來也壓制著不少內部問題,在年初爆出了《饑餓游戲》的版權糾紛之後,日前迪士尼又大張旗鼓地宣布《火星上的約翰卡特》將會在明年年初開拍,成為迪士尼在2012年的重頭戲,在這之後不久,就是迪克離職的消息,而此間並沒有更多的新聞事件,可見他突破ceo羅伯特艾格的忍耐下限,應該就是他拿到了《約翰卡特》前後。羅伯特在本部和大夢之間傾向于誰,也就是一目了然,不需要任何的質疑了。

    「迪克庫克離職的消息一經傳出,迪士尼股價應聲下跌了2美元,表明投資者對公司前景並不是那麼的樂觀。」在他的個人博客里,前任股票分析師丹萊茵戈爾德頗富趣味性地分析道,「當然,我個人並未持有該公司的股票,但我不巧是個非常熱心的電影迷,迪士尼不是一支上下振蕩的股票,它的走勢一直是穩健上漲,這證明在完成了對皮克斯的收購之後,迪士尼的表現令投資者信心上升。迪克庫克的離職本身對于投資者來說並沒有這麼大的震撼,最主要的是這其中暗示的信息——迪士尼一直在通過收購來擴張版圖,整合自己的資源配置,目前來看,它似乎一直做得不錯,但迪克的離職似乎暗示了其內部不穩。而ceo羅伯特艾格的立場也搖擺、曖昧,如果他支持的是迪克的話,事情也許簡單一些,但在迪士尼未能佔據控股權的大夢和迪克之間,羅伯特選擇了大夢,這似乎就暗示了董事會的不滿和潛在的紛爭,迪士尼真的能安穩地度過這一劫嗎?這會否是內部爭斗的開始?羅伯特會是迪士尼在五年內離職的第二個集團ceo嗎?要知道,對于這樣的傳媒集團來說,過分頻繁地更換決策頭腦並不是一個吉祥的消息。如果羅伯特最終離職,這也意味著和他一起上台,迪士尼一直行之有效的收購策略也許要告一段落,而這將意味著一個非常、非常漫長的低潮期……所以,如果你問我的意見,短線投資者最好是割肉出倉,而長期投資者可以考慮繼續持有,畢竟,有《加勒比海盜》在,迪士尼想不賺錢都難。」

    作為上市公司,迪士尼集團是有義務披露內部的重要人士變動,這也是為了對潛在的股東群體負責,由此引發的股價震蕩其實屬于正常現象,不過丹的評論文章也的確說穿了一些股東的心理——這些股東怕的不是迪克的走,而是懼怕迪克的走只是開始,這件事最終的結局會以羅伯特的離去,以及收購政策的中斷而告終︰對于這些以投資為目的的股東來說,他們是看好收購政策,以及希望迪士尼能吞並大夢,或者維持現在的合作關系,大把掙錢的。然而,董事會卻並不能完全地代表這些小股東的利益。

    雖然從股東的角度來說,期望公司盈利的心思應該都是不變的,但迪士尼集團是唯一一間沒有易手的集團,這也意味著它的股權結構還保有公司創始時代的濃重痕跡。就像是萬達集團在上市之後,王氏家族的股份隨著年歲變遷會被稀釋著逐漸減少,但這種稀釋始終有個極限一樣,雖然在迪士尼那個年代,雙重股權還沒被發掘出來,但創始人迪士尼家族依然持有不可小覷的股份,包括當時的高層,只要是在家族內部進行股份繼承,沒有轉手的股東,在感情上應該都會更傾向于本部,而他們聯合起來則足以在董事會的投票上取得優勢——之前對邁克爾艾斯納發出的不信任投票,已經證明了這一點,雖然當時投票沒有成功,但邁克爾也知道自己今後將不被容許失敗,所以在最後的努力之後,他主動宣布辭職,亦是對外界宣布,雖然經過多輪融資,但迪士尼家族依然是維持著對公司的極大影響力。

    然而,這是不是意味著這一次的情況也是不變,羅伯特的ceo席位岌岌可危呢?在他上台後的五年,迪士尼收購了皮克斯的現在,情況又有了改變,皮克斯的加入使得迪士尼多出了一位個人佔股達到7%的大股東——斯蒂夫喬布斯不但成為迪士尼最大的個人股東(迪士尼家族的股份由基金會持有),而且也因為他出色的戰略眼光和極高的個人成就,被選為董事會的一員,也使得董事會中有了來自被收購公司的重要一票。在這件事上,如果他能和羅伯特艾格保持一致的話,鮑勃的日子就會好過很多了,而在這件事上,他也完全應該和羅伯特站在一起——皮克斯現在已經是迪士尼的全資子公司了,如果羅伯特離任,公司可能會把皮克斯拆分,吸收進迪士尼影業的動畫部門,同時高價賣掉一些部門資產進行套現,而這將會讓喬布斯的心血毀于一旦。

    然而,此事依然存有變數——眾所周知,喬布斯的身體近年來已經不是太好,他和癌癥的奮斗使得他屢次缺席迪士尼的董事會議,他會在這件事上進行表態嗎?還是會在董事會內部的溝通和投票上保持沉默?諸多不確定的因素,也讓迪士尼的股票隨之振蕩、搖擺,在收購了皮克斯,以及公布了和大夢的長期合作協議之後,罕見地出現了一次長期的下跌走勢。

    #

    「對,我已經下了飛機,」聽到電話那頭傳來的輕松女聲,羅伯特的心情仿佛也隨之舒緩了一些︰雖然對眼下的情況也不是沒有預料,但他顯然不屬于壓力越大越興奮的類型,當迪克真正跳進了珍妮弗挖下的坑,或者說做出了他自己的表態後,羅伯特心頭就一直沉甸甸的。有必須炒掉多年朋友的不舍,有對迪克如此決絕的無奈,甚至也有一絲對珍妮弗的提防之心︰如果不是她那挑釁的態度,也許迪克也不會下定決心呢?不過,即使是有這樣的心思在,現在聽到珍妮弗的聲音,還是能讓他安心不少,不管怎麼說,現在雙方都還在一條船上,珍妮弗這柄凶劍暫時也還沒有回頭噬主的意思。「現在正在回家的路上,鮑勃,如果不著急的話,我們稍後在公司在談可以嗎?」

    「我今早就不過去總部了,」羅伯特也意識到了自己的焦慮,他放慢了語速,「你還是直接來家里吧,威洛今天做了午飯——要準備切薩雷的份嗎?」

    「他目前在紐約和《龍虎少年隊》的主創開會,」珍妮弗笑著說道,「我們也已經好幾個月沒見面了,如果需要的話,可以讓他通過電腦遠程參與——你覺得有必要嗎?鮑勃?」

    對比她鎮定的酷勁兒,羅伯特真有種自己已經上年紀的慚愧感,按說能在職場上一步步廝殺到今天的地位,他的心理素質應該也不能說是太差,可和幾年前還是一臉天真的珍妮弗比起來,連他的心髒好像都不那麼大了,「那也不需要,只是,你知道,我也有好幾個月沒和你們這對恩愛的夫婦聯絡感情了——」

