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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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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雲芨] 天命為凰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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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1
發表於 2018-7-26 23:53:08 |只看該作者
510章 何來你和我

  燕無歸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出現的,記憶的最初,是石宇的周歲生日。

  那天,謝廉貞從王宮回來,一個人進了密室。

  密室是歷代廉貞星君閉關之處,直通後山。

  他把謝長暉趕了出去,一個人坐在那裡。這是師祖過世後,他最常幹的事。

  不知道坐了多久,他「看到」自己站起來,穿過長長的走道,到了後山。

  那是謝廉貞最陰鬱的時候,但這些陰鬱全都與他無關。

  他記得所有的事,唯獨不記得師祖去世的悲痛欲絕,和被王妃強行推上廉貞星君之位的憤怒。

  這是他自己,卻是忘記了這兩年悲歡離合的自己。

  開始,他最喜歡的事,就是在後山走來走去,用幾年沒有用過的腿,奔跑、跳躍,攀岩……這些以前只能看不能做的事。

  後來,他覺得刀法很有趣,就開始玩刀。

  謝廉貞慢慢知道了他的存在,他本來就是個很敏銳的人。

  於是某天清醒過來,他發現自己被關在密室裡,周身空無一物,只有桌上留著的紙筆。

  那是他們第一次對話,通過這種迂迴的方式。

  謝廉貞是不喜歡他的,因為他的存在,是他軟弱的象徵。

  那時,他還沒有燕無歸這個名字。

  謝廉貞掙扎過,努力不想讓他出現。可是這些都失敗了,就像他曾經說的那樣,一個厭惡自己存在的人,怎麼可能打敗他?相反,越是掙扎,他出現得越多。

  他們交集越來越多,慢慢可以與彼此交談。

  謝廉貞還是很討厭他,但逐漸習慣了他的存在。他說,既然存在了,就要有自己的價值,佔了他的身體,總得有點貢獻。

  正好那時,九瑤宮找上門來。於是,廉貞公子去了一趟西川,給他鋪路。

  他們誰也沒想到,會在九瑤宮遇到那個劫數。

  其實,他對陸明舒說謊了。謝廉貞的玉墜,只送過她一個人。

  與九瑤宮達成協議,每隔半年,他就會混入交換弟子的行列,去瑤西山林。

  此事是謝廉貞一手處理,不過一張名單的事。

  而這一切,都是為了去陰山做準備。

  謝廉貞繼任後,翻閱了大量秘密卷宗,發現了許多疑點。為什麼陰山會出現許多蠻族,為什麼事後找不到父親的遺體?

  這些,必須親自去看。

  他站不起來,去不了,但燕無歸可以。

  這是一具身體裡的兩個人格,唯一意見相同的事。

  而他們,終於等到了這個機會。

  只是,謝廉貞並不知道,自己的身體裡,竟然有第三個人格存在。

  ……

  虛無的空間,謝廉貞席地而坐。

  燕無歸慢慢從黑暗中出來,在他對面坐下。

  「你早就知道了?」他問。

  燕無歸搖頭:「我只是覺得那個不像你,並不知道那是另一個人。」

  第三個人只出現過一次,就是陸明舒為他擋下丁青青的時候。

  謝廉貞想著想著,笑出聲來:「真是有意思。他從來就沒有出現在我的生活裡,甚至不知道我的存在,卻給我留下了最要命的東西。」

  一夕之間,他就這樣成了魔皇之子。

  「別恨他,他自己也不知道會是這樣。」燕無歸說。

  謝廉貞搖頭:「我不恨他,沒什麼好恨的。」

  兩人默默坐了一會兒,燕無歸問:「那個,要怎麼辦呢?」

  謝廉貞笑:「都是自己,能怎麼辦?你我還能剝離,但他與我們如影隨行。」

  很多事,以前想不明白的,現在突然就明白了。

  謝廉貞誕生的時候,魔性就復甦了,他的陰鬱冷酷、無法無天,都是那個他在作怪。這個人格,與他糾纏交結,無法分離。

  「還記得麒麟會的時候,你警告我,讓我不要去騷擾她……」

  「可你沒聽我的,還是做了。」燕無歸說。

  「是啊。」謝廉貞笑了起來,「不過,你並不知道,那時的我,好像再一次被分割成兩個人。其實我一直以為,自己並沒有多愛她,只是很想得到她,從聖王秘地回來,我也是這麼想的。」

  對他來說,這就是個有趣的遊戲。既然用那種方式得不到,那就換一種。既然她不喜歡那個玩弄手段的自己,那就換一個。他的真心,也是一種手段,不過換個表現方式而已。

  「但是,」他垂下視線,看著自己的手,「我不知道,自己體內真的有一個,很愛她的我。」

  到現在,謝廉貞都沒想明白,那個他,為什麼會愛得這麼徹底。到底是因為異性相吸,她所擁有的永遠都打不倒的堅持吸引了他,還是因為日久生情,一次次的夜半相會,讓他生出別樣的感情。或者,因為她是第一個看到他真面目的人?其實她比他們,都要早發現那個人格的存在。

  燕無歸和他一起沉默。

  魔性與謝廉貞分不開,與他也分不開。上一次,是謝廉貞受到刺激,這一次,則是他。

  燕無歸也以為,自己對她憐惜居多。從第一次相見,看著她怎麼成長起來,沒法不去憐惜。可是,當她被魔皇掐著脖子,生死不知的時候,那種強烈的憤怒,主宰了他的理智。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可以那樣憤怒,哪怕毀滅世界都無所謂。

  「我覺得,你的說法錯了。」

  謝廉貞抬起頭。

  燕無歸認真地道:「他不是第三個人,他就是你和我。」

  看著彼此的眼睛,謝廉貞慢慢笑了起來:「對,就是你和我。」

  被壓抑的魔性,雖然平時不會顯露,但是如影隨行,無法剝離。

  「以後還要這樣嗎?」燕無歸問。

  謝廉貞失笑:「你不是已經有答案了嗎?」

  燕無歸也笑了起來。兩張相似的臉,原本有著完全不一樣的表情,但此刻卻越來越像。

  「其實,這樣沒什麼不好的。」謝廉貞道,「有些人,一輩子都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東西,至少我知道。」

  「嗯。」

  「魔皇之子就魔皇之子吧。魔性是他給我的,是我的一部分。」

  「那我呢?」

  謝廉貞微微笑著:「從來只有一人,何來你和我?」

  身上陰影浮起,將兩道身影一併吞沒,分不清你,也分不清我。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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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2
發表於 2018-7-27 09:15:31 |只看該作者
511章 爭議

  溟河邊的山洞裡,小布變身銅鼎,煮著一鍋魚湯。

  它時不時地指示主人:「薑,放薑!」

  「鹽別忘了加,哎,放多了。」

  陸明舒嘴角抽動兩下。雖然她廚藝一般,但也沒手殘到這份上,連鍋魚湯都不會煮好嗎?真是的,一個銅人,還有這麼多要求。

  「把草汁擠出來,對。好了,關火了!」小布喋喋不休。

  香味撲鼻,小呆忍不住湊過來,想喝上一口,但是小布飛快地一合鼎蓋,跑遠了。

  小呆不滿地叫了兩聲。

  「這不是給你吃的。」小布說。

  小呆又叫。

  「等等呀,晚上再給你弄。」

  小呆勉強同意了。

  吵吵鬧鬧的聲音裡,躺在席上的人睜開了眼睛。

  「你醒了?」陸明舒發現了,將他扶起來。

  謝星沉擰了擰眉,問:「我的傷怎麼好了?」聲音低啞,帶著與往常不同的磁性。

  明明之前,他先是施展了血脈秘術被反噬,接著又被魔皇重創,處於垂死邊緣。能不能活下來,自己都沒底。

  陸明舒沒回答,只道:「你現在身體虛弱,不要亂動,先養著。」

  他的傷,當然是天輪修復的。

  找到安全的地方,她便進入天輪,用積分兌換。原本想著,現在積分多了,直接換高級復原好了。沒想到,小桑告訴她,修為提升了,兌換療傷的積分也會提升。現在初級療傷要一百點,中級治癒一千點,高級復原一萬點。用在別人身上,還要提升一半,也就是需要一萬五千點。

  上次天海閣之事,她得了一萬的積分,但為了提升月神劍,花出去大半,只剩下幾千。沒辦法,只能換兩個中級治癒了事。

  她的傷不重,問題不大,謝星沉卻是從垂死邊緣挽救回來的,估計要躺很久。

  讓她失望的是,這次陰山事件,沒給她增加半點積分,思來想去,應該和最後的結果有關係。

  在天輪的定義裡,對世界的改變,必須是積極的、開闊的、向上的,而陰山事件,她雖然阻止了魔皇臨世,卻給整個世界埋下了不小的隱患。

  比如現在,聯盟肯定還是會成立,但各派之間,恐怕沒法通力合作。

  陰山法陣之事,影響了七真觀的信譽。這麼大的事,居然瞞了這麼多年,誰知道他們是不是還有別的秘密。

  還有,魔皇之子居然是他們的廉貞星君,這事怎麼處理?

