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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今日狩獵大典,王公貴族全到齊,阮靖進京沒多久,雖然腳不方便,卻也親自出席。
皇上體恤他為救皇子而傷,所以特地賜座,讓他跟幾位不參與狩獵的皇子、公主平起平坐的坐在看台上。阮靖的手邊是御賜的弓箭,不參加狩獵的他,原不該帶在身上,但今日的他,心頭另有盤算,隨著時間緩緩流逝,他始終若有所思的撫著尖銳的箭矢。
易天雲昨夜因為醉酒,在王府裡跌傷了手,所以今日的狩獵只能跟著皇上、幾位娘娘和阮靖一樣坐在看台上,欣賞其他皇子的馬上英姿。
「可惜阮大將軍一身武藝,現在卻是英雄無用武之地!」易天雲吊而郎當的坐到了阮靖的身邊,語帶打趣道。
阮靖一聲不吭,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
「阮大將軍隨口一句遇上神醫,所以奇蹟似的起死回生的鬼話竟讓父皇信得十成十,看來我父皇對你真是信任有加。」也不在乎自己唱獨腳戲,易天雲目光落在皇上身旁原本該是他母后位置上的麗妃娘娘,眼底閃過一抹陰沉。
阮靖不想理會他,垂著眸子,仍舊不發一語。
「我接到消息,聽說你休了晴兒。」收回視線,易天雲笑得一臉燦爛,「我還以為晴兒那丫頭就算是死也不會離開你,看來我看錯她。」
提到晴兒,阮靖心頭一擰,但臉上依然平靜無波。
「不過真是奇怪,」易天雲撫著下巴,狀似自言自語,「我方才好像看到了她。」
阮靖聞言,身軀一僵,終於有了反應,「在哪裡?」
「阮將軍這是怎麼了?!」易天雲一臉打趣,「這可是皇家狩獵場,一般人進不了,興許是看錯了。」
阮靖眼神一冷。
「我不過是看到有個跟她長得極為神似的小兵,」易天雲瀨懶的繼續道:「好像就混在我三皇兄的狩獵隊裡,你說,你的下堂妻,會不會膽大到變裝混進來?」
阮靖聞言,心一沉,腦中盤旋的是她離去前悲痛的神情,原本以為她執意與他分離,是因為痛失至親,一時心痛難耐,他便遂了她的意,若他有幸此次能全身而退,他一定回去找她,只是現在想來,難道是她有別的盤算。
給我休書一封……她的話在耳邊響起,他的心突地一震,若被休離,沐家上下只剩她一人!他的雙眼震驚的大睜。
晴兒,你可別做傻事!阮靖再也坐不住,連忙起身要去尋人。
易天雲伸手拉住了阮靖,「將軍,沉住氣!狩獵快結束了,父皇說了,這次誰打到最大的獵物可會大大的封賞,咱們還是等在這裡,看誰拔得頭籌,受人愛戴。」
阮靖怒火難抑的看著氣定神閒的易天雲,「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本王不懂你說什麼。」易天雲一臉無辜樣。
「沒有人幫,晴兒根本進不來!」有生以來第一次,阮靖無法控制自己的怒火。
易天雲覺得有趣的看著一臉激動的阮靖,看到自己的父皇目光望了過來,「阮靖,坐下!你總不想讓我父皇懷疑些什麼,狼煙起,看來是有皇子回來了!你說是誰搶了第一呢?」
「易天雲,你不要欺人太甚!」
「阮靖,在皇家的地盤上,注意你的態度!」易天雲冷靜的看著他,手一推,把阮靖推坐回位子上,「反正你原本打算做的事,現在有人替你出手,最後你能全身而退,保住一命,說到底,你該謝我。」
「謝你?」阮靖幾乎咬牙切齒,「你知不知道,你會害死她!」
「我知道。」易天雲口氣沒有太多不捨,「但是一個女人,一個將才,我情願選擇死的是那個女人!」
「易、天、雲!」
「噓!」易天雲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目光看了過去。「好戲上場了!別打擾我看戲。」
阮靖心急的目光看著飛奔而來的隊伍,領頭的是意氣風發的三皇子,可是他身後的侍衛,沒有他所熟悉的身影。
阮靖瞪著易天雲,「你說,你到底是不是騙我。」
易天雲沒有說話,眼角瞄了下站在看台旁的一排侍衛。