    在雙方會意的笑聲中,時間很快就到了中午,才從新西蘭飛回洛杉磯的珍妮弗,幾乎是才回她的莊園打了個轉,放了一下行李,就來到羅伯特的豪宅之中,和羅伯特以及威洛夫婦打起了招呼。

    「鴯 蛋做的手包,」她對威洛說道,「這是當地藝術家的設計,瓖嵌了綠松石、貓眼石和蜜蠟石,我相當喜歡,一口氣把那一批貨都買下來了——也許不能拎出去,但做裝飾品還是相當不錯……」

    「重新拍攝動作片的感覺怎麼樣?聽說這一次的打斗場面很多——應該也是你在綠幕環境下第一次大規模拍攝打戲吧?」

    「是的,如果要我說的話,這比在海盜船上吊威亞要舒服多了,起碼攝影棚里有暖氣。讓人慶幸的是,這一次沒有受傷,天知道我有多厭倦每次拍戲都得進醫院……」

    在必要的寒暄和簡短的午飯之後,威洛端上茶水和咖啡,識趣地離開了書房,在她輕輕帶上門以後,一直都故作輕松的羅伯特終于徹底地放下了一切偽裝,放任沉重涌上了自己的臉龐,他沉聲地說道,「董事會已經決定了下一任迪士尼電影的ceo人選——或者說是羅伊已經決定了下一任迪士尼電影的ceo人選︰老伙計還是那麼的精力充沛,他是在病床上下的決定——這是他對我提出的交換方案,而我也答應了下來。」

    按照常理來說,ceo與集團主席完全有能力**決定麾下干將的去留,這種人事上的變動並不需要董事會投票決定,這也是為了維護ceo在集團內部的權威,試想如果ceo甚至不能隨便炒掉一個員工的話,那麼他的領導必定是磕磕絆絆,難以奏效。不過很少有ceo會**決定炒掉這種幾乎是副主席的高官,如果不是迪克居然大膽到直接買下了《火星上的約翰卡特》,羅伯特也不會被逼到提前動手——他還打算在對漫威的收購案結束,迪士尼股票大漲之後,再視迪克的表現決定去留(雖然他對珍妮弗的表態是在明年年初要炒掉他,但羅伯特當時顯然沒說實話)。

    而,這樣的倉促決定也讓他在董事會跟前處于不利的地位,他當然有他的籌碼——和漫威的收購就只剩合同的最後細節沒有敲定,事實上這樁生意已經可以對外公布了,這是羅伯特任內主導的第二次成功收購,而且和第一次收購皮克斯比,這一次拿下漫威花費的錢財在警戒線以下,不論是董事會的哪個成員,哪怕是羅伊,都很難在這樣的關鍵時刻出來和他搗亂——不過,如果羅伊再一次發動對他的不信任投票的話,局面也會往深淵滑去,即使羅伯特可以幸免,他也勢必將花費大量的精力來平復內部的爭議,應付外界因此而可能產生的大量攻擊性行為。所以他還是接受了羅伊提出的交換方案——這一次,先斬後奏的人是董事會內的保守派,在羅伯特本人收到風聲以前,他們指定了迪士尼電視網的負責人理查德羅斯來擔任迪士尼電影的ceo。

    今年47歲的理查德1996年加入公司,迄今為止13年的升遷歷程都在迪士尼電視網的體系之中,他經手制作出了不少贏利項目,比如《漢娜蒙塔那》和《扎克和寇迪的頂級生活》,當然還有第三部終于成功電影化,和巡回演唱會一起,令迪士尼賺得盆滿缽滿的《歌舞青春》系列,不過,在此之前,他毫無開發電影的經驗,這次的任命可說是相當大膽,而理查德的年紀也令人多少有些聯想——在邁克爾艾斯納之後,迪士尼就非常注重世代交替計劃,羅伯特可沒有前任那樣的風光了,今年57歲的他能再把持公司十年時間已屬不易,看起來羅伊已經是有些迫不及待地想拋開羅伯特這個相當重要的董事會成員,直接指定他的繼任者,確保自己的意志能在十年後也得到貫徹……

    以羅伯特ceo的身份來說,董事會指定誰做繼任者,和他是沒有關系的,他和公司的官司也就是一紙合同而已。但以他執行董事的身份來說,羅伊的做法就非常過火了,這是很弄權的行為,令人心生反感,而以他對公司發展規劃的思路來看,羅伯特更不可能接受這個羅伊色彩濃厚的ceo上位,這是明擺著的事,里奇上位全憑羅伊的力挺,你說他會更接受誰的思想?羅伊的還是他羅伯特的?就這點來說,理查德‘里奇’羅斯就是立場不純,再能干都注定是羅伯特的眼中釘。這麼個人坐在迪士尼核心公司的ceo位置上,主導著動輒上億的投資,不想方設法把他弄走,羅伯特還能睡得安穩嗎?

    只是草草地解釋了一下里奇的個人背景,別的分析羅伯特當然是一概掠過,讓珍妮弗自己去推演——她自然會明白除掉里奇的必要性,羅伯特直接跳到了一個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話題,「還好你留了《火星上的約翰卡特》這一手,只需要幾個月的時間,我們就能徹底看出里奇的立場了,這個項目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個測謊儀,就像是迪克一樣,里奇也注定會在這件事上露出真面目,現在我關心的還是《oz》,這部電影一定絕對不能出錯……」

    珍妮弗揚了揚眉毛,看來對他的潛台詞完全心領神會,她無聲地笑了笑,並沒有居功,而是謙虛地說道,「事實上,羅伯特,說了也許你不相信,在當時會說那句話,其實也是一種直覺,我也沒有想到迪克真的會去觸踫這本書的版權,按照常理來說,他本不該這麼急躁,至少會等到年後再說。」

    看著她甜美的笑靨,羅伯特竟然有種不知道是否該相信她的感覺——如果說以前羅伯特自忖相當了解這個傳奇女星(不管媒體怎麼把她說得神乎其神)的話,那麼現在,他不敢再這麼認為了,甚至有種排斥細想,不願猜疑的感覺——猜疑,就意味著懷疑珍妮弗對自己有敵意,而如果肯定了珍妮弗對自己有敵意的話……

    羅伯特搖了搖頭,不敢再往下想,他口中有種苦澀的感覺︰雖然不願對自己承認,但他亦無法完全埋沒那種恐懼的感覺——想到珍妮弗可能和他為敵時泛起的,恐懼的感覺……

    「我認為里奇最終把《火星上的約翰卡特》還給大夢的可能很小,羅伊不會允許他這麼做的,這等于是在毀壞本部最後的一點尊嚴。」他打起精神地說道,「所以這方面的事我們無需插手,集中注意力來討論《oz》吧,在里奇上任之前,我想把整件事確定下來,讓《oz》的主要工作完全由大夢負責,本部這邊只負責配合發行,當然,這必須得建立在一個基礎上,那就是《oz》必須大賣——最好是口碑也爆……」