  不到事情明朗的一天,估計天輪是不會給她結算積分的。

  於是,沒富多久,陸明舒又成了個窮光蛋。修為越高花起來越快,剩下那點積分,可得省著花。

  魚湯倒了出來,小布誇口:「好喝吧?都是我指揮得好。」

  陸明舒撫額,這話,都是那段時間跟謝廉貞學的!

  「好喝。」他笑著回了一句。

  這魚湯裡,加了許多珍貴的藥材,都是補身用的。

  「我昏迷了多久?」他問。

  「七天。」陸明舒說,「放心吧,這裡很安全。如果有問題,我們直接進溟河。」

  「有地圖嗎?」

  她拿出地圖。

  謝星沉看了一眼,點了點:「這裡有條支流,直通地下水脈,可在越過陰山,進瑤西山林。」

  陸明舒疑惑地看著他:「你怎麼知道?」

  「就是我們當年在瑤西遇到的那條地下河,我後來探了路。」

  沉默了一會兒,她問:「這是你給自己留的後路?」

  他點了點頭。

  「你早知道自己會成為玄門公敵嗎?」

  謝星沉笑:「那時沒想那麼多,只是做個萬全準備。」

  陸明舒默默點頭。也許他的潛意識感知到了魔性,但自己並不清楚。

  安靜許久,她道:「你休息一會兒,我出去看看。」

  「嗯。」他面帶微笑,看著乖巧得很。

  ……

  這時的天運城,卻因為他們鬧成了一鍋粥。

  「發通緝令,一定要發!」說話的是天海閣的一位化物境,名喚古洋,這次派來中州的代表,「魔皇有多危險,我們親眼所見,他是魔皇之子,誰知道什麼時候失控?難道這樣的事,還要再發生一次嗎?」

  「對對對!」應和的是玉鼎鋒的郭長老,他家長輩受傷不輕,只能由他先出面。但這件事,是他們早就商量好的,「你們七真觀瞞下這麼大的事,我們沒有計較,如果不把這事處理乾淨,以後成立聯盟,我們怎麼敢把命脈交到你們手中?」

  「就是這話!」這是秋水樓的一位太上長老。

  平時,他們這些中等門派,哪裡敢跟七真觀較勁?但今天不一樣,天海閣和玉鼎峰,都和他們站在一起。

  古洋還欲再說,忽然一聲巨響,卻是一直冷面無口的淨一拍桌而起。

  她冷冷看著眼前這群人,一個一個看過去,凌厲的目光看得他們往後一縮。

  古洋見勢不妙,忙道:「淨一師太,你這是什麼意思?好好議著事,你要拿七真觀的勢頭壓人嗎?」

  淨一冷笑:「聽諸位說得這麼熱鬧,貧道想問你們幾個問題。」

  沒等別人接腔,她就接下去:「你們口口聲聲,說他是魔皇之子,說他是隱患,那我問你們,如果沒有他,你們還能站在這裡嗎?」

  場面倏然一靜。

  淨一繼續道:「不敢答了?那我來說!如果不是他,天運城的化物境,十之七八,都得埋在陰山!就算這樣,也阻止不了魔皇現世。到那時,別說在這裡指手劃腳,你們想多喘口氣都難!」

  森寒的目光,一一掃過去。

  被她目光掃到的人,無不縮了縮脖子。

  古洋見此,不得不站出來:「淨一師太,一碼歸一碼,怎能混為一談?」

  淨一嘲弄:「前頭受了人家的恩情,才能活著出來,後頭就要把人弄死,這叫一碼歸一碼?」

  「但你不能否認,他是魔皇之子吧?當時他的樣子有多可怕,多少人親眼所見?他是救了我們不假,但那是因為我們嗎?」古洋也學她冷笑一聲,「那是因為姓陸的丫頭在魔皇手上!既然不是存心,又怎麼談得上恩情?!」

  有他出頭,別人也敢應和了:「對!這正說明了他有多危險。魔皇是他的生身之父,他都能毫不留情!」

  淨一大怒,正要說話,外頭傳來:「王妃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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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7-27 09:15:43 |只看該作者
512章 無言以對

  王妃進來時,由小王子陪著。

  陰山一役,死傷慘重,尤其七真觀,當場陣亡了幾位化物境,再加上幾個傷勢太重,回去也撐不了多久了。比如石太上長老,血脈秘法反噬太大,剛回到太辰山就咽了氣。

  中州王現下在熬時間,他發動的秘法反噬更大。等他咽了氣,人皇一脈,除了關在七真觀的逸郡王,就只剩下小王子一人了,真是叫人唏噓。

  讓人詫異的是王妃,還以為她傷重不癒,沒想到只是受到衝擊過大,一時閉了氣,本身受傷並不重。

  看到王妃進來,其他人雖然不怎麼情願,到底還是稀稀落落地行了禮。

  王妃臉色還白著,只薄薄上了一層脂粉,但神情冷肅,威儀天成。

  石宇扶她在主位坐下,立在一旁。

  「王妃,您傷勢未復,怎麼就來了?」行過禮後,淨一關切地問了一句。

  這句話問得好,王妃冷笑一聲,回道:「本宮若是不來,只怕你們把中州拆了,還不知道呢!」

  王妃極少擺架子,這會兒自稱本宮,已明明白白表現出她的不悅。

  其他人一聽,就知道她在說什麼。

  古洋上前便道:「王妃,我們也是為了中州好,魔皇之事,影響甚巨,如果不處理,就是個天大的隱患。陰山離中州近,若是出了事,第一毀掉的恐怕就是中州了。」

  「哦,這麼說,還要感謝諸位了?」

  「不敢!」古洋昂著頭,頗有點洋洋自得。

  誰知道,王妃臉色一放,鳳案一拍:「古先生,你們天海閣來到中州,我中州可曾虧待了你?」

  變臉得太迅速,古洋不免一愣,道:「王妃何出此言?」

  王妃繼續冷笑:「不止天海閣,還有其他人,自從你們來到中州,我中州好吃好喝地供著,雕欄畫棟的給你們住著。陰山一役,我七真觀衝在最前,死傷最重,讓你們得以安全脫身。你們倒好,平平安安回來了,就翻過臉要殺本宮的兒子了?」

  「王妃!」古洋再怎麼自大,也知道這話必須要辯,不然他們豈不是要背上忘恩負義的名聲?「您這話說的,陰山之事,是我們惹的嗎?你們七真觀守著這麼大的秘密,不告訴我們,難道還怨我們不成?再說,我們是來做客的,聽說陰山有難,立馬就趕過去了,這還不夠?要不然,我們袖手旁觀,你們七真觀死傷只會更重!殺您的兒子更是無稽之談!敢問王妃,您是王妃,那位是王子嗎?您現在是中州王的正妃,可不是魔皇的妻子!」

  「胡言亂語!」說話的卻是石宇,已經十八歲的他,發起怒來足見威儀,他指著古洋喝道,「大哥是我母妃親生子,血緣不可抹滅!你這話究竟是何居心?指責我母妃改嫁,還是慫恿我等無視親緣?若是親母子、親兄弟都不能友愛,倫理何在?你想亂我中州嗎?!」

  淨一簡直想鼓掌叫好,小王子不愧是王妃教出來的,這罪名冠的,讓古洋再嚷嚷!

