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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嗜酒態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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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夜惠美]妻華(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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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8 11:43:00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章 相助

  少女柔弱纖細,那名胖婦人又肥又重,一個女孩子能拽動胖婦人已經是奇跡了,怎可能把胖婦人勒死?

  錢差役狐疑看了木瑾一眼。

  「在場的百姓都是證人!」木瑾高聲道,「她一直野性難馴,長在關外,力氣大得很,即便瘦瘦小小,幾個成年的男人都擋不住她!」

  木瑾面帶不屑,冷笑道:「她腦子不好,時常發瘋,讓她瘋起來,提著菜刀六親不認見人就砍。你別小看了她,先把她枷起來,用最沉重的枷鎖,省得她一會發瘋再傷人。」

  慕嫿含笑聽著,清亮深沉的眸子明明帶笑,冷若寒冰。

  木瑾同錢差役交代慕嫿的凶殘瘋狂,他因激動臉龐微顯扭曲,手臂有節奏的揮著,大義滅親說複述慕嫿在京城犯下的罪孽……

  「四哥,你別過去。」

  陳徹的胳膊被妹妹緊緊抱住。

  小姑娘眸子忽閃忽閃的,「連慕嫿都親人都說她有瘋病了,你一個外人不該去湊熱鬧?咱們還是趕緊回家去吧,嫂子答應做酒釀湯圓,何況爹娘還等著我們。」

  「小姑子說得在理,爹娘不願意再同慕嫿有任何牽扯,咱們陳家雖是清貧,可門第一直是清清白白的,上數三代都沒犯罪的人。你科舉時,還要查家世,別被慕嫿牽連了。」

  「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

  陳徹把胳膊從妹妹手中抽出,眸色複雜看了自己的嫂子一眼,直到嫂子不敢抬眼,他才移開目光,斟酌道:「慕嫿於我有恩,眼看她被欺辱,被至親羞辱,我卻無動於衷,我還讀得什麼聖賢書?」

  「可是,可是木公子是舉人老爺,又是闊少爺,縣尊也要禮讓他幾分。」女子激動再一次擋在陳徹面前,「我無法眼看你因得罪縣太爺毀了科舉仕途,你不為自己著想,想想公公婆婆,他們供你讀書多不容易啊。」

  陳徹眸子深諳,緊守禮儀繞過嫂子,「家中清貧,只是缺少銀錢,今日我倘若不為慕……慕小姐說一句公道話,以後多少富貴和權勢都彌補不上道德的缺失。」

  「……四哥,你看上慕嫿了?」

  小姑娘帶著哭腔道:「連我和嫂子,爹娘也不管?縣令雖是對你很好,然你怎比不得上木公子?他是程門四君子之一,何況他還有永安侯做靠山,永安侯……我們絕對得罪不起。」

  陳徹直愣愣望著妹妹,「你知道程門?知曉永安侯府?」

  「我……我……」小姑娘目光躲閃,不敢抬頭,手指繞著衣襟,「木公子也沒說錯,王管家的媳婦就是慕嫿勒死的!」

  陳徹彷彿明白了什麼,失落般長歎:「財帛仕途動人心,你們一個個全是為我好!然而你們根本就不明白我想要得是什麼,我的抱負和志向,以及我想娶一位怎樣的妻子,你們甚至不相信我能憑自己的本事高中!」

  說到最後,聲音幾乎不可聞。

  他骨子裡就是個極為驕傲的人,寧可謄寫書冊賺錢,也不願受旁人的資助,在富貴和權勢面前低頭。

  陳徹衣袖一甩,向木瑾走過去,正好又聽到木瑾有說那句孔曰成仁,孟曰取義,冷笑道:「倘若孔孟在世,聽見你曲解他們的話,會落淚的。」

  慕嫿噗嗤笑出聲,陳徹看過去,少女的眸子閃過點點笑意,亦有一絲的溫暖親近,他的心不由得狂跳幾下。

  「啊,陳……陳公子。」錢差役知曉縣尊大人有多看好陳徹,不敢在他面前端架子,客客氣氣道:「前幾日縣尊大人還說兩位不曾碰面是一樁憾事。」

  木瑾對慕嫿刻薄發瘋,對旁人一直是君子風度,進退有度,與人為和,微微躬身,手指斷了四根,包紮固定後不那麼疼了,火燒火燎的滋味並不好受,更無法行禮:

  「久仰久仰,我便是在京城都聽聞過陳四郎的才名,對陳兄仰慕已久,今日相見,果是聞名不如見面,陳兄且稍等片刻,待我處理完家事,再同陳兄品茶論文章。」

  他給了陳徹梯子下,借此表明自己不是小肚雞腸的人,哪怕陳徹方才出口侮辱了他,他仍然願意同陳徹相交。

  慕嫿有這樣的至親,以她的性情怎能忍得了?!

  「木公子方纔所言有所偏頗,對慕小姐並不公平。」陳徹絲毫不領木瑾胸懷大度的情分,更不懼木瑾背後的程門,永安侯府,珍寶閣,

  這三者代表著仕途,權勢和銀錢,陳徹都沒想到自己會如此的心如止水。

  「慕小姐為永安侯府小姐,家奴欺瞞主子,敗壞主子名聲,甚至藉著主子的威風欺壓鄉里,莫非不該懲治?不該還被王管家欺詐傷害的鄉親一個公道?」

  「陳四郎,你這是混淆視聽!」

  木瑾變了臉色,冷哼道:「我知你同慕嫿有婚約,沒成想你們……」

  「靜園門口的兩首詩詞能證明我同慕嫿再無關係,甚至可以說似敵非友。我今日站出來不是為慕小姐,是為被王管家傷害過的百姓!」

  說得大義凜然,連他自己都相信了。

  想要取信旁人,先要說服自己。

  「我只問長在富貴鄉的珍寶閣大少爺一句,倘若你身邊的奴才欺騙了你,瞞著你敗壞你的名聲,貪墨銀子,魚肉百姓,你是否會懲治犯錯的奴才?」

  「……」

  木瑾一時語塞。

  當今推出新政前,勳貴人家打死奴才都是常見的事兒,向官府報一個奴才畏罪自盡,官府那邊就會結案。

  新政雖然不許主人害奴才性命,然上有對策,下有政策,只要事後封住口,多多賠銀子,讓奴才的家人不去官府告狀,官府輕易不會找上門去。

  「我當然會懲治刁奴,然慕嫿打死了人!害人性命!根據陛下的新政律法,她理應被關押問罪。」

  「誰能證明王仁媳婦是慕小姐勒死的?慕小姐把她弄到柱子上只為警告一二,她辱罵慕小姐,自知罪責難恕,一時心急,許是就斃命了。」

  陳徹睜著眼睛說瞎話,不過說得還挺似那麼回事。

  不愧是將來的吏部天官啊。

  「誰說王仁媳婦死了?!」慕嫿悠然的聲音打斷木瑾和沉陳四郎為這樁人命官司的辯論,輕輕巧巧上前一步,「我看她還活著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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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9 00:14:3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一章 臭屁

  「我看她還活著嘛!」

  一句話,令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聚焦在少女身上。

  包括不忍見慕嫿鋃鐺入獄的閨秀們。

  陳徹俊美的臉龐似裂開一道口子,問道:「活著?!」

  慕嫿笑盈盈點頭,「人命是最寶貴的,即便罪大惡極之徒的性命也是珍貴的,他們的罪行需要律法來量刑,私設刑堂,目無君上,藐視律法,豈是女孩子所為。」

  「你做得哪件事是女孩子該做的?」陳徹暗暗翻了個白眼,小聲嘟囔。

  「陳四郎,你說什麼?」

  慕嫿想要湊近聽個清楚,少女精緻的眉眼驟然放大,濃密的眼睫毛煽動若一根翎羽拂過心尖,陳徹向後仰去,複雜的說道:「你是在報復木瑾?!」

  既然王仁媳婦沒有死,他同木瑾方才辯論爭辯顯得如同白癡一般。

  陳徹甚至都同木瑾辯論傳自宋朝的提刑官驗屍的手法,力求證明慕嫿不是『兇手』。

  慕嫿颯然拍了拍陳徹肩膀,少女清澈宛若鶯啼,「我不是沒想到你會幫我嘛。」

  「我不是幫你!」陳徹壓住幾乎跳出胸口的心,身子向後撤了一步,側臉面對慕嫿,義正言辭的強調:「我是為宛城百姓,君子有所為,我是……」

  「好,好,你高興就好。」

  慕嫿附和陳徹,讚道:「你是正人君子,仗義執言,路見不平,出口相助。陳四郎學識淵博,連驗屍都知道,不愧是宛城第一才子。」

  「你這是誇我呢?」

  陳徹一個字一個字從牙縫中擠出,怎麼又有種被慕嫿『寵溺』的感覺?!