    他嚴厲地注視著珍妮弗,試圖傳遞出壓迫感——但又有些懷疑珍妮弗是否還會受到他的壓迫,自從《饑餓游戲》事件以來,這種失控的感覺一直貫穿在他和大夢的相處中,羅伯特發自內心地覺得,自己有點‘hold不住’了……

    「珍妮弗,我必須得到你的親口保證,」他強調地說道,努力維系著自己的權威感,不將忐忑透露分毫,而是盡數轉化為對珍妮弗的壓力,「在這部電影上,你可不能再犯和《九》一樣的錯誤了——」

    #

    果然是《九》,就知道這部電影一定會回頭咬她的屁股……

    無奈地微微一笑,珍妮再一次告訴自己︰一切都還在掌握之中,《阿凡達》就快上映了,現在的失控趨勢很快就會被遏制,事實上,即使《九》的票房也和影評一樣失利,也未必是件壞事,也許這樣還更有戲劇效果……不管怎麼說,現在的羅伯特還是完全走在她鋪設的這條道路上,不是嗎?只要能確保《oz》的票房和口碑,2012年以後,迪士尼本部將不再會是問題……

    確實,看到羅伯特深信不疑地和自己談論著《oz》、‘里奇必須死’,誇獎著她對《火星上的約翰卡特》的使用,這一切的確讓珍妮感受到了飄飄然的權力感與成就感,直到這一刻,她才能肯定,自己的確是在羅伯特和迪克之間玩了很漂亮的一手,把這兩個飽經風霜的老家伙耍弄得就像是手心里的小提琴,她要他們怎麼唱,他們就怎麼唱,甚至連羅伊迪士尼和里奇羅斯,都在不自覺中淪為了大夢的一枚棋子——

    《火星上的約翰卡特》,就像是化學反應中的催化劑,又像是中東問題里的耶路撒冷,它的存在,其實就是大夢對局面的一種引導和推動,也像是羅伯特和珍妮之間默契的一手︰實際上,羅伯特在收購漫威以前就和珍妮談論過這個項目,而當時的迪士尼本部根本無人注意到這部已有年頭的科幻小說,正是珍妮非常肯定地告訴他,這個項目必定會血本無歸,羅伯特才放棄了對它的念頭,在此之前,他還想要主導推動這本小說的改編,把它作為迪士尼每年的幾部大片之一呢。

    既然打消了念頭,羅伯特當然不會和別人繼續談起此事,但他對這本書的印象應該還是相當深刻的,珍妮在對迪克提起這本書的那一剎那,他當然就知道珍妮這是在給迪克挖坑了。而這個必敗的項目,也因此成為了測試迪克的一條紅線︰以羅伯特掌握到的情況,當時的迪克應該不會在2010年以前買下版權,珍妮所說的‘等你到10年5月’,實際上可以翻譯為‘看看你是不是一等漫威過門就動手,連3個月都等不了’,‘看看你是不是根本不信任羅伯特,一等漫威過門就要重新開戰,逼迫羅伯特對付大夢’,而以這本‘珍妮弗親口認證必爆’的版權,也是很香甜的魚餌,確實能令迪克的態度明朗化,也能讓羅伯特明白,他的愛將到底還是不是那麼的服從,是不是唯他馬首是瞻。所以,對于珍妮自作主張的布局,羅伯特並不會有太多的反感——雖然看似有些多事,有些對迪克的猜疑,但終究這也是為他著想,對于他本人並沒有太多的壞處。

    而從這一刻開始,羅伯特本人也墜入了局中︰通過對迪克的精確解讀,珍妮操縱著他,讓他有了一個主動求去的體面結局(對迪克來說,他的離去的確是自己的選擇,反而是羅伯特被他擺布),也讓消極抵抗的迪克順水推舟地配合她,給繼任者挖了一個坑。而她給迪克劃定的時間線‘等你到今年年底’,實際上則是給羅伯特挖的坑——當迪克提前買下版權的時候,羅伯特已經沒有任何選擇,必須立刻收拾了這個完全失控,甚至已經不可理喻,根本無法溝通的屬下,否則,且不說在珍妮弗心里的威嚴形象是否會破滅,他甚至無法保證已經變成‘原教旨本部至上主義者’的迪克會不會對漫威收購案做出什麼事來,這種發展思想上的沖突甚至比基于權位的沖突更尖銳,更不容怠慢,他不可能再等一年,只能在數個月的匆匆準備以後,出手把迪克拿下。

    而拿下迪克,也就等于是激化了羅伊和羅伯特之間的矛盾,不管羅伯特怎麼解釋,在此事以後,羅伊和羅伯特之間也已經是徹底貌合神離了,而這種分歧也會讓兩人別無選擇,只能在各自的道路上越走越遠,曾對大夢、皮克斯熱衷歡迎的羅伊必須維護本部的尊嚴,強硬守住《火星上的約翰卡特》,而本想要一碗水端平的羅伯特也只能選擇維護集團的現金牛——從而和大夢,和珍妮弗越來越深地綁在一起,在心理上放棄親疏遠近,不再把本部看作親兒子,大夢看作干女兒……而到此時,《火星上的約翰卡特》則還是非常好用,它可以測試新任ceo的態度︰新任ceo如果對羅伯特馬首是瞻,把版權還給大夢,ok,以後大家就是一家人了,該合作就合作,利益怎麼分配,可以服從羅伯特的調停,版權回來我大夢手上,我可以拖啊——我就緩慢籌備,籌備到所有人都忘記這件事以後再放棄這個項目,而如果新任ceo堅持不還呢?不還那你就得拍,你不拍羅伯特自然有辦法來收拾你,而等到你開拍以後,這部電影就會化作一枚毒丸,變成把他踢下台的,讓他‘必須死’的妙藥——而按照羅伯特的思路,到那時《oz》就會變成大夢的籌碼,為大夢在集團內部的話語權上升保駕護航。

    羅伯特的思路並不能說錯,但在珍妮等人原本的預算中,大夢話語權的上升應該是自然而然的事,無需《oz》的擔保——開玩笑,到那時候還需要什麼擔保?大夢挾《阿凡達》等巨片的余威,連戰連勝,投資無一失手的神話光環,還需要擔保嗎?只要《oz》不至于虧損,沒破大夢金身,在集團內部的話語權上升是理所當然之事,甚至如果不是切薩雷對維吉利亞心結難解,珍妮還想把維吉利亞保上這個位置呢,其實就是現在她也沒放棄這個想法,維吉利亞不是個好母親,但也還沒到親疏不分的地步,只要給與足夠的利益,她自然會和大夢站在一起,母子間的矛盾無形間也就不再存在——當她擬定這個看似多全齊美的計劃時,珍妮是萬萬沒想到,還沒等《oz》上檔呢,這一部該死的人情片《九》,就已經破了大夢的不敗神話,玷污了它的999k金身……

