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註冊時間
- 2018-3-19
- 最後登錄
- 2025-2-26
- 主題
- 查看
- 積分
- 14943
- 閱讀權限
- 130
- 文章
- 29469
- 相冊
- 0
- 日誌
- 0
   
狀態︰
離線
|
〔二〕
回到聞香榭,已經正午。黃三做好了飯涼在屋前的石桌上,沫儿抓起一個大菜肉包,一邊狼吞虎咽地大嚼著,一邊道:“婉娘,你見沒見過魚頭龍身的……”一句話未說完,鼻子癢癢的,猛地打了個噴嚏,嘴里的食物噴得到處都是,面前的兩盤菜算是毀了。
其他三人剛拿起筷子,頓時面面相覷。
婉娘蹙眉看著一桌子狼藉,側身惱道:“好了,中午飯沒得吃了。”
沫儿慌忙用袖子將桌面上的食物渣滓抹到地上。婉娘一看更加惱怒,喝道:“小髒豬!”
文清跑去拿了抹布,將桌子重新擦干淨。沫儿小聲嘟噥道:“又不是故意的……我再去做。”
婉娘板著臉站起來,厲聲喝道:“如今大旱,糧食一天比一天貴,怎能如此浪費?全部把它吃掉!——另扣一百文錢工錢!”未等沫儿辯解,伸了個懶腰,輕聲細氣笑眯眯道:“我剛好不想在家里吃。三哥,文清,走吧,我們去溢香園湊合一下。”
沫儿氣得七竅生煙,卻自知理虧,眼睜睜地看著三人出了門,哭喪著臉,將面前沾了自己口水的燒茄子吃掉了一半。拿著筷子,心里還在想,他們在溢香園里吃什麼好的呢?有沒有自己喜歡的焦炸如意骨?一時想得涎水直流,面前的口水菜更加吃不下。
文清厚道,說不定會給自己打包帶點好吃的。沫儿打定主意,便留著肚子不肯吃太飽,支著耳朵聽著門外的動靜,盼望文清等快點回來。
午后的時光顯得特別安靜,蟬儿吱吱啦啦有氣無力地叫著,夾雜著黃鶯儿、麻雀儿的嘰喳聲,如同催眠曲一般。
沫儿靠著椅子昏昏欲睡,忽然聽到當啷一聲,高興地跳了起來,跑去開了門,卻不見有人,又悻悻地回身,卻見兩只膽大的麻雀落在石桌上,啄吃饅頭屑和菜。
沫儿輕手輕腳地繞到后面,唯恐驚動了它們。兩只小麻雀吃得極歡,偶爾揚起頭喳喳叫兩聲,似乎在呼喚同伴。沫儿正看得有趣,又聽哐當一聲,兩只麻雀一驚,拍著翅膀飛走了。
這次沫儿卻聽清了,聲音是從樓上發出的,像是什麼東西落在了地板上。沫儿跑進中堂,仰臉向上張望。
又有聲音傳來,似乎就在自己的房間。
不好,難道聞香榭里來了賊了?一想到賊,沫儿再也站不住了——雖然在外流浪時自己也沒少干偷雞摸狗的事儿——自己的几百文工錢和過年時的壓歲錢,都在枕頭下放著呢,雖然不多,但那可是自己全部的身家。這個月又被婉娘這個老財迷扣去一百文,就更少了。
不行,不能讓小賊將自己的錢偷去。沫儿把心一橫,抓起門口的一條棒槌,躡手躡腳地上了樓。
聲音消失了。沫儿屏住呼吸,等著它重新響起。過了片刻,房間里果然又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若斷若續,若不是沫儿站在樓梯口,几乎聽不到。
這小賊肯定在翻自己的床鋪。沫儿脫了鞋子,光著腳輕輕走過去,手里緊握著棒槌。哼,若是看到小賊,就一棒將他擊暈。
沫儿緊張得渾身僵硬,輕輕地將門推開一條縫——里面什麼也沒有,窗紗不知什麼時候破了一塊,在風的吹拂下發出輕微的嘩啦聲。
原來虛驚一場。沫儿暗自好笑。這個可不能告訴婉娘,她肯定要笑死了,還會嘲笑自己就那几個小錢還看得寶貝一般。
沫儿丟下棒槌,准備去看看自己的寶貝怎麼樣。棒槌跌落地板上,發出沉悶的一聲響,帶著“哐哐”的回聲。
沫儿掀起枕頭下的褥子,見荷包仍在,便放了心,撿起棒槌才突然回過神了:棒槌落地怎麼還有回聲?
