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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方徽瑤看著默默向前走的艾若愚,突然打了個激靈,垂下頭也跟著安靜下來,剛才自己竟然會希望她恢復記憶!如果讓嚴暢野知道,那天晚上陪在他身邊的不是她,而是蔣若愚,還有小萌並非嚴洪野的孩子,而是他的孩子的話,屆時他會將她置於何地可想而知。
再沒有愧疚、再沒有憐惜,再不會考慮她的處境,他會毫不留情地將她從他的生命中剔除出去,更甚者還會追加一擊狠狠的報復吧。
方徽瑤不寒而慄,腳下鬆脆的枝幹,此刻看起來都像極了地獄裡伸出來抓她的鬼爪。
“啊!”她突然尖叫,向前跑了兩步,撞上了方南國的背包。
“怎麼了,千金大小姐,被毛毛蟲嚇到了嗎?”
“不是有帶驅蟲水嗎?忘記噴了嗎?”嚴暢野回頭看了方徽瑤一眼,從她驚懼的眼睛裡似乎察覺到了一絲異樣,但到底是什麼又無從探知,“看你嚇得好像魂不附體的樣子,就叫你別跟了,荒山野嶺的,出了事我可救不了你啊。”荒野求生他可沒學過,想想當年,也是很窘迫地經歷了一回。
艾若愚眨眨眼睛,才發現自己又走了一回神,等她靈魂附體,便不緊不慢地問上一句:“是被蟲咬到了嗎?”
方徽瑤已經恢復清醒,眼神不由己地瞟向一臉淡漠的艾若愚,在小萌跑回來纏上她的那一刹那又匆忙移開目光,就像燙著了似的。
“我沒事,被臭蟲噁心到了。”方徽瑤再怎麼指桑駡槐也沒用,因為當事人從沒把她放眼裡過。
艾若愚由小萌拽著越走越遠,方南國很快跟了上去。
“要不要讓若愚幫你看看?”嚴暢野陪她在原地冷靜。
“不用,她沒你想得那麼了不起!”方徽瑤忿忿地不服氣地回道,不過就是個窮鄉僻壤之地的小醫生,憑什麼他們都認為她比自己優秀?
“大小姐,你要在這麼鬧脾氣,不如我先開車送你回去,怎麼樣?”這麼多年來的相交,說完全沒感情是不可能的,不過這份感情絕對點到為止,就是把她當妹妹看而已。
方徽瑤頭一甩,倔強地宣言道,“不要,她能做到的我也能。”
嚴暢野哭笑不得地將手在她腦袋上亂揉一通,卻被她很火大地拍開。
“別把我當小孩!”方徽瑤一邊說著,一邊朝遠處的三人追了過去。
嚴暢野歪歪嘴,很抱歉地聳肩,表示無力承受她這份期待,他依舊走得慢慢悠悠,每當他們回過頭來喊他,他總是高聲答應,然後龜速還是龜速。
一半原因是追憶過去,一半原因是穿的鞋有點硌腳,他沒帶運動鞋,這雙是方南國借他的,走得他都想脫下來直接還給那個現在正笑得一臉癡呆的混蛋。
他們預想在山腰谷地的上風處搭帳篷,而這座山遠看著小得像頂帽子,實際跑到它腳下才發現原來它驚人的龐大,所以越爬越艱難,越往上反而覺得距離越遠了。
很快,耗盡了好奇心的小萌代替了方南國的背包,而方南國的背包則由嚴暢野肩負起來。
“暢野哥,我幫你拿帳篷吧!”方徽瑤跟在嚴暢野身後,意欲搶過裝著帳篷的袋子。
艾若愚回頭看看他們,然後依舊一語不發地往前走著。
“不用,你是在看不起我嗎?”嚴暢野笑得輕鬆,實則汗水已浸透汗衫,“而且你這麼拖著反而加重了我的負擔啊。”
“對不起。”方徽瑤吐吐小舌,小心翼翼地用濕巾抹去鼻尖的汗,便開始了抱怨,“真是的,腳都走疼了,還熱得要命,汗臭味都要透出來了。”
“欸,別說出來好喁,口渴的時候說水,越抱怨越累啊。”嚴暢野瞥了方徽瑤一眼讓她噤聲。
