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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弱顏]瓜田李夏(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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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零章 新宅

  李夏背著小黑魚兒上了馬車。因為多了夏橋,李夏今天換了一輛更為寬敞的馬車,四個人坐在上面也很舒適。

  因為夏橋說第一次裏府城,李夏就和他說話,介紹路邊的景致,還有一會要去的粵來給夏橋聽。小黑魚兒不甘寂寞,跟李夏搶著介紹。

  夏橋有些靦腆,但也聽的滿臉的期待。

  到了粵來,他們依舊坐了上次的雅間。這一回,掌櫃的和夥計比上次更加殷勤了,不僅稱呼李夏為公子,還招呼夏至和小黑魚兒。粵來這家早茶酒樓能夠開在這裏,應該跟北府田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夏至就猜測,她和小黑魚兒救了田覓兒的事,如今應該已經傳開了。粵來的掌櫃和夥計如此殷勤,應該就是這個緣故。

  早茶的點心精緻美味,小黑魚兒和夏至都點了自己愛吃的,李夏又幫夏橋介紹了幾樣點心,滿滿地擺了一桌子。

  幾個人喝茶吃早點,一邊悠閒地說著話。

  「大橋,其實你也可以考慮來府城讀書。」看出夏橋被外面熱鬧的場景吸引住了,李夏就笑著建議道。

  夏橋就是一愣:「我不行,我爹在府城很少回去,家裏沒人。我得留在家裏照看。」

  李夏就笑了笑,沒有再勸夏橋。在大興莊的這些日子,他對夏橋的性格也有了些瞭解。夏橋比較靦腆保守,肯為人著想,同時也總是為了顧全大局委屈自己。

  其實,夏秀才就在府城的文山書院教書,那麼喜歡讀書的夏橋應該很期望到府城,到文山書院讀書才是。

  夏橋之所以沒有這麼想過,要留下大興莊,還是因為家庭的環境,因為夏秀才和田氏。

  面對機會,夏橋需要更多的心理準備。

  夏至吃著點心,一邊照看小黑魚兒,並沒有參與李夏和夏橋關於到府城讀書的談話。等他們說完了,她才跟李夏商量。

  夏至這次帶了不少東西來,其中很大一部分是給李夏。

  「……有你該得的那份油,我哥在榨油作坊親自看著,用咱們種的大豆榨出來了。我們都嘗過了,特別的香。」除此之外,就是她做的糟魚、臘月,還有很多雜七雜八的東西,能給李夏拿來的都拿來了。

  「還有我奶,我三嬸給你做的換季的衣裳,對了,還有我給你做的鞋子。都給你收拾出來了,李夏,你一會讓人去拿。」夏至告訴李夏。

  李夏眉眼帶笑:「那太好了。我就盼著了。十六,你還給我做鞋了?」似乎有些不大相信的意思。

  「不相信啊,還是不稀罕。那算了,反正我哥的腳跟你差不多,我做那雙鞋不給你了,給我哥穿。」夏至立刻就說道。

  「別,別,千萬別。」李夏做出著急的樣子來,「十六,我就是特別感動。你看你那麼忙,……不是又讓蘭子姐幫你納的鞋底子吧?」

  「是又怎麼樣?」夏至挑眉,「還是那句話,愛要不要。你不稀罕,我哥正好穿。」

  「誰說不要了,肯定要啊。」李夏慌忙就道,「一會我自己拿去。小麼兒們粗手粗腳的,我不放心他們。」仿佛夏至做的鞋子是什麼金主寶貝似的。

  夏至被李夏的樣子逗的笑了起來。

  夏橋安安靜靜地吃東西,一會看看自己的妹妹,一會又看看李夏。他覺得,夏至和李夏這麼相處,真是兩無嫌猜,看著就讓人覺得溫馨喜悅。

  「李夏,你別冤枉十六。」小黑魚兒又吃了一個蝦餃,他特別愛吃這個。然後他就為夏至說話了,「給你那雙鞋子,都是十六自己做的,沒用蘭子給納鞋底子。」

  「真的啊?」李夏看一眼小黑魚兒,就知道小黑魚兒說的是真的。然後他又去看夏至。

  夏至低下頭吃東西,不理李夏了。

  李夏就笑。

  夏至抬頭瞧了一眼,就覺得李夏笑的挺傻的。

  「嗯,」小黑魚兒又去吃湯包和鳳爪,「為給你做這雙鞋子,十六可費工夫了。十六的衣裳和鞋,都是蘭子給做的。」

  「蘭子姐對我特別好。」夏至就說。

  「蘭子是好人。」李夏也說,然後他又跟夏至說道,「十六,你別聽說咋說。納鞋底子挺傷手的,就算是給我做的鞋子,你在上面添幾針,那我也都當是你做的。」

  這話說的情真意切的,連夏橋都多看了李夏幾眼。

  李夏如此說,夏至就笑了。「這話可是你說的,那你以後可別抱怨。」

  「肯定不抱怨。」李夏一笑,「十六,你一年能幫我做一雙鞋子,一套衣裳就行。」

  剛才還說怎樣都不挑剔,現在又說一年至少要一雙鞋子一套衣裳,夏至覺得李夏的話有些矛盾了,就沒搭理李夏。

  「李夏,我還帶了東西給田七爺和九姑,你看我怎麼送合適啊?」夏至又和李夏商量。

  這次來府城,田齊和九姑太太那裏她都是要拜訪一下的。知道她和小黑魚兒來了府城,就算是她不上門,這兩個人肯定也會來找她。

  「對了,還有山長那裏,我也打算帶我和我老叔去拜見拜見,你給看看什麼時間合適。」夏至有說道。

  「嗯。」李夏點點頭,「我爹娘那裏不著急。七舅是個急性子,估計這會知道你們來了,不用你們上門,他就得打發人來。九姑那裏,你倒是可以先去。九姑這陣子還跟我念叨你來著,問你啥時候來府城。」

  九姑太太和李夏的娘是親姐妹,按理說,李夏應該稱呼九姑太太為九姨。不過李夏自小和田括一處長大,就跟著田括混叫,也覺得叫九姑更親切,後來叫習慣了,就一直這麼叫了。

  李夏這就是給夏至安排好了拜訪的順序。

  夏至點頭,決定照著李夏說的做。

  吃過了早茶,幾個人溜溜達達的下樓來。田齊家的管事已經在樓門口等候多時了,說是早來了,沒敢上去打擾他們吃早飯,所以在這等著。

  田齊知道夏至和小黑魚兒來了,就讓管事的帶人過來,給夏至和小黑魚兒使喚。

  李夏就沖夏至笑:「瞧,我說啥來著!」

  夏至也笑,田齊這樣的人熱情起來,真是讓人有些招架不住。不過她並不喜歡被一大群人前後簇擁著。就她和李夏,夏橋帶著小黑魚兒,幾個人清清靜靜,悠悠閑閑的,比什麼都好。

  夏至就跟管事的說,她暫且還不用人使喚,讓管事的回去待她謝過田七爺的好意。

  「今天還有要緊的事要辦,等我們辦完了事,正要上門拜見田七爺。」夏至如此說道,又將準備好的賞封給了管事和小廝們,說辛苦他們們。

  因為夏至的意思表達的很清楚堅決,田齊家的管事也不敢勉強,都拿了賞封行了禮就回去稟報田齊了。

  夏至說好了會帶小黑魚兒上門,他們回去也能夠交差。

  打發走了田齊的人,夏至幾個重新坐上車,就往城東來。

  李夏為夏至找的宅子就在城東,也在文山腳下,離著文山書院不遠。穿過東市,繞過一帶粉牆,小小的一座宅院,正處在鬧中取靜的地方。

  夏至一看這宅院的位置,心中就很滿意。

  這裏離著東市比較近,平常生活必定會非常方便,而且還並不受東市的喧鬧的影響。單從這一點上,就看出李夏是用足了心思的。

  大家下車,就有李夏的人迎了過來。

  宅院不大,總共只有兩進院子。

  進了大門穿堂,左右共有四間倒座房南房,分別是門房、廚房和待客的小廳堂。出了穿堂,便是一個小小的天井。天井裏堆疊著假山盆景,小小的一處地方,竟也別有洞天。你

  再向裏走,穿過一道月洞門,就是正院正房了,卻有上房五間、東西廂房各三間。夏至在幾處房間走了一遭,就見房間裏收拾的很是乾淨俐落,一應傢俱擺設都是齊全的。

  李夏就告訴夏至,這原來是書院裏一位老先生的宅子。不過這位老先生年老,不繼續在文山書院教書,而是回家鄉享天倫之樂去了,所以這所宅院才空了下來,老先生家中頗為過得,離著又遠,所以這些傢俱擺設都沒帶走,留了下來。

  據李夏說,這位老先生雖然沒有做過官,也沒高中過,卻極為風雅。

  夏至輕輕點頭,從這宅子的佈置和擺設裏能看出這一點來。雖然沒有什麼奢華的東西,可是處處看去都非常順眼。

  順眼,這個要求似乎很簡單,但其實這才是最高的要求。

  「那邊跨院是個園子,水井就在那兒。」李夏又告訴夏至,這是想起夏至的要求,宅子裏必須有自己的水井了。

  這可不是夏至的特殊要求。

  要知道這個年代是沒有自來水的,有的比較貧窮的村落是一百多戶人家公用一口水井,離家遠近就不用說了,每天排隊打水就要花費很多的工夫。

  即便是在城鎮之內,這種情況也不少見。有的是一條街巷的居民公用一口水井,那也要排隊打水,實在是非常不方便。

  當時夏至並沒有想買什麼豪宅,但這水井卻是必須的。

  聽說還有園子,大家都歡歡喜喜地跟李夏過去看。

  上房和東廂房之前的抄手遊廊上有道月洞門,穿過這道月洞門,就是李夏所說的東跨院了。

  整個東跨院並沒有房舍,而是一個巨大的花園。

  說它巨大,是因為這跨院的面積和正院是一樣的。

  花園裏有蜿蜒的青石板小路,將整個花園分割成了幾塊,一塊塊的花田分別種著不同的花卉,因為是秋季,很多花田都有些光禿禿的,不過還有幾塊卻長的正好。除了花田,還有池塘垂柳,假山小亭,錯落有致,賞心悅目。

  夏至看的連連點頭,小黑魚兒已經開始在園子裏撒歡了。他跑的快,很快就跑到東南角的假山腳下,然後就順著青石板路往上爬。

  夏至等人忙也跟了過去。

  這假山與院牆齊高,山頂上一座涼亭,涼亭裏石桌石椅俱全,桌子上面還刻著棋盤。站在假山頂,涼風習習,往南可以看到文山書院,往西一徑可以看到東市人來人往繁華的景象。

  「這地方真不錯!」很少說話的夏橋都忍不住說道。

  夏至也點頭,這個時候,她心裏已經打定了主意,不論多少錢,她都要把這宅子買下來。

  合適的宅子不容易找。合眼緣,一看就喜歡上的宅子,那就是更加的可遇不可求了。

  從假山上下來,園子的西南角是一帶抄手遊廊,遊廊牆壁上竟然有石刻,卻是拓印的一些碑文。

  夏橋都有些驚呆了。

  夏至也很驚奇。

  李夏大笑:「我說了,王先生是最為風雅的人。這些碑文都是他從各地親手拓印了來,又請能工巧匠刻印在這裏,就是為了平常逛園子的時候能夠看到……」

  原來這位王先生曾經到南方某著名的園林中遊玩,這花園的一角,就是仿的那個園林的某處,很見心思。

  而與這遊廊相對的,就是李夏提到的那口井了。井上搭建有小亭,井臺都是大青石,乾淨整潔,而挨著這口水井的,竟是一小片菜地。

  李夏看見夏至的眼神就又笑。「王先生不僅學陶淵明種菊花,還學劉備種菜呢。」

  水井和遊廊之間的小徑又通向另一道月洞門,走出這道月洞門,就是前院的天井了。

  「十六,你看怎麼樣?」大家待客小廳中坐下,就有李夏的人送上茶點來。略喝了一口香茶之後,李夏就問夏至。

  夏至乾脆的點頭:「好。」

  就一個好字。夏至從來就不是矯情的人。而且李夏幫著找的房子,她根本就沒想過什麼壓價講價之類的。

  「要多少銀子?」夏至問李夏,「立刻就能過戶嗎?」

  「二百兩銀子帶全套傢俱。」李夏就說,「立刻能過戶。」

  「買了。」夏至立刻就說道。

  「這麼痛快?不用多想想,再看看?」李夏反而說道。

  「不用了,就這個宅子了。」夏至說,「這位王先生在哪裡,咱們趕緊把事情給敲定了。」

  李夏眯著眼睛笑:「王先生早就回家鄉了。」

  ……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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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一章 房契

  房主已經走了,那這房子要怎麼買?

  「那王先生是不是托了什麼牙行在賣這個宅子?」夏至就問。牙行也就相當於仲介所了,很多田宅的交易,都是通過牙行的人來辦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只能找牙行的人來商量了。

  李夏卻笑著搖頭。

  夏至就覺得奇怪了:「那這房子我要怎麼買?」

  「跟我買就行了。」李夏笑眯眯地說道。

  夏至菜刀眼:「李夏,我還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做起牙人來了。」

  李夏就知道夏至這是有些生氣了。開玩笑,也要講究個適可而止。李夏立刻端正了臉色告訴夏至。他以前到這個宅子來過,當夏至跟他說了想要買什麼樣的宅子之後,李夏第一個就想到了這裏。

  趕巧的是,他回到府城就聽說王先生要回家鄉了。他是片刻都沒敢耽擱,立刻找上門來問王先生這宅子肯不肯賣。

  王先生在這宅子上是用了心,付出了很多心血的。而且王先生也不缺錢,如果是別人來說要買這宅子,王先生未必肯賣。但來的是李夏,王先生想了想,也就很樂意地將宅子賣給了李夏。

  「當時是怕被別人搶了先。我另外還想了,要是你看不上,那這宅子我就留著也挺好的。」李夏原原本本地將事情的經過都跟夏至說了。

  夏至這才歡喜起來:「李夏你做的對。」像這樣的事,就是要抓住時機。

  「李夏,你不會捨不得把宅子轉給我吧?」夏至又笑著問李夏。

  「那哪能呢,就是給你找的宅子。」李夏立刻說道,「趕緊的把銀子給我,我現在手頭還挺緊。」

  「真的假的?」夏至笑著問。

  「當然是真的了。別人不知道,十六你應該知道啊。我那點兒私房錢,不都跟你一起買棉花了嗎。」李夏攤攤手說道。

  確實如此。

  夏至就笑:「那李夏你能等兩天不,我手裏也沒二百兩銀子,原因跟你一樣。我打算找田括再支取一百五十兩,然後再找田來寶支五十兩,就夠給你這房子錢了。」

  夏至打算的還挺仔細。

  「那也行。」李夏很公事公辦的語氣,「十六,我信得過你,這房子我可以立刻過戶給你。」

  「真的,那太好了。」夏至自然非常高興,她還沒有置辦過宅子和田地,不過心裏猜測,大概是需要到衙門辦相關的手續的。

  「這些你都不用擔心,我這就打發人到衙門給你辦去。」李夏大包大攬地說道,「十六,這房子就是你的了。你打算啥時候搬過來?」

  「當然是越快越好了。」夏至說的毫不猶豫。

  雖然在夏大姑家裏住著一切都好,但在別人家做客,又怎麼比得了在自己的家中呢。

  「這裏現在都是我的人,每天都收拾。十六,你和老叔今天就可以搬過來。」李夏就笑著說道。

  「那我們今天就搬。」小黑魚兒搶在夏至前頭說道。在這宅子四處看了一圈之後,小黑魚兒已經喜歡上這裏了。

  這裏可比夏大姑家要寬敞多了。小黑魚兒有點兒嫌夏大姑家裏房子小,院子窄,跑不開。要是搬到這裏就好了,不用出遠門,前後兩個大院子,還有那個園子就夠他玩的了。

  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夏橋根本就沒插上話。不過估計就是讓他說,他也不會有別的意見。園子遊廊那裏的拓片石刻已經牢牢地系住了他的心。

