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鈞蝦逵人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其它小說] [郁雨竹] 林氏榮華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501
發表於 2018-6-21 01:16:59 |只看該作者
第500章 美

  林文澤接過這毛絨絨的桃子好奇的看了一會兒,然後往嘴裡一塞就要咬。

  「哎呀!」林清婉連忙抓住他的手,笑道:「還不能吃,來,姑祖母帶你去找能吃的。」

  說罷將人抱起來,驚蟄便笑著將她往另一邊引,「那邊有一片快要熟了,或許能找出幾個來。」

  林文澤矮,他來文園從來只拔花躪草,很少能注意頭上的情況,所以還是第一次看到樹上纍纍碩果。

  林清婉抱著他,指了樹上的桃子告訴他哪個能吃,哪些還未熟。

  林文澤就嚥了嚥口水,伸了手就要去摘,但他太矮,又胖,林清婉舉不起來,在林清婉懷裡蹦了半天也沒夠到,癟了癟嘴就要哭。

  易寒便上前從林清婉懷裡接過他,把人往樹上一伸,直接遞到那個桃子面前。

  林文澤眼睛一亮,快手的抱住那個桃子,狠狠地往下一拽就摘了下來。

  易寒收回手,他就抱著一個桃子笑得見牙不見眼。

  林清婉忍不住一笑,伸手點了一下他的鼻子。

  有客人聞訊趕過來,有舊的直接上前廝見,膽子大的也鼓足勇氣上來拜見,但大多數人是遠遠的站著,既不離去,也不上前。

  林清婉回身與眾人行禮,先與有舊的道:「沒成想在這裡見到盛老爺,近來可好?」

  又與上前來拜見的客人笑道:「多謝貴客照顧生意……」

  等她一一寒暄完,太陽也高昇了,雖然是站在樹底下,但還是有些熱。

  林清婉怕林文澤熱,連忙找了借口與眾人告辭。

  她抱著林文澤去了求知苑。

  今日她除了要見求知苑的那些先生,還要特別去見一見還留在此的姬先生的學生,尤其是這段時間陸續從楚國過來的那批才子。

  有一部分人也選擇了投奔求知苑。

  尚明傑便在求知苑中,林清婉和人說話,他便立在林清婉身側,而他兒子則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玩耍。

  當老子的反倒混得不如兒子了。

  驚蟄見時辰不早,便去給他們安排了午飯,等林清婉與所有人談過,安了大家的心後已到了下響。

  林文澤困起來,靠在林清婉的懷裡就要睡著。

  眾人這才起身紛紛告辭,林清婉讓尚明傑去送人。

  她摸了摸孩子的後背,微微蹙眉。

  映雁便道:「小少爺還小,不能用冰盆,以往都是我們輪著給他打扇的。」

  林清婉頷首,想了想道:「左近的敞軒不是還空著嗎,叫人掛上紗帳,去那兒涼快些。」

  因果園多蚊蟲,紗帳是現成的,驚蟄領命而去,很快就把紗帳掛好,林清婉抱起沉甸甸的孩子便往那裡去。

  軒裡鋪的是坐席,林清婉將小孩放在蓆子上,拿著扇子給他扇了扇,見微風吹過,微微涼爽了些,這才放下扇子,拿了條小毯子蓋在他的肚子上。

  林文澤大呼出一口氣,翻了個身,藕節一樣的手臂往旁邊一打,睡得越發沉了。

  林清婉看了好笑,就坐在她身邊,驚蟄派人送來寒瓜及各色瓜果,「這都是我們莊子裡出的,姑奶奶嘗嘗。」

  林清婉頷首,道:「讓驚蟄自忙去吧,我這裡不用他操心了。」

  「是。」

  白楓是知道林清婉的行程的,今天該見的人都見了,下午時間自由,所以並不忙。

  她便也優哉游哉的燒水沏茶,正百無聊賴,一抬頭便看到不遠處的梅樹下正站著一個極美的美人,一時都看愣了。

  敞軒周圍的護衛是第一時間發現她的,只微微失神,回過神後立即去和易寒稟報。

  易寒朝梅樹那裡看了一眼,便轉身去和林清婉匯報。

  林清婉正興致勃勃的盯著林文澤看呢,她發現小孩睡覺也挺好玩的,正想伸出罪惡之手,易寒就過來了。

  「姑奶奶,有客人來了。」

  林清婉含笑看過去,待看到梅樹下的人,眼中閃過驚艷,微愣後連忙起身迎出去,連鞋子都沒穿好。

  實在是,太美了!

  眉娘見林清婉竟然親自迎出來,也站不住了,連忙從樹底下出去,一見她便蹲下行禮。

  林清婉連忙拉住她,「可是眉姑娘,快別客氣。」

  眉娘被她扶住,淺笑道:「本不敢打攪郡主的,只是聽人說郡主就在文園中,妾身按捺不住,本想遙遙一觀便離開的,卻沒想到郡主肯撥冗相見。」

  「就是眉姑娘今日不來,改日我也是要上門拜見的,」林清婉握住她的手笑道:「眉姑娘可是我大梁的功臣啊。」

  眉娘偷瞄林清婉一眼,見她不似說假,這才信了她。

  林清婉就側身讓道,「我們進去說話,眉姑娘請。」

  眉娘跟著她進去了,看見躺在席上的小孩,微微一愣。

  林清婉笑道:「這是我侄孫。」

  眉娘仔細地看了看笑道:「倒聽縣主說過,卻從沒見過小少爺,長得可真好。」

  眉娘一笑,本來已經有些回神的丫頭們又失神了。

  林清婉見了抿嘴一笑,請她坐下,倆人相對而坐,丫頭們慢慢回神,連忙沏了茶送上來。

  林清婉問,「眉姑娘在蘇州住得怎樣?」

  「郡主叫人給我置了宅子,又送了我兩個鋪子,生計不成問題,」眉娘淺笑道:「妾身能得郡主如此周全安排,自然是沒什麼不好的。」

  林清婉看著她的容顏,卻不能完全相信,問道:「那眉姑娘可有麻煩嗎?」

  眉娘頓了頓,但還是笑著搖頭道:「並無,今日來是真的只想遙遙看一看郡主。」

  她笑道:「早聽郡主威名,今日才好奇來一見的。」

  林清婉就笑,「我也早聽聞眉姑娘的絕世容貌,真正見到還是遠在我想像之上。」

  「容顏易老,再過幾年不都是蒲柳之姿,哪裡比得上郡主的才情?」

  林清婉就衝她眨眼,「還是有區別的,我這等的,老了是稍次一些的蒲柳,眉姑娘這樣的,卻是上好的蒲柳,乃蒲柳中的上等。」

  眉娘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不過容貌也只可拿來悅人悅己而已,真要過得好,靠的還是別的本事,」林清婉看著她,認真道:「眉姑娘的才情亦不弱的,不然也不可能在危機重重的楚國為我大梁立下如此多的功勞。」

  「其他人有眉姑娘的這份才情與能力,自是不愁立身於天下的,但姑娘這裡只怕難些,」林清婉認真的看著她道:「所以姑娘但有難處,只管來找我,若我不在蘇州,可以去找我那侄女。」

  她一笑道:「聽剛才您的口音,想來你們二人已交上了朋友。」

  眉娘垂眸沉默許久,然後抬頭看向林清婉問,「郡主對誰都如此周到嗎?」

  「自然不是,」林清婉道:「一是我未曾遇到的,自然不會費心去做;二是若不投緣,我也難如此周全;三則是姑娘的不同了,您是為大梁立了大功的。」

  眉娘就不在意的道:「妾身不過奉命行事,功勞自是陛下和長公主殿下的。」

  林清婉淡淡地道:「他們有他們的功勞,眉姑娘的這份誰也奪不走。」

  眉娘心頭一陣火熱,雙目如星辰般閃耀的注視著林清婉。

  林清婉將溫度降下來的熱茶推給她,笑道:「眉姑娘嘗嘗我家丫頭的手藝,聽說您有一手泡茶的好手藝。」

  眉娘收回目光,低頭去喝茶。

  林清婉見她不提,便沒有再繼續說這事,就著蘇州的氣候說起來。林文澤一睡就是一個多時辰,還是憋不住尿了才醒過來。

  映雁帶他慣了,一看就知道他是為什麼醒的,連忙將還沒醒透的他抱下去。

  等方便回來,他還耷拉著腦袋,顯然是還困著,他揉了揉眼睛,正想去靠姑祖母,一抬頭便看到了眉娘,愣愣的看了一會兒,然後就走到她身邊直接蹲下,默默地看著她不動了。

  林清婉看著好笑,「你才多大,就知道看美人了。」

  要是別的男人這麼看她,眉娘早厭煩了,可這是個一歲的小孩,她也忍不住笑,捏了桌上的瓜果給他,逗道:「吃嗎?」

  林文澤看到果子,注意力瞬間轉移,也不看眉娘了,接過果子就要啃。

  林清婉連忙將他抱到身旁,笑道:「慢慢吃,你牙齒才長了幾顆?」

  林文澤順利的被食物轉移了注意力,吃完了也就對眉娘的美貌習以為常了,因為睡飽,又吃了一頓水果,又生龍活虎起來了,跑到了果林裡四處折騰。

  丫頭婆子和護衛們連忙跟上,這次林清婉不再跟著,看著他跑遠後才回頭看向眉娘,「眉姑娘可有想過嫁人生子?」

  眉娘搖頭,淺笑道:「除非妾身這容貌毀了,不然是不會嫁人的。」

  這半年來,她見過太多為了她的臉神魂顛倒的人,剛來蘇州時她是真想找個知心人嫁了的,但走了一圈才明白,這世上哪有什麼知心人,全是為了她這張臉來的。

  她見過的這些男人中,能不為她這張臉失神的,至今為止都未超過十個數。

  姬先生和那山上的盧先生算兩個,尚二爺算一個,哦,還有郡主身邊的那個護衛,也是因為尚明傑當初看見她眼中只有驚艷,未曾失神,所以她才敢與林玉濱來往。

  她來蘇不過半年多一些,明明未得罪那些女眷,卻被不少人針對,還不都是因為那些看見她就走不動道的男人?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502
發表於 2018-6-21 10:21:28 |只看該作者
第501章 更替

  「眉姑娘也住在西城吧,」林清婉將林文澤抱上馬車,扭頭對她笑道:「不如搭乘我的車一起走?」

  林清婉和眉娘一起從文園裡出來已夠讓人驚訝的了,她竟然還邀她同乘?

  眉娘微微屈膝道:「是。」

  林清婉便後退一步,伸手要扶她上車。

  此舉不僅嚇了周圍人一跳,也嚇了眉娘一跳,饒是她一向鎮定,此時也不由心中忐忑起來。

  林清婉卻笑著看她,眉娘見周圍的人都或明或暗的看著她,便微微一咬牙,扶上林清婉的手上了馬車。

  林清婉這才跟在她身後上車,留下一眾目瞪口呆的人。

  這,這還有沒有尊卑了?