阮靖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他看到了沐晴兒!沒料到她與他如此接近,他竟然一無所覺,看到她拉開弓箭,他的雙眼難以置信的大睜,慌亂的要起身阻止。
易天雲的手卻不留情的打向他的後背,令他重心不穩,整個人單膝跪倒在地。所有人的注意力原都放在由遠而近的三皇子身上,聽到阮靖跌落的聲響全都分心的看向他。
「將軍,不好意思!」易天雲立刻換上擔憂的神情,「我看到我三皇兄回來,一時太開心了,忘了拿捏力道,忘了你已經不是以前的身子,真是失禮、失禮。人沒事吧?」
「雲兒,你太放肆了!」皇帝皺著眉頭看著自己最小但也最疼愛的兒子。
皇后當年就是為了保護這個兒子最後死在賊人的手下,就算斷氣仍死抱著這個身受重傷的兒子,可見有多放心不下他。所以從小他便對五皇子多所疼愛、縱容,但在外頭他若有錯,他也不得不擺出帝王的姿態,斥責幾句。
「兒臣知錯!」易天雲連忙將阮靖給扶起來。
還沒將滿身戾氣的阮靖給扶坐,身後突地傳來驚慌失措的聲響,他的嘴角揚起淡淡的弧度,看著原本從容優雅坐在皇上身旁的麗妃娘娘驚叫的從看台上衝了下去。
阮靖一把將易天雲給推開,看到三皇子被沐晴兒的箭射中,重心不穩的墜馬。沐晴兒不是習武之人,更不擅射箭,箭失了準頭,只是險險劃過三皇子的手臂,阮靖的眼神一冷,果決的拿起一旁的弓。
沒能一箭射死三皇子,將來她被活捉,只怕會被三皇子折磨得生不如死,他拉弓,打算一箭射向易天凡的心,正放箭的當頭,易天雲卻又突然站起身,擋在他的前頭。
他一驚,連忙將箭一偏,箭卻直接射向一旁的侍衛,偏偏站在前頭的沐晴兒首當其衝。
看到這一幕,阮靖驚駭的雙眼大睜,一口氣梗在胸口。
被射中的沐晴兒也是一臉的難以置信,最後她的嘴角揚起一抹淡然的笑。雖然結果不如她所預期,但若死在他手裡,或許也是善終。
四周亂成一團,要拿下她這個刺客,遠處有紛沓的馬蹄聲,清楚傳來——太子遇襲!她迷迷糊糊的心想,她明明殺的是三皇子,太子怎麼會出事?!
天啊,她的肩膀好痛!她整個人身子一軟,癱軟在地。
一旁的侍衛立刻一擁而上,抓住了她。
再也顧不得其他,阮靖丟掉手中的弓箭,看她倒下,心痛得快要喘不過氣。易天雲退了一步,這次可沒再擋著阮靖的路,他識趣的知道,若再繼續耍弄下去,難保阮靖手中的弓箭不會對向自己。
「放開她!」阮靖一把將捉住她的侍衛給推開,將她擁入懷中,手輕觸著還插著箭的肩膀,看著她痛得一臉蒼白,「你為什麼這麼傻。」
沐晴兒落入熟悉的溫暖懷抱,不禁微微一笑,「跟你學的。」
看著她的笑臉,阮靖的心一擰,打橫的將她抱起。
沐晴兒的目光看著跌落馬背的易天凡吐了口黑血,昏了過去,被慌張的侍衛抬著去找御醫,心中閃過一絲釋然的快意。
「別怕!」阮靖不帶情感的目光跟她落在同一個方向,「有我在,你不會有事。」
她閉上眼,將頭埋在他的胸前。既然敢來,她就已經什麼都不怕,只是在他的懷裡,她總能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阮靖無視指著他的兵器,冷著臉往外走。
太子和三皇子遇襲,皇上和娘娘們全都趕到後方的營帳去,交代要活捉刺客,偏偏阮靖是護國將軍,現在要將刺客帶走,侍衛只能遲疑的不敢動手。
「阮靖,」易天雲懶洋洋的聲音在他們身後揚起,人閃到了他們跟前,「站住。」
阮靖的眼神危險一瞇。「滾開!」
「我二位皇兄都受了傷,好戲還沒結束,你們走了,多可惜。」易天雲垂眸看了沐晴兒一眼。「晴兒,你也這麼覺得吧?」
「易天雲,我對這一切已經厭惡,」阮靖的聲音很冷,「讓開!」
「別說你,我也煩了!」易天雲嘲諷一笑,「你放心,你失了準頭,晴兒流點血,死不了。」他拿出金創藥,不留情的撒在沐晴兒的肩上。
沐晴兒痛得齜牙咧嘴,差點昏過去。
阮靖含怒直瞅著易天雲。
「別不識好人心,我這是救她,止血用的!」易天雲委屈的為自己辯駁,「頂多再留一炷香的時間,今天你我就在這裡做個了結。放心!本王承諾,若你的晴兒有事,本王賠她一條命。」
阮靖壓根不想理會他,但是懷中的沐晴兒輕扯了扯他。
他低下頭,擔憂的看著臉色蒼白的沐晴兒。