  夏橋也贊成快點兒搬過來住。

  幾個人說說笑笑的就出來。到了大門外,他們又站住了仔細打量周圍的環境。這所宅子就在文山腳下,院門前一大片空地也都鋪了磚,沿著院牆是一排的垂柳,正對院門還有一道福字車馬盈門的影壁。

  李夏告訴夏至,這門前的一大片空地也是宅子的一部分。那邊圍牆下除了柳樹還有拴馬樁,一般來的車馬都會停放在那裏。

  總之,這宅子雖不大,也不華美,但卻樣樣俱全。

  再往前面,是一條小河,據說跟府城的運河,還有其他河流都是通著的。而府城的文廟與這宅子只隔了一條街。

  簡直是樣樣完美。

  看好了房子,幾個人高高興興地回到西市街。

  夏大姑聽說夏至這麼快就找好了房子,而且還是那麼價廉物美的一所宅子,就很為夏至高興,不過聽說夏至立刻就要搬過去,夏大姑卻並不贊成。

  夏大姑並沒有說什麼想留夏至他們多住幾天這樣的話。以後夏至要是在府城居住,大家自然常來常往的。

  「這喜遷新居是個大事,可不能粗心大意的。」夏大姑告訴夏至這裏面有很多的規矩和講究,其中最重要也是首先要考慮的,是要選個良辰吉日。

  「這日子要是選的不對,衝撞著什麼,那可了不得。十六,你年紀小,興許還不信這個。你得聽大姑的話,不信你捎信兒回去給你爺你奶,看他們是不是也這麼說。」夏大姑很鄭重地跟夏至說。

  夏至也知道要選好日子這個道理,因此想了想,就點頭認可了夏大姑的意見。

  「大姑,我們都可稀罕那個宅子了,想早點兒搬過去。大姑,你幫我們挑個最近的日子唄。」

  夏大姑就笑了:「那行。」

  夏大姑很能張羅事,一會的工夫就找來了黃,又找來了一個會掐算日子的算命瞎子,如此這般掐算了一番。

  最近的適合喜遷新居的好日子,就在三天之後。

  「那就三天之後了。」夏至立刻就做了決定。

  夏橋和小黑魚兒都點頭,珍珠和長生也表示想去他們的新宅子看看。

  「看把你們給歡喜的。」夏大姑笑,「還得都是小孩子呢。」

  要搬到新宅子裏去住,說簡單也簡單,那裏什麼都是現成的,他們只要帶上行李就能搬過去住了。可說複雜也複雜。

  「傢俱啥的都有了,那被褥這些呢?」夏大姑表示,她可以送夏至幾套被褥。「買宅子搬新家這可是大事,大姑給你們燎鍋底,就不送別的了,我給你們現做幾套被褥吧。」

  北鎮府有這樣的風俗,哪戶人家搬新家了,親戚朋友們都要送禮來慶賀一番,主家也得辦酒席進行答謝和慶祝。

  夏至買下宅子,雖然她還不能成戶,但這也是件大事。夏大姑的意思,就是要按照風俗辦。

  對此,夏至並沒有什麼異議。她也沒有拒絕夏大姑說要送被褥的提議,這個禮物很實用,正是他們現在需要的。

  他們來府城只帶了隨身的衣物,可沒帶自己的被褥來。

  「還得找人給家裏捎個信兒。」夏至又跟夏大姑說。這次他們來府城就說是要看房子的,夏老爺子、夏老太太一家人都很重視,還跟夏至說了,一旦定下來,就給家裏捎信兒。

  他們定下來的這麼快,估計夏老爺子他們都沒有想到。

  依著夏老爺子,置辦房宅田地那可是天大的事,最是要穩當,這個穩,有的時候也代表了慢。

  夏大姑就點頭,讓郭姑父立刻找人去捎信兒。

  「還有你爹,你二叔那兒……」夏大姑又提醒夏至。

  李夏在夏大姑嫁陪著夏至吃過了晌午飯就走了。他還有很多事,不能時時刻刻都陪著夏至和小黑魚兒。

  後晌,田來寶就跑了來。知道夏至在府城買了宅子,雖然離著這裏並不近,可要夠讓他高興的了。

  「十六,老叔,咱們往後能總在一塊玩了。」田來寶笑嘻嘻地道。

  夏至微笑,嘴上沒說什麼,心裏想的卻是:田來寶被他娘管的那麼嚴,所謂的總在一處玩什麼的,恐怕只是田來寶一廂情願的美好願望罷了。

  苦逼的課業負擔重的少年!

  夏至又說了買房子要提前支取銀錢的事,田來寶一口答應了下來。「十六,你買房子這麼大的事。不就是五十兩嗎,幹啥還用支你自己的錢,我給你湊五十兩。」

  別看田來寶年紀還小,說話做事的時候已經頗為大氣了。

  說起來,田來寶能夠跟小黑魚兒處的那麼好,除了其他一些原因,兩人還真是挺對脾氣的。

  「不,不行。」夏至立刻拒絕。

  這個年代講究朋友有通財之義。像小黑魚兒這孩子,他不僅可以大大方方地把自己的銀子和東西送給別人,同時他也可以大大方方地花別人的銀子。

  這是成長中的豪俠氣。

  夏至承認,她比較缺少這種豪俠氣。而且她還給自己找了充分的理由,她是女孩子呀。

  「就是支錢,你不肯給支,我想別的法子去。」夏至態度堅決,她要用自己的錢買房子。

  「十六,你可真是。」田來寶拿夏至沒辦法,他歎了一口氣說回去馬上幫夏至把錢給支取出來,「十六,你買房子不讓我們給你添錢。那你肯請我去你家不?」

  「那當然可以啦。」夏至就笑。

  田來寶也笑,他又跟夏至說了最近鋪子裏經營的情況。

  其實不用田來寶說,夏至也能猜到了。今天田來寶過來的時候,臉上喜氣洋洋的。這陣子,桂香齋的生意好了不少。田來寶跟夏至說了半天的話,一句都沒有提到桂芳齋。

  以前可不是這樣的,以前田來寶總要抱怨桂芳齋幾句。

  最後,田來寶還展望了一番將來他們在一處愉快玩耍的遠景,然後才告辭走了,說得趁著天還不太晚,要趕緊回去到帳房幫夏至把錢支取出來。

  晚飯是在夏大姑家裏吃的。

  夏大姑的意思,幾個孩子這次來是不會在她這裏住久了,那就能在她家裏吃一頓是一頓。吃過了晚飯,夏大姑就忙著縫被褥。

  要縫好幾套的被褥,夏大姑自己當然忙不過來,有珍珠幫忙也不行。夏大姑已經雇了人幫幫忙,要趕在夏至搬遷之前,把這幾套被褥做出來。

  夏橋和長生領了小黑魚兒帶著大青去遛彎了,夏至就上炕,和珍珠一起幫夏大姑縫被褥。

  娘兒三個一邊幹活一邊說話。

  「咋沒看見玉環?」夏至隨口問了一句。

  郭玉環家就住隔壁,雞犬之聲相聞。郭玉環又是個見熱鬧必來的好事兒的人,夏至這才帶了一大車的東西來,又要買宅子什麼的,郭玉環那邊肯定聽到了風聲,按理說應該早就上門了。

  「這幾天都沒在家。」夏大姑告訴夏至。

  張巧兒這些日子就要臨盆了,郭玉環這種時候當然是得陪在張巧兒身邊。不僅郭玉環在藥王廟胡同,她娘也過去幫忙了。

  不僅郭玉環的娘去了,她爹郭喜也跟過去幫忙了。

  想也知道,田監生盼兒子盼了這麼多年。如果沒有意外,張巧兒生的兒子就是田監生唯一的子嗣也就是繼承人了。

  張巧兒臨盆,如果生的是兒子,身邊服侍的人肯定都會得到豐厚的賞賜。

  這種趕熱灶的事,卻是郭玉環一家三口最為擅長的。

  「我讓人給你二叔捎信兒了,不過估摸著他們也顧不上。」夏大姑又跟夏至說。

  夏至並不介意。因為首先就沒有期待,當然就不會有失望和介意了。

  「沒事兒,不告訴他們一聲是咱們不對。告訴他們了,他們不來,那就是他們不對。」夏至如此說道。

  「就是這個理。」夏大姑笑。

  轉天一大早,田來寶就帶了五十兩銀子過來。夏至清點過,寫了收條。這收條田來寶得帶回去給帳房。

  然後,就是田括的人送了一百五十兩銀子過來,夏至要同樣寫了收條。

  李夏隨後就到了,他將已經過戶的房契交給夏至。

  「辦的這麼快!」夏至又驚又喜,她還想著起碼得幾天的工夫才能辦好呢。

  「昨天咱們說定了,我就讓人去衙門裏辦了。這衙門辦事的效率還行。」李夏就笑道。

  「那是對你李夏公子。」夏至笑,知道這是因為李夏特別上心的緣故。

  將房契拿在手裏,夏至看到上面自己的名字,又添了一層驚喜。「當然是你的名字,不然還能是誰的。」

  李夏低低的聲音說道。

  「可以嗎,衙門裏也同意?」夏至問。

  「別處的衙門不知道。不過在府城,咱們李家和田家這樣的事辦過不少,沒問題。」李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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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二章 燎鍋底

  北鎮府的民風比較開化,而李家和田家都不是古板的人家,家中女孩子的地位相對比較高。 地位高,比較受寵的女孩子在成親之前,可能就擁有了自己的財產。

  夏至很喜歡這一點。

  她將房契拿給夏大姑、夏橋等人看了。對於她作為房屋的所有人,大家都沒有異議。夏大姑還很感慨。

  即便是民風比較開化,可如果是其他人去辦這樣的房契,只怕還是很難辦成。首先衙門裏的人就會仔細的地考究,夏至究竟是何許人也。

  等眾人都看過了,夏至就仔細地將房契收了起來。

  三天之後要搬遷到自己的宅子裏起,夏至今天的計畫就是過去好好地收拾收拾。雖然李夏的人每天都在整理打掃,但自己要住的地方,夏至當然得親力親為地收拾。

  另外,雖然傢俱之類的都是齊全,但只怕還得添置一些東西。夏至得去好好看看,然後列出清單來採買。

  不過在那之前,夏至先將二百兩銀子給了李夏。

  李夏也沒數,直接讓小廝收了,他還囑咐小廝,讓小廝將這些銀子送回帳房去。

  「十六,你忘了我跟你說的,我手頭也沒銀子了。所以,這二百兩銀子,我是從我家裏賬上借的。現在終於能還上了。」李夏跟夏至解釋,然後還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似乎是能這麼快就把銀子還上,他也終於鬆了一口氣似的。

  「那是得趕緊還上。」夏至就說道,一點兒都沒有多想。

  夏大姑在旁邊卻隱隱地明白了一些什麼。

  李夏,東城李家的小公子,就算是手頭緊,他哪里會湊不出這區區的二百兩銀子呢。如果他說的從帳房借錢的話是真的,那麼這裏面的事情就很值得深思了,

  李夏這麼做,一定是有目的的。

  夏大姑琢磨了一會,竟沒琢磨出個所以然來。這在她可是極為少見的事。夏大姑不禁暗暗腹誹,這大戶人家的彎彎繞就是多。

  不過,有一點夏大姑倒是很肯定的。

  不論李夏的目的是什麼,都不會有損於夏至就是了。

  關於這一點,她還是能夠看的出來的。

  夏至、小黑魚兒和夏橋依舊坐了李夏的馬車,長生也套了車帶了夏大姑和珍珠,只留下郭姑父一人看家照看鋪子,眾人就往東城來看夏至的宅子。

  在宅門口下了車,夏大姑只看前面的空地和影壁,再看宅院的門臉和圍牆,就已經連連點頭了。等進到宅子裏面四處看了,夏大姑已經在讚歎夏至的好運氣了。

  眾人齊齊動手,各處收拾整理。

  夏大姑一邊幫著夏至整理,一邊幫著夏至參謀要怎麼重新佈置,又有些什麼東西是必須添置的。

  李夏也一起幫忙。

  等李夏有事走開了,夏大姑這才得到機會跟夏至低低的聲音說話。「十六,這所宅子,恐怕不只值兩百兩。」

  夏大姑這是擔心夏至不瞭解府城宅子的行情,所以在提醒夏至。

  夏至果然就是一愣。

  因為將看房子的事情交給了李夏,夏至非常相信李夏,所以自己乾脆就偷了一回懶,也沒仔細打聽府城宅子的行情。

  二百兩銀子,當時李夏說的時候,她就是覺得價廉物美。

  現在夏大姑一提醒,夏至難免就多想了一些。

  等李夏回來的時候,夏至就將他叫到一邊單獨說話。

  「李夏,這宅子你究竟花了多少銀子,是不是不止二百兩?」

  「是二百兩沒錯。」李夏往剛才屋子的方向看了一眼,心中就知道肯定是夏大姑和夏至說什麼了。「十六你還不信我,我能貪你的銀子嗎。你要是不信,改天我帶你上我們家帳房看帳本去。」

  「去你的。」夏至嗔李夏,「我能懷疑你貪我的銀子嗎?李夏,我懷疑你花了更多的錢,然後把房子便宜賣給我了。怎麼樣,還不說實話?那我可要生氣,朋友沒的做了。」

  李夏趕忙陪笑,他在心裏琢磨了一下,覺得以夏至的聰慧,有些事情她遲早會知道的。

  「好,好,我說實話。」李夏這才告訴夏至,「這宅子確實是二百兩。當然是我買,別人要買的話,應該就不是這個價錢了。」

  夏至點頭,這一點她也考慮到了,所以才對宅子的價格沒有懷疑。

  王先生在文山院多年,跟李山長肯定交情不錯,別說把宅子便宜賣給李夏,就是送給李夏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不過這房子裏的傢俱並不是原來王先生的。」李夏跟夏至坦白。

  原先宅子裏的傢俱,王先生因為用的久了,很有感情,根本就捨不得丟棄,所以也不顧千里迢迢路上艱難,硬是都收拾好給帶回去了。

  「也就是這房子和這塊地皮他拿不走,要不然他還捨不得賣給我。」李夏笑著說道,「這些傢俱,都是我挑了來送給你的。我特意挑的半新不舊的,沒想到,還是被你給看出破綻來了。」

  夏至微微眯眼。

  其實她根本就沒有看出什麼破綻來。那些傢俱和這宅子實在是非常相配的,由此可見李夏是多麼用心了。

  「是不是我不問,你就不打算告訴我了。」夏至眯著眼看李夏。

  「不,不是,」李夏依舊陪笑,「我這不正打算找個合適的時候跟你說。十六,你看咱這有燎鍋底的習俗,這些傢俱,就是我給你燎鍋底的。」

  「李夏,這些傢俱你花了多少銀子啊?你不是說你手頭緊,沒銀子了嗎?」夏至問李夏。

  李夏不肯告訴夏至:「十六,誰還問人家燎鍋底送的東西值多少銀子啊?你這就不應該問我。我是手頭緊,不過這幾兩銀子我還湊的出來。」

  「別人我當然不會去問他。可你是別人嗎?」夏至一定要知道。

  李夏本不打算說的,但因為夏至說他不是別人,他心中就是一熱。「也沒花多少銀子,主要就是到處踅摸淘換,不要全新的,還得要乾淨的,好的,統共就花了一百兩多點……」

  李夏跟夏至說了實話。

  「這麼貴啊?」夏至微微吃驚。

  那當然貴了,因為木料好,做工好,有些東西甚至能夠稱得上是古董呢。

  「我可能是不大會買……」李夏很謙虛地道。

  夏至才不相信李夏這句話呢。她立刻回去,將滿堂的傢俱一件件仔細看了。

  「李夏,這買傢俱的銀子,你沒又往少裏說。」夏至又來審問李夏了。

  「沒有,這回真沒有。」李夏立刻說道。

  「那這一百多兩銀子還是花的很值的。」夏至就笑。

  整塊鐵梨木雕刻出來的大桌案,楠木的椅子,還有黃花梨的鏡框,即便都是舊的,那也很值錢。

  而且,這些東西不僅看著順眼,用起來也很順手。

  「十六,你都喜歡?」李夏就問。

  「嗯。」夏至也不矯情,立刻點頭承認了。

  「那就好。」他這份禮送的只要夏至高興,那就什麼都值了。

  「不過,以後再有這樣的事,可不能瞞著我了。」夏至就跟李夏說。

  李夏連連點頭。

  他們在一處小聲說話,一會惱一會笑的。夏大姑、夏橋幾個遠遠地都看見了。夏大姑沒說什麼,夏橋忍不住笑了,心裏覺得夏至和李夏還真是對脾氣,兩人這樣,簡直就跟居家過日子似的。

