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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關義成夫妻為了那些禮品著實忙碌好幾天,可是卻毫無收獲。
柳悠悠也聽說此事,藉著跟關夫人母女閒聊的時機,開玩笑地說自己也要去找找,說不定東西就被她找到了。
關夫人想想便應了,想著女兒真能有所發現也不一定呢,再說,就算沒發現什麼,藉此機會讓女兒學著管家理事也是好的。
對於傳遞消息和藏匿物品,當過細作的柳悠悠是極有心得的,所以她檢查的方式方法就更豐富了。
皇天不負苦心人,最終,柳悠悠從一卷畫軸的本軸內抽出一卷羊皮書。
那是以契國文字寫成的通敵信函,也是先前唐忠信暗地告訴她並讓她尋找的東西!
柳悠悠把這些事串連起來,明白這顯然是一個局。
把信藏在畫軸裡的人,想要陷害關相爺,刻意透露岀這個消息,引得朝廷出手調查,若是皇室的其它人,或者刑部官員找到信,關相爺都會吃不完兜著走。
若非自己揪出了大管家,大管家又尚有一絲良心留下信件,這個局恐怕真的會成功。
曾經在契國當過幾年細作的人,柳悠悠自然是識得契丹文字的,但關舜華不懂,現在扮演相府千金的她就算把信交給關義成,也無法說明事情的嚴重性,於是她去找關舜華,讓她以長年住在邊關而通曉契國文字為由,告知關義成這件事。
蕙質蘭心的關舜華很努力地記下羊皮書上的內容,配合著柳悠悠演一齣雙簧。
最終,她們這一齣雙簧演得非常成功。
關義成得知這卷羊皮書竟是通敵文書,又驚又怒,也立刻想到這背後的問題,當下進宮去,主動把信交給皇上,把找出這封信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總算是得到皇上的信任,從險境中脫身而岀。
唐忠信受到皇上的命令,循著這位禮品的來源,最終查到了當朝的六王爺蕭王身上,可惜缺乏證據不能讓皇帝裁決。
蕭王與康王乃是皇家兩個極其鮮明的正反兩個典型。
康王庸俗,蕭王高雅;康王囂張跋扈,蕭王平易近人;康王貪好色,蕭王對王妃一往情深……
總之,他們兩個就是一對反義詞,一個人絕對是另一個人的對立面。
人人都厭惡康王,卻都樂於親近蕭王。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人人稱頌的男子送了自己這樣的「大禮」。
關義成想想就渾身發涼,整個人不寒而憟。
蕭王實在是偽裝得太過完美了。
人人都道蕭王實乃君子,磊落坦蕩,事無不可對人言,可這樣的蕭王,卻是如此心機深沉,手段狠辣。
「果然太過完美的人反而可疑。」這是柳悠悠對蕭王其人的評價。
對此,關義成十分贊成,他自己就差點被這樣一個看似完人的人給坑死啊。
而這次事件也讓關義成對於女兒的救命恩人好感大為提升,兩人偶爾也會閒聊,這一聊之下讓他十分驚奇。
柳悠悠姑娘明是個邊關長大的女孩子,卻有大家閨秀的氣質,不單聰慧靈秀,對詩詞歌賦涉獵也頗廣,與她談話令他十分愉悅。
自從自縊被救之後,華兒就很少再同他談詩論賦了,沒想到這個女兒的恩人倒是給他跟華兒一樣的感覺。
關義成為此不禁在老妻面前極力稱贊了幾次這位柳姑娘,而關夫人其實也被女兒提點了幾次,丈夫對這位姑娘頗為喜愛,便順勢對丈夫說了認義女之事。
關義成一聽,覺得這個事兒好啊!
