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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這兩天,春分都在想許姨娘的提議,說公平是很公平了,大房出鋪子,她出本錢,可是經過那次交手,她這個三十歲的現代女性不得不承認,職場跟後宅比還真是小意思,職場不喜歡還能換工作,後宅不喜歡卻只能硬著頭皮待下去,許姨娘精明得太過,也不知道能不能信。
這番若有所思看在曾大娘眼中就成了別的意思!柳姨娘不但救下遂花,遂花還能去讀書寫字,這都是柳姨娘的功勞,自然得好好報答。
於是,曾大娘把春分這番若有所思跟婆婆方嬤嬤講,方嬤嬤點點頭,找了時間出門一趟,買了些東西,又找了個幫手,這便回來了。
春分卻是完全不知道這對婆媳倆正在想辦法回報她,苦著一張臉,趙左熙雖然買了鋪子,但也許賞姨娘只是藉口,其實是他自己要的,若是如此,自己開口問那不是顯得很貪心又很可恥嗎?
但等他講,又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他從以前就是這樣,總按照自己步調,不顧他人死活,悶死她也。
「柳姨娘可有空?」是方嬤嬤的聲音。
天氣熱,春分也就沒關門,抬頭見方嬤嬤後頭跟著一個三十歲左右的中年女子,年紀有了,梳的卻是姑娘髮式,手上挽了個紅色包袱,也不知道什麼事情。
「方嬤嬤不用客氣,進來吧。」
「見柳姨娘這幾日悶悶不樂,所以特地請了清雪姑娘來跟姨娘說話。」
所以真是姑娘?春分訝異。
不過方嬤嬤不只是趙老太太的陪嫁,還是已故大老爺趙仁的奶娘,春分相信她對自己不會有壞心。
有人陪說話也不算壞事,春分於是堆起笑,「清雪姑娘請坐。」
「謝姨娘。」清雪福了福身。
春分哇的一聲,清雪聲音清脆婉轉,她第一次聽見有人說話這樣好聽的。
方嬤嬤笑說:「清雪姑娘年輕的時候是尋歡閣的頭牌,極懂房中術,讓清雪姑娘給姨娘講解講解,好取悅大爺。」
春分傻眼。
方嬤嬤卻是誤解了她的驚訝,以為她是被戳破心事不好意思,笑咪咪的說:「大爺回來後從沒招姨娘伺候,姨娘感覺不痛快也是理所當然的。但是女人啊,不見得只能靠身子吸引男人,這清雪姑娘樣貌普通卻能成為頭牌,房中術可見一斑,老奴特地請來教教姨娘,也算回報姨娘救我家孫女的恩德。清雪姑娘,請坐吧,我就不妨礙姨娘了。」
方嬤嬤一臉曖昧地走了出去,春分一臉傻樣。
原來翔雲院的人以為她是因為趙左熙不來而失落?她不是啊,她只是在想事情,方嬤嬤問都不問就請了昔日艷妓來教授她房中術,她以前A片黃書都不知道看多少了,居然要被教這個,這實在是……
「柳姨娘已經伺候過了,倒是省去我不少功夫。」清雪笑著打開包袱,裡面是個木盒子,打開後拿出兩個小娃娃,仔細看,一個男人,一個女人,關節都是能動的,十分精巧。
清雪很快擺出一個十分厲害的姿勢,「這個姨娘肯定沒試過吧?」
確實沒試過,但有看過啊,她忘了番號,那一片的姿勢都特別厲害。
「這姿勢姨娘一定要學起來,雖然吃力些,但男子的舒爽度卻是難以形容,肯定飄飄欲仙。」
啥,有這麼神?她以前只覺得這姿勢不太符合人體工學,女優應該很辛苦,男優爽不爽倒是看不太出來,畢竟大家都很會演。
清雪又拿出一本書,翻開第一頁……好,她這A片狂輸給古代人了,這個動作無極限。
「這便是在書房偷情用,雖然不合乎禮教,卻是刺激萬分,沒有男人不喜歡的,就算他當下會覺得您不端莊,但我保證,不出幾日肯定讓您再來一次,我來教姨娘,這動作看起來難,其實不難的,您看這娃娃這樣擺,這裡,還有這裡出力就可以了。」
那本姿勢大全,清雪足足給她講了一個多時辰,春分覺得自己珍藏的那些番號都輸了,古代人才是最強的,這都想得到,還有那個那個跟那個,這些厲害的小道具完全不輸現代的情趣用品啊!