  居家過日子……小倆口才能說是居家過日子,夏橋回過神來,就有些怔住了。

  這邊他們正收拾著,外面就有人來稟報,說是客人上門了。

  先是田括派了管事的,送來兩盆玉石盆景,一封銀子,除此之外,還有兩棵枝繁葉茂的石榴樹。這兩棵石榴樹是種在大缸裏面的,兩個壯漢抬著還很吃力。

  銀子和盆景還罷了,這都是給人家燎鍋底常送的東西。可那兩棵種在缸裏的石榴樹是什麼意思啊。石榴的寓意是很好,百子千孫什麼的,可她這又不是要跟誰成親了。

  李夏就笑:「十六,石榴。」

  「哈!」夏至這才明白過來,這還這是,「田括小心眼,肯定知道我們背地裏管他叫甜瓜的事了。等著,下次他有啥是,我就送他兩個甜瓜。」

  「好主意。」李夏立刻說道,「十六,到時候你可別忘了。」似乎生怕夏至不給田括送甜瓜似的。

  「就算是我忘記了,你也可以提醒我呀。」夏至挑眉。

  「沒錯,沒錯。」李夏偷笑。

  隨同田括的一起來的,還有九姑太太的人。夏至還沒有登門拜訪,不過九姑太太從田括那裏知道她買了房子要喬遷新居,也打發人送了禮物過來。

  九姑太太送的東西比較精緻,是兩瓶一鏡,正好可以擺在八仙桌中間的那種,寓意非常的好。另外,九姑太太也送了一封銀子給夏至。

  送銀子,也是給人燎鍋底的常事。

  然後,田來寶家的人也到了。他們送來一了一架屏風,還有兩隻雙耳荷花闊口足有半人多高的大花瓶,除此之外,要有一封銀子的賀儀。

  這兩撥人前腳剛走,田齊的人就到了。

  田齊送的東西最多,足足地擺了有半個院子,屏風、寶瓶、盆景林林總總的什麼東西都有。夏至心中感慨,田齊這是將她上次沒要的東西又都給送來了還是怎麼的。

  管事的送上禮單來,除了這些家用的東西,田齊也送了一封銀子,另外還有一張房契。

  管事的告訴夏至,這處宅子離著不遠,跟這宅子要差不多大小,是田齊送給小黑魚兒的。

  夏至想要不收,但是管事的很會說話。夏至買房子搬來住,這是大喜事,田齊按照風俗送禮,夏至不能拒絕。如果夏至拒絕了,那就是不把田齊當朋友看待了。

  夏至只得將東西都收了,心裏想著過後再想辦法還給田齊。別的東西她收了都可以,可是那一處宅子,還是太過貴重了一些。

  等田齊的人走了之後,夏至就把這個想法跟夏大姑、李夏等人說了。

  夏大姑在這件事上保持了沉默。

  李夏卻讓夏至把東西都好好的收著,不要想著再還給田齊的事。

  「那宅子是給老叔的。我估摸七舅是知道這宅子寫了你的名字,所以另外買一所給老叔。十六,就算是要還,也等要老叔長大了之後自己還。」

  這麼著,夏至就打消了立刻將房契還給田齊的念頭。「我再跟我爺我奶商量商量。」

  「十六,其實我想勸你,乾脆就收了。」李夏又說道。她和小黑魚兒救了田覓兒,之前又不肯收重禮,田齊那邊心裏一直記掛著。

  夏至的意思的李夏明白,但是從田齊那方面考慮,這麼大的人情,不送點兒有分量的東西,他們心裏過不去。

  經李夏這麼一說,夏至心中豁然開朗。她之前只站在自己的立場上看這件事了。

  夏至有主意,但卻是聽得進勸的。

  「那行,這些東西還有這房子我都收下了,不還他了。」夏至笑著說道,她還讓小黑魚兒看那房契。

  小黑魚兒聽說田齊送了他房子,倒是沒怎麼在意。聽說宅子就在附近,也只說了有空去看看。他反正是要跟夏至住在這的,並不打算到那邊去住。

  「十六,你幫我收著。」小黑魚兒看過房契就交給了夏至,然後帶著大青跑去花園玩了。

  夏至一邊收房契,一邊笑著跟眾人說:「別看我老叔才七歲,人家都有自己的大宅子了。這下我爺我奶可能放心了,將來我老叔的媳婦肯定好找。」

  眾人都笑。

  外面又有人來稟報,李山長打發人來送東西了。緊接著,夏秀才也來了。

  亂了一陣,李山長的人走了,夏秀才也回了院。

  夏至這才坐在桌案前,攤開宣紙,拿起筆,李夏主動卷起袖子來研墨。夏至要列單子,準備採買東西了。

  本來手頭還有些緊,但有各家送來的賀儀,卻是完美地解決了這個問題。


  大家在一旁幫著參詳,將要買的東西都列了出來。

  而夏至要買的,還不只是東西。

  這麼大的宅子,光是她和小黑魚兒住著可不行,她還得添幾個人。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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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三章 家業

  剛才田齊送了人來,田括也打發人來說送給夏至使喚。如果夏至願意,李夏也會將現在安排在宅子裏的人留下給她使喚。

  不過夏至收了別的禮物,卻將人都給打發了回去。

  北府田也好,南府田也好,這都是高門大戶的人家。宰相門人三品官,這句話用在這裏似乎不夠貼切,但其中最基本的情理卻是一樣的。說白了,夏至暫時可使喚不起這些人。所謂的使喚不起,不僅僅是月銀的問題。

  田齊也好,田括也好,他們都願意繼續給那些僕役支付月銀。李夏這邊就更不用說了。

  夏至的意思,還是自己雇人。

  「……門上支應的人,做飯的廚娘,打掃收拾的……」夏至沒有考慮貼身服侍的人。她自理慣了,所以只考慮到了照顧這個宅子所需要的最基本的人手,就是這樣,最起碼也得雇三四個人。

  李夏覺得夏至打算的太少了。他給夏至算賬,不算別的,就只算夏至以後每年能從田家的兩個股份上面得到的紅利,也足夠買十來個人照顧她和小黑魚兒的飲食起居了。

  李夏說的是買,而不是雇傭。這裏面還是有些差別的。

  夏至覺得目前她還不需要那麼多的人手,而且說實話,她還不習慣被人貼身伺候的生活。她給李夏舉了夏大姑家的例子。

  夏大姑一家四口人,服侍的人也說一家四口,應付日常生活卻是足夠了。

  「你這宅子比大姑家的可大了不少。」李夏就說。

  「可是我們人口也少啊,以後最常住的,也就是我和老叔。我自己會做飯,廚房裏請個幫忙的就行,老叔由我照看。我說要請四個人,就是考慮到院子大,還有那個園子得好好照看著。」夏至振振有詞地說道,她還小聲跟李夏說,「這還是我呢,要是我爺在這,肯定一個人都不同意請。」

  什麼打掃整理院子和園子這些事,夏老爺子肯定自己就給承包了。

  「我家的人都得幹活,不能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我老叔年紀小吧,以後他也得掃院子。」夏至嚴肅地說道。

  小黑魚兒在旁邊聽著,沒吭聲。

  最後,就是夏至和李夏兩人的意見折中了一下。在人數上,聽夏至的。在買或者雇的問題上,聽李夏的。

  李夏說很有道理,只有買來的人,夏至手裏拿了這些人的賣身契,才能保證這些人忠心為主,不鬧什麼麼蛾子。雇傭來的人,難免會有私心,也和外界有千絲萬縷的聯繫,或許看到這麼大的宅子只有夏至和小黑魚兒兩個常住,就會生出什麼不該有的心思來。

  這是這個時代的特色,大家都這麼做,夏至要得入鄉隨俗。

  夏大姑也建議,如果夏至的銀錢充足,還是買人比較好。

  事情就這樣決定了下來,李夏大包大攬,說他打發人去找牙人,挑合適的人帶過來給夏至挑選。

  夏至點頭同意,有東城李的李夏小公子幫忙,她可省心不少。她也把這個意思跟李夏說了。李夏就眯了眼睛笑,問夏至他這麼費心、跑腿,夏至要怎麼感謝他。

  夏至給他做的鞋子和衣裳他都拿到手裏了,仔細看過之後,確實都是夏至的針線。李夏高興的不得了,覺得夏至做的衣裳和鞋子不僅好看,而且穿著特別的舒服。

  現在這麼跟夏至說話,他心裏頭是想再要一件衣裳之類的。

  夏至菜刀眼:「李夏,咱們不是朋友嗎。朋友之間幫忙,多說一個謝字,那都是跟你見外。」

  李夏無奈,就轉頭去瞧小黑魚兒。

  小黑魚兒剛剛帶大青到花園裏跑了一圈,如今心情正好,他也聽見了李夏和夏至的說話。小黑魚兒還是比較有義氣的,他立刻就給李夏做主。

  「就讓十六給咱們做點兒好吃的吧。」這是將他自己要包括在內了。

  李夏忙就點頭,然後又去看夏至。

  夏至本來就是跟李夏說笑的,所以聽了小黑魚兒的話之後,她也沒有異議。她告訴李夏,她搬到宅子那天會準備一桌酒席,到時候請李夏過來吃席。

  「好。」李夏立刻就應了,然後就去給夏至找人。

  ……

  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四個人,夏至不由得暗暗點頭,李夏的辦事效率是非常高。這就是李夏找到的條件合適的人。不過似乎並沒有給夏至什麼挑選的餘地。

  夏至就看向李夏。

  李夏就低低的聲音跟夏至解釋,廚娘和屋內服侍打掃的是一對母女,門上支應的和促使打雜的兩個,則都是他從自家的莊子上找來的。

  這跟夏至和他商量好的可有些不一樣。

  「十六,我還是覺得讓你在外面買人不放心。」李夏繼續跟夏至解釋,「你不用我家和田家的人,你顧慮的是什麼,我大概也知道。這幾個人你儘管放心。」

  廚娘和小丫頭雖然是從外面買來的,卻是確保身家清白,沒有任何牽累的。李夏從莊子上找來的兩個人則是他精挑細選,都是本分能幹,絕對不會有什麼勢利眼之類的那些大戶人家僕役的種種毛病。

  正因為這個,李夏才沒從李家大宅裏選人,而是選了莊子上的人帶過來給夏至瞧。

  「還有一件,這門上支應的人得有經驗,一般人一開始幹不好這個。我給你選的這個人絕對沒問題。」李夏又告訴夏至。

  夏至也考慮到了這一點,以後她要是在府城住的久了,來往的人多起來,那門上的人必須得心明眼亮,還得懂規矩,這樣才不會鬧出笑話,甚至耽誤了事。

  李夏說的都是正理,讓夏至無法拒絕。

  雖然她心裏不願意用李家和田家的人,但是李夏畢竟是不同的。而且李夏還將這幾個人賣身契都拿了過來。

  夏至略微思忖了一下,就點頭同意了。

  李夏很高興。

  兩個人一板一眼地一手交錢一手交人。夏至收了四個人的賣身契,又向四個人囑咐了幾句,就安排他們到各處去當值了。

  三天之後,良辰吉日,在劈裏啪啦的鞭炮聲中,夏至帶著小黑魚兒喜遷新居。

  五間上房,一明兩暗的格局,明間就做了待客廳,東面兩間是夏至的。里間盤了炕,是臥房,東次間放了一張大大的羅漢床,還有整塊鐵梨木雕刻成的大桌案,可以用來做夏至的書房。

  西面兩間差不多同樣的格局,都是小黑魚兒的。

  不過在近期的將來,小黑魚兒應該還是跟著夏至睡的,所以夏橋就現在西屋的里間安置了下來。

  短短的幾天時間,夏至的兩間屋子裏已經有了十足的生活氣息。東屋里間的炕上鋪了氈條,氈條上面還鋪了厚厚的褥子,坐上去軟軟暖暖的。

  夏大姑送了夏至四套被褥,另外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還從大興莊讓人捎來了四套被褥。他們知道夏至已經買好了宅子,都挺高興的,這四套被褥就是用夏至留下的棉花,夏老太太、夏三嬸、臘月,田氏、蘭子等人熬夜趕工做出來的。

  大興莊沒有來人,因為家裏也有很多事情,離不開人。夏老爺子捎了口信兒過來,囑咐了夏至很多話,另外還囑咐夏大姑、夏秀才要盡力照顧好夏至和小黑魚兒。

  除了被褥和口信兒,夏老爺子還讓人捎來了十兩銀子。都是碎銀子,一看就知道是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陸陸續續積攢起來的。

  夏老爺子說夏至帶小黑魚兒搬到新宅子裏,肯定會有很多花銷。這些銀子,就是帖補給她和小黑魚兒過日子的。

  夏秀才在旁邊瞧見了,當時就有些感慨。以前夏老爺子經常暗中貼補他,不過卻從來沒有過這麼大的手筆。

  看來,夏至和小黑魚兒確確實實是夏老爺子和夏老太太心尖尖上的人。

  喬遷之喜,夏秀才,夏大姑一家,李夏,田括和田來寶都來了。

  夏至沒講究什麼排場,她之前很堅決地拒絕了田括和田來寶要請戲班子的建議,搬家過來,就放了幾掛鞭炮,然後就是在堂屋擺了一桌酒席招待眾人。

  因為夏至太忙,根本沒多少時間親自下廚,所以今天這桌酒席大部分是從酒樓定了菜,只有幾樣是夏至下廚帶著廚娘做的。

  酒樓最上等的席面,再加上夏至精心烹製的小菜,這桌酒席可就十足的豐盛了。

  酒席上,大家都很高興,田括和田來寶不住地說以後夏至來府城居住,大家可以常來常往了,說的好像他們都不需要念書,每天就顧著玩就行了似的。

  酒足飯飽,送走了客人們。夏橋跟著夏秀才往書院去了。夏秀才在文山書院這麼多年,從念書到教書,可夏橋卻一次都沒去過文山書院。

  今天夏秀才有時間,會帶著夏橋在書院好好地走走。

  夏橋沒說什麼話,臉上的表情也很鎮定,但是夏至卻知道,夏橋一定是激動的不得了。

  夏大姑一家人也走了,就只有李夏一個人留了下來。

  李夏在這裏非常自在,就跟在自己家裏一樣,或站或坐或臥,一點兒都不見外。而且,似乎他還比夏至更熟悉這裏。

  夏至對此表示理解,李夏應該早就到這宅子裏來過。而在她接受這座宅子之前,李夏應該也將各處都仔細地瞧過了。

  因為覺得非常好,所以才介紹給她買下來呢。

  李夏和小黑魚兒半趴在大桌案上,低低的聲音說著話。夏至就拿了剪刀,細心地修剪放在窗臺上的幾盆花。午後的陽光透過大大的琉璃窗薩進來,將三個人都籠罩在融融的暖光當中。

  寧靜而美好,夏至覺得,這樣的日子可以長長久久地過下去。或許平淡,但卻是真真實實的幸福。

  不過,有小黑魚兒在,總是安靜不了多久的。

  不知道兩人說道到什麼,小黑魚兒就開始一邊比劃,一邊嘰嘰呱呱地說,說的卻是田齊送給他的那所宅子。

  這兩天裏,夏至特意抽出時間來,由李夏陪著,帶小黑魚兒去看了那所宅院。正如田齊的管事所說,那所宅院離著這裏很近,只隔了一條街。至於差不多大小,其實差的還挺多的。

  那是個三進的院落,面積和房舍都比這所宅子多了不少。田齊也安排了人在那兒照看。

  小黑魚兒挺喜歡拿處宅子的,因為有大塊的空地,而且開了後角門就臨河,還有個小小的碼頭。

  田齊能找到這所宅子給小黑魚兒,可見是用足了心思的。

  雖然喜歡那所宅子,但小黑魚兒還是決定跟夏至一起住。宅子雖好,可這裏也不差,還有夏至,那確是多少宅子和碼頭,甚至大船小船都比不上的。

  夏至看過了宅子,給了看宅子的人賞封,就帶著小黑魚兒回來了。

  田齊依舊會發給那些人月銀,夏至不打算給這些人月銀,不過年節的賞封和賞賜卻是不會少的。

  「十六,你打算啥時候去看九姑?」李夏抬起頭來問夏至。

  「九姑太太現在都在家嗎?要是方便的話,我明天就去看她。」夏至一邊修剪花枝,一邊說道。

  「好啊,昨天我碰見九姑,九姑還問起你呢。你再不去,九姑估計該著急了。」李夏就說。

  「李夏你陪我去不?」夏至就問。

  「當然得陪你去啊。明天吃過早飯我就過來接你和老叔。」李夏說道。

  「李夏,你這些天都在忙我的事了。李山長,還有你娘,就沒說你?」夏至修剪了花枝,就走過來也在桌案邊坐了。

  這個大桌案她著實喜歡,厚厚實實的,帶著漂亮的天然的木紋和光澤。小黑魚兒也喜歡,甚至想鋪了被褥就在這桌案上睡覺。桌案非常大,小黑魚兒在上面打滾都不會掉下去。

  「說我什麼,幫朋友辦事有什麼不對。再說了,晨昏定省我一點兒也沒差,功課也沒耽誤。我爹還誇我的文章有長進,就是因為在外面跑的多了,歷練多了的緣故。」李夏就笑著說道。