    關于《九》,該做的一切她都做了,看了原片,給了建議,甚至還和羅伯馬歇爾配合著演過了雙簧,成片的效果也的確要比平行世界的版本要好很多,如果讓珍妮自己說的話,應該是和《芝加哥》不相上下的杰作,但就因為她自己推出了《貧民窟的百萬富翁》,讓《九》在營銷上完全栽了跟頭︰雖然有少許影評人,或是因為被公關過,或是因為自己的審美,對這部電影發出了好評,但過去的幾個月中,大部分影評人在試映會後都沒有給出太好的評價,《九》就像是缺乏了一種氣勢,一種氣運,明明各方面都應該要比現在的表現更上一層樓,但從韋恩斯坦開始,每個環節都像是失了魂一樣,一步錯,步步錯,完全沒得到應有的好評,而以它8000萬的成本,以及觀眾試映會後的口碑來說,票房虧損也幾乎已成定局——這亦是珍妮出演的第一部票房可能會虧損的電影。

    在過去的幾個月里,隨著《九》慢慢地滑向失敗的深淵,珍妮也意識到了大夢的高速車道,實際上是建立在多麼單薄的基礎上——大夢能玩得這麼轉,不是因為她手腕有多高,思路多特別,根本上來說,那還是因為她連戰連勝的票房神話,這種類似于神跡、迷信、邪教式的瘋狂戰績,才是六大能和她分享蛋糕的終極原因。而現在,才是一部電影可能的失利,大夢就明顯能感覺到合作項目推動起來不如之前那麼順暢了。也許還沒到艱澀的程度,但那也是因為《九》還沒上映而已,如果《阿凡達》再虧損的話,即使合同都簽了,估計六大都能變臉撕毀協議,不會再容許大夢這麼超然地存在下去。

    當然了,由于預知到《阿凡達》的**炸天之路,這個事實不會讓珍妮對今年年底的兩部電影產生什麼焦慮感,但體認到了自己根基所在的她,現在卻是不能不擔心《oz》了——原版《oz》的口碑和票房都不能說是多麼的好,更像是迪士尼對于市場的一次試探,當然,項目本身肯定是沒有虧損的,這也是她為什麼沒有剔除掉它的原因,在珍妮原本的預計中,整個童話系列應該是長線運營,更像是對市場的一種養成︰如果不是用《oz》和《沉睡魔咒》培養出市場的觀影習慣,篩選出適合的觀影人群,讓迪士尼熟悉這種電影的發行營銷思路,《灰姑娘》就絕無可能大爆特爆,現在強行去推出《灰姑娘》的話,十有□□是慘淡收場。所以,她對《oz》原有的預期還是比較寬松的,這些改動能對票房有促進當然好(當時她對于自己點撥、改動的促進作用還是深有信心的),不能那也無所謂,反正虧損的可能性不大。

    然而,誰也不能預知未來,不論是誰都沒想到,《九》居然會露出撲相,而市場對她的信心又是這麼的脆弱,一旦連勝戰績破功,大夢的優勢立刻和沙堡一樣在海水中崩塌,而在一連串錯綜復雜的變化之後,《oz》會成為幾年後布局的制勝關鍵……

    雖然努力地在給自己減壓,但珍妮不得不承認,當羅伯特明確表態,大夢的上位還必須要《oz》的成功作為擔保的時候,即使他已經擺明車馬和大夢完全站在了一起,但她的負擔感還是有所加深——《九》目前的影評失利對她就像是一盆冷水,讓她認清了自己並非‘氣運之子’的事實,這也讓她對《oz》更有些氣虛了——從她改編《惡魔穿著prada》以來,可以說珍妮是第一次嘗到這種命懸一線、一切盡在這一場豪賭上的緊迫感……

    然而,這一切已是箭在弦上,不容反悔,珍妮也只能繼續順著自己的改編思路往前走了。

    「出演《九》完全是為了還一個人情,如果真的對電影的票房很樂觀的話,大夢不可能不投資的。」雖然對瑪麗撇清關系的提議予以否決,但在私下的場合,珍妮還是不得不迅速地采用了這個戰略來開解羅伯特,她壓住了所有焦慮,一邊觀察著羅伯特的表情,一邊泰然自若地說道,「至于《oz》,我敢肯定它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當然,它有一些冒險的選擇,拋開那些已經成名的爛仔幫成員,和邊緣人物詹姆斯弗蘭克,選擇安迪薩姆博格似乎是有些離譜,但,對于爛仔幫的這座金礦,我有我的看法,我認為安迪是最適合出演主流大片的人選,他在這方面的優勢可謂是無人可及……」!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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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5-31 00:34:47 |只看該作者
第339章 焦慮的哈利

    雖然在過去的一段時間里,羅伯特隨時有可能失控地走上‘邪路’,迪克也有可能轉而和羅伯特聯手,把大夢的暗示和他交流,讓雙方的立場徹底敵對疏遠,但任何成功都不是無風險的,現在既然一切順利進行,珍妮也就慨然放下對羅伯特原有的一些防備,主動打破大夢設下的情報藩籬,對他談起了《龍虎少年隊》和《oz(魔境仙蹤)》這兩部電影的布局。

    「今年6月的《宿醉》完全給r級喜劇做了重新定義,而我認為它最重要的意義而是讓人們看到,即使和爛仔幫無關,r級喜劇本身也有很大的潛力,這種電影的關注人群已經超越了明星演員,他們更關注的是內容,當然,如果兩者能夠並重會更好,但,不管怎麼說,演員不再是決定性因素,而這也是我們決定引入snl的原因——我認為在未來的幾年里,snl會成為喜劇電影界的西點軍校,爛仔幫已經沒有那麼走紅了……」

    如果說之前對行業風潮的種種指點江山,很大程度上是依靠了她前世見聞的話,那麼,珍妮對于重口喜劇的趨勢判斷,有90%都和前世無關。——r級喜劇可能對于北美以外的觀眾群都是比較新鮮的事物,因為這種電影口味很重,而且有極強的文化依附感,非常多insidejoke是專供北美觀眾,這也使得他們在北美以外的地區很難取得票房佳績,而在東亞,它更是不可能出現在引進電影的名單上,除了一個《宿醉》,和之後的《伴娘》之外,珍妮並沒有怎麼看過這些r級喜劇,所以她對羅伯特講的倒的確是原創智慧,當然啦,這也不是她一個人的想法,而是從兩人在投資《龍虎少年隊》時的討論中總結的——如果沒有從小浸淫在好萊塢氛圍里的切薩雷,珍妮還很難確切地搞清楚到底什麼叫做爛仔幫電影呢。