沫儿突然警覺,抓起棒槌衝了出去,走到門口又回身將荷包取出塞進懷里,朝婉娘的房間走去。
來了一年,沫儿從來沒進過婉娘的房間。一是沒有進去的必要。婉娘總會恰如其分地出現在要出現的地方,不像沫儿,每天早上不起床,總要婉娘闖進房間拎著耳朵揪起來;二是她的房間門從來都是關上的。不管天氣多熱,從來沒見她開過門。沫儿曾經猜測,她的房間里肯定放了很多寶貝,不想給人看到。
砰的一聲,震得腳下的地板微微顫了一下。這次錯不了了,是從婉娘的房間里發出來的。
好吧,如果這次自己捉到了賊,就要婉娘漲工錢,嘿嘿。沫儿財迷心竅,几乎沒考慮任何安全問題,拖著棒槌湊了過去。
婉娘的房間門開了一條小縫。從能夠看到的位置來說,並沒有沫儿想象的珠光寶氣。光線很好,房間很大,陳設卻極其簡單。
窗下擺著一張梳妝台,上面放著首飾盒、銅鏡和几瓶胭脂水粉,屋中的雕花圓桌上干干淨淨,連個茶杯茶壺也沒有。
房門的縫隙不大,能看到的地方有限。沫儿將耳朵貼在門上。房間里一片寂靜,好像里面的人有所警覺,故意不發出響聲一般。
沫儿突然害怕起來。聞香榭里雖然一向極為安全,但黃三文清都不在,若里面真有個身强体壯的賊被自己撞破,惱羞成怒時會不會一刀將自己捅了?去年城里就發上過這麼一件事,一位婦人發現家里進了賊,就自己去抓,反倒被賊給殺了。一想到死后要被埋在土里,不能呼吸,不能吃好東西,還得忍受蟲子咬、螞蟻爬,沫儿渾身的毛孔都張開了。
不行,這樣太不妥當,我沫儿還沒做出頂天立地的一番大事業,怎麼能如此不愛惜自己呢?
沫儿捏捏懷里沉甸甸的銀錢,躡手躡腳地退了回來,走至樓下又不甘心,靈機一動,轉身去到文清房間里,拿出黑色披風披上。
婉娘的房間里又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有了披風,就不擔心小賊會發現自己,沫儿沒了顧及,手腳靈便地飛步上樓。行至門口,盡量不發出任何響聲地推開房門,閃身站在了門后。
房間里除了熟悉的淡淡香味,什麼也沒有。沫儿聳著鼻子,慢慢向里移動。房間比沫儿文清的要大很多,牆壁雪白,陳設簡單,顯得空蕩蕩的。除了梳妝台和圓桌椅,一張雕花大床安靜地擺著最里側靠牆的位置,上面掛著粉色的帳幔,玉魚儿掛在床頭,正輕輕擺動。床尾是一個同樣花色的小小衣櫃。
沫儿首先想到的就是衣櫃。可是這個衣櫃並不大,要藏一個人似乎不怎麼可能。倒是后牆上的一扇格子窗是敞著的,賊肯定是聽到動靜,從這里逃走了。沫儿很得意自己的大膽,過會儿可以和文清吹噓一下是如何一人嚇跑盜賊的,挺了挺胸,走到格子窗前,裝模作樣地查看。
這扇窗正對這后面池塘。池塘平靜如斯,偶爾有魚蝦跳躍,出現一圈圈的漣漪。稍遠處,翠綠欲滴的荷葉將大半個池塘遮得嚴嚴實實,潔白的荷花亭亭玉立,隨著微風送來陣陣清香。
風景很美,但卻沒有任何線索,也看不出小賊是否從這里逃出。沫儿想做英雄的夢想破滅,失望地關了窗子准備出去,卻聽身后“咚”的一聲悶響,似乎什麼東西帶著一股涼風裹了過來。
沫儿猛地轉身,卻什麼都沒有。若不是飄蕩的帳幔和微微擺動的玉魚儿,几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可是周圍的氣氛十分怪異,就像是有人在偷窺著自己。沫儿心頭極其不安,溜著牆壁,慢慢走到門后,一個轉身想奪門而出,門卻啪的一聲關上了,門栓自己慢慢地插進了門鼻子里。
沫儿吃了一驚,腦袋瞬間冒出了汗。果然有賊,只是自己看不到;莫非他也穿了可以隱身的披風?要不就是——鬼?