  「宇兒,」王妃慢悠悠道,「古先生是你的長輩,不可無禮。」

  石宇立刻做出乖寶寶的樣子:「是,孩兒無狀了。」說著,對古洋躬身一禮,「古先生,對不住了。」

  他們母子一會兒怒斥一會兒道歉的,古洋一時沒反應過來,剛想接個話,說句沒關係,誰知道石宇又是臉色一變,聲音厲了起來:「不過,有些話,必須說在前頭!大哥是母妃十月懷胎所生,雖非我王族血脈,但也是毋庸諱言的一家人,不容他人挑撥!這是小王的意思,也是父王的意思!」

  議事殿內為之一靜。在此之前,關於王妃前面這段婚姻,有諸多流言。沒有人認為,中州王會接納謝星沉這個王妃前夫之子,事實也是如此,王妃改嫁之後,並沒有把他帶在身邊。古洋那話,就是認定了中州王不認謝星沉,以為王妃不敢拿到檯面上講,哪知道,小王子竟是這樣的態度,還表示中州王也承認。

  得了,這下挑撥失敗,還被石宇拆穿,臉面也丟了。

  古洋臊得很,還強辯道:「小王子,那位是魔皇之子,就算中州王族寬宏大量,也不能叫天下人都等閒視之吧?」

  石宇道:「古先生,您是前輩先賢,小王有幾句話,想請教一二。」

  這架勢,古洋明知道裡頭有貓膩,人家這麼客客氣氣地問,也不得不硬著頭皮:「小王子請說。」

  石宇伸出一伸手指:「其一,您方才問,陰山之事是誰惹的,言下之意,我們七真觀守著秘密不說,對不住各大玄門,是吧?」

  沒等古洋開口,他立刻接下去:「那小王就要問了,陰山之事,難道是我七真觀一門得利?當初陰山出事,乃是人皇陛下一手將之鎮壓下來,甚至連自己也賠了進去,我七真觀受命守護陰山的皇陵法陣,才有了古夏千年太平,是也不是?」

  「這……」

  哪怕人皇變成了魔皇,但誰也無法否認人皇的千古功績。知道自己魔化,甚至用法陣將自己困在皇陵之中。至於被魔皇做了手腳,變成了助他復活,這是另一回事了。大家都是讀過書的人,不能不講道理。

  「這事你們可以說啊!」一時之間,古洋只想到這句。

  「說?怎麼說?」石宇問,「您就這麼肯定,這事傳出去,不會有起壞心?魔皇被放出來,是什麼樣的危害,您自己也看到的。」

  「……」越重要的事,就越少人知道,這個無法反駁。

  「其二。」他又伸出兩根手指,「此次鎮壓魔皇,我七真觀付出最多,損失最重,誰能否認?」

  眾人無話可說。其實,要不是七真觀損失慘重,他們也不敢這麼逼上門……事情做的時候理所當然,被揭穿了難免臉上火辣辣。這個小王子,可比想像中難纏得多啊!

  石宇微微一笑:「其三,若是沒有我大哥,諸位就在陰山回不來了,是也不是?」

  眾人再次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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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7-27 09:15:54 |只看該作者
513章 不了了之

  「既然諸位沒異議,那小王總結一下。」石宇扳著手指頭數,「其一,我七真觀為古夏守護陰山千年,代代付出,於各大玄門有恩無仇,是也不是?」

  「……」

  「其二,陰山出事,我七真觀傾全觀之力,重新鎮壓魔皇,對各門也是有恩無仇,是也不是?」

  「……」

  「其三。」他抬起頭,掃過眾人,「我大哥發動血脈秘法,才能令魔皇功虧一簣,於諸位有恩無仇,是也不是?」

  眾人無話可說。

  石宇看著眾人,緩緩道:「諸位,你們是在要求,殺一個對你們有恩無仇的人嗎?」

  一片寂靜。

  這道理本也簡單,只是摻雜魔皇之子這個身份,一切就變得複雜起來了。眼下被石宇說穿,便站不住腳了。

  「但是,」古洋忍不住說了一句,「他是魔皇之子,這總是事實。你們七真觀能保證,他絕對不會魔化嗎?」

  石宇笑了一聲:「那小王只好再問古先生一個問題了。敢問古先生,魔皇雖然現在被鎮壓了,但你敢保證,陰山法陣不會再出事嗎?」

  「這……」古洋怎麼敢答,只好強辯,「法陣是你們七真觀主持的,我怎麼保證?」

  「那好,」石宇馬上接下來,「小王實話告訴諸位前輩,我們七真觀不敢保證。魔皇的力量超過我們太多,誰也不知道能鎮壓他多久。說不準幾年,也有可能十幾年,魔皇再次掙脫出來。」

  「那可怎麼辦?」有人脫口而出。

  石宇等的就是這句話:「對啊,那可怎麼辦?到時候還有人發動血脈秘法鎮壓他嗎?」

  此話一出,眾人頓悟。

  看他們的神色,已經明白過來了,石宇便道:「諸位現在知道了吧?如果你們非要殺我大哥,就是斬斷再次鎮壓魔皇的路。到那時,除非洞虛宗師們現身,否則,我們古夏就成了人間地獄,誰也別想逃過!」

  「……」

  沉默中,有人遲疑著道:「可是,那位身上也有魔性……」

  ……

  王輦上,石宇扶著王妃:「母親,您靠這休息一會兒。」

  王妃依他所言,欣慰地拍了拍他的手:「我的宇兒長大了,以後中州交給你,母親就放心了。」

  石宇眼眶一熱,低聲道:「母親別這樣說。我還小呢,還不愛學習,政務怎麼處理都不知道……沒有您和父王在身邊,我……」

  「宇兒,」王妃輕聲說,「你要接受事實,你父王沒有多少日子了,太師祖說,可能就這幾個月。母親這次也傷到了根基,身體大不如前。如今王族只剩你一根獨苗,你必須承擔起自己的責任。」

  石宇咬了咬唇:「是……」

  王妃睏倦地閉了閉眼:「這事完了,母親就回太辰山陪你父王去,這裡的事就交給你了。我們夫妻一場,不能讓他孤零零走。」

  「是……」石宇忍住眼裡的淚,「母親放心,這次我一定不逃了。」

  王妃笑了,伸手正了正他的冠:「母親這輩子,雖然遇到了很多傷心的事,但有你和你大哥,這輩子值了。」

  石宇眼裡含淚,露出笑來:「母親放心,我不會讓他們傷害大哥的。」

  「你也別太急了。」她道,「能談到這個份上就不錯了。魔皇之子,這個身份他洗不掉,那些人不可能再視他為廉貞星君,像現在這樣,漠視他的存在,已經不錯了。」

  剛才石宇一番話,把那些人堵得無話可說。但他們怎麼也不肯,讓七真觀接謝星沉回來。而七真觀內部對這件事也有疑議,既有淨一這樣支持把他接回,仍舊視為廉貞星君的,也有堅稱要把他逐出師門,甚至通緝的。

  到最後,只能雙方各退一步。通緝令是不發了,但他想回來繼續做廉貞星君也不可能了。

  「母親現在只擔心一件事。」王妃道,「你父王和石太上長老,都施展了血脈秘法,反噬甚重。你大哥是魔皇嫡傳血脈,他施展秘法,反噬只會更重。而且,他最後還被魔皇打了一掌……」