  慕嫿眸子真誠,悵然歎息:「莫非我誇人很失敗?說了這麼多讚美你的話,聰慧絕倫的你竟然聽不出?」

  「陳四郎,你是不是好話聽得太多了?」

  隨即慕嫿點點頭,「一定是的,絕不是我稱讚你的話語不妥。」

  陳徹怔怔的望著慕嫿,喉結滾動,吶吶無言。

  一旁的閨秀們用帕子掩嘴輕笑,小聲議論,「慕嫿很厲害呢。」

  「不,我沒想到陳四郎也很可愛?」

  「對啊,他發愣的樣子真是……比他一本正經時吸引人呢。」

  「我越來越欣賞慕小姐,一定要找她幫我們。」

  「有慕嫿幫忙,我們宛城一定能戰勝京城的閨秀!」

  「對,我們宛城才不是鄉下地方呢。」

  「兩位……」錢差役一臉牙疼狀,「能不能容我插上一句話?你們兩位似敵非友?」

  少女和少年中間那似有似無的默契和熟悉,長眼睛都看得出。

  陳徹出身寒門,心高氣傲,一心求學,對女孩子冷漠矜持,偏偏面對慕嫿時,流露出似有似無的在意。

  錢差役是過來人,即便陳四郎沒有動心動情,對慕嫿也有別於尋常女孩子。

  他亦聽過宛城傳得沸沸揚揚的慕嫿毀婚,送詩的事,沒想到陳四郎同慕小姐之間……也不怪陳四郎捨不得,慕小姐是個美人,哪個少年不愛慕?

  慕嫿淡淡的說道:「這還要感謝永安侯夫人,倘若不是她牽線做媒,我同陳四郎也不會認識。」

  木瑾說道:「既是知曉夫人好意,你就當心存感恩之心,夫人為你……為你操碎了心,你卻一次次令疼惜你的人失望。」

  慕嫿把木瑾的話當做耳邊風,直接走向王管家。

  陳徹眉頭微皺起,見木瑾被忽視而怒髮衝冠,唇角掀起一抹鄙夷嘲諷,木瑾根本沒覺察到慕嫿的試探!

  他和慕嫿定親的事,起碼木瑾是不知詳情的。

  而慕嫿不會沒緣由試探木瑾,陳徹一時想不明白慕嫿的意圖。

  慕嫿到底怎麼被永安侯府趕出京城的?

  陳徹不知誰能比慕嫿更厲害,就算慕嫿說不過他們,拳頭還打不過贏?

  以前他一心讀書,不知慕嫿性情,家人沒少說慕嫿的是非,本能他更願意相信親人,看不上慕嫿,然慕嫿是一個見過就很難忘記的女孩子。

  最開始會被她容貌吸引,很快認識她的人會忘記她是美人,灑脫的慕嫿,放聲大笑的她,在牆壁上寫詩的她……當然陳徹忘不了她的拳頭!

  「小姐,小姐,別過來,是奴才的錯,奴才再也不敢了,您饒了奴才吧。」

  慕嫿走過來,王管家放下抱在懷裡的妻子,砰砰砰,連連磕頭,順帶辟里啪啦自扇耳光,「奴才豬油蒙心,做盡壞事,一切都是奴才婆娘挑撥的,奴才一時糊塗,才敢當眾污蔑小姐。」

  「王管家,你怕她作甚?你妻子已經死了,她就是兇手,殺人兇手!」

  木瑾叫囂著,高聲道:「一個沒有氣息的人還能活著?慕嫿,你當所有人都同你一樣無知?性情暴力,粗俗不仁,你是我們木家恥辱!」

  「爹娘以你為恥!你若還有一點點良心,就該主動認罪,承認你的殺人之事。」

  慕嫿蹲下身體,把王仁家的放平,手指在她脖頸處按了按,絲毫不理會咆哮的木瑾。

  木瑾幾步衝上前,抬手就想扯慕嫿的胳膊,「我同你說話,你為何不回話?你竟然擺弄屍身,連死者為大的道理都不知道嗎?你的老師是如何教你的……」

  他的手剛要挨上慕嫿的肩膀,聽到一句清亮的聲音:「你這隻手是不是也想廢了?」

  斷指處傳來劇痛,慌忙收回手臂,掩飾懼意,強硬道:「我是你哥哥!長幼有序你不懂嗎?」

  「一我沒吃木家一顆米,二來你不是從未把我當妹妹,三來在關外,飯都吃不飽,當初我們是犯人,賤民,哪有老師會教導一個犯婦之女。」

  慕嫿好似在說旁人的事,平靜的說道:「我比不上三小姐從小錦衣玉食,有珍寶閣做靠山,請京城最好的老師教她琴棋書畫,不過我雖長在關外,亦懂得是非曲直,禮義廉恥!」

  「你的意思是我不懂了?」

  木瑾被一向輕視的慕嫿嘲諷,這比斷指還令他難堪,「我可是程門的四君子之一,我是……」

  「啪。」

  一個黑漆漆的藥丸被慕嫿彈起落入木瑾張大的口中,藥丸入口既化,滾入喉嚨,木瑾來不及吐出,連連吐吐沫,「呸,呸,你給我吃了什麼?」

  慕嫿走到一旁販賣藥材的攤床前,挑選了幾味不起眼的草藥,客氣對攤主道:「借用一下工具,我磨一味藥。」

  慕嫿把幾株草藥磨到一起,團成丸子,再一次來到王仁妻子身邊,掰開她的嘴,把藥丸送進去,抬高她的脖頸,有節奏按壓她的胸口。

  木瑾啊啊啊,再發不出聲音!

  他的喉嚨似火燒一般疼痛。

  慕嫿按壓三十多下,只聽噗嗤,噗嗤,噗嗤,三聲屁響,王仁媳婦一下子翻身而起,「我要……茅廁,茅廁在哪?」

  周圍人紛紛掩住口鼻,簡直是臭氣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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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9 00:14:51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二章 幕後

  王仁媳婦不僅放屁臭不可聞,口中更是散發陣陣惡臭,熏得旁人直犯噁心,紛紛掩鼻躲避。

  只待片刻,在她身邊不再有任何一人。

  木瑾捂著鼻子避得很遠,眸子似要噴火,嗓音如同破鑼一般,「你……你故意陷害我……」

  是他命人報案,可王仁家的竟然安然無恙。

  「官府好像沒有報假案一說。」慕嫿慢悠悠的說道,遺憾之情溢於言表,「陳四郎,等你進入仕途,不妨給皇上奏上一本,謊報軍情是重罪,不知詳情就報案,不辨是非,勞民傷財也該被定罪!」

  「官府的差役也是很忙的,總不能陪著人胡鬧!」

  木瑾臉一陣紅,一陣白,有心再斥責慕嫿幾句,聞到王仁家的身上臭味,他慫了,不敢吭聲。

  慕嫿這般無情,遠不如三妹妹可心溫柔,一旦慕嫿把用在王仁媳婦上的草藥用在他身上……木瑾今年還要下場比試,爭取中個狀元光宗耀祖。

  今日在宛城木瑾已經足夠丟人了。

  王仁家的堅持不到茅房,屁股後面一熱,屎尿橫流,越發臭氣熏天。

  「慕嫿,你個小賤人!」

  「住口!」

  王仁上前狠狠打了她一記耳光,厲聲道:「閉嘴,你再辱罵小姐,我……我休了你。」

  此時的慕嫿哪還是他們能惹得起的?

  「你打我?打我?!」胖婦人口吐臭氣,「憑什麼?你憑什麼打我?」

  慕嫿饒有興致看著他們夫妻廝打一起,眼角餘光掃過茶樓方向,慕雲……雖是窗口的人影一閃,以她的眼力足以看清楚是誰。

  念頭只是一閃而逝,慕雲怎會同柳三郎同處一間茶室?!

  慕嫿不是慢慢,雖然對慕雲有慢慢殘留的記憶和複雜情感,卻不願意深究慕雲和柳三郎的關係。

  *************

  柳三郎品茶,慕雲已經躲到窗戶之後,「你果然還是在意慕小姐。」

  差一點,慕雲就從茶樓上跳下去幫慕嫿應付差役。

  「不惜暴露你錦衣衛十三太保的身份?在木瑾面前?」柳三郎繼續慢悠悠的說道,「木瑾知道了,永安侯府不可能不知。」

  慕雲躲在窗戶後,目光一直鎖定在慕嫿身上,複雜且深邃,亦有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困惑。

  他不是木瑾,不會對同自己一起長大的妹妹有任何不良念頭,哪怕慢慢是他心中唯一在意的人,他也是一直當慢慢是妹妹。

  當慢慢身份大白時,他只是心疼慢慢,痛恨毀了慢慢人生,傷害慢慢的永安侯夫人等人。

  他會給慢慢最好的生活,最奢華的首飾,最後像所有疼惜妹妹的兄長送慢慢嫁人,把慢慢交到真正愛她,疼惜她的男人手上。

  有他在一旁照看,料想妹夫不敢欺騙或是傷害慢慢。

  一切他都計劃得很好,然而慢慢的靈魂消失了,不知從哪來的人佔據慢慢的身體,繼承慢慢的一切,包括記憶和情感!