  夏至見李夏不像說謊,這才放了心。「李夏,你明天別在家裏吃早飯了,到這來跟我和老叔一起吃吧。我下廚。」

  李夏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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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四章 新打算

  本來李夏以為夏至所說的做好吃的答謝,就是今天這頓酒席了。今天夏至也做了兩樣精緻的小菜,一看就是很費工夫的。

  不過,李夏也不是那麼容易滿足的,他很會「得寸進尺」。

  「十六,那我以後能常過來吃飯不?」李夏笑呵呵地問夏至,這是打算經常來蹭飯了。

  夏至笑了笑:「當然可以。我和老叔就兩個人,你來了還熱鬧一些。」就是允許李夏經常來蹭飯的意思。

  李夏大喜,心中打定了主意,以後要常常過來。

  其實,就算是夏至沒有提出這樣的邀請,他也是這麼打算的。

  「李夏,要不你搬過來住吧。」小黑魚兒突然說道。他小孩子的想法非常簡單,因為這裏的屋子充裕,因為在大興莊的時候跟李夏一起住慣了。「西屋給你住,我不給十六做伴兒的時候就給你做伴兒。」

  李夏的眼睛眯了起來,然後就看夏至。

  「偶爾住住當然可以了。」夏至就說。比如說李夏過來遇到颳風下雪什麼的,又比如說在這待的太晚,李夏當然偶爾可以在這裏留宿。

  夏至也沒多想。

  這於她來說,是很自然的事。

  不論是小黑魚兒還是她,都已經習慣了李夏在身邊了。

  李夏就笑,高興的兩隻眼睛幾乎都眯成了一條縫。夏至突然有種很奇怪的感覺。李夏給他的印象,一直非常爽朗陽光,可現在李夏笑起來,竟有了幾分狐狸相。

  一定是她看錯了!

  李夏在夏至這裏盤桓了半天,直到天色將晚,夏秀才送夏橋回來,李夏才告辭離開了。他也不能總陪著夏至,總得回家裏打個照面,不然在家裏也不好交代。

  夏至就張羅飯菜,留夏秀才在這裏吃晚飯。

  夏秀才的心情略微有些複雜。他能清楚地感覺到,他在這裏是個客人。可這家的主人卻是他的女兒,一個十二歲還沒定親,沒有出嫁的小姑娘。

  不過夏秀才這個人在某些事情上比較大而化之,他很快就揮開了這種不自在的感覺。就一家幾口人吃飯,晚飯就擺在了西次間。

  吃過了飯,夏秀才並沒有急著離開,而是留下來跟夏橋、夏至和小黑魚兒說話。他已經知道小黑魚兒要來文山書院讀書的事了。

  「書院裏要辦童蒙班,我以前還真不知道。這兩天特意問過了李山長,李山長說是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這可是個好機會,小龍,你以後進了童蒙班,可要好好地念書。」夏秀才語重心長地的對小黑魚兒說。

  「嗯,我知道。」小黑魚兒點頭應了,然後就問夏秀才,「大哥,你以後也住我和十六這嗎?」

  小孩子童言童語,這話裏面卻很清楚地分出了你我和親疏遠近了

  夏秀才心情複雜地看了看小黑魚兒,又看了看夏至,就笑著搖了搖頭。從夏至對房舍的安排就能看的出來了,她和小黑魚兒佔據了上房,這宅子裏並沒有給他留位置。

  「我還是住在書院裏,方便。不過書院離著這不遠,有什麼事也好照應著。」夏秀才就說道。畢竟夏老爺子特意捎口信兒囑咐他了,而且夏至和小黑魚兒再聰明能幹,那也還是小孩子呢。

  「哦。」小黑魚兒也沒說讓夏秀才住在這裏的話,「大哥,那你有空過來吃飯吧。」並沒有說讓夏至下廚。

  「哎。」夏秀才笑著點頭,然後瞧著小黑魚兒覺得這個小兄弟確實挺可愛,也挺有性格的,他就抬手揉了揉小黑魚兒的發頂。

  小黑魚兒忍了。

  夏秀才就笑,然後才跟夏至說話,也不過是囑咐夏至,因為田家和李夏對她的關照,夏秀才讓夏至不能忘記人家的好處,要想法子報答。

  「李山長還問起你。」夏秀才說道。

  「我打算這兩天帶老叔,還有大哥去見見李山長。」夏至就說道。

  夏秀才點頭,很贊同夏至這樣的安排。

  天色有些晚了,夏至就留夏秀才住下:「老叔跟著我睡,爹你和我哥就在西屋,也有伴兒。」

  「不了。」夏秀才略微猶豫了一下,還是搖頭說道,「明天一大早就得帶學生們讀書,我還是回去住,方便也習慣。」

  夏至就給了夏秀才一盞燈籠,然後和夏橋、小黑魚兒一起送走了夏秀才。

  回來之後,夏至就讓夏橋和小黑魚兒先洗漱,然後她提了燈籠,領著大青各處巡查了一番,囑咐幾個服侍的人將燈火都熄滅,門窗都關牢,然後才回到上房屋中。

  小玲已經用銅盆打了溫水,準備好了面巾。小玲就是夏至買的小丫頭的名字了,今年不過才十歲,長的圓圓的臉圓圓的眼睛,是個樸實、手巧而且非常勤快的丫頭。

  夏至不怎麼用小玲服侍,她洗漱過後,就讓小玲將水潑了歇著去了。

  小黑魚兒和夏橋都已經洗漱好了。夏橋回西屋去睡,小黑魚兒只穿了個肚兜,正在東屋的炕上打滾兒。

  大青在炕下,兩隻肥大的前爪扒在炕沿上,吐著舌頭看著小主人笑。

  沒錯,狗也會笑。大青不是一隻表情豐富的狗,但他也會笑。

  夏至笑著搖頭,從旁邊櫃子裏拿出一套細布的小褲褂來讓小黑魚兒穿:「天冷了,著涼了咋辦?」

  「一點兒都不冷。十六,這屋子裏頭暖和。」小黑魚兒立刻就說道。

  這倒是實話。

  這房舍用料好,蓋的也好,窗戶關上之後特別的嚴密,完全能夠做到冬暖夏涼。而且,府城人口聚居,房舍眾多,氣溫似乎就比鄉下的地方要高上一些。

  另外,夏至之所以一眼就看上了這所宅子,還有另外一個緣故。

  這五間上房有地龍,到冬天的時候燒起來,那可是相當溫暖舒適的。

  夏至勸了小黑魚兒半天,小黑魚兒最後只肯穿了褲子,褂子說什麼都不肯穿。夏至沒辦法,只能將他塞到被窩裏,囑咐他不准蹬被子。

  「要是半夜我醒了,看見你蹬了被子,那你以後就得多穿點兒睡覺。老叔,我這麼要求公平吧。」夏至跟小黑魚兒講道理。

  「嗯,公平。」小黑魚兒點頭,乖乖地自己掖了掖被角。

  小黑魚兒之所以很聽夏至的話,一方面是跟夏至對脾氣,另一方面是夏至總跟他講道理,不會說什麼這個應該怎樣,那個應該怎樣的。

  小黑魚兒是個講道理,聽勸說的好孩子。

  而夏至這種跟小朋友相處的方法,還是在另一個世界,照顧孤兒院中更小的孩子的時候總結、練出來的。

  安頓好了小黑魚兒,夏至也上了炕。她沒有立刻躺下,而是從炕櫃中拿出個小木匣,開了鎖,將幾張紙拿出來又仔細地看了一遍。

  這幾張紙就是她現在的全部身家了,其中有跟田括家的契約,跟田來寶家的契約,還有這房子的房契,幾個服侍的人的賣身契。

  小黑魚兒湊過來看了一眼,就又躺回被窩裏,一會的工夫就打起了小呼嚕。他白天玩的太瘋了,能堅持到現在不睡完全是精神在支持著,所以一躺下來很快就睡著了。

  夏至將契紙又重新收好,這才在被窩裏躺下來。

  被褥都是新的,輕軟而溫暖。夏至略微有些擇床的毛病,但是今天晚上入睡卻很快。雖然是第一天搬到新的地方,但這地方是完完全全屬於她的。住在自己的房子裏,這種感覺踏實而愜意。

  轉天,夏至一大早起來,早有小玲打好了洗漱的水過來服侍了。

  夏至梳洗過後,就到廚房帶著廚娘豆娘張羅早飯。她覺得這和在大興莊也沒有太大分別,不過是條件好了很多,其實日子還是一樣的。

  李夏果然早早地就過來了。他還提了食盒交給夏至,說是路上買的,是杭州灌湯包,在府城十分有名。

  夏至穿著圍裙,她從李夏的手中接過食盒,就打發李夏去上房找小黑魚兒和夏橋。

  「別一大早就玩,你帶著老叔和我哥,多少念兩頁書吧。」夏至囑咐李夏。

  「得令。」李夏一笑,就去上房找小黑魚兒和夏橋了。

  等夏至張羅好了早飯,脫掉圍裙,又重新略做梳洗走回到上房來,果然看見李夏帶著夏橋和小黑魚兒圍著大書案坐著,正在齊聲朗誦詩文。

  夏至就笑,等了一會,才招呼他們吃飯。

  早飯依舊擺在西次間。

  主食就是熬的出油的小米粥和金銀饅頭,配菜是涼拌時蔬、乾果拼盤,蒸的香噴噴的糟魚,還有一碟切好了的,就是從文山書院小吃一條街買來特色醬牛肉了。另外的,就是李夏帶過來的灌湯包。

  花色並不多,很平常的一頓早飯,卻是營養全面而豐富。

  小黑魚兒愛吃金銀饅頭,尤其喜歡蘸著中間醬碟裏那種白色仿佛乳酪一般的東西,吃起來特別的香甜。

  李夏也吃了一個,覺得很好吃。而且那種白色的蘸醬,他還是第一次吃到。

  「十六,這是什麼?挺好吃的。」李夏很自然地問夏至。

  「這個叫做煉乳。你回府城之後,我才做出來的。」夏至就問李夏,是不是還記得她曾經跟的錢月來說過,想要些北邊外的乳製品。

  「記得,當然記得。」李夏點頭,「這個不會是月來從北邊給你捎回來的吧。」李夏露出明顯不相信的眼神來。

  他雖然沒有到北邊外去過,但李夏是什麼樣的人家,如果北邊外有這好吃的東西,他早就應該吃過才對。

  「月來哥給我帶回來一些羊奶牛奶做的半成品,我自己加工了一下,就叫做煉乳了。」夏至簡單地跟李夏說了一下,就問李夏覺得這煉乳好不好吃。

  「當然好吃,和這金銀饅頭簡直是絕配。」李夏立刻就贊道。

  夏至很高興:「你喜歡吃,我一會給你準備出一罐子,你拿回去。」

  「好。」李夏也不跟夏至客氣,「估計我爹我娘也能愛吃。」

  「那就更好了。」夏至笑的越發歡快了,然後她還問李夏,「李夏,你覺得這煉乳拿到鋪子裏賣,能賣的出去不?」

  「那保證沒問題啊。」李夏就說道,「你這裏面用了北邊外的牛奶、羊奶,估計還用了不少糖,再加上你的獨家配方,肯定能賣上高價。」

  單就是能夠品嘗出來的原料,就都是貴價貨了。

  李夏還問夏至:「十六,你打算把這方子賣給誰?」也就是夏至要跟誰合作?