  「母親別怕,」石宇低聲道,「有陸姑娘在大哥身邊呢!她是有福之人。而且大哥自身醫術超群,他們不會有事的。」

  「但願如此……」

  ……

  岳靈音扒在門口,翹首以待。

  過了會兒,院門口出現一個身影,她「呲溜」一下竄出去,往來人撲去:「怎麼樣?」

  魏春秋被她嚇了一跳,指了指她按在自己手臂上的手:「岳姑娘,你也太不見外了吧?」都快整個人趴到他身上了。

  岳靈音一縮,舉起手:「好好好,我保證規規矩矩的,魏宗主你就別一副被調戲的小娘子模樣好嗎?」

  魏春秋理了理自己的袖子:「難道我被調戲不是事實?總覺得在岳姑娘面前,我這清白很危險的樣子。」

  若是尋常姑娘,聽他這麼話,還不跳起來打人,岳靈音卻是個異類,笑咪咪地問:「魏宗主這麼說,原來你還清白的嗎?哎呀,一把年紀了,不容易……」

  魏春秋也算臉皮厚的,嘆了口氣,瞅著她不說話。

  這一招對付岳靈音很有效,她立刻揪著他往裡走:「來來來,你打聽到什麼消息了,快跟我說說。」

  「別拽行嗎?我自己會走!讓別人看到像什麼樣子?」

  「像什麼樣子?被我非禮的樣子嗎?別扯開話題,說!」岳靈音把他按在椅子上,自己在前面一站,堵了去路。

  魏春秋沒奈何,只好道:「沒事了。」

  「嗯?」等了半天就三個字,岳靈音沒忍住,「還有呢?」

  魏春秋學她攤了攤手:「都說沒事了,你還要怎麼樣?」

  「他們沒要通緝廉貞公子?這事就這麼過去了?怎麼肯?」

  「你倒是挺了解他們嘛!」魏春秋說了一句,接著回答,「王妃和小王子出面了,這事呢,就這麼和稀泥過去了。不通緝,但七真觀要換個廉貞星君了。」

  岳靈音想了想,哎了一聲:「也算不錯了,廉貞星君不當也罷。」

  魏春秋點點頭,他也是這麼想的。

  岳靈音又擔憂起來:「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廉貞公子受傷那麼重,陸師妹會帶他去哪呢?兩兩相伴,亡命天涯,好羨慕啊!」

  聽得這句,魏春秋白了她一眼。這女人,腦殼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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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4章 繼續往前看

  自從逃離陰山,日夜懸心,既要防著被別人發現,又要照顧昏迷中的謝星沉,陸明舒已經好些天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等他醒來,一切正常,又沒見到追兵,她總算放下心中大石。這一睡過去,沉得連夢都沒有。

  在水流聲中醒過來,她有一瞬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等反應過來,猛然坐起。

  小呆也在睡覺,安安靜靜地伏在角落的乾草堆裡,翅膀服服帖帖地收著。小布蹲在她旁邊,眼睛裡的寶石一閃一閃的,不知道在幹什麼。

  她側頭一看,另一邊的席子上空空的。而自己身上,多蓋了一條毯子,卻是謝星沉之前蓋的。

  「人呢?」她問小布。

  「哢!」小布扭過頭,「主人問誰?」

  陸明舒揉了揉僵硬的肩膀,指了指。

  「公子出去啦。」

  「出去?」陸明舒皺了皺眉。好端端的他出去幹什麼?

  她撐起身,一邊理著頭髮,一邊從山洞出來。

  這個山洞很隱蔽,就在溟河邊的山腳下,外面有一塊巨石,將洞口擋去了大半,不留神發現不了。

  她躍上巨石,左右張望,卻見不遠處,一塊臨水的長岩上,站著個人。
 
  從溟河吹來的風,揚起他黑色的袖擺,捲動不止。

  她慢慢走過去:「這裡風大,別留太久了。」

  他側頭看了一眼:「嗯。」

  陸明舒想跟他說些什麼,又覺得無話可說。他醒過來的時候,她就意識到,這個既不是燕無歸,也不是謝廉貞,但他又有著兩人的共性。她猜到了事情的真相,只是不好說破。心裡既傷感,又鬆了口氣。

  他之前那個樣子,不是長久之計,早晚都要合為一體。此次陰山之行,算是因禍得福,引出他體內的魔性,也解決了這個隱患。

  「你就這樣走了,不擔心九瑤宮嗎?」他的聲音散在風裡,傳了過來。

  陸明舒很無所謂:「九瑤宮怎麼樣,我從來就不關心。」

  「但是,那裡有你的師父和親友。」

  她笑笑:「我師父可沒那麼容易欺負。」頓了頓,解釋,「那些人不敢拿九瑤宮怎麼樣,秘法在我師父手裡,單憑這個,他們就不敢為難。」

  謝星沉點點頭:「這倒不假。」

  拿九瑤宮開刀,是毫無意義的事。陸明舒本身並沒有犯什麼大罪,手上還握有秘法,真惹急了她,一拍兩散,秘法散得到處都是,那些玄門大派就占不到先機了。

  再說,之前也不是沒人修鍊秘法,可誰的實力都及不上她,她手上是不是有別的東西,沒有人知道。

  如此種種,他們心存顧忌,就算抓捕,也不會做得太過分。

  「倒是你,此時不好露面。」

  謝星沉緩緩搖頭:「你不用擔心,已經這麼多天過去了,都沒有動靜,此事有八成可能不了了之。」

  「是嗎?」

  「嗯。」他篤定,「只要母親活著,就不會容許那些人對我動手。現下沒動靜,應該是母親把事態壓下來了。」

  陸明舒鬆了口氣:「這麼說,王妃還好好的。」

  「對。」

  中州王也好,王妃也罷,若是去世,定會舉國哀悼。這附近有個小鎮,歸屬中州,一如往常,可見無事。

  「你有什麼話想問我嗎?」沉默中,他先開了口。

  陸明舒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這樣猶猶豫豫的,可不像你。」他轉過身來,面帶微笑。

  這是屬於謝廉貞的表情,又奇妙地融合了燕無歸的隨意從容。

  陸明舒感覺自己好像在同時面對兩個人,有些無所適從,不知道該拿出對誰的態度。

  謝星沉就笑了:「看來你知道了,直接面對我有這麼難嗎?」

  「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腦子打了結似的,最終能說的,只有這句話。

  還好他沒糾纏,隨口答道:「能有什麼打算?七真觀肯定回不去了,母親就算能壓下事態,也沒法叫那些人接受我。我想過不了多久,就會有新的廉貞星君上位。」

  陸明舒默默點頭。

  「至於我嗎,天大地大,哪裡去不得?」

  話是這麼說,陸明舒又覺得傷感。她對九瑤宮,從來就沒有過歸屬感,就算沒了也無所謂。但他不一樣,父母是七真觀弟子,他生來就在七真觀,不管心裡多厭惡那些人和事,他身上都被打下了深深的七真觀的烙印。眼下七真觀回不了,母親也不能見,跟有家歸不得差不多了。

  「再說,後面還有更重要的事,是不是?」

  陸明舒抬起頭,對上他的視線。

  謝星沉面上帶著笑意:「魔皇現在是鎮壓了,但這事還沒完。既然知道陰山下面連通著更大的世界,又怎麼能無視呢?我想,過不了多久,洞虛宗師們就會現身的。」

  陸明舒默默點頭。這番話也讓她徹底放心了,經歷了巨變,他仍然知道往前看。

  「有件事,我覺得應該告訴你。」

  「嗯?」

  謝星沉伸出手,從袖裡乾坤抽出斬情刀,清越之聲響起,刀鋒出鞘。

  他瞇起眼,手指在雪亮的刀身上輕輕彈過:「魔皇遺傳給我的,不止魔性。」

  陸明舒訝然。除了魔性,還有什麼?