  慕雲知道真相後痛恨自己,同時又無法真正傷害那抹驕傲灑脫的靈魂,慢慢的身體猶如一個牢籠,困住了她,慢慢身份複雜,麻煩和困境並不少。

  尤其她有慢慢的影子,慕雲沒有辦法對她做什麼,因為他明白慢慢根本不會再回來了。

  倘若他讓慢慢身體裡的靈魂消失,那麼慢慢就真得死了,再也看不到這個世界,更看不到他為她報復永安侯府。

  慕雲聽過許多傳聞,有人突然覺醒上一世的記憶,性情言行不由大變。也許慢慢就是覺醒了記憶,這輩子的經歷對慢慢太殘忍,上一世的記憶佔據主動,未必不是好事。

  何況方才慕嫿是真心為慢慢送行唸經,這樣純粹善良的靈魂即便不是慢慢的前世,也不是他能抹殺的。

  原本烏雲陰沉的天空,隨著王仁家的甦醒又變得晴朗,陽光重現,刺眼的光鮮射入慕雲眸子,慕嫿令他茫然,可他的身體……不足以支持太久,當他閉上眼時,還希望慢慢活著,活得更好。

  「宛城的縣令該換了!」慕雲輕聲說道。

  「英雄所見略同!」

  柳三郎瀟灑舉起茶盞,遙敬慕雲,眸子在陽光下閃過一抹鎏金,「不過動手卻不是你我……」

  「來人啊,救命啊。」

  聲嘶力竭的求救聲響起。

  慕雲看清楚馬背上的人,猛然回頭看向風光霽月的柳三郎,嘴唇微動,「是你安排的?!」肯定的語氣不容柳三郎任何辯解。

  柳三郎嘴角微揚,「他打算強納慕小姐為妾,永安侯夫人應該不會介意慕小姐淪為他的妾室,而且他還想讓慕小姐給他的同窗知己敬酒……」

  說到此處,柳三郎眸子閃過一道快到令人失察的寒光。

  「夠了!」

  慕雲神色一斂,昳麗的臉龐籠罩一層寒冰,憤恨道:「他是做夢!」

  柳三郎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沿著茶杯紋路滑動,「木瑾主動請纓來宛城的目的就是這批送往英國公府的西北良駒,走了沐國公的關係,這批駿馬有戰馬的資質,用在同魏王較勁上,英國公未免勝之不武。」

  他微微揚起下顎,一抹溫柔笑容浮現,「永安侯府攀上英國公還不夠,還想同疆場英雄沐國公世子沐將軍搭上關係,我單純希望賽馬更公平一些」

  明明就是想坑死木瑾和永安侯!

  慕雲早知柳三郎心機深沉,絕不似外表那般溫柔高雅,風光霽月。

  「慕十三爺,你會幫我,對嗎?」

  「你柳三郎謀劃的事還用我幫忙?」

  慕雲自嘲的笑笑,試探柳三郎幾次,他都沒辦法摸清柳三郎,甚至不知柳三郎下一個目標是誰。

  柳三郎嚮慕雲投去真誠的目光,倘若不知柳三郎的『心機』,慕雲都有可能相信柳三郎需要自己的幫助,無法拒絕幫他。

  「看在慕小姐的份上,也不成?」

  「柳……澈。」

  慕雲叫出柳三郎的名字,直接衝過去,「別拿她說事,更別把她牽扯進來。」

  濃密的眼睫蓋住柳三郎平靜的眸子,他輕聲道:「她躲不掉這些是非,與其擔心她被連累,不如……暗中保護她無往不勝。」

  茶樓外,爆發出一陣陣的驚呼:

  「慕小姐,好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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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救人

  慕雲隨叫喊聲向外看了一眼,見到馬背上的人已經換了,不再是被柳三郎設計的孟公子,先是擔心,隨後看清楚慕嫿的騎術,自嘲的說道:

  「你失算了,她不再需要我暗中保護,仍然可以過得很好,無慾則剛,以前慢慢就是想得太多,才被他們趁機耍得團團轉!」

  他錦衣衛的身份固然可以帶給慕嫿一些保護,然他破損不堪的身軀可能會帶給慕嫿更多的麻煩。

  慕嫿不是慢慢,他沒有資格再要求她似慢慢一樣……慕雲撤走侍衛,撂下狠話,也是不想慕嫿的麻煩更多。

  柳三郎看清外面的動向後,蹭得站起身,儒雅昳麗的臉龐閃過一抹惱怒,隨即嗤笑一聲,重新坐回椅子上,輕笑道:「不愧是你的妹妹!」

  語調平和,然他端起茶盞的手卻微微顫抖。

  他的計劃就沒有落空過,慕嫿卻總是令他意外,如何讓他不印象深刻。

  為何慕嫿要救孟公子?

  莫非她看上孟公子背後的勢力?

  她知不知孟公子打算強納她為妾的心思?

  柳三郎不覺得慕嫿甘願做妾,以後慕嫿知曉孟公子的癡心妄想,會不會後悔今日救人?

  應該不會!

  慕嫿……會用拳頭令孟公子徹底『絕望』,一如當初慕嫿踹他那一腳的風情。

  柳三郎按著太陽穴,撐起額頭,對一直注視外面的慕雲道:「你妹妹把我的思緒都攪亂了。」

  原本他們該商量如何令宛城縣令罷官獲罪,此時柳三郎滿腦子浮現得都是慕嫿……無法將慕嫿從腦海驅離,好似不由控制想著那個奇怪的女孩子。

  只是兩人談話的功夫,茶樓外已有翻天覆地的變化。

  方纔狼狽不堪,叫著救命的孟公子從狂飆的駿馬上下來,正趴在一塊大石頭上喘息,駿馬發飆把他渾身骨頭都顛簸碎了,臉上浮現劫後餘生的慶幸。

  他的長衫沾染嘔吐之物,再無豪門公子的氣派。

  而慕嫿代替他騎在發飆的駿馬上,同狼狽的孟公子不同,駿馬仍然快若閃電不管不顧的狂飆,騎在馬背上的慕嫿顯得極是沉穩,發飆的駿馬在她的掌控指引下疾馳。

  慕嫿所乘的白馬後面的十幾匹駿馬好似找到主心骨,不再四處亂竄,隨著慕嫿打出的口哨有秩序的跟隨。

  白馬素服,馬背上的女孩子帥氣得令人心馳神往。

  她時而手指放在唇邊,吹響尖銳輕快的哨聲,時而隨著馬匹的顛簸身體一上一下起伏,遇見擋道的障礙,她總能令胯下駿馬一躍而過。

  慕嫿唇邊勾勒出燦爛堪比陽光的笑容,宛若回歸草原,重新成為縱馬疆場的風之子!

  垂在腦後的髮辮在風中搖擺起伏,猶如她跳躍的靈魂,一團燃燒的火焰,對看過她騎術的人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沒人再能把目光從慕嫿身上移開。

  慕嫿只想過平淡悠然的日子,然她靈魂深處忘不了騎馬縱橫時的快樂。

  邀上幾個夥伴,帶著隨從屬下,她可直入草原深處,踏遍玉門關內外的山川湖波。

  宛城城區不大,這條路沿著宛城護城河所建,環繞整座宛城,因此慕嫿身影消失,沒等宛城百姓和閨秀們從震驚中醒來,慕嫿瀟灑的再一次躍入他們眼簾,加深鐫刻在記憶中的印象。

  「你看到了嗎?看到了嗎?」

  「看到了!」

  激動的閨秀捂著胸口,毫不掩飾對慕嫿的愛慕之意。

  風馳電掣的速度,高超絕倫的騎術,慕嫿瀟灑的騎姿,幾乎把閨秀們的芳心一網打盡。

  女孩子也可這般帥氣!

  「她堪比沐國公世子,當世的驃騎將軍!」

  「還是比沐世子稍差一點……好吧。」說這話的閨秀感覺周圍同伴們不善的目光,改口道:「比沐世子瀟灑,騎術更好。」

  尤其在孟公子的襯托之下,慕嫿美得令人窒息,呼吸艱難。

  無論男女內心深處都有一個飛翔疾馳的追風夢。

  慕嫿做到了,女孩子便想著自己也能似慕嫿一般,騎在馬背上飛奔疾馳。

  「就是她,她一定能帶領我們打敗京城閨秀。」

  「她救下孟公子時,太……我不知怎麼說,橫豎整個宛城的男子沒一個比得上!」

  「就是,就是。」

  宛城的男人們或是低頭,或是抬頭看天,但更多的目光追隨著慕嫿,楞是沒有一個不服氣的。

  怎敢不服氣?

  方纔慕嫿直接衝上去,像是一隻輕盈的蝴蝶,在發飆的駿馬前旋轉半圈……姿態優美得宛若舞蹈,不知怎麼孟公子就摔下了馬,當然孟公子是平安了,只是摔了個狗啃屎,隨後他連滾帶爬爬到街邊,抱著一石頭狂吐起來。

  慕嫿一拳,只用一拳就把雙眼赤紅的瘋馬打醒了,隨後她翻身坐在馬上,抓著韁繩引領一群駿馬繞著宛城疾馳。

  有懂馬的人解釋,不能驟然讓瘋馬停下來,只有駿馬跑累了才能停下,否則這些價值千金的寶馬良駒便廢了。

  倘若沒有高超的騎術,掃平道路上的障礙,誰能制得住這些瘋馬?!