  林清婉將眉娘送回她的府邸,一個少年興沖沖的從裡面迎出來,看到林清婉微微一愣。

  眉娘立即道:「阿湖,這是林郡主,快過來拜見。」

  阿湖眼睛一亮,連忙上前拜見,「參見林郡主。」

  林清婉笑著點頭,看著少年道:「這就是令弟?的確是一表人才。」

  阿湖紅著臉低頭,林清婉就問,「還在讀書嗎?」

  「是,」阿湖看了姐姐一眼,低頭回道:「現在一傢俬塾裡讀書,阿姐說等我再大一些也去求知苑裡求學。」

  求知苑裡課程自由,求學的多是已能自立的成人,倒也有人送孩子去,但尚明傑往往會相勸,勸不動,等他們送進去一段時間也會來接回去的。

  因為求知苑裡多靠自覺,課程內容很多,上課時間也較長,年紀小一些的跟不上。

  且因為臨著文園,誘惑很多,年紀小一些的,進了求知苑沒多久便被移了性情,別說提高成績,很多反而倒退了。

  家長只能又把孩子領回去。

  倒是已能自立的成人很喜歡這個模式,挑選自己感興趣的課,上課時間長,內容豐富,課下還能有一定的時間與先生提問,可以說為他們解了許多疑惑。

  「我們姐弟雖識得幾個字,卻以詩賦為要,於經史子集上到底差些,」眉娘看著弟弟道:「我是想他科考的,好容易成了良籍,不求他考中進士,若能考明經,做個小吏我也心滿意足了。」

  林清婉就看著沉靜的阿湖笑道:「令弟聰慧,我想考明經應該不難。」

  眉娘袖中緊握的拳頭這才慢慢松下。

  林清婉對倆人微微頷首,告辭離開。

  姐弟倆看著馬車消失在巷尾,阿湖這才扭頭看向眉娘,「姐姐,林郡主的意思是我可以參加明經考試了對嗎?」

  眉娘挑唇笑,「是,林郡主親口說的,你能參加明經考試。」

  阿湖大鬆一口氣。

  林文澤正坐在車中央玩著他今天摘的桃子,將它們壘起來,車一晃,果子落下,他又連忙伸手去扶,不厭其煩的再次壘起來。

  林清婉摸了摸他的腦袋,由著他玩。

  尚明傑和林玉濱比她還早一步回到林府,林清婉牽著精力旺盛的林文澤,讓他們帶著孩子去園子裡玩兒。

  她抽空問道:「明年有一場明經考試對嗎?」

  「是。」尚明傑笑道:「那是正科,今年也有一場,但是恩科,已考過了。」

  林清婉就問,「眉姑娘的弟弟沒參加嗎?」

  尚明傑撓了撓腦袋,「我讓人去打聽一下?」

  一旁的林玉濱就道:「他去報名了的,但學差那邊沒通過。眉姑娘曾為此來找過我。」

  林玉濱道:「我去問了,他們姐弟雖已改了良籍,戶籍也落在了蘇州,但其他東西還未曾轉過來,尤其是他找不到保人,所以學差沒通過他的報名,我已叫人去京城打聽了。」

  林清婉就笑,「何必如此麻煩,既然戶籍落在了蘇州,那就報失後重辦一份就是了,至於保人更不必擔心了,蘇州這麼多士紳難道還找不出三個來?」

  說罷,林清婉叫來驚蟄,讓他拿著她的帖子陪同眉娘的人去刺史府辦理,她笑道:「朝廷雖未明言,但眉娘的確立了大功,這良籍也是朝廷賞他們姐弟的,算是嘉獎。既是嘉獎,自然要做好來,你親自去刺史府,讓司戶出具文書,去學差那裡將此事辦妥了。將來不論他們姐弟嫁娶,入學,科考都同良民才好。」

  驚蟄應下。

  林玉濱就咋舌,林清婉就看著她笑道:「你做的倒也沒錯,先去京城找到癥結,處理好了再回來辦理更好。」

  林玉濱知道,她沒有姑姑的聲威,所以自不可能直接向司戶報失,然後讓其出具文書,她只能照著規矩來。

  既然學差說問題出在京城,那她只能派人去京城,處理好那邊,拿到了文書回來再入檔。

  林清婉倒也不避諱,直言道:「你們不可學我今日所為,說起來,我算是以權謀私了。」

  林清婉不由感歎,「所以權利是一個很奇怪的東西,掌握其的人若有私心,那今天辦的就是惡事;若其心公正,那才是壞事。」

  「可姑姑做的事明明是對的。」

  林清婉笑道:「再對也沒守規矩不是嗎?」

  林玉濱就和尚明傑對視一眼,這樣的事比比皆是,拼的不過是人情與權勢。

  林玉濱想了想道:「這世上總不可能全倚靠規矩,不然一切照著規矩來,豈不是冷冰冰的,沒一點兒人情味了?」

  「這麼說也沒錯,但人情味若太濃,那還要法度來幹什麼呢?」

  尚明傑就歎道:「所以人真是個奇怪的東西,不僅自己自相矛盾,連帶著世間的事也都矛盾起來了。」

  見夫妻倆苦思,林清婉就搖頭失笑,「不過是白話一場,說到底只要堅守住本心就好。」

  三個大人在這裡說著話,不免就疏忽了林文澤,他從草叢裡鑽出來,眼睛亮晶晶的盯著父母和姑祖母看了一會兒,見有姑祖母在,下人們果然不再攔著他玩耍,便膽子一大,衝著一旁的荷塘便跑去了。

  映雁等人如臨大敵,連忙跟上,但又不敢像以前一樣他一靠近荷塘就把人抱走。

  林文澤卻沒往水裡去,而是就蹲在荷塘邊,雙手狠狠地抓了一把自己早就想玩的塘泥。

  泥巴一到手,林文澤就高興的笑出聲來。

  林清婉正好回頭看見,額頭微疼,她上前拎起林文澤,問道:「你這玩的是什麼?」

  林文澤回身就抱住姑祖母,一身衣裳就這麼毀了。

  她無奈的將人拎到一旁,道:「以後不許他近水,太危險了。」

  映雁等人這才高興的應下,但林文澤不高興了,整個身子都往荷塘那邊用勁兒,要不是林清婉拉住他,他能直接飛出去。

  他話還說不全,只能指著泥巴道:「玩,玩……」

  「想玩泥巴?」

  林文澤狠狠地點頭。

  林清婉就笑道,「明日姑祖母讓人給你送來,這裡的泥不能成形,不好玩兒。」

  林清婉拎起林文澤塞他父母懷裡,讓他們帶他回去洗澡換衣服。

  林清婉自己也回去清洗,抽空和白楓道:「派人去別院裡找林管家,讓他去找些做瓷器的高嶺土來,再讓木匠做些模具給小少爺玩兒。」

  白楓:……姑奶奶還說大小姐他們太寵小少爺,她也不遑多讓啊。

  第二天林文澤去別院時就收到了一堆土做禮物,林清婉拿了一些來浸水,然後就給他搓了一個小兔子。

  林文澤捧著那只白色的兔子,高興的大叫起來,然後一個用力就把兔子給捏扁了。

  林清婉看了哈哈大笑,道:「你自己做只小兔子看看。」

  林文澤立即抓了一把泥搓起來……

  林清婉便不管他了,由著他玩兒,讓映雁等人看緊他,「別讓他吃泥就行,他怎麼玩隨意。」

  映雁等人無奈的應了一聲,守著他看他玩泥土。

  林清婉並未離開,只是坐在一旁聽林管家和鍾大管事們做匯報。

  這一次,林清婉將管事們都一併叫來了,管文園的,莊子的,紙坊的,織坊的,還有繡坊的,包括管理閱書樓的林溫也來了。

  一個一個上前匯報,其實他們要說的事並不多,畢竟大多數人產業都交給了林玉濱。

  他們每月都會挑了幾件大事和林玉濱匯報,現在要說的不過是總結,加上一些坊裡暫時無解的難題。

  林清婉有辦法便會提一兩句,沒辦法便只聽不做答覆,其實主要還是看各坊發展如何。

  匯報一直從上午聽到中午,林清婉留他們一起用飯,等哄了林文澤睡午覺後才繼續。

  等聽完匯報她才道:「府中的事,包括這些產業,將來都是要交給大姐兒的,現在你們做的就很好,以後這些事不必再和我匯報,只報以大姐兒知道就行。」

  這一年來,這邊還是會隔一段時間便送文書給她處理,林清婉道:「將來這些文書也不必遞給我了。」

  管事們相視一眼,低頭應道:「是。」

  他們知道,林家這一代算是完成了交接,將來他們的主子不再是姑奶奶,而是大小姐。

  不過眾人心中並無波瀾,因為在他們的心裡,姑奶奶和大小姐一直是一體的,以前如此,現在如此,將來自然也會如此。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503
發表於 2018-6-21 10:21:38 |只看該作者
第502章 眉娘

  驚蟄出面,很快就將阿湖的學籍處理好了,林清婉這才知道姐弟倆姓蘇。

  林玉濱道:「這是眉姑娘到了蘇州後取的姓,說既要在蘇州重新開始,那就乾脆隨了蘇姓。」

  也是因為這一點,林玉濱很憐惜對方,幫她除了是姑姑交代外,她自己也欽佩對方。

  她自覺她與姑姑就夠艱難的了,卻沒想到世上卻有比她們還要艱難的人。

  若她處在眉娘的那個位置上,只怕早死了。

  因此哪怕知道當時眉娘在文園中被刁難是她有意設計讓她撞見,林玉濱也未曾疏遠她。

  她一時的喜怒只是情緒而已,但落在他人眼裡,眉娘的日子卻有可能天差地別。

  而姑姑不會沒察覺到那天眉姑娘是故意出現在她面前,但她不僅親自送眉姑娘出園,還邀她同乘,顯然是不在意這一點的。

  她未必能做到姑姑那樣心胸寬大,卻也願意去學習。

  姑姑說過,不論對方是否耍了心機,只看他值不值得幫助,值得便伸一伸手,那些心機用在他們身上,於他們不損,於對方卻有利,既然是利人不損己,何必介意?

  林玉濱想得開,但眉娘卻不知道,她知道,自己的這些小心機瞞得過那些被美色迷暈的男人,卻一定瞞不過敏銳的女人。

  所以那天她才八分真,兩分假的說了那些話,雖只有兩分假,但心中還是會忐忑,因為林清婉不是那些會迷戀她的男人,她接觸過的位於上位的女人只有長公主和姬念。

  她們二人都不是容許她耍心機的人。

  姬念曾經是對手,她不怕她,可她怕長公主。

  同樣的,她不想做林清婉的對手,自然也怕她。所以再見林清婉,從她手裡接過那完備的學籍時她便幽幽一歎道:「妾身四歲時便被父母賣了,那時殿下為了對我有些約束,便把我才滿週歲的弟弟也給買了來,日子久了,妾身便只記得阿湖是我弟弟,不僅父母家人忘了,連自己姓什麼都忘了。」

  見林清婉目露憐惜,她便淺笑道:「後來郡主派人問我想去何地,我想著蘇州出了郡主這樣的俊才,想必這也是個靈秀之地,所以才選了蘇州。」

  「來了這裡,便相當於新生了,我從一個卑賤的奴婢成了良民,阿湖也可堂堂正正的做人,所以想著蘇州果然是福地,這才定了蘇姓。」

  林清婉就點頭道:「這個姓很好聽,很配眉姑娘和令弟。」

  眉娘便鬆了一口氣,起身對她行禮道:「還要多謝郡主照拂,妾身知道,我和阿湖這半年來能安然全靠縣主和林家關照,不然妾身如今早不知在哪裡了。」

  林清婉連忙伸手扶住她,抿了抿嘴,微微肅然道:「眉姑娘不怨朝廷就很好了。」

  眉娘驚詫道:「郡主何出此言,朝廷對我有再造之恩,妾身怎會怨恨?」

  林清婉沒說話。

  一樣是立功,甚至眉娘的功勞不低於他們任何一個人,要沒她左右楚太子,這場仗哪裡打得這麼容易?

  可就因為她身份卑微,又是女子,行的又是美人計,便被人給遺忘了。

  朝廷怕被攻殲,也在史書上留下不好的一筆,所以不敢提此計,朝臣們更是不屑於提,所以這位功臣便隱在了蘇州。

  若是連她安居樂業也不能保證,那她也妄為朝廷命官了。

  可眉娘不這麼想啊,在她看來,完成了楚太子這個任務竟然就能安然脫身,簡直是太出人意料了。

  她不笨,早就想過,若楚亡,她多半還是被召回京城,然後再次被送出去,這一生可能都免不了這樣的命運。

  所以她能脫離奴籍,離開長公主的勢力範圍她就已經很高興了,現在所求也不過是弟弟的學業罷了。

  她心裡還忐忑呢,林清婉卻已經給她撐起了一把保護傘,接連兩日登門,然後帶著她去逛首飾店,布料店和酒樓,每次都能遇上一兩位她熟悉的夫人,然後就介紹她與她們認識。

  不到兩天,全蘇州人都知道她眉娘是林郡主的座上賓,私交甚好了。

  阿湖心中很忐忑,害怕道:「姐姐,林郡主對我們也太好了些,莫非有所圖?」

  眉娘也有些忐忑,想了想卻還是搖頭道:「不像,倒像是真為我撐腰一樣,如今各位夫人對我感官好了許多,不再像以前那樣敵視我了。」

  「可為什麼啊?」

  姐弟倆從小被養在深宅中,就跟籠中鳥一樣,所學的都是如何討好伺候貴人,所以這些上位者在他們眼裡都不算好人。

  眉娘垂下眼眸道:「你還記得姐姐說過的話嗎,這位林郡主只怕是位好人。」

  「能幹的好人?」阿湖蹙眉道:「可您不也說過她很聰明,只怕知道前頭您是有目的的接近她,這樣她還願意這樣幫我們?除非……」

  阿湖張大了嘴巴。

  眉娘忍不住打他道:「你胡思亂想些什麼,林郡主對其亡夫情深意重,心裡容不下其他人的。」

  阿湖就嘀咕道:「可還有另一種情況。」

  眉娘就橫了他一眼,「你少看些亂七八糟的書,哪有什麼情況?」

  她頓了頓後道:「林郡主對我,似乎是欣賞中帶著些愧疚,我覺得她似乎對我不能封賞有些介意。」

  「可我們不是已是良籍了嗎?」

  在阿湖看來,能從良,離開京城就已經是最大的封賞了。

  眉娘就笑,「是啊,我們已得了最大的封賞了。」

  除了化解眉娘與眾夫人的矛盾,林清婉還關心起她的生計來,「眉姑娘的兩個鋪子都租了出去?」

  眉娘就笑道:「妾身不會管賬,好在蘇州地貴,每年的租金也夠我們姐弟倆嚼用了。」

  林清婉就笑,「不會可以學嘛,若是怕失敗,姑娘可以租一間,拿那間小一些的來練手,將來說不定能有所成呢?」

  「這……」

  「眉姑娘要是擔心人手,我可以調兩個人來幫你,」林清婉就笑道:「就不知道眉姑娘擅長什麼,這做生意還是應當從自己擅長的來好。」

  眉娘擅長什麼?