在問過柳姑娘本人的意願後,認義女這事最終板上釘釘,成了。
因為柳悠悠比關舜華還要年長兩歲,今年正是雙十年華,於是她便成了相府的大小姐,而關舜華就成了二小姐。
「女兒見過爹爹、母親。」
能夠再次如此稱呼自己的父母,關舜華心中百感交集。
她明明就是爹娘的親生女兒,如今卻得先被認為義女,才能喊回爹娘,這是何等荒唐,又是何等幸運。
幸運的是她遇到的是柳悠悠這樣一個善良的姑娘。
有這樣一個姊姊,關舜華打從心裡感謝上蒼。
雖然,現在名義上她是對方的姊姊。
認了義女之後,關府一家四口圍坐在一起吃團圓飯。
飯後,剛成為姊妺的兩個姑娘便相攜去花園賞景納涼。
花園的假山石上有一處八角涼亭,是相府最高的一處建築,人在其中可以俯瞰花園景致,在此處談話也不會被他人聽去。
所以,柳悠悠和關舜華便選在此處說話。
隨侍的丫鬟都被她們留在假山下,肯定不會聽到她們的對話。
「我近日總有一種預感,我們或許很快就會各歸其位。」
當柳悠悠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關舜華的表情是驚喜和激動的。
柳悠悠扶在欄桿上舉目眺望遠處的湖水,口中道:「我們或許應該考慮一下關唐兩家的婚約。」
「我不嫁的。」關舜華堅持。
柳悠悠笑了笑,側首看了她一眼。
關舜華愣了下,看岀她眼神別有深意,心中一喜,「姊姊可是有了主意?」
柳悠悠輕輕地吐出四個字,「姊妹易嫁。」
關舜華想了想,不由得喜笑顏開,連連點頭,「使得。」
「那我便找個時間去跟娘說吧。」
「好。」知道兩個人很快便能各歸其位,關舜華的情心是前所未有的好,她相信事情一定會很順利的。
然而,事情事實上並沒有關舜華想得那麼容易,至少關義成和關夫人有所擔心,不敢一口答應。
對兩個女兒的打算,他們並沒有意見,但他們害怕唐家有意見。
於是,柳悠悠出主意說:「爹娘何不請唐三公子過府飲宴,然後私下詢問,或許能成呢。」
「也罷,為父試試吧。」關義成想到女兒為了拒婚自縊的事,也不得不去盡力嘗試一把。
如果能不毀婚就圓滿地解決事情,當然是最好的,如果不能,至少也要想辦法解除兩家的婚事。
因為上次的事,康王也被皇上教訓一頓,禁足府中,對女兒已經不是什麼威脅了,關義成也能放心解除跟唐家的婚事。
唐忠信便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收到請帖,邀請他到相府飲宴。
酒宴的時間是晚上,唐忠信到的時候已經是掌燈時分。
相府內的長廊下,一排的紅燈籠掛了過去,遠遠看去像是開在簷下的一簇族紅花,為黑夜增添幾許。
唐忠信走在長廊上,從一盞盞的燈籠邊走過,他對這次的宴會用意是心知肚明的,但面上卻裝得一無所知。
六月的天,夜裡的風猶帶著白日的灼熱。
在轉過一道花墻時,另一條長廊上走來的幾個人讓他的腳步略緩了緩。
那幾個人中當先的是兩個少女,正是關府的兩位小姐,在她們身邊跟著的是幾個丫鬟。
兩撥人要去的方向並不相同,似乎就像是兩條線,交錯一瞬,隨即分開。
這樣的夜宴,未出嫁的女眷自然是不會出席的,更何今晚本來就是為瞭解決婚約的事,她們兩個更不可能會出現。
雖然因為不能在席上看到上人而有些失望,但是想到今晚就能解決婚約的問題,唐忠信的情又好轉了起來,臉上也掛著笑容。
做為唐忠信將來的岳父,加上身分是一朝宰輔,所以關義成並沒有出廳迎客,只是在唐忠信進門的時候起身迎了一下。
「忠信來了啊,快過來坐。」
「不敢勞動相爺。」唐忠信十分客氣地回了一禮,然後落落大方地到桌邊坐下來。
對於唐忠信這樣略顯生疏的態度,關義成並沒有放在心上。
對於這門親事,自始至終唐三公子都是不熱衷的,這個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從他面對自己都不自稱「小婿」,一直只是禮貌地稱自己為「相爺」就可見一般。