沫儿首先想到的是大叫著强行跑開,但立刻明白,那東西如今可能就守在門邊,自己一跑動,就會被發現。還是先躲著,大不了從后面格子窗中跳下池塘去,或者從前窗跳到探出的桐樹枝丫上。
沫儿使勁儿閉了閉眼睛,又猛然睜開。周圍一切如舊,斜斜的陽光,溫暖的房間,沒有任何詭異的跡象。沫儿不禁有些好笑:大中午的,哪會有鬼魂?
只要不是鬼,就不用太害怕。沫儿手按在胸口上緩緩地深吸了一口氣,仔細打量著看房間里有什麼可以利用的。
原先拿披風時,把那個棒槌忘在了文清的房間里,早知道應該繼續拿著。
房間里的小物件並不多,能用來打人的,除了那個小梳妝凳,就是桌面上的鏡子了。沫儿思量著,如何轉移到窗前,手里有件武器,哪怕是根筷子,也好過手無寸鐵。
“啪”的一聲,一個盛胭脂的瓶子掉在地上,似乎是被什麼東西掃到了。瓶子摔得粉碎,殷紅的胭脂膏像一個小燒餅攤在地上。
沫儿更加緊張,貼著牆慢慢轉到前窗,透過高大的梧桐樹,正好可以看到大門。已經差不多一個時辰了,婉娘他們怎麼還不回來呢?
沫儿目測,伸過來的桐樹枝丫離窗台不過三尺遠,用盡全力一跳,應該可以逃走。
一股疾風扑面而來,似乎有什麼東西湊到了自己的面前,帶著一種十分輕微的腥咸味儿。沫儿一動不敢動,直到覺得腥咸味儿沒了,才動了下扭得酸痛的脖子,稍一低頭,卻見地上的胭脂膏被遮蓋了一大部分,留下一個月牙形的痕跡。
沫儿眼疾手快,飛起一腳將旁邊的紅花梨梳妝凳踹翻,沉重的凳子毫無疑問地砸在了胭脂上,只聽一聲呼嘯,帳幔卷成了一團,面前的壓抑感覺瞬間消失。
玉魚儿抖動得更加厲害,碰在床架上叮叮當當地響。一團紅色的印跡出現在帳幔上,看樣子是剛才踩的胭脂,但完全不是人的腳印,而是一個動物的腳趾,帶著長長的指甲。
這是個什麼東西?聞香榭里的奇花異草不少,但除了收養過一個小花貓,從未見養過其他什麼凶猛動物。沫儿心里又急又怕,雙手抱起桌上的銅鏡高高舉起,目不轉睛地盯著帳幔上越來越多的腳趾印,直等那東西一來便要狠狠地砸過去。
銅鏡乃純銅打造,足有三斤重。這里離床幔尚有距離,以沫儿的力氣,實在沒有把握能擲得那麼遠,只好高舉著銅鏡,緊張地盯著帳幔,不一會儿,手腕子便酸了。
帳幔還在纏繞。看樣子那東西似乎被裹住了,暫時掙脫不開。沫儿松了一口氣,放低手,將銅鏡抱在懷里。
這個銅鏡呈橢圓形,約尺半高,兩面皆為鏡面,一面全平,一面外圍雕刻著一圈水紋,里面有一圈復雜的古文字,只有中間部分是鏡面。看樣子年代甚久,水紋和字都磨損得很厲害。
沫儿摸著冰冷的銅鏡,突然想到另一個問題:這個銅鏡肯定價值不菲,若是摔壞了,婉娘肯定又抓住不放,即使不簽十年的賣身契,光是天天嘮叨都夠煩的了。算了,不打那個東西了,趕緊溜走要緊。
沫儿小心地將銅鏡放好,下意識地照了下鏡子——這段時間他正“臭美”,每看到鏡子不自覺地便要照一下。