  「不賣方子。」夏至告訴李夏,「我打算自己賣。」

  以後要在府城生活的話,夏至並不打算僅僅依靠股份的紅利,雖然那已經能夠讓她生活的很好。她打算開一家自己的鋪子。

  府城各處的鋪子不少,夏至打算開一家有獨特特色的鋪子。

  「這鋪子裏賣的東西,都是外面買不到的。」都是她的獨家產品,她只在自家的鋪子裏售賣,外面當然買不到。

  「就只賣煉乳?」李夏覺得夏至的想法很好,不過還是問道。

  「當然不是了,要賣的東西我還在準備,慢慢你就知道了。」夏至笑著說道。

  「好,十六,要我參一股不?」李夏隨即又問。

  夏至想了一下:「又想讓我帶你賺錢啊?嗯,讓我想想吧。」

  李夏忍不住笑:「那十六你好好想想,好事可不能忘了我。」然後他還跟小黑魚兒說,「老叔,你別忘了替我跟十六說點兒好話。」

  「我都聽見了!」夏至立刻說道。

  李夏和小黑魚兒就相對嘿嘿地笑。

  吃過了早飯,夏至將自己和小黑魚兒都收拾俐落,又打點齊了禮物,這才坐上李夏帶來的馬車,往田括家來。

  夏橋往文山書院去了,沒有跟她一起來。

  到二門下車,九姑太太在裏面已經得到稟報,打發了大丫頭來接他們。這丫頭頗為面熟,夏至記得她,是田家一等的大丫頭,田大老爺專門分派服侍九姑太太的,名字叫做琥珀。

  琥珀領著夏至三人到了九姑太太的住處。

  九姑太太寡居回到娘家,住的還是她從前的屋子,一個非常雅致的小跨院。九姑太太穿著半舊的居家衫裙,見到李夏帶夏至和小黑魚兒來了,她非常高興。

  「就盼著你們來了。」九姑太太就吩咐丫頭們擺上茶果來。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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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五章 投緣

  「本該早就來看九姑太太,不過這兩天實在是忙的暈頭轉向的,怕急匆匆的過來冒犯了九姑太太,這才等收拾好了才敢過來。」阮玉珠笑著跟九姑太太說道。

  九姑太太覺得夏至說話有趣,就笑道:「你這個小丫頭,倒是會說話的很。怪不得鳳凰在我跟前總是說起你。」

  不是九姑太太向李夏問起她,而是李夏總是跟九姑太太說起她嗎?夏至就飛快地瞟了李夏一眼。

  李夏正捧著茶盅悠閒地喝茶,臉上一點兒異樣的神色都沒有。

  夏至只得收回目光,又對九姑太太笑了笑。她總不能當著九姑太太的面去問李夏。

  「你要不要總是叫我九姑太太了,就跟著鳳凰和瓜兒他們叫我九姑吧。」九姑太太就對夏至說道。

  「這怎麼敢呢。」夏至忙就客氣地說道。

  不過九姑太太很堅持,一看就不是跟夏至故意客氣。李夏那邊放下茶盅,就對夏至點頭,讓她叫九姑太太做九姑。

  夏至本就有與九姑太太親近的意思,又見九姑太太待她和善沒有任何架子,就也放下顧慮,開始喊九姑太太做九姑。

  夏至來看九姑太太,還帶了不少的禮物,剛才在外面跟琥珀說了,琥珀就讓小丫頭們幫她拿著,現在都擺到了九姑太太的面前。

  「你來看看我,陪我說說話就行,還送這麼多的東西做什麼?」九姑太太就嗔著夏至。

  夏至現在也算是小有資產,不過在九姑太太的眼睛裏,這些資產只怕還不算什麼。九姑太太就覺得夏至為了看望她,還得花許多銀錢置辦東西,心裏有些過意不去。

  夏至看九姑太太的眼神和表情,大致能猜到九姑太太想的是什麼。她就笑了笑,然後跟九姑太太解釋:「並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都是自家田地的出產,要不就是我親手做的,並沒花什麼銀錢。還請九姑太……還請九姑不要嫌棄。」

  她這麼一說,九姑太太才高興了。

  「要是你們自家田裏的東西,那我還是喜歡的。你親手做的,那就更好了。」九姑太太也不在阮玉珠跟前擺什麼矜持的架子,就高高興興地讓夏至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麼東西。

  一邊服侍的眾丫頭婆子就看出九姑太太對夏至的不同來。九姑太太平時也收禮,但講究的都是大家子的習慣,從來沒有這麼喜形於色地讓人現場拆禮物看的。

  當然了,如果是自家人,那就不一樣了。

  九姑太太這竟是將夏至當做自家人一般的看待了。

  雖說是自家的出產,夏至也不可能給九姑太太扛一袋子白麵,或者一桶大豆油來。她給九姑太太送的一盒子果脯,一盒子糖冬瓜,一罎子桃罐頭,一罎子糟魚,一袋子的臘魚,還有一罐子的煉乳。

  夏至一樣樣地給九姑太太看,還說了各樣東西的來歷。

  那果脯是用陳家送的精白梨做的:「現在天氣幹,我聽說九姑以前是在南面住的,恐怕剛回來有些不適應,嗓子會不好受。這個裏面我還加了點兒羅漢果,九姑每天吃些,對秋燥和嗓子都有好處。」

  糖冬瓜所用的冬瓜就是夏家菜園子裏的出產了,被夏至用糖醃制了,仿佛白玉條一般,看著就很晶瑩可愛。「這冬瓜每天吃一些,是美容養顏的。」

  九姑太太之前看了那果脯就已經覺得夏至非常貼心了,又聽她介紹糖冬瓜,就更加歡喜了起來。

  說到糟魚和臘魚的來歷,夏至就又講了她去陳家屯的經歷以及陳家屯的美景。夏至說起這些來繪聲繪色的,竟讓九姑太太有種身臨其境的感覺。

  別說是九姑太太了,就是旁邊服侍的丫頭婆子們都聽的津津有味。

  九姑太太更加覺得她沒有看錯夏至,這果然是個聰明而有趣的女孩子。雖然兩個人的年紀和身份相差都很大,但夏至卻實在是個值得結交的人。

  跟夏至說說話,不僅讓人心情愉悅,還能讓人跟著開些眼界。

  九姑太太也算是遊歷過很多地方的人,但夏至所描述的經歷和場景,對她還是非常有吸引力的。

  然後就說到桃罐頭了。如果說之前的果脯、糖冬瓜和糟魚、臘魚這些九姑太太還並不陌生,這桃罐頭對她卻完全是個新事物。

  夏家後院有一棵棗樹和一棵桃樹,今年都是大年,到了收穫的季節,兩棵樹上都是果實累累。桃子結的非常多,而且味道非常好,自家人幾乎吃不完。而如今家裏已經有了固定的收入,也不用在乎賣桃子能賺的那點兒錢。

  夏至也覺得自家產的桃子非常好吃,不過只能吃這一季,然後就得等上一年才能再次吃到。雖然可以將桃子存放在自家的地窖裏,但即便是那樣,這些鮮桃能存放的時間也有限的很。

  北鎮府的冬天是漫長而寒冷的,不會再有任何蔬果的出產。夏至卻想在能夠在這寒冷的冬季依舊能夠吃上桃子。

  最後,她就想出了將桃子做成罐頭存放起來的主意。

  雖然桃罐頭在某些方面還是比不上鮮桃,但也有它的特色,冬天吃上一塊也是非常愜意美好的。

  就這樣,夏至就做了不少的桃罐頭,都存放在自家地窖裏了。這次到府城來,她帶來了一些,打算當做自家的特產送給大家。

  「正好九姑喜歡吃桃。」李夏一直陪在旁邊,就笑著說道。

  「是嗎,那可太好了。」夏至就笑道,「這桃吃了還能去火開胃呢。」以前她小的時候,如果著涼感冒了,就會厭食,覺得吃什麼都沒滋味。這個時候,孤兒院的阿姨就會開一盒罐頭給她吃上一兩勺。

  糖水黃桃,糖水梨,糖水山楂是最常見的,其中她最愛吃的就是糖水黃桃。

  夏至對自己做的糖水桃罐頭還是很有自信的,她自己嘗過,或許是因為桃子本身味道就好的緣故,做成罐頭之後的味道一點兒也不輸於她以前吃到的。

  聽到夏至說去火、開胃,大丫頭琥珀就在旁邊說話了:「正好姑太太這兩天有點兒上火,不大愛飲食。姑太太不如就嘗嘗,或許真的就好了?」

  李夏也說讓九姑太太嘗嘗。

  九姑太太自己也好奇,又被大家攛掇著,乾脆就開了攤子,拿銀勺舀出兩塊桃子和一些汁水來。去了皮的桃肉qq的,汁水剔透,還散發著淡淡的甜香。還沒吃到嘴裏,光是看著,就覺得必定非常美味了。

  九姑太太本來對飲食比較挑剔,但是看到這樣的東西,她也有些食指大動,就用銀調羹慢慢地吃了兩口。

  「還真不錯。」九姑太太這話顯然不是敷衍的,「果然開胃,我已經覺得好多了。」

  九姑太太就讓人將桃罐頭仔細地收了起來,打算吃飯的時候再吃。因為品嘗過了美味,九姑太太對於夏至帶來的其他東西就又多了幾分熱情。

  煉乳,又是一件九姑太太從沒見過和吃過的東西。

  「九姑一定喜歡,今天早上我已經替九姑嘗過了,跟金銀饅頭是絕配。」這次都不用夏至開口,李夏就跟九姑太太介紹了起來。

  九姑太太聽了也知道這是好東西:「一會用飯的時候我也要嘗嘗。」至此,九姑太太對於夏至為她所用的心思已經非常感動了。

  將禮物都收了,九姑太太就拉著夏至到炕上一起坐著說話。上次見面,她已經和夏至聊了一會,不過被田括和李夏給打斷了,這一次,九姑太太就詳細地問起夏至家中的情況。

  夏至自然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就說自己住在臨水鎮大興莊,父親是秀才,曾經在文山書院讀書,師從于李山長,現在還在文山書院做先生。

  「夏雲海,你父親的大名是不是叫做夏雲海?」九姑太太似乎隱隱有些激動。這也是將夏至當做了自己人,所以並沒有太過刻意地遮掩自己的情緒。

  因為之前夏至已經跟夏秀才和夏大姑打聽過了,所以對於九姑太太這樣的反應她還是有心理準備的。

  「是啊。九姑怎麼知道?」夏至故意問了一句,然後還偷偷地瞧了李夏一眼。

  李夏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我怎麼會不知道。我認識你父親。」九姑太太頓了頓,似乎心情平復了不少,這才跟夏至說道,「我以前也在文山書院讀過幾天書。」

  「是嗎?」夏至顯出吃驚的表情來。

  九姑太太自然知道夏至為什麼吃驚。她笑了笑,臉上露出了懷念和神往的表情,似乎也是回憶起了年輕時候的事。

  「那時候我年紀還小,有些淘氣呢,故意扮作男孩子去書院那裏讀書,當時我哥哥,還有三哥他們都拿我沒辦法。那時候,他們可為了操了不少的心。」

  這麼說著,九姑太太就笑了,然後她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忙就跟夏至解釋:「三哥就是鳳凰的爹,現在文山書院的山長。」

  「哦。」夏至又飛快地看了李夏一眼。

  九姑太太稱呼李山長為三個,這應該並不是李山長的名字,而是某種排行了。聽九姑太太的語氣,應該跟李山長感情不錯,關係很好。

  「他們比我大了不少,待我既是兄長,又似父輩。」九姑太太又說道,是真的跟田大老爺和李山長感情深厚。

  「我也是那個時候認識的你父親,你父親當年……你父親當年讀書非常好。」九姑太太看了夏至一眼。

  夏至能夠察覺到,九姑太太的本意應該並不是這句話。

  「你父親這些年還好吧。我雖然回來了一陣子,卻是哪里都沒去,也沒見著你父親。你父親可曾跟你、你們說起過……以前……在書院的事?」九姑太太就問夏至。

  夏至想了想,就告訴九姑太太:「我也不知道我父親這些年過的怎麼樣,這要看人們怎麼看了。總之,就是這樣子了……」

  夏至攤攤手。

  夏秀才這些年讀書上再也沒有什麼明顯的進益,最鮮明的評價指標:科舉,夏秀才一直是夏秀才,再也沒能前進一步。

  另外,就是成親生了他們兄妹幾個。

  「從我記事開始,我爹就在文山書院裏教書了。他不常回家的,也就沒多少機會跟我們說話。他跟我娘說過書院的事沒有,這我就不知道了。」

  九姑太太看著夏至:「是這樣。那你娘……你娘她很好吧?」

  「我娘不大識字的,不過俐落能幹。我爹很聽我娘的話,差不多也就只聽我娘的話我娘挺厲害的,特別愛貼我姥家的人。」

  夏至說的很簡略,沒突出也沒完全遮掩一些家庭的瑣事。九姑太太聽著,就覺得夏至這些話裏的信息量比較大。

  「這麼多年啦,物是人非……」九姑太太當下不好過於仔細地跟夏至打聽,只發出這樣的一聲感慨。

  對於九姑太太的感慨,夏至還是頗有認同感的。

  這就仿佛是長大成人之後,再回到家鄉看到以前小學、中學或者是高中的同學吧。什麼當年的美少男變成啤酒肚禿頂大叔,當年的美女變成拖著大的抱著小的身材走形而邋遢的大嬸,還有當年樸實的同桌姐妹變成時髦的、市儈的精明的女老闆之類的。

  真的是,有些時候,相見不如懷念。

  雖然憑心而論,夏秀才的身材並沒有走形,容貌也沒有長歪,雖然不是當初的少年了,卻還是顏值相當高,而且還十分儒雅的美大叔。可不知道九姑太太會怎麼想啊?

  心中是這麼想,不過對於九姑太太的感慨,夏至還是說了一句:「我爹年輕的時候啥樣子,我是沒見過了。現在的樣子嗎,九姑你看見就知道了。對了,九姑你怎麼不去書院走走,或許能看到不少當年的同窗啊?」

  九姑太太有些詫異地看著夏至。然後她發覺夏至這話完全是真誠的,不帶任何世俗的色彩。九姑太太很快就從驚詫轉為驚喜。

  她有些明白,為什麼李夏對夏至會這麼上心,為什麼田括那樣的性情待夏至卻像小妹妹一樣了。

  不過,夏至這小姑娘,真的是對當年的事一無所知嗎。她話裏的意思,竟然是鼓勵自己和她的父親夏秀才見面呢。

  「九姑,你還可以去我家裏坐坐啊。不知道我爹一下子看見九姑,會怎樣。」夏至高興地笑了起來,似乎對此頗為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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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六章 初見月牙

  九姑太太似乎略微猶豫了一下,然後才微笑著點頭:「我知道你買了所宅子,看你小小的i年紀,本事可不小了。好,我有空正要出去走走,到時候過去找你。」

  「那我隨時恭候九姑大駕光臨了。」夏至笑著說道。

  兩個人雖然年紀相差比較大,但卻談的很投契。不過九姑太太因為之前喪夫,後來遇到許多糟心的事,身子還有些虛,招待了夏至半天,就得先去歇一歇。

  不過九姑太太不讓夏至走,她讓李夏、夏至和小黑魚兒都留下來,到晌午陪著她吃過晌午飯再走。

  「有你們陪著我,我興許能多吃些東西。」

  九姑太太這麼說,夏至就沒法說立刻就走。九姑太太到後面臥房屋歇息,就讓李夏陪著夏至和小黑魚兒隨便地逛逛,還安排了小丫頭服侍他們。

  屋子裏面沒什麼好看的,李夏跟夏至一商量,就到後面的大花園來。小黑魚兒還記得上次在這裏看到的孔雀,還有偶爾從池子裏爬上來曬太陽的大烏龜。那烏龜應該有些年紀了,足夠家裏洗臉的銅盆那麼大。

  這兩樣,是小黑魚兒最愛看,最愛玩的。所以李夏就帶著夏至和小黑魚兒到池子邊的涼亭坐了。

  九姑太太的小丫頭們十分殷勤,很快就流水似地送了茶水、點心和果子上來。可以看的出來,九姑太太對這些丫頭們相當不錯。而沒有了九姑太太在身邊,這些大大小小的丫頭們也更加活潑了。

  她們都喜歡逗小黑魚兒說話。

  小黑魚兒酷酷的,不大愛搭理人。不過他這個樣子不僅不能嚇退小丫頭們,反而讓她們笑哈哈地,更願意接近小黑魚兒了。

  在亭子裏略坐了一會,大丫頭琥珀就遠遠地走了來。

  「就猜到你們是在這呢。」琥珀走過來,先跟李夏行了禮。看她和李夏相處的樣子就能看出來,她們之間非常熟,而琥珀也確實是田家十分有體面的大丫頭。

  琥珀不是一個人來的,她還領了另外一個十八九歲的大丫頭過來。

  「月牙姐姐,這是二姑太太家的鳳凰小公子,你肯定已經見過了。這兩個,就是我跟你說的,臨水鎮上來的,夏至姑娘,還有她老叔雲龍小公子。」

  那個被叫做月牙大丫頭似乎有些靦腆。聽琥珀說完,她就忙給李夏行禮,然後才看向夏至。

  小黑魚兒這個時候正由幾個小丫頭陪著,在亭子外面逗那只大烏龜玩呢。

  夏至也看向月牙,然後就是微微地一怔。

  她肯定這是她跟月牙第一次見面,上次她來的時候根本就沒見過月牙。可是她為什麼會覺得這個月牙長那麼面善啊,就好像是很熟悉,甚至是天天見面的那種熟悉。

  月牙看著夏至,也明顯地有些愣怔。

  「哎呀……」琥珀看看夏至,又看看月牙,她在兩人之間來回看了幾回,就驚叫出聲來。「月牙姐姐,你和夏至姑娘長的可真相像。」

  琥珀是個特別爽朗善言談的姑娘,不用月牙開口,也不用夏至詢問,她就將月牙的來跟夏至說了。

  「……月牙姐姐是我們姑太太跟著姑老爺在揚州任上買下來的。那個時候月牙姐姐好像還不到十歲,正病的厲害,原先買了她的那家人就不懷好心思,我們姑太太跟月牙姐姐投緣,乾脆就將月牙姐姐給買了下來,還給月牙姐姐治好了病。月牙姐姐從那以後就一直服侍我們姑太太了。」