  詩詞歌賦,琴棋書畫,凡能討好一個男人的她都學過了,在長公主那裡,她自然沒學過管家理賬,但在楚太子那裡,她卻是經過手的。

  雖然她只是個擺設,大多是讓楚太子的嬤嬤去處理,但聽了兩年,她當然也學了些。

  可到底根淺,不敢胡亂折騰。

  她想了半天,最後發現自己還是於討好男人和女人的一些物件上最為熟悉。

  她是不可能再去做討好男人這樣的事,甚至還要遠遠的與此事避開,那就只剩下搗鼓女人的一些東西了。

  比如做些成衣,或是做些香露……

  眉娘忐忑的去找林清婉請教,林清婉就哈哈笑道:「你這主意倒跟我侄女不謀而合了,我是不會這個的,不如你去請教一下她。」

  開個成衣鋪,做漂亮的衣裙,或開個香鋪,製作香露和胭脂是林玉濱十四歲時初初接觸府中的生意時想的主意。

  不過那時候林家沒鋪子給她折騰,所以也就夜深人靜跟姑姑說悄悄話時天馬行空的提過一兩句。

  林玉濱沒想到姑姑還記得,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但也知道林清婉這是讓她給眉娘撐腰,將來姑姑去京城了,也沒人敢欺負眉娘。

  想了想,林玉濱便拉了眉娘去書房,她還真有不少的點子,反正眉娘也沒經驗,就矮子裡選高個,她出了主意讓她選唄。

  「既然是要做女人的生意,那鋪子裡最好就不要讓那些臭男人進去,」林玉濱道:「那樣我們更自在些。」

  知道眉娘不想跟男人打交道,也怕她太受男人歡迎,反惹了女客人們的眼,所以林玉濱道:「到時候我們就在鋪子前豎個牌子,不許男人進店,只招待女客人。」

  「好!」眉娘開心道:「這主意不錯,還有呢。」

  「既如此,到時候店裡招的就得全是女工,」林玉濱轉了轉眼珠子,「你若是缺人,可以去我學裡試著招人,除了招待客人的女工外,我那裡還有好幾個學生專門學了賬房。這樣你也就不用從我姑姑這裡調人了。」

  眉娘:「……好。」

  林玉濱沒想到還能給自己學裡的學生找到工作,立時開心起來,本只有八分的熱情,現在卻有十二分,事無鉅細的幫她計劃起來。

  眉娘當然也願意與林玉濱搞好關係,她知道,林清婉現在位高權重,將來多半還是要留在京城,蘇州這邊還得靠林縣主。

  所以能借女學跟她搭上關係,眉娘求之不得。

  將來她這鋪子若是出事,為了她的學生,林玉濱應該也會出手幫忙。

  林清婉本意只是讓她們親近一些,卻沒想到她們還會有合作,所以聽說時忍不住搖頭失笑,「卻是緣分。」

  「緣分!」腳邊的林文澤抬頭學舌,然後又低頭鼓搗自己的玩具,忙得不亦樂乎。

  自林清婉帶他回了一趟別院後,他就愛上了那些泥巴和木頭玩具。

  林清婉乾脆讓木匠做了許多益智的玩具給他,讓他拆了又裝上,所以現在哪怕晚上不見父母,他也不哭不鬧了。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504
發表於 2018-6-21 10:21:51 |只看該作者
第503章 答應

  費了半天勁兒,林文澤總算把馬腿拆了下來,他立時高興的聚起來給姑祖母看,樂道:「摘啦,摘啦……」

  林清婉笑著給他擦了一下嘴角的口水,「是拆了,來,讓姑祖母看看,是不是又要長牙齒了,怎麼總是流口水?」

  林文澤就吸溜了一下,挪了一下屁股,背對著姑祖母,低頭繼續拆另一條馬腿。

  林清婉便將他才長起來一點的頭髮揉亂,氣笑道:「脾氣倒越來越大了,好了,不說你就是了。」

  林文澤繼續用屁股對著姑祖母,老半天後似乎是累了,小身子往後一倚,直接就靠在了林清婉的腳上。

  林玉濱和尚明傑從外頭進來時,看到的就是姑姑正坐在椅子上看書,而他們的兒子小小的一團,正坐在墊子上,靠著姑姑的腿,若不是丫頭們正低頭看他,倆人只怕都發現不了他。

  倆人腳步微頓,想了想便轉身牽手離開,決定不打擾他們祖孫。

  林清婉眼睛微瞥,看著夫妻倆手牽著手離開,低頭再看林文澤時便有些同情。

  忙過了最開始的幾天後,她漸漸清閒下來,只要給周刺史撐腰,看著他開始整頓蘇州外便無事可做了。

  所以她有更多的時間去陪林文澤,這對夫妻倆看著,也漸漸摸到了做父母的門檻,對著林文澤不再一味的哄或責怪。

  尚老夫人嘴上不說,但也察覺到了不同,好幾次她心疼的抱住被教訓的林文澤時,尚明傑雖不會再繼續教訓,事後卻會把兒子拎出來再教一遍。

  一開始她心裡還不舒服,但楊夫人就在旁邊,勸了幾句,她便也想通了,雖然還是會心疼孩子。

  但就像楊夫人說的,玉不琢不成器,她總不能讓康兒也像明遠一樣不成器吧?

  且這種猶豫在林文澤乖巧的給她奉茶,還會給她捶腿時立時消散了,她只能心疼又欣慰的抱住她叫「心肝」。

  又是新的一天,尚老夫人和楊夫人從佛堂裡出來,見外面陽光好,便忍不住問,「康兒呢?」

  下人連忙回道:「小少爺在林姑奶奶那裡呢,今日姬先生來訪,林姑奶奶帶了他在前面待客。」

  尚老夫人眼睛一亮,「姬先生要來?」

  「是。」

  尚老夫人就回頭與楊夫人笑道:「自婉姐兒回來,家裡的貴客就沒斷過,聽說過兩日觀察使還要從揚州來看她呢。」

  楊夫人就笑道:「所以我才說寧願她清閒些,這封侯拜相豈是那麼容易得的,你看她說是請了一個月的假,可回來至今真正閒下來的有幾天?」

  楊夫人歎息,「要我說,還不如和明傑似的,雖沒有高位重權,卻能時時侍奉左右,承歡膝下。上次老太太不過是吃多了積食,他就一連留在家中侍奉兩日,他要是在朝為官,能丟下公務回家來?」

  尚老夫人一想也是,歎道:「世上難有兩全法啊。」

  要是林清婉也離開朝堂,如今林家和尚家在江南肯定不可能有如今的地位。

  這一次姬先生也帶了他孫子來。

  林清婉知道他擅棋,所以一早讓人擺了棋盤,笑道:「讓他們兩個孩子玩去,我與先生手談一局?」

  姬晟低頭看去,與才一週歲的林文澤對視了一下,默默地彎腰牽起他的手,「走吧,我帶你去玩兒。」

  林文澤膽子比以前還要大,更不怕生了,他也不樂意的一大早就在姑祖母腳邊玩兒,於是抱了自己的玩具就蹬蹬的跟著姬晟走。

  出了院子,見姬晟停住腳步,他便率先往花園衝去。

  姬晟連忙跟上,後頭的丫頭婆子呼啦啦的跟上去,竟然隱隱的以林文澤為首起來。

  林清婉將一甕棋推給他,笑道:「前幾日曬書,從我兄長的藏書中翻出了一本棋譜,其中有盤殘局,我一直未解,今日正好請教姬先生。」

  姬元笑著伸手,「請。」

  林清婉並沒有對照棋譜,直接捏了棋子擺開來。

  她研究了好幾天,早已熟記於心。

  很快就擺了出來,而算棋子,殘局的下一步就是該黑棋走,姬元看著手邊的黑棋,不由失笑。

  他低頭沉思,推演了好幾遍後試著下了一顆,林清婉搖頭,姬元也撿了起來,繼續下,皆是死局。

  倆人便對著一盤殘局推演了一個上午,依然沒有結果,姬元就笑道:「若是美琪在此就好了。」

  「這倒不難,」林清婉眼睛微亮道:「我們畫了送去給他,讓他來解。」

  說罷讓白楓去拿筆墨紙硯。

  姬元也感興趣起來,問道:「從這裡到長沙府的驛站已修復?」

  「沒有,」林清婉衝他眨眼,「但其他地方要送信或有些難,在蘇州卻不難,近年來往兩地的客商可不少。」

  姬元就笑,「倒忘了郡主的竹紙,只這一項,來往兩地的客商便不會少。」

  因為戰爭,原先楚國的驛站損毀嚴重,如今能傳遞的只有官方的文書,驛站對民間的業務還未開展,林清婉不可能為了一張棋譜就用官驛特意送一封信過去。

  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客商了。

  林清婉來畫棋譜,姬元乾脆也拿了筆寫信。

  姬元和林清婉只是喜歡下棋,項善卻是癡迷,當初項善和姬元交上朋友,就是因為他知道姬元手上有很多棋譜,於是厚著臉皮纏著姬元,這才慢慢地成了知己的。

  倆人畫好了棋盤,又寫好了信,這才封好了交給驚蟄,讓他找去長沙府的客商幫忙送信。

  有了接手的人,倆人再看這怎麼也解不開的殘局便不怎麼煩惱了,忍不住對視一眼後便哈哈大笑起來。

  林清婉笑道:「先生要不要看看我府上的花園?」

  「好啊,早聽聞郡主養花很有一手,每年春有蘭草,夏有荷,秋則有菊花,冬的梅花也聞名江南。」

  林清婉就哈哈大笑道:「那可不是我養的,皆是手下的花匠能幹,我呀,也就會給它們澆澆水,除除草,看它們恣意開放而已。」

  姬元就笑道:「林郡主能養下這一批能幹的花匠,讓他們每一年都能培育出珍品就是能耐了。」

  林清婉就挑眉道:「但比之先生還是差遠了,我養的只是花匠,先生卻能帶出治國良才啊。」

  姬元就指著她笑罵道:「我就知道郡主不可能白請我下棋。」

  林清婉連連行禮,笑著討饒道:「知道先生喜靜,我自不敢太勞動先生的,就是想請先生去揚州府學裡住一段時間,給他們上幾堂課,我還下帖請了幾位先生出山,到時先生可與他們論論道。」

  「請我去上課?」姬元笑問,「林郡主何時還管上學差的事了?」

  「老驥伏櫪,我以為先生依然志在千里。」

  答非所問,不過她說的也沒錯。

  姬元搖頭失笑,「既然郡主誠心相邀,我便走這一趟。」

  林清婉驚喜,連連作揖,「真是多謝先生了。」

  姬元挑眉,「怎麼,郡主沒想到我會答應嗎?」

  林清婉當然不會承認,奉承道:「雖早有意料,但親耳聽到先生答應,還是忍不住激動,讓先生笑話了。」

  姬元點著她笑道:「你呀,你呀,這甜言蜜語能信的可有三成?」

  林清婉義正言辭的道:「我從不說假話的。」

  同是同道之人,姬元信她才怪。

  倆人說笑著往花園裡去,就見姬晟正蹲在地上看林文澤玩泥巴,林文澤也不管對方懂不懂,反正他就得意的拿著自己的作品嘰裡咕嚕的和他說話。

  姬晟一句都沒聽懂,但他還是一臉嚴肅的點頭,時不時的應和兩句,好似全聽懂了一樣。

  林清婉就由衷的感歎,「小公子頗有先生之風啊,若您能讓他入仕,將來入我理藩院如何?」

  姬元橫了她一眼道:「他年紀還小,還是離郡主遠一些好。」免得學壞。

  林清婉就笑瞇瞇的道:「不小了,這個年紀應該要說親了,待成家,便可立業了。」

  姬元當然也知道,但這些年他一直被困楚國,他哪敢讓孫子這時候說親?