清雪看了看外面,「時候不早,我該回去了,這些東西就留給姨娘琢磨,若是姨娘有什麼地方不明白,再讓方嬤嬤來找我便行。」
春分連忙打開玫瑰抽斗旁的小暗格,裡面已經讓趙左熙放滿了銀珠子,專門給她打賞用的。
她抓了一把放入小荷包,塞給清雪,「今日有勞姑娘了。」
「謝柳姨娘賞賜。」
方嬤嬤守著門口呢,見到門打開,對著春分曖昧一笑,「老奴送清雪姑娘出去。」
天氣熱,跨院也沒啥人會來,春分就懶得再關門了,看著一桌子情趣用品,突然有點懶,解說這麼多姿勢幹麼,她又沒有實驗對象。
但話說回來,這些道具做得還挺厲害的,嘖嘖嘖,小木人那種東西到底要去哪裡買,沒特殊管道弄不到手吧?還有這本春宮圖,如果有機會回到現代,她一定要畫出來貼在網上,造福人群,順便告訴大家,這世界還真有A片想不到的姿勢呢……想著想著,便笑了出來。
「有什麼好笑的?」趙左熙正跨過門檻。
春分回過神,看著這一桌淫亂之物,想也不想馬上拿起包袱巾蓋住,「就想起小羅氏這麼沒腦,突然想笑。」
還好包袱巾就在手邊,要是讓趙左熙看到那還得了,要是他以為她饑渴難耐怎麼辦?臉都沒了。
「今日怎麼有空過來?」自從奉茶那日見過一面後,他就開始早出晚歸,她既然不可能四更起來服侍,就不可能晚上不睡覺等著他回來奉茶,也就造成兩人快十天都沒見面,銀珠子是家安拿過來的,求開庫房的紙條也是透過家安傳遞。
「想到你明日就要去茂林院盡孝,所以過來看看,免得祖母問起事情,不好回答。」
這男人可厲害了,她到現在偶而都還會是柳如珊,他已經完全是趙左熙了,祖父祖母說得十分順口。
「我沒事啦,就是個姨娘而已。老實說,有羅氏跟小羅氏這兩個正房太太,又有好幾個有子有女的姨娘,我不覺得有什麼事情會輪到我。」
「也是。」
春分忍了一會,「你這幾天在忙什麼?」以前是部門經理要加班就算了,現在是大病初癒的大爺,到底能有什麼事情。
「我在玉佛山一年,雖然靠著原主的記憶與後來的打聽,把趙家摸了個大概,但怎麼說都沒真的相處過,所以我這幾天都跟祖父,二叔,兩個弟弟在一起。趙家的生意最近不太好,只怕禁不起我慢慢摸索,只能主動出擊了。」
「趙家的繡莊不是一直很平穩嗎?」
「去年連續兩批上好的赭石被劫,只能用次等貨,別說正紅色差很多,就連相關顏色都遜了些,只能把價格降低以維持營運,客人又不瞎,自然是會發現的,幸好我們的織布料子都不錯,稍微彌補了顏色的不足。」
春分奇怪,「赭石這種東西不是染布的誰要,就算十車拖去當鋪也賣不到一毛錢啊。」
趙左熙意味深長的點頭,「沒錯,不是染布的誰要。」
春分杏眼圓睜,「同行劫的?」
「那倒不可能,染色石進出瞞不了人,若誰家沒去競拍赭石,卻無端得了幾車,不用幾天話就會傳出來了,去年趙家連被劫兩批貨,蘇家、金家的貨卻沒多,不可能是他們。」
「那到底是誰?」