  「我們姑太太當初救下月牙姐姐,還是因為聽出月牙姐姐說話帶咱們北鎮府的口音。不過後來問月牙姐姐,月牙姐姐因為被拐賣的時候年紀小,又被大老遠地帶到那邊去,受了驚嚇,再得了一場病,都不大記得了,就記得一個大佛寺,我們姑太太就猜月牙姐姐是臨水鎮附近的人。」

  「夏至姑娘,你就在臨水鎮近邊住著。你幫著打聽打聽,看月牙姐姐是誰家丟的。要是能幫月牙姐姐找到家人,那可就太好了!」

  然後琥珀還說,因為夏至和月牙特別連相,或許月牙跟夏至還是親戚呢。

  這麼說完,就將她為什麼巴巴地將月牙帶過來跟夏至見面的緣由也解釋清楚了。

  「上次你來的時候,正好月牙姐姐去廟裏替我們姑太太燒香了,所以沒見著你。這次知道你來了,她可想見你了。」琥珀又說道。她因為還有別的事情要忙,交代清楚之後,就留下月牙急匆匆地走了。

  夏至就請月牙坐下來,然後有仔細地打量月牙。

  月牙身量苗條,皮膚白皙,五官長的十分秀麗。看她的穿戴和言談舉止,並不像是伺候人的丫頭,反而更像是富有人家的千金閨秀。

  夏至越打量月牙,就對她越有好感。所謂的相由心生,看月牙的模樣,聽她開口說了幾句話,夏至就知道,這個是個性情溫柔和順,而且知書達理的姑娘。

  她略一詢問,果然月牙是識字的。

  九姑太太對身邊服侍的人,尤其是大大小小的丫頭們都很好。九姑太太太閒暇的時候還會教她們讀書認字。當然了,九姑太太不可能像私塾的先生對待學生那樣。所謂的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月牙就是其中比較聰明上進,學的最好的人之一。

  夏至喜歡月牙的溫柔性子,又可憐她的悲慘身世,所以跟月牙說話的時候她也特別的小心溫柔。

  夏至就問月牙,對於小時候的事情真的一點兒都不記得了嗎,如果月牙能夠提供一些線索,或許能更快地找到月牙的家人呢。

  月牙想了好一會,還是搖頭,說她真不記得了。「……就記得坐了好些天的船,當時還有別的小姑娘,船蒙的可嚴實了,不讓我們出去。……到地方的時候,有個小姑娘因為暈船,吃不下東西,就沒挺過來……」

  月牙的語氣聽起來平平淡淡的,好像說的是什麼司空見慣的家常事一般。她跟夏至一見面,就本能地願意跟夏至親近,什麼話都願意跟夏至說。

  她努力回憶往事,把記憶中的點點滴滴都跟夏至說了。

  有的時候,因為記憶錯亂或者模糊,有些事情的順序會前頭顛倒,有的時候會將兩件不相干的事情連到一處。

  夏至瞭解這種情況,一邊認真地聽,一邊努力分析辨別。到最後,總算被她理出一個大概的頭緒來。

  「到了地方,都是水,都是船,路上的人說話我都聽不懂。……賣給一戶人家,讓我叫他們爹娘,教我認字,下棋,還教彈琴、唱曲,學的不好,就要挨打……」

  後來她病了,記憶就更加不清楚,直到被九姑太太給救了下來。

  「後來太太問我的名字還有家鄉,我都不記得了,只記得買我的那個娘叫我月娘。太太問了我好多天,我自己仔細想,也就記得小時候好像我家附近有座挺有名的廟,廟會可熱鬧了。我總想去看,我娘後來好像帶我去看了一次,然後、然後我好像就是在廟會上讓拐子給拐了……我什麼都不記得,還是太太聽出我說的應該是大佛寺,認出我是臨水鎮附近的人……」

  九姑太太對月牙比對其他服侍的丫頭還好一些,其中一個緣故,就是因為月牙是她在異地他鄉救下來的同鄉人。

  「那月牙這個名字,是九姑給你取的?」夏至就問。

  「嗯。」月牙點頭,然後略微卷起衣袖給夏至看她的手腕。月牙的手腕有一塊銅錢大小的,殷紅的胎記。「太太看我這塊胎記像彎月牙似的,就給了取了個名字叫月牙。」

  「還真是月牙的形狀。」夏至驚奇地說道。

  「月牙姐姐,你對你爹、你娘,真就一點兒印象都沒有了?爺爺奶奶呢,還有兄弟姐妹啥的?」

  月牙苦惱地搖頭,說她都不記得了,就記得應該是在廟會上丟了。「我想我娘應該很著急,現在這麼多年了,也不知道還記得我不?」

  夏至打量月牙,然後就笑著說道:「那是肯定的,多少年都得記著你。月牙姐,我明天就捎信兒回家幫你打聽。」

  「那太好了,多謝你啊夏至姑娘。」月牙對夏至很客氣,因為知道夏至是九姑太太的貴客。

  「月牙姐,你別叫我夏至了,多生分啊。你叫我十六吧,我們家裏的人,還有親戚朋友都這麼叫。月牙姐,我一看到你就覺得特別親,以後我就叫你姐了。」

  月牙一開始還有些局促,可看夏至真心實意的,而且她必定是九姑太太身邊嬌養著的丫頭,也頗見過些世面,到後來也就答應了。

  「月牙姐,我再跟你說一遍我的地址啊,你有空就來找我玩。就算你將來找不到家人,就跟我當親姐妹往來唄,我給你做家人。」夏至又說道。

  月牙非常感動,連連點頭:「怪不得太太總念叨你,十六,你心眼好,還是熱心腸。」

  「月牙姐,你也很心善啊。」夏至就笑。

  一會小黑魚兒跑過來,夏至就給他和月牙介紹,讓月牙叫他老叔。月牙痛快地叫了,小黑魚兒看了一眼夏至,夏至就微笑著點點頭。

  然後,小黑魚兒就開始在自己身上摸了起來。

  一會的工夫,他就摸出來兩小塊銀子和一些銅錢,還有一隻白玉雕刻的小兔子。碎銀子和銅錢是夏至放在他身上的。

  今天到田家來看九姑太太,夏至擔心她和小黑魚兒不會時刻在一塊,或許小黑魚兒就有需要給人打賞的時候。

  這種事,決不能省,而且出手必須大方。

  那只小白兔是這幾天他們收的禮,小黑魚兒瞧著可愛,就帶在身邊玩了。

  「就這塊玉挺好。」夏至就說。

  小黑魚兒就把小玉兔遞給月牙:「見面禮。」

  夏至就讓月牙趕緊收著。

  月牙就覺得收一個小孩子的禮有些不大合適,雖然她要跟著夏至喊過老叔了。

  「給你你就拿著。」小黑魚兒掃了月牙一眼,「你和十六長的還挺像,就是沒十六長的好。」

  他這麼說,月牙忍不住都笑了。

  夏至就將小玉兔塞在月牙的手裏,讓她儘管收下:「咱們認了姐妹啊,老叔給你個小玩意兒,你不肯收,那就是不肯認我這個妹子。」

  月牙這才收了玉兔,小心翼翼地的收進袖子裏。

  「月牙,玉兔,其實還挺配的呢。」夏至就笑著說,「依我看,這就是緣分。」

  夏至和月牙越說越親近,越說越投機,直到有小丫頭來尋月牙。原來現在月牙已經是九姑太太身邊的一等大丫頭,專門掌管著九姑太太的衣裳首飾。九姑太太身邊的一等大丫頭和田家的一等大丫頭同樣待遇,都是一兩銀子的月例,四季衣裳,年節等打賞不包括在內。

  月牙只得跟夏至告辭,去服侍九姑太太了。

  一會的工夫,九姑太太又另外打發人來,讓李夏帶著夏至和小黑魚兒過去吃飯。

  李夏看夏至。

  夏至就悄悄地跟李夏說:「咱們回去再說。」

  李夏點點頭,什麼都沒問。

  九姑太太已經歇息好了,又重新梳洗換了一套衣裳,這次月牙也在九姑太太身邊服侍著。

  這大宅子裏面是沒有什麼秘密的。九姑太太已經知道了夏至跟月牙認了姐妹的事,還知道夏至跟月牙說了,即便月牙找不到家人,也可以跟她做親姐妹來往,她做月牙家人的話。

  「十六這個孩子,實在是招人疼。」這話卻是對李夏說的。

  原來九姑太太身邊貼身服侍的丫頭都是陪嫁過去的,而且還都是田家的家生子,只有月牙一個是從外面買回來的,沒有家人。

  「別的丫頭將來我都不擔心,只擔心她一個。現在有十六說要照應她,那我也放心了。」九姑太太就說。

  晌午飯就擺在九姑太太的屋子裏,飯菜很豐盛,除了九姑太太的份例菜,還有她特意吩咐廚房準備招待夏至和小黑魚兒的。

  其中就有金銀饅頭,醬碟裏面的就是夏至帶來的煉乳。另外夏至帶來的糖水桃罐頭也做了一盤,廚房裏還蒸了一條糟魚。

  開飯的時候,田括笑眯眯過來,聲稱知道九姑太太這裏安排了好吃的,他要來蹭飯吃。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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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七章 試探

  九姑太太笑的眼睛都眯了起來,她指著田括數落:「你來陪九姑吃飯,九姑巴不樂得的。還說的可憐巴巴的,難道你爹娘沒有好東西給你吃!」

  田括就陪笑,說他的份例菜「沒有九姑這裏的好吃。」

  九姑太太寡居回娘家來住著,自然又跟在家做姑娘的時候不一樣。這次她回來還帶了自己慣用的廚子,很會做些南方的小菜和點心。九姑太太就在自己的院子裏開了小廚房,但凡吃食都是自己打點。

  聽田括說她這裏的飯好吃,九姑太太當然高興了。她讓田括挨著自己坐下,讓人給田括添飯,然後還說田括這是「小孩子脾氣,總覺得別人碗裏的香。」

  大家都笑。

  大家入座,田括在飯桌上就挑了夏至的禮。因為知道那煉乳和罐頭都是夏至送來的,給他的禮物中卻沒有,田括說夏至厚此薄彼,非常之偏心。

  「因為剛來,又收拾屋子搬家,實在是太忙了,有些東西剛收拾出來。你要是不嫌棄,我明天就打發人也給你送一份過來。」

  田括這才滿意了,不過他還不想等到明天。「我知道你忙,等明天你再給忙忘了。一會我就讓人跟著你回去。這東西我要先拿在手裏才安心。」

  他這樣說話顯出十足的孩子氣來,把九姑太太又給逗笑了。

  夏至送的糖水桃罐頭確實是個稀罕物,比較開胃,再加上九姑太太心情好,竟真的胃口大開,吃了滿滿的一碗粳米飯。

  據服侍的丫頭們說,這是九姑太太這幾天吃的最多的一次了。九姑太太開了胃,上火的狀況也好了很多,大家當然都很高興。

  吃過了飯,大家又坐在一處喝茶說話。

  九姑太太待夏至更加親切,也更加的不見外了。她就問夏至糖水桃罐頭還有沒有。夏至就說有,雖然不多,但總有給九姑太太的份。

  「還有山楂的。那還有助克化,對積食最有好處,就是有些酸。」就算是加了不少的糖,這糖水山楂罐頭還是有些酸的。

  不過不酸那也就不是山楂了。

  九姑太太就說她都要。「本來嘴裏沒味,吃了這個,才開了胃口。」

  「等我讓人往家裏捎信兒,給九姑捎過來。」夏至就笑著說。

  「好,好。」九姑太太笑著連連點頭。

  因為時辰不早了,夏至就提出告辭來。九姑太太剛才聽李夏說了,夏至剛安置下來,還有許多事,而且還想著尋鋪子開鋪子什麼的,所以也就沒有強留夏至。

  「我聽李夏說了,十六,你那鋪子什麼時候開張,你給我個信兒,我帶人照顧你的生意去。」九姑太太笑著跟夏至說道。

  「那我先謝過九姑了。等開業了,第一個通知九姑。」

  九姑太太又問了夏至打算什麼時候去李家,這卻是夏至跟李夏已經商量好了。夏至就將日子說了,九姑太太點點頭,沒說什麼。

  夏至出來的時候,九姑太太是打發月牙送的。月牙給了夏至一個食盒,裏面都是些精緻的小點心,是九姑太太的小廚房剛做出來的。

  另外,月牙自己還給了夏至一個尺頭,然後還飛快地量了夏至和小黑魚兒的尺寸,說空閒了給他們做衣裳。

  夏至也沒太推讓,高高興興地收下了,又跟月牙說好,讓她有空到自己家來玩。

  月牙在二門口,只看著夏至的馬車走遠了,才慢慢地回去了。

  夏至坐在馬車裏也往後面張望了幾回,然後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李夏沒說話,只偷偷起伸出書,握了握夏至的手,然後就鬆開了。

  回到家中,夏至帶李夏和小黑魚兒往東次間坐了。小黑魚兒精神頭十足,根本就坐不住,就逗著大青在屋子裏玩。

  夏至將食盒給丫頭小玲收到廚房去,又將月牙送的尺頭放在一邊,然後有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十六……」李夏問夏至有什麼心事。

  「李夏,你說月牙姐,會不會就是我大月兒姐啊?」夏至壓低了聲音問李夏。

  大月兒的事,夏至曾經跟李夏說過。

  夏家的事,李夏都知道。

  「我也說不準,單看日子是對的上,還有月牙的長相,要是不說,就讓你們倆站在一塊,人家肯定得說你們是姐妹。」李夏就說道。

  「九姑怎麼看?」夏至又問。

  「九姑不知道大月兒姐的事。我沒跟她說。」李夏告訴夏至,「她也看出你們長的像來,就猜你們可能有親戚。」

  「哦,那暫時不要告訴給九姑知道。」夏至立刻就說。

  「十六,你是怎麼想的?」李夏問夏至。

  「我覺得她就是,不過還不能肯定,我還得查證查證。」夏至思索著說道,「月牙姐手腕上有塊胎記,這一點要是對上了,那就准沒錯了。」

  李夏點頭,然後又問夏至:「你是打算認下月牙?」

  「我正在為這個事煩呢。」夏至露出有些糾結的表情來。

  按理說,如果確定月牙就是大月兒,那夏至根本就不會有什麼猶豫,立刻就會認了。自家的親姐姐嗎,她還能有什麼別的打算。另外還有一件,大月兒始終是夏橋的一塊心病。

  找回大月兒,夏橋不知道會多高興。

  但事情的麻煩就麻煩在月牙沒說她是被她親娘給賣的,卻說是她娘帶她逛廟會的時候,她走丟了讓拐子給拐賣的。

  「要是這一點上說,那月牙就不是大月兒姐了。」李夏就說道。

  「那其他巧合咋解釋?」夏至問,「李夏,我不知道你聽沒聽說過這樣的事。」

  小孩子的記憶,有時候是很靠不住的。別說小孩子了,就是成年人,如果年深日久,再加上一些刺激和變故,也未必能夠完全記得以前發生的事。

  而且,人們還會由於種種原因,而無意識地扭曲和編造記憶。

  一個小孩子被親娘給賣了,也許當時是被哄住了,覺得犧牲自己一家人都能過上好日子什麼的。那個時候,她或許不害怕。但是之後呢……

  被押在船上一直運送到南方,身體不適,身邊的小夥伴悲慘的死去,再然後的日子也過的很糟糕。

  這個小孩子得救之後,很可能就會有些記憶的缺失和錯亂。然後,心中懂得了被親娘賣掉的真正意義之後,她很可能會痛恨親娘,也可能會無意識地編造記憶。她並不是被她娘賣的,而是走丟了,被拐子拐了。

  她娘非常捨不得她,不願意失去她。

  如果月牙的情況就是這樣,夏至相信十有八九就是這樣的,那麼該不該認了這個親,就是個問題。

  認了親之後,月牙被賣的真相肯定隱瞞不了多久。或許不用人告訴她,月牙自己就能慢慢地想起來。

  而且,夏至還有另外一重擔心。

  月牙實在太軟萌了,性子又溫順,心地又慈軟,雖然幼年時受過苦,但是到了九姑太太身邊之後過的都是好日子。

  這樣的月牙,是有些不知人間疾苦的。

  夏至擔心,一旦認了這個親,讓田氏跟月牙有了接觸,田氏是一個多麼懂得看人下菜碟的人啊,她可能就在月牙身上看到機會,並且絕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或許月牙在田氏的眼睛裏不是失而復得的女兒,而是一塊油水足足的肥肉。而月牙又不知反抗,不懂得如何反抗,那簡直就是悲劇了。

  夏至不能看著這樣的事情發生,月牙的日子本來過的好好的!