  所以一直拖著。

  他之所以答應林清婉去揚州授課,一是他的確志向未滅,還想繼續教書育人,盡己所能讓天下人都能讀書識字;二則是想讓孫子見多一些人,好能找到適合他的孫媳婦。

  姬元祖孫一直在此留到了下響才離開,林清婉親自將人送上馬車,這才笑瞇瞇的道:「姬先生,再過兩日江南觀察使孫大人就來蘇州了,到時我與他上門拜訪,請先生前往揚州。」

  姬元一愣,指著她道:「好啊,原來你在這兒等著。」

  林清婉再次行禮,「這也是對先生的重視,您可是天下有名的大儒,合該孫大人親自上門來請的。」

  姬元見她這樣耍賴,不由揮了揮手,笑罵道:「若我今日不答應,那天我看你和孫大人怎麼做。」

  林清婉就調皮的眨眼道:「可先生已經答應了不是嗎?可見婉姐兒還是瞭解先生的心思的,不枉外人給了我一個忘年知己的名頭。」

  姬元失笑著放下簾子,讓馬車離開。

  林清婉便目送馬車離開,這才笑著抱起腿邊的林文澤,高興的點著他的鼻子道:「你可真是姑祖母的福星。」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505
發表於 2018-6-21 10:22:04 |只看該作者
第504章 四得

  姬晟知道祖父要去揚州授課,也很高興,他知道祖父面上淡然,似乎對現在平淡的生活樂在其中,但其實他從未放棄過自己的志向。

  在楚國時,是因為楚帝相逼,想要利用祖父的聲望達成自己的目的,祖父為了不參與其中才賦閒家中。

  而現在梁國雖也想請祖父出仕,但祖父不應,梁國也不逼,隨他去留。

  所以祖父教不教書自然也全憑自己的選擇。

  可江陵的書院已敗,姬元想要重新組建起一個書院談何容易?

  林清婉請姬元前去揚州的府學不過是走的第一步而已,以姬元的聲望,最後肯定不可能只留在揚州的府學而已。

  姬晟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但他知道只要走出第一步,祖父就不會困在池水之中。

  「祖父,等孫大人到後我們就放出消息吧。」

  姬晟從不是清高之人,自然也知道因勢利導。

  姬元就笑:「傻孩子,你以為這消息還用我們放嗎?只怕不等孫大人上門,林郡主想請我去揚州授課的消息便已傳出去了。」

  姬晟一呆,問道:「這消息放得是不是太早了?」

  「不早了,周刺史近日來整理內務,可是惹了不少人的眼,」姬元道:「如今已到要緊時候,之前積累下來的難辦案子也都判得差不多了,你別看現在城內一片平和,不過是因為有林郡主鎮著,那些人的長輩算不到周刺史頭上,不然他這刺史之位早坐不穩了。」

  「一味的強硬雖能顯公正,但也易壞事,」姬元道:「留那些人在城中,遲早會出事。而那些人也不見得還想繼續留在蘇州,不過是丟不起這個面子。」

  「我去揚州,倒給了那些好面的人一個離開的理由。」

  所以到時姬元離開蘇州,肯定會有一大批人跟著他離開,美其名曰去聽課!

  姬晟瞪大了眼睛道:「那不是禍水東引嗎,揚州刺史能願意?」

  姬元就笑,「你別忘了劉沛是接的林江的位置,他算是林氏一派,而且這些人對蘇州來說是禍害,對揚州來說卻未必。」

  姬元撩起簾子,讓孫子看外面熱鬧的街道,輕聲教導他,「你看現在的蘇州,其勢頭揚州能比嗎?」

  「一個閱書樓便引來天下學子無數,更何況我還定居在蘇州城中?」姬元輕聲道:「可是揚州才是江南道的官邸所在,論繁華,十年前的蘇州是遠遠比不上揚州的。」

  畢竟揚州才是江南道的政治中心,當時商業,教育等都以揚州為首。

  可林清婉先是弄出了草紙和竹紙,讓蘇州吸引來大批書商,又建了閱書樓,更是引來無數讀書人。

  這些人不僅自己來,還會帶下人,有的甚至是舉家搬來蘇州,這些在這裡要吃穿住行,哪一項不要錢?

  以前蘇州的綢緞、瓷器和茶葉等大多要運到揚州,再從揚州發往各地,現在卻能夠直接在城中找到有意向的客商賣出,直接省了一段路,彼此都便宜。

  所以蘇州盛了,揚州的勢頭便有所回落。

  此時將這些刺頭分往揚州是雙方都得利的事,不應該是三方,包括那些刺頭不也全了面子。

  姬元笑道:「人家是一石三鳥,林郡主此計,連帶上我,卻是一舉四得了。」

  蘇州,揚州,他,還有那些犯了事被罰且又好面子的人,都得了好處。

  姬晟咋舌。

  姬元就慈愛的看著他道:「所以你要學的事情還多著呢。」

  姬晟驚訝了好一會兒就道:「祖父也很厲害,您明明整日坐在家中下棋,卻還知道這麼多事,甚至能算到林郡主的意圖。」

  姬元就哈哈笑道:「你管家爺爺每天都要派人出去買新鮮的菜蔬,一去就是半天,你以為他們真的只是去買菜而已?見微知著,不僅僅只是說說而已。」

  「不過,請祖父去揚州並不需孫大人親自出面,林郡主還大費周章的將人從揚州請來,這是為我們祖孫撐腰來了,回頭你幫祖父送一本棋譜去林府,算是道謝。」

  「什麼棋譜?」

  「草木譜。」

  姬晟瞪大眼睛,「這不是項爺爺一直求而不得的棋譜嗎,您怎麼捨得送給林郡主?」

  姬元笑而不語。

  孫槐兩日後果然到了蘇州,他先去刺史府住下,然後立即讓人送了拜帖給林清婉,第二天便上門拜訪,和林清婉說了不到一個時辰的話便一起冒著烈日前往姬宅。

  兩日前蘇州城已隱隱傳出風聲,都說林郡主想請姬先生到各地府學巡講,以解天下學子之惑,這第一站就是揚州。

  因為這消息無根無據,且是突然出現,加之姬元先前在楚國多年都深居簡出,大有隱居之勢,所以大家都認為是謠言。

  可現在連孫觀察使都來了,他還跟林郡主去姬宅了,大家瞬間打起精神,緊緊盯著姬宅。

  現在蘇州城中的書生,絕大多數都想親耳聆聽姬先生教誨,可惜他自來蘇州後也是深居簡出,偶爾去文園,若能碰到請教問題,他倒是會解惑,可一個問題一個問題的問,到底與講課相差甚遠。

  何況學生們也不好意思一直提問題,所以不少人心中都有憾。

  這次悄悄流傳的這個消息對大家來說可是個好消息,但對部分人來說卻算不上多好。

  因為這些人前段時間剛在姬宅門口態度不遜,雖然未曾口出惡言,行動上也沒太過分,可態度已表露出來。

  此時姬元若得勢……

  幾人也只能寄希望於姬元不記得他們了。

  孫槐與林清婉一直留在姬宅,直到用了晚飯才告辭離開。

  孫槐沒想到事情這麼順利,高興不已,臨走時還連連與姬先生行禮,讓對方不必多送。

  待出了姬宅,孫槐便請林清婉先上車,「林郡主,我還會在蘇州多停留兩日,您可有其他的吩咐?」

  林清婉就笑道:「孫大人客氣了,我此次回蘇是休假來的,可巧我那侄孫才滿週歲,接下來也只含飴弄孫,待中元節祭過先祖便離開。」

  孫槐就知道林清婉無意再繼續插手此事,他心中不由感歎,她牽好了線,接下來正是收功之時,她卻在此時收手,可見是不想居功了。

  孫槐如今哪還敢當她是當年的小姑娘?

  哪怕林清婉不想居功,他也不可能一丁點不給她。

  不過他也沒多說,送林清婉上車,目送對方離開後才上車去刺史府。

  既然來了蘇州,自然要巡視一下,瞭解一些蘇州的情況,他是周刺史的直屬上司,周刺史自然要全程陪同。

  姬家也開始忙著打包行李,兩天後與孫槐一起前往揚州。而周刺史要設宴款待孫槐,帖子自然也給尚家和林家下了。

  林家這邊是林潤去,尚家這邊則是尚明傑去。

  也不知他是正感興趣,還是為了賣林清婉面子,他還抽了半天時間帶著一批官員去女學游了一圈。

  所以大家都忙起來了,林清婉反而更清閒了,一連兩日都沒行程安排,眼見著七月將近,她乾脆帶著尚老夫人,楊夫人和趙氏去道觀裡做善事。

  林清婉沒回來時,趙氏還偶爾出門逛逛,但自林清婉回來後,她便習慣性的隱居起來,好似半個透明人一樣。

  這次出行也一樣,雖一直隨侍在尚老夫人身後,卻少有存在感。

  直到聽說林清婉這次離了蘇州就要去幽州,她這才插口道:「不知郡主可否帶些東西去給家夫?」

  林清婉就笑道:「當然可以,就是親家母不提,我也要帶些土特產去給她舅舅的。」

  尚老夫人鬆了一口氣,對林清婉的稱呼更滿意,在她看來,公公和舅舅,自然是舅舅更親近些。

  至於林清婉對趙氏的稱呼,她習慣性的忽略了。

  她高興道:「先害怕麻煩林姑姑,所以想著還是讓下人得空了再帶去好。」

  林清婉就誠懇的道:「老太太這是把我當外人看呢,我去幽州,還有比我更便利的人嗎?且下人再好,也沒有我們親自去看一眼放心啊。您只管收拾東西,大不了多帶幾輛車幾個下人便是,難道我們家裡還出不起幾輛車和車伕嗎?」

  「這倒是,」聽林清婉這麼說,尚老夫人更高興了,握住她的手道:「倒也不是和林姑姑客套,這不是想著你去做大事,只怕你帶多了行李累贅嗎?」

  林清婉笑瞇瞇的道:「不要緊,雖累一些,但好在放心啊。」

  既做了好事,她當然不可能不認,和尚老夫人說了幾句,這件事便算是定下了。

  一旁的趙氏心中犯悶,雖然她提的條件林清婉答應了,可總覺得心裡怪怪的。

  可不怪嗎,因為尚老夫人將所有的功勞都記在了林清婉頭上,一回到家,便把尚明傑叫到跟前,當著趙氏的面就讓他以後多孝敬林清婉。

  看,為了你老子的事,林姑姑都快耽誤公事了。

  一旁立著的趙氏:……

  合著主動提起此事的她就一點功勞都沒有了,竟然還讓她兒子去孝敬林清婉。

  不過這些話她也只敢在心裡面唸唸,不僅不敢說,連面上也不敢顯的。

  楊夫人看著林清婉將林文澤哄睡,端了一杯茶給她,似笑非笑的道:「人的退讓會成為習慣的,一次退,兩次隱忍,三次讓步,將來再想立足就很難了。你這軟刀子倒是夠準。」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506
發表於 2018-6-21 10:22:16 |只看該作者
第505章 撞見