  恰恰慕嫿做到了。

  在前行中,用她的鞭子掃平一些障礙,不讓駿馬因為疾馳傷人。

  不懂的人,只覺得慕嫿厲害,瀟灑,帥氣。

  懂行的人,佩服慕嫿騎術以及她保護尋常百姓性命的仗義。

  除了孟公子被慕嫿救下外,有幾個來不及躲閃的百姓都是被慕嫿一鞭子送到路邊,躲過被駿馬踹傷踹死的危險。

  宛城那些說慕嫿不仁不義,刻薄寡恩的傳言可以消失了,犯錯的人是王管家夫妻,慕小姐同許多被欺凌的百姓一般,都是受害者。

  甚至比被王管家欺凌的百姓更可憐,被一對黑心肝的奴才蒙騙。

  「四哥……」

  陳小妹糯糯喚陳徹。

  陳徹心頭莫名有一股失落,心頭空落落的,從慕嫿身上移開目光,抬手揉了揉妹妹的額頭,「以後不可輕視侮辱任何人,你……要像慕嫿一般,做個似她那樣真摯誠實的女孩子。」

  顏如夏花般絢爛,性如烈火般炙熱,允文允武,令男子都覺汗顏。

  「送給你的!」慕嫿揚起鞭子,手腕靈動翻轉,停在路上的馬球被鞭子抽起,直接飛向茶樓。

  彭,球體破窗而入,落在茶桌上,依然還在旋轉,桌上的杯盞點心因旋轉的球體而灑落……迸濺柳三郎一身,污了他的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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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道歉

  柳三郎立即起身,大步走到窗口,向外看去。

  此時,騎在馬上的慕嫿回眸淺笑,清澈明亮的眸子盛滿盈盈笑意,亦蘊藏挑釁和玩味兒。

  慕嫿好似知曉柳三郎會到窗邊,無聲動了動嘴唇,果然,你的傷是裝的!

  隨即回頭,策馬而去,慕嫿的身影再也沒有出現。

  「慕小姐哪去了?」

  「她都圍著宛城轉悠三圈了,瘋馬怕已是精疲力竭,她不用再騎馬。」

  懂馬脾性的人分析,一旁人流露出遺憾之情,還想再看慕嫿策馬疾馳。

  她那分瀟灑永遠留在宛城百姓記憶中,此生再難忘記。

  「剛才她擊打馬球的動作,你們看到了嗎?」

  說話的女孩子一臉興奮,完全對慕嫿一副五體投地的樣子,「明天,不,今天晚上我去找慕嫿,一定請她加入我們宛城閨秀的馬球隊。有慕嫿坐鎮,我們宛城會打遍天下無敵手,一定能在太后娘娘壽宴上拔得頭籌!」

  此話一出,即便內心對慕嫿有所不喜的閨秀多是撥動小算盤,能在太后娘娘壽宴上揚名,對每個人只有好處。

  最起碼,她們可入宮參加決賽,可以見到大秦帝國真正的頂級貴胄,名門貴女,以及京城的貴公子。

  萬一能得哪位貴人的眼緣,對她們來說都是受用無窮的喜事。

  慕嫿方才駑馬奔馳雖是震撼,閨秀們未必人人都真心實意的喜歡她,然對每名閨秀都有好處的事,誰都不願意放棄。

  自古以來,始終是權利好處最能打動人心。

  「就怕慕嫿不肯幫忙,畢竟她以前一直……一直很是看不起宛城,總把宛城當做窮鄉僻壤,鄉下地方!」

  「慕嫿同以前不一樣,許是我們從未真正認清過她。」完全被慕嫿征服的女孩子篤定的說道:「都說慕嫿怎麼樣不好,可是慕嫿從來沒有主動傷害過誰,被刁奴挑撥算計,她才做了一些錯事。以前我偏聽偏信,誤會慕嫿,宛城本就比不上京城!」

  她曾經毀過婚,慕嫿的表現完全征服了她,換做她是慕嫿,怕是早就被閒言碎語擠兌死了。

  然無依無靠的慕嫿依然灑脫,積極,樂觀!

  出手整治刁奴時的狠辣果決令人讚賞。

  慕嫿救人時的慈悲,對人命的尊重,不似名門小姐那般虛偽。

  「我同你一起去。」宛城第一才女緩緩說道,「我同慕嫿可以切磋書法,以後誰再說慕嫿不學無術,性情偏激,我是一個字都不信了。」

  「你們別忘了,上次牡丹花會上,慕嫿那副高傲的樣子,我只是指點她一句,她就……」

  「你當時對慕嫿多是鄙夷,還弄了一副畫捉弄慕嫿!換誰都會生氣,單看今日慕嫿的力氣,她對你已經是手下留情了。」

  「沒錯,慕嫿只是掀了桌子,撕了捉弄她的畫作。」

  說話的閨秀以前未必會為慕嫿得罪同伴,然今日不一樣,慕嫿太耀眼,令人無法拒絕。

  「好了,好了,我親自嚮慕嫿道歉還不行?」捉弄過慕嫿的閨秀臉龐一紅,怯懦的問道:「慕嫿……會原諒我嗎?」

  見過王仁夫妻的淒慘,誰也不敢再得罪慕嫿了。

  王仁媳婦到現在還是一身的惡臭,嘴巴更是比糞坑還臭。

  萬一哪個閨秀被慕嫿這般報復……想想都不寒而慄。

  有好幾個閨秀主動加入拜訪慕嫿的隊伍,法不責眾,一起去見慕嫿,求得她的原諒,總好過整日提醒吊膽怕慕嫿突然找上門來。

  慕嫿根本不怕在眾人面前展現恐怖的力量,以及層出不窮整人手段!

  ******

  「你的腿……」

  柳三郎霸佔整個窗戶,把慕雲擠到一旁,他沒見到柳三郎和慕嫿隔空的交鋒。

  慕雲閃過一抹怒色,篤定的說道:「你是故意的?故意讓慢慢背負踢斷你腿的罪名,柳澈,你知不知你害了我妹妹?」

  慢慢靈魂消失,除了回京無望,陳家對她侮辱外,亦有對柳三郎的愧疚。

  柳三郎對慕雲的憤怒充耳不聞,望著慕嫿遠去的方向,這一局不過是平手而已,慕嫿,下一次我會讓你發現不了。

  「柳澈!」

  慕雲拽住柳三郎胳膊,雙眸泛著紅光,「我妹妹……」

  同柳三郎目光對視,慕雲從他的眼中見到自己氣急敗壞,憤怒自責。

  「慕小姐清醒了,你當高興。」

  高興?!

  他怎能高興得起來,慕雲把慢慢弄丟了,他本就不該指望旁人能發現慢慢偏激暴躁之下有一顆最柔軟純澈的心。

  充滿算計的世界容不下慢慢。

  慕雲慢慢鬆手,額頭撞上窗欞。

  柳三郎抬起的手僵在半空,本想出口的安慰話語最終化作一聲長歎,緩緩向樓下走去,手臂有節奏的擺動,這隻手臂被慕嫿攙扶過,彷彿還留她身上的味道,並非是熏香,而是……陽光的味道:

  「一位長輩曾對我說過,梅花香自苦寒來,寶劍鋒從磨礪出,慕小姐破繭成蝶,綻放出的才華足以耀世。以前我們都錯過了,我希望以後不會再錯過!你當明白,永安侯夫人他們不會放過她,越是出色的慕小姐,越是惹她們下狠手。」

  「咳咳咳。」慕雲咳嗽,嘴角再一次隱隱滲出血絲,「柳三郎,你不明白。」

  如今的慕嫿不是慢慢,他沒能保護慢慢,卻去保護佔據慢慢軀殼的人?

  哪怕她並不需要慕雲的幫忙。

  慕雲即便對驕傲灑脫的靈魂有所好感,也邁不過心頭這道坎,起碼此時此刻他做不到。

  「既然你放棄了……」柳三郎稍稍一頓,唇邊噙著一抹溫柔,「以後別後悔!」

  撂下這句話,柳澈快步下樓,再不掩飾他腿傷已痊癒的事實。

  守在茶樓門口的書僮被健康的柳三郎嚇了一跳,高舉手中的筆墨半跪下來,「方纔您讓奴才去特意買來的狼毫筆。」

  柳澈瀟灑上了馬車,低笑道:「已經用不上了。」

  不把書僮打發走,慕嫿怎會攙扶他上樓?

  書僮一臉茫然,自家公子爺總是那麼高深莫測。

  「慢著。」柳三郎從馬車裡伸手拿走書僮手中的狼毫筆,毛筆尖端輕輕拂過掌心,妥帖把這只尋常的狼毫筆收好,「去看看孟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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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8-9 00:15:2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五章 身份

  慕嫿不再出現後,城隍廟門口的百姓逐漸散去,頗有幾分意興闌珊。

  今日的一些列驚變著實令宛城百姓們大飽眼福,他們的記憶最後停留在慕嫿絕塵而去的背影上。

  回去的路上也多是議論慕嫿,慕小姐一掃過去宛城第一討人厭的名聲。

  被慕小姐揚鞭救下的人心心唸唸去靜園答謝,不是慕小姐精湛的騎術和鞭法,他們差一點喪命在疾馳的馬蹄之下。

  「你……是你故意讓駿馬發瘋疾馳,你陪我的馬。」

  木瑾直到慕嫿消失後嗓子才能順利發出聲音,直奔剛剛從石頭上爬起來的孟公子,激動的嘶吼:「孟羽,你陪我的寶馬!」

  孟公子正回味慕嫿方纔的英姿,在他以為自己將要被瘋馬摔下去時,眼前出現一個仙子,解救他於性命攸關之時。

  她笑容溫柔,一舉一動皆是難得姝色,連她抓向自己的手都是那般的可靠……本就因慕嫿顏色好而心動不已的孟公子,在那一刻他徹底淪陷了。

  倘若得不到慕嫿,他寧可死了!