「留下來吧!他說的對,事情該有個了結,」沐晴兒輕聲哀求,「我也想知道那個小人死了沒。」
阮靖輕搖下頭,「你失了準頭,箭只劃過三王爺的手臂,他不會有事。」
「我知道我技術不好,但失了準頭沒關係,箭上有毒,」沐晴兒的臉上有著得意的笑,「我很聰明吧!這全是桂花教我的,真的好有趣。別沉著臉,你不可以生我們的氣。」
「你——」阮靖心疼的嘆口氣。「這是何苦呢?」
「老話一句,」沐晴兒一笑,「跟你學的。」
「阮靖,這下你該知道女人惹不得,」在一旁的易天雲一臉嘲笑,「哪一天你不如她的意,小心她心一橫,做得比你這個上戰場殺敵的將軍狠。你娶了母夜叉,還真是倒了八輩子楣!」
沐晴兒肩膀痛得要命,還是忍不住瞪了易天雲一眼。這傢伙永遠這麼白目,不識相。
易天雲好笑的看她,「別拿這殺人的眼光看我,你救過我,這次換我幫你一次。若到時我父皇問罪,你只要記得把罪過推到死人身上就行。」
沐晴兒的眼底閃過一絲不解。
易天雲微彎下腰,飛快的在她的耳際說了幾句話。
阮靖將易天雲的話聽得明白,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以為玩世不恭的年輕五皇子,原來才是最深藏不露的。
「五王爺、將軍,」有個侍衛怯生生的說道:「皇上有令,要將刺客拿下,捉進營帳裡!」
阮靖與懷中的沐晴兒交換了堅定的眼神,沒有二話,直接抱著她走了過去。
黃色營帳內的氣氛哀戚,一看到阮靖,麗妃娘娘立刻激動的上前,「靖兒,快,快去找那位救你的神醫,凡兒昏過去了。」
指著跪在地上的御醫,她失了分寸,「那些廢物全都說他沒救了,你一定有辦法,快點救他!」
這世上根本就沒有神醫,阮靖低頭看著自己的姨母。
他無法否認,麗妃娘娘待他極好,就算是她對他的好是帶著目的的,但他還是心存感激,只是野心讓她泯滅人性,這才走到今日這步田地。
「娘娘,並沒有……」
「神醫是我,」在阮靖懷中的沐晴兒嘲弄的打斷了阮靖的話,「要殺他的人也是我,你說,我會不會救他?!」
麗妃這才注意到阮靖懷裡的沐晴兒,她眼露凶光,「你殺了我的皇兒,我要你償命!來人,給我殺了她,殺了她!」
易天雲上前擋住了麗妃,「娘娘,三皇子看來是不行了。」
麗妃的臉霎時刷白,忘了一切,撲到軟榻前,「凡兒,你別嚇母妃。」
易天凡憤恨的睜大了眼看著阮靖和沐晴兒,顫抖的手指向他們。他不甘心!因為一時大意而讓自己中計,他不甘心就這麼死了,一口血不能控制的衝出口,意識漸漸模糊,手無力的垂下。
阮靖下意識的擋住沐晴兒看向易天凡的視線,他一眼就看出,躺在軟榻上的易天凡已經失了氣息,他睜大著眼,想來是不甘心就這麼死了。
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到今日卻眼睜睜看他中毒身亡,走上絕路,阮靖心中情緒複雜,很難用三言兩語形容。
他低頭看著一臉平靜的沐晴兒,輕聲的告訴她,「他死了。」他抱著她的手微微一緊。
沐晴兒不是狠心的人,但是這個人害她奶娘和兩個弟弟慘死,她無法同情他。「就這麼死了,」她冷冷的開口,「還真是便宜他了!」
皇帝有些失神的坐在一旁,沒料到原是場歡天喜地的狩獵,最後竟是落得兩個皇子,一死一傷。
「說!」皇帝突然回過神,勃然大怒,「是誰指使你殺了我兩位皇兒?」沐晴兒可以感覺阮靖的身子-僵。
她拉了拉阮靖的衣襟,阮靖會意的放她下來,但怕她支撐不住,也跟她一起跪下,讓她能依靠他。
「民女沐晴兒,本是一名低賤的乞兒,承蒙將軍不棄,迎娶為妻,但因頑劣不冥,有失家風,被將軍休離!」沐晴兒直視著皇帝,輕聲的說,「民女頓失所依,便隻身來到京城,卻意外在客棧投宿時聽到傳言,說三皇子打算趁著狩獵之際殺了太子。民女想到將軍向來忠心為國,若太子真的遇險,將軍一定會為此事煩憂,將軍之前待民女恩重如山,是民女沒福氣與將軍相守,但民女真的不想見將軍為此事神傷。於是民女擅自計劃趁著狩獵之日混進來,打算若此事是傳言便罷,但若三皇子真對太子不利,我就殺了他,為國除害。」
她一番話,說得原本盛怒的皇帝有些懵了。他看著已經斷氣的三兒子,原來他打算殺了自己的兄長?!這話他是該信不信?