  一家人在道觀住了一晚上,第二天還要再做一次道場,下午便離觀歸家。

  因為中元將至,道觀裡的人漸漸多起來,都是來給家中已逝的家人供靈位香火的。

  尚老夫人怕林文澤人小被鬧,就讓映雁帶他在客房呆著,別出來亂走動。

  可林文澤哪裡呆得住,一個勁兒的鬧著要往外面去,林清婉見了便笑道:「算了,我帶他去道觀後面吧,那兒人少,比較清靜。」

  尚老夫人同意了,林清婉就牽了他的手往後面去。

  離了前面的人聲鼎沸,林文澤的面色慢慢好起來,又恢復了活潑,鬆開林清婉的手就往前跑去。

  林清婉笑著跟上,因為是在道觀,所以大家沒有喧嘩,反正林文澤的小短腿跑得再快也跑不出他們的視線去。

  林文澤跑過轉彎,悶頭就要衝昨天最喜歡的桃林裡去,林清婉跟著他轉過了彎,卻眼快的看到樹下抱在一起的人。

  林文澤的動靜不小,倆人被驚動,穿了道袍的道姑驚了一下,扭頭就要看過來,抱住她的人卻一把按住她的頭,緊緊地把她的臉按在自己懷裡,臉色蒼白的看著林清婉。

  林清婉眼中閃過驚詫,卻已經手快的扯住林文澤,將他抱起來。

  後面的丫頭婆子也趕了過來,走在最前面的幾個也看到了抱在一起一動不敢動的人,婆子面臉色微變,張嘴就要呵斥。

  林清婉卻已經轉過身來瞪了她們一眼,抱了林文澤便轉身走,低聲道:「出去!」

  白楓和映雁最先反應過來,領著人退出去。

  林清婉回頭看了一眼抱著道姑不動的男子,轉身離開。

  轉過彎去,裡面的情景便看不到了,林清婉站在轉角里頓了頓,還是領著眾人離開了。

  林文澤不解,委屈的指著桃林的方向道:「去,去……」

  林清婉就摸了摸他的臉笑道:「一會兒再去,我們先去找找蟲子。」

  說罷將他放在旁邊的草叢下,讓他去找蟲子,映雁立刻機靈的上前引他去玩,林文澤很快轉移了注意力,不再非得去後面的桃林。

  其餘丫頭婆子則斂手垂目的立在一旁,繃緊了脊背。

  林清婉背著手站了一會兒才冷聲道:「非禮勿視,非禮勿言,希望你們能管住自己的嘴巴,若傳出什麼流言蜚語,不論是誰傳的,我只拿你們問話。」

  丫頭婆子們脊背一寒,紛紛跪下應了一聲。

  林清婉便揮手道:「下去吧。」

  眾人便退了下去,只遠遠的站著。

  林清婉背對著轉彎處站著,白楓讓婆子們攔在了路口,將要過來遊玩的信眾勸走。

  許久,一個臉色蒼白的青年這才獨身走出來,見那些丫頭婆子遠遠的站著,他提著的心才放下一半。

  看了一眼背對著他的林清婉,連忙上前行禮,低聲道:「多謝夫人。」

  謝她什麼沒宣揚出去,更為他們把住了路口。

  林清婉回身打量他,見他衣著不俗,至少能穿錦綾,不會是貧寒之人。

  這個年紀,既不認識自己,那就不會是蘇州人。

  林清婉問道:「那姑娘走了?」

  青年臉一僵,低低地應了一聲。

  林清婉便點頭道:「既如此,公子也離開吧。」

  青年沒想到她等在這裡竟然只有這麼一句話,驚詫的抬頭看向她。

  林清婉對他微微一頷首,「我侄孫很喜歡桃林,我要帶他進去玩了。」

  青年攥緊了拳頭,默默地讓到了一旁。

  林清婉招手叫來林文澤,牽了他的手正要走進去,她又頓了頓道:「公子既有心,何不再有誠意一些?」

  青年一時沒反應過來林清婉的意思,直到她牽著孩子的手轉過彎去,背影消失,那些丫頭婆子也目不斜視的從他身邊經過,他才明白過來。

  這就算,完了?

  青年想了想,連忙往外走去。

  林清婉一到桃林就鬆開了林文澤的手,讓他去玩兒。

  下午尚明傑來接他們回府,一行人才下山就見下頭停了不少的車,林家的馬車在後面,前面的兩輛馬車讓到一旁,顯然是要讓他們先行。

  一行人才下台階,為首的一輛車上便下來幾個人要請安。

  林清婉扭頭看去,這才看到錢夫人,她微微一笑,讓護衛們放行。

  錢夫人就帶了一個姑娘上前,行禮道:「沒想到能在這裡碰見郡主,這是我的大女兒,魚魚,快上來拜見郡主。」

  站在她身後的姑娘臉色蒼白,小步上前蹲下行了一禮,「拜見郡主!」

  林清婉見她搖搖欲墜,似乎就要站立不穩的樣子,連忙伸手扶住她,笑道:「不必如此多禮。」

  想到她似乎是第一次見她,林清婉便看向白楓,白楓連忙遞給她一個荷包,裡面裝的是一塊玉,慣常給世交家孩子的見面禮。

  她塞給錢姑娘,笑道:「我還是第一次見你呢,這個小玩意你拿去玩兒。」

  錢夫人本來因為女兒失禮提著的心微微鬆下,趕緊又讓她拜見尚老夫人和楊夫人及趙氏,三人也都笑瞇瞇的給了見面禮,這才話別,各自上車。

  錢家的馬車避在一旁,讓林家的馬車先行,等他們都過了,這才跟上。

  馬車裡,錢姑娘捏緊了林清婉給的荷包,她母親見了便笑問,「林郡主送了什麼?」

  錢姑娘低著頭道:「是一塊玉。」

  錢夫人就點頭道:「當時你妹妹第一次見她,給的也是一塊玉。」

  她憐惜的伸手摸了摸女兒的頭髮,含笑道:「這次回家多住一些日子,待過了中秋再回道觀好不好?」

  錢姑娘抬頭扯了一下嘴角,點頭應下了。

  錢夫人看出女兒有心事,但她向來心思重,知道她問了也是白問,所以話到嘴邊也只能幽幽地一歎。

  錢姑娘卻不像以前一味的低頭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她此時正目光炯炯的盯著前面的簾子,好似能透過簾子看到前面林家的馬車。

  半響,她才問道:「母親,林郡主守寡多少年了?」

  「有八年了吧,怎麼?」

  「她不寂寞嗎?」錢姑娘輕聲問道。

  錢夫人嚇了一跳,一把摀住她的嘴巴,低聲喝道:「你這胡言亂語什麼?郡主巾幗英雄,怎會囿於兒女私情?」

  錢姑娘的眼淚一下就流下來了,她睜著大大地眼睛看著母親,眼睛裡全是淚水。

  錢夫人嚇了一跳,連忙鬆開手,掏出手帕給她擦淚,低聲問道:「我的兒,你這到底是怎麼了?」

  錢姑娘咬著嘴唇問,「巾幗英雄就不會累嗎?」

  「你……」錢夫人說不出話來,半響才問道:「你這到底是怎麼了,林郡主守寡還是改嫁,自有林家和謝家去操心,你何必糾結於此事?」

  錢姑娘低下頭去不再說話。

  而此時林府的馬車裡,楊夫人也幽幽地一歎,道:「錢姑娘,可惜了。」

  林清婉正喂林文澤喝水,聞言抬頭笑問,「母親何出此言?」

  楊夫人就瞥了她一眼,點著她的額頭道,「你忘了,她是錢夫人的大女兒,沒看她年紀似乎比你還要大些嗎?」

  楊夫人說到這裡一頓,盯著林清婉看了好一會兒,蹙眉道:「不對呀,我記得你比錢姑娘要大兩歲,怎麼你看著倒比她年輕?」

  一旁的楊嬤嬤笑了,撫掌道:「夫人您仔細看,二奶奶跟八年前哪有什麼區別?不過是妝容成熟些,看著長大了而已,其實這面容還是一樣的。」

  楊嬤嬤說時並沒有多想,一說完也愣了,呆呆的抬頭看向林清婉。

  楊夫人也盯著林清婉看。

  林清婉就笑道:「嬤嬤這樣誇我,哪怕知道是假的,我也覺得開心非常。」

  楊嬤嬤和楊夫人眼中便有些迷茫,難道真是她們記錯了,林清婉只是比較會保養?

  林清婉問,「她只比我小兩歲,那應該早就成親了才是,怎麼還做姑娘打扮?」

  楊夫人果然轉移了注意力,歎氣道:「你忘了,當年流民在蘇州城中作亂,有一小股流民闖進了錢家,這位錢姑娘就是當年那個錢家的小姐,那件事後她先是被送到了庵裡,因不愛佛,這才轉修道,這些年一直做女居士,不過逢年過節錢家才會接了她家去。」

  楊夫人扭頭看著外面漸漸遠去的道觀道:「這道觀本只是小觀,清幽而安逸,所以錢老爺才讓她在此修行,時常捐錢關照道觀,這兩年來往蘇州的人多了,連帶著這小道觀的香火也盛起來,我們就是因為錢家的介紹,才常來這裡修行的。倒常碰到這位錢姑娘,實是個內秀的姑娘,一生都囿於這道觀,實在可惜了。」

  林清婉問,「錢姑娘想嫁人嗎?」

  楊夫人笑,「這個誰知?反正錢家從未替她張羅過。」

  林清婉繼續問,「那錢姑娘可想回家?」

  楊夫人挑眉看林清婉。

  林清婉就笑道:「雖是女居士,但她不缺錢,未必就不比尋常婦人自在,關鍵在她怎麼想。」

  錢姑娘怎麼想的,她並沒有告訴父母,一回到家,她的身體便有些不好,錢老爺和錢夫人憂心,連忙請了大夫來給她看。

  不過是鬱結於心,大夫對這個病拿手,照常開了一副藥就離開了。

  錢家前腳送走大夫,後腳一個官媒就敲開了門要說親。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507
發表於 2018-6-21 10:22:28 |只看該作者
第506章 說親

  門房心中滿是疑惑,他們家少爺已娶親,小姐也都出嫁了,沒有需要說親的人了吧?

  但官媒是不能拒之門外的,所以門房還是請了人進去做,連忙讓夥伴進去稟報。

  錢夫人正憂心女兒,聞言揉著額頭道:「我們家哪有適齡的人?莫不是走錯了,給幾兩銀子打發了吧。」

  她身邊的嬤嬤連忙攔道:「夫人,哪有媒婆走錯門的?何況還是官媒,上門前肯定會打聽清楚的,您不如見一見。」

  錢夫人蹙眉,「可家裡實在是沒有適齡的人啊。」

  「夫人怎麼忘了,大小姐還在閨中呢。」

  錢夫人面色一變,目光凌厲的瞪著嬤嬤,嬤嬤從小伺候她,雖心中微顫,但還是揮手讓屋裡的丫頭都下去了,附耳在她耳邊道:「夫人,昨日大小姐在車裡提的那話,您可有細想過?」

  錢夫人攥緊了手中的帕子。

  嬤嬤便歎氣道:「您何不將人請進來問問,或許是大小姐的造化呢?」

  「她不想嫁人,你忘了,我和她父親只要提起這事她就惱,那兩年更是一住在觀裡就不想回家……」

  「此一時彼一時,」嬤嬤低聲道:「且老爺想的是讓大小姐隱姓埋名的出嫁,可現在提親的人卻是上門來的。」

  錢夫人就嘟囔道:「還不知道是不是呢。」

  「是不是的有什麼要緊,夫人見一見不就知道了,是自然好,不是,不過是走錯了門,打發走就是了。」

  錢夫人想了想,便同意了,讓人請了官媒進來。

  官媒也知道這門親事有些特殊,故雖等得久了些,但並不介意,她一進門便帶了三分笑,見到錢夫人臉上的笑容更盛,行禮笑道:「夫人大喜,我是代人來與貴府大小姐說親的,還請夫人賞杯茶喝。」

  錢夫人微微瞪眼,她沒想到還真是沖大女兒來的,好在她也經過不少風雨,驚了一下便回過神來。

  她淺笑道:「祝嫂子玩笑了,難道你還少一杯茶喝?」

  說完伸手,讓丫鬟給她上茶,算是同意她繼續說了,不然一杯茶都沒有。

  官媒接了茶,半起身接過,笑道:「多謝夫人,我呀,許久不見大小姐了,可一看您和府上的二姑奶奶,便知道大小姐肯定也出落的漂亮不凡,合該府上的風水好,不僅這姑娘漂亮,這姑爺也俊得很。」

  錢夫人臉上的笑容就微淡,男方長得俊,那圖的什麼?