    有一句話說得很有道理——在好萊塢,沒有一塊市場沒被開發,在《宿醉》以前,r級喜劇也並非是荒無人煙的西部大陸,從90年代開始,這種以屎尿屁為主題,大開下流玩笑的低俗喜劇,就被爛仔幫成員們牢牢把持——以本.斯蒂勒為首,文斯.沃恩、杰克.布萊克,這些笑星們彼此緊密合作,互相客串,撐起了一部又一部票房不差的r級喜劇,儼然把這塊領域圈成了自己的自留地,過上了滋潤的小日子,從90年代末期一直到2009年的現在,《超級名模》、《婚禮傲客》、《拜見岳父大人》還有較為大眾向的《博物館奇妙夜》,都是爛仔幫成員出產的快餐電影,甚至是如今漸漸走紅的塞斯.羅根以及他的狐朋狗黨,都和爛仔幫往來甚密——他們共同的聯系就是爛仔幫的喜劇導演賈德.阿帕圖,不過,和爛仔幫成員相比,塞斯有個很鮮明的特點,使得他不能完全算是爛仔幫的一份子︰爛仔幫還是主混電影,其成名以前多數都有編劇經歷,在有過成功的電影之後才進入爛仔幫。但塞斯則有些承上啟下的意味,他的交友圈更靠近那些還在脫口秀里打轉的笑星朋友,這也使得他擁有一大群來自《周六夜現場》(snl)的好朋友,而這正是珍妮和切薩雷瞄準的目標。

    「並不是說爛仔幫有什麼不好,你知道,我曾經差點和亞當.桑德勒合作,只是被珍妮弗.貝爾搶走了機會。」珍妮喝了一口水,「但讓我們面對事實——爛仔幫事實上已經處于壟斷地位,而這也讓他們的價碼變得越來越貴,所以,是時候引入競爭機制了,讓《snl》那幫笑星們參與進來了。」

    「有意思。」從羅伯特的語氣聽來,他是真的被珍妮的這個觀點吸引住了,「當然,不是說這個節目沒有走出過什麼令人矚目的電影明星,不過在此之前,《snl》對喜劇的轉化模式還是更靠近電視——《我為喜劇狂》、《公園與休息》,這都是而你確定他們的那一套在電影上也一樣試用嗎?」

    「起碼這值得一試,當然電影作為產業鏈的頂層,有它的自限性,並不是簡單地在電視機前擁有一批觀眾就能走進電影院那麼簡單,對于兩個已經成熟的市場來說,它不可能這麼轉換,但正如我說的,《宿醉》已經證明了,r級喜劇是個內容為王的領域,觀眾並不在乎演員的名氣,他們需要的是電影的質量——這也是個口碑非常重要的領域,良好的口碑可以讓票房煥發出讓人驚喜的生機,」珍妮攤了攤手,「而我們不得不承認,在內容上,電影編劇甚至都很難和脫口秀演員比較,畢竟,《周六夜現場》可是一周一集。」

    當然,不是每個脫口秀演員的段子都出自自己之手,不過這一行也和喜劇演員一樣——當你成為大演員以後,你可以不必自己寫劇本了,但要成為大演員,你一定要有自己寫劇本的能力。優秀的脫口秀演員基本都是又能寫又能演,本身就是一個會走路的笑話制造機,那種喜感的氣質已經浸潤在了他們的骨子里,這限制了他們出演別的類型電影,但也讓他們比那些有過跨界嘗試的電影演員成就更高,羅伯特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所以你選了喬納.希爾來演《龍虎少年隊》,這的確也是一部喜劇,但——讓安迪.薩姆博格,而不是詹姆斯.弗蘭克來演《oz》會是個好選擇嗎?當然,說到搞笑,詹姆斯的確遜了安迪一籌,但詹姆斯的長相畢竟比較英俊,他的演技也的確很不錯。」

    安迪.薩姆博格正是《周六夜現場》最當紅的小生之一,他從05年開始走紅,甚至對youtube的推廣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在youtube早期,他和伙伴們拍攝的搞笑視頻一直是點擊排行榜的前列,許多網民正是為了他的視頻來到youtube。不過,他的影響力現在還更偏向于名流這個方面,就像是帕麗斯.希爾頓或者奧爾森雙胞胎、金.卡戴珊一樣,幾乎沒有人不知道他,但很難說觀眾是否會去看他演的電影。

    「是的,作為演員來說,我很欣賞詹姆斯,不過奧茲是個很搞笑的角色,而我認為詹姆斯受到褒獎,主要還是因為他的演技而不是個性,他的古怪性格讓他上了不少新聞,但他是不是一個成功的喜劇演員呢?在這點上,可能他的弟弟戴夫.弗蘭克都要比他強。」珍妮忍住嘆氣的沖動,耐心地對羅伯特分析了起來,「我也知道,snl出身的演員很少主演超級大制作,天知道,連本.斯蒂勒都很難有這個機會,不過,安迪的外形終究也還不失俊朗,他是整個節目組中最有可能向主流轉化的男演員,在這點上,他確實要比同組的小伙子們擁有更多的機會……」

    如果不是因為《九》的失利,她有把握羅伯特根本不會在她已經解說了這麼多之後,繼續對主角人選發出疑問,但現在珍妮也沒法指責羅伯特的信仰不夠虔誠,只能耐心地說服羅伯特,繼續為安迪背書——雖然她其實也不知道安迪在大屏幕上會不會有上佳的表現,因為截止到她穿越以前,她根本就不認識他,這個決定完全是她自己腦力活動的結果。雖然表面上表現得很有信心,但珍妮還是能感覺得到壓力一點一滴地聚集,她只能不斷地在心里安慰自己︰也許在《阿凡達》之後,《oz》的票房也就根本無關緊要了……

    雖然信仰產生了一定的動搖,但羅伯特也不可能因為《九》的一時失利而整個變臉,當她離開大宅時,珍妮手里已經捏上了安迪.薩姆博格的合同——當然,這是比喻的說法,不過,這也讓奧茲的四大主演都全面確定了下來,男主演奧茲由安迪出演,三名女巫也因此全部調整年齡,選角更趨年輕化,由阿曼達.塞弗里德出演先是善良,之後黑化的奧多拉,而前幾個月剛當上媽媽,現在話題特別足的珍妮弗.貝爾也拿下了善良女巫格林達的角色,重回一線制作女主的位置——當然,戲份上她並不能算是絕對的女主角,只是因為她的角色更像是主角而已,至于邪惡女巫伊瓦諾拉則由凱瑟琳.澤塔-瓊斯出演,陣容之豪華並不遜色于原版,而珍妮也可以肯定,如果不是看在她本人的聲望上,凱瑟琳和珍妮弗都未必會出演此片。《oz》亦是她在大夢接下來的一系列大制作中唯一親自擔任制作人的電影,這也是珍妮很少見地制作一部她完全不出演的電影,算是在制作人道路上跨出的堅實一步。

    劇本已經開始撰寫,主演們簽下了出演合同,資金陸續到位——這句話在過去的幾個月中可以用來形容大夢的多部電影,《oz》、《碟中諜4》、《少年派的奇幻漂流》、《速度與激情5》、《新世代︰代號shero》都進入了緊鑼密鼓的制作期,《代號shero》更是只有一些收尾工作等待演員完成,而對于制作人來說,電影超長的制作周期,也讓他們的工作更像是農夫——播種的時間結束了,他們可以前往度假勝地享受美酒和陽光,舒舒服服地等待著收獲的日子來到。

    而對演員來說——對一個工作繁忙的演員、制作人和公司經營者來說呢?