「她胡說!皇上,她胡說!」麗妃瘋了似的尖叫,「凡兒沒有野心,根本不可能要謀害太子!現在死無對證,這妖女把罪過全推到凡兒身上,替自己脫罪,皇上,您要替凡兒和臣妾作主啊!」
「娘娘既然知道死無對證,怎麼就一口斷定我胡說?」沐晴兒嘲諷勾起嘴角,「皇上,若您相信自己的兒子,不信民女,這也是人之常情。反正民女敢來,就把命都豁出去,大不了就是滿門抄斬,不然誅我九族也行……孤苦無依的我,早被將軍休離,沐家上下只剩我一人,皇上和娘娘若想要民女的腦袋,拿去就是!只是民女真的不想看見皇上死了個孽子,還在那裡心傷,傷了龍體。」
「你胡說!」麗妃沒了以往的優雅,眼神慌亂的衝上前,伸手就要捉住沐晴兒。
阮靖立刻擋住了麗妃。
「阮靖,你也要造反嗎?」
「娘娘,」阮靖的口氣不卑不亢,「事情還未查個水落石出之前,請娘娘自重。」
「人都死了,還查個什麼水落石出,我要她賠命!」
「麗妃。」皇帝終於回過神,威嚴的斥道。
麗妃身子一僵,眼淚不甘的落下,刀鋒似的眼神緊盯著沐晴兒。
「將三皇子送回宮。」皇帝最後看了已經斷氣的易天凡一眼,沉重的交代。太監、宮女立刻恭敬的上前,小心翼翼的搬動易天凡。
麗妃在一旁哭得肝腸寸斷。
「父皇!」易天雲神色凝重的走了進來,看著已逝的易天凡被送走之後才開口,「剌殺太子的剌客捉到了。」
「人呢?」皇帝問。
「死了!」
「死了?!」皇帝忍不住動怒。
「父皇息怒,他坦承刺殺太子是三皇兄指使,只是人在捉回來的路上竟然毒發身亡!看來應該是指使者一開始擔心事跡敗露,所以先叫人服了毒。」
麗妃聞言整個人僵住,原本要跟著回宮的腳步一頓,尖聲說道:「你們全是一夥的,都說謊,想要嫁禍給死去的凡兒。」
「娘娘,三皇兄也是我的兄長,我敬他、愛他,怎可能害他?!」易天雲冷冷的看著一臉瘋狂的麗妃,「我給過三皇兄無數次機會,只可惜,他被權勢蒙住了眼,喪心病狂。」
「說清楚!」皇帝忍著心頭的悲痛,一字一句的質問:「你給過你皇兄機會,這話是什麼意思?」
「兒臣帶著阮將軍上山狩獵,此事無人知曉,只有在出王府時恰巧打了照面的三皇兄知道。」易天雲眼底滑過一絲森冷,「在山上遇襲,慶幸有阮將軍在,我才逃過一劫!阮將軍的忠心,父皇是知道的,兒臣捉了剌客,他們供出了三皇兄,但我念在手足一場,逼阮將軍點頭,這事才沒告到父皇跟前。三皇兄知道東窗事發,跪求兒臣原諒,兒臣一時心軟,原諒了他,沒料到現在卻……」
易天雲話聲隱去,露出痛心疾首的神情,阮靖與沐晴兒對視一眼,這傢伙若不當皇子,當個戲子應該也挺成功的。
「說下去!」皇帝的臉色陰沉得嚇人。
「兒臣沒料到三皇兄竟把腦子動到了太子的位置上,想來三皇兄是想篡位。父皇,雖說三皇兄是我最敬重的兄長,但他落到今日這個下場,是他咎由自取。」
麗妃衝到皇帝的跟前跪下,拉著他的衣袖祈求,「皇上,他們全都說謊。你看看凡兒,看他死得有多不甘心,你一定要殺了這些人,替他討回公道。」
「娘娘,事實擺在眼前,」阮靖悲哀的看著麗妃,「你一味的袒護,會令皇上懷疑這一切娘娘全都知情,為免遭人懷疑你牽連其中。你還是讓開吧!」」
麗妃聞言如遭雷擊,一下子白了臉。如今她的兒子死了,再袒護又有何用?!想到這些年來,為了一步步扶持自己的兒子上位,表面上她對先后所留下的兩個兒子視如已出,百般呵護,暗地裡卻多有安排。