  她身旁的嬤嬤立刻問道:「祝嫂子先別誇,還是先說一說是誰叫你來說親的吧,我們夫人聽了半天,卻還什麼都沒聽出來呢。」

  「哎呦,這怪我,」祝嫂子輕輕地打手道:「實在是陳公子長得俊,我忍不住多誇了幾句。」

  她笑道:「提親的陳公子比貴府大小姐大兩歲,長得是一表人才,是個讀書人,現就在求知苑裡讀書,其才在文園裡也是赫赫有名的,夫人一打聽就知。而且家資頗豐,雖比不上錢家富貴,但也差不許多,良田百頃,貴府大小姐嫁過去,那就是享福的命啊。」

  錢夫人蹙眉,問道:「他是哪裡人氏?」

  祝嫂子臉僵了一下,乾笑了兩聲道:「他不是我梁國人,是,是閩國人。」

  錢夫人的臉就落下,起身道:「送客!」

  「哎,錢夫人您聽我說,陳公子他真是誠心求娶錢大小姐的,我來時還特意給了我這個定禮,說是錢夫人只要肯把錢小姐許他,他便願一生都對她好的。」

  錢夫人腳步微頓,但還是寒著臉道:「不過是話說得好聽,嫁去閩國,我怎知我兒過得好不好?就是不好,難道我錢家還能跑到他的地盤上搶人?」

  「哎呦,夫人仔細想想,這閩國又有多遠?過了溫州就是了,比京城還近些,您以後要是想女兒了,去一封信,姑爺自會帶大小姐回來看您。」官媒將手中的禮盒打開,轉了個方向對著錢夫人,「您看這對珍珠,市面上哪兒找去?這八字還沒一撇呢,陳公子就肯拿出來,可見他對大小姐的情意了。」

  錢夫人心中一跳,下意識便握緊了嬤嬤的手,嬤嬤也驚疑不定的抬頭與錢夫人相識了一眼。

  錢夫人沉默了一下道:「那位陳公子叫什麼?」

  官媒高興起來,以為錢夫人是想通了,連忙笑道:「叫陳固,這是他的情況。」

  說罷將一本小冊子遞上去,她敢來說親,自然是調查過的。

  閩國天高地遠,她是不可能實地查探,現在查到的都是陳固來梁時登記在蘇州刺史府和閱書樓中的信息。

  很少,卻都很實用。

  錢夫人翻了翻,記下後借口要與錢老爺商議,暫時送走了官媒。

  她拿了冊子徑直去了後院。

  錢姑娘才吃了藥,正躺在床上百無聊賴的翻著手中的書。

  錢夫人頓了頓,猶豫了一下,到底沒進去。

  她一直等錢老爺回來。

  錢老爺顯然一點準備也沒有,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問,「官媒真說了是來給魚魚說親的?」

  「我親耳聽到的,那麼多下人在呢,難道都聽錯了?」錢夫人將冊子扔給他,道:「你自己看看吧,這是男方的信息。我聽那官媒的意思,這陳固是見過魚魚的,甚至,」

  錢夫人壓低了聲音道:「甚至情根深種的樣子。」

  錢老爺面色一變,捏著冊子,面色變幻不定。

  錢夫人看了蹙眉,推了他一把道:「你這是怎麼了?就算陳固見過女兒,你也不必如此著惱吧?」

  這幾年大梁風氣,尤其是蘇州的風氣越來越開放,雖還沒到自由戀愛的地步,但男女說親前都會相處一段時間,合得來父母才會出面,若合不來便當朋友一般來往。

  雖說女兒情況特殊,但就因為特殊才更應該慎重,不就是私下和陳固見過嗎?

  有什麼大不了的。

  錢老爺半響才艱澀的道:「前幾日三叔他們才和我提過,總不能一直讓魚魚留在道觀,以後她老了怎麼辦?所以想上報朝廷,若能給賜個貞節牌坊就好了,以後她在家中也有依仗。」

  錢夫人一呆,反應過來後直接抓到他臉上,怒道:「這是什麼狗屁依仗?難道你沒兒子,沒女兒了嗎?他們以後敢不管他們的妹妹姐姐?怎麼就沒有依仗了,非得去請那個東西,你是想女兒老死在家中嗎?」

  錢老爺臉上被抓了一把,連忙擋住道:「這如何能怪我,我早說要給她找個人家,是她不願嫁的,我想她既不願嫁,家裡也不會勉強她,那若能請個貞節牌坊回來,也算是為族裡立功了,以後族裡養著她也是應當應分……」

  「我不要族裡養,」錢夫人怒道:「我的女兒有兄弟姐妹,難道他們養不得?再不濟她自己也有一份產業,用得著族裡操什麼心?你趁早讓三叔他們斷了那個心思,這牌坊誰愛要誰要去。」

  錢老爺就頓足道:「可那文書族裡昨日就交上去了,就是想著孫大人在蘇州,由江南主官上報,成功性更大一些……」

  所以,他們前腳才給女兒報貞節牌坊,後腳就給女兒說親,這不是玩衙門嗎?

  「你……」錢夫人捂著胸口坐倒在榻上,臉色巨變道:「你怎麼這麼糊塗,就算女兒終身不嫁,你也不能給她弄這個東西回來啊,那牌坊說好聽點是嘉獎,其實就是塊墓碑,生生的壓在活人背上的,你這是要逼死女兒啊!」

  錢老爺鐵青著臉沒說話。

  他自是疼女兒的,他之所以答應弄這個,不還是因為女兒向來堅決的表示不嫁人嗎?

  所以……

  錢老爺也懊悔起來,原地轉了兩圈,最後咬牙道:「我去查查那陳固,你也去問問魚魚,她,她要是真想嫁,我捨了這身皮不要,再去求孫大人容情就是。」

  「可,可那陳固是閩國人,難道你還真把女兒嫁去閩國不成?」錢夫人不捨道:「那多遠啊,以後想見一面都難。」

  錢老爺急得團團轉,「你問我,我去問誰?她心裡怎麼想的你只能去問她。」

  錢老爺臉色泛青的道:「但你要知道,若貞節牌坊一下來,除非死,不然魚魚是不可能再嫁人了;可要是去和孫大人求情拿回東西,就要立即給魚魚定親,不然孫大人只會以為是我們搖擺不定,拿他作耍,這個後果誰都承擔不起。所以不是陳固,也是其他人!」

  錢夫人一愣,完全沒想到事情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然後便更恨錢老爺,直接在他臉上又抓了幾道,這才稍稍解氣,「要是陳固不好,女兒又不願嫁別人,我就只跟你算賬!」

  錢老爺苦笑不已。

  錢夫人紅著眼眶去找女兒。

  錢姑娘已經睡下了,見母親滿眼通紅的過來,便驚了一下,連忙問道:「母親這是怎麼了?」

  錢夫人抹了抹淚,握緊了她的手問,「魚魚,你告訴娘,你認不認得陳固?」

  錢姑娘面色一變,攥緊了被子不語。

  錢夫人一看便明白了,歎氣道:「今天有官媒上門來,就是那陳固請來說親的,說的就是你!」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508
發表於 2018-6-21 10:23:01 |只看該作者
第507章 深情

  錢姑娘一時說不出話來,面上複雜不已。

  錢夫人哪裡還不明白,就握緊了她的手問,「你對這位陳公子可瞭解?他年紀這麼大了,可成過親,家中父母如何,有幾個兄弟姐妹?」

  「母親問這些做什麼,我又不能嫁他。」錢姑娘懨懨的翻了一個身,道:「他是閩國人,你們捨得我嫁出去嗎?」

  她一直不肯答應陳固,這就是一個主要原因,她捨不得父母家人。

  錢夫人就落淚,抱住她道:「若他真心好,也是誠心待你,便是遠嫁,母親也認了。」

  錢夫人哭道:「你不知道你爹那個該死的,竟然答應嫡支那邊給你請貞節牌坊,我只怕這東西一請回來,你這一生都離不了道觀佛院,哪裡還得自由?」

  錢姑娘嚇了一跳,從床上坐起來,焦急問,「父親怎麼會想到給我請這個?」

  「還不是嫡支攛掇的,」錢夫人恨恨地道:「你兄弟幾個都是無能的,至今考不中,族中產業越發興盛,也沒個依靠,但凡能跟朝廷搭上邊的,他們無不鑽營。你爹也被蒙了眼,自從郡主那裡得了一張路引,越發自傲,便問也不問我一聲就定下這樣的大事來,我要是知道,如何會答應?」

  錢姑娘面色慘白,她不願意嫁是一回事,被逼得不能嫁卻又是另一回事,自從那件事後,她尤恨這種不能自主的事。

  她咬著牙問,「可請表已上,我便是願意嫁,難道就能出嫁嗎?」

  錢夫人精神一震,連忙道:「你放心,請表只交給了孫大人,還未往禮部報,讓你爹去求孫大人,總能求來,大不了豁出這份身家去。」

  錢姑娘咬著嘴唇沒說話。

  錢夫人看了焦急,卻不得不壓低了聲音輕輕問道:「魚魚,你告訴母親,你可願意嫁給他嗎?」

  錢姑娘微微頷首。

  錢夫人眼中就溢了淚,再問道:「那你可瞭解他,瞭解他的家庭?」

  錢姑娘抬頭看了她一眼,輕聲道:「我與陳公子認識已有三年了。」

  錢夫人張大了嘴巴,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女兒,這麼久了,她怎麼一點兒也不知道?

  錢姑娘就道:「他是奉師命來看閱書樓的,因他信道,所以閒時便會去附近道觀裡求閱經文,那時女兒在觀中修道,負責的便是書閣事宜,故見過幾次面。」

  「後來他常來,女兒便與他熟識了,倒也說得上些話,他知道我不是女冠,只是女居士,便暗示過想要與我結親,」錢姑娘說到這裡臉色微紅,但她不是扭捏之人,既然決定坦白,自然不會再隱瞞,於是道:「我便告訴了他當年之事。」

  錢夫人嚇了一跳,抓緊了她的手道:「你怎麼這麼糊塗?他是閩國人,你不說……」

  「我不說,他也總能打聽到的,」錢姑娘截斷母親的話,道:「當時我對他無意,目的便是讓他絕了那份心思,所以並無顧忌。」

  「何況,我那事滿城皆知,大家當面不議論,私下卻說什麼的都有,難道他還打聽不到?」

  當年那事鬧得太大了。

  那兩個流民被處死,蘇州更是為此驅逐了不少流民,後來才有了流民圍攻林氏別院的事。

  哪怕她後來已遠離世俗,避居在道觀中,也總能聽故舊人家悄悄的說起當年的事。

  錢夫人一顆心縮緊,問道:「那,那他怎麼說?」

  錢姑娘垂著眼眸道:「他有兩月未來道觀,後來再來便與我說,他還是想和我在一起,那件事傷害最深的是我,他只會更惜我愛我。」

  錢姑娘掀起眼皮看著母親道:「父親或許不記得了,但他消失的那兩月,其實是回了一趟陳家,又請了人來與父親提親,只是當時父親以為對方說的是小妹,於是回絕了。」

  錢夫人張大了嘴巴。

  她記得此事,當時有個人上門來提親,正巧小女兒正在說親,她和丈夫都以為對方提的是小女兒,所以都不等對方把話說完就把人趕走了。

  實在是他們夫妻都以為那人是來搗亂的,他們像是會把愛女嫁到外國去的人嗎?