鏡子里,並沒有出現他的臉,而是映射出一條巨大的魚頭蛇身怪物。這東西体長約半丈,渾身烏青,還長著四只爪子,但爪子被一些絲狀的東西纏繞著,依稀就是帳幔。它額頭鼓起,嘴巴大張,口中的利齒顆顆可見,吐出一口口的白氣,一雙凸出的眼睛正惡狠狠地盯著沫儿,爪子在空中一抖一抖的,作勢要扑過來,尾巴已經在離沫儿不足一尺的地方來回擺動,似乎想將他卷過去。
沫儿忘了自己要隱蔽,不由自主大叫一聲,打翻了銅鏡。鏡子滴溜溜轉了一圈,沉重地倒在桌子上。
沫儿捂著眼睛,渾身哆嗦,想要轉身跑開,卻腿腳酸軟,抬不起來,又忍不住心里的好奇,拿開手指,朝床幔那邊看了一眼。
房間里一切如舊,哪有什麼怪物。園子里一只梆梆儿(啄木鳥)正在啄樹木,傳來一陣清脆的“梆梆梆”聲音。沫儿偷眼瞄瞄銅鏡,銅鏡里的沫儿臉色蒼白,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
這是銅鏡的正面,沒有水紋,沒有文字。沫儿愣了一下,將銅鏡翻了過來。瞬間,里面又出現了剛才的恐怖一幕。再將鏡子翻轉,則鏡子里又變回了正常的景物。
這個鏡子可以看到屋子里隱藏的東西!
※※※
沫儿緊緊地靠牆站著,驚恐地盯著鏡子中怪物紅紅的眼睛。那怪物似乎知道沫儿在看著它,也目不轉睛地盯著鏡子,哧哧喘著粗氣,碩大的嘴巴一張一翕,涎水滴落在婉娘的床上和帳子。兩人對峙片刻,怪物爪上用力,帳幔被刺啦一聲撕開長長一道口子,后爪掙脫,尾巴已經要觸到沫儿的腳面。沫儿不敢再看,哇哇大叫著繞過蛇尾,拉開門閂衝了出去,一個趔趄,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
門開了,文清提著一個油紙包,興衝衝叫道:“沫儿,瞧我給你帶什麼了?”
沫儿鼻青臉腫,失魂落魄地站在大太陽底下,似乎陽光可以驅走心中的恐懼和驚嚇。
看到沫儿的樣子,文清吃了一驚,慌忙放下油紙包,拿出手帕將沫儿臉上擦破皮滲出的血水輕輕蘸干淨,道:“你怎麼了?”
婉娘卻看著沫儿的狼狽樣子哈哈大笑道:“偷東西被群毆了?”
破了皮的下巴蜇蜇扎扎地疼了起來,沫儿咧著嘴,委屈道:“你有沒有同情心的?我從樓梯上摔下來了。”
文清幫沫儿把衣服拍打干淨,道:“傷到其他地方沒?天天上樓梯,怎麼會摔下來的?”
沫儿遲疑了一下,哭喪著臉道:“我聽到上面有響聲,以為來了賊,就想上去看看,沒想到一腳踩空,摔下來了。”說著偷眼朝婉娘一望。
沫儿倒不是故意不說看到怪物的事,而是不知道要怎麼表達。一個可以從鏡子里看到的怪物,怎麼聽都不像是真的。要是過會儿上去什麼也看不到,又不知該被婉娘如何嘲笑。
婉娘看到他的眼神,掩口一笑,倒仿佛是知道一般。黃三拿來一小瓶子冰片花露,細心地沫儿涂在傷處,冰冰涼涼的,很舒服。
沫儿正在想找個什麼借口一起再上樓看看去,只聽“咚”的一聲,悶聲又響起來了。
沫儿一聲驚呼,拉起文清,叫道:“有賊!”一瘸一拐就往樓上跑。一邊跑一邊回頭看婉娘,意思“我沒騙你吧”?