兩個人寒喧幾句,關義成便吩咐下人開始上菜。
菜一道一道被端上來,酒一杯一杯下肚,酒席之上的氣氛漸漸熱絡起來。
「在下借花獻佛,恭喜相爺多了一個女兒承歡膝下。」這句話唐忠信說得十分真心。
關義成聽了哈哈一笑,爽快地一口乾了手中的酒,道:「老夫確實是認了個好女兒啊。」
唐忠信沒有搭話,只是陪飲了一杯,身邊的侍女又上前為兩人杯中添上酒。
「說來忠信也是見過老夫這個女兒的。」
「哦?」唐忠信適時露岀詫異的神情。
「就是當日代替華兒去回你求助的那個女孩子啊。」
「哦,是她啊。」唐忠信臉上浮上一抹淺笑,「是個很堅強的姑娘,身上有傷還跑了那麼遠的路。」
他想起了當年帶傷背著自己一路逃命的小悠,她真的是一個特別堅強的姑娘。
「是呀。」關義成也不由得有些感慨,想到自家人的打算,欲言又止地喊道:「忠信啊……」
唐忠信心中一跳,來了。
果然,關義成露出了類似無奈的神情,「老夫明白,你對咱們兩家這門親事一直不甚滿意。」
唐忠信沒搭腔。
知道他這是默認了,關義成心頭堵堵的有點不高興,覺得這小子憑什麼嫌棄他的華兒,但想想當初結親本來就只是岀於利益孝慮,再加上華兒連自縊的事都做岀來了,對方如今這樣的態度也不奇怪,便忍下那口氣。
調整了下心緒,關義成語重心長地說:「結親嘛,是結兩姓之好,正所謂強扭的瓜不甜,婚姻之事更是勉強不得,你若真不願意,老夫也只好去同唐大將軍談一談,不如咱們兩家就把這婚約解除了吧。」
唐忠信卻沒有像關義成預料中那樣第一時間就應承下來,而是沉吟瞭一會兒,才開口道:「退親有傷兩家顏面,只是關小姐那麼抗拒這樁婚事,確實也是不合適——」
「那忠信的意思是?」關義成心中一動,莫非對方也跟他們家想到同一處?果然,他就聽唐忠信道:「現在關府不是又多了一位小姐嗎?不如就換個人選好了。」
關義成心中大喜,如出一來,關唐兩家的姻親關係仍在,又全了華兒的意。「那麼唐大將軍那邊……」
唐忠信直接道:「我爹那裡我會去說。」
「那就好,那就好。」關義成心中的大石終於完全落了下來,笑帶地勸酒,「喝酒喝酒。」
唐忠信此時臉上的笑也顯得真誠許多,舉起自己的酒杯朝著關義成舉了舉,然後一飲而盡。
「上次見面匆匆,說起來也不算正式跟關大小姐見面,不知今天能否一見?」
關義成直覺這個要求是不太合乎禮儀的,但想想又不是孤男女,又定了親事,見一面也不算過分,於是道:「見上一面倒是沒什麼不可以,我這就讓人去請她們來。」
他決定不叫一個,而是讓兩個女兒都過來。
「謝謝相爺。」
見到前來請人的婆子時,關舜華是不想去的,不過心裡也明白,這個過場還是需要走一走的,最終還是點頭跟著婆子一道過去了。
姊姊已經為關傢做很多,也成全了她,投桃報李,自己也應該為她做一些事。
來到廳外的時候,關舜華不自覺地停下腳步,暗自籲了口氣,定了定心神,而一旁的柳悠悠也跟著停下來,等她收拾好心情,再次邁步,才同她一道進瞭廳中。
「爹,唐公子。」兩個姑娘上前給兩人分別見禮。
「你們來了,坐。」
一旁有丫鬟上前拉開椅子,桌上的餐具已經擺好,柳悠悠和關舜華便在各自的位子上落坐。
在關舜華落坐之後,唐忠信才朝她舉了下杯,「關大小姐。」
關舜華也舉了一下杯,但只是在唇邊沾一沾。
緊接著,唐忠信依樣畫葫蘆,又朝柳悠悠舉起了杯,柳悠悠便也學著關舜華的樣子讓酒杯沾沾唇,表情淡淡的,很是符合她扮演關舜華時一貫對唐忠信的態度。
陪過一杯酒,兩個小姐便都起身告退。
這是正常的事,未出嫁的閨秀自然是不可能全程陪外男飲宴的,唐忠信自然沒失禮地提岀要兩人留下。
只是,誰都沒想到在兩個小姐告辭的時候,會發生那樣的意外——
一個原本侍立在一旁的丫鬟,突然從袖中滑出一柄匕首,直接朝著背對她的唐忠信刺了過去。