「這就是祖父跟我要查的,那人明顯不是為了赭石,而是想要趙家吃虧而已,趙家繡莊經營百年,跟蘇家,金家一直三強鼎立,三家偶而還會以布換石,說穿了,表面是敵人,其實互相扶持壟斷市場,我想不出誰會做這麼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春分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老太爺真的偏心大房啊?」
她剛醒來時跟遂花打聽過,遂花說大房雖然沒有大老爺,但大爺從小就得到器重,二老爺趙義也比不上他。
趙老太爺不只一次對趙左熙說他是趙家繡莊的當家,還不是私下說,是當著趙義,趙左齊,趙左豐的面說。
「真的很偏心,我這幾天非常有感覺,祖父會催促我看帳本,但卻不允許二叔一家看,這擺明了趙家繡莊他們沒份——我原本還以為打聽來的誇大其詞,沒想到真是這種狀況。」
長子長孫情節啊,她大概懂,好友美芷的哥哥就是這種,家族長子長孫,備受全家器重,明明不務正業又好吃懶做,一年換十個工作,但爺爺奶奶爸爸媽媽都寵他,覺得是這個世界對不起他,爺爺奶奶邇會拿退休金他。
趙老太爺大概也是這種,長子長孫手中寶,次子次孫路邊草。
「該不會是趙義心有不干,所以想搗亂一番吧?」
「那倒不會。」趙左熙很快否決,「這幾天看下來,他真的是最不可能對生意有興趣的人。」
「你這麼有把握?」
「他打從心裡看不起生意人呢。」趙左熙失笑。
「什麼?」春分忍不住提高聲音,「看不起生意人,這麼欠揍?」
「就是這麼欠揍,我在玉佛山收到的資訊是,二老爺喜歡琴棋書畫,不過根據我的觀察,他不只是喜歡看書而已,而是在準備科考啊。」
春分張大嘴巴,這趙義是有多想不開,都當爺爺的人了還在準備科考,三十歲連個京生都沒摸到邊,就該知道自己能力到哪了吧。
「大東朝規定,書香清高,商家輕賤,他不去想日子過得錦衣玉食,只想到自己被讀書人瞧不起,非得爭個高下,今年十月又要去考京生了。」
春分心想,媽啊,也太慘了,大東朝的京生就跟大學生一樣,只是一種等級測驗,連減免田租的資格都沒有,基本上十二歲前沒通過童生,十四歲前沒通過京生,二十五歲前沒過秀才,那還是回頭是岸吧。
「這趙義也真夠欠揍了,吃趙家的喝趙家的,還看不起趙家。」她翻了個白眼。
「不過這樣也好,他對家產沒興趣,自然由大房來。」趙左熙突然壓低聲音說,「我在半夢半醒間,一直聽到有人要我一定得幫他奪得家權,我答應了。」
春分看著他,緩緩的舉起手,比了一個贊。
大丈夫應如是,既然得了身恩,原主有什麼放心不下的就該幫忙完成,也許原本的趙左熙就是擔心趙家沒落,所以非要接手不可。
「你這幾日有空可以畫畫服裝圖案,把以前的款式改變改變,做成大東朝可以接受的模樣。」趙左熙頓了頓,道:「我早上剛簽約了一個鋪子,給你的。」
真,真要給她?不是打著賞賜的名義增加私產?