    「你花費的時間比預料中久。」當珍妮走到停車場時,保姆車已經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輛引人注目的房車,而瑪麗也已經在車里等著她了,她匆匆地說,「——我們得直接過去首映場地,有很大可能得直接在車里化妝,所以,現在——」

    她關上車門,用不容質疑的口吻吩咐道,「開始脫吧,親愛的,最好乘車子還沒發動起來就換上衣服——現在最不需要處理的就是預料之外的撞傷了,不是嗎?」

    #

    是的,能讓珍妮撥冗從新西蘭趕回洛杉磯的,當然不是她和羅伯特的約會,現在對她來說,羅伯特的面子並沒有大到這個地步,《九》的首映禮,才是她匆匆回到洛杉磯的原因——這部電影本來應該安排在年尾的頒獎季上映,但介于當時有珍妮弗的另一部大片《阿凡達》,為免兩部電影撞檔,也為了避開黃金檔期,盡量多撈一些票房回本(每年1月、2月票房較淡),韋恩斯坦公司把《九》的上映日期提到了10月份,而首映禮當然在9月中旬舉辦,盡管這部電影影評口碑平庸,主演們還是紛紛到場支持,丹尼爾.戴-劉易斯更是罕見地在近期頻頻登上訪談節目,接受采訪,極有義氣地為電影預熱,並沒有因為它的冷遇而怠工。

    「嘿,丹尼爾,怎麼沒看到麗貝卡?」

    「珍妮弗!」

    走過紅毯,接受了采訪,在電影院的大廳里,兩個相差二十歲的忘年之交先是擁抱了一下,丹尼爾這才回答道,「她應該是遇到老朋友了——我聽說你才剛從惠靈頓回來?」

    「是的,稍微逗留幾天就還得回去,那邊還有很多事需要我處理——你呢?我聽說你接下了斯皮爾伯格的《林肯》?」

    「嗯,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我會用一年的時間來準備角色。等到首映禮結束以後,我就會回英國。」丹尼爾笑了笑,「本來還擔心頒獎季會影響到我的休息,不過現在看來這不會是困擾了——多麼奇妙,這部被所有人寄予厚望的電影反響平平,但臨時決定加入的《邁克爾.克萊頓》反而帶給我一個獎。」

    珍妮也忍不住嘆了口氣——丹尼爾說這話倒是沒有太沮喪的意思,他的很多影片票房也說不上太好,對演員來說,總是會有失手的作品,只要表演禁得住影評家的挑剔,影片本身的成敗對演技派來說關系是不大的,從這個角度講,《九》的失敗,對于身為演員的珍妮弗也沒有什麼影響,因為她的表演還是頗獲好評的,然而,她卻還是忍不住為羅伯感到難過,演員表演沒問題,那麼影片的平庸就只能歸咎在導演頭上了。「世事真的很難預料,不是嗎?我看過成片,我覺得這是一部很好的電影,不明白為什麼影評人們那麼不喜歡它。」

    「是的,對我來說,這也是我的一部代表作,」丹尼爾和她一邊說著,一邊走向了放映廳,「也許只能說,這是一部《公民凱恩》式的電影,總是有很多影片需要時間來慢慢發酵……」

    #

    「第一頁、第一頁、第一頁……空無一物的第一頁……」當丹尼爾飾演的圭多在鋼琴前痛苦地彈奏起了不成調的音符,念叨著自己難纏的劇本時,哈利也不僅坐直了身子,充滿期待地攥緊了拳頭︰他等待這部電影已經好幾個月了,影評人的冷淡反響絲毫不能降低他的期待度,這不僅僅因為哈利曾是珍妮弗的粉絲,也因為他一直都是個非常硬核的音樂劇粉絲——對瓊恩來說,音樂劇只是她喜歡上珍妮弗的媒介,珍妮弗才是主要的愛好,而對哈利來說一切則恰恰相反,對明星的喜愛會隨著時間褪色,但對一種藝術的喜愛,卻是歷久彌新,穿插在他生命中的每一個階段中。

    「是的,就是這樣。」當音樂聲漸起,在黑暗中,一個金發的身影窈窕而至,似真似幻時,哈利的心跳不可抑止地快了起來,「那就是珍妮弗出演的克勞迪婭,圭多的繆斯女神了吧?把她放在第一個,意味著她在圭多的心中佔據著最重要的位置嗎?還是僅僅是作為片段和片段之間的餃接?不論如何,歌舞就要開始了,希望它能精彩一些……」

    論劇情,對于這部電影的大部分受眾來說,《九》的劇情其實都不陌生,這部電影緣起于1963年意大利電影巨擎,現代藝術電影聖三位一體之一的大導演費里尼所推出的意識流神作,這部電影在當年拿到了奧斯卡的最佳外語片獎和最佳服裝獎,雖然‘正常人幾乎無法看懂’,但也是青史留名的偉大作品,在這之後,又被改編為音樂劇多次上演,也是好評如潮,羅伯.馬歇爾的《九》應該是屬于電影和音樂劇的混合翻拍,以音樂劇的形式重新演繹著大家都已經熟悉的劇情︰大導演圭多.孔蒂尼已經撲街了幾部電影,深陷中年危機之中,在新片開拍的壓力之下,他開始反思人生,回顧自己一生中的所有女人——

    在黑暗之中,珍妮弗飾演的克勞迪婭飄然而至,金發遮蓋了她的大部分臉頰,使得她的表情難以辨認,對面露迷醉之色的圭多,她的表現若即若離,在圭多唇邊留下了一個輕吻,但未等圭多的反應,便又抽身離去,僅僅是對他回眸一笑,令人難以辨認無情還是有情——和夢露相比,雖然這一次她還是飾演一個大明星,但珍妮弗的演技使得兩個大明星的氣質有明顯區別,和夢露的天真無邪相比,克勞迪婭雖然還是一頭金發,美得讓人眼前一亮,但她冷艷的氣質讓人完全無法和夢露混淆,也因為此,雖然她只是短暫地現身了片刻,哈利還是衷心地輕輕說了一聲,「bravo。」

    坐在他身邊的瓊恩責怪地捏了下他的手背,哈利也想起了她的習慣——這幾年來,只要是有珍妮弗的電影,瓊恩在第一遍觀看的時候就很希望周圍能保持安靜,他只好把之後的話吞進了嘴里,默默地想道,「做得好,j.j,你一直能帶給人新鮮感——我想這也是你到現在都還非常漂亮、讓人著迷的原因之一……」