  夏至將這個擔心跟李夏說了。

  李夏這才明白過來,為什麼夏至在知道月牙很可能是自己的親姐姐之後會是那樣的反應。

  「十六,你很會為人著想。」李夏低低的聲音道,夏至總說這個心善,那個心眼好,其實心底最善良的那個人明明就是她自己。

  不過夏至的這種事善良外面帶了刺,不是誰都能立刻就看到的。這是夏至出身於那樣的家庭環境,迫不得已對自己的保護。

  「那十六你現在打算咋辦?」李夏的意思,無論夏至想怎樣,他都無條件支持就是了。

  「我想問問我爹,月牙姐的胎記,先確認了她是不是我大月兒姐再說。是不是的,這個姐姐我都認下了。不是還簡單點兒,要是的話,我再慢慢想法子。」

  李夏就點頭。

  夏橋還沒回來,夏至就將打雜的小廝叫過來,讓他去文山書院看看夏橋在做什麼。然後還讓小廝帶她的話,讓夏秀才晚上過來吃飯。

  到時候正好可以跟夏秀才問一問。

  安排好了這件事,夏至正要跟李夏說開鋪子的事,卻不知道小黑魚兒什麼時候湊到了跟前。

  小黑魚兒仰著頭,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看著夏至:「十六,那個月牙,是咱家的人啊?」

  「啊,」夏至在想她該怎麼說。小黑魚兒的耳朵實在是太尖了,人也機靈,幾乎沒有什麼事能瞞的過他的。而且這小傢伙還特別愛管事。「可能是,我還不確定。老叔,這事咱先保密,等確定沒錯了再說。」

  「我知道。」小黑魚兒點頭,「我說你咋對她那麼好呢。月牙我看她還行。十六,我不說。你讓我啥時候說,我就啥時候說。」

  這是在夏至跟前,小黑魚兒還是很乖的。

  小黑魚兒又去旁邊帶著大青玩了。

  「你說我怎麼能不疼他。」夏至就對李夏說。

  「老叔是挺討人稀罕。」李夏笑,田齊就稀罕小黑魚兒稀罕的不得了,現在還成天想著能讓小黑魚兒認他做乾爹,以後就去他家裏跟著他了。不過李夏知道夏至的想法,多虧他周旋著田齊才沒有再提這件事。

  然後,兩人才說起鋪子的事。

  「這鋪子我打算的是長遠的生意……」所以鋪子不能租,要是自己的產業。夏至打算買鋪面。「東市西市都行,實在買不著,那就在這和東市之間找個鋪面,不要在書院外頭也行。」

  夏至跟李夏說著自己的打算。

  「行,我幫你找。找好了,你自己選。」李夏就說,「就別西市了,離著太遠了。往後你跑來跑去的都累。」

  「那也行。」夏至點頭,果真就不再考慮西市了。本來她考慮西市的緣故,是因為跟郭姑父的雜貨鋪還有田來寶家的桂香齋在一條街上,大家來往近便,也相互有個照顧。

  「不過這鋪子急不來。我手裏也沒那麼多銀錢了,得等賣棉花的錢回來。」夏至又說。

  「銀子不是問題,實在不行我這,田括那兒,還有七舅那,你都能借。」李夏就說,「關鍵鋪面得好。」

  然後李夏又問夏至都打算在鋪子裏賣些什麼東西。

  這就是鋪子的定位問題了。

  「當然要賣些獨一無二的東西。比如水果罐頭啊,還有那個煉乳,還有別的東西,我在慢慢準備,到時候,我這鋪子在府城也是獨一無二的。」

  「那肯定都是些稀罕的貴價物了。」李夏問。

  夏至點頭,物品稀罕價格貴,那麼目標客戶人群也就是富裕的人家。這在選擇店鋪的位址的時候都是要考慮的。

  「……主要應該是富裕人家的姑娘奶奶太太們。」夏至這樣告訴李夏。

  聽她這麼說,李夏的心中就更有底了。「那鋪面的價格有啥要求沒?」

  「這個沒有,一分錢一分貨,要買就買好的。」夏至說,讓李夏儘管幫她去尋。

  「嗯。」李夏點頭表示記下了。

  天色不早,夏橋和夏秀才回來了。李夏陪著夏橋和夏秀才說了一會話,就告辭走了。小黑魚兒這幾天也算是認清楚,並認可了,李夏不可能像在大興莊那樣每天都陪著他。

  「要李夏也是咱家人就好了。」晚飯的飯桌上,小黑魚兒突然冒出這麼一句來。

  夏橋就笑。

  夏秀才微微怔了怔,還是聽夏橋解釋了,才明白小黑魚兒的意思。

  「李夏要讀書,他家裏長輩親戚多,他還得面面俱到。小龍,你也該練練字,多認些字,明年就要進書院念書了。」夏秀才語重心長的。

  小黑魚兒敷衍地嗯了一聲,就不說話了。

  吃過飯後,夏至泡了茶,一家人圍著書案坐著閒談。夏至就將話題引到了大月兒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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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八章 甜蜜蜜

  「……我現在在府城也算認識了不少人,以後在府城住的日子的長了,我想留心打聽打聽大月兒姐的事,萬一能找著呢。」

  夏橋有些激動,連連點頭:「十六,你也記著這事。太好了,咱是該好好找找大姐。」

  可惜當年的情景田氏還是不肯詳細說。

  夏至就問夏秀才:「這麼多年,我們也不知道大月兒姐變成啥樣了。爹,我大月兒姐身上有啥印記沒有啊,要是有的話,就好找多了。」

  「要說印記,還真有。」夏秀才一邊回憶,一邊告訴夏至,「你大月兒姐生下來,右手腕上就帶了一塊月牙形的胎記,紅色。她這你們這一輩第一個孩子,當時你爺還琢磨著這名字怎麼起。看到這個胎記,你爺就說不用想了,名字現成的。後來你們姐妹幾個,都是按著月份起的名字,就是順著你大月兒姐的名字來的,都有個月。」

  夏至頓時心中雪亮。月牙應該就是的大月兒無疑了。

  提起大月兒來,夏秀才似乎也被觸動了心事。

  「你大月兒姐那個時候,我就忙著念書了。我念書花了家裏不少銀錢,你爺、你娘都巴望著我能快點兒考上秀才。你大月兒姐可乖巧聽話了。哎,我……,不知道她還能不能記得有我這個爹……」

  夏秀才根本就拒絕去想大月兒可能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的可能性。同時他也意識到了,他在兒女的成長中存在感非常小。

  就拿夏至來說,從她記事兒起,夏秀才就總在府城裏,一年拿的回幾次家。即便是回到了家裏,他也沒有多少時間和精力陪伴、教導他的幾個兒女。

  月牙確實沒有提到她爹。

  「我大月兒姐那個時候還小,再說也過了這麼多年了,就算不記得那也是常事。」夏至就笑著說了一句。

  「要是真能把那孩子找回來,那就太好了。」夏秀才又說道。

  小黑魚兒就垂下頭,拿手逗弄趴在他腿邊的大青。小黑魚兒知道很多秘密,但只要他答應了,就會嚴守秘密的。

  因為說話說到很晚了,這一夜夏秀才就沒回書院,而是在西屋和夏橋一起歇了,第二天吃過早飯,他才回書院去了。

  夏至還囑咐夏秀才,讓他晚飯儘量回來吃。就算是她外面事忙,家裏有廚娘,照顧一兩個人的吃食都是不成問題的。至於晌午的時候,夏秀才說時間緊,恐怕不能過來。夏至就跟夏秀才說了,到時候讓人給夏秀才送飯過去。

  「這幾天九姑可能過來,爹,我到時候讓人去找你。」夏至又告訴夏秀才。

  夏秀才本來正在下臺階,聽到夏至的話,腳下一絆,差點兒就從臺階上摔了下去。踉蹌了兩下,夏秀才勉強站穩了,不過臉上還是一副受到了很大的驚嚇的表情。

  「十六,你說九姑?」

  「就是九姑太太啊,爹,我跟你說過的。」夏至笑著說道。

  「我知道,我知道。」正是因為猜到夏至口中的九姑不會是別人,所以他才受驚的。「十六,九姑、九姑太太和咱們身份相差太大,她讓你去看她,你去看看她也就是了。請九姑太太來家裏,未免、未免太簡慢了一些吧。」

  夏秀才說話明顯的中氣不足。

  「爹,九姑可不是勢利眼。我說請她來,她挺痛快就答應了。她還跟我說了在文山書院念書的事,還說認識你。爹,你們也是同窗了,這麼多年沒見面,你就不想見見啊?」

  「唔……」夏秀才有些支吾,「再說吧,到時候再說吧……」這麼說著,就急匆匆地走了,好像後面有什麼可怕的東西追著他似的。

  夏至瞧著就有些好笑。

  天氣晴好,李夏有事也沒來。夏至正打算著要出門逛逛,也親自去看看有沒有合適的鋪子,門上的人就來稟報,說是田覓兒來了。

  夏至已經帶著小黑魚兒去拜訪了田齊了,當時她對田齊一家人提出了邀請,還特別請了田覓兒到家裏來玩。

  田覓兒當時只是點了點頭,並沒說話。

  沒想到,這小姑娘還真來了。而且還是自己來的,她只帶了服侍的人,並沒有家裏的長輩同行。夏至這邊也就只有她帶著小黑魚兒,或許田齊和夫人都覺得,他們小孩子們自己來往也挺好。

  夏至將田覓兒領到上房,就到東次間的榻上坐了。田覓兒小姑娘長的玉雪可愛,走路說話都有些嬌滴滴的。

  小黑魚兒陪著夏至迎接完田覓兒,就想要帶著大青去花園裏玩。夏至卻將小黑魚兒給攔下來了。

  小朋友來了,小黑魚兒當然得陪著。

  「覓兒是客人呢,哪能扔下客人自己去玩。咱們先坐會,喝口茶,一會咱們一塊到花園玩,好不?」夏至跟小黑魚兒商量。

  小黑魚兒看看夏至,又瞄了一眼田覓兒,這才點頭說好。陪小姑娘玩什麼的,小黑魚兒打心眼裏是不樂意的。但夏至說了,他不能不聽。

  在大興莊的時候,小黑魚兒有跟班無數,不論年紀大小,都是淘小子。小黑魚兒才不帶小丫頭玩呢。

  請田覓兒在榻上坐了,夏至又親自張羅著,擺上茶點來。招待田覓兒小姑娘,夏至沒用茶水,而是調了一碗奶茶,點心也是她親手做的,有奶糕,還有果脯布丁。果脯布丁是加了麒麟菜膠做出來的。因為臨海,北鎮府的市面上早就有麒麟菜膠賣了。

  夏至拿出來的茶和點心都是香香qq,小姑娘會喜歡吃的東西。

  田覓兒小姑娘比較矜持,但畢竟還是孩子,很快臉上就露出了又驚又喜的表情。

  夏至在旁邊瞧著,就覺得很有趣。

  不過,田覓兒小姑娘還是比較有節制,雖然大家都能看出來她特別喜歡這些茶點,但她還是吃的嬌嬌氣氣的。

  就這麼一邊吃,一邊說話。

  「我爹娘每天都念叨你呢,十六,還有小龍哥哥……」田覓兒小姑娘的開場白比較正式,也比較程式化。

  不過夏至比較在意的是小姑娘的稱呼。她管小黑魚兒就叫哥,管自己就直接叫名字。這小姑娘是把自己認作了小黑魚兒的同輩,而她則是矮了一輩嗎。

  夏至原本的打算,田覓兒怎麼也要管自己叫一聲姐姐啊。

  夏至慢慢地喝了一口奶茶,就很巧妙地把這個意思說了。結果田覓兒小姑娘似乎有些為難。為難是為難,可小姑娘的主意還挺正,就是不管夏至叫姐姐。

  「十六,輩分這種事,你不用太在意的。」小姑娘說話還一板一眼,小大人兒似的。

  小黑魚兒就夠小大人兒了,但田覓兒似乎更為成熟。

  都說小姑娘比小小子心智成熟的早,而且女孩子似乎在語言方面天生就比男孩子有優勢。田覓兒比小黑魚兒還小了一歲,說話卻是一套一套的。

  夏至忍俊不禁,倒是也沒跟小姑娘再說輩分的問題。

  坐了一會,小黑魚兒就有些坐不住了。

  夏至就問田覓兒,要不要去花園子裏玩玩:「我家這園子可沒你們家的大、也沒你們家的好。」

  田覓兒飛快地看了一眼小黑魚兒,就點頭,然後跟著夏至和小黑魚兒到花園來。

  到了花園裏,小黑魚兒立刻帶著大青跑開了。夏至就帶著田覓兒慢慢地走,田覓兒的目光就一直追著小黑魚兒跑,當她的目光落在大青身上的時候,就顯出些既好奇,又有些害怕的意思來。

  夏至就將小黑魚兒叫了回來,讓小黑魚兒陪著田覓兒玩。

  「覓兒,要不要摸摸大青?」夏至就問。

  「我能摸嗎?」田覓兒就問,問的卻不是夏至,而是小黑魚兒。

  小黑魚兒看著夏至的面子,對田覓兒還是比較容忍的。他就酷酷地對田覓兒點了點頭,然後命令大青蹲下給田覓兒摸。

  田覓兒對大青又愛又怕,伸出手去,半天沒敢摸在大青的身上。

  小黑魚兒就有些不耐煩了:「大青不咬你,你怕啥呀?」

  夏至真想立刻教導小黑魚兒,不可以對女孩子這麼粗魯。

  田覓兒就眨了眨眼睛,似乎真有些委屈了。這孩子眼睫毛特別長,比小黑魚兒的眼睫毛還要長一些。

  小黑魚兒的態度雖然略微粗魯了些,但心地卻是頭等好的。他似乎看不得田覓兒委屈的樣子,就伸出手來抓住了田覓兒的手放在大青的身上。

  「咋樣,好摸不?」看著田覓兒轉為驚喜的臉,小黑魚兒又是驕傲又是得意,就問田覓兒。

  田覓兒點頭:「嗯。」

  「嘿,也不看這是誰的狗。大青,跟田覓兒握個爪。」小黑魚兒又命令大青。

  大青原本不會這樣的把戲的,這還是夏至教的。不過大青學會了之後,小黑魚兒就時常命令大青這麼做來炫耀了。

  大青果然就乖乖地伸出了肥肥的毛爪子。

  田覓兒幾乎有些受寵若驚地伸出手,抓住了大青的毛爪。大青的毛爪比田覓兒的小手要大上一號。

  看著兩個小孩帶著一條大狗在一處玩,夏至覺得這個場景非常萌。

  很快,兩個小孩就熟悉起來了。

  田覓兒追著小黑魚兒喊小龍哥,小黑魚兒雖然不大愛搭理她,但有時候也會停下來帶田覓兒玩一會。

  最後,夏至就坐在池邊的大青石上,看著小黑魚兒和田覓兒玩。

  「小龍哥,你要坐大船,我家有。我帶你去坐。」

  「真的?」小黑魚兒又驚又喜,不過似乎又覺得被個小丫頭帶著玩有損他的形象,所以他又酷酷地搖頭拒絕了,「不用了。我想做大船,李夏會帶我去。」

  「哦,小龍哥,你啥時候去,能帶著我不?」

  「你也想去,你不害怕嗎?你要是害怕,我可不帶你。」

  「我不害怕。」

  過了一會

  「小龍哥,你明年上學呀?」

  「嗯吶。」

  「我開始學針線了,小龍哥,我給你做筆袋。」

  「不用你,有我娘給我做,還有十六。我用李夏的筆袋也行。……你太嬌氣了。」不知道這前後之間有什麼邏輯聯繫。夏至側耳聽著,覺得非常有趣。

  「我、我不嬌氣。」

  或許是被小黑魚兒給感染了,或許是被小黑魚兒教導過的緣故,晌午在夏至這吃飯的時候,田覓兒就顯得沒有之前那麼嬌氣了。她還故意學小黑魚兒吃飯的姿勢。

  小黑魚兒吃飯比較快,而且吃的也不少,但姿勢還是比較斯文的。夏家的孩子從小就被規矩著,吃飯睡覺都非常規矩。

  吃過飯,田覓兒就告辭回家。夏至就說讓她隨時過來玩。

  「我老叔剛到府城,還沒什麼小夥伴呢。」夏至就笑著說。

  田覓兒飛快地看了小黑魚兒一眼,就輕輕地嗯了一聲。她剛走不久,田齊那邊就打發人送了不少的東西來,雖然沒明白說,但應該是田覓兒回去之後跟家裏人說,夏至待她待的特別好。