  那段時間來蘇的書生很多,很多人都在當地買妾或娶妻,好依仗岳家。

  夫妻倆很看不慣這種人,所以才把人趕走的,事後還氣惱了好一陣。實在是他們沒想到會有人與大女兒提親。

  錢姑娘道:「那時起我便知道他是真心,可我還是不能答應他。」

  錢姑娘苦笑,「我捨不得爹娘,也捨不得蘇州……」

  所以她一直避著他,只願以友待之,陳固便也不再提,一直在蘇州讀書,只有過年時才會回閩國。

  但他年紀大了,家裡一直催著他成親,如今已是不能再拖延,所以他才來問她,可否給彼此一個機會。

  三年的相處,要說她不心動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猶豫彷徨,陳固或許也看出了,這才激動之下抱住了她,可就是這麼巧,那一幕就讓人給瞧見了。

  錢姑娘並未將事情說得這麼細,但意思也表達出來了,錢夫人聽說他們還處於朦朧階段,對陳固的印象更好了。

  連忙問道:「他比你還大兩歲,就沒成親?」

  「他定過親,只是那姑娘在他們快要成親時病逝了,所以他不好馬上再說親,這才奉師命來蘇州讀書。」

  結果就遇見了她。

  錢夫人也不由得感歎他們的緣分,一時也猶豫起來。

  錢姑娘猶豫了一下還是道:「母親,昨日他去觀裡找我,正好讓林郡主碰見了。」

  錢夫人嚇了一跳,忙問道:「可有出格之舉?」

  錢姑娘沉默。

  錢夫人便明白是有了,她總算明白為何女兒突然派人回來傳話,讓她去接她回來,原來是做錯事被人給撞見了。

  更明白了陳固為何那麼急的派官媒上門說親,她一時也不知是該氣,還是該欣慰,半響說不出話來。

  錢姑娘道:「當時郡主並未看見我的臉,很快就避了出去,他後來說,那位夫人很有君子之風。我聽著有些不對,仔細的問了問,才知道那是林郡主。」

  「我只想回家避一段時間,卻沒想到他會讓官媒上門來說親。」更沒想到她爹會給她請貞節牌坊。

  這東西在梁國並不流行,不說唐,女子改嫁實屬平常,就是和離也是有的,這時候誰弄貞節牌坊啊。

  而梁一直處於戰亂之中,最缺的就是人,所以一直鼓勵寡婦改嫁,這東西三年都未必發一張,哪怕地方上有申請,禮部也不喜歡批。

  就是批,也多是批給豪富之家,這種人家不缺吃,不缺穿,少一個女兒不嫁也沒啥。

  而不巧,錢家就在這種行列,基本上只要報上去就有八分准了。

  所以錢老爺才那麼慌,因為整個蘇州只有他家申請了,他打聽過,今年整個江南道請貞節牌坊的也只兩家而已,包括他們家三家。

  而他們家的條件是最好的。

  孫槐也的確是想報的錢家,因為錢姑娘很冤枉,其他兩家的婦人還有兒有女,為夫守節說得過去。

  可錢姑娘卻是受了無妄之災,當年南漢的流民湧入,錢家作為鄉紳也捐了不少錢糧,還派人在家門口煮米粥賑濟災民。

  結果那些流民貪心不足,趁夜闖入錢家,而那晚錢姑娘因為看書晚了,便帶著隨身的丫頭婆子宿在了小書房裡。

  讓兩個流民闖入壞了名譽,在孫槐看來,錢姑娘比那兩個婦人更需要這塊牌子。

  何況,錢家豪富,一直沒為錢姑娘說親,將來多半也不會嫁人了,既如此,不如就給了她,讓她將來在族內也有些面子。

  所以孫槐還未回到揚州,卻已經定下要報上錢姑娘了。

  結果他才做下決定錢老爺就上門索回請表,請罪說有人來家中提親,他們憐惜女兒,想要嫁女了。

  孫槐:……這是把他當猴兒耍呢,以為這東西是你想申請就能申請,想撤回就能撤回的嗎?

  孫槐喝了一杯茶,直接撂下茶杯離開了。

  錢老爺只能跪在外面請罪,跪了半個晚上才被孫槐派人送回錢家,一句話都沒給。

  錢老爺只覺得心都涼了,正想明天帶了重禮上門去求,就聽妻子轉述了女兒的話,他眼睛微亮道:「這事郡主知道了?」

  「你放心,郡主她沒看見魚魚的臉。」

  「哎呀,怎麼就沒看見呢?」錢老爺急得團團轉,最後一咬牙,附耳在妻子耳邊道:「你明日帶女兒去拜訪林郡主……」

  錢夫人面露猶豫,「這樣好嗎,林郡主為夫守節,只怕看不慣魚魚這樣,到時若怪罪下來……」

  「林郡主不是那樣的人,」錢老爺自信的道:「她要真看不慣,當時就拿魚魚問罪了,何必還與陳固說那樣的話?」

  「那孫大人那裡就這麼算了?」錢夫人糾結道:「請郡主出面,不是更得罪了孫大人?縣官不如現管,孫大人可是江南觀察使,錢家世代都要在他手底下討生活的。」

  「你放心,我必定不讓孫大人丟臉,明日我再上門去求,這事是我錢家處置不妥,對著郡主我也這樣說,這樣做。」

  錢夫人猶豫著點頭,「那明日我帶魚魚去試試。」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509
發表於 2018-6-21 10:23:12 |只看該作者
第508章 求情

  林清婉帶林文澤去酒樓用午飯,因為出來得早,到酒樓時正是用上午茶的時候。

  林文澤都不用人扶,自己便蹬蹬的在前面走,結果才上樓便碰見了前日見過的阿姨,他好奇的瞪大眼睛看她。

  錢姑娘對她微微一笑,跟著母親上前與林清婉行禮。

  林清婉就笑,「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錢夫人和錢小姐,兩位也是來用午飯的?」

  「是,」錢夫人笑道:「魚魚在道觀多食素,一品樓的魚做得好,她愛吃,所以今日帶她來嘗嘗。」

  林清婉頷首,見錢夫人似乎有話說,便牽了林文澤的手道:「巧得很,我們今日想吃的也是魚,既如此,不如兩家一起?」

  錢夫人當然願意,她本已叫人去林府遞帖子,但下人回來說林郡主一早就帶著小公子出門用早飯,只怕連午飯都要在外面用。

  而孫大人明天就要離開蘇州,錢家根本等不起,迫不得已,錢夫人只能廣撒網,讓人滿城找人。

  這才知道林清婉一早帶林文澤出來用了早飯後就領著他去了閱書樓,等他們快趕到閱書樓時,又聽說人往一品樓來了。

  他們便臨時轉到了一品樓,但也只比他們早一步進樓而已。

  為了這場「偶遇」,錢夫人可謂煞費苦心。

  但也並沒有瞞過林家人的眼。

  林清婉看了易寒一眼,讓他稍稍退下,跟著錢夫人母女進了一間包廂。

  近來林清婉和林文澤是一品樓的熟客,因此夥計很快端了些林文澤愛吃的點心上來,又給上了茶,這才躬身退下。

  錢夫人看了眼女兒,雖有些難開口,但還是厚著臉皮提起道觀的那件事,紅著臉道:「兩個孩子不懂事,倒叫郡主看了笑話。」

  林清婉心中驚詫,扭頭看向錢姑娘。

  錢姑娘紅著臉,但態度還算大方,並未扭捏否認。

  這就有點意思了,楊夫人前兒還說錢家無意錢姑娘出嫁,怎麼這時候與她提起此事,且聽錢夫人的口吻,竟是同意他們在一起似的。

  她點了點杯壁,笑道:「男歡女愛,只要是自願,又不害人,便是他們的自由,何錯之有?」

  錢夫人不安,挪了一下身子道:「話是這樣說,那畢竟是道觀,兩個孩子也太不知避諱了,且……」

  錢夫人咬咬牙,最後還是將錢家要給女兒請表貞節牌坊的事說了,她一臉羞愧的道:「此事若成,魚魚前日作為豈不是成了錢家欺君,實在是大錯。」

  林清婉臉一冷,垂下眼眸抿茶不語。

  錢夫人見她這樣的反應,心中惴惴不安,不由扭頭看了女兒一眼。

  魚魚咬了咬嘴唇,最後跪在林清婉面前道:「郡主容稟,此事我父母家人並不知,皆是我私下所為,所以才有此誤會。」

  林清婉垂眸看她,「所以你是想嫁,而你的父母家人卻想讓你守節對嗎?」

  「不不不,」錢夫人連忙也跪在林清婉面前,抬頭道:「魚魚願嫁人,我們怎會讓她守節?」

  她生怕林清婉真讓女兒守節,焦急道:「此事是我和她父親考慮不周,想著孩子之前怎麼也不肯嫁,所以才想給她請個牌坊好讓族人面上好看些,可昨日那位陳公子請了官媒來說親,妾身,妾身又不忍了。可請表已上,我們要撤回,孫大人肯定會認為我們錢家在戲耍他……」

  林清婉的臉色這才好看些,她道:「若是貧苦人家也就罷了,因見識有限,想得那一點利處,所以請那東西,可你們錢家不缺吃,也不少穿,何必為了那麼點面子便把這石頭往自個女兒身上壓?」

  見林清婉也很不喜歡貞節牌坊的樣子,錢夫人和錢姑娘這才大鬆一口氣,紛紛磕頭道:「是,是我等考慮不周,差點害了孩子。」

  錢夫人縱然怨忿嫡支給丈夫出了這麼一個餿主意,但也不會在外面露出去,所以這罪名只能他們夫妻來認。

  林清婉已明白他們心中所求,看向錢姑娘問,「錢姑娘可是真心想嫁?」

  錢姑娘咬著牙點頭,「是,民女想嫁。」

  林清婉就笑:「不想嫁他也沒什麼,你年華正好,慢慢挑選就是。」

  此話一出,錢夫人和錢姑娘便知今日所求之事算成了,有些事並不需要說得太明白。

  倆人連連給林清婉磕頭,林清婉讓人扶她們起來,笑道:「說起來那天在道觀我倒與那位陳公子說過幾句話,倒是個有擔當之人,卻不知他原來是求知苑的學生。今日既有時間,不如請了來,我正好考校一下他的功課。」

  錢夫人眼睛一亮,她也沒見過陳固,從昨晚到現在一直在為那塊牌坊憂心,哪裡還有精力考慮太多?

  現在既求得了林郡主,她自然也挑剔起來,很想見一見這位陳公子長什麼樣。

  陳公子他,長得很一般,至少在見過不少俊男美女的錢夫人眼中,他的長相只能算中等而已。

  只是氣質沉穩,一看便給人科考之感,卻覺得很舒服。

  林清婉卻覺得他有魏晉之風,行動言語間頗為灑脫。

  他一進包廂便先看了錢姑娘一眼,這才上前和林清婉錢夫人行禮,然後便謹守禮節的立在一旁。

  林清婉便笑著指了一旁的椅子道:「陳公子請坐,上次匆匆一別,今日有空,正好想請問一下公子求知苑中的事。」

  陳固就笑道:「郡主玩笑了,若論對求知苑的瞭解,合該問尚先生才是。」

  尚明傑現在也在求知苑中教書,且還是求知苑的山長。

  「他知道只是作為山長和先生知道的事,作為學生才知道的事,問他不如問在求知苑裡做學生的你。」林清婉看了一眼錢姑娘,笑問,「比如陳公子如此愛道,求知苑中講《老子》《莊子》的先生講課可貼切?陳公子不說,那我就只能問錢姑娘了。」

  陳固和錢姑娘臉都微紅,他們的關係並未公開過,所以也沒被人這麼打趣過,臉不由紅起來。

  但倆人都還穩得住,很快便有禮的應答起來,林清婉就微微一笑,果真開始考校起功課來,卻不止問陳固,也問錢姑娘。

  一開始只是道學中的知識,後來卻開始發散,連史子集都談到了。

  三人聊得不亦樂乎,一旁的錢夫人聽得一愣一愣的,呆呆地看著女兒沉默不語,她的女兒什麼時候這麼厲害了?