    珍妮弗03年出名至今,已經有6年的時間了,每年2部大片的曝光率,對于一般的演員來講已算極高,再加上她大眾關注度又高,即使是再美的一張臉,這麼疲勞轟炸下來也早看出缺憾了,畢竟沒有人真的能完美無缺。對哈利來說,生活中的珍妮,可能在07年左右,他就真的不會覺得有多美了,感情仍然在,也不至于認為她丑,但是珍妮弗在生活中的美對他來說已經不能形成刺激,可這種趨勢並未延展到電影里,珍妮弗在電影中的每次現身,雖然臉還是那樣,但通過燈光、氛圍和演員的演技,還是能讓他感到新鮮和著迷,對影片中的角色產生興趣和期待感,就像是現在,雖然他理應把百分之百的心思投入到這段開場大歌舞秀中,但還是有那麼20%的心思對克勞迪婭的出場感到戀戀不舍,直到幾秒鐘以後,才真正地投入到了現在剛出場的路易莎——由瑪麗昂.歌迪亞飾演——身上……

    象征著靈感、事業和繆斯女神的克勞迪婭來到圭多身邊,但在他挽留之前又悄然離開,象征著家庭和愛情的路易莎和他曾經一度貼近,但兩人之間很快就插.入了許多伴舞的美艷女郎,在她們的簇擁下,圭多身不由己,距離愁眉深鎖的妻子越來越遠,而這種推搡——似乎象征了命運、生活的舞女們,則把他帶到了飾演情婦卡爾拉的佩內洛普.克魯茲身邊。

    和象征著肉.欲的卡爾拉翻雲覆雨,完成了極為誘.惑和挑.逗的幾個舞蹈動作之後,象征著圭多事實上的母親,他生活中理性和牢固一面的服裝師莉莉——朱迪.丹奇——出現在樓梯頂端,對圭多搖了搖頭,露出了寵愛的微笑,而圭多也露出了向往、孺慕的表情,在那之後,他生理上的母親,實質上和圭多之間愛恨交加,是他心理壓力來源,又是他意大利男人普遍具有的戀母情結歸宿的索菲亞.羅蘭——‘媽媽’,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圭多走上前,虔誠地握住了她的手,放到身邊輕輕吻了吻……

    代表浮華、金錢和物質崇拜的美國記者斯蒂芬妮從鋼管上滑下,她的打扮充滿了夜店味兒,身上撒著亮粉,閃閃發光的樣子比僅僅是身穿性.感睡衣的卡爾拉更招人眼目,而眼角眉梢的誘.惑,和卡爾拉對圭多的真心愛戀也形成了鮮明對比——哈利忍不住又輕輕地喊了一聲‘bravo’,而比起和卡爾拉的親密互動,圭多僅僅是站在原地無動于衷地凝望著她,隨後,象征著圭多的罪惡感和欲.望萌動的菲姬,一個無名的吉普賽舞女,在帶上了壓迫感的詠唱中悍然登場,她富有生命力的、原始,甚至是有些粗暴的性.感讓圭多想要靠近,卻又選擇了一個安全的距離,僅僅是對她拋出了一枚硬幣……

    當八名女主角在場中完成亮相,圭多也被伴舞們舉了起來,推下舞台,回到了原來的位置,看著他生命中的八位女人在他的舞台上或站或坐,而此時,一聲巨大的推門聲成了樂曲的休止符,圭多的合作伙伴,‘大制片人’走了進來,幻想結束,劇情也回到了正軌,電影開場的第一場大秀也隨之正式告一段落,按照哈利對劇情的理解,接下來該是八個不同主題的章節,由八名女主角分別主演,當然,她們也會出現在別的篇章中,串聯起整個故事,不過基本的結構應該就是如此,最後再以一場大秀作為終結,而劇情也會在圭多面對完這8種人生側面後有一個結束,結局是他如原電影一樣自殺,還是和音樂劇一樣活下來並和路易莎分手,繼續創作電影,這還是個未知數。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結構明顯很科學啊,比原來意識流的原作處理得清晰了不少,和音樂劇版本比也有很多更好的改編,比如說圭多對每個角色的反應,這就和音樂劇不同,他不再是奔向每個女演員,而是有了自己的選擇和喜惡——當然,這是可以理解的,音樂劇必須要他來帶動觀眾的注意點,否則觀眾會眼花繚亂,而在電影里,導演用自己的鏡頭完成了這個工作……這場大秀實在是讓人寒毛直豎,完全體現了羅伯的功力,簡單的改編就讓所有人的性格都立了起來,而且女聲吟唱也是氣勢十足,這實在是……影評人完全在胡說八道吧?雖然不敢說勝過原作,因為已經是完全不同類型的電影了,無法比較,但《九》有哪點輸給《芝加哥》了?哪里節奏混亂、敘事不清、人物性格不鮮明了?」

    當丹尼爾和制作人在走劇情時,曾在多年前就欣賞過音樂劇錄像,也因此看了原電影的哈利有些走神了,已經被這一場大秀收羅成羅伯.馬歇爾粉絲的他甚至已經憤憤不平了起來,覺得之前看過的影評完全是苛待了《九》——注意到瓊恩也不是那麼的入神,而且現在也沒有珍妮弗的鏡頭,他推了推她的胳膊。

    「你覺得怎麼樣?」他悄聲問,想要找個同伴。

    「呃……」僅僅是瓊恩的語氣就讓哈利心頭一沉,而她在一陣沉吟後說出的贊揚,則更是口不對心得讓人一眼就能戳穿,「還……還不錯,剛才的那場歌舞里……珍妮弗真的很棒,女演員也都很漂亮。」

    怎麼會?

    認識瓊恩這麼多年來,哈利和她的審美還沒有如此不同調過,當然了,對一件事物的喜好高低肯定是有不同,但還沒有出現過現在這樣,他覺得一個片段妙不可言,而瓊恩根本無法欣賞的情況。一時間,哈利真的被詫異之情給淹沒了,他思索了一會,才大致找到了原因,「你是不是分不清那幾個女人誰是誰?」

    「……嗯。」瓊恩大概也感覺自己是瞞不過哈利的,她語調猶豫地承認道,「就是一下出來太多人了,我真的沒法記住。」

    明白了……這丫頭是不劇透黨,既然是珍妮弗的電影,在進入電影院之前,她肯定是不會去看那些有可能造成劇透的作品的……

    哈利忍住了一聲大大的嘆息︰這下全明白了,那些影評人的反應為什麼這麼冷淡?因為他們很有可能沒看過一部出品時間早在五十年前的老電影,或者即使看過,這些年來記憶也早就模糊,而那屢獲褒獎的音樂劇版呢?它是在歐洲上演的,而且這幾年也已經結束了演出,錄像帶屬于比較稀缺的資源,不是你想看就能看得到的,只有哈利這樣比較硬核的粉絲才會同時看過兩者,有比較的對象,知道《九》的繼承和進步。對瓊恩這些不可能做前置功課的普通觀眾,以及沒有認真到鑽牛角尖的影評人們來說,這部電影的開頭真的非常不友好,上來就是9個主演一起亮相,能記住人就不錯了,要觀察他們之間的互動,以及這代表的含義……在第一遍確實強人所難,而既然他們看不懂,那這個片段對他們來說就沒有意義,甚至他們還可能覺得它華而不實,非常空洞,而且——

    「——我還是比較喜歡《芝加哥》的開頭,」瓊恩嘀咕了一聲,完全說中了哈利的擔心,「凱瑟琳的開場秀感覺更帶感一些。」

    是啊,而且《芝加哥》的開頭是一首節奏感更強的爵士舞曲,而《九》的全劇風格全是敘事歌曲,從通俗歌曲的角度來看,後者的歌的確比不上前者好聽啊!