  木瑾嘶吼聲驚醒孟公子,一把甩開木瑾,惱怒道:「昨日咱們一起喝酒,你讓我隨時都可以去看駿馬,你說是寶馬良駒,性情溫良,可是我看是瘋馬,要人性命的瘋馬!」

  孟公子的姐夫同樣是程門四君子,比木瑾更有名望,本身又是次輔之子,在程門師兄弟中,地位頗高。

  「倘若不是慕小姐,今日我就被你帶來的瘋馬摔死了。」

  孟公子一向眼高於頂,能被他看上的人極少,仗著幾個身份不低的姐夫,驕橫跋扈,肆意妄為,斜著眼睛看著木瑾,「你還有臉衝我嚷嚷?陪馬?我還想找你算賬呢。」

  木瑾來宛城後最先宴請孟公子,他清楚孟家雖然在宛城,實力不比京城名門望族差,否則孟家也不可能把女兒嫁入次輔府,並得到次輔的看重。

  酒宴上,木瑾同生**馬的孟公子自豪般說起寶馬良駒,還大度讓孟公子隨意試騎,本是為結好孟家,順便結好孟公子的姐夫,同時木瑾也希望顯示實力,哪怕這些寶馬沒有一匹是木家能擁有的。

  他來宛城接下的駿馬即便有銀子也買不到,不是英國公面子大,如何能讓沐世子割愛?

  別說木家,就算是永安侯府都未必能有一匹。

  一輛馬車停在不遠處,微微捲起的車簾後,柳三郎悠然安坐,折扇合攏輕輕點著掌心,似笑非笑的眸子閃過一抹自得。

  被慕嫿看穿令他有點傷自尊,然爭吵的兩人誰都沒有發覺他暗中的佈置。

  可惜……沒能給孟公子一個深刻的教訓,慕嫿突然出手,令柳三郎的計劃只成功一半。

  不過木瑾為向侯府交差,他不會輕易放過孟公子,而孟家也不會眼睜睜看著獨苗被木瑾威脅責難,定然會反擊……

  柳三郎猛然打了個激靈,木瑾惹不起孟家,會不會去找慕嫿?

  他又給慕嫿帶去麻煩?!

  實在非他所願。

  慕嫿會如何想他?

  一抹煩躁湧上,他緩緩坐直身體,輕聲吩咐:「跟上去!」

  書僮聽出公子爺心情大好,真是罕見啊,公子爺也有情緒外露之時?「是跟著孟公子?還是……」

  「抄近路去靜園!」柳三郎直接吩咐,「要快。」

  在木瑾趕到之前,他得給慕嫿提前報信。

  柳三郎最後深深看了一眼還在同孟公子爭論的沐瑾,欺軟怕硬的東西,木瑾不敢得罪孟家,遲早會去為難慕嫿,甚至把一切的過錯都推到慕嫿頭上。

  倘若他有孟家的實力,不,比孟家更強,是不是就能直接阻止木瑾?

  如今他只能躲在暗處算計一切,慕嫿說過,拳頭才是硬道理,那份灑脫肆意,他何時能夠擁有,何時才能走到朝廷中心?

  ******

  「小姐,小姐,柳公子求見。」

  胖丫提著裙子小跑到後院,圓溜溜的眸子盛滿驚喜,「是柳三郎,柳公子。」

  慕嫿聲音平緩,聽不出任何的驚喜,好似柳三郎同尋常人沒任何不同,輕輕擼著駿馬的鬃毛,「倘若他全須全好的走進來,胖丫你便領他過來,他還是瘸腿的話……」

  稍稍頓了片刻,慕嫿玩味兒的說道:「直接把他的好腿踹斷!」

  胖丫嚇了一跳,期期艾艾的說道:「我見柳三郎好似有緊要的事,他的傷腿許是剛剛好。」

  「漂亮的少年欣賞欣賞就成了,對柳三郎要進而遠之,看不透的少年長得再俊美也不能嫁。」慕嫿拍了拍寶馬的頭,「你說是不是白雲?」

  寶馬長嘶,大大的馬眼認同慕嫿,親暱般蹭著慕嫿的手心。

  胖丫若有所思點點頭,轉身出門,不大一會兒,她領著,不,是緊跟著健步如飛的柳三郎來到後院。

  「哈哈,白雲,好樣的。」

  駿馬嘶鳴伴隨女孩子清脆銀鈴一般的笑聲。

  慕嫿時而輕撫摸通身雪白唯有馬頭一點紅的寶馬,時而親暱在寶馬耳邊喃嚀幾句,一向高傲的寶馬好似撒嬌一般舔舐她的掌心。

  柳三郎停下腳步,不忍打擾少女同寶馬親近,然他不知從何而來一抹嫉妒竄上心頭。

  「你怎就沒換身衣服?」慕嫿攔著馬頭,斜睨柳三郎,「嘖嘖,茶水還沒幹,哎呀,還有點心渣滓,你這是被誰潑了一身?」

  明知故問!

  柳三郎面不改色,款款行禮,直裰上的髒污絲毫影響不到他儒雅完美的君子風度:

  「慕小姐認得西北寶馬良駒,這在京城名門府邸都不多見。馬經上說,西北良駒性情同京城或是關外的寶馬不同,飼養時亦是有區別,慕小姐手中拿得是……」

  「好了,柳三郎。」慕嫿晃了晃手中的馬草,「你直說我不該懂得駑馬,不該懂得西北戰馬的脾性得了。」

  灑脫坦蕩的慕嫿反倒令柳三郎愣住了。

  慕嫿眉眼彎彎,笑容微甜,「我不只知曉寶馬的脾性,還知曉這幾匹寶馬是……沐國公的。」

  「柳三郎,你認識沐國公嗎?」

  「不認識!」

  柳三郎異常誠懇,果決的搖頭。

  慕嫿放開寶馬,走向柳三郎,他不可能在歷史上籍籍無名,恍惚般低嚀:「你只是柳三郎,柳澈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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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滾蛋

  少女微微仰頭,眸子宛若水晶盛滿信任,相信他柳三郎不是無名之輩,只能窩在宛城做個秀才。

  柳三郎思索該如何開口,既能保持他的秘密,又不至於令慕嫿失望。

  慕嫿突然笑了起來,宛若哥們兒一般手肘頂了一下柳三郎的胸口,「美人計失敗證明一來我的確不是美人,二來我確信你不會被美人迷惑。」

  「慕嫿……」

  「我這是為你著想啊,自古多少英雄豪傑都敗在美人計之下,別小看美人的力量。」

  慕嫿宛若看不出柳三郎僵硬的臉色,笑呵呵的說著:「我提前讓你領略女孩子的魅力,省得以後你被女孩子騙出秘密。」

  柳三郎有才有貌,竟然聲名不顯?

  慕嫿推測也許他就被某個美人磨滅了英雄奮進的氣概,安心在宛城做個土財主。

  慕嫿刨除故意『折騰』柳三郎的荒唐念頭外,最接近事實真相——柳三郎根本不姓柳,他極為有可能就是慕嫿靈魂被困在靈牌上時聽到的,閨秀們口中帝國第一金龜婿,比太子殿下更得皇上信任的魏王世子!

  數遍宛城優秀男兒,除了柳三郎外,慕嫿不信誰能成為十年後權傾朝野,帝黨和後黨之爭的關鍵人物魏王世子。

  「三郎啊,別小看女人,最複雜的人當屬女子!」

  「……」

  柳澈被慕嫿老氣橫秋般教訓一句,恬淡的回道:「我終於明白為何陳四郎對你……」又恨又愛了。

  「陳四郎以後也是我朋友了,他今日有出面幫我呢。」慕嫿唇邊浮現一抹得意,「以後你和他爭科場魁首,鄉試解元,我真不知道站在哪一邊啊。」

  那副為難的樣子令柳三郎抓狂,誰同慕嫿是朋友?

  相信陳四郎也同他一個念頭。

  慕嫿坐下一旁的石凳上,身子筆直,雙腿自然而然分開,苦惱的說道:「其實我不知怎麼做個女孩子,只覺得她們很是柔弱,需要保護疼惜,方纔她們看我的目光有點……」

  就她這坐姿絕不是閨秀們該有的,慕雲是不是一直把妹妹當做男孩子養?

  「太熱切了。」慕嫿記得以前在西北有不少的閨秀就這般愛慕的望著她,那時西北名媛比宛城的女孩子更瘋狂,悵然撫了撫鬢角,「我只想做個女孩子。」

  柳三郎坐姿瀟灑,不同慕嫿似一桿長槍,帶上稍許慵懶,直接點明厲害,「你這輩子別想做一個正常的女孩子。」

  「你很會打擊人呀。」慕嫿冷哼一聲,把胖丫留下的茶盞向柳三郎面前推了推,端起另外一杯,毛嘟嘟的眸子閃過光亮,「不正常的女孩子也是女孩子嘛,橫豎我總能找到男人娶我回去,同我生兒育女。」

  「你的志向就是找個肯娶你的男人?生下一群兒女,相夫教子,整日在內宅廝混,於鍋碗瓢盆為伍,操持生活瑣碎之事?」

  柳三郎驚訝之色溢於言表,狐疑看著猶如同知己暢談人生理想的慕嫿,她是真摯的,坦蕩的。

  「你以為做這些事很容易?」慕嫿苦惱的回道:「我覺得比打仗還要困難,我現在連採買的賬本都看不明白,不清楚該怎麼梳妝打扮,甚至不知如何約束管教後宅的僕婦。」

  前世為將她身邊都是猛漢子,直來直去,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以拳頭氣力定勝負。

  只要她下得命令,他們完不成,直接軍法處置。

  她會看糧草支出賬本,十幾萬的銀子在手中來來去,她連眼睫都不眨一下。

  甚至她懂得如何向朝廷討要軍需糧餉,如何同戶部那些官僚們扯皮。

  前世的經歷和掌握的技能顯然不適合用在後宅的閨秀和婦人身上。

  慕嫿指望柳三郎幫她。

  柳三郎眼睫輕顫,垂放在膝蓋的手指屈起,臉龐似裂開一道縫隙,他就像在後宅廝混的男人?