她不用在後宅無聊度日,她可以有自己的生活,發展自己的興趣跟長才,她可以外表是春分,骨子裡當回柳如珊。
春分激動地嚎了一聲,「多謝恩公!」
趙左熙見狀,十分滿意的彈了一下她的額頭,「胡說八道什麼。」
春分雙手合十,「恩公賜我重生!」
「別嚎了,想想要怎麼經營吧。」
「在我想到要怎麼經營之前,讓我先告訴你一件事情。」她附到他耳邊小聲說,「羅氏打算把自己的姨甥女許給你當貴妾。」
趙左熙奇怪,「你怎麼知道?」
「許姨娘跟我說的。」
「許姨娘竟能打聽到這種事情?」
「你也不想想她一個無子通房居然能抬成姨娘,即便小羅氏有婆婆撐腰也照樣吃癟,我跟她見過一次面,她可不是普通人,厲害著呢。」
趙左熙聽出言外之意,「你也吃癟了?」
「不算吃癟,但也沒佔到便宜,人家才十幾歲啊,算盤打得劈啪響,可精了。」春分頓了頓,「只是我之前不知道她是真的想與我結盟,還是只想害兩房失和,所以沒講。」
「就算你不提,我也不可能收羅氏的姨甥女當貴妾。」
「我知道你有節操,但有時候不是有節操就可以的!羅氏打算中秋時讓那庶出的姨甥女來過節,到時候想辦法讓你倆一起過曲橋,她落水,你肯定會救,水中肌膚相親,你不收她都不行。」她分析道。
趙左熙聞之皺眉。
春分接著說:「這庶女的母親是個家生子,除了她還有一個兒子,一家三口都捏在羅氏妹妹的手上,主母命令,庶女不得不從,否則母親跟弟弟都會完蛋。她過門後最重要的事情是給你下涼藥,讓你生不出孩子,另一邊羅氏會再幫趙左齊納妾生兒子,過個幾年,你就不得不從趙左齊的庶子中選一人當嗣子,這樣就算老太爺再怎麼寵你,甚至把家產給你,趙家繡莊終究還會落入羅氏親孫的手上。」
趙左熙失笑,「金錢果然讓人瘋狂,這種事情你怎麼現在才說?」
「我又不知道是真的還假的,雖然許姨娘發誓,但你也知道發誓什麼的根本就是騙小孩,直到你剛剛說趙義不爭家產,我才覺得是真的。一樣是趙家兒子,自己的丈夫偏偏不爭,羅氏肯定又氣又惱,但如果能把趙左齊的庶子過繼到你名下,那就不一樣了,總之,中秋節那天你小心點,別上當了。」
「我知道了,剛剛我說的那個設計圖,你也快點開始做。」
「好。」
這個「好」字才剛剛落下,門口突然吹入一陣風,夏日傍晚清風陣陣,十分涼爽。
那風吹著吹著,就把蓋在桌子上的紅色包揪巾給吹落地,原本合上的春宮圖也被吹翻了好幾頁,露出火辣辣的新姿勢。
趙左熙一挑眉,哦的一聲,「原來你……」
「不是!」
「這是什麼,倒挺精緻。」趙左熙拿起助興小物,十分有興趣的看著,「我真是小看你了,這東西不好弄進來吧,這麼慾求不滿?」
「不是我!」春分大呼冤枉,「是方嬤嬤啦!」
「方嬤嬤都這把年紀了,你別賴她,跟我說啊,我是很願意幫忙的。」趙左熙繼續欣賞那半透明的肚兜,「這件真的挺性感的。」
「我都說了不是,是一個專教房中術的姑娘帶進來的,不是我買的。」她氣急敗壞地澄清。
「原來你還特地要學房中術啊,你這麼迫切想修補關係,我真的很高興。」
我的老天鵝啊,真是有理說不清,也對,滿桌子情趣用品,她說不是大抵也沒人信。
攤開包袱巾,春分急吼吼的把東西收起來塞進床底,眼不見為凈。
趙左熙看她氣呼呼的模樣,忍不住哈哈大笑,「來人。」