  「還有一部分他遺失的記憶。」他輕聲說,「在生死之間,我身上的魔性全部顯現出來,看到一些事情。」

  「比如?」陸明舒被這件事完全吸引了。魔皇來自另一個世界,都是她的推測,魔皇本人並沒有表態,她對於魔皇曾經的經歷很感興趣,不知道那個世界,是不是就在那裡。

  「我知道回去的路。」

  陸明舒睜大眼,吃驚地看著他。

  謝星沉卻是一笑,不再就此事多說,而是將手中斬情刀豎起,說道:「這把刀,沒用了。」

  他輕輕一揮,手臂吐出與黑焰交纏的血光,將刀身完全吞沒。

  黑焰血光中,斬情刀忽然粉碎,融入其中,就這樣消失不見了。

  他垂手負於身後,看向杳杳不知去向的溟河:「沒有多少時間了,古夏即將翻開新的篇章,要跟上歷史的腳步,我們得做好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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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5章 蓮子心苦

  數月後,剛剛過了新年,中州王在太辰山崩逝,全國舉哀。

  年僅十九歲的小王子石宇,繼任為王。原來的中州王妃,成了王太后。

  中州迎來了新的時代。

  一輛青霄飛車落在天運城的廣場上,譚語冰從車上下來。

  「這是九瑤宮的譚長老吧?幸會幸會。」立時有人迎上前,笑咪咪地作揖行禮,「下官林自新,特來迎接。」

  譚語冰很意外。她來過中州,知道林自新是什麼身份,丁青青叛亂後,他受到重用,如今在中州朝廷內,排得上前三,可稱外相。

  這樣的身份,迎接化物境都是足夠的,何況她這個默默無聞除了長老之名什麼也沒有的普通出神,哪怕加上她背後的九瑤宮,也沒這個分量。

  譚語冰稍微一想,就知道這個臉面所為何來了。

  幾個月前的陰山之事,七真觀損失慘重,結盟又是勢在必行,這是要拉近九瑤宮,結為更牢固的夥伴關係。

  影響古夏格局的秘法在兩派手中,如果他們共同進退,就少了很多顧慮。

  年前宇文師回山,譚語冰此番是來替他的,心知其中關竅,當下不動聲色,笑著回禮:「原來是林大人,久仰。」

  林自新一路送她至驛館,各個方面都安頓好了,才告辭離開。

  離去之前,說道:「太后對西川風土人情頗感興趣,聽說譚長老前來,稍後應會派人來請,譚長老稍做準備為好。」

  「多謝林大人告知。」譚語冰客客氣氣將林自新送走。

  太后感興趣的當然不是西川的風土人情,要談什麼,譚語冰大概能猜到。她按部就班安置完弟子,稍做準備,王宮那邊就來人了。

  她隨著女官進了王宮。

  已經成了太后的王妃,搬離了紫宸宮,住到蓮華殿。周圍流水環繞,青階玉池,哪怕春信未至,粉荷仍然朵朵含苞。

  譚語冰默默地想,這分明是一座溫泉宮,看來傳言不虛,太后搬到此處,是養病來的。

  出乎她的意料,見到太后,卻發現她的氣色並不差。只是比起數年前麒麟會,那個雍容華貴的王妃,眼前的太后氣質大不相同。

  原本美得奪人心魄的臉龐,變得柔和起來,多了一種歷經風霜而看淡世情的平靜和藹。

  譚語冰剛要行禮,她已笑道:「別這麼多禮,來,坐下隨意聊聊。」

  「……是。」

  她來之前,太后就坐在池邊的小石桌旁,與隨侍女官剝著蓮蓬,請她坐下後,仍然繼續剝著,就跟尋常老太太找人聊天似的——雖然她的樣貌,一點也不像老太太。

  先問了些路上的事,譚語冰一一答了。

  雪白的蓮子剝出來,顆顆滾圓,置在青瓷中,賞心悅目。

  太后笑道:「這個年過得可真是冷清,都沒什麼年味。你們九瑤宮呢?」

  譚語冰心中一凜,聽出了太后言下之意。她略一斟酌,答道:「年年如此,倒也不見特別。就是碧溪谷冷清了些,劉師兄門下只一名弟子,陸師侄不在,沒什麼心思慶賀。」

  太后點點頭:「他們師徒情份深厚,也是難免。」

  譚語冰又道:「劉師兄倒不擔心。他說,倘若真出了事,陸師侄早該回來了。既然沒回來,那就說明,什麼事也沒有。」

  太后笑了起來,溫和地看了她一眼:「你們九瑤宮的姑娘,倒是一個個都靈心慧性。」

  譚語冰抿嘴笑道:「我哪裡能與陸師侄相比。先師在時常說,一個人聰明尚在其次,勇氣擔當更加可貴。我與師姐,才智都只一般,決斷更是差了一籌,想要有所成就,需要機緣成全。以往我總不服,見了陸師侄才知道,果真如此。」

  聽她這話,太后深以為然:「確實如此。不過,譚姑娘你能說出這番話,也不是庸俗之輩。」

  譚語冰只是笑。

  太后接著剝蓮子:「星兒自幼聰明絕頂,可我以前總擔心他。聰明太過,難免想得太多,這孩子心思太重,拿得起放不下,可不是什麼好事。」

  這話譚語冰插不上,就乖乖坐著聽。

  太后繼續道:「當年星兒的父親身故,我改嫁於王,不少人認定,我存心要復仇。其實,這話只對了一半。」

  「那時,想復仇是真的,他爹連具屍骨都找不到,我心中豈能不恨?不過,隨著時間過去,慢慢也想開了。過去的就該讓它過去,自己要從仇恨中走出來,重新開始。」

  譚語冰不由道:「太后真是有大智慧的人。」

  太后淡淡笑道:「哪是什麼大智慧,都是時局所逼。」她停了停,說道,「不過,有陸姑娘在,我就放心了。別人總說陸姑娘性子太過剛硬,早晚要栽跟頭,我倒覺得,這些人都是眼瞎。她所堅持的,都是原則之事,其他事卻極為豁達。星兒若是能學到她的坦然自在,餘生便不需要我再擔心了。」

  譚語冰默默地品著這些話。太后這是想通過她告知劉師兄?陰山之事,玄門中早就傳遍了。兩人消失得無影無蹤,有些話傳得不好聽。這是向劉師兄許諾,希望他不要怪罪廉貞公子?

  哦,不對,他現在已經不是廉貞星君了,廉貞公子這個名號,以後不好再提起。

  那邊,太后剝完了蓮子,交給女官。

  女官道:「太后,這蓮子心還沒剝呢!」

  太后笑道:「蓮子就重在這根芯,別嫌它苦,就這樣吧。」

  譚語冰看了一眼。蓮子心苦,憐子心苦,這一片愛子之心,不知道謝星沉能否體會到。

  這時,有宮女從殿外急奔而來,一邊走一邊叫:「太后,太后!」

  女官站出去喝止:「好好說話,這個樣子成何體統?」

  那小宮女跑得滿頭大汗,來不及請罪,雙手奉上一物:「姑姑對不起,小婢太急了。外頭送來此物,請速呈太后。」

  女官看到那物,面色一變,急急接過來:「太后。」

  譚語冰一看,亦是一驚。

  這是一塊七星玉墜,樣式繁複,隱隱透著一股清氣。

  她雖未見過,卻聽過傳聞。這是七真觀的宗主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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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7
發表於 2018-7-27 09:16:32 |只看該作者
516章 時光

  「快、快!」太后站起來,激動得直抖,「去問,是誰送來的!」

  這塊七星墜,就是七真觀的宗主印信,總共七塊,取自同一塊上古玄玉,七位宗主一人一塊。

  印信之物,自然從不離身,其他六位星君,都在七真觀內,這塊七星墜是誰的,還用說嗎?

  這幾個月來,太后雖然一直堅信,謝星沉不會有事,但直到現在,拿著這塊七星墜,一直提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過了會兒,女官匆匆而回:「太后,查不到。」

  譚語冰還以為太后會發怒,沒想到,她卻擦著眼淚笑了:「好,好。不用查了,就這樣吧。」

  隨即對她道:「譚姑娘,你回去後,煩請告訴劉掌院,陸姑娘應當一切安好。」

  能把尾巴擦得這麼乾淨,這兩人定然什麼事也沒有,她總算可以放心了。

  太后端詳著手中這塊七星墜:「他定是知道,廉貞星君要換人了,才會送還這塊七星墜,叫長暉做個名正言順的廉貞星君。」

  出了這樣的事,廉貞星君必然要換人。在太后的爭取下,已定下謝長暉繼任。這些年來,一直由他處理第五宗的雜務,本來就是駕輕就熟,且他已經突破出神,又修習了秘法,不存在不夠資格的問題。

  譚語冰默默點頭。這下子,總算有了確切消息。

  ……

  時光繼續向前。

  新任中州王繼位的這一年,古夏玄門聯盟終於成立了。不管是遠在東越的天海閣,還是北溟的玉鼎峰,都派了化物境常駐天運城。資源開始集中分配,功法進行交流——他們見識過秘法的強大,敝帚自珍已經毫無用處。