她把阮靖帶進宮,他也如她所料的深得倚重,原以為他的存在將來可以助凡兒一臂之力,誰知今日竟是養虎為患。
皇帝冷冷掃了麗妃一眼,抽回衣袖,「這真是你教的好兒子!你回宮去吧!」
麗妃面如死灰,深受打擊,眼底有著深深的恨意,顫抖著身子跪坐在地。在宮女的扶持之下,她失神的走了出去。
「你說,你叫沐晴兒?!」皇帝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著沐晴兒。
「是!」沐晴兒點頭,覺得肩膀的疼痛加劇,要不是有阮靖在一旁扶著,她可能早就癱軟在地了。
「縱使有天大的理由,」皇帝冷著臉,一字一句的說:「三皇子有罪,也輪不到你出手!」
「民女知罪!」沐晴兒老老實實的磕了頭,皇上生氣理所當然,畢竟死了個兒子,所以她只能承擔後果,只是她覺得暈眩,意識有點模糊。
「父皇,晴兒做的一切也是為了皇室著想。」在阮靖吃驚的注視下,易天雲突地跪下替沐晴兒求情,「兒臣懇請父皇饒她一命。若父皇執意降罪,那就怪我吧!是我把人帶進狩獵場,若父皇要她死,兒臣就跟她一起死。」
「你——」皇帝瞪大眼。
「你傻了嗎?!」沐晴兒強打起精神,看著易天雲,不知為什麼他要自個兒扯上這件事?!他明明可以全身而退。
易天雲聳聳肩,「本王知道你不想牽連本王,但本王從不說謊,你確實是本王帶來,我也不敢朦騙父皇。」
易天雲可是阮靖見過說過最多謊的人,但現在他大言不慚的在皇帝面前扮乖兒子,普天之下還真只有厚臉皮如易天雲可以做到。
阮靖眼底閃過一抹晶亮,「皇上,晴兒雖是臣的下堂妻,但是她今日所為臣難辭其咎,若皇上要怪罪,就連臣一起入罪吧!若是死罪,臣陪她一起承受。」
「你們——」皇帝瞪著兩人,一個是他最疼愛的兒子,一個是他最信任的年輕臣子,現在竟然……
看著他們,沐晴兒實在覺得今生夠了,她何德何能,能讓一個將軍和一個皇子如此為她。
她淺淺一笑,「我不需要你們拿自己的命來保我。」
「晴兒!」阮靖微皺下眉,真怕她又出言不遜。在這個節骨眼,若說錯一句話,她的小命真的休矣。
「我說過,我是福星,保你沒事,也保我平安,」沐晴兒對他一笑,顫抖的手從衣襟拿出玉佩,「不知皇上可認得此玉?」
阮靖驚訝的看著原本以為已在大火中失去的鳳鳥玉佩。
皇帝定睛一看,鳳凰玉佩他自然見過,當時太后賞給阮靖時,他也在場,可以想見皇太后真心喜歡阮靖這個小夥子,阮靖也從沒令人失望,只是現在——
「這塊玉佩不是丟了嗎?」皇帝狐疑的問,還記得大火過後,三皇子曾派人替阮靖尋玉,卻一無所獲。
「沒有,」沐晴兒微斂下眼,輕聲說,「民女在大火之中救了將軍一命,將軍感激將此玉贈於民女,所以這塊玉佩現在屬於民女。」
阮靖心中滿是疑問,但他知道現在不是解惑的好時機,於是他壓下疑惑,「皇上,當年皇太后賞玉給臣,說鳳凰現則天下平,盼我凡事以國為重,只要有它在手,便能保臣一命,這皇上是知道的。」
皇帝皺著眉,不是很情願的點頭。
「既然晴兒現在有玉佩在身,皇上殺不得。」
「是啊!父皇,」易天雲露出歡天喜地的神情,「若您不顧這塊玉,硬是殺了晴兒,小心皇太后半夜從陵寢跑回宮裡來找您聊天。」
看著自己的兒子,皇帝眉頭皺得更深。真是拿他沒辦法!