滿花很快進來,「大爺。」
「去跟你母親說,幫姨娘準備一下。」
「是,婢子馬上去。」
春分一把揪住他的領子,「你敢?」
趙左熙笑著拉下她的手,「我必須這麼做,不然我們兩人都不用過日子了。」
那天黃昏時分,曾大娘和幾個嬤嬤把春分洗香香,又把房間的被褥枕頭都換過,晚上,趙左熙就留宿了。
當然沒幹麼,就是兩人說話說到睡著,但重點是「大爺留宿了」。
這代表春分雖然一身刀疤,但大爺對她還是有感情在,一個有功勞又受男人待見的女人,日子要開始好了。
* * *
這是春分第一次正式到茂林院盡孝,問了一下曾大娘時間,是在卯正時分,於是算準時候,這便帶著曾大娘一起過去了。
正廳是男人們的天下,偏聽才是女人的地方,二奶奶小羅氏帶著許姨娘,采竹,采青已經到了,趙嫻真趙嫻茱由奶娘抱著站在小羅氏後面,兩娃娃都才一兩歲,正是可愛的年紀。
春分只是姨娘,自然給小羅氏行禮,小羅氏心情很好的說:「你那丫頭經抄得怎麼樣了?」
「小丫頭沒學過,還在認字呢。」
「沒怪我罰得重吧?許姨娘可是二爺的心頭肉,丫頭衝撞,我自然不能不罰,你說是嗎?」
春分只能回應,「二奶奶說得極是。」
采竹,采青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許姨娘卻是面色如常。
春分見狀心想,和盛院除了許姨娘以外都是一些笨蛋,門關上要怎麼你死我活都行,但出了門就是生命共同體,不應該想給誰難看。
不一會,二太太羅氏帶著陳姨娘,薛姨娘也來了,十三歲的趙瑞兒跟十歲的趙佩兒在奶娘陪伴下一起進入,自然又是一陣招呼。
比起西首一大群人,東首的大房就只有她,真是突兀又寂寞。
費嬤嬤喊道:「老太太過來了。」
一群女人起身,見著個雍容華貴的老人家進來,連忙一起行禮,整齊劃一的喊著「見過老太太」。
「都坐,都坐。」趙老太太顯然心情很好,「自家人不用客氣。」
女人們陸陸續續坐下。
趙老太太笑咪咪的看著春分——一早方嬤嬤就來報,大爺昨天在柳姨娘那裡留宿了。
這真是太好了,她擔心了好久呢。
有人生病後性子會變,她也擔心他們趙家的長房長孫病癒後不愛女人,畢竟把小雪遣去做粗使還能說是她做錯事,大雪跟夏至打發出去怎麼說?玉佛山上的嬤嬤可是回報大爺沒要通房陪過呢。
當他回來後馬上聽自己的話抬了春分,她稍稍安心,但他卻不去春分房中,讓她又不放心了,直到今天早上總算聽到好消息。
她這寶貝孫子可能顧惜著春分的恩情,想讓她生下第一個孩子,這才沒碰其他通房吧。
想到這裡,趙老太太心情真是好上許多,連帶著看春分都十分和藹,「春分,我對你也沒什麼要求,好好侍奉大爺,早點替大房生下孩子,老太婆當著家裡所有人的面承諾,我不會虧待你的。」
春分一驚,連忙跪下,「老太太言重了。」
「好了,起來吧。」
春分又磕了個頭,這才起來。
見她不恃寵而驕,趙老太太十分滿意,「二媳婦,中秋宴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羅氏躬身道:「新作的秋服大概這幾日會送來,今年家裡生意沒往年好,戲班子就不請了,只在院中擺桌,請些有來往的親戚,吃點好吃的就行,不知道婆婆覺得怎麼樣?」