  陰山之變,幾乎沒人提起,這件事,好像就這麼被遺忘了。

  各大玄門埋頭發展,用新的秘法改造自家功法,各家武修的實力,正在進行質的提升。

  這其中,伴隨著無數中小門派和世家的解體與崛起,跟不上時代的,逐漸被淘汰,而抓住機會的,一舉成為新貴。

  陰山的北端,也就是北溟、中州、大荒三地交界處,有一個叫紅因。此鎮歸屬中州,人口不多,本地居民多數打漁為生。然而,北去就是北溟的青鱗洲,東南連著中州大城,往西翻過山就是廣袤的大荒,如此通衢之地,來往的江湖人時常在此落腳,便形成了一個繁榮的集市。

  北溟與中州之物,在此交匯,偶爾還會有蠻族的東西,通過陰山餘脈,流落到這邊來。因此,時有商隊來往此間收貨。

  這日中午,琅軒閣的夥計,一如既往迎來送往。

  「客官走好,下回再來。」剛送走一位客人,就見一個黑衣男子踏進門來。

  一見此人,夥計立刻露出笑來:「先生,您可好久沒來了。來來來,您請坐,品品我們剛收的銀針茶。」

  男子頭上帶著斗笠,看不清相貌,面對夥計的熱情招呼,態度淡然。

  夥計送上茶來:「這是東越產的銀針茶,咱們這邊可不多見,好容易收些來,您嘗嘗。」

  男子端起茶來。他的手光潔修長,品茶的姿勢透著閒雅適意,哪怕穿得簡單,也比這小鎮上地位最高的老爺少爺們貴氣優雅。

  他只啜了一口,便放下了:「雨後的,品相差了一籌。」聲音不急不徐,微帶磁性。

  夥計一聽就笑了,豎起拇指:「您這眼光,不服不行。」又問,「您這段時間有事?好幾個月沒來了。」

  「嗯。」他淡淡應道,「去了趟京城。」

  夥計驚訝:「喲,難怪了……」

  男子解下腰間芥子囊:「最近的收穫。」

  夥計還以為這趟沒貨好收了,看到他拿出芥子囊,喜笑顏開。

  這位先生來歷神秘,大概兩年前開始,時常到琅軒閣的鋪子裡賣貨。他賣的貨,都是北溟難得一見的凶獸,而且從不講價。

  夥計最喜歡招待這樣的客人了,收穫多,利潤高,又不難纏。

  有時候也很好奇,這位到底是什麼來歷。能獵到那些凶獸,實力定然很強;言談舉止,透著貴氣;用的東西,無不品質上佳——就說他身上的衣裳,看似平平無奇,用的卻是極貴重的布料,而稍差一點的茶,他都不會入口。這樣的人,居然會在紅葉嶺一住兩年,還獵獸為生,也是奇怪。

  算罷了貨款,又聽他道:「全部換成玄晶,有多少算多少。」

  「是,您稍等。」

  這是一筆大生意,紅葉嶺這樣的小地方,一個月都未必能有一筆。掌櫃親自算了,送到他手上:「先生,全部換成玄晶,總計一百三十二塊。」

  他也不對對貨款,就這樣拿了玄晶出門了。

  掌櫃和夥計雙雙過來送客,看著他出了門,在路口那邊,與一位姑娘碰了面,兩人並肩走遠了。

  夥計伸長脖子,奇道:「那姑娘是他什麼人?好幾次瞧見了,說是女兒吧,年紀大了,夫人又小了……」

  話沒說完,腦袋被掌櫃敲了一記:「少管閒事,還不快去點貨!」

  「哦……」

  其實掌櫃也很好奇,這位先生,聽聲音年紀不大,但能獵到那些凶獸,肯定是出神境,怎麼也有三十多了吧?

  另一邊,兩人出了紅葉嶺,陸明舒道:「看來真的沒事,以後不用再遮遮掩掩了。」

  謝星沉輕輕一笑,拿下頭上的斗笠。

  兩年過去,他的形貌不見改變,仍然白皙俊麗。這般打扮,不如謝廉貞那麼奪目,比之燕無歸又顯眼得多。

  他摸了個紙包出來,遞過去。

  「什麼?」

  「芙蓉糕,你上回說好吃。」

  「哦。」

  過了一會兒,她問:「這趟去京城,沒別的事嗎?」

  謝星沉有些漫不經心:「能有什麼事?我把東西送進去,就離開了。」

  「沒見什麼人?」

  他轉過頭,別有意味:「我應該見什麼人?」

  「比如謝長暉。」陸明舒回視他,「當了將近二十年的廉貞星君,不可能一點勢力都沒培植吧?」

  謝星沉一笑:「就算有又如何?對現在的我來說,沒什麼意義。」

  「……」

  「走吧。」他伸出手,覆在她的頭頂,「我已經不想那些了,你也不用替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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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8
發表於 2018-7-27 09:16:44 |只看該作者
517章 十年之期

  他們還住在當年躲避敵蹤的山洞裡,只旁邊又擴了兩間石室,生活用具,一應俱全。

  謝星沉傷好之後,經常入溟河修行。

  陸明舒沒有問過他的具體情況,只知道,魔皇留給他的魔性裡,有一些很特殊的東西。比如,他說他知道回去的路,這個回去,當然指的是回魔皇來的那個世界。除此之外,他好像還知道一些修鍊的法門。

  清醒之後,他毀去了斬情刀,星命術也不再用了,將原來幾種功法合一,再以魔功統御。

  現在的他,在某些世界,定會被稱為魔修。

  不過,陸明舒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好。功法沒有高下之分,只有合適不合適。他是魔皇之子,洗不掉這血脈,就必須正視。而他原來修的星命術,是玄門正宗,有這個基礎,就不怕魔功有什麼缺失。

  單說練功,走的跟燕無歸相似的路子。

  溟河之中,有各種匪夷所思的凶獸,正好拿來磨練。

  他似乎有一種緊迫感,極其勤奮,幾乎沒什麼時間留在岸上。也因此,兩人相處的時間並不多。

  陸明舒也沒浪費,她有時間就進玄女幻景,藉幻景裡的劍氣修鍊。隔一段時日,則會借著天輪穿梭到異界去。

  她也曾想過,是不是回九瑤宮去。

  這事已經不了了之,回去也沒什麼大不了,但斟酌之後,還是放棄了。

  陰山之事,非同小可,此時她若現世,必會引來諸多目光。這很沒有必要,說不定還會帶來麻煩,是以,她只悄悄傳了個平安的消息回去,讓師父他們放心。

  ……

  半夜,陸明舒突然驚醒過來。

  隔間石室裡好像沒人,她坐了一會兒,起身出了門。

  黑暗中,那塊長岩上,一點火光閃閃搖搖。

  她走過去,看到謝星沉坐在那裡,執竿夜釣,身邊放著個小爐,正溫著酒。

  「大半夜的,怎麼跑出來了?」

  謝星沉端著酒抿了一口,說:「想出來就出來了。」

  給她也倒了一碗:「風大,喝點暖暖身子。」

  溫酒入喉,火辣辣地燙著肺腑,一下子驅散了溟河霧帶來的寒氣。

  這兩年,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總在溟河上待著,他的酒量越來越大,身上總有一股隱約的酒氣。