  林文澤吃完了點心,又喝了一點甘水,便自己掏了帕子擦一下小手,然後就爬上林清婉的腿坐好,睜著大大地眼睛看著三人。

  林清婉摸了摸他的頭,對錢姑娘笑道:「姑娘所學雜卻不精,我看你果然對道學有興趣,我推薦你幾本書,回頭你去閱書樓看看能否借到。」

  說罷說了幾本書名,錢姑娘臉色更紅了,偷偷地抬眼看了陳固一眼。

  陳固微笑的端坐在一旁,林清婉見了便笑道:「是了,我倒忘了陳公子是在閱書樓裡混慣的,想必那幾本書陳公子早推薦過的。」

  陳固就作揖道:「還未曾抄好,所以未能給錢姑娘送去。」

  閱書樓的書,除了為樓中抄寫,不然不能帶出閱書樓的,錢姑娘不去閱書樓,那要看書就只能有人去抄了,或者和翰墨齋買。

  前提是翰墨齋有這幾本書,目前看來是沒有了。

  林清婉一笑,看了錢夫人一眼,見她臉上越發滿意,便笑著低頭抿了一口茶。

  一行人在一品樓裡用了午飯,陳固很機靈的讓下人先去結賬了,然後先是送林清婉上車,這才親自騎馬護送錢夫人母女回錢家。

  錢夫人沒拒絕,顯然是不反感他。

  而林清婉上了車後搖頭失笑,和懵懵懂懂的林文澤道:「沒想到你前日一撞,卻撞出一對好姻緣來。」

  白楓就問,「姑奶奶,我們現在回家嗎?」

  「不急,先去一趟刺史府吧,」她笑道:「明日孫大人就要走了,今日要是不提,錢家該徹夜難眠了。」

  林清婉到刺史府的後院時,錢老爺正跪在烈陽下,孫大人的兩個下人正在趕他,「錢老爺還是別為難我們大人的好,這大毒日底下,你要曬出個好歹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大人怎麼欺負你呢。」

  錢老爺也不想跪,可他沒想到孫槐的脾氣這麼大,竟連見他都不願見,他哪敢離開?

  林清婉抱著林文澤下車,那兩個下人一見,臉色微變,一個連忙迎上來,另一個則連忙去通知孫槐。

  錢老爺則眼睛微亮,猶豫了下還是沒敢轉身沖林清婉磕頭。

  林清婉牽了林文澤的手,目不斜視的往裡去了,走過錢老爺身邊時僅僅停頓了一下。

  但也只這一下就夠那個下人心驚的了,他連忙躬身請林清婉進去,等把人送到二院門口,立刻小跑出來將錢老爺拉起來,跺腳道:「你這是要害死我們的,還不快去門房裡等著,我們會報給大人知道的,但大人見不見就不是我們能決定的了。」

  「是是是,多謝小哥,你放心,我一定不連累你們的。」

  下人憤憤的哼了一聲,誰不知道錢家和林郡主交好,去年才從林郡主手上得了一張去幽州的路引,別人花二十萬兩都未必能買到的路引,他卻輕輕鬆鬆拿到了。

  而大人是林家一系的,如今林郡主又是位高權重,若是大人因此遷怒於他們……

  下人打了一個寒顫,連忙扶了錢老爺去門房避太陽,順便灌了對方一碗酸梅湯,好讓他臉色能好看點。

  不久,院裡便出來一個下人讓錢老爺進去,錢老爺提著心往裡去,腦海中掙扎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為難一下自己。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510
發表於 2018-6-21 10:23:24 |只看該作者
第509章 送行

  林清婉和孫槐在花廳裡說話,林文澤被帶下去玩兒了,錢老爺被扶進來,雖然腳還有虛,但還是掙脫開了下人「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孫槐的臉色便有些不好看,沉聲道:「錢老爺,剛郡主與我替你求情,我也不好為些衙門的臉面便誤了兩個人的一生,這請表你就拿回去吧。」

  說罷將錢家的請表扔給他。

  錢老爺撿起來,連連磕頭道:「謝大人恩典,謝郡主恩典,此事全是我錢家之過,因錢某虛榮,未及來與家人商議便私自上表,哪裡知道我家婆娘也沒與我商量,竟就私下允了他人婚姻。」

  錢老爺滿頭大汗道:「雖說可以反悔,壓下這門親事,可錢某實在不忍心,故只能辜負大人,還請大人贖罪。」

  這樣一說,算是把所有的罪名都拉到自己身上了,孫槐聽了臉色稍霽。

  他是江南道的長官,若是在林清婉這裡留下不愛民,只顧顏面的印象,以後想調回京城肯定會有阻力,但錢老爺這樣一說就不同了。

  他道:「你也說慈父心腸,雖有作弄朝廷之嫌,但念你是初犯,這次便先饒過,再有下次,本官就不是那麼好說的了。」

  「是,是。」錢老爺連連磕頭。

  坐在一旁喝茶的林清婉便趁機笑道:「錢老爺起來吧,這次也是你們錢家太過,就算沒有另定姻緣一事,難道你們就能不問妻女,獨斷專行?上表請貞節牌坊這樣的大事,事關令千金的一生,竟問也不問對方一聲?」

  錢老爺滿頭冷汗,懦懦的道:「錢某當時覺得待牌坊回來,可給妻女一個驚喜,未必想太多。」

  林清婉就冷笑,「這東西有什麼可驚喜的?驚嚇還差不多。」

  孫槐就忍不住輕咳,他知道林清婉看不上這貞節牌坊,可這東西是朝廷弄出來的,這樣當眾嘲諷不太好吧?

  林清婉這才收了話音,揮手道:「算了,我不說便是了。」

  孫槐便讓人扶錢老爺下去,等人走後林清婉才道:「朝廷有進士碑,有孝子碑,還有貞節牌坊,那為何沒有孝女碑,沒有烈夫碑呢?」

  孫槐心顫顫,有所猜測,卻又不太確定的問道:「孝女碑易懂,但何為烈夫碑呢?」

  「如守節女一樣,妻亡不娶,有兒女的盡心撫養兒女長大,替妻孝敬岳父母;無兒女的也為妻守一輩子的孝,替妻孝敬岳父母,可為烈夫。」

  孫槐:「……無後為大不孝啊。」

  林清婉就笑,「都是人,怎麼妻無兒無女為夫守節就有碑,夫就沒有?難道女子無後就孝嗎?可見世人對男子多有成見啊。」

  孫槐知道她是反諷,一時無言。

  林清婉放下茶杯道:「大人不如派人去那兩家看看,若婦人本人同意上表,那就上表吧。若她們自己不願意,是想改嫁,還是想自由自在的過自己的日子,便也隨她們去吧。」

  孫槐點頭,「朝廷還是該鼓勵寡婦嫁人,多加生育的好。禮部這些年也不太喜歡頒這東西,不過是習俗使然,有人申請,總不好年年都駁回。」

  「所以我才說應該上表再設一烈夫碑才是,有節女,就該有烈夫嘛。」

  孫槐抽了抽嘴角沒說話。

  看林清婉為謝逸鳴守節,他還以為她是站節女那一邊的,誰知她竟也不喜歡貞節牌坊這種東西。

  第二天孫槐便要啟程離開,林清婉帶了尚明傑他們去送姬元,一同來送行的人還不少。

  錢老爺也在其中,加上隨行一同離開的書生,浩浩蕩蕩的佔了整個城門。

  周刺史一眼掃去,看到不少眼熟的人,開心不已,這些刺頭都要走了,真是太棒了。

  孫槐也看到不少眼熟的人,同樣開心不已,這些都是世家高官及豪族之後,去了揚州,不知道能帶去多少商機呢,甚好,甚好!

  姬元掃了一眼,看向林清婉道:「林郡主這下滿意了?」

  林清婉深深地行了一禮,以作回答。

  姬元見了忍不住哈哈一笑,轉身攜了他孫子便上車,揮手笑道:「郡主回去吧,待相聚時我們再下一盤棋。」

  「先生保重!」林清婉後退了兩步,目送他的馬車駛上車道,這才轉身去與孫槐作別。

  錢老爺正與孫槐說話,聽說揚州城郭要檢修河道,他願意捐一萬錢幫忙,以回報家鄉。

  用錢老爺的話來說就是揚州蘇州皆是江南一家嘛。

  孫槐心中最後一點氣便也消散了,斜睇了錢老爺一眼笑道:「錢老爺倒是愛女心切。」

  錢老爺憨憨一笑,躬身道:「小民也就只有一兒兩女,不疼他們,疼誰呢?」

  「也是,不是自己的孩子自然不心疼,所以錢老爺,其他人可未必理解你這慈父之心。」孫槐點到即止,要不是看他上道,還知道捐錢休整河道,他才不會提醒他呢。

  孫槐轉身去與林清婉作別,等吉時到了,這才和周刺史叮囑了兩句便上車。

  官兵們打鑼清道,隊伍慢慢的開動起來。

  等官府的車隊遠行後,一直聚攏在路邊的書生們這才開始啟程,或乘馬車,或騎馬,總之就跟在官府的車隊後面浩浩蕩蕩的走了。

  周刺史長舒一口氣,忍不住抹了一下額頭上的汗,高興道:「總算都走了。」

  林清婉忍不住笑,「周大人這話在我這裡說說便好,可別傳出去,不然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對孫大人有意見呢。」

  「不敢,不敢,」周大人說完絕對不對,又連忙改口道:「不會,不會。」

  林清婉忍不住笑。

  牽了林文澤的小手也要告辭回去,突然察覺到一道很明顯的目光,不由四下看去,卻又不見了蹤影。

  易寒便上前兩步,低聲道:「在那邊……」

  林清婉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戴帷帽的女子剛踏上腳踏上了一輛馬車。

  易寒低聲問,「可要派人去看看?」

  林玉濱蹙眉道:「那是姬先生的孫女姬念,她既來了,怎麼不上前與姬先生見禮?」

  林清婉偏頭問,「你認得她?」

  林玉濱點頭,「她被送來蘇州時,我本想安排她與姬晟住一起的,他們畢竟是姐弟嘛,可他們似乎吵了一架,不願意住在一起,我便讓她住了姚家的那個小院,姬先生置了姬宅,可她也沒跟著搬出去。」

  林玉濱頓了頓後道:「之前她去女學看過,因她有才,我還想請她留在女學教書呢,可她不太喜歡我辦的女學,便回絕了。」

  林玉濱沒說的是,最近一段時間她常在文園走動,還隱晦的問起園中的下人姑姑何時會去文園。

  她對她的感覺不太好,所以下了命令,每次姑姑帶康兒去文園,她都沒叫對方知道。

  哼,她姑姑豈是說見就能見的?

  你不上門拜見,想等著我姑姑上門,我偏不讓你見,以為你是眉姑娘嗎?

  想到眉娘,林玉濱立刻道:「姑姑,眉姑娘決定要做香露和胭脂,要和我們林家買大量的花朵,若能成,那每年光輸送給她的花卉就有不少了。」

  「怎麼,地不夠用?」

  林玉濱笑道:「夠用的,就是告訴姑姑一聲,我從古籍中找到了好幾種配方,我打算送與她。」

  林清婉笑,「你想送就送吧。」

  一上馬車,林文澤就爬進母親的懷裡,見她只顧與姑祖母說話,就一個勁兒的撤她的袖子,嘰嘰喳喳的叫:「娘親,娘親……」

  林玉濱說完話,這才低頭理他,問道:「怎麼了?」

  林文澤就嘻嘻笑,繼續叫「娘親」,半天才憋出一三個字,「想你了……」

  很含糊,但林玉濱還是聽懂了,她一怔,然後就驚喜的抱著兒子親了一口,「康兒都會說三個字了,嗯,娘親也想你了……」

  說罷又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哄他道:「你再說一遍。」

  林文澤笑嘻嘻的,含著口水含糊的道:「想你了……娘,娘,娘親……」

  林玉濱開心不已,掀起簾子和外面騎馬的尚明傑炫耀,「明傑,康兒會說三個字了,他說他想我了。」

  尚明傑驚喜,連忙扯了馬過來,乾脆就趴在馬背上朝車內看,驚喜的問,「真的嗎,真的嗎,康兒說來我聽聽。」

  林清婉看得一頭黑線,乾脆讓車伕把林文澤抱出去給尚明傑,讓他帶了一起騎馬,有話他們馬上說。

  林文澤還是第一次騎在馬上,興奮的左右張望,差點沒在馬上蹦起來,嚇得尚明傑連忙抱住,一動都不敢動。

  林玉濱就趴在窗口那裡看,此時還是清晨,微風徐徐,她看著羨慕不已,乾脆便讓護衛騰出一匹馬來給她,她也要騎馬回去。

  說完才看了林清婉一眼。

  林清婉笑意盈盈,揮手道:「去吧,去吧。」

  林玉濱高興的歡呼一聲,讓車停了就跳下去。

  易寒主動下馬,將馬給她,然後坐在車轅上與車伕一起駕車。

  馬車慢慢前行,他們一家三口騎著馬兒便慢慢落後了,蔣南帶著人護衛他們。

  白楓心中驚詫,見姑奶奶臉上帶著笑容,便小聲道:「大小姐越發開朗了。」

  林清婉笑,「她要能一直這麼隨性,我也就安心了。」
信者恆信乎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3-1 23:26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