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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意外
不是第一次各奔東西,但有些感覺似乎和從前不同。辦好登機手續,秦雨松看還有時間,建議說喝杯咖啡。他說,「我會在東京中轉一次,有4小時停留。不過不打給你了,等到了那邊我再給你電話,一切順利的話18個小時多點。」
周橋有點好笑。他倆在兩個航站樓,現在向彼此靠擾,有話留著見面說不行?何必邊走邊用手機講。但不知道為什麼她沒掛掉,還奉陪著發神經,「不用了,我有幾段路要坐大巴,可能不方便接電話。」眾所周知,在治安不好或者不熟悉的地方,安全第一。秦雨松忍不住抱怨,「上次你說得斬釘截鐵的牛氣,按我看你做老闆還沒我打工舒服,什麼都自己來,出差待遇差到如此地步,還不是自作自受。」
周橋微微有些心虛,「上次喝多了,又覺得你太吵,所以……說的話有點過分。其實我沒有看不起別人的意思,人各有志,哪能說誰比誰強。」秦雨松哼哼幾聲,周橋轉念想到,過分的話他說得更多,只不過現在像是改掉了而已,他還叫她別妄想和他結婚。她理直氣壯地哼回去,幹什麼,以為她全忘了嗎?
但他沒糾纏在這裡,跳到了另一個念頭,「我幫你帶點什麼?護膚品,香水,包,還是魚油?」秘書寫了張條子給他,請他帶深海魚油,據說孝敬老人的。
傻瓜,她幹嗎要這些。周橋溫和地說,「你忙你的,我不需要這些。」
「你父母沒有吃保健品的習慣?」他不死心地問。
她的人已經出現在他眼前。隔著幾十米的距離,手機裡傳來她清晰的聲音,「不用。」
他沒掛電話,看著她說,「我有點擔心他們不喜歡我。」他記得那個男人,瘦高個,娃娃臉,一側有酒窩,短皮衣牛仔褲,三十多歲的人還像剛工作的大學生。他和他是完全不同的人,但他知道女性一般更喜歡那個男人的樣子。
身邊人來人往,偶爾有人向他們投來一瞥,但也沒人駐足。周橋站在原地看著他,自從上次頭部受傷後,秦雨松把頭髮留長了點遮掩那處傷疤,和男性味十足的輪廓有些不搭,可他還是乾淨利落的。她沒回答問題,收好手機大跨步走過去,挽住他的胳膊,「我們去喝機場的貴價咖啡,你請客。」
周橋的航班要早些。飛機衝向跑道的盡頭,然後頭一仰,帶著乘客飛向藍天。她閉上眼,忍受攀升過程的不適,卻情不自禁地想起他。這會他在幹什麼?應該還坐在登機口,可能在看書,可能在上網。
秦雨鬆去後沒像他說的那樣到了就給她電話,要到第三天晚上周橋才接著他的電話。她看到手機屏幕上來自異國的陌生數字,才想起幸虧沒認真等,否則早生氣了,「喂?」
「對不起。」他第一句是道歉,到了後忙這忙那,身不由己。
「行了,我懂。」她想過打給他,但忙起來忘了,所以,彼此彼此。
他那邊是早上,說了幾句就要出發去開會了。掛掉電話周橋想到秦家伯母反對他們的一個理由,兩個人都忙誰來管家庭。這些事,從前沒認真考慮過,現在想了也沒答案,或許等兩三年後,一步步適應下來會自然而然地解決。
等一切上了正軌,總有辦法吧,周橋安慰自己。
可惜事與願違,眼前立馬爆了件意外出來。
周橋計劃中的出差被打斷。她提前回去了,公司出了點狀況。早在簽訂土地合同時,當地政府幫忙牽頭,她和相鄰的一家廠簽了合同,從他們那接蒸汽和電,由他們提供生產所需的熱源和動力。現在那家廠打算擴建三期,自有火電剛夠滿足自家的生產計劃,不能再賣給她。蒸汽也算了,光冬天需要,電卻必不可少。
周橋連夜趕回去,和葛小永算了一晚上替換方案,不是成本太大就是僅有理論上實現的可能。開發區的人也知道捅了漏子,當初是他們拍胸脯向周橋保證的,現在他們拿違約的人也沒辦法。對方認錯態度極好,但堅決不執行原有協議,仗著自己是稅收大戶,不怕開發區硬壓,而且合同上的違約金也不大。
「誰想到他們會出爾反爾呢?」