  他自然是愛乾淨的,喝的酒也都是佳釀,並不熏人,可他喝得這樣多,難免讓人憂心。

  「你這次去京城,到底做了什麼?」她坐下來,看著底下黑沉沉的溟河。就算是出神境的目力,這麼黑也看不到東西,不知道他怎麼釣的。

  「你果然忍不住。」他說罷,擱了釣竿,解下自己的披風,給她繫上,「溟河霧不同尋常,夜間出來,不要穿得這樣薄。」

  陸明舒沒拒絕他的好意。這件披風,裡層縫了一張溟河凶獸的獸皮,可抵禦溟河霧侵體。

  「記不記得,今年有一件大事?」

  陸明舒略一沉思,想起一事:「麒麟會?」

  謝星沉點點頭:「一轉眼十年了,麒麟會的帖子年前就已經發去了,個把月後,天下英雄,又會齊聚太辰山。」

  一晃就十年了,陸明舒心中唏噓。十年前的麒麟會,是她第一次走出九瑤宮,踏上古夏這個舞台,從而一舉成名。

  「麒麟會又怎麼樣?難道你想參加嗎?似乎沒什麼意義吧?」

  謝星沉笑問:「你眼中的麒麟會,是什麼樣子的?」

  陸明舒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問:「天下英雄會聚一堂,還能怎樣?」

  「新秀榜的比試,是不怎麼樣,無非一些資源獎勵。」他又飲了口酒,說,「但英雄榜,不是這麼簡單的。」

  陸明舒沒懂。

  「其實,每次進入英雄榜的十個人,還有一個隱形獎勵。」

  「什麼?」

  「參悟九龍鼎。」

  陸明舒吃了一驚:「你是說,天運城那座九龍鼎?」

  那座九龍鼎,是天運城的象徵,也是人皇的象徵。據說此鼎出自人皇之手,以鎮山河。

  「不。」他說,「那座九龍鼎,是給別人看的,真正的九龍鼎,一直藏在太辰山。」

  這件事,她一點風聲都沒聽過,看來是絕密了。

  「九龍鼎上有什麼?」

  謝星沉緩緩搖頭:「我知道得不是很清楚,只聽說,如果資質足夠,能從中悟出許多秘法。不過,大部分人悟不出來,只是空跑一趟。」

  陸明舒還沒想出頭緒來,又聽他繼續道:「以前我不明白,現在,倒是猜出了一點東西。」他轉過頭來,「人皇到後期,被魔皇壓制著,就算這樣,還是留了許多後手。你說,那些被魔皇破壞的傳承,會不會就在九龍鼎上?」

  這……倒是極有可能。

  「你想參加英雄會?」

  「我怎麼參加?」他嘆了一聲,「至於你嗎,真想參加也可以,但你出現的話,目標太大了。」

  陸明舒默默點頭。當年她帶回秘法,直接改變了古夏的格局,再加上陰山之事,揭穿了魔皇的謀算,卻攜魔皇之子出逃。這兩年,她雖然銷聲匿跡,但若一出現,定會引起轟動。

  「你到底想做什麼?」

  謝星沉側頭對她一笑:「我們去搶了怎麼樣?」

  「……」她冷靜地道,「這不容易。既然是如此隱秘之事,應該有化物境前輩在吧?」

  「不錯。」他將碗中剩餘的酒都喝盡了,接著道,「但不是沒有機會的,以你我的實力,做好準備,對上一個普通的化物境,勝率很高。而如果搶到了九龍鼎,我們立刻通過那條支流,去瑤西山林——他們肯定想不到。」

  這倒是,誰能想到,北溟的支流,竟然能通往瑤西?

  「那我們要做很多準備。潛入路線,逃離路線,一點都不能錯。」

  謝星沉點頭:「只有計劃周詳,才能把那微小的一點機會,變成可能。」

  安靜了一會兒,她問:「你覺得我們能悟出東西來?」

  「別忘了,我有魔皇的部分記憶。」他說,目光深深地注視著她,「你可願意隨我冒這個險?」

  陸明舒攏緊身上的披風,看著黑沉沉的溟河:「我們什麼時候動身?」

  謝星沉笑了:「再過兩天,等我秘技一成,就去天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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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8章 看錯了

  「時間過得真快。」錦繡樓上,齊笙感嘆,「一眨眼,居然就十年了。」

  「是啊。」主位上的寇威晃著手中扇子,「回想十年前,真是物是人非!」

  錦繡樓還是錦繡樓,可當初談論的人,已非昔日的新秀。

  約好相聚的人還沒來,齊笙懶洋洋地靠在窗台上,看著下面的人流。忽見人流中,出現岳靈音的身影,他正想出聲打個招呼,下一刻卻把話咽了回去。

  那個是岳靈音沒錯,可岳靈音手裡還拽著個人。那人一臉木然,被她拽著往錦繡樓來,一副提不起勁的樣子。

  齊笙一看,心頭火起:「那個魏春秋怎麼回事啊?來這裡委屈他了是吧?看那樣子!」

  這種話,寇威已經不是第一次聽了,只無所謂地笑笑。

  誰知齊笙立刻把槍口轉向他:「寇師兄,都怪你!」

  寇威愕然:「怪我什麼?你看魏春秋不爽,關我何事?」

  「明明是你跟岳師姐青梅竹馬,為什麼肥水會流了外人田?」

  面對齊笙的質問,寇威搖了搖扇子:「這個問題,你得問靈音去,又不是我看上別家姑娘,我也很冤啊!」

  「要不是你拖拖拉拉,怎麼會白白便宜了魏春秋?」齊笙苦口婆心,「師兄,我早就跟你講過了,你這樣是不行的!不主動,人家姑娘怎麼知道你喜歡她呢?」

  寇威啼笑皆非:「我什麼時候說過喜歡靈音了?」青梅竹馬沒錯,可太熟了,下不了手啊!

  又道:「你說我倒是挺順口的,可你自己呢?喜歡陸姑娘,怎麼這麼多年都沒張過嘴?現在好了,人家跟別人亡命天涯去了,你就只能在這說我了。」

  齊笙吱吱唔唔:「我……我這不是覺得……配不上……」

  寇威道:「你這就是瞎說了,哪有配得上配不上?那位之前就配得上她?性子古怪還有腿疾,可人家比你主動啊!現在,他眾叛親離一無所有,可偏偏就有心上人在旁邊陪著,看看你,只能在這瞎叫喚!」齊笙受到了一萬點傷害,憤憤道:「我就說七真觀的都是些狡詐之徒!一個是這樣,兩個又是這樣!他們不是道士嗎?一個個不守清規……」

  寇威撫額,聽不下去了:「七真觀是道門沒錯,可他們也有不出家的……」

  事實上,七真觀弟子大部分是不出家的,七星君裡,就有半數娶了妻。不過,齊笙就是隨便找藉口,哪裡會聽這道理?

  「就算這樣,他們不都要清修的嗎?專門搶人家妹子,修個鬼啊…」

  話沒說完,門開了,魏春秋站在那裡,面無表情地道:「抱歉啊,我修道,不修鬼。」

  「……」

  錦繡樓裡,正在高談闊論。

  寇威與魏春秋相差最大的,就是這一點。魏春秋向來獨來獨往,一副高嶺之花的樣子拒人千里之外,便是與人有些交情,也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寇威就不一樣了,他交遊廣闊,樂善好施,不管認識不認識的,提起來都要說一句仗義。

  如果不是岳靈音拉著,這種場合,魏春秋都不會來。在他看來,一群人湊到一起東拉西扯,一點意義也沒有。

  所以,那些人說得熱火朝天,他就站在窗前,看著下面的人流。

  看著看著,眼睛一晃,好像看到了什麼。他一句話也來不及說,直接撐著窗檯就跳下去了。

  正談得火熱的一群人,被他嚇了一跳。

  「魏兄?」寇威莫名所以。

  「哎,老魏!」岳靈音叫道,也從窗口跳了下去。

  魏春秋從不當眾撕人臉皮,他這麼做一定有原因。

  岳靈音在拐角處找到他,卻見他左右張望,似乎在找什麼人,最後失望地收回目光。

  「怎麼了?」岳靈音抓住他的手臂,「你在找誰?」

  魏春秋擰著眉頭:「我好像看到謝師弟了。」

  岳靈音愕然:「不可能吧?他怎麼會回天運城?」

  「是啊,他怎麼會回天運城?」魏春秋百思不得其解。

  「他是一個人嗎?陸師妹有沒有和他一起?」

  「沒看清。」

  岳靈音道:「你該不是眼花了吧?」

  魏春秋也懷疑:「難道真是我看錯了?」

  「一定是看錯了。雖然已經過了兩年,可他一出現,就會掀起軒然大波,麒麟會就在眼前,這個關頭,他怎麼會冒險回來?」

  「嗯……」魏春秋也知道她說的在理,可是,剛才那個人影,真的很像。

  岳靈音見他如此,又勸道:「別想了,如果真是他,肯定會來找你的。要是他不來找你,你也沒處找去。」

  魏春秋點點頭,收回神思,道:「我們回去吧。」

  「好。」

  兩人再次進了錦繡樓,不遠處的店鋪裡,有人無聲嘆了口氣。

  「沒想到,魏師兄和岳師姐在一起了。」陸明舒說。

  「嗯。」謝星沉轉身,「我們走吧。」

  「你不找魏師兄?」

  謝星沉道:「他如今是貪狼星君,第一宗的宗主,我找他,他到底是幫還是不幫?何必為難他。」

  「但是,他要拿到前十怎麼辦?」以魏春秋的實力,這幾乎是一定的。

  謝星沉笑道:「放心,他不會的。」

  「為什麼?」

  「我們七真觀有個慣例,七星君是不會上比武台的。」

  陸明舒訝然:「這是為何?」

  「給弟子機會。再說,如果不限制一二,所謂的英雄榜,豈不是被三大派包圓了?那樣有什麼意思?」

  這倒也是。上一屆麒麟會,她就感覺到了,三大派並沒有儘力。比如天海閣,十大弟子只來了兩個,而七真觀,除了魏春秋和俞況,也只有寥寥幾個上檯面的高手。融合境既是如此,出神境想必也一樣。

  當然了,撐檯面的高手他們肯定會有,不然,三大派的威信何在?