關舜華目睹這一切,不由得發岀一聲驚叫,關義成連忙喊人,柳悠悠的位置離唐忠信較近,等一反應是撲過去,想將他撞開。
血,一滴一滴落到地面上。
血是從柳悠悠的手臂上流下來的,因為她撞開唐忠信的時候被那個丫鬟手中的匕首劃傷了。
唐忠信一把將她攬過一邊,然後一個側身抬腿就將那行刺的丫鬟一腳踹開,從外面衝進來的家丁立刻綁住刺客。
「華兒,小悠!」關義成突然大喊。
唐忠信也是一驚,因為柳悠悠和關舜華一齊昏了過去。
相府馬上就忙亂了起來。
酒宴是肯定沒辦法繼續,下人們請大夫的請大夫,收拾善後的收拾善後,還有人忙著將兩位小姐送回去。
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柳悠悠忍不住怔了怔,眼前不是這些日子她剛剛習慣的帳頂。
她閉上眼睛一下,下意識地伸手往左臂上摸去——
沒有紗布!她被驚得一個激靈,猛地就從床上彈坐起來,但是左胸之下卻傳來隱隱的痛感。
這一瞬間她明白了,她是重回本體了吧,傷處是她當日為公子擋劍時的傷口,而不是昨夜被匕首擦傷的左手臂。
這一刻,柳悠悠突然有想落淚的衝動。
「大小姐,您醒了?」她的動作驚醒了伏在床邊睡著的丫鬟小果,她是在關義成夫婦認了義女之後派來的,小荷便就回到二小姐身邊伺候。
「奴婢這就去倒水。」小果趕緊起身去倒水。
此時天已經亮了,外面的人聽到裡面動靜也紛紛有了反應,有進來幫忙的,也有快步離開去報信兒的。
自從昨夜發生刺殺的事,隨後兩位小姐都陷入昏迷,關府裡就籠罩上一層濃濃的陰霾,關義成一邊在調查刺客的來歷,一邊憂心兩個女兒。
而唐忠信以自己是當事人,且也擔心兩名姑娘為由並沒有離開關府,一直在等消息,他心底有股隱隱的期待。
或許是換回來了?
得到大小姐清醒的消息後,他第一時間想去見柳悠悠,但疾走了幾步後想到這裡是相府,覺得還是經過關義成的同意再去探視比較好,於是他深吸瞭口氣,平復激動的情緒,便請人引自己去見關義成。
他在前往關義成書房時碰上了要去探視柳悠悠的關義成夫婦,聽他說明來意,幾人索性便一道去了。
兩位小姐暫時是住在一處院子裡的,等到另一個院子收拾妥當,柳悠悠便會搬過去住。
關義成夫妻先去看了親生女兒。
一看到父母進來,回到本體的關舜華瞬間便哭成一個淚人。
「爹、娘……」我終於又是我了。
跟著關義成夫妻一起過來卻站在門外的唐忠信,聽到裡面傳出這樣的哭聲時,心頭也一塊大石落地。
換回來了!他的小悠不會這樣激烈地表達情緒!
唐忠信因此直接轉身去了旁邊大小姐的房間。
他硬闖的時候,柳悠悠正坐在繡墩上讓丫鬟替她梳頭。
「你不能進——」
隨著外頭小丫鬟的阻止聲,珠簾被唐忠信掀開,他大步走了進來,柳悠悠聲回頭就看到這一幕。
「小悠。」唐忠信笑著朝她喊。
柳悠悠對他微微一笑,無聲地默認。
「唐三公子,你怎麼能亂闖大小姐的房間,快出去。」小果放下手裡的木梳,走過去趕人。
唐忠信伸手在唇邊掩著輕咳了一聲,低眉道:「不好意思一時情急,這就岀去。」說著,他果然就轉身走岀去。
小果這才緩了臉色,對守門的丫鬟道:「看好了門,不能讓人隨意進來。」
「知道了,小果姊姊。」
小果繼續替柳悠悠梳妝,等她打扮好走岀房門,就見唐忠信待在院內,兩人眼神對上,心中盡是喜意。
但柳悠悠並不是特意出來見他的。
關義成夫妻尚未過去看義女,柳悠悠卻是已經先過來看自己的義妹了。
「小悠,你沒事了吧?」關夫人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下義女的氣色。
柳悠悠笑了笑,「女兒沒事,妹妹的傷怎麼樣了?」
關夫人鬆了口氣,嗔罵著說:「沒事,輕傷而已,就是從小被我們寵壞了,受不得疼,嬌氣。」
柳悠悠笑著,看向窩在關夫人懷中的關舜華。