  他根本不知怎麼做個女孩子!

  不過他是不是去看看大秦帝國的將軍們是否同慕嫿有幾分神似,尤其是慕嫿口中提過的沐國公,她好似同沐國公一家頗有淵源。

  沐國公一妻兩妾,兒女成群,其中以沐小將軍,沐世子最為出眾,要戰功有戰功,要人品有人品,是大秦帝國公認的將星。

  莫非慕嫿看上沐國公世子?

  慕嫿突然意識到自己同柳三郎好似太親近了,倘若柳三郎就是魏王世子,她還是對其敬而遠之才好。

  風光霽月的魏王世子肅清政敵的手段讓沉浮宦海多年的官員都覺膽寒。

  然而翩翩的柳三郎就是有種令人親近的溫潤氣質,很容易放下對他的戒心。

  連慕嫿都被他不知不覺影響了。

  她可不是因為柳三郎將來是魏王世子就同他品茶聊天。

  「小姐,小姐,不好了。」

  胖丫再一次小跑過來,氣喘吁吁的說道;「木公子直接闖進靜園,大吼大叫說是讓您賠償他的寶馬,咱們靜園所剩的僕婦攔不住他。」

  慕嫿迎向胖丫,眼見胖丫著急得眼圈泛紅,快哭了,笑道:「靜園是我的產業,我讓誰進來,誰才能跨進靜園的門。」

  「可是小姐,他說……說是您的兄長,長兄如父……」

  「他不是我哥哥,我永遠不可能認他為兄。」

  慕嫿大步流星向前院走,胖丫在背後看著小姐不甚高大,然異常有安全感的背影,心頭的擔心卸掉了一大半,沒什麼難事是小姐解決不了的。

  木瑾木公子算老幾?

  提起裙子,胖丫頗有底氣緊跟著慕嫿。

  柳三郎被慕嫿撂到一旁。

  他緩緩站起身,方才同慕嫿親近的白馬啪嗒啪嗒小跑過來,在他面前微微垂頭,柳三郎學著慕嫿擼鬃毛動作,輕輕為白馬梳理鬃毛,望向天邊張牙舞爪好似要抓住最後落日餘暉的火燒雲,「白雲,我帶你主子回京,怎樣?」

  回應柳三郎是白馬的長嘯,似贊同,又似在嘲諷他異想天開。

  木瑾同孟公子大吵一架後,攜怒直奔靜園,闖進門來,大喊大叫,「慕嫿,你給我出來,把我的寶馬還回來……」

  突破靜園僕從攔阻,木瑾在靜園如若無人之境,叫囂一切都是慕嫿的錯,是慕嫿讓損失了寶馬良駒。

  木瑾眼前閃過一串殘影,只是一晃神的功夫,木瑾手臂被人反剪,耳邊傳來漠然的聲音,「我的靜園,不是阿貓阿狗都能進來的。」

  嗖,木瑾臀部挨了一腳,他整個人飛在半空,剛剛越過靜園的牆壁。

  砰,他摔在靜園的牆外。

  慕嫿對嚇傻了木瑾隨從道:「不想死就給我滾出去!」

  隨從跌跌撞撞滾出靜園的大門。

  靜園的大門緩緩合上之時,慕嫿冷笑對爬不起來的木瑾說道:「寶馬良駒誰能駕馭,就是誰的,倘若你不服氣,儘管讓人來靜園同我比試駑馬!別說我不給你機會,三次……三次之中只要你或是你找來的人能贏一次,十幾匹良駒我雙手奉還。」

  隨著木瑾趕到靜園門口的孟公子盯著逐漸關閉的大門,呼吸急促,舔了舔乾澀的嘴角,眸子閃過獨佔慕嫿的慾望。

  嚮慕嫿道歉的閨秀們也來到靜園,無視狼狽不堪的木瑾,她們臉龐紅撲撲的,雙眸閃爍愛慕喜愛之色,「我只問一句,宛城還有誰?!」

  當面叫板,直接硬碰硬,總比背後動用陰招更有激情,刺激閨秀們的感官。

  孟公子被閨秀們嘰嘰喳喳的聲音弄得很不耐煩,稱讚慕嫿,他喜聞樂見,然而這群女孩子竟然愛慕欣賞慕嫿?

  「你們死心吧,慕小姐是不會看上你們的。」

  「我們可以去靜園,同慕嫿成為手帕之交,而你孟公子……」臉上有雀斑的女孩子嘲諷勾起嘴角,「只能在靜園外,慕嫿根本不會搭理你這個有婦之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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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再傷

  以前慕嫿名聲不好時,都沒聽說慕嫿自甘為妾。

  此時讓慕嫿做妾,簡直就是在侮辱慕嫿!

  即便內心還對慕嫿有所保留的人都不忍心讓那般驕傲瀟灑的慕嫿做妾,只是想一想都覺難受。

  孟公子被閨秀堵得說不出話,原本他是看上慕嫿顏色好,做妾也不算委屈了她。

  慕嫿成了他救命恩人,再做妾的話豈不是恩將仇報?!

  即便慕嫿進門後,他一顆心都偏給慕嫿,到底慕嫿還要在夫人面前矮上一頭。

  他輕輕摸了摸臉頰上的淤青,眸光閃爍,片刻之後,他對挑釁的閨秀擠了擠眼睛,「你們等著看我迎娶慕嫿那一日!」

  撂下誓言,孟公子不再理會木瑾,轉身離去。

  木瑾在隨從的攙扶下,勉強從地上爬起來。

  他髮髻散亂,衣衫滿是灰塵,包紮的斷指處滲出血兒,經過方才重重一摔,他感覺渾身骨頭疼,內臟因從高處墜下而移位,哪都不舒服,挨了慕嫿一腳的後腰更是疼得直不起,從小到大錦衣玉食的木瑾就沒似今日受過這麼多的苦難和折磨。

  從記事起,他就是珍寶閣的大少爺,使奴喚婢,一聲呼百者喏。

  一旁的閨秀們忍不住笑出聲,因木瑾的狼狽不堪。

  她們的嘲笑似在沐瑾的傷口處撒一把鹽,令木瑾更加惱火。

  木瑾不曾想過被一個卑鄙不孝的慕嫿逼到絕境。

  自從慕嫿隨永安侯府回京後,他就沒瞧得起一個關外歸來的鄉下野蠻丫頭,哪怕事實證明慕嫿才是他嫡親的妹妹。

  他的妹妹應該是才學品貌出眾,溫柔賢淑,知書達理,同窗們羨慕的才女。

  同他一起長大,被他呵護的三小姐才是令木瑾自豪驕傲的妹妹。

  慕嫿竟然爬到他頭上作威作福?

  她本該安靜老實的待在靜園懺悔犯下的罪過,等永安侯夫人安排她的婚事。

  慕嫿非要折騰出事,令他難堪並毀了自己的前程仕途。

  這十幾匹駿馬決不能有失!

  否則他會失去永安侯夫人的信任,更有可能得罪英國公,今日他在宛城的遭遇一旦傳回京城,對他的才名是個極為嚴重的打擊。

  何況最令木瑾無法忍受得是三妹妹對自己失望。

  三妹妹知曉事情始末不僅不會怪他丟失寶馬良駒,還會好言好語安慰他,千方百計為他想辦法,三妹妹最最善解人意,溫柔貼心的女孩子。

  絕對不似慕嫿無情無義,只會動拳頭!

  嘶,木瑾揉了揉腰,慕嫿踢人很疼。

  他最差要把寶馬良駒討回來,決不能令三妹妹為難,使他的婚事出現變故,至於挽回名聲,回京再想辦法,橫豎都是慕嫿的錯,他只管說慕嫿野蠻粗俗,不顧兄妹之情,無情無義……

  拿定主意後,木瑾宛若瘋子一般,匡當匡當狠狠砸著緊閉的大門:

  「慕嫿,你給我出來!出來給我說清楚,私藏我的寶馬你想做什麼?以為這樣我就會認你做妹妹,品行不端,無情野蠻的人永遠做不了我妹妹!」

  「嘖嘖。」

  臉上帶有雀斑的女孩子指著木瑾,詢問同伴:「就他還是京城有名的君子才子?連人話都聽不懂,只會汪汪叫喚。」

  她家裡沒有讀書人,父兄都是商賈,不知程門的地位,何況她是真心欣賞喜歡慕嫿的堅強果決,同樣悔婚的她更能理解慕嫿。

  木瑾的表現不堪入目,對他反感的閨秀不少,亦對他很失望。

  宛城第一才女搖頭輕歎,「名不副實。」

  她父親本就清高,自然養成她目下無塵的性子,哪怕知曉程門在讀書人中的地位,仍然站在她欣賞歎服的慕嫿這邊。

  其餘閨秀或多或少有所忌諱,只是點頭。

  吱嘎,靜園的門開了,胖丫輕輕巧巧走出來。

  木瑾氣勢一頓,稍微退後兩步,「……慕嫿呢?」

  一身的傷痛令木瑾有點怕見慕嫿,誰知曉慕嫿不會再打他一頓?