之後便都沉默了,屬於林子的聲音也就透了出來,鳥兒在林子的頂端角逐,松鼠在樹上跳來跳去,還有青蛙偶爾的咕噥,除此之外,像是乾燥過後的穀物所散發出的清香味道也慢慢深入肺腑,將濁氣帶出來似的讓人放鬆神經,進而振奮了精神,一旦超越了心理上的障礙,旅程也就不那麼可怕了。
每半小時休息一次,其他人席地而坐,吃的吃、喝的喝,只有艾若愚與眾不同,卸下背包後往附近的林地裡一鑽,回來的時候手裡總是抓著一大把的葉子。
“若愚,要不要再歇一會?”嚴暢野看她也是滿頭大汗的樣子便詢問道,她體力再好也總是個女生,又是那種百般隱忍的脾氣,等累倒了可就來不及了。
方徽瑤朝艾若愚冷哼一聲,背上背包,陰陽怪氣地激道:“看她臉不紅氣不喘的樣子,暢野哥你多操心了啦,況且人家是醫生,自己的身體狀況自己能不清楚嗎?十點前趕不到紮營地點的話,可是會被曬死的,現在的太陽多毒啊,是不是啊,艾醫生?”
看了眼天空,層層迭迭的雲彩,陽光幾乎被遮了個沒影,艾若愚輕描淡寫地說:“沒關係,走吧。”這點山路對她而言真算不上什麼,出汗並補充了水分,狀態還是很OK的。
“喂,背包我替你背吧。”嚴暢野實在有點看不過去了,除了那個背包,她還要分擔一個炊具箱,雖然不算重,可到了這會,他就是忍不住心疼。
“不,你都背了兩個了,我真的OK,沒問題。”艾若愚有意將背包提箱的動作做得很流暢,以示輕鬆。
“你確定?”嚴暢野隱隱有些惱火,這傢伙示下弱、撒下嬌,天難道會塌啊?
艾若愚點頭,邊朝前走,“我確定,比這高、比這大的山,我都爬過。”
登山是極消耗體力的運動,也就意味著,登山的時候不用想多餘的事情,所以她喜歡登山,過去幾年只要一有空,她就會和登山愛好者協會的友人,一起去攀登世界各地的名山峻嶺,所以她是真的沒問題。
“小艾和我可不像你們這幫僵手僵腳的都市族,這點山路要是走不來,那可就白活了。”
方南國幸災樂禍道:“公子哥、嬌嬌女,哼哼唧唧、唧唧歪歪,看你們今晚怎麼熬過去,腳上一定長滿水泡,等著難受吧!”
方南國不提還好,一提嚴暢野不禁皺起眉來,原因無他,他的腳已經在痛了。
“有什麼好得意的,鄉巴佬。”方徽瑤脾氣見長,說話越發不客氣起來。
“那你還待在這裡幹嘛?滾回你的大都市去啊!”
“要不是暢野哥要待在這裡,你八抬大轎請我來,我還不來呢!”
“喲喲喲!還八抬大轎,八抬大棺材抬你來這吧?”
方徽瑤和方南國兩人你來我往,嚴暢野反而趕上去和艾若愚走在了一塊。
“真的不累?”嚴暢野再次確認道,從下往下看的話,她的身型還真是嬌小,小小圓圓的肩頭,很平直也很有力。
“嗯,不累啊。”艾若愚慢半拍地仰起頭來答話,顯然又走神了,或者是太專注于腳下的路了。
嚴暢野苦中作樂地取笑她道:“你腦袋裡是塞了棉花嗎?眼睛裡心裡,只有眼前的道路嗎?就不會分點給我嗎?”
“啊……”艾若愚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瞳仁在陽光下像寶石一樣泛著光澤,看得嚴暢野一楞,差點踩空一腳,幸好只是踉蹌了一下,“你當心一點,不,還是專心一點,這把年紀摔一跤的話,骨折起碼要三個月才能完全康復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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