「也好,就這樣吧。」趙老太太笑咪咪的,「你讓唐媒婆這幾日過來,我有事情要交代。」
陳姨娘聽了臉色一喜,莫非是要給瑞姐兒說親事?瑞姐兒已經十三歲了,照說應該開始相看,但羅氏那邊卻遲遲沒動靜,她也去跟羅氏求過幾次,但羅氏總是找藉口推託。
羅氏說:「當初大爺因為找不到合意的,老太爺又想抱孫,這才讓二爺先娶,你現在跟我說瑞姐兒,瑞姐兒是要拿什麼名目比大爺先成親?」
陳姨娘雖然氣憤,可也沒辦法,她一個姨娘萬萬不敢越過主母去跟老太太提這事,不然等著她的不會是女兒的親事,而是家法伺候,甚至於羅氏氣起來,說不定故意幫瑞姐兒說個爛相公,到時她哭都沒地方哭去。
所以此刻見趙老太太主動提起,陳姨娘眼睛都亮了。
只見羅氏笑意盎然的說:「大爺也真該成親了,看我們二房女人這麼多,大房卻只有一個,還只是姨娘,還是快點說上個好人家的姑娘開枝散葉才是正經,到時候大房二房一樣旺盛,這才熱鬧呢。」
趙老太太一拍扶手,「還是你知道我。」
「媳婦下午就命人去找唐媒婆。」
春分心想,原來是要給趙左熙找老婆啊,心裡頓時有些怪怪的,這感覺比起嫉妒,更多的是不安吧——古代姨娘是很沒地位的,主母想打就打,想罵就罵,就算姨娘做到挑不出一絲錯誤,也能用立規矩來懲罰,她現在日子還算舒服,可不想多一個主母來伺候。
可話又說回來,她現在不過是個高等僕人,又有什麼權力說不。
饒是內心很亂,春分還是化「阿雜」為力量,把心力投注到畫圖案上面,雖然習慣繪圖板後再沒拿過畫筆,但多練習練習還是找回了昔日感覺,那些現代才有的美麗花邊,可愛圖案,在翔雲院幾個女人的幫忙下,慢慢變成布料。
古代人肯定沒想過把玫瑰圖案用來滾邊,看,她用得多好,交領上老繡著大山大水沒意思,繡蝙蝠桃子等雖然吉祥但也不夠好看,弄個玫瑰滾邊多好啊,小姐們肯定愛死了。
還有啊,凱蒂貓繡在裙上風靡現代,在古代肯定也能騷包一把。
就這樣花了幾個月做好數十套衣服,趙左熙就跟白雪公主的後母一樣,每天檢查她的進度……
* * *
八月初的一個下午,春分正在畫小熊貓爬樹,曾大娘一臉著急的進來,「柳姨娘,大爺說讓您把最近做的衣服都帶著,去一趟茂林院。」
來了,終於到這一天了。
春分從美人榻上跳起來,唰唰唰的吩咐好,換了一件比較樸素的衣服,對著銅鏡拔下兩支釵子跟耳環,只留下一支珍珠簪,又看看鏡子,很好,面對老人家要以素為主。
帶著四個丫頭抬著一隻箱子,在燠熱的天氣走向茂林院,沒走幾步額頭已經開始冒汗,春分從懷中挑出手絹擦了擦,心想趙家當初怎麼沒在各院之間蓋抄手遊廊呢,八月的太陽真的好曬。
家安在茂林院門口等著,見到人笑著招呼,「柳姨娘,快,這裡請。」
「不是去花廳?」
「是老太爺要看,在大廳呢。」
春分頂著大太陽進入大廳,外面陽光烈,一時間什麼都看不清楚,她眨了眨眼,勉強分辨出主位上坐著一個老人家,應該就是趙老太爺了,於是跪下,「婢子見過老太爺。」
「起來。」趙老太爺不像趙老太太那樣和藹,方臉嚴肅,眼神犀利,「左熙說你做了幾套衣服想讓我看看。」
「還請老太爺指點。」
丫頭打開箱子,春分把衣服一件一件拿出來攤在桌子上,款式都是女人家與小孩子的,走夢幻甜蜜風,玫瑰,草莓,熊貓,能有多可愛就有多可愛。