撒嬌的事情被掀岀來,關舜華不禁有些不好意思,接觸到她的視線,臉上一紅,將臉埋進母親的懷中,不吭聲。
這個動作惹得關義成夫妻和柳悠悠三個人都笑了。
接著,關義成夫妻出去招呼一起過來卻被他們晾到一邊的唐忠信,讓姊妹兩個自己說說話。
此時的唐忠信心情極好,見到關義成後,朝他施了一個正正經經的女婿禮,「岳父。」
關父成先是愣一下,然後就笑開了,這是終於心甘情願認下這翁婿的身分啊,「她們姊妹現在都沒事了,你也去客房好好休息休息吧,昨晩一定也沒休息好。」
唐忠信笑了笑,也沒拒絕,「那小婿就叨擾了。」
昨夜沒睡好的可不止唐忠信一個人,關義成夫妻也是其中的一分子。
今天關義成派人去向皇帝為自己請假,就為了得到兩個女兒確切的平安消息,跟唐忠信分別後,便跟著妻子一起回去休息。
而關舜華閨房內的兩個姑娘,說起了彼此最在意的事。
「應該不會再變了吧?」關舜華心有餘悸地看著義姊問。
柳悠悠抿唇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心,道:「不會了。」照夢中人說的,她們回歸本體後就正常了,不會再有反覆了。
關舜華伸手拍拍胸口,一副劫後餘生的表情,柳悠悠看得搖頭直笑。
「我要去見張弘毅。」關舜華又喜孜孜地說。
柳悠悠指指她受傷的左臂,「好好養傷吧,在你的傷好之前,恐怕爹和娘不會允許你出門半步的。」
關舜華一瞬間就垮了臉。
「姊姊——」但是,她很快就扯著柳悠悠的衣袖撒嬌地搖著,「你會幫我的,是吧?」
柳悠悠被她逗笑了,只能點頭道:「是。」
「姊姊真好!」
酒席上行刺的人是誰呢?
說起來令人不勝唏噓,她是被官府判了斬刑的大河的妹妹,也就是服毒自盡的大管家的女兒。
而她行刺唐忠信的動機更讓人愕然,據她所述,當初有人承諾她,只要他們一家盡心辦事,將來她就是王府的側妃,但是,現在因為柳悠悠辨認岀那契國文字,她的側妃沒有了,她的家也沒有了。
她得不到的東西,怎麼能讓這麼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女人得到?
因此,她就朝向與柳悠悠有口頭婚約的唐忠信下了手。
事情就是如簡單明瞭,一個心胸狹隘女子的報復,根本沒有什麼指使的人。
原本關義成憐惜她父兄俱喪,留她在府內,卻沒料到幾乎釀成大禍,至此也不禁一聲長嘆。
行刺當朝官員,又是在相府犯下的案子,還傷了相府的小姐,這個姑娘的結局可想而知。
但是沒有人會再去同情她,這的人並不值得同情。
因為這件事,相府裡進行一番清理,把一些有問題的僕役清理岀去。
而這一切並沒有影響到府裡兩位小姐。
幾天後,為柳悠悠準備的院子收拾妥當,她便搬離了關舜華的院子。
有了自己獨立的院子,又回到自己的身體裡,柳悠悠感覺自在許多,身邊不再圍著一堆的丫鬟婆子,也不必像之前那樣整日擔心自己哪裡露了破綻,如今她可以安安心心地做自己,也可以踏踏實實地養傷了。
是的,養傷。
兩個人互換靈魂一個多月,可她身上的劍傷到現在都沒有痊癒,關小姐實在並不是一個聽話配合的傷患。
關舜華覺得苦澀得難以下咽的藥湯,柳悠悠眉毛都不動一下就一口氣喝下去,這讓伺候她的小果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總覺得大小姐剛進相府時喝藥的姿態跟現在差很多,那些湯光是聞著就知道味道肯定難以描述,小姐現在的喝法卻頗有幾分豪邁。
喝完藥,拿水漱口又含了一枚蜜餞,柳悠悠便倚窗靠在美人榻上欣賞窗外的風景。
這處院子收拾得頗為精致,院中也種了不少的花木,從窗子看岀去,正好能看到一叢開得正盛的苿莉,鼻間似乎都能到苿莉特有的凊香味。
柳悠悠舒服地單手支頤閉上眼睛,享受這難得的閒適。
現在的日子是她從未有過的平淡單純,以後都會是這樣的日子,真好!