「父皇,您好壞也快做個決定,」易天雲忍不住咕噥,「太子遇襲,雖然福大命大沒傷了要害,但失血過多,現在都還沒醒,兒臣想趕去看看他。難道父皇不掛心嗎?」
提起太子,皇帝的心一擰。向來令他最驕傲的兒子,溫文儒雅,勤政愛民,又想起已死的三皇子……
他不禁長嘆口氣。
「宣旨下去,三皇子狩獵之行,不慎墜馬而亡,擇日發喪!至於你……」皇帝看著沐晴兒,「雖有先皇的玉佩在身,我殺你不得,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朕會好好想想,如何處置你才好?將人給我押入大牢。」
語畢,他站起身,要去看太子。
阮靖原本稍放下的心,一下子又高高懸起。
「父皇,不如讓她交給阮將軍處理吧!」易天雲站起身,出聲喚住皇帝的腳步,「別關大牢了,就軟禁她在將軍府裡,要罰的話,等她傷好了再說。」
皇帝沒好氣的看著他,「若如她所言,她只是個乞兒,你為何要替她求情?」
「她救過兒臣,兒臣欠她一條命,」易天雲一臉的理所當然,「父皇打小不是教兒臣要知恩報恩,兒臣可是謹記在心,一刻不敢或忘。」
在皇帝的眼裡,易天雲的存在是個開心果,三兩句話就可以使他忘去煩憂,他無奈的問:「不如你自已說,你想朕怎麼罰她?」
易天雲眼睛骨碌碌的一轉,看著沐晴兒,「恩人,你想怎麼處罰?」
在這個節骨眼竟然叫她恩人了,這個五皇子偶爾還是會做點討人喜歡的事。沐晴兒帶著淺笑,「皇上不如讓民女去行乞吧!」
阮靖嚇了一跳,拿著一副你瘋了的眼神瞪著她看。
「將軍,我是當乞兒的時候認識你,」她柔情看著他,輕聲解釋,「我跟奶娘和兩個弟弟最快樂的一段日子也是在行乞,這些日子,我想著他們,覺得好懷念那段時光。」
看著她眼眶的淚,阮靖的心一軟,「我明白了。行乞又何妨,我陪你。」
她忍不住破涕為笑,「你是堂堂大將軍,跟我行乞,豈不委屈。」
「只要有你,都不委屈!」
「哇!」易天雲在一旁不甘受到冷落,「放著將軍和將軍夫人不當,搶著當乞丐,行乞真這麼有趣嗎?我也要去!」
沐晴兒沒好氣的掃了他一眼,不懂這傢伙幹麼硬要來插什麼花。
皇帝覺得太陽穴隱隱作痛。是他老了嗎?為何全然不懂這年輕小輩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
罷了、罷了!他揮揮手,壓下心頭的煩躁,「她要行乞,朕就罰她終身行乞!」他要去看太子,話落,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我說過,我可以保你全身而退!」易天雲一臉得意。
「謝五王爺!」阮靖說得很隨意,抱著沐晴兒,不再搭理他的離開。
「呿,過河拆橋!」易天雲走了幾步,腦子這才想到最重要的一件事沒提,「喂,等等,你們欠我一個人情,我要蘭花,只要把蘭花給我,就當還了人情,聽到沒有?我要蘭花!」
「好。」沐晴兒的聲音遠遠傳來,「待我回去,就把將軍府裡所有的蘭花都送到王府去給王爺。」
「沐晴兒,你別給我裝傻,我不是要那個蘭花,我要的是……」明白得不到他想要的,易天雲不悅的閉上嘴,只能看著兩人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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