招商人員在周橋面前賠禮道歉,又是自責又是罵違約的那方,周橋知道那只是擺出的姿態,具體問題還得靠自己想辦法。興建小火電是不可能的事,第一拿不到批文,第二投資成本不是一點點。如果用柴油發電機,按目前的價錢,可以說燒的不是柴油,直接就是人民幣。她心亂如麻,加上沒睡好,眼睛裡簡直全是火的餘燼,陣陣發黑。
招商人員倒是想了個辦法,從大電廠直接拉電。電廠那邊也表示了興趣,可等周橋和葛小永上門和對方技術人員談完,對方開出的價碼完全不在預算內,不算以後的電價,光用在設備上的投資要幾百萬。
錢錢錢,周橋從來沒這麼愁過錢。
她在別人的地方保持著鎮定,出了門撐不住了。銀行收縮信貸,現在用土地和到廠設備能貸到的款已經到頂了。錢還有一些,但那要留著付設備到貨款和安裝進度款,還要準備買原料,花完就沒有了。
怎麼辦?是投資從電廠拉電,還是……
「上垃圾焚燒爐。」葛小永急中生智。
周橋搖頭,不行,她懂,那樣對周圍環境造成的破壞。
葛小永說,「現在很多爐拿著國家的資助燒的煤,再花錢把垃圾拉到更遠的地方去。」
周橋疲倦地擺手示意他不用說了,讓她再想想,肯定會有辦法。
車子才開進廠,包工頭圍上來,「周總,最近我這邊工人鬧著要拿錢,不給錢就走人,再撥點款子吧。」葛小永攔在前面,「辦款先辦手續,合同呢,走到哪步了?先找預算員和監理簽字確認,完了送到財務,辦好了自然通知你們來拿。」有嘴快的包工頭說,「周小姐,我們聽說了,你們欠了銀行貸款沒還,銀行追款追上門了。」
出納在旁邊連忙解釋,「不是這樣,是一筆信用證貸款到期,沒及時購匯而已。」又有包工頭說,「那沒電的事呢?我們都聽說了。周小姐你一個女人別太辛苦,反正有地在,賣掉算了,一輩子也花不掉這麼多錢,再做下去就血本無歸了。」
周橋的耳朵裡淨是嗡嗡嗡。
不能、發火!
她警告自己,調動全身的力量管住嘴,和顏悅色地說,「我們進去談,葛工,帶大家進會議室。」葛小永招呼著人進去,但他們都不動。周橋走在前面,笑呵呵地說,「坐下來聊,小王,準備茶水。」她朝出納使了個眼色,那女孩子機靈地拉著本地那個包工頭跟在周橋後面,「各位老總,請進請進。」
這是場漫長的談判,直到晚上八點他們才送走客人。可客人走的時候也留下了話,一周內見不到錢,別怪隊伍退場。
「我們再來算算。」周橋和葛小永又在電腦和預算表、工藝流程前坐下來。
葛小永拿起筆,發現粘糊糊的,再看自己手上,沾的紅色是什麼?是血。哪來的?他疑惑地四處找,發現紙上也有,而周橋的手腕處也有。他抓住她的手,果然,是她掌心流出來的血。
周橋這才發現手心破了,什麼時候的事?好像進會議室前她用力握過拳,那時手掌曾感覺到銳痛。當時還很慶幸,痛讓頭腦清醒了些,沒想到竟然劃開了,可能這會寫字後傷口又破了。她隨手抓起紙巾按在手心上,「沒關係,我們繼續。」
葛小永拒絕,「我來算,你回去休息。別擔心,肯定有辦法解決的。」
周橋對他笑笑,「真的我沒事,繼續吧。」
就在這時手機響了,她拿起來向外走去,「我接個電話。」
在滿天星光裡她聽到秦雨松的聲音,莫名其妙地鼻子酸了。
「怎麼了?」他擔心地問。
「感冒了。」她掩飾道,用力眨著眼睛,把淚水吞回去。別擔心別害怕,周橋你肯定有辦法,不要讓別人擔心。「你怎麼樣,諸葛亮舌戰群洋人?」他被逗得笑出來,「正在路上,繼續昨天未完成的工作。」
他停了下,「我們早點結婚吧。」
她說,「讓我再想想。」
他們都靜下來。風從遠處來,吹在周橋的臉上,帶著溫暖。她說,「我想你。」
他脫口而出,「我也是。」
周橋突然有個念頭,如果,只是如果,她把土地和廠房賣了,應該能收回大部分成本,畢竟土地漲價了。那麼,她不再操心這些事,或許可以生一兩個孩子,每天管孩子做家務。他下班回來,吃過晚飯由他帶孩子玩,讓她可以舒舒服服泡個澡。
她搖搖頭,「我要休息了,你也注意身體。」
她當然不能真的休息,她還要想辦法。
周橋轉身回辦公室,她一定能想出最好的方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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