  夏至將東西收了,又讓來人帶了些田覓兒喜歡吃的點心回去,其中還有她剛剛做好的牛軋糖和奶糖。

  牛軋糖裏面放的是花生,以後還會加杏仁。奶糖就是用牛奶的半成品加工而成的,帶著濃郁的奶香。

  和市面上不同的新奇的糖果,也是夏至打算在她的新鋪子裏出售的東西。現在送給田覓兒,也算是市場調查的一部分了。

  李夏還沒有尋到滿意的鋪面,因為好的鋪面難找,而李夏的要求又特別高。不過在這,之前,夏至還得往李夏家去一趟。

  她已經到書院拜見過李山長了,李山長轉達田夫人,也就是李夏娘的意思,要請夏至往家裏去見個面。

  她和李夏的關係這麼好,同時也受了李夏不少的關照,于情於理都得去拜會拜會李夫人。李夏可是早就將夏家的人都認全了。

  不過,夏至可沒打算要將李夏家的人都認全。李夏家的人太多了,她想她就認認李夏的近親幾口也就行了。

  這天早上吃過早飯,夏至忙就將自己和小黑魚兒都收拾俐落了。然後,李夏的馬車就到了。今天李夏親自過來接他們到自己家。

  「我娘這個人別看表面挺嚴肅,其實熟了之後你就知道了,她人很好的。」坐在車上,李夏就告訴夏至不用太緊張。
喜歡喝點小酒,藉著酒後微醺,釋放心中的壘塊。有時太過了,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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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6-9 13:43:39 |只看該作者
第三二九章 李夏娘

  李夏的娘田夫人是南府田的嫡女,和田大老爺、九姑太太是一母所生,在姐妹群中排行第四,田家那邊的子侄都稱呼她為四姑。

  據李夏的介紹,田夫人茹楠知書達理。她表面上嚴肅,那卻是沒有辦法的事,因為要操持一大家子的庶務。李山長幾乎一門心思都在書院和學生們身上,家裏的事情都交給田夫人來打理了。

  夏至點頭,心中暗暗尋思,這位田夫人肯定是女強人的類型了。田夫人要照管一家子的事務,因為身份的關係,恐怕很多族中的事務也得她來料理,如果是夏至穿越之前的那個年代,這無異於管理一個大中型的企業。

  而且這企業還是家族企業,家族企業可比那些正規的企業更難管理。

  李夏讓她不要緊張,夏至就說自己不緊張。然而捫心自問,夏至還真有一點點緊張。雖然只是一點點,但這對於夏至來說已經很不尋常了。

  因為李夏的關係,夏至不希望田夫人討厭自己。實際上,她希望田夫人能夠喜歡自己。

  到好朋友家去玩,見到好朋友的爸爸媽媽什麼的,她當然希望他們能夠喜歡自己。要不然,很可能會影響自己和好朋友的友誼呢。

  「李夏,你娘喜歡啥樣的人?」夏至要沒旁敲側擊,而是直接向李夏詢問,「我一會見了她,我就裝成那個樣子,也省得你娘看我不順眼啥的,我是說萬一哈。」

  李夏有些無語,然後才笑著搖頭。「不用,十六,你就和平時一樣就行。你裝一回兩回行,你還能裝一輩子啊?」

  夏至也笑:「我又不跟你娘一起過日子,就算以後來往的稍微多點兒,在她老人家跟前我就裝裝,又不是成天裝,那也不是啥難事。」

  李夏扶額:「十六,你別裝,千萬別裝。該咋樣就咋樣,我娘,她不會看你不順眼的。她肯定喜歡你。」

  「那肯定多半也是看你的面子。」夏至就說,然後她又問李夏,「李夏,你娘和九姑,是不是性格完全不一樣啊?」

  李夏略微遲疑了一下才回答:「是不一樣。」

  「要是你娘和九姑一個性情,那我肯定沒問題。」夏至就說,不過她也不能讓李夏換個娘是不是。「李夏,一會在你娘跟前,你提點著我點兒。」

  李夏點頭,然後他又似笑非笑地看著夏至:「十六,上回見九姑的時候,你可沒這麼多顧忌啊?」

  「九姑說你姨,這可是你親娘啊。要是我和你娘處不來,以後咱們相處也彆扭不是。」夏至說話的時候,用的是就事論事的態度。

  可李夏好像有些受不了她這樣的說辭。

  「咱們是咱們。就算我娘真的……不像九姑那樣和你處的好,那也不會影響我們的。」李夏立刻就說道。

  夏至略微有些覺察到了李夏微妙的心情。她的目光流遊移了一下,然後才點頭。

  「十六,你現在不緊張了吧?」李夏就問。

  「嗯,我不緊張了。」夏至笑著回答。

  「我緊張了。」李夏就說道。

  「見的是你娘,你有啥可緊張的。」夏至大笑。

  他們就這麼一路說說笑笑的到了李家的門口。兩人在車上並沒有談論田夫人的好惡,其實日常相處之中,李夏早已經點點滴滴地跟夏至透露了不少。夏至聰明伶俐,都已經記在心裏了。

  李家曾出過內閣首府,因此這回鄉養老的府邸規制極高,名副其實是北鎮府第一的高門大戶。

  馬車從正門走過,李夏特意找了個藉口掀開車簾,讓夏至和小黑魚兒好好地觀賞了一番。然後,馬車就進了西角門,又走了好一會才到了二門前。

  馬車在影壁前停下來,李夏先下了馬車,立刻就有服侍的人上前來給李夏行禮。李夏跟領頭的人說了兩句,這才將夏至和小黑魚兒扶下馬車來。

  「我娘在西邊的小倒座廳,讓咱們直接上那兒去見她。」李夏告訴夏至。

  李夏的家並不是一座宅子,而是一座大宅,還有無數個大大小小的宅院聚集在一起的這麼一個建築群。

  東城李的嫡枝差不多都住在這裏了。

  夏至就跟著李夏穿廊過院,往西路院子去。走到半路,李夏就把小黑魚兒給抱了起來,說是怕小黑魚兒走累了。

  「我才不累。」小黑魚兒很酷地說道,但也沒有掙脫李夏,而是高高興興地坐在李夏懷裏看景。

  「等到地方,我就把你放下來。」李夏跟小黑魚兒道。

  小黑魚兒就笑著點頭。

  因為跟著不少服侍的人,夏至不好像平時一樣跟李夏說話。不過她一路上十分留心,各處院落,即便是犄角旮旯的地方都乾乾淨淨,沒有一絲雜草,碰見的服侍的人也都規規矩矩,安安靜靜的。

  所謂見微知著,李夏的娘看來真是個能幹人,將李家打理的非常好。

  李夏說的小倒座廳是座極精緻的三間房舍,帶卷棚。他們走到近前,就有丫頭上前來迎著說話,那邊又有丫頭進屋去稟報。

  夏至就聽見裏面一個清冷的聲音說了句什麼,然後就有小丫頭打起簾子來,說請李夏帶人進去。

  走到臺階上,李夏才將小黑魚兒放了下來,然後還十分自然順手地給小黑魚兒整理了一下衣帽。然後,他就和夏至一人牽著小黑魚兒一隻手走進了屋子裏。

  他們三個人經常如此,所以現在做出來也特別的自然。

  不過左右服侍的丫頭媳婦們見了,臉上無不露出各種詫異的神色來。

  夏至到了這,不說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也比平時仔細不少。她發現了這些人的異樣,不由得心中一動,不過最終她也沒表現出什麼來,依舊是這樣三個人一起進了屋。

  繞過一架屏風,田夫人就坐在上首的短炕上。三個人已經進了屋,不過田夫人並沒有立刻……抬起頭來,而是繼續看著手中一本什麼冊子。

  她將冊子看完了,才扔給下手站著的一個管事媳婦。

  「……你回去核對過了再來給我。也是辦老了差事的人,這樣的錯可不該。念你是初犯,暫時記下了,若是再有一次,你也不必再來見我了。」

  那管事的媳婦立刻就漲紅了臉,低頭哈腰地將冊子撿起來,又跟田夫人說了最近身體剛剛好……

  田夫人就端起一邊桌上的茶盞來,面上並無絲毫情緒的波動。

  可那管事媳婦似乎嚇壞了,也不敢在辯解,只說立刻下去核對修改,再不敢犯同樣的錯的話,然後就行禮下來。

  到了李夏跟前,那管事的媳婦又停下來陪笑著跟李夏行禮。

  李夏擺擺手,那管事媳婦才側著身子退了出去。

  然後,李夏才帶著夏至和小黑魚兒走上前去。「娘,我帶十六和老叔來見你了。娘,你要是忙的話,我們先去外頭玩一會再來。」

  李夏這話是笑眯眯地說的。可夏至卻敏銳地聞出些硝煙味來。她悄悄地拉了拉小黑魚兒。因為李夏牽著小黑魚兒的另一隻手,所以立刻就覺察到了。

  李夏飛快地看了夏至一眼,夏至偷偷朝李夏使了個眼色。李夏就明白,夏至這是在勸他要好好地跟田夫人說話。

  夏至今天是客人,田夫人也知道她來了,可卻在她進屋之後還在看帳冊,訓斥僕人。雖然作為李家的當家太太,這在田夫人是平常事,可李夏卻覺得她這樣怠慢了夏至。

  從另一個角度,這也可以看做是田夫人給夏至的一個下馬威。

  雖然夏至並不願意朝這個方向想,但是李夏很顯然是不高興了。即便是面對親娘,李夏也不能容忍讓夏至受氣,所以才這麼不軟不硬地來了一句。

  田夫人顯然也明白了李夏的意思。她輕輕地從鼻子裏哼出一聲來,不過卻立刻就放下了茶盅。

  「這就是你常說的夏至姑娘,還有她老叔?」田夫人打量夏至和小黑魚兒,然後就招呼兩人上前坐下。「要換季了,家裏的事情實在太多,可我總聽鳳凰說起你,早就想見見你。若非如此,也不會讓鳳凰帶你們到這裏來。」

  田夫人的臉上還是沒什麼笑容,不過說話的語氣和態度倒是和溫和了。夏至心裏想,這應該就是田夫人的風格。剛才她跟管事媳婦說那麼嚴厲的話,可也並沒有疾聲厲色的。

  田夫人告訴夏至,這三間倒座廳就是她平常理事的地方了。

  「有些怠慢了,還請夏至姑娘不要見怪才是。」田夫人一邊說話,一邊不動聲色地打量夏至。

  夏至任由她打量,同時也不著痕跡地觀察田夫人。

  田夫人中等身材,鴨蛋臉,長眉鳳眼,和九姑太太長得有些相像,但不同於九姑太太身上流露出來的溫文婉約的氣質,田夫人顯得更為精明幹練。用莊戶人家的話說,田夫人一看就是個厲害的女人。

  「夫人太客氣了。我是晚輩,夫人有正事要處置,我就是多等些時候,那也不算什麼。夫人要是為我耽誤了家事,那我才過意不去呢。」夏至笑著說道。

  她語音清脆,言談舉止都不卑不亢,落落大方的。

  說了幾句話,田夫人看夏至的眼神就有了些微的變化。

  「果然不俗,怪不得鳳凰老在我跟前說起你。」田夫人看著夏至,若有所思地說道。

  夏至就笑:「夫人,李夏沒說我啥壞話吧。」這就是開玩笑的話了。

  田夫人似乎沒有想到夏至會這麼大方數落,她微微怔了怔,才回答道:「他哪裡會說你的壞話。在他的嘴裏,你可是天上有,地上無。所以,我早就想見見你了。」

  「李夏可能誇張了,夫人你別都信他的。李夏也常跟我說起過夫人呢,我一見夫人,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面。……我對夫人仰慕的很。」夏至毫不吝惜地拍了田夫人的馬屁。

  田夫人深深地看了夏至一會,眼神就更加複雜了。

  「李夏很關照我們,跟我們的大哥哥似的。李夏這樣的好的人,也只有夫人您這樣女子才能教導的出來。所謂有其母,必有其子……」夏至又說道。

  田夫人的臉色更加複雜了。

  李夏在旁邊低了頭偷笑。

  夏至暗中一曬,倒是也沒有太過分,適可而止地打住了話頭。

  好一會,田夫人似乎才緩過來,然後慢慢地跟夏至聊起家常。她先問了夏至家中的情況,雖然她可能早就直達了。

  夏至如實地回答了。

  田夫人就說認識夏秀才:「你這性子,和你父親可不大相像,想來是隨你娘了。我還沒見過你娘呢。」

  「……家裏人說,我骨子裏是像我爹的,不過我的脾氣跟我老叔更像,更像我爺。」夏至就笑著說道。

  田夫人看著小黑魚兒。

  她這個年紀的女人或許不喜歡夏至,但卻沒有不喜歡小黑魚兒的。「這孩子,長的可真周正。」這是誇小黑魚兒好看。

  「李夏娘,你也長的好。」小黑魚兒很懂得禮尚往來。在來這裏之前,夏至曾經囑咐過他,讓他見到李夏的娘之後要特別的有禮貌。

  小黑魚兒理解的有禮貌,就是乖乖的不亂跑,不亂看,然後就是禮尚往來,投桃報李了。

  田夫人誇他長的好看,他立刻就說田夫人也長的好看。

  這倒並不是假話。

  小黑魚兒還沒到會說假話的年紀呢。而且就他的脾氣,長大之後也未必肯說假話。

  田夫人的嘴角明顯地抽了抽。

  「要叫夫人。」夏至糾正小黑魚兒,沒糾正他的後半句話。難道她能讓小黑魚兒說田夫人長的不好看嗎?那顯然是不能夠的。

  「嗯,夫人你長的挺好看的,嗯,挺像我們大佛寺的佛像。」小黑魚兒立刻就說道。

  「我老叔是說,夫人您的容貌和渾身的氣派,跟大佛寺後堂的觀音像很像。」夏至替小黑魚兒解釋了一句。

  「娘,我就說是吧。你看,十六和老叔都這麼說了,我可沒騙你,大傢伙都這麼說。」李夏也笑著說道。

  即便是田夫人,到此刻,她也再板不住臉了。

  「你們這群孩子,就會胡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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