上了二樓,沫儿卻不由自主停了下來。文清看看四周,詫異道:“聽錯了吧?哪里會有賊?”
沫儿伸出小指頭指指婉娘的房間,小聲道:“有……有怪物。”婉娘“嗤”一聲輕笑,大搖大擺走過去,橫了沫儿一眼道:“大驚小怪。”
沫儿壓低聲音,焦急叫道:“不要進去!”婉娘聽也不聽,毫不猶豫推門走了進去,文清見沫儿緊張,也唯恐有什麼事,趕緊跟進,沫儿卻站在樓梯口旁不肯前進一步。
“啪啪”几聲沉重的打擊聲,夾雜著文清的大叫和什麼東西的翻滾聲,沫儿一個激靈,渾身顫抖,哭著大聲尖叫:“三哥!三哥!你快來呀,有怪物!”硬著頭皮搬起牆角的一盆六角蘭衝了過去。
※※※
婉娘從房間里探出頭來,喝道:“做什麼呢你?”
沫儿一愣,軟綿綿放下花盆,叫道:“文清呢?”
婉娘板著臉道:“喂了怪物了!”文清從后面擠過來,埋怨道:“婉娘,你嚇著沫儿了。”文清手里,抱著一個兩尺來長的小東西,魚頭蛇身,四爪尖利,渾身青色,半透明狀,隱隱可見血管流動,大大的腦袋,長尾巴纏在文清的手臂上,甚為可愛。
沫儿茫然地看著文清手里的小東西,心里一片混亂。文清遞過來,喜滋滋道:“好玩吧?”那東西伸出紅紅的小舌頭朝沫儿的手上舔來,露出尖細的一排小牙齒,沫儿嚇得猛退了一大步。
沫儿猶如虛脫一般,靠在牆上,看著文清逗弄那個小東西。過了片刻,方想起什麼,走進婉娘房間里。
婉娘正在對著鏡子梳頭,見沫儿面無血色,嘻嘻笑道:“真被嚇到啦?”
沫儿悶不作聲,拿起鏡子翻轉過來看。鏡子背面水紋、文字皆在,但中間卻不是鏡面,根本不能映照出人影。
婉娘一把奪過來,笑道:“瞧你失魂落魄的,怎麼啦?”
沫儿木然地看了看婉娘的笑臉,愣了一愣,道:“這個鏡子……”
婉娘道:“鏡子怎麼了?”沫儿使勁儿看了一眼婉娘,希望能從她眼里發現一點端倪來。但婉娘一臉真誠,並無慣常的狡黠和調皮。
沫儿吭吭哧哧老半天,道:“這個怪……東西,是什麼?”
文清正指揮著小東西在地上翻滾,發出啪啪的撞擊聲。
婉娘看了看沫儿,突然大笑道:“原來是逴龍嚇得你從樓梯上滾下去了?”
沫儿霎時羞了個大紅臉,憤憤道:“你什麼時候在房間里養了這個東西?”
婉娘道:“昨天三哥帶回來的,你們倆在蒸房里忙著,就沒告訴你。”
沫儿將信將疑,扭頭去看帳幔。粉色的帳幔完整依舊,並沒有利爪划過的痕跡。
文清覺得好玩,叫道:“沫儿快來,它還會翻跟頭呢。”
沫儿遲疑著蹲下,但一副警惕的模樣,隨時准備逃開。逴龍一扭一扭地爬過來,眼睛骨碌碌地轉。沫儿小心翼翼地用手觸了觸它的大腦門子,心里想,可能真的是自己眼花,無意中放大了這種恐懼感。便放松神經湊近了觀看。
逴龍伸出紅色的小舌頭舔了舔沫儿的手指。文清喜道:“可愛吧?婉娘,送給我們倆養著,好不好?”
聽說要養著,沫儿心里隱隱覺得不安,正要出言阻止,逴龍突然昂起頭瞪著他,似乎朝他森森一笑,滿嘴利牙。
沫儿啊一聲大叫,蹲著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