就在她有些昏昏欲睡的時候,聽到一陣腳步聲,她認出是院裡的小丫鬟的,似乎走得頗急,呼吸都有些不穩。
義妹的五感可沒有她自己的這麼敏銳,這種光憑腳步聲就能判斷是誰的感覺真是久違了,柳悠悠微微勾起了唇。
「小姐,唐三公子來了。」
她睜開眼睛,看向珠簾處,果然微微喘息的小丫鬟正垂手站在簾外等她開口。
「來做什麼?」
小丫鬟道:「說是來探望姑娘的,夫人問姑娘要不要到花園去見一見?」
柳悠悠想了一下,道:「去吧。」
「那婢子這就去回話。」
「嗯。」
小果就待在外間伺候,聞言旋進內室替她更衣梳妝,待收拾好便跟在她身後一起出門。
走過長長的廊道,踏入花園的時候,花園內姹紫嫣紅,讓人的心情也不禁跟著明媚起來。
依舊是那處臨水的涼亭,亭內石桌上擺放著一碟新鮮的水果,唐忠信面前擺了一杯茶,柳悠悠過來的時候,下人也適時地給她奉上一杯香茗。
接著所有的下人都被遣退到亭外,兩個人自然地面對面坐在石桌兩邊,下人們遠遠見了,都覺得兩人彷彿有種默契。
「身上的傷怎麼樣了?」唐忠信問得很是隨意。
「好得差不多了。」
唐忠信不著痕跡地打量瞭一番她的氣色,也不知是不是心理因素,總覺得比之前關舜華使用這具身體的時候好多了,一直帶著的那抹憂鬱也終於從她的眸底消失不見。
還是他的小悠讓他看著舒心,即使是擁有一樣的面容,但是內在不是那個人,感覺就完全不一樣。
「婚約已經重新定好了。」唐忠信重新起了一個話題。
「我知道。」義母已經跟她說過了。
唐忠信轉了一下面前的杯子,詢問道:「我想將婚禮提前,你覺得怎麼樣?」
曾經面臨失去,現在他不想再有一星半點兒的差池,就想趕快將人娶回家,牢牢鎖在自己的身邊。
柳悠悠愣了一下,看到他焦急的眼神,於是問道:「何時?」
「下個月初六。」
「咳……」柳悠悠啜喝了口茶,不小心被他這個回答嗆到。「現在已經是六目底瞭,下個月初六的話,日子實在是太趕了,義父義母不太可能會答應。」
唐忠信起身走到她身邊,坦蕩自然地伸手替她拍拍背順氣,一邊說:「你若沒有問題,別的事情我自然會處理好。」
柳悠悠蹙眉,「咳……我覺得不妥。」
替她順過氣,唐忠信直接便在她身邊坐下,抓過她的一隻手,道:「小悠,我一天都不想再耽擱了。」
柳悠悠想抽回自己的手但沒成功,往亭外看瞭一眼,見小廝和丫鬟都背亭而立,倒是沒有注意亭裡他們的舉動,這讓她心下稍安。
「小悠……」他的聲音近乎是在祈求。
柳悠悠吐了口氣,微微垂目,道:「你決定就好。」
唐忠信神色頓時輕鬆起來,克制住自己想將她摟入懷中的衝動,用力捏了捏她的手,才在她不贊同的目光下放開了灺,故作正經地道:「你身上有傷,別的事情便都不要管,專心好好調養自己的身子要緊。」
說到這個,柳悠悠就想起了關舜華和張弘毅的事。「我想去清味軒一趟。」
唐忠信聞弦歌而知雅意,臉色不禁一沉,「不是說讓你專心養身子嗎?」
就算只是告訴張弘毅她們魂魄已經回歸本體,可自己的女人去見別的男人,這無論怎麼想都是難以令人覺得舒服的一件事。
柳悠悠忍不住搖了搖頭,這個男人有時真是幼雅得很,「義妹有傷在身,暫時出不得門。」
「你身上的傷也還沒好呢!」唐忠信理直氣壯地說。
柳悠悠看了他一眼,從茶盞內倒些水到桌上,沾著在桌上快速寫了起來。
「我在清味軒會很自由。」她如此寫道。
唐忠信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她臉上微紅,但仍是朝他點點頭。
他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揚,一臉深明大義地道:「好吧,我會安排好的。」
柳悠悠心中甚感無奈,唐忠信卻已經想到要如何利用她這次的出行讓兩個人可以有肢體上的親昵接觸,越想便越忍不住心猿意馬起來,簡直恨不得他們現在便已經身在清味軒內,他可以屏退下人後對她這樣那樣。
「我身子不適,便先回去了。」柳悠悠已經有點無法面對他過於赤裸火熱的目光,匆匆尋了個藉口求去。
「嗯,你要小心身子。」
「知道了。」在他灼人的目光中,柳悠悠略有些狼狽地領著丫鬟離開花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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