  「不過,這次麒麟會的格局,會不一樣。」她說,「如今各家功法,大都用秘法改造過了,想必會有很多人,在麒麟會上一試身手。」

  「是啊,所以說,這次麒麟會一定很有趣。」謝星沉一轉話題,「走,我們去找一個人。」

  「找誰?」

  「你見了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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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7-27 09:17:07 |只看該作者
519章 找個人

  修剪整齊的樹木,掩映著一間宮觀。微風過耳,鐘聲悠揚,沒想到喧囂的天運城裡,竟然有這麼一個鬧中取靜的所在。

  陸明舒隨著謝星沉進了宮觀,卻見他老馬識途一般,左彎右繞,路上一個人也沒有碰到。

  最後到了一處偏僻的園子,藉著假山的遮掩,隨手拔了根草葉,捋平後放進嘴裡,吹出一聲。

  連吹數聲,他停了下來,往假山一靠,默默等待著。

  過不多時,外頭響起急促的腳步聲,一個道姑衝了進來。

  看到他,那人又驚又喜,難以置信,好不容易壓低聲音喚道:「表哥!」

  這道姑不過二十來歲,身穿百衲衣,頭戴蓮花冠,手持拂塵,一派出塵模樣。

  要不是親眼看到,陸明舒簡直不能相信,嘉妍縣主會變成這個樣子。她如今這樣,哪還有當初刁蠻縣主的模樣?

  謝星沉微微一笑:「嘉妍,好久不見。」

  嘉妍縣主差點掉下淚來,好不容易忍下激動的情緒,上前抓著他道:「表哥,這幾年你還好嗎?你怎麼膽子這麼大?還跑到京城裡來!看看你穿的什麼,真是受苦了……」

  陸明舒很想翻白眼。受苦?他那身衣衫,看著毫不出奇,布料可是從天輪裡換來的,短短一尺,價值十來個玄晶,這一身當初她輸的一百玄晶都不夠!

  「咳。」

  聽到清咳聲,嘉妍這才發現陸明舒倚在假山裡側。她倒是直接翻了個白眼,轉身把陸明舒擋在裡面,自己拉著謝星沉說話:「表哥,這兩年你去哪了……」

  她嘰嘰喳喳問了一堆問題,謝星沉抬手擋了擋,道:「我沒事,好得很。這次回來,有事情要辦,來這裡也是找你幫忙的。」

  「幫什麼忙?表哥你說,能幫的我一定幫!」

  謝星沉道:「你幫我安排兩個身份,能夠在麒麟會期間進七真觀的,還有……」

  他一邊說,嘉妍一邊點頭,拍著胸脯保證:「都是小事,交給我好了。」

  「多謝你了。」

  「你跟我說什麼謝?」嘉妍道。

  「好,那就不說了。」他看了看外頭,「我們不能耽擱太久,你回去吧。過兩天我來拿東西。」

  「這就走了啊!」嘉妍依依不捨。

  謝星沉笑道:「沒辦法,我現在見不得人,讓別人瞧見就不好了。」

  「好吧……」

  他朝陸明舒使了個眼色,兩人正要走。

  「等等!」嘉妍說,「你先走,我跟她說幾句話。」

  她指了指陸明舒。

  謝星沉挑了下眉頭:「你們有什麼話好說?」

  嘉妍跺腳:「反正有話要說!」又醋道,「你就這麼護著,我又吃不了她!」

  收到陸明舒的眼神,他點頭:「好吧。我在門口等,你們快些。」

  「知道了!」

  等他的身影消失,嘉妍縣主瞅著陸明舒,冷笑兩聲:「陸姑娘不是春風得意嗎?也有東躲西藏的一天?」

  陸明舒抱著劍往假山一靠:「還好,這日子我是過慣了。縣主想說的就是這個?」

  「哼!」對方根本不接茬,嘉妍也沒法,只好就此打住,說道,「陸明舒,以前的事我不想再提了。我就想問,你是真心對我表哥的嗎?」

  陸明舒淡淡道:「我沒有跟別人交代事情的習慣。」

  嘉妍臉色一沉:「你以為我想管嗎?你要自己一個人,我理你呢!總之,給我聽好了,表哥現在什麼都沒了,只有你,要是你對不起他,我不會放過你的。」

  「多謝忠告,還有嗎?」

  嘉妍被她的態度氣到了:「你答句是能死啊?」

  「……」陸明舒道,「縣主要是沒的事,我就先走了。」

  嘉妍縣主狠狠瞪了她一會兒,氣得一甩拂塵:「滾滾滾。」

  「告辭。」

  陸明舒出來,和等在園子門口的謝星沉會合,兩人原路返回。

  出了宮觀,她才問:「這是哪裡?嘉妍縣主好端端的,怎麼住在這?」

  她記得,當年逸郡王被囚七真觀,嘉妍縣主並沒有受到牽連。王族就這麼點血脈,除了石宇就是她了。她還是縣主,仍然享有地位和食邑。

  換句話說,她還可以當金尊玉貴的縣主,何必穿成這樣,住在這宮觀裡?冷冷清清的,實在不像嘉妍的性格。

  謝星沉道:「別對她有偏見,嘉妍本性並不壞,就是不懂事。她在這裡修行的,這幾年性子磨得差不多了,修為也大有長進。」

  陸明舒瞟著他:「喂!我從來就沒對她怎麼樣好不好?明明是你這個表哥,毫不留情打她的臉。」

  謝星沉失笑:「說的對,我的錯。」

  他輕輕嘆了口氣,道:「嘉妍其實很可憐。她母親很早就去世了,逸郡王寵她的方式就是放任,很少有時間陪她。有時我閒著無聊,陪她玩一會兒,她都很高興。就算之前我那樣對她,她都不在意,只記著我的好。」

  「相比起來,以前的我才是個混蛋。從來沒有真正對她好過,有時候還嫌她煩,覺得她太蠢。」

  以前的謝廉貞是個什麼德性,不用他說,陸明舒也是見過的。

  「這是大徹大悟,痛改前非了?」

  他看過來,目光含笑:「你覺得我需要改,那就改。」

  陸明舒沒接話。

  走了一陣,她突然停住了。

  「怎麼了?」

  陸明舒一拉他,躲進一條小巷。

  外頭,有人走過,聲音傳了過來:「付掌門好興緻,一個人逛天運城。」

  接著,是另一個聲音:「閣下是……」

  「在下碧血門霍正鋒,無名小卒,想來付掌門沒聽過。」這人笑呵呵道。

  「原來是霍兄,久仰。」

  「不敢不敢……」兩人攀談了幾句,頗為投機,便尋了個茶樓,進去說話了。

  謝星沉看向陸明舒:「你爹居然來了?」

  她點點頭。

  「難得啊,付掌門親自出動,是不甘被你們奪權嗎?」神女祭後,付尚清這個掌門名存實亡,這事已經不是秘密了。

  陸明舒思索了一會兒:「他做九瑤宮掌門,將近二十年了,可從來不到外面走動。突然跑到天運城來,還是麒麟會期間難道也想名列英雄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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