  「我們小姐說,你再大吼大叫,就報官抓你蹲牢房,罪名就是擾民清淨。」

  胖丫底氣十足,有小姐做後盾,她不必怕木公子。

  「……慕嫿!」木瑾咬牙切齒恨不得把這兩個字嚼碎,「她還敢報官?你且讓開,我親自同她說話。」

  雖是著急嚮慕嫿索要寶馬,木瑾不敢輕易再闖進靜園。

  胖丫從懷裡掏出一塊牌子,笑嘻嘻掛在靜園大門的鉚釘上,「這就是小姐的態度!木公子認字,便不用我重複一遍了。」

  掛完牌子後,靜園大門再一次合上。

  木瑾看清楚牌子上的字,差一點嘔出一口鮮血,仰天長嘯,聲嘶力竭般嘶吼,「慕嫿,你辱我太甚!」

  他的身體向後倒去,得虧僕從手疾眼快,抱住備受精神和肉體摧殘的木瑾,「少爺,少爺。」

  木瑾面色鐵青,氣虛道:「走,走,我們回京。」

  此刻他寧可不認識牌子上的字。

  木瑾和狗不得入內!

  這幾個龍飛鳳舞,有著蒼穹筆力的字體和靜園牆壁上兩首詩詞交相呼應,慕嫿寫給陳四郎的詩詞只是挽回顏面,扳回一城的話,牌子上的字猶如匕首狠狠扎向木瑾的心窩。

  太狠了!

  有閨秀喃喃的說道,對靜園的主人慕嫿心存敬畏,一定要讓慕嫿原諒她們,否則自己的名字和狗並列……還不如死了乾淨。

  「好,說得好。」雀斑少女眸子閃爍,佩服道:「我怎就想不出這句話呢?」

  才女冷靜的分析,眸子同樣閃爍著敬佩,「這就是言辭的魅力。」

  靜園之中,柳三郎欲言又止,慕嫿背對著他,同婢女嬉笑,商討晚膳吃什麼,一旁還擺著不曾乾涸的筆墨。

  「……你這麼做徹底得罪木瑾。」

  柳三郎親眼見慕嫿在木牌上寫字,字體依然漂亮凌厲,是他苦練多年不能比的,「木瑾不可怕,永安侯府稍顯得麻煩,然木瑾今次來宛城是為英國公的寶馬,其中還牽連沐國公,你只怕不明白這兩家國公府在朝廷上地位。」

  慕嫿回頭看過來,眸子清澈乾淨,柳三郎默然片刻,「你知道?!」

  「柳三郎,你說人一輩子有多長?」慕嫿問出一個令柳澈意外又不好回答的問題。

  她好似沒打算聽柳三郎的答案,「也許明日,後日,出門遇上意外,就死了。」

  柳三郎眸子深沉,掀起一絲莫測的波瀾,英國公也好,沐國公也罷,甚至程門都交給他好了。

  橫豎不為慕嫿,他也要一個個解決他們。

  「其實死亡沒那麼可怕。」慕嫿在這方面自認還是很有發言權的,「人有許多的活法,謹小慎微是一種,謀而後動是一種,步步驚心隱忍內斂又是一種,我選擇人前直接報仇,快意恩仇的活著,萬一意外降臨,我才不覺得虧。像你……萬一有意外,你以前的內斂隱忍都白費了。」

  語調轉為輕鬆調侃,慕嫿若有所指。

  少女的身上似有一層光暈,襯得她姝色難得,美人傾城。

  斑駁的樹蔭籠罩兩人,他們默默對視。

  慕嫿每每語出驚人,令他意外,亦不得不多思。

  「我不願惹事,一旦出事也不怕事。」慕嫿微微揚起頭,「上無愧於天,下無愧於地,這世上的人能乃我何?我行事稱不上光明磊落,然亦無愧內心,何必擔心虧欠我的人找上門?」

  「你的變化太大,永安侯府沒準會拿此事……」

  柳三郎眸子一變再變,連他這個局外人都看出慕嫿的改變,永安侯夫人怎會看不出在自己身邊長大的慕嫿猶如換了一個人。

  慕嫿扯了扯嘴角,「怕她發覺便拘束自己的性子,活得也太憋屈。倘若永安侯夫人看不到木瑾的傷勢,我不在意也給她兩拳!不知挨拳頭會疼的人,我還真沒見過。」

  眼見慕嫿瀟灑轉身,柳三郎追問道:「倘若木瑾請來同你比試的人是沐國公世子呢?」

  慕嫿微微一頓,一字一句道:「倘若他為幾匹駿馬就來宛城,埋葬在玉門關外的英魂會……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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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閨蜜

  慕嫿沒有留客,柳三郎慢慢向靜園外走。

  他神色頗為凝重,來到門口時,聽見又有人拜訪慕嫿,不由再一次放慢腳步,見到是宛城頗有名望的閨秀,微微扯起嘴角。

  閨秀們自然也見到『腿傷』痊癒的柳三郎。

  一如既往的君子如玉,風度翩翩。

  女孩子們臉龐緋紅,眸光含情。

  柳三郎輕輕一禮,從容不迫不緊不慢的離去,風姿卓絕的背影惹得女孩子心若小鹿亂撞。

  等柳三郎消失在視線之外,她們才平穩好心緒,狐疑互相看看,弄不明白柳三郎腿傷怎麼突然就痊癒了?

  「方纔光顧看他盛世美顏,竟然忘記他的傷腿……」

  女孩子們點點頭,見到柳三郎哪還想起旁的事。

  「我更詫異他來靜園做什麼?」其中的女孩子小聲詢問,「莫非是來找慕……慕小姐算賬的?」

  「你覺得像嗎?」

  立刻有人反駁,柳三郎君子風範深入人心,即便當初整個宛城都對慕嫿踢斷他的腿義憤填膺,柳三郎也沒說過慕嫿一句壞話。

  當然他也沒為慕嫿踹斷自己腿的事解釋過!

  「柳公子是來向我們小姐報信的。」胖丫自豪的說道:「我們小姐才不怕木瑾呢,他呀,小看了小姐。」

  說到慕嫿,胖丫一臉的信服膜拜,此時有人敢說小姐一句壞話,她能同那人拚命。

  「這倒也是,就憑慕嫿掛在門口的那塊牌子,沒什麼人能討到好處。」

  閨秀們再一次齊齊點頭,內心深處依然好奇柳三郎為何同慕嫿交好?

  亦有閨秀暗讚柳三郎君子風度,不僅不怪慕嫿,還主動來嚮慕嫿示警!

  客廳中,慕嫿稍顯緊張,筆直坐在椅子上,手心微微泛著冷汗,一會兒會有一群女孩子到來,她該怎麼辦?

  是主動迎接攀談呢?

  還是矜持冷靜的坐著?

  她總不能拿出前世的做派,即便再好奇也只能冷漠疏遠對待女孩子。

  更不能把嬌花一般的女孩子當做屬下教訓。

  她終於可以同女孩子一起說悄悄話,做針線,甚至拌嘴吵架……啊,慕嫿心情格外激動,偏偏她臉上一如既往的平靜嚴肅,看不出任何喜悅之色。

  又因她內心緊張,外放不少令生人膽怯的壓力,弄得邁進客廳的閨秀們怯懦不敢言語。

  她們不出聲,慕嫿更不知該說什麼,兩方面面相視。

  臉頰上有雀斑的女孩子鼓足勇氣,輕聲道:「我是……我是來向你道歉的,不該因王管家胡作非為就誤會了你。」

  底氣漸漸不足,其實她們背地裡說了慕嫿不少的壞話,以慕嫿懲治刁奴和木瑾的手段,不知會怎麼對她?

  「你是楊柳,楊小姐?」

  小慕嫿的記憶中有她,亦有幾乎在場所有女孩子的名字,其中楊柳和宛城第一才女謝瑩記憶最為深刻。

  楊柳的父兄對楊柳的疼愛令她羨慕,楊柳有危險時,她的父兄第一個出現,即便楊柳做錯了,他們也維護她。

  楊柳擁有得親情和父兄的疼愛,恰恰是小慕嫿最渴望得到的。

  亦是慕嫿也曾羨慕不平過的。

  至於謝瑩……慕嫿羨慕她文采,謝瑩的父親不曾因她是女孩子就不教謝瑩讀書識字。

  在關外時,小慕嫿為父兄放棄了許多東西,從沒進過學堂。

  不多的記憶中,她曾經偷偷在學堂外聽過教書先生教課,繁重的農活和家務讓她疲憊,哪有功夫時常偷聽授課?

  唯一會得幾個字,還是慕雲教她的。

  「是,我是楊柳。」

  謝瑩在楊柳之後站出來,亦出聲道:「慕小姐的書法很有功底,不知可否同我交流一二?」

  「當然,能同謝小姐切磋交流是我的榮幸。」

  慕嫿唇邊浮現一抹微笑,令人心生親近。

  一旁的閨秀們不由得長出一口氣,一個個主動嚮慕嫿道歉。

  「不怪,我不怪你們。」

  慕嫿緩緩起身,有幾許尷尬,亦有幾許不安,直言道:「一個巴掌拍不響,以前我亦有錯,脾氣太急,總想著同你們交好,可用錯了方法。再加上耳根子有點軟,錯信王管家,以為你們瞧不上我。」

  小慕嫿的確做了不少很可笑和令人鄙夷的事,她無法否定那些錯事,即便情有可原,然還是需要表示歉意的。

  「不,不,我們錯得更多。」

  「我們不該捉弄你,不該不帶你一起玩,不該明知你畫得妝容不妥而不出聲提醒。」

  「是我們做錯了。」

  「偏聽偏信京城的謠言,把你當做……當做品行不好的女孩子。」

  慕嫿率先道歉,坦蕩磊落的態度令閨秀們動容,亦有幾分慚愧和無地自容。

  慕嫿做唯一錯的事就是不該被永安侯夫人認為義女!