    這實在是太可惜了,如果觀眾們都能做做前置功課,把兩個版本的前作都看了的話——身為新晉鐵粉,哈利現在已經是動了真情,他不能對電影本身做出什麼指責,也明白如果繼續修改下去,這就失去了《八部半》系列的精髓,所以只能轉而焦灼地這麼希望了起來︰雖然不切實際,但他真的很希望觀眾們能花一點時間和精力去看一看前作,這是值得的,這部電影真的值得他們這麼做啊!

    雖然只是第一次觀看羅伯的電影版,但哈利還是非常敏銳的意識到了導演的選擇︰在兩個珠玉在前的版本中,他更靠近音樂劇版,這種章節式的敘事也是音樂劇特有的結構,這也是一個相對聰明的選擇,畢竟對于出神入化的原片,誰也無法說自己就能翻拍得多好。在之後的劇情中,圭多和身為服裝師的莉莉交流著電影,又舉辦了記者招待會,斯蒂芬妮作為記者出場,不如舞台上那麼明顯,但她已經開始和圭多眉目傳情了,凱特.哈德森的演技也令哈利有種被搔到癢處的興奮感覺——作為新添加的原創角色,斯蒂芬妮是最缺乏原作基礎的,然而,她出色的演繹卻讓自身完全融入了影片之中,仿佛是對故事的一個圓滿,關于斯蒂芬妮的象征性意義更是無需冗詞,完全不言而喻,就通過鏡頭和演員的表演表現了出來。

    這之後,圭多給妻子打了電話,瑪麗昂.歌迪亞把怨婦拿捏得實在是太過精彩,那種幽怨與孤獨,對丈夫的猜疑和傷心,通過電話,圭多和路易莎的貌合神離、鴻溝已深展現得是這麼的的,之後的佩內洛普.克魯茲飾演的卡爾拉,又以她一心陷在愛里,盲目、熱烈、如痴如狂的肉.欲之美征服了觀眾,她也是全片第一段單人歌舞,一段獨唱盡顯風華,那種傾國傾城,風.騷入骨的表演,令人有擊掌贊嘆的沖動,同時對于整部影片的評價也更高了一層——這種影帝、影後級數的演員來演繹的音樂劇,真的是豪華到讓人感動,哈利感覺自己就像是進了游樂園一樣,太多好東西讓他目不暇給,有了看《夢露》都沒有的興奮和感動。

    「唔,這一段歌舞的確不錯……」到這時候,瓊恩才算是進入了狀態,開始欣賞影片了,她也大致都把人物和剛才表演里的女人都對上號了,「接下來該是誰的獨唱呢?瑪麗昂嗎?真可惜,克勞迪婭一直到現在都是幻想出場。」

    如果從戲份來算的話,瑪麗昂當然是全片第一女主,而戲份佔據第二的,當仁不讓,還是佩內洛普,余下的幾個女角戲份是比較平均的,但克勞迪婭真人出場較晚,她在幻象中的表現更多是笑而不語,始終保持著剛出場時的神秘和若即若離——對哈利來說,這非常合理,因為克勞迪婭在原片中本來就是個絕美的、象征意義非常強的幻象,只是在電影里才被安上了電影女主演、美國大明星的身份,成為了圭多的繆斯,其實,就在圭多心中的地位來說,克勞迪婭無疑是最高的,因為她代表了圭多理想中的完美女性,但也正因為如此,她注定只能展現美好的一面,這個角色本身是不可能有太多人性化和復雜的表現的,起碼,當羅伯原創的大明星沒有正式出場,克勞迪婭還是個幻象以前,這不可能。

    對于看過原片的哈利來說,克勞迪婭的表現可謂是恰如其分,而很早就看過粉絲們內部傳說,知道珍妮弗這一次出演‘完全是看在和羅伯的私人交情份上’的瓊恩,對于克勞迪婭戲份不多也算是有所準備,不滿的情緒不是太重。但對于其他的觀眾,尤其是一些專門沖著珍妮弗而來的觀眾來說,電影可就完全不是這麼回事了。在昏暗的電影院里,當克勞迪婭又一次出現在圭多的幻覺中,輕盈地坐在沙發上沖他微笑時,阿曼達終于受不了了。

    「這完全是欺騙性宣傳!」她憤憤地想道,「宣傳的時候全是珍妮弗、珍妮弗、j.j珍妮弗,可結果呢?電影都快一半了,珍妮弗所做的一切就只有在鏡頭前偶然晃上一下,還永遠都是一個表情,這是詐騙——赤.裸.裸的詐騙!」

    雖然也看過《芝加哥》,但阿曼達對于這部電影並不是特別欣賞,《九》就更是從一開始就把她一拳打翻在地——從開場歌舞開始,她就完全迷糊了,雖然《九》相對原著已經非常平易近人,但對阿曼達來說依然艱深難懂,這種略帶意識流的敘事方式,以及對她來說非常乏味難聽,幾乎說得上是沒調的唱段,在在都讓觀影過程變成一種折磨,更別提男主角圭多在阿曼達看來簡直就是個流氓,而整部電影更是幾乎算得上淫.亂了——她不是不能欣賞電影里的性.愛鏡頭,但圭多和卡爾拉之間的互動對她來說完全就是下流,阿曼達現在非常慶幸,她沒把孩子們帶來,還是堅持要自己先看一遍,這樣看來,她的謹慎的確很有意義。

    「夠了。」搖了搖頭,當圭多和斯蒂芬妮又勾搭起來的時候,阿曼達的忍耐到了極限,搖了搖頭,她站起身,極為罕見地提前離開了電影院——對于精打細算的家庭主婦來說,即使是電影票的小錢都不能隨便浪費,更別提這還是珍妮弗.杰弗森的電影了,事實上,這也是阿曼達第一次在珍妮弗的電影中提前退場……

    三個不同的觀眾,到底誰更是主流,是瓊恩還是阿曼達,這是個說不清的問題,但不論如何,哈利肯定是屬于少數派,這是毋庸置疑的——而《九》的票房也很好地反應了觀眾們的心態,這部8000萬的藝術片巨制,周五首日出人意料地拿下了3000萬美元之後,次日雖然是周六,但未漲反跌,之後走出了一長串陰線,等到周二,日票房已經跌落到了500萬,總票房7600萬,勉強和成本打平,但按照這個走勢,北美要突破1.5億恐怕比較困難。

    ——而這,也是珍妮弗出道以後,第一部不能單憑北美票房就收回成本的電影︰如果說之前還有人心存幻想的話,那麼,在鐵一樣的事實之前,人們恐怕已經是不得不承認,珍妮弗的不敗神話,終于也是迎來了被打破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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