趙老太爺拿起一件繡了蘋果的幼兒兔裝,眉毛不斷的上下抖動。
趙左熙笑著說:「祖父您看,春分手藝真的不錯,我們店裡的東西外頭沒有,生意不會差的,不會丟趙家的臉。」
「看起來倒還行。」
「祖父的眼光自然不會錯。」
一旁的趙左齊卻道:「這些圖案雖然新鮮,但容易被學去,等到別的鋪子也賣了,再來就是比價,憑什麼到大哥的鋪子買呢,在弟弟看來,還是賣點吃的算了,畢竟人可以不買新衣,卻不能不吃飯。」
春分心想,這趙左齊也太酸了吧,他若想要鋪子,跟老太爺開口稟明一下,自己花錢買一個不就好了,何必盯著趙左熙,趙左熙也只是借了孫掌櫃去幫忙看,又沒花到家裡一毛錢。
而且老太爺明明都說不錯了,他依然要潑冷水,這麼沒眼色,難怪許姨娘這麼受寵也沒想過要靠他。
趙老太爺沒理他,一件一件拿起來欣賞,嘴巴上不說,神色卻是很愉悅的。
趙左齊見狀,繼續說:「祖父,大哥的鋪子可是打著趙家的名號,若是賣吃的賣不起來,別人還能體諒是外行,賣布賣不起來,那不是徒增笑話嗎?大哥又沒真的做過生意,何必這樣勉強自己。」
趙老太爺終於不悅了,「左齊!」
沒想到趙左齊卻依然故我,「我也是一片好心,不然放著讓大哥丟臉就行,何必苦苦相勸。」
春分很怒,卻見趙左熙對她搖了搖頭,只能勉強忍下。這趙左齊到底哪裡有問題,講話這樣難聽。
趙左熙卻是完全不理會弟弟,只跟趙老太爺說話,「祖父可放心了?」
「你倒是真沒辜負你爹的期望。」
趙仁是很有本事的,掌家雖然不過七、八年,鋪子卻接連又開了五家,是四代以來擴張得最快的掌家人,所以這句話算是對趙左熙很大的讚美了。
趙仁意外過世後,京城的人本以為會由弟弟趙義接手,卻沒想到趙老太爺直接收權,自己再度回到商場打理。
相對於這邊祖孫和樂融融,趙左齊卻是憤恨不平,「祖父為什麼總是偏袒大哥!」
「左齊,你的問題都不是問題,陳家茶莊最久,後來林家茶莊,金家茶莊也漸起,大家一樣賣龍井,一樣賣烏龍,你可有見過陳家禁不起競爭而倒閉?沒有,陳家䇄立不搖,連我們喝的也是陳家茶,為什麼?歷史擺在那邊,他就是最好的,你說的沒錯,這些圖案只要買個一兩件回去就能學,但客人不是傻子,既然是趙家推出的新衣服,自然會在趙家買,誰去吳家買趙家衣。」
「這種樣式要做出來有何難,我馬上讓和盛院的人也做出個十件八件出來。」
趙左齊嗤之以鼻。
春分心想,好大的口氣,這些可是她讀了四年服裝設計,又當了七年服裝公司專案經理才做出來的,不要說十件八件,就算只做出一件都算他厲害。
「即便你做得出來,我也不會允。」趙老太爺面色嚴肅,「我很久以前就說過,大房從商,二房讀書,將來互相扶持,大房行商方便,二房讀書有錢,這個家才能旺,生意之事我打算全部交給左熙,你什麼都不用想,好好讀書才是真的。」
這話趙左熙顯然是知道的,所以表情沒太大變化,春分卻是很錯愕,乍看之下有道理,其實很偏心,因為鋪子是現成的,讀書卻不一定有出路,萬一將來二房還是白身,那可是功名跟錢財都沒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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