  「好了,好了。」慕嫿笑著道:「我們都有錯,彼此不信任溝通不良,才造成諸多誤會,這篇便皆過了,誰也不用再提起。」

  慕嫿誠摯邀請女孩子們坐下,又讓胖丫端上點心茶盞,略顯歉意說道:「我不知你們口味,亦不知你們喜歡用什麼,隨便準備了幾樣點心。」

  閨秀們心生暖意,慕嫿不僅坦蕩磊落,更是難得溫柔,令她們有種被疼惜關愛的錯覺……也許不是錯覺!

  慕嫿有那樣複雜的身世,被那般苛責對待,仍然堅強灑脫,以前的偏激易怒也都消失了,慕嫿讓她們心折。

  她不需要她們的歉意,更不需她們的同情憐憫。

  任何憐憫同情對慕嫿都是不適合的。

  這不是一個女孩子的錯覺。

  是她們統一的覺悟。

  「其實我不懂如何做一個女孩子,以前畫得妝容,別說你們刺眼,現在我自己想都覺得恐怖。」

  慕嫿同比較活躍的楊柳等人笑言,「就是眼下,我還有不妥之處,以後還要多向你們請教。」

  「慕嫿你是不是從小就被充作男兒養?」

  「……」

  慕嫿楞了片刻,摸著下顎,「這都能看出來?」

  楊柳捂嘴輕笑,一雙妙目溢彩連連,「看你坐姿,言行就能看出一二,沒有女子子會像你這般……雙腿應當合攏一些,腰肢要鬆軟一點,你坐得太過筆直,白瞎了你柔韌的身段。」

  慕嫿認真聽著,其餘閨秀們看出慕嫿真心求教,紛紛出言指點。

  「原來女孩子言行舉止還有這麼多講究?」慕嫿喃喃自語,「真好,做女孩子真好。」

  女孩子莫名湧起一抹的自傲,以前從不覺得女孩子有什麼好的,不如男兒能鼎力門庭,不如男兒交友廣闊,亦不能如同男兒一般外出。

  楊柳望著慕嫿,真誠的說道:「慕嫿,加入我們宛城馬球隊吧,有你在,我們一定能在太后壽宴上奪魁折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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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賺了

  話音落地,熱鬧的氣氛頓時寂靜下來,閨秀們望嚮慕嫿,眸光透出期許來。

  宛城閨秀的馬球隊有慕嫿同沒有慕嫿是完全不一樣的。

  就沖今日慕嫿展露出的騎術,以及最後揚鞭把球體精準的抽進茶樓,已不是女孩子能掌握的技能。

  慕嫿完全可以一個人打一隊。

  即便再看不起慕嫿的人都得承認慕嫿實力強勁的事實!

  慕嫿唇邊的笑容漸漸淡去。

  楊柳等人心頭一緊,楊柳輕輕咬著嘴唇,不信慕嫿只是假意同她們結好,「回京令你為難?」

  以前慕嫿不是心心唸唸回京城?

  聽今日慕嫿所言,她不願意再同永安侯府有所牽扯。

  況且慕嫿狠狠得罪木瑾,貿然回京,只怕木瑾不會輕易放過她。

  楊柳臉上浮現一抹內疚,不該勉強慕嫿。

  突然,慕嫿綻放出燦爛的笑容,眸子灼灼,神采飛揚,有著令人炫目的自信,「我下場參加馬球比賽的話……也不是不成,只是有失公允,對京城的閨秀們不公平啊。」

  「噗嗤。」

  「喝。」

  女孩子有人忍不住笑出聲,亦有捂著心頭的,真真是被慕嫿嚇了一跳。

  不過她們都沒懷疑慕嫿所言的真實性,慕嫿比所有人高出一籌,即便京城將門出身的小姐和累世勳貴小姐都趕不上她。

  甚至有女孩子覺得男子的騎射都趕不上慕嫿。

  「那你是去還是不去?」楊柳不由帶出撒嬌嬌嗔的味道,同慕嫿在一起,莫名有股安全感。

  不僅是她,在坐的閨秀們不知不覺把慕嫿當做可以依靠信賴的人。

  亦有年紀還小的女孩子對慕嫿露出欽佩,毫不掩飾對慕嫿的好感。

  「去,當然去了!我最喜歡欺負別人了,為了宛城的姐妹們,定要讓京城閨秀們懷疑……太凶殘不好,不是女孩子該做的,我看令她們不敢再把宛城當做窮鄉僻壤,認識到宛城是個人傑地靈的好地方,我們還是能一起做朋友的。」

  慕嫿溫柔的望著楊柳,在那一瞬間,楊柳心頭好似綻開鮮花,一旁的閨秀們亦覺得春花浪漫,不由臉頰緋紅,水眸頻頻閃爍。

  一時之間,竟是沒人言語。

  慕嫿狐疑問道:「贏了就成,大家都是女孩子,何必弄得太僵,一起玩鬧不好嗎?」

  楊柳:「……」

  閨秀們:「……」

  她們不由得暗自神傷,木頭,真是木頭。

  「明日我們一起練習,總要熟悉彼此的位置,也好配合慕嫿你的打球方式。」

  「明日不成。」

  慕嫿先是歉意的一笑,解釋道:「離著太后娘娘壽宴還有一月有餘,你們先練著,少則七日,多則半月,待我處置一些瑣事,再同你們合練,可好?」

  楊柳暗暗惱恨自己忘記慕嫿是一身的麻煩,猶豫片刻,「若是你不方便的話……」

  謝瑩在一旁悄悄拽了她的衣袖,搖頭示意不當說慕嫿的痛處!

  「沒有不方便啊。」慕嫿灑然一笑,「應該擔心的人絕對不是我。」

  她不願意多談,楊柳等人識趣般不再追問。

  對慕嫿有著盲目的信任,哪怕她們都知曉永安侯和珍寶閣木家有權有錢,知曉程門不好惹。

  「對了,胖丫,準備筆墨。」

  慕嫿高聲吩咐,對各有神思的閨秀道:「我給你們安排幾個有用的戰術,打馬球即便騎術上稍差一點,只要戰術得當,往往能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胖丫拿來筆墨,慕嫿把宣紙攤開放在桌上,毛筆沾飽墨汁,先挨個詢問楊柳等人打球的位置和簡單的習慣,然後便在宣紙上畫戰術圖,一邊畫,一邊解釋,楊柳等人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原來打馬球還有這麼多竅門。

  慕嫿為一場簡單的馬球比賽設計出很多的戰術,如何防守,如何配合,如何進球……等等,等到楊柳等人捧著戰術圖出了靜園,謝瑩感歎了一句,「這不是馬球比賽,而是一場戰爭!」「是啊,慕嫿連馬匹的保養等等都想到了。」

  「她太厲害了。」

  她們對慕嫿是徹底服氣了,覺得慕嫿只有蠻力的女孩子徹底清楚彼此的差距,亦不敢再生出同慕嫿一較高下的心思。

  楊柳揚了揚手中的宣紙,「有了這些戰術圖,我們可以打贏任何對手,讓看不起我們的人知曉厲害。」

  眸裡一片火熱,女孩子們士氣昂揚,這份自信是慕嫿帶給她們的。

  唯有勝利者才會被人銘記,受人仰慕,更有可能得到太后娘娘和陛下的召見。

  ******

  「小姐,您真要同她們一起打馬球?我不是說楊小姐她們不好,以前的事情暫且不提,她們想借助您的力量贏下比賽,一旦獲勝,她們得到的好處可多了。」

  慕嫿放下筷子,笑道:「擔心我被騙了?」

  「不是,誰能騙得了小姐呢?我不想見她們占您的便宜,好處風光的事都讓她們得去了,您卻要面對京城那些人……等馬球比賽過後,她們未必還似向現在對待小姐您,您不懂女孩子複雜的心思,用得上您時是千好百好,親熱急了,用不上時,她們比誰都冷漠,不落井下石就算好的。」

  胖丫為慕嫿操心啊,小姐手段厲害,可待人太過真誠。

  慕嫿緩緩端起湯碗,輕輕攪動羹湯,意味深長般說道:「以後她們對我冷漠又有什麼關係?橫豎又不是我的損失?」

  胖丫稍一琢磨,明白過來,佩服道:「還是您想得周全。」

  小姐這般厲害,交好小姐甚至比贏得馬球賽還要重要呢,小姐不愁沒有朋友,別有居心接近小姐最後有離開的人將來會後悔一輩子。

  慕嫿絕不是爛好人,辜負了她的信任和友誼,以後別想慕嫿再幫忙。

  「世上的事並非付出就有回報,但你連一步都不肯邁出,連最基本的信任都不交給她們,肯定無法得到她們的善意。」

  慕嫿喝了一口羹湯,「戰術圖,我還會畫很多,以幾張戰術圖和一場馬球賽,看清她們的品行,或是結交幾個值得交往的女孩子,算起來是我賺了。」

  「小胖丫,你家小姐從未做過虧本的買賣!」慕嫿把空湯碗遞給胖丫,「再來一碗,今日